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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掌中妖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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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8 00:21:39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複檢的結果自然是往好的方面發展的,醫生又開了一些療養的藥,便讓他們回去了。

  外婆很高興地說道:「你們看,我的身體好了吧?再過段日子,身體養得有生氣了,也就好了,不會再頭暈,省得你們天天都想將我送來醫院。」

  「阿婆!」郁齡簡直想歎氣。

  現在外婆的身體主要問題是早上或晚上某個時間段,時不時地頭暈一下,據說是大腦不供血引起的症狀,只要注意一點,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

  郁齡很不放心,又問了醫生幾次,反復確定了不用住院只要注意點就行了後,才拎著藥扶外婆上車回家。

  外婆就像打了場勝仗一樣,高興極了,回到家,都不休息一下,就興致勃勃地往六嬸家跑,幫著六嬸一起準備明天宋家來提親時需要用的喜糖喜餅和喜果等東西。

  六嬸也是知道她身體情況的,哪裡敢讓她幫忙,勸她回去休息,哪知外婆反而生氣,只好由著她了。

  「阿婆這樣真的沒事嗎?」郁齡有點擔心地問。

  奚辭笑道:「至少阿婆現在很高興,而且我聽人說,老人家是需要有事情忙碌的,特別是那些忙碌了一輩子的老太太,如果讓她什麼事情都不幹享清福反而享不住。」

  外婆前半輩子一直住在山村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侍弄著一畝三分地,自給自足,確實不是個閑得下來的人,就算閑了,她也能找點事情來做。

  郁齡歎了口氣,也拉著奚辭一起去六嬸家幫忙了。

  雖然她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湊湊熱鬧也是可以的啦,而且這樣的熱鬧,在城裡也很少見了,唯有農村裡的長輩們才會堅持這些熱鬧的習俗,倒是讓她覺得有趣。

  不僅她覺得有趣,現在打算多瞭解一下人類的奚辭也覺得有趣,夫妻倆的興致都挺好的。

  為了宋家提親的事情,郁六叔家從前一天就開始忙碌準備了,買這買那,食材在前一天就準備了一堆,甚至請了幾個專門整治席宴的廚師來家裡做菜,可見對宋家提親之事非常看重。

  宋家來提親的這一天,不管是縣城的還是村裡的親朋好友都過來了,人一多,為此還特地借了郁六叔隔壁鄰居家的院子擺桌子,反正大家都是十來年的鄰居了,也不講究這些。

  郁齡和奚辭因為住得近,來得比較早,所以負責幫忙招呼客人。

  「哎喲,這小夥子是誰家的?長得真好看,官珊啊,這是哪家的親戚?」一個大嬸看到奚辭,便笑著朝郁官珊問。

  「大姨,這是表妹夫呢,我們七奶奶家的外阿郎。」郁官珊笑著回答。

  那大嬸一聽原來已經結婚了的,雖然熱情,但也不再關注了。

  不過今兒來的很多長輩,但凡見到奚辭和郁齡的,都要問一問誰家的小夥子或小閨女、有沒有結婚之類的話。沒辦法,老一輩的人一般對哪家有多少個小輩都能數得出來,每次見面閒聊時都能問哪家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結婚,要是沒結婚,就幫介紹個對象之類的話。

  郁齡和奚辭長得太好看了,而且那氣質擺在這裡,和現場格格不入,也不怨得大媽們第一時間看到,然後就開口問了。當然,如果結婚了的,就不用再費心思什麼的,自然不會再多問。

  總之,因為有一群大媽們七嘴八舌的問,場面很熱鬧。

  烏莫村的人也來了,他們見到奚辭時,但凡以前和他接觸過的,都紛紛熱情地打招呼,心裡卻是有點奇怪奚辭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幫著主人招呼客人,感覺有點兒不太對勁兒啊。

  「郁齡姐。」郁官香高興地跑過來,又對郁官珊道:「官珊姐,恭喜你啦,官蘋姐他們回來了嗎?」

  郁官珊笑著說了一聲謝謝,「她沒時間回來,不過等我婚禮時,她會回來的。」

  這邊三個女孩聊著,那邊權嬸也和六嬸悄悄道,「你咋讓奚小哥幫你招待客人?」

  郁六嬸聽了,笑道:「哎,你還不知道吧?他現在可是官珊七奶奶的外孫女婿,也是咱們郁家的阿郎,怎麼不能幫我招待客人了?」

  權嬸吃了一驚,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她的目光在奚辭和郁齡身上轉了轉,雖然心裡得承認,這兩個年輕人單是外貌來看極相配的,但是他們的身份不相配啊。當年郁齡的媽媽去世時,就是他們夫妻倆一起送郁外婆去城裡見郁敏敏最後一面的,可惜他們緊趕慢趕,依然沒能見到郁敏敏最後一面。

  當時在郁敏敏的葬禮上,她第一次見識到江家的派頭,襯得他們這些鄉下來的格格不入,也知道江家的財富和地位是他們這些鄉下人幾輩子拼搏都比不上的,聽說在B市,能比得上江家的也少。

  那時才明白,為什麼郁敏敏和江禹城走到這一步,心裡可惜之餘,又忍不住歎氣。

  而郁齡作為江家的第一個孩子,就算江家倆老不待見,但只要江禹城認她,她就是江家獨一無二的大小姐,將來聽說還能繼承江家的財產的,怎麼可能嫁一個縣城裡的普通人?

  權嬸壓根兒沒想過郁齡會隨便嫁哪個窮小子,她應該就像電視裡演的那些豪門千金小姐一樣,嫁給富豪王子才對。也因為如此,得知郁齡和奚辭結婚後,權嬸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你怎麼了?」權叔正在叫老婆進去幫忙,見她恍惚的樣子,奇怪地問道,「難不成你看官珊那孩子要結婚了,擔心官香?」

  「哪裡呢,官香還小,我要留她幾年的。」權嬸說著,將他拉到一旁,小聲道:「阿權,我和你說,郁齡竟然和奚辭結婚了,這……江家那邊要是知道,不知道會怎麼做呢,會不會拆散他們啊?我覺得一定會拆散的!這七嬸子也真是的,怎麼就答應這婚事了呢?要是最後離婚了,到頭來還不是瞎折騰嗎?」

  權叔聽了也吃了一驚,想了想,說道:「應該沒關係的,既然郁齡她阿婆都同意了,想來江禹城也不會不同意的。對了,我聽說敏敏去了後,可是江禹城一人扛起江家,現在江家是他說了算,只要他認了奚辭這女婿,其他人也不算什麼。」

  權嬸半信半疑,心裡還是擔心,覺得郁齡從小沒了媽媽已經夠可憐了,要是連嫁個喜歡的人都沒辦法,她阿婆豈不是要心疼死她。

  真是作孽啊!

  權叔拍拍她,讓她別多想,便拉著她去幫忙了。

  宋家人在午時到來,開了幾輛車,來了十來個人提親,現場更熱鬧了。

  這種熱鬧一直持續到傍晚,將宋家的人和親戚都送回去後,才漸漸歇下來。

  外婆跟著忙裡忙外,眾人知道她身體不好,想讓她歇歇,可是她卻執意不肯,看她沒有哪裡不舒服,大家也就由著她了。

  權嬸一家沒有跟著村人回村,打算在縣城裡過一晚,就住在六嬸家。

  權叔和郁六叔是親兄弟,權叔他們一家要是來縣城裡辦點什麼事,大多時候也是住在六嬸家,都已經成慣例了。

  權嬸借機拉著外婆坐在一起說話,笑道:「他七奶奶,看你身體好了我真高興,先前也想去醫院看你的,沒想到地裡卻開始忙了,加上郁齡這孩子在電話裡說讓我們不用這麼麻煩,所以也就厚著臉皮沒去看你了。」

  「沒事沒事,我好著呢,你們個個都將我當個動不了的老婆子,我才生氣。」

  兩人笑呵呵地說了會兒,權嬸才小聲問道:「他七奶奶,郁齡和奚小哥結婚,郁齡她爸爸那邊的人知道嗎?」

  「不知道。」說到這裡,外婆就想歎氣,因為外孫女結婚時,連她都不知道啊。孩子能熊成這樣,一定是江家教不好,要知道她的敏敏一直以來都是很乖的,從來沒這麼任性過。

  權嬸有種不意外的感覺,問道:「要是以後江家反對,那可怎麼辦?」

  「到時候就看江禹城怎麼做了,如果連他也反對,我這老婆子就去B市找他,問問他當年敏敏去世時和他說的話,他還記得嗎?」外婆一臉怒氣衝衝,仿佛馬上就要去B市找人算帳一樣。

  權嬸想起在郁敏敏的葬禮上江禹城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對外婆一如既往地敬重。要是敬重的話,倒是不用擔心了。

  這事情一時半會擔心也沒用,只能放到一旁,權嬸問起外婆以後決定住哪裡,「你現在可是有外孫女婿的人了,我瞧著郁齡和奚小哥都是孝順的孩子,你以後就和兩個年輕人享福行了,應該不回村了吧?對了,奚小哥在市裡和縣城都有房子,你們以後要住哪裡啊?還是和郁齡一起去B市住?」

  外婆卻搖頭,歎氣道:「我大半輩子都住村裡了,習慣了那兒,可捨不得走。等我身體好些,我就回村,讓他們兩個年輕人去幹自己的事情,可不能因為我這老婆子耽擱了他們。」

  對外婆的決定,權嬸其實也不奇怪,她向來是個固執的,又不想拖累人,所以這輩子才活得這麼累。

  等郁齡和奚辭一起來接外婆回家時,權嬸看了看這兩個年輕人,心裡忍不住歎了聲,心裡仍是覺得他們以後可能會被江家拆散。

  「權叔、權嬸,你們不如在縣城多玩幾天,也來我們家坐坐。」郁齡說道。

  權嬸笑著應道:「哎,有空就去。」

  等三人離開了,郁官香湊到她身邊,問道:「媽,郁齡姐真的和奚先生結婚啦?」

  權嬸回頭,看她一臉羨慕失落的樣子,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還有假的嗎?你擺這模樣做什麼?」

  郁官香摸摸腦袋,嘟嚷了句趕緊跑開了。

  她原本覺得奚辭長得好看,心裡也有點萌動的,誰知道轉眼間就成了表姐夫,這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算了,想那麼多也沒用,果然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

  回到家,郁齡見外婆盯著自己歎氣,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阿婆,你幹嘛看著我歎氣?我難道長得一副讓人看到就想歎氣的嘴臉?明明我長得挺像媽媽的。」

  外婆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她一下,「你這小閨女,胡說什麼?我是被你這不知道像誰的性子給鬧的,也不知道你這性子怎麼養成的……」然後心裡補充一句,一定是江家沒養好,都怪江禹城,一定是他不會養孩子。

  郁齡聳聳肩膀,見時間還早,就去院子裡逛了。

  奚辭正在澆花。

  一般他在家時,並且有時間的話,都是他親自照顧這些花草,只有忙碌時,才交給金剛鸚鵡幫忙澆花,至於捉蟲什麼的,有奚展王在,哪裡有蟲子敢來啃這些花草?

  金剛鸚鵡站在廊下的架子上,看到郁齡,開口道:「美女,今天提親怎麼樣?成功麼?熱鬧麼?你喜歡什麼款式的提親,讓奚展王也去你家提親。」

  郁齡原本不想笑的,但總是被這只聒噪的鳥妖給逗笑了,「我們都結婚了,還提什麼親?」

  「有什麼要緊?你們這叫先上車,後補票。」金剛鸚鵡說得頭頭是道,「補票也很講究形式的,要是補票的方式不好看,還會被人嘲笑呢。不過你放心,奚展王財大氣粗,絕逼能補一張非常感人熱淚的票。」

  郁齡:「……」

  「胡說什麼?」奚辭走過來,拿水管朝金剛鸚鵡噴了下,噴得它嘎嘎亂飛後,才看向郁齡。

  郁齡卻笑得很開心。

  不是平時那種冷淡沉默,也不是被鬼嚇時的僵硬木然,更不是在人前端著模樣的高冷,而是一種格外歡快的笑容,在夕陽中整張臉都明亮起來,讓他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金剛鸚鵡拍拍翅膀上的水珠,繼續聒噪,「奚展王,鳥可是在人類社會中生活很久的,知道的比你多了,人類有很多劣根性——美女,鳥不是說你——而且他們非常講究派頭,雖然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是很多時候,錢卻是能解決一切的,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努力賺錢,不僅要養家糊口,還要給你老婆撐場面。」

  「撐場面?」奚辭疑聲問道。

  「是的……」金剛鸚鵡更來勁了,決定給清高自傲、從來不關注人類習性的奚展王來一次別開生面的課堂,讓他當一個盡職合格的好妖王。

  郁齡靠著一根廊柱,雙手抱臂,饒有興趣地看著,突然覺得,好像妖也不是那麼讓人恐怖的,至少這隻鳥妖就挺可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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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8 00:21:55 |只看該作者
第51章

  宋家來提親後,過了兩天,第一次這樣干擾郁齡的大姨媽走乾淨了,頓時覺得自己棒棒噠,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

  大概是太開心了,不小心給外婆看出了異樣。

  當外婆得知她這次經痛的經歷,頓時又嘮叨起來,說她不愛惜身體之類的,嘮叨得郁齡捂住耳朵,索性跑去有間花店找花了。

  自從奚辭在這裡帶走的那盆綠蘿幫她趕走過噬陰鬼後,她就覺得這間花店特別地神奇,要不是無跡可尋,她還真的覺得這間花店其實不是普通人開的,說不定是什麼能人異士所開,不然也解釋不了花店裡的花草和那些只固定銷售給老顧客的水果的神奇。

  反正,現在這間花店在她眼裡已經多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就算它很格格不入地還賣水果,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至於那盆綠蘿,在外婆出院後,郁齡就將它帶回奚辭家裡養了,放在一堆奇花異草之間,這盆綠蘿顯得太過普通平凡,不過因為是郁齡帶回來的,奚辭和金剛鸚鵡都沒說什麼。而且綠蘿帶回來後,現在長得越發的精神了,仿佛這個院子裡有什麼神奇的力量,能促使它長得越來越好。

  反正,自從認識奚辭和米天師後,郁齡覺得遇到再奇怪的事情,也不用奇怪了,因為天師本身就是一種奇怪的群體嘛。

  郁齡現在挺喜歡這間有間花店的,來得多了,也和看店的胖少年認識了。

  胖少年名叫林次,聽說是霞山村來的,算是奚辭的老鄉,初中畢業後就不讀書了,直接來有間花店當店員。

  對了,有間花店的老闆也是霞山村人,都是奚辭的老鄉。

  確定了這點後,郁齡覺得,這間花店一定不是正常人開的。

  雖然認識奚辭並不久,但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也讓她知道奚辭身邊出現的好像從來沒有什麼普通人,都是一些能人異士,甚至讓她有種感覺,說不定霞山村的人也不是普通人。當然,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作不得准。

  而奚辭也沒有帶她去霞山村的想法,畢竟他父母都不在了,聽說霞山村裡已經沒有什麼親人,回不回都不要緊。

  林次見她過來了,很熱情地打招呼,「美女,你來啦,我今天給你留了一些櫻桃和荔枝,剛摘的,很新鮮呢。櫻桃營養價值高,老人家吃最好了。」這還是奚辭特地打招呼要的,林次誰都沒給,都留著呢。

  郁齡感覺到林次的善意,朝他微微笑了下,說了聲謝謝。

  「對了,奚老大呢?」

  「他回去工作了。」郁齡答道,在花店裡悠轉起來。

  林次一邊幫她裝新鮮的荔枝和櫻桃,一邊好奇地看她,發現她身上的穢氣已經乾淨了,頓時鬆了口氣,覺得奚展王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個伴,對象卻是個每月都要排穢血的人類女性,如果找個同類,根本不會有這種煩惱啦。

  當然,這話他可不敢和奚老大說,會被揍的。

  奚老大做事從來都是不同凡響,不走正常路,說不定裡面有什麼深意呢。

  郁齡不知道林次少年此時心裡的想法,在花店裡悠轉了一圈,呼吸了口讓人喜愛的清新綠意的空氣後,拂去了外面帶來的炎熱,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她發現,在奚辭家住久了,習慣了他家裡的那種充盈著清新自然的空氣,外面的空氣浮躁得讓人難以忍受,甚至讓她覺得連山上的空氣還沒有奚辭家的好,這大概和那一院子的花草有關。

  能及得上奚辭家的,也就是這間花店了,不過仍是稍有不足,這讓她越發的覺得奚辭家神奇。

  買了盆朱頂紅,付了款後,郁齡拎著水果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就見外婆正在廚房裡煮什麼東西,探頭看了看,聞到一股子的豆類和藥味,不用說也知道,外婆這是要給她補身體了。

  她的身體能養這麼好,除了生活助理和安茹盯著外,還有外婆的功勞。從小外婆就告訴她,女孩子家的身體矜貴,需要好好保護,簡直將她當成民國時期的那種千金小姐來養,也不怨得就算她小時候在農村待過一段時間,依然白白嫩嫩的,不比城裡的小孩差。

  郁齡洗了一盤櫻桃,等外婆煮好後,叫她過來吃。

  外婆端了一碗煮好的東西過來給她。

  郁齡一臉生無可戀臉,慢吞吞地吃著,還要聽外婆嘮叨,「女人的身體矜貴,平時要注意保養愛護,不然月事來時,你就知道厲害了。這次疼慘了吧?叫你去淋雨,該!」嘴裡罵得凶,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她,一口都不能剩。

  金剛鸚鵡站在窗口前的架子上,好奇地看著,突然見奚辭下班回來了,飛過去嘎嘎地說:「奚展王,你老婆在吃藥呢,她看起來好像很不喜歡的樣子。」

  奚辭快步進去,剛進門就聞到空氣中的味道,略一分析就知道郁齡吃的是什麼東西了,倒也沒有太過緊張。

  外婆聽到聲音,轉頭見奚辭拎著菜回來,笑道:「阿辭回來了,怎麼去買菜了?」

  「今天下班比較早,順便去買了。」奚辭笑著說。

  奚辭今天開始回去工作了——實則是某些地方又出現妖物作亂他去處理了,事情處理得快,所以回來得比較早,順便去買菜了。原本外婆覺得他工作辛苦了,自己在家也沒事,便幫著分擔家務的,可誰知奚辭太能幹了,倒是襯得她們兩個女的養尊處憂,啥都不用幹。

  相比之下,郁齡真的很坦然地等著人伺候。

  奚辭進廚房放好菜,過來和她們一起坐,郁齡看了看他,去給他倒了杯茶,外婆暗暗點頭,外孫女還是很體貼人的。

  才坐著剛說了會兒話,手機便響了,奚辭看是米天師打來的電話,心中微動,起身去了院子裡接電話。

  「奚老大,最近怎麼樣?」米天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虛,不若平時那般中氣十足,也不等奚辭回答,他自己就開始喋喋不休地說了,「我最近可不好,原本是去東北探查遊客神秘失蹤事件的,哪裡想到會遇到一隻魔物!奚老大,真的是魔物啊,西方的魔物竟然越界了,就算只是一隻低等的魔物,也不能忍……」

  奚辭微微皺眉,聽著米天師在那邊譴責西方的教堂不幹正事之類的後,方問道:「然後呢?」

  「哪有什麼然後?遊客失蹤的事情雖然不是那隻魔物幹的,但和魔有關,異聞組的老大現在已經聯繫西方的教堂,正和他們扯皮呢。所以我就回來了,終於可以輕鬆地睡個好覺了……」

  「說重點。」

  「哦哦哦,對了,這次找你,是你上次讓我查徐大師去烏莫村的事情有著落了,這事情是一個叫錢昆的人有關。」

  「錢昆?」

  「嗯,錢昆是Y市錢家的人……」

  這件事情說來也挺狗血的,錢家在Y市確實算得上是個大家族,生意做得挺大的,在Y市可以排上前三名,是這裡的地頭蛇,偏偏錢家內部卻是一團亂,從現在的掌權人錢父那製造私生子的速度就可以知道了。

  錢父從年輕時開始,就是個風流的,第一任妻子懷著孩子呢,就是被他生生氣死,最後只留了個兒子就去了。

  錢昆是錢父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能力平平,不過因為長得好,嘴巴又討巧,倒是能得到錢父的幾分喜歡,在一堆孩子裡很是護著他,將他的心漸漸地養大了。可在錢老爺子眼裡,除了大孫子外,不管是錢昆還是那些私生子,都是不堪大用的,錢家要是交到他們手裡,離敗落也不遠了。

  錢老爺子打算讓大孫子當繼承人,這個打算被錢昆和一干私生子知道後,所有人都炸了。就在這時候,錢昆結識了一個能人異士,也不知道對方和他說了什麼,錢昆就派人去烏莫村借著看風水建別墅之名,實則是特地去探查烏莫村的情況。

  那位徐大師,其實是錢昆派去打頭陣的人,他知曉一點天師的皮毛,卻沒有什麼手段,天師的術法也平平,仗著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一雙陰陽雙磁球,倒是能唬住一些外行人。不過那次奚辭不僅奪了他的陰陽雙磁球,還讓他因為術法反噬傷了自己,將他嚇跑了。

  徐大師回去後,將烏莫村中有一個大妖的事情如實地告訴錢昆背後的那個能人異士,那人估計也是知道大妖不好對付,所以沒有出手,不過最近那人好像又開始打烏莫村的主意了,這才讓米天師揪出這人來。

  錢昆認識的那個人算得上是個很厲害的天師,叫申濤,他所在的家族在百年前也是天師家族,可惜半個世紀前就沒落了,申家當時沒有可以修習天師術法的好苗子,就這麼斷了傳承。現在的申家人根本不知道有天師這個群體,也儼然忘記了祖上曾經還是天師。

  好像是幾年前申濤從祖傳的東西中得到了個什麼法器認主後,就開始修習天師術法,成為一個野路子的天師。他的天賦不錯,可惜心術不正,修的都是害人的法子,所奉行的天師準則和異聞組的截然不同。

  申濤和錢昆是在一個紈絝子弟舉辦的聚會上認識的,他知道錢昆的身份,得知錢昆想要錢家的繼承權,正好他也有所求,於是露了點手段讓錢昆相信他是天師後,就順水推舟地在錢昆的請求下幫他,接著就盯上烏莫村。

  烏莫村雖然是一個閉塞的村子,但只要有點兒眼力的人,都能感覺到烏莫村一帶的異樣,一般的天師都不會想要跑來烏莫村來幹點什麼捉鬼收妖的事情,也只有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天師不知曉內情,才會無知地跑來烏莫村。

  申濤成為天師的時間太短了,加上沒有長輩教導,都是自己摸索的,能用得上手的工具不多,按他的意思,他想要捕捉幾個妖僕好辦事,畢竟不管是鬼還是妖,想要害人的話,手法能層出不窮。

  申濤是個謹慎的人,知道烏莫村中妖類極多,也怕會不會有他不能對付的大妖,他不可能自己親自進去,所以才會讓錢昆先用錢叫一個人過去探查情況,徐大師就是這個倒黴催的探路人。

  原本的計劃裡,申濤是想要借錢昆開路,捕捉幾個妖,然後幫錢昆將錢老爺子看好的繼承人弄死了,可誰知徐大師這麼沒用,才一天罷了,就躺著出來了。

  「奚老大,事情就是這樣了,我聽說申濤最近好像得到了什麼厲害的法器,準備親自去烏莫村一趟,你自己小心。」米天師叮囑道。

  奚辭嗯了一聲,沒有對這事評價什麼。

  米天師心頭有點懸,忍不住道:「奚老大,這申濤其實也算是個人才,你到時候能不能不要弄死他,將他交給組織?哎,上頭的人其實也不是為了保他,而是想要揪出他身後的人,你知道的,申濤雖然是得了祖傳才成為天師,但他成為天師後所用的手段太過不尋常了,組織懷疑他身後還有個勢力,想揪出這個勢力。」

  「我不保證。」奚辭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是溫潤柔和的,眉宇間卻是一片涼薄淡漠,「你們人類都欺到我的地盤來了,還想讓我放過?」

  用那麼溫潤的聲音說出這麼殺氣騰騰的話,米天師都有點兒犯悚,最後只得道,「那好吧,如果能不弄死的話,儘量不弄死,要不要我過去一趟?」

  「隨你。」

  丟下這句話,奚辭就掛斷電話了。

  ***

  米天師盯著被掛斷的手機,然後疲憊地抹了把臉,轉頭看向坐在辦公桌前的一個中年女人,歎了口氣道:「何組長,你聽到了吧?奚展王就是這樣的態度,我在他面前能說的話不多,所以真不能保證什麼。」

  中年女人朝他微微地笑了下,她保養得很好,皮膚緊致細膩,風姿綽約,頭髮整整齊齊地綰成一個髻束在腦後,明明看起來並不如何的美麗,但身上卻有一種歲月沉澱的味道,就像一本有故事的書,不由自主地吸引人去翻閱。

  「妖一向自私涼薄,奸滑詭詐,沒有什麼道德是非觀,這沒什麼。米天師,你這段時間既然沒事做,就走一趟吧。」何組長很是溫和地說,看米天師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孩子,充滿了慈愛。

  米天師朝她翻了個白眼,「我才從東北回來,累都累死了,正想休息一陣呢。」

  「嗯,就當去烏莫村休息吧,聽說那裡都是妖類,沒有被開發過,空氣清新,人也樸實,很適合渡假。」

  這話聽得米天師齜牙裂嘴的,有種反胃的感覺。不過他也不太敢反駁這女人,只得乖乖地道:「我知道了,我會儘量保下申濤,不過別想指望我去查申濤背後的人,我可不想再摻和這種事情了,怪累的。」

  「我也不想你去摻和。」何局長笑得越發的溫柔了,「你的性子大大咧咧的,這種細膩的活,一向不適合你。」

  米天師又齜了齜牙,將任務報告一交,就準備走了。

  沒想到剛開門,卻見一身白色唐裝的雲修然走過來,臉色變了變,喲了一聲說道:「真巧啊,花羅山的厲鬼怎麼樣?」

  「還行,投胎去了。」

  聽他說得輕鬆,米天師撇了撇嘴,轉身走了。

  不過見到雲修然敲門進去,哪裡不明白何組長將查申濤背後的人交給雲修然來負責,他聳聳肩膀,對這事沒啥好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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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吃完晚飯,見天色還早,外婆散步去六嬸家,金剛鸚鵡一路跟著照顧,以防老太太發生什麼事情。

  「我們也去附近逛逛?」奚辭提議道。

  郁齡回了聲好,便和他一起手牽著手出門了。

  此時天色還沒有真正黑下來,天邊還殘留著燦爛的霞輝,不過老街這邊的一些居民房的大門前的果樹下已經有很多老頭老太們拿著蒲扇坐在門前說話聊天,在這樣將暮未暮的天色中,看起來十分悠閒。

  六月初的縣城白天時已經變得炎熱了,不過到了傍晚時,會有涼風吹來,就算不吹風扇也十分涼爽,這種時候吃過晚飯的居民們一般會出門隨意逛逛,或帶孩子到街上玩,還有一些年輕人牽著寵物去遛噠。

  郁齡和奚辭走在這樣的人群中,依然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俊男美女的組合,一向很惹人眼球,看著就賞心悅目,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何時這兩人不管是從容貌還是氣質上來看,總給人一種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感覺。

  一路上都有認識的人和他們打招呼,奚辭溫溫和和地回了,親切隨和,不管對誰都一樣,很容易獲得人們的好感。

  郁齡則是認認真真地回,再多的就沒有了,不過一路上依然有人閃閃躲躲地看著她。

  奚辭見狀,忍不住好笑,郁齡倒是坦然。

  來到河堤時,他們沿著階梯爬上河堤,這裡的河風比較大,住在附近的人們傍晚時喜歡來這裡散步或者是跑步。

  看著蜿蜒的河流流向遠方的山脈之間,迎著河風,奚辭忍不住側首在她臉上親了親。

  郁齡抬頭看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那雙盈盈的大眼睛仿佛在問他為什麼親她。

  奚辭又笑著親了她一下,拉著她繼續走,一邊和她說起今天他去縣城附近的一個鎮裡送快遞時遇到的事情,「……是兩隻低級妖物作亂,這倒是沒什麼,不過那裡我發現有一棟就要成形的陰宅,已經吸引了很多鬼魂過去,如果不處理,過陣日子,那些鬼魂互相吞噬後,會形成一隻新的鬼將……」

  郁齡:「……」

  明明氣氛那麼好,為毛要說鬼的事情呢?可偏偏她的耳朵卻犯賤地忍不住去聽。

  等奚辭說完後,她開口道:「感覺像養蠱一樣。」

  「確實,一群鬼聚在陰宅中,爭奪陰宅的陰氣修煉,就必須吞噬其他和它搶奪陰氣的鬼,不僅可以減少鬼的數量避免陰氣的消耗,還可以提升自己的實力,有一些人就幹過這種事情,專門養出一個鬼王來作亂。」奚辭一臉贊同。

  郁齡默默地看著他,然後被他笑著摟進懷裡狠狠地抱了下,繼續又親了親。

  每次看她怕得要死,卻一臉鎮定的模樣,然後不著痕跡地往他身邊湊,甚至往他懷裡挪的樣子,他就覺得她特別地可愛。不知為何,體內被壓仰的妖類的劣根性會忍不住冒頭,想要繼續嚇她,就為了看她可愛的反應。

  接下來,郁齡是直接挽著他一條手臂走。

  雖然這樣走著很熱,可是比較有安全感。

  奚辭笑眯眯地由著她,不著痕跡地帶著她往光線較黑的地方走。

  天色完全黑下來時,兩人去六嬸家接外婆回家。

  晚上,郁齡準備上床睡覺時,身邊的男人順手將燈關了,只有一盞昏暗的床頭燈,然後翻身覆在她身上。

  兩人的身體貼得極近,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花香。

  「郁齡……」他親了她一口,沙啞地喚著她的名字。

  燈光迷離,卻沒有昏暗到讓她看不清他的樣子,比起白天時的乾淨明晰,夜晚時的奚辭就像個勾人的妖精一樣,眼睛格外地吸引人,微微上挑的模樣,特別地嫵媚多情,一個男人有這樣一雙眼睛,原本應該是格格不入的,但在他身上,好像卻是適合不過。

  於是她果斷地伸手摟住他。

  奚辭親了親她,將她按在懷裡,等到她適應時,格外溫柔地進入她,感受著那炙熱的包圍。明明最近一直沒有碰什麼含有精氣的食物,可是只要碰到她,就自然而然地會產生這樣的衝動,渴望和她結合,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正常了,卻又格外喜歡和她做這種事情,欲罷不能。

  可能是隔了好些天沒做了,這一晚奚辭的興致很濃,再次將她當條魚一樣煎來煎去,那充滿了男性力量的舉動及性感,和他俊秀的外表一點也不符,體力好得驚人。

  郁齡原本還忍著,直到覺得他太過份了,終於出聲抗議,才制止了他想要繼續做下去的行為。

  她覺得這男人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的,甚至是個素食主義者,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實則一旦放飛自我,簡直不懂克制。

  意識有點昏沉,她又聞到一股好聞的花香,和他身上的氣息很像,卻不知道是從哪裡散發的。她住在這裡一個月了,可是好像卻找不到花香的來源,甚至不是院子裡的那些花草的味道。

  真是奇怪。

  她嘀咕著奇怪慢慢地閉上眼睛,睡著了。

  奚辭摟著她柔軟的身子,將臉埋進她的頸項間,克制不住身上的妖力,長長的頭髮如綢緞般陳鋪在她身上。

  過了會兒,奚辭坐了起來,親親她睡得紅撲撲的臉,悄然起身出門。

  金剛鸚鵡從籠子裡探出腦袋,對上一雙濃紫妖異的眼睛,嚇了一跳,壓低聲音問道:「奚展王,你要去哪裡?」

  「去錢家的別墅探探,有好東西就搬回來。」

  金剛鸚鵡:「……」

  奚辭撩起頭髮隨便紮起,唇角含笑,眉眼含春,妖精一般勾魂攝魄,在金剛鸚鵡露出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中出了門。等他消失後,金剛鸚鵡被奚展王勾得春心蕩漾的心才平靜下來,頓時一腦袋紮進籠子裡的床上,嘎嘎叫了幾聲。

  慘了,它一個筆直筆直的雄性鳥妖,每次都要被奚展王勾得不要不要的,以後還怎麼找老婆?

  天將亮,奚辭回來了。

  頭髮已經收回去,變回了人類的模樣,坐在床邊看了會兒,伸手扯掉床上的人抱在懷裡的抱枕,然後將自己挪過去,讓她伸手抱著。

  等到天亮,他起床時,又親了她紅撲撲的臉一下,神清氣爽地起床去做早餐了。

  天色大亮,郁齡爬起床時,奚辭已經出門上班去了,外婆正在看新聞重播,見她揉著眼睛頂著頭亂髮下來,忍不住又嘮叨道:「人家阿辭八點就出門了,還給你做了早餐,你呢,睡得像只豬仔一樣,要是在別人家,要被人嘲笑了。」

  郁齡哦了一聲,窩到外婆身邊,腦袋一拱,繼續眯著。

  外婆拿她沒可奈何,揉揉她的腦袋,由她去了。

  吃過早餐,郁齡換了身休閒衣服,脖子上掛著個相機,就出門去逛了。沿途上只要她看得順眼的風景,都拍下來,連兩個光著屁股跑過去的孩子,都被她用相機誠實地將他們的小鳥給拍下來了。

  一天就這這麼過去了。

  下午奚辭回來時,後頭還跟了個人。

  郁齡一見他,忍不住就問道:「難道是附近哪裡鬧鬼了?」

  米天師滿臉黑線,「難道一定要鬧鬼我才能來嗎?我是來渡假的。」

  郁齡嗯了一聲,也不問他為什麼來這邊渡假,去廚房將中午時她親手榨的果汁端出來。

  米天師是個自來熟的,見到外婆還很熱心地和外婆打招呼,說道:「郁婆婆,這次我不是來縣城出差,而是來渡假的,前陣子剛出差完,領導見我辛苦了,所以就讓我放幾天假,正想著縣城的環境不錯,就過來了。」

  外婆是個好客的,而且這是外孫女婿的好朋友,自然沒有不歡迎,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就在這兒多住幾天。」說著,又去拿水果招待他。

  米天師看著果盤裡果香濃郁的水果,忍不住視線往奚辭身上飄。

  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這些水果是妖親手載種的,也只有佔據了那些沒有被工業污染的大好山脈的妖能選一塊靈氣特別濃郁的地方來種蔬果,種出來的水果不僅靈氣充沛,果香濃厚,對人類的身體更是有絕妙的好處,就算是妖吃了,也是好處極多。

  而且,這些水果可是有價無市,有錢人都不一定能吃到。

  可是現在,直接被兩個普通人當成零食一樣隨便吃,如果被那些人看到,只怕要羨慕嫉妒恨了。

  米天師毫不遲疑地伸爪子抓了顆櫻桃塞嘴裡,再次覺得,自己真是來對了。

  米天師一邊吃水果一邊和外婆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烏莫村,「聽說你們村子的環境特別地好,空氣也清新,還靠著大山,人住在那裡心情都舒暢,絕對能長命百歲,害得我都想去看看了。」

  外婆不疑有他,笑著點頭,「小夥子想去就去,不是我自誇,我們村絕對是好的,雖然路是有點不好,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好的,我就準備去你們村裡住幾天,到時候就打擾了。」米天師臉皮很厚地作了決定。

  郁齡坐在一旁邊啃水果邊聽,聽到最後已經看出點什麼來了。

  等奚辭去廚房忙晚餐,米天師跑到廊下去逗金剛鸚鵡時,她走過去,問道:「你怎麼突然想去烏莫村?那不成那裡……也不太平?」說到可能會有鬼,她的身體又僵硬了下。

  米天師覺得她已經是自己人了,說道:「烏莫村的環境好,風水好,難免會有一些人惦記它,也不知道會不會使什麼鬼蜮伎倆,我正好有時間,就去看看,能防著點也是好的。」

  郁齡若有所思地點頭,又問,「對方難道也是像你們一樣的能人異士?」

  「對,像我們這樣的天師其實很多,而且有些心術不正的天師,這才是可怕的,要是他們心血來潮,暗中指使個鬼或什麼東西害人,防不勝防,被害了的人看起來就像意外死亡,警察根本查不出來,就算交給特殊部門處理,可是線索大概都已經斷了,更是無跡可查。」

  郁齡悚然而驚,頓時覺得自己以前想得太簡單了。

  她單知道妖魔鬼怪會害人,卻忘記了不是每一個天師都是大公無私奉獻自己維護人間和平的,也有自私自利的那種人。這個社會上,為了一已私利害人的人不少,天師也是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私欲。

  深吸了口氣,郁齡對米天師道:「謝謝你走一趟。」

  米天師看著她誠懇的臉,心有些虛,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聲,笑道:「這是應該的。」

  等郁齡走開,米天師馬上和金剛鸚鵡小聲地道:「鸚鸚啊,你家奚展王還沒有告訴她關於他的真實身份吧?」

  「沒有,美女還當奚展王是天師輔助師,你別去亂說,小心奚展王揍你!」

  米天師奇怪地道:「奚展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怕自己的身份嚇跑了人家美女?不過也有這個可能……」

  妖封禁妖力變成人類時還好,一旦釋放妖力後,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了,沒有多少正常人能接受得了的,更沒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的枕邊人是個妖的事情。

  吃過晚飯後,米天師藉口有事將叫奚辭叫去書房,郁齡一見米天師拿出一個很眼熟的黑匣子,知道他們可能又要說一些妖妖鬼鬼的事情,糾結了下,決定去陪外婆看電視。

  米天師這次過來,除了要去烏莫村防止奚辭一個不小心弄死了那申濤外,也帶了點古物過來給他淨化穢氣的,「錢家那邊,我托人查了下,那申濤是個奸滑的,根本讓人查不到他的行蹤,每次接觸錢昆時都是挑一些隱秘的地方,想來他應該也怕被正統的天師發現吧,像只老鼠一樣將自己藏得倒是好。」

  這話奚辭認同,說道:「他身上應該有屏蔽他人探尋的法器,連我都找不到。」

  「啊?」米天師吃了一驚,「你去找過了?」

  「嗯,昨天晚上去了一趟。」

  米天師見他竟然承認了,一時間都有點兒不敢置信,他認識這隻妖很久了,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德行,人類的狀態時再溫和乾淨,骨子裡其實清高自傲、不屑理會凡夫俗子,所以也讓他有點兒不太識人間煙火,很多人類的常識他挺無知的。

  可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開始關注除了妖以外的人類了,大概是從他結婚開始吧,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改變物種的習性,他現在相信了。

  嗯,應該說,他又相信愛情了!

  對於他的改變,米天師自然是高興的,說道:「既然申濤身上有這東西,那我們得注意一些了。這次的事情,就麻煩你啦。」

  奚辭看了他一眼,冷淡地應了一聲,打開他遞過來的黑匣子,查看裡面的東西,說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裡得到的?」

  「上次在東北時得的,你瞧瞧,除了穢氣外,是不是還有魔氣?就是那些魔物留下的,你能清除麼?」米天師眼巴巴地看著他。

  雖然東方修煉得道的大妖不只奚展王一個,但要說這種淨化的天賦,還真只有他是最厲害的,這也是組織對奚辭客客氣氣的原因,畢竟要倚仗他很多。

  「可以。」奚辭並不將這點魔氣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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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發表於 2017-4-28 00:22:23 |只看該作者
第53章

  米天師來到縣城的第二天,外婆就決定回村了。

  不得不說,米天師想要鼓動一個人的決定時,那張嘴簡直是舌燦蓮花,甚比八婆,還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外婆被他用充滿嚮往的語氣提了提烏莫村,突然發現自己好久沒回去了,還沒有哪次像這次生病一樣,離村子這麼久的,當下便萌生回去的想法。

  這想法一起,怎麼止也止不住,最後直接拍板今天就回。

  「下午就回去吧。」外婆說道,「雖然有你權叔權嬸幫忙照看地裡的東西,我還是擔心,今年三月時,我給你種了西瓜、香瓜,這些應該可以吃了。」

  如果是昨天米天師沒來時,郁齡自然不太願意讓外婆回去的,想讓她在縣城裡生活,有個什麼事情,去醫院也方便。可如今得知有一些黑暗天師看上烏莫村,那裡還有很多親朋好友,郁齡也不能坐視不管,便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外婆聽了很高興,馬上去收拾東西,順便也去和六叔他們說一聲。

  「他七奶奶,你真要回村啊?怎麼不在縣城裡多住幾天?」六嬸問道,她心裡也覺得老人家現在身體不好,要是再有個什麼,在縣城住著比較方便去醫院。

  「哪裡住著不一樣?村子離縣城近,想來就了坐車上來,方便著呢。」外婆說道。

  六嬸也知道村子裡的一些老人在村裡住了一輩子,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被子女們接到外面一起住,很少能適應的,所以一般老人家能不離開故土就不離開。

  等奚辭下午回來時,奚辭便開車和他們一起回村。

  「阿辭啊,你又請假的話,老闆會不會有意見啊?」外婆挺擔心地問,奚辭得知她想回村時,竟然又請了兩天假,這讓外婆過意不去,覺得自己果然又耽擱了兩個孩子。

  聽到這話,米天師差點噴笑,惹得郁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奚辭透過後視鏡看到米天師的表情,微微眯了下眼睛,面上卻十分和氣地道:「沒事的,如果不行,我就換個工作好了,反正這樣的工作,隨便找都有的。」

  外婆想了想,好像也是,便不再問了。

  車抵達進村的路口時,奚辭便將它停在附近一戶農家的院子裡,那裡也是村子裡出來的人建的房子,院子建得非常寬大,一般進村的車子都會停在這兒。

  下了車,外婆去和房子的主人說話,這也是村裡的老人了,都是和外婆一輩的,對方很是關心外婆的身體,問了許久。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二太爺從鎮裡回來,一行人便坐二太爺的驢車進村。

  米天師坐城驢車上,一邊好奇地四處張望,一邊和兩個老人家搭話,全程就只聽到他的聲音,給這安靜的山林增添了幾分熱鬧。

  郁齡坐在奚辭身邊,拿手機玩連連看,玩了一會兒,又轉為植物大戰僵屍。這個遊戲明顯吸引了奚辭,他也好奇地湊過來看,看到最後,他自己忍不住拿過郁齡的手機玩了起來,而且非常High的樣子。

  米天師抽空看了他們夫妻一眼,等看清楚了奚辭玩的遊戲,差點又噴了,看他的眼神有點兒詭異。

  郁齡恰好抬頭,看到米天師的神情,微微挑了下眉。

  米天師忙對她笑了下,轉頭繼續熱情地和兩位老人家聊天。

  涼爽的晚風拂過面頰,滿山綠意拂去了白日的炎熱喧囂,整個世界變得安靜。郁齡愜意地看著落到山的那邊的夕陽,大概是身邊的人太多了,她第一次覺得,進山的路是如此熱鬧,甚至山林裡的那些妖妖鬼鬼都安靜下來。

  想到這裡,她又轉頭看了看米天師和奚辭,覺得自己悟了。

  身邊有兩個能捉鬼降妖的人士,那些妖妖鬼鬼自然不敢出來。

  天色稍晚時,他們回到村子。

  得知外婆回村了,村裡的很多人都過來打招呼,看到奚辭和米天師時都愣了下,得知米天師是奚辭這位郁家阿郎的朋友過來遊玩的,得到村民們熱情而善意的笑臉,可比當初徐大師一行人的待遇要好多了。

  米天師也就不客氣地一路回以燦爛的笑容,那自然而起的男性魅力,一群年紀小的姑娘們臉都紅了。

  外婆拒絕了權叔權嬸的晚飯邀請,回自己家忙活了。

  在外婆淘米做飯時,奚辭和郁齡拎著菜籃子,打算去菜地裡摘些自家種的菜,米天師興致勃勃地跟過去,等看到外婆伺弄的那塊菜地,他發出驚歎的聲音。

  「哎喲,這村子裡的環境果然好,人傑地靈,連這些農作物都長得精神,看著挺有靈氣的,怨不得這村裡的老人身體都特別好,長壽的也多。」說著,他率先從田梗跳到菜地裡,摘了幾個農家小青椒,對奚辭道:「奚老大,我今晚想吃青椒炒臘肉,聽說村裡的老人家做的臘肉味道非常地道,外面的酒店可比不上。」

  奚辭連看他一眼都懶。

  倒是郁齡被他說得有點饞,轉頭對奚辭道:「奚辭,我也想吃。」

  奚辭微笑著應下了。

  米天師看了看他們倆,眼睛一亮,又一次Get到了攻略奚展王的方式,當下嘴巴動個不停,但凡是他見到的農作物,他都能說出好幾種吃法,典型的吃貨。而且語言生動,說得郁齡更想吃了。

  最後,他們摘了滿滿一籃子的菜回去。

  吃完飯後,天色已經黑了。

  米天師摸了摸撐得難受的肚子,讚美了一番這鄉下的菜就是天然無污染之類的,然後對外婆道:「郁婆婆,我去附近散步消食。」

  外婆叮囑道:「這天黑了,千萬別往山裡跑,晚上山裡危險。」

  「知道了,謝謝郁婆婆。」

  米天師很瀟灑地走了,郁齡盯著他的背影,轉頭看向奚辭,問道:「他不會要上山吧?」

  「沒事,以他的本事,不會有什麼事的。」奚辭很是淡定,幫外婆將碗洗了,然後去給院子裡的那叢月季和高大的四季桂澆水。

  經他澆水後,原本因為主人不在而有些發蔫的月季分外精神嬌妍,四季桂的味道也更陳厚清雅,暗香浮動,一點也沒有其他農村裡的那種牲畜的異味,有點像理想中的桃源,這也是郁齡喜歡這裡的原因。

  不僅是外婆家,村子裡很多戶人家也是這樣,基本上不會有什麼異味,仿佛大家都很愛乾淨一樣,而且大家都愛在院子裡種些花草果樹,到了開花的時候,整個村子裡花香四溢,人都格外地精神。

  不是所有的農村都能像烏莫村這樣乾淨優美的,很多鄉下的環境其實非常糟糕,城裡的人一定無法習慣。

  吃完飯,外婆自個又忙碌起來,將房間門打開通風,接著去收拾出一間給米天師住的客房,這才坐下來吹吹夜風休息,和一群拿著蒲扇過來的老人們一起說話。

  奚辭幫外婆收拾家務,又給大家倒了茶水,看得那些老人們頻頻發笑,直和外婆說這外孫女婿真是好得沒話說了,讓外婆高興得緊,面上卻一副矜持的樣子。雖然鄉下人純樸,可再純樸,那種骨子裡的攀比之風還是有的,比哪家的孩子有出息之類的總不會少,比完孩子還比女婿孫子之類的。

  奚辭含笑坐在一旁,由著這些村子裡的長輩們打量。

  先前宋家來提親時,去參加的人都是村子裡的青壯人,老人很少。等老人們聽說七奶奶家有外孫女婿了,為她高興的同時,有些沒有見過奚辭的,也想仔細看看小夥子長什麼模樣,是不是個好的,所以這會兒他們一回來,大家也都過來說話了。

  直到夜色沉了,老人們才慢吞吞地走了。

  米天師終於消食回來了,郁齡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和出去一樣,好像沒有什麼異樣,沒有再關注,回房準備洗澡休息。

  等外婆和郁齡都回房了,米天師站在院子裡,忙去扒著奚辭,和他道:「奚老大,這山頭的小妖們真是兇猛,我剛才遇到一隻黑野豬,可猛了,差點追著我下山來。我看這只野豬好像快要成精了,要是讓它成精了,還真是……」以後就難馴服了。

  「揍兩下就聽話了,沒事。」奚辭雲淡風輕地說。

  米天師朝他比了一個大姆指,奚展王你強的!

  郁齡洗完澡回房,就見奚辭窩在房裡的一張小沙發上,繼續用手機玩植物大戰僵屍,他對這遊戲玩上穩了,特別喜歡各種花式虐僵屍,讓她看得也有些好笑,覺得他是不是將僵屍當成了鬼怪的一種,盡情地碾壓。

  郁齡一邊擦頭髮,一邊坐到他身邊,問道:「奚辭,這年代應該沒有僵屍了吧?」

  「說不準,有些年代久遠的古墓都大多會有這種東西。古墓裡有一些屍體保存得比較完好,而且沒有腐爛的話,長年埋在地下,被地底堆積的穢氣和陰氣污染,最後大多數會屍變成僵屍……嗯,一般的盜墓人稱它們為粽子……」

  奚辭頭也不抬地和她科普了一下這些常識,等科普完後,發現她久久沒有出聲,抬頭看去,只見她雙眼發直地看著自己,連擦頭髮的動作也停了。

  不過見他看過來,她又恢復自然,繼續擦頭髮,好像剛才只是聽了一句類似于明天天氣會很好的話一樣。

  奚辭暗暗笑了下,終於放下手機,幫她擦頭髮,然後找衣服去洗澡。

  等奚辭一走,郁齡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一片黑魆魆的,遠方暗影幢幢,仿佛一隻凝望而來的鬼怪一般,只覺得這山裡的夜晚說不出的陰冷,手指囉嗦了下,正準備爬上床裹被子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將她嚇了一跳。

  「誰?」

  「是我啦。」米天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基於禮貌,他並沒有進來,隔著虛掩的門道:「美女,我渴了,你家燒水的東西是哪個?」

  「在廚房裡有一個熱水壺,我阿婆已經燒了一壺開水,你自個去倒就行了。」郁齡冷靜地道。

  「知道了,不打擾你們了。」

  米天師走後,郁齡繼續坐了會兒,拿手機接著玩奚辭剛才玩的植物大戰僵屍的遊戲,只是看著遊戲裡的僵屍,她忍不住又開始腦補那些古墓裡的僵屍,然後……

  奚辭洗澡回來,擦乾淨頭髮,就見她坐在床上專心致志地玩植物大戰僵屍的遊戲,發現她能如此淡定,不禁挑了下眉。直到他躺到床上,她乾脆利落地滾到他懷裡緊緊趴著的行為讓他知道,她其實還是怕的。

  只是面上的偽裝太好了,越來越讓人難以看出來。

  奚辭笑著將她攬進懷裡,拍拍她的背,見她乖巧得不行,心裡又有些癢癢的,像有只奶貓的爪子一直在撓著,仿佛在質疑他還在克制什麼?

  於是,奚辭將她往懷裡按著揉了下,開始親她。

  郁齡並不反對,世界太安靜了,加上剛才又被他科普了下古墓僵屍什麼的,腦補得不要不要的,簡直難以成眠,不如做點會流汗的運動,好轉移注意力。

  有她的配合,這一夜格外地激情四溢,奚辭甚至無師自通地將她的腿架到肩膀上,來了一次更深入的肢體交流,直到她累得睡過去了,還能感覺到他在身體裡沒出來。

  一覺睡到天亮,郁齡睜開眼睛,發現陽光從窗口斜斜照進來,眼皮被刺得有些不舒服。她窩在被子裡,將臉埋在一隻被她抱著的枕頭中,聞到一種屬奚辭身上的花香的味道,發現自己將奚辭的枕頭當成他來抱著了。

  微微有點發窘,可是卻不想放開,感覺那味道真好聞,比人工香水更奢華矜貴,一如他某些時候的樣子。

  懶了會兒床,最後還是奚辭進來叫她起床的。

  奚辭見她犯懶,連人帶被地將她抱了起來放到懷裡,親親她粉紅色的臉蛋,笑道:「起來吧,今天沒事的話,我們一起上山玩……」突然想到什麼,他有些關心地問,「你能走吧?」

  郁齡:「……」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又笑道,「不要緊,到時我背你就行了。」

  郁齡終於破功,兇狠地撲過去咬他,他笑著側了側臉,沒想到她一口啃在了他的喉結上,那小奶貓一樣的啃噬,不僅沒有帶來疼痛感,反而讓他的身體驀地緊繃起來,身下的東西頓時精神抖擻。

  第一次經歷這種仗勢的奚展王僵硬了。

  他滿臉通紅地僵坐著,簡直不敢相信明明昨晚自己已經散去渾身精氣了,現在竟然還會有這種反應……用人類的說法來說,這不科學。

  郁齡也感覺到那頂在屁股上的東西,頓了下,抬頭看向他通紅的臉,一雙墨玉般的眼睛濕漉漉的,突然發現原來喉結是他的敏感點……

  這個發現讓她既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鬼使神差的,湊過去輕輕地舔了一下。

  然後,郁齡差點要再次錯過早餐。

  郁齡努力板著臉,出了房門,左右瞧了瞧,沒有見到外婆也沒有看到米天師,終於鬆了口氣。

  奚辭將溫著的早餐端過來,說道:「阿婆和大米一起去菜地了。」

  郁齡嗯了一聲,拖著還有些酸軟的身體坐下吃早餐。

  吃完早餐,米天師和外婆都回來了,米天師朝奚辭擠眉弄眼的,郁齡不用猜就知道米天師可能又有什麼想法了。

  果然,等他們上山時,米天師悄聲和郁齡道:「不知道那夥人什麼時候進村,我們先到山裡安排一下。」

  郁齡心中微動,淡淡地點頭。

  郁官香也跟著他們上山,她打量米天師和奚辭一會兒,失望地發現,雖然米天師身上有一種特別吸引人的魅力,是個難得一見的極品男人,可好像比奚辭差遠了,小姑娘都愛俏,米天師那種獨特的韻味明顯吸引不了只會看臉的小女生。

  「郁齡姐,你們今天是要上山去玩的麼?如果玩的話,我覺得去西山那邊比較好玩,那邊的山勢高,可以看得更遠。」郁官香說道。

  「官香美女說得挺不錯的,我們就去哪裡吧。」米天師附和道。

  其他人沒有意見,一行人提著零食和水,往西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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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8 00:22:39 |只看該作者
第54章

  西山是烏莫村附近村民能活動的山頭中最高的一座山。

  對於世代生活在這裡的村民來說,哪些山頭能走哪些不能走,都是有嚴格規定的,聽說如果有不懂事的年輕人越了界,幸運的最多只會受點小傷或中邪,不幸的話連命也能丟掉,久而久之,就連居住在村裡的小孩子都知道什麼山能爬,什麼不能爬了。

  繞過一條盤山路後,郁齡就有點走不動了,滿臉大汗,而且雙腿特別難受。

  要知道,昨晚她才運動過度呢。

  奚辭原本是拉著她的,見狀便蹲下來,說道:「上來吧,我背你上去。」

  郁齡抬頭看了看山頂的方向,毫不遲疑地撲到他的背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趴得穩穩的。

  米天師嗤的一聲笑了下,也不知道是嘲笑什麼。

  倒是郁官香再次羨慕地看了郁齡一眼,心裡歎息著果然有顏值有體力又體貼的男人難找,幸運的是她身邊恰好就有一個,卻偏偏已經是別人老公了,簡直不能再虐。

  接下來的路,郁齡就像個老佛爺一樣被人背上山,簡直不要太享受。

  當然,她也是心疼奚辭的,隔個幾分鐘,就會趴到他耳邊問他累不累,奚辭每次都會笑著說不累,郁齡不信,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發現上面的肌膚在山風的吹拂下,一片光潔柔潤,細膩絲滑,連丁點汗漬都沒有。

  郁齡不信邪,轉頭再看米天師和郁官香。

  米天師好歹是個要時常和妖魔鬼怪鬥智鬥勇的天師,可是練過身手的,郁官香從小滿山遍野撒歡,時不時地上山采藥,也是個耐力十足的,可是這麼一路走來,兩人雖不說是氣喘吁吁,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中,也是滿頭大汗。

  「我的力氣比較大。」奚辭含蓄地答道。

  「有多大?」郁齡知道他的力氣大,但從來沒有直接的認識。

  「可以扛起一頭牛吧。」

  郁齡:「……」

  所以她就是一頭牛了?

  終於到了山頂,站在一棵伸展四枝的茂盛松樹下,一陣涼風吹來,整個人都是清爽的。

  這裡的視野果然非常好,不僅可以看到整個烏莫村,還能看到遠處的山脈的形狀,一個連著一個的山頭,仿佛看不到盡頭。

  海有海的遼闊壯麗,山有山的深沉厚度,彼此各有各的風景,訴說著屬它們的故事。

  郁官香喝了口水,指著遠處一個更高的山頭,說道:「郁齡姐,快看,那裡就是鬼子嶺,以這座山為界限,我爸說我們是不能過去的。」

  郁齡眺望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座比西山更高的山頭。

  米天師也望過去,然後默默地轉頭看向奚辭,朝他擠了擠眼。

  雖然郁官香說得玄乎,不過他哪裡沒感覺到這烏莫村的風水連到那裡就斷了。鬼子嶺過去就是妖的地盤,那裡生活著大大小小的妖類無數,人類若是無意中闖進去,自然是要倒大黴的,遇到個心性不錯的妖類還好,最多只是捉弄一下就將人放回來,但要是那些心性惡劣的妖,一言不合就揍人,沒命是常事。

  再看烏莫村,果然是一片風水寶地,應驗了那句話:地善,苗茂盛;宅吉,人興隆。

  它本就是一片大善之地,又有大妖庇護,天地之氣彙集鬼子嶺時,雖只是甩了個尾巴經過,也能渡幾口靈氣過來,使得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心性純良,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不在話下。

  「奚展王,你的地盤果然好。」米天師悄悄地說了一聲,「怨不得那些人想要跑來烏莫村捉幾隻妖。」

  奚辭神色淡淡的,坐在樹蔭之下,不知道是不是投影的關係,神色看起來有點兒冷冽。

  郁齡回頭,正好看到他們站在一起說話,奚辭的模樣有點不同。

  想了想,慢吞吞地踱步過去,待得近了,奚辭突然看過來,看她微微一笑,笑容風清水甜,人也格外地溫潤美好,讓人幾乎捨不得移開目光。

  這是一個非常適合大自然的男人。

  奚辭將保溫瓶擰開,遞給她。

  裡面是外婆一早煮的消暑涼茶,爬山爬了一身汗,喝一口對身體有無窮好處。

  郁齡喝了幾口,解決了渴意後,又跑去和米天師商量了,「你有什麼打算?」

  米天師從兜裡掏出幾枚玉飾,玉飾很小巧,看起來就像女人的首飾一樣,在米天師手裡靈活地轉動著,瞬間玉飾仿佛有靈一般。

  米天師朝她笑了下,「先布個陣吧,也省得到時候他們需什麼陰邪手段將這山裡的妖妖鬼鬼都召喚來。」

  郁齡:「……嗯,你請便。」

  她果斷地挪到奚辭身邊窩著了。

  米天師去佈置了,郁官香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神神叨叨的。她看了看,跑到一旁的林子裡,很快便摘了一些郁齡認不出的野果過來,其中有一種比姆指還小一點的野果,外表看起來像縮小版的黃梨的樣子,可是吃下去時,先是有點澀,澀過後便是甘甘甜甜的,一直甜到胃裡。

  郁齡塞了兩個進嘴裡,然後又給奚辭塞了兩個。

  對於從小到大從來不缺吃的人來說,這種野果其實也沒什麼好吃的,但是在這山中,偶爾吃吃,別有一番獨特的味道。

  「吃什麼?我也要。」米天師忙得差不多了,見兩人坐著樹蔭下吃東西吹涼風,別提有多愜意,直接滾過來當電燈泡,就算被這兩隻虐狗,也繼續堅挺地受虐。

  郁齡手裡抓了幾顆,聽到他的話,準備遞給他時,奚辭已經抓著她的手腕將那手移到自己面前低頭啊嗚一口吃了,然後折了一串丟給他。

  米天師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他一會兒,一邊自己擼果子吃一邊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奚展王!我算是認識了。」

  在西山頂坐了大概一個小時後,就下山了。

  下山的時候,郁齡雖然很想有骨氣地不讓奚辭背,可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她依然沒有骨氣地趴到奚辭背上了,因為兩條腿更酸軟了,如果真靠自己走下去,走個幾個小時她都走不下去。

  一定是昨晚被他折騰的!!那種高難度的動作——想想就考驗人的雙腿承受力好嗎?

  她面上很平靜,趁著郁官香和米天師不注意的時候,恨恨地趴在他背上咬了他一口。

  偏偏被她生氣咬的人還不明所以,問道:「怎麼了?」

  「沒事。」她格外平靜地回答,見米天師他們看過來,一臉冷漠地回視。

  米天師再次嗤了一聲。

  接著,郁官香因為還要去采山裡長出來的菌菇,拎著放在半路中的背簍先走了,米天師對奚辭道:「我要去會會那只野豬,你們呢?」

  「野豬?」郁齡想起了上個月在山裡對她流口水的那只野豬,遲疑了下,說道:「我們也去看看吧。」她就不相信身邊有這兩個人,還有野豬敢對她流口水,到時候讓奚辭揍它丫的!

  奚辭自然是沒意見的。

  等終於見到那只從茂盛的樹叢中紮出腦袋的黑色野豬時,郁齡一眼就認出它正是那頭,因為沒有哪只野豬有它那身油光水滑的毛皮,那高大健壯的身軀,簡直超過了一般野豬的正常體態。

  不會又是只沒成精的妖吧?

  一見到黑野豬,米天師就笑得像狼外婆一樣招手,「喲,豬黑黑,過來,哥哥有話和你說。」

  野豬:「……」你他娘的是誰的哥哥呢!

  郁齡:「……」

  「豬黑黑,來呀,哥哥給你好東西。」米天師說著,手一揚,就見他手心裡繫著一根白繩,繩子下繫著一顆青色的珠子。

  野豬看到那顆珠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只是……它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奚辭,再看奚辭背上比青色珠子更美味可口的人類,決定為了小命,乖乖地窩著不動吧。

  郁齡趴在奚辭背上,新仇舊恨湧上來,深沉地問:「我可以揍它麼?」還不等他們回答,又問,「這只豬……還沒成精吧?」

  野豬一張猙獰彪悍的豬臉看著她。

  奚辭說:「可以。」

  野豬驚悚地看著他,四蹄往後退了退,奚展王這是又要揍它?就算它再皮粗肉厚,也不耐被只大妖這麼揍!

  「對,就和鸚鸚一樣,都是沒成精的。」米天師很熱情地為她科普,「這山裡有很多像這種沒有成精的小妖。」

  米天師很快便去和小妖們交流了,奚辭見沒什麼事,背著郁齡下山。

  郁齡靠在他溫暖的背上,覺得安心無比,說道:「米天師不是專門捉鬼收妖驅魔的天師麼?怎麼看他好像和妖挺熟悉的,而且還和妖打交道,是不是有點……」太不務正業了?天師做到他這份上,想必他在異聞組裡,一定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

  奚辭的動作頓了下,說道:「大米的性格比較……外向,不管和什麼非人類的生物都合得來。而且,妖也有好或者壞的,和人類一樣。」

  郁齡肯定了他的話,「這是自然啊,很多神話故事或者是古代的志怪故事中,也有讚美妖的,妖和人類一樣,都是有好有壞。」

  他輕輕地鬆了口氣,然後又聽到她說:「可是我還是有點怕哎,大慨是小時候在不懂事的時候,就被那些妖啊鬼的嚇多了,如果讓我遠遠看著還行,但要是天天生活在一起,還是算了。」

  說著,她又幸福地蹭蹭他,幸好這個男人能捉鬼收妖,根本不用怕那些妖鬼繼續像小時候一樣嚇她。

  奚辭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決定還是等他們感情深點再坦白吧。

  至少,到那時,她能不害怕到離婚才行。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等到了晚上,郁齡趴在床上直哼哼。

  明明今天她已經儘量讓奚辭背了,可是為毛還是渾身酸疼,特別是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一樣。

  奚辭給她推拿,比起上次被妖物偷襲時撞到樹上那種可怕的撞傷,這種運動過量的酸疼還真是小意思,不過看她趴在床上直哼哼,他心裡多少有些失望,看來今天是不能拉著她排遣體內的精氣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十分樂衷於這種事情,只要一碰到她,身體裡就會無端地精氣十足,最後全都彙集在身下某處。

  在奚辭的推拿中,郁齡終於睡著了。

  只是睡到三更半夜,她被精力十足的男人給弄醒了,看他雙眼都綠油油的,讓她嚇了一跳。意識朦朧中,也沒有阻止,摟著他一邊無意識地哼哼,一邊承受著那深沉的貫穿,每一次都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是她的了,想要躲開,已經有一隻手牢牢地按著她的臂部不讓她退。

  他在她的身體裡,深深地推進,盯著她嫣紅迷離的臉,越發的欲罷不能。

  然後她就在這種節奏中繼續睡過去。

  等第二天醒來,回想半夢半醒中的事情,差點想要以頭搶地。

  做這麼多,難道他不腎虛嗎?

  奚辭溫溫和和地看著她,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腎虛是什麼?妖是不會腎虛的,只要他們想,身體裡的精氣就源源不斷。

  他們回到村子裡,悠閒地過了兩天,烏莫村終於迎來了客人。

  「郁齡姐,村子今天來了幾個外面的陌生人,聽說和上個月來咱們村裡看風水的徐大師是一夥的,是不是那個有錢人還是想在咱們村建別墅啊?」郁官香第一時間跑過來和她八卦。

  郁齡心不在蔫地應了一聲,忍不住看向山上,早上奚辭和米天師進山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現在還沒到農忙時節,村子裡留的年輕人其實不多,大多數不是在外面求學就是去打工,留下的都是一些老人和負責照顧老人的幾個青壯,顯得整個村子安靜極了。

  此時村長的家裡,卻是十分熱鬧。

  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笑呵呵地對村長道:「郁村長,聽說你們村的風水很好,今天來看才知道,確實好啊。這幾天,就勞郁村長多多關照了,等我們辦完事,自然是少不了村子裡的好處,給你們修條路都行。」

  進山裡的那路,顛得他們都快要吐了。

  村長郁志達抽了口旱煙,抬起被曬得黑黃的臉,慢悠悠地說:「錢先生客氣了,村子裡這些年都是這樣,我們也不要什麼好處,只希望錢先生別毀了村子裡的風水就行了,其他的請自便。」

  錢昆笑呵呵地應了。

  又說了幾句話,村長帶他們到客房休息。

  到了客房,錢昆讓幾個下屬出去,和另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坐在一起說話。

  那男人三十左右,一身長衫,面容英武,給人的感覺就像個正直的人,一見便能讓人心生好感。只是眉眼間透著一股鬱氣,破壞了幾分好面相,加上那身文質彬彬的長衫,倒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

  此時男人摸著手中一把玉骨扇,沉著臉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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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發表於 2017-4-28 00:22:55 |只看該作者
第55章

  這是一把非常漂亮的玉骨扇,那玉質溫潤通透,仿佛被大善之人佩戴了一輩子,溫養出了靈性,渾身上下散發一種瑩潤的光澤。

  然而,扇柄之處,卻隱約有幾絲血色,悄然延展,漸漸消失在折起的扇脊之處,雖看著渾然天成,卻無端地添了幾分邪異之感,破壞了玉骨扇上的美好。

  男人沉著臉,手中的玉骨扇一下一下地在掌心敲擊著。

  錢昆盯著這把玉骨扇,暗暗吞咽了口唾沫,他可是看過這把玉骨扇的威力,連厲鬼都可以輕易地在它一揮之下魂飛魄散,那彌漫的煞氣,連他一個什麼都看不到的普通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出來,不寒而慄。

  不過,這人實力越強,對自己越是有用的,錢昆也不後悔和他一起幹。

  「申天師,我們幾時動手?」錢昆問道。

  申濤沒有回答,而是沉著臉思索什麼,直到錢昆又大起膽子問了一聲,他才慢慢地道:「不急。」

  怎麼能不急呢?

  錢昆心裡有些抓狂,他看重申濤的手段,最重要的是那種殺人不見血的靈異手段,想必就算出動FBI也不用擔心查出來,可見有多神奇。等到時候他大哥一死,錢家就是他的了。要知道,老爺子知道他們那風流花心的父親不頂用,打算在幾天後的生日宴上就要公開大哥的繼承權了。

  在這之前,一定要將他弄死才行!

  申濤瞥了他一眼,雖說是和錢昆合作,但他還真是看不上一個小小的錢家,要不是錢家是Y市的地頭蛇,有些事情需要錢家幫忙掩護,根本不可能找上錢昆。

  不過現在還要依靠錢家幫遮掩,當下說道:「白天人多眼雜,不好動手。」

  誰知錢昆聽了不以為然,「申天師你神通廣大,用點術法迷惑那些無知的村民不就行了?要不然,到時候直接……」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段。

  也不怪錢昆會這麼說,要知道前陣子申濤確實是在白天時殺了一個目擊者,甚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對方焚屍了,根本找不出一點蹤跡,最後那人被列為失蹤人員,沒有說是生是死。見識過申濤的手段後,他對他可是信心滿滿,覺得如果烏莫村的這些村民不聽話,直接殺了便是了,反正到時候警察也看不出來他們的死因。

  申濤聽了,簡直被這位少爺弄得無語。

  這錢昆還真以為他們這些擁有術法的能人異士能隨心所欲地殺人不成?殺人不僅會造業果,還後患無窮。殺了一兩個人造成失蹤現象還好,可要是殺得多了,不僅會引起異聞組的注意,還會留下痕跡。

  既然有天師這樣的職業,難道政府沒有相應的督察部門嗎?那種被例為特殊部門的人也不是好對付的,不然他們這些人也不會躲躲藏藏了,現在還要靠一個小小的錢家來掩蔽自己要做的事情。

  「天師鬥法,一般不殃及普通人。」申濤將百年前申家祖宗的訓言拿出來敷衍,雖然他對這種話是不太信的,「而且夜晚陽氣弱,陰氣盛,比較方便行事。」

  聽他這麼說,錢昆只好道:「好吧,那就等晚上吧。」

  說了會兒話,錢昆正想離開時,就聽申濤道,「按徐大師所說的,這村子裡應該還有能人異士,你派人到一個叫郁婆婆的家裡去看看。」

  徐大師上回就是折在居住在郁婆婆家中的一個大妖手上,申濤也擔心那大妖還在。

  錢昆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揮手便派了兩個人過去,而且這兩人還是上個月跟著徐大師一起來的西裝男和那位白領女人。

  西裝男站在欄柵前,看著院子裡開得煌煌赫赫的月季,四季桂的陳香撲鼻而來,心裡忍不住讚歎。原來錢家的祖墳以前是在這裡的,真會選地方。

  然後,西裝男再一次看到站在月季旁的那位神色冷淡的美女,月季在她身後開得如火如荼,襯得她更是美麗如華,和這鄉下地方實在是格格不入。

  「你們找誰?」

  「不、不是……」

  西裝男的話還沒說完,他身邊的白領女人笑眯眯地道:「這位郁小姐,打擾了,我們只是過來看看的。我們是跟著錢家少爺過來的人,聽說錢家的祖墳以前在這邊,錢少爺過來察看,果然烏莫村人傑地靈,是個好地方……」

  白領女人很會挑話說,開口就讚美烏莫村的環境,如果是住在這兒的烏莫村的村民聽了止不住地高興,對她的印象會變得很好。但是此時,任她怎麼說,對方卻只是用那雙清浚浚的眼睛看著她,看得她心中無端生起幾分怯意。

  好像節奏不對啊。

  等白領女人說完,郁齡慢吞吞地哦了一聲,然後頭一轉,看向他們身後的路。

  兩人也轉頭望去,就見通往山上的那條蜿蜒曲折的路上,有兩個人一前一後朝這兒走來。

  待他們走得近了,終於看清楚前面的男人穿著素色的休閒服,身材高挑頎長,有一副衣架子的好身材,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穿出一種矜貴的氣質,再配上那張俊秀雅致的面容,活脫脫就像瑪麗蘇小說裡的那種校園王子一樣,同樣是一個和這種鄉下地方格格不入的人。

  後面的是一個長相較為平凡的男人,同樣穿著一身休閒運動裝,不過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在明媚的陽光下,身上有一種格外吸引人的氣韻,不知不覺間便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看到最後竟已欲罷不能。

  很快,兩人就走到面前了,近看之下,發現兩個男人都很高,雖然他們看起來都是一副正常人的樣子,但白領女人可是見過那些能人異士的,心中無端地生出一種警惕之心。

  比起她身邊那個什麼都不知情的蠢貨,她可是知道錢昆這次來烏莫村另有隱情,不像是表面說的那樣是過來察看錢家百年前先祖的祖墳的樣子,什麼察看祖墳,縱使真有祖墳,也不會這麼簡單。

  「你們是誰?」

  同樣的話,由這個長相平凡卻笑容燦爛的男人說出來,比剛才那個冷冷淡淡的女人說出來給人的感覺好多了。

  丟下米天師去應付那兩人,奚辭進了門,見郁齡捧著一把青豆站在那裡,便笑問道:「哪來的青豆?」

  「官香剛才送過來的,今兒權嬸家拔了點青豆回來。」郁齡和他一起轉去廚房,將青豆丟在瓷碗裡,給他裝水洗手,問道:「今天進山還好吧?沒有遇到什麼事吧?」

  「還好。」奚辭自己洗了手,又抓著她的手一起洗,補充了一句:「山裡的動物挺安份的。」

  郁齡斜睨了他一眼,不是誰都能像她一樣倒黴,每次進個山就招惹那麼多動物跑出來弄出點動靜來。接著她將村長家來人的事情告訴他,說道:「一共有十個人,一個是Y市錢家二少,一個是叫申濤的風水大師,剩下的都是過來幫忙挖墳的人。」

  奚辭嗯了一聲,看她定定地盯著自己,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下,然後有些靦腆地紅了臉。

  郁齡:「……」

  這男人白天時這麼愛臉紅,晚上卻能那樣掉節操,還真是……

  米天師恰好進來了,恰好看到這一幕,再次覺得自己被虐成狗了,直接擠過來,拿了水洗手,一邊道:「申濤來了,錢家的意思是要來這裡遷走錢家百年前留在這裡沒遷走的祖墳。騙誰呢,都一百年了,那墳早就成孤墳了,遷走了也不會保佑子孫後代。」

  錢家百年前是附近山裡頭的山民,恰好那時時局動亂,錢家一個年輕人因緣巧合之下走出山裡,經過半個世紀的經營,在外闖出一片天地,接著將錢家一干親人都接走了,祖墳也遷走了幾個,但還有一些年代久遠的沒有遷。

  因為錢家的勢起,在Y市發展,漸漸地遺忘了先祖的居住地,只有一些念古的老人才偶爾提起錢家曾經也是烏莫村附近的山民之一。

  米天師先前和那兩人搭話,不過幾下子就將兩人的底掏得一乾二淨,說道:「申濤的打算下面的人是不知道的,可能就在今晚了。」

  奚辭嗯了聲,反應很平淡。

  郁齡心裡抽了口涼氣,瞬間提高了警惕。

  吃過晚飯,天色稍稍有些暗了,村民們趁著這個時間段,走家串戶地說話,一派悠閒。

  郁齡看著混在一群老太中說話的米天師,視線忍不住往外飄啊飄的,實在很擔心會不會從哪個角落裡就蹦出一隻鬼來,只是她看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去,村民們都各自回家休息了,世界還是很平靜。

  奚辭看她警惕的樣子,暗暗地悶笑了下,拉著她回房,說道:「現在時間還早,他們不會動手的。」

  「那什麼時候會動手?」郁齡一副好奇寶寶的口吻。

  「一般在午夜時吧,那時天地陰氣最盛之時,才方便行事。」

  郁齡心裡又抽了口氣,面上平靜地嗯了一聲,僵硬地拿衣服準備去洗個澡壓驚。

  快洗好澡時,郁齡不經意抬頭,突然看到窗口處一個像是黏在那裡的奇怪黑影,抓著毛巾的手頓了下,她轉頭看看浴室,終於確定了周圍沒有什麼能造成這樣的投影的東西,抄起一個肥皂砸了過去。

  咣當一聲,那黑影像是受了驚,嚇得縮成一團,然後飄走了。

  黑影飄走了……

  郁齡確定這不是自己的錯覺。

  「郁齡!」

  浴室門被人推開,郁齡直條條地站在那兒,眼睛落到把手上,這種時候,她心裡還有時間想著,明明門是鎖著的,但這男人力氣到底有多大啊,竟然連鎖都能直接掰開,還沒有弄壞它。嗯,或者是農村這種只作裝飾性的鎖太沒用了?

  奚辭推門進來,就見她直條條地站在那兒,在曖昧的光線中,不著寸褸,肌膚溫潤如玉,胸前挺立的櫻桃嬌嫩之極,纖細的腰肢,修長筆直的雙腿,還有雙腿間……

  眼睛都有些發直,臉慢慢地紅了,直到發現她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忙抓起一件睡袍裹到她身上,說道:「夜晚有點涼……」

  郁齡嗯了一聲,順勢窩到他懷裡,伸爪子抱住他,暗暗吸了口氣,說道:「剛才這裡有一個奇怪的黑影。」

  奚辭眼神微厲,他也是感覺到這裡的氣息不同尋常,然後聽到動靜才會這麼直接闖進來。再看看懷裡酥胸半掩的人,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著,將她的腦袋往懷裡一按,不讓她看到自己這副猙獰可怖的樣子。

  「怎麼了,怎麼了?」米天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接著,就見奚辭攬著穿著睡袍的人出來,頓時腦洞大開,以為奚辭已經從一個清心寡欲的妖進化成一個禽獸,和他老婆來個浴室羞恥PLAY什麼的……

  奚辭攬著郁齡回房,經過他身邊時,低聲問道,「剛才的氣息,你感覺到了?」

  米天師馬上甩掉那不靠譜的腦補,愕然地問,「什麼氣息?」

  聽到這話,奚辭懶得再理他,將郁齡送進房裡,等她穿好衣服後,才將在蹲門外無聊得拋石頭玩的米天師叫進來。

  「奚老大,是什麼氣息?」

  「我也不知道,讓人很不舒服的氣息,隱藏得非常好,我差點沒發現。」奚辭沉著臉說,只要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郁齡可能被看光了,就滿心不高興。

  聽到這話,米天師的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

  他對奚辭的能力無疑是非常信服的,如果連奚辭都難以察覺,可想而知申濤手上的法寶一定非常厲害,原本還以為這次來烏莫村,他只要在關鍵時攔著不讓奚辭弄死申濤,哪知道事情比想像中的要複雜。

  米天師想了想,說道:「那我來蔔一卦吧。」

  奚辭這次倒是沒有拒絕。

  米天師將一塊有些陳舊的紅布鋪到桌上,紅布邊緣以金色滾邊,四四方方的,看著就像古時代的那種新娘紅蓋頭一般。米天師在紅布上灑了點糯米,然後將手中的幾枚銅錢一丟,接著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些銅錢滾落在糯米上時,糯米仿佛有生命,開始蠕動起來,接著幻化出一副卦象。

  郁齡看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覺得天師們真是神奇,好不科學啊。

  米天師看了會兒,然後歎了口氣,說道:「無解!」

  「嗯?」郁齡疑惑地看他,無解是毛意思?

  「難辯吉凶,要不是另有隱情,就是來者不善,咱們今晚注意一點吧。」

  米天師留下這句話,馬上去準備了。

  郁齡看著他的背影,又瞅瞅奚辭,問道:「米天師的卜卦,一般準確率是多少?」

  奚辭被她的話弄得愣了下,一時間跟不上她的思路,下意識地回答道:「他的卜卦難有人及得上,很多天師出任務時,喜歡來找他蔔一卦。」

  郁齡聽得心頭懸懸的,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說道:「那我要做什麼?」

  「不用做什麼。」奚辭摸摸她的頭髮,朝她笑了笑,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郁齡其實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可是讓她這麼坐著,又坐不下去,便起身去外婆房間裡看看,陪她看了會兒電視,直到夜深了,便被要休息的外婆趕走了。

  「那阿婆你好好休息,今晚風大,別開太大的窗啊。」郁齡叮囑道。

  「知道了,快去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指針快要跳到十二點時,整個天地之氣瞬間風起雲湧。

  郁齡坐在窗口前玩手機裡的遊戲,聽到天邊一個響雷,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原本星光璀璨的天幕中,不知哪裡飄來了一朵烏雲,將星光掩去,整個世界更黑暗了。

  她心裡再次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預感。

  奚辭突然起身。

  郁齡忙丟開手機,抓著他的手,跟他一起出了門。

  出門時,一陣狂風吹來,吹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院子裡的花草樹木在狂風中颯颯作響,空氣中沁著一股陰冷之氣,給人的感覺就像颱風來襲一樣,走廊下特地開著的路燈一閃一閃的,好像電路接觸不良,無端地製造出一種更恐怖的氣氛。

  郁齡抹了把臉,她今晚可是看過天氣預報,這會兒沒颱風呢。

  奚辭擋在她面前,為她擋住了迎面吹來的陰風。

  郁齡縮在他背後,揉了揉眼睛,等到舒服點了,正準備再探頭時,就聽到一道劈啦的古怪聲音響起,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就見到他們家門前,米天師正一臉警惕地和一個男人對峙。

  郁齡吃了一驚,那男人穿得真是古怪,如果她沒看錯,他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那種古時代將軍穿的戰袍吧?手裡還抓著一杆長槍,遠遠望去,威風凜然,教人一望生畏。

  奚辭微微眯起眼睛。

  這時,和米天師對峙的人轉過頭看過來,一張年輕俊朗的臉孔印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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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8 0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56章

  路燈一閃一閃的,燈光並不算明晰,周遭透著一種陰沉森然的鬼氣,猛一接觸,讓人不禁打了個哆嗦,就連門前的米天師和那男人的模樣也在一閃一閃的燈光中,變幻不定。

  可是郁齡依然看清楚了那男人的面容,僵硬地看著他,吃驚中透著一種不敢置信。

  「郁齡?」奚辭拉著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有點冰冷,以為她是看到鬼,所以有些難以克制身體的恐怖,不過很快地,奚辭就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郁齡一腳踩下階梯,就要過去。

  「你們別過來!」米天師厲聲喝道,雙手掐訣,十指間夾了幾枚折疊起來的黃符和玉珠,雙眼緊緊地盯著面前的人——或者是鬼,勢待即發,飛快地道:「這是人間鬼王!」

  被道出鬼王身份的男人夷然不懼,甚至沒有將一個小小的天師放在眼裡,手持長槍,朝前一揮,一股青幽色的陰冷鬼氣升騰,米天師還未出手,便被他一槍揮掃出去,整個人撞飛到旁邊的欄柵上,接著被欄柵上徒然亮起的白光接住,卸去了五成的衝擊。

  雖是如此,但是他仍被這只鬼王的鬼氣傷得難受,捂著胸口呻吟了一聲。

  郁齡被奚辭抓住手臂,制止了她下意識過去的行為,但是卻沒有像平時害怕鬼那樣恨不得撲到他懷裡當他身上的一個掛件,而是緊緊地盯著院子前的鬼王,小心地喚了一聲:「外公?」

  外公?!!!!

  米天師和奚辭都愕然地看著她。

  這只鬼王是郁天競?

  「你是外公吧?」郁齡像個小女孩一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和外公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外婆那兒還有外公年輕時的照片。」

  鬼王一雙森寒的冷目看著她,手中的長槍隨時可能刺過來。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滯。

  郁齡雙眼依然緊緊盯著他,忍著鬼王身上那傷人的森森鬼氣,繼續道:「我是郁齡,聽阿婆說我出生時,外公還去醫院看過我呢。」

  終於,鬼王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多了幾絲波動,不過仍是僵硬冰冷的,屬鬼的一種特性,他開口道:【原來你長這麼大了,已經過了二十年了吧……】

  米天師捂住胸口,喊了一聲臥槽,還真是那個郁天競!

  只是,郁天競怎麼可能在死後變成一隻鬼王?而且看起來還是被人為煉成鬼王的,難道是申濤背後的人幹的?

  一瞬間,米天師心裡想了很多。

  郁齡聽到那屬鬼的那種空靈陰冷的聲音,第一次沒有那麼害怕,走到欄柵前,隔著半人高的欄柵,儘量平穩地說道:「外公,真的是你,你是回來看阿婆的嗎?你……怎麼變成這樣子?」

  她外公竟然死後恢復年輕時的樣子,而且還變成一隻鬼王,簡直太突破她的腦洞了。

  郁天競不語,目光略過她,穿過院子,望向裡面的一間房間。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知道那是外婆的房間。

  昔年他們是男俊女貌,卻無緣白首;

  如今他是鬼王,她是人類,陰陽相隔;

  他依然年輕俊朗,她卻已紅顏蒼蒼,垂垂老矣。

  眾人看不懂他臉上的神色,卻知道他在很認真地看著生前髮妻所居的房間,只隔著一個院子一扇門。

  突然,郁天競僵硬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中的長槍毫不遲疑地朝著郁齡的胸口刺去。奚辭將郁齡往身後一攬,徒手接住了那刺來的長槍的槍口,瞬間白晳修長的手被長槍上繚繞的寒氣傷得鮮血淋漓,傷口又慢慢變得焦黑。

  「奚辭!」

  「奚老大!」

  郁齡和米天師驚叫起來。

  奚辭一手握著長槍,雙眼盯著對面的鬼王,開口道:「郁天競,你被誰煉成鬼王?」

  郁天競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困難地答道:【不知……你們小心……我現在受人控制,身不由已……我今晚過來的目的……便是斬殺你們……】

  「外公!」郁齡叫了一聲,面上露出難過的神色。

  郁天競看了她一眼,眼裡有幾分愧疚,然則持槍的手卻抖動不停,顯然是在和奚辭較量,努力想要脫離奚辭的手。

  米天師不再旁觀,一躍而起,一邊念咒,一邊雙手拍合,一組黃符串連成一個北斗七星陣,一聲「疾」後,往郁天競身上疾飛而來,將他困在陣中。接著米天師又一翻手,七顆玉珠一飛沖天,幻化成七星困煞陣,罩在郁天競頭頂上。

  這時,奚辭一抖手,鬆開了那支長槍。

  在奚辭鬆手時,黃符所化的北斗七星陣和七星困煞陣齊齊光芒大亮,符陣疊著靈玉陣,形成一個堅固的白色囚籠將郁天競囚禁在其中,限制了他的行為。

  陣生成,郁天競收回了長槍,不再做出攻擊之舉。

  米天師擦了擦汗,有點脫力地走過來。

  不管是北斗七星陣還是七星困煞陣,都需要極大的法力支持,如果沒有奚辭率先制住鬼王,與他較量,憑他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和一隻鬼王相鬥。由此可想而知,申濤背後的人有多可怕,竟然連鬼王都能煉製支使。

  郁齡抓著奚辭那只皮開肉綻、已經變黑的手,心疼極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被鬼氣所傷,能上醫院麼?

  奚辭卻好像沒有痛感似的,還能笑得出來,安慰地拍了下她,轉頭對郁天競道,「控制你的法器是什麼?」

  米天師也開口道:「對,我們現在就去將控制你的法器搶回來,還你自由。」

  郁天競站在陣法之中,並不掙扎,說道:【沒用的,控制我的法器並不在申濤那兒,而是在一個神秘的地方,是一個寶匣,他日你們若是有幸找到,希望你們能毀去它,屆時我也能脫離掌控。】

  「郁老先生。」米天師朝已經變成鬼王的郁天競咧了咧嘴,「我祖爺爺是米承喆,他告訴過我,被煉製成人間鬼王,如若毀去控制他們的法器,鬼王也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由此可知,將郁天競煉製成鬼王的人有多陰毒。

  郁天競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神色依然僵硬冰冷,默認了他的話。

  郁齡卻聽得有些傷心,「外公,阿婆還說你會在奈何橋等她,她死後會去找你的。」

  以前她不相信人死後有奈何橋上等三年一說,可自從認識了奚辭和米天師、雲修然這些能人異士,見過黃泉路開啟,她越來越相信人死後的盟約其實也可以再續的。

  郁天競沉默了下,方道:【我讓她失望了!】

  「外公……」

  突然,郁天競抬頭望向天空,對他們說道:【你們小心,我並非申濤所控制的鬼奴,不過是有人借我給他護衛,此行他們的目的是這烏莫村中一方風水印鑒,能掌陰陽之路,他手上還有其他厲害的法器,專門刑克天師的邪器。】

  剛說完,就聽到天空中又一道悶雷響起,整個天空再次風雲驟變。

  晴天響雷,想必是有邪煞出世,一如先前郁天競這鬼王現世時,也是晴天響雷,為不吉之兆。

  米天師頓時明白今晚的卜卦為何無解了,原本是大凶,卻多出了郁天競這個意外,所以吉凶各半,端看各人手段。

  此時再次狂風大起,米天師和奚辭皆動了。

  米天師雙手再一拍,一疊黃符朝天空處飛去,而奚辭則是叮囑郁齡不要出來,便翻了出了欄柵,站在郁天競面前,一雙墨眸看向黑暗的天空。

  漆黑的天空烏雲湧動,陰風陣陣,挾裹著一股令人膽寒的煞氣席捲而來,白日時山清水秀的平靜小村莊此時宛如一個凶地,除了急風淒厲外,無一絲聲響,蟲鳴靜止,狗吠壓抑。

  遠處飄來一些遊魂,它們是附近山中無主的孤魂,沒有任何殺傷力,被這裡聚集的陰氣吸引,享受一般地吸收著這片土上乍然增多的陰氣。只是它們還來不及將陰氣納入體內修煉,就被一道鬼哭狼嚎之聲震開,接著被一道可怕的吸力吸進了一個徒然出現在半空中的黑色大洞。

  遊魂悉數被吸進去後,那黑色的不祥洞口裡爬出來一隻鬼嬰。

  鬼嬰有三米高,胖乎乎的,就像一隻放大版的巨嬰,但是那張臉卻不像普通的鸚兒那般幼嫩可愛,而是一張完完全全的鬼臉,兇神惡煞、怒目金剛,雙眼跳動著一縷青幽鬼火。

  米天師倒抽了口氣,驚聲叫道:「這是臼嬰?」

  臼又通九,由九九八十一個枉死的嬰靈煉製而成,是一種非常邪惡的煉鬼術法,向來為正統天師所惡。

  據聞當年創造出這種邪惡煉鬼術法的天師是一個喜好鑽研各種稀奇古怪術法的天師,他本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天師,可惜造化弄人,最後為了一已之私報復師門,創造了煉鬼之術,後來他雖然被正統天師所誅,但他所創的煉鬼之術記錄的本子卻下落不明,不知被誰拿去,正統天師尋了許久,依然沒有尋到。

  此時這只臼嬰出現,米天師不得不懷疑,申濤背後的人,是不是那個天才天師的後人,或者是得了那本煉鬼之術的人。

  臼嬰爬出來時,手裡還拽著一個遊魂,胖乎乎的手將之揉巴揉巴成一團,就塞進嘴裡,吃完後目光轉到了奚辭等人身上,然後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樣,朝他們咯咯地笑著,繼續爬了過來。

  臼嬰所過之處,陰氣叢生,萬物枯萎,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跡。

  奚辭翻手,手中多了一柄泛著寒光的青銅劍,錯步上前,朝臼嬰刺去。

  米天師見奚辭出手,既高興又糾結,好幾次想說奚展王你快點釋放妖力吧,免得人類的樣子束手束腳的,但是想到奚辭的老婆還在一旁看著,奚辭也說過不准他透露他是妖的身份,只能閉上嘴巴。

  不過很快的,米天師就沒有時間糾結了,因為在奚辭對上那只臼嬰時,旁邊又出現了幾隻鬼物,且都是強大的鬼物,同樣是被人為煉製而成的武器。

  米天師甩了幾張符過去,提起桃木劍,英武無比地上了。

  郁齡緊張地看著他們,眼睛一會兒放在郁天競身上,一會兒又落到奚辭和米天師身上,盯著奚辭那只依然焦黑的手,心裡難受極了,一時間倒是產生些許自厭心情,為什麼自己是個普通人,沒辦法幫他們呢?

  突然聽到一陣豬叫聲,郁齡轉頭,就見一頭皮毛發亮的野豬不知道從哪裡奔了出來,朝著其中一隻鬼物撞去。

  郁齡認出這是被米天師用一顆青色珠子誘上門的野豬精,叫豬黑黑什麼的。

  奚辭和臼嬰纏鬥,與三米高的臼嬰相比,他反而像個孩子一樣。不過臼嬰就算具有高大威猛的身軀,依然有著嬰兒的本能,喜歡爬行,攻擊時也是笨拙地抬手揮過去,每一次手掌砸在地面上,都能砸出一個不淺的坑。

  奚辭手中的青銅劍寒光湛湛,每次劍刃劃過臼嬰的身體時,發出錚錚的金鳴聲,顯然那只臼的身體之堅硬,連這種開過光的古老青銅劍也奈它沒轍,不過同樣的地方攻擊多了,那青銅劍終於在臼嬰的手臂上割了一條血痕,黑色的血泊泊冒出來。

  臼嬰好像疼了,終於哇哇哭了起來。

  那聲音就像某種真正的鬼哭狼嚎,匯成一種聲波,在人的腦海裡響起,形成一種精神攻擊,簡直讓人苦不堪言。

  米天師一個受不住,差點忍不住捂住耳朵,手上的動作僵硬了下,便讓一隻鬼物越過他,朝著院子裡的郁齡奔了過來。

  一道淡淡的白光亮起,那只鬼物被反彈出去。

  郁齡這才明白奚辭為什麼讓她待在院子裡不出去,顯然這兩天,米天師所做的準備中,也有將房子連同院子裡一同用陣法圍了起來。

  郁齡看得心驚膽顫,雙唇緊緊地抿著。

  【郁齡。】

  郁齡反應慢了半拍,才將目光落在門前依然被陣法困著的鬼王身上,對上他佈滿鬼氣的眼睛,乖乖地叫了一聲外公。

  郁天競朝她微微笑了下,雖然依然給人一種很僵硬森然的感覺,但卻能感覺到那種對後輩的慈愛之意。

  他開口道:【郁齡,去你阿婆的房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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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發表於 2017-4-28 00:23:21 |只看該作者
第57章

  院子外來自鬼魂的哭號之聲不絕於耳,宛若修羅之地,但是卻絲毫滲不進這棟農家小院。

  郁齡回頭看了一眼戰場上的情況,臼嬰被奚辭所傷後,雖然哭聲具有強大的攻擊性,不過這會兒看來,奚辭仍是遊刃有餘,沒有顯露出疲態。相比之下,米天師那邊卻是險象環生,若非有幾隻沒成精的妖幫忙,只怕現在已經受傷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戰場,伸手推開外婆房間的門進去。

  屋內一片漆黑,廊下的燈光從窗口和門口傾泄,驅除了幾分黑暗,能隱看清楚房內的輪廓。

  等眼睛適應了屋子裡的昏暗後,郁齡走到床前,將蚊帳掀開,看著床上外婆安睡的樣子,想了想,伸手輕輕地推著她,叫道:「阿婆,阿婆……」

  外婆睡得很安穩,沒有絲毫動靜。

  郁齡初時叫不醒外婆還有些擔心,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只怕這是天師們的手段,怕驚擾了普通人,所以這個晚上,天師們讓村子裡的普通人都陷入沉眠中,不至於讓他們中途醒來看到那些鬼物,以免被嚇到。

  郁齡心裡有種可惜的感覺,她覺得外婆一定很想見到外公,即便他現在是一個鬼王,而外公雖然沒有說,但她也能感覺到他一定也想見見外婆。二十年的生死相隔,並未消磨掉他們的感情,只是將之壓得更深了,期待死後在奈何橋上再次相見。

  然後她又搖頭,外婆沒有醒也是好的,如果她知道外公死後不僅沒有進入黃泉路,反而被人強行留在人間並且煉製成鬼王,甚至受人控制,這樣的下場,只怕會讓她更傷心。

  心裡湧起一種淡淡的傷感。

  她看著外婆安睡的面容,將蚊帳壓好,走到靠牆的一個古老而陳舊的紅漆櫃子前。

  這紅漆櫃子是上個世紀的老工匠的手藝,雕著各種栩栩如生的花鳥蟲獸,邊緣還有鏤空的花紋,就連最細微之處,都處理得精美生動,如同一件具有極高價值的古老的手工藝品。聽說是外公外婆結婚時置辦的家具,那時代的老匠人們的傳統手藝比現在那些批發生產的家具要好多了,打一件這樣的家具甚至十分不容易。

  打開櫃子,拉開裡面一個小抽屜,郁齡掀起一塊蓋得嚴實的紅布,紅布下面有一個小巧的鎏金鑲百寶寶相花的首飾盒,雖然已經陳舊,但一看便知是古物。

  這樣的東西,小時候她沒少見,每次外婆整理自己的嫁妝時,她就會好奇地貓在一旁觀看,然後外婆會一邊整理一邊笑著和她介紹這些東西是什麼,怎麼來的,每一件都有其歷史和來源,充滿了屬外婆的回憶。

  外婆當年嫁給外公時,家破人亡,孑然一身,這些所謂的嫁妝,是外公給她置辦的,似乎他還親自跑了一趟外婆的娘家,從那破敗的家中挖出外婆的母親特地給她藏起來的嫁妝,其中就有很多具有歷史價值的古物,外婆一直小心地收藏著。

  將首飾盒打開後,就見到裡面放著一串色澤暗啞無光的銀制女式手鏈,整體看起來古拙無華,上面有七顆打造精巧的小鈴鐺,每一顆鈴鐺鑲嵌著貓眼石一樣的圓潤珠子,為它添了幾分雅趣。

  這是一串看起來已經過時的手鏈,連那鑲嵌的貓眼石也有點像十幾塊錢就能買到的那種,實在看不出它有什麼特別之處,拿到外面去,會被人認為是十幾塊錢的貨色。

  不過外公讓她找這東西,郁齡雖然不解,還是將它取出來。

  關上櫃子,郁齡轉頭看了一眼外婆,便掩門出去。

  從離開到回來,也不過是幾分鐘時間,戰局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米天師受了點傷。

  郁天競原本是看著奚辭的,見她過來,扭頭看她,問道:「找到了?」

  郁齡嗯了一聲,說道:「阿婆收藏得很好,很多東西都放在老位置,和外公說的一樣,沒有變。」

  外公聽了面上有些懷念,「她一向是個細心的人。」只感概了一句,便對她道:「郁齡,你將它戴上,這算是……外公給你的嫁妝吧。」

  郁齡驚訝地看著他,雖然有些懵懂,不過仍是在他的指示中將這串手鏈戴上。

  手鏈很長,可以在手上繞個幾圈的那種,幸好因為它輕巧,倒是不顯得笨重。按外公的指示,她將一部分纏在姆指、食指、無名指上,每一個手骨節上縣著一顆鈴鐺,隨著手指晃動,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來,看著我的眼睛……」

  外公的聲音依然空靈陰冷,遠遠傳來,郁齡的眼睛卻慢慢地沒有焦矩,嘴巴一張一合,念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晦澀語言,而且神奇的是,這種晦澀的語言卻在念出來後,深深地刻入腦海裡,明明不知道它是什麼意思,卻能輕易地念出來。

  一種有節奏的叮叮噹當的聲音響起,天地之間湧動的氣息驟然一靜。

  米天師愕然地轉頭,就見到院子前一臉空茫的郁齡無意識地動著,手上纏著的一串鈴鐺發出一種極具節奏的聲音,這聲音蘊含著一種力量,能驅厄渡惡,原本因為臼嬰出世而引發的天地陰煞之氣突然凝滯起來,徘徊猶豫。

  臼嬰的號哭聲化成的精神攻擊,也在這鈴聲中壓制一二,雖然依然干擾人的思緒,卻沒有了先前的威力。

  米天師一眼就看出那串看起來古拙無華的女式手鏈其實是一個厲害的法器。

  這是渡厄鈴。

  一個普通的家庭,怎麼可能拿得出這樣厲害的法器?

  米天師的目光掃過正盯著郁齡傳授她驅動渡厄鈴法訣的郁天競,終於明白當年郁天競為何會找上他祖爺爺了,只怕這人根本不是個普通人。

  也是,如果是普通人,怎麼可能會有江郁齡這種具有妖蠱之身的後代?

  種種想法一閃而過,因為渡厄鈴聲的加入,不管是臼嬰還是幾隻鬼物氣勢大跌。

  趁此機會,奚辭一個後空翻,躲過臼嬰嘴中噴來的一股黑煞氣,身手極為靈活,一腳蹬著臼嬰伸出來的手臂,淩空而起,手中的青銅劍毫不遲疑地往前一揮,刺進了臼嬰的一隻鬼眼中。

  鬼眼被刺,臼嬰大聲號哭,一分為二,從三米高的巨嬰變成了兩個兩米高的巨嬰。

  一分為二後,臼嬰的氣勢卻是大跌,甚至每一隻巨嬰都沒有原本臼嬰一半的實力,其中一個臼嬰被青銅劍尖銳的劍光砍斷了一條手臂,泊泊黑血流淌了一地,看起來非常可憐,然而卻沒有人心生憐憫。

  臼嬰是被人用九九八十一個嬰靈強制煉成,嬰靈本是一種因為母體發生意外沒能出生的產物,沒有沾染世俗,純潔而美好,縱使成了嬰靈,也只是下意識地去尋找能再次將它們生下來的母體,不會主動去害人。

  然而當它們被強制煉成臼嬰時,那是八十一個單獨的個體強制融合,就像拿八十一個不同的人將他們的肉體重組一樣,那種痛苦可想而知。煉製的過程中,也導致純潔無瑕的嬰靈終於生出怨懟之氣,煞氣叢生,待臼嬰大成,便成為這等殺傷力巨大的鬼嬰,刀劍難傷,煞氣沖天,常人難以對付。

  被煉製成的臼嬰已經不是純潔的嬰靈,而是一種可怕的人間鬼煞,同情根本沒有必要,只有將之超渡才是根本。

  奚辭從半空中旋身落地,青銅劍拄在地上,給人一種輕盈優雅的感覺,雖然這種彈跳力比不上武俠小說裡的高手,但是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極為厲害了。

  郁齡從驅使渡厄鈴聲中回過神時,就看到這一幕,心裡頓時產生了幾分異樣,總覺得奚辭厲害得不太像人類了。雲修然也很厲害,身手十分靈活,聽說從小修習雲家的一種功,能益壽延年,身手靈活,使他一舉一動都有幾分靈性優雅,可依然比不上奚辭。

  驚訝只是一下子,郁齡見一分為二的臼嬰已經失去大勢,不如先前難對付,連這種開過光的古老青銅劍都難傷一下,便也不再擔心,而是看向手上的鈴鐺手鏈。

  「外公,這是什麼?」

  「渡厄鈴,我們郁家祖傳的法器之一。」郁天競回答道,「原本我想等你大點再給你,以保你平安,誰知世事難料……」

  郁齡明白他的未竟之意。

  外公在她三歲的時候意外去世的,雖然那時候她年紀小,很多事情已經不記得了,卻仍是記得在突然見不到外公的那段時間,家裡的氣氛非常壓抑,不管是外婆還是媽媽,都非常傷心,外婆甚至幾度崩潰,媽媽為了照顧外婆,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她,導致她沒人看顧,有一次自己走丟了……

  走丟了後呢?發生什麼事了?

  郁齡微微皺眉,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外公在她三歲去世,根本等不及她長大將這東西交給她,而他死後沒有進入黃泉路,而是被人捉去煉成人間鬼王,二十餘年才再次回到人間,卻是被控制為惡殺人,所殺還是至親,於他而言是一件痛苦之事。

  就在她琢磨著外公的事情時,突然就見困住外公的陣法上的白光開始變得不穩定,郁天競身上屬鬼王的霸道鬼氣也開始翻騰不休,幾次欲衝擊囚禁他的陣,那張僵硬陰冷的臉上越發的森冷,森冷中又有幾分克制的痛苦。

  他的眼睛漸漸變成血紅色,理智開始流失。

  「郁……齡,別將我……的事……告訴你……阿婆……」郁天競困難地開口,「我……將失去自我意識……到時,你們……攻擊我……」

  「外公!」

  然則已經由不得她再說什麼,郁天競手中的長槍往幻化成白色囚籠的陣上一揮,光芒像水般蕩漾起來,開始變得不穩定。在郁天競的鬼王之氣和長槍的攻擊下,北斗七星符陣和七星囚煞陣開始岌岌可危,光芒明滅不定……

  「不好,他要破開陣了。」米天師一劍斬斷一隻鬼物的腦袋,隨手甩了一張黃符讓它灰飛煙滅後,忙趕過來,意圖再用陣將他困住。

  那邊奚辭將臼嬰一分為八,已經大大地削弱了臼嬰的力量,也忙回身援助。

  他們的速度仍是慢了一步,兩個法陣呯然一聲破滅,白光四濺,郁天競一夕失去陣法束縛,煞氣沖天,手中的長槍一抖,便朝院前的郁齡再次刺去。

  院子裡的陣法並不能擋住鬼王級別的凶煞鬼物,那長槍彌漫著屬鬼王的驚天煞氣,凡人觸之必亡。

  郁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長槍刺來,下意識地雙手舉起擋在胸前。

  她以為自己會被那長槍刺穿身體,然則長槍卻刺在了她手上的鈴鐺手鏈上,再也無法更進一步,懸在那兒,輕輕地顫動著。

  接著手掌心開始發熱發脹,一道熾亮的紫芒綻放,光芒如有意識一般彙集在手鏈上,那鑲嵌在鈴鐺上的七顆貓眼石突然被激活了一般,發出一道更燦爛的青色亮光,不僅將這片天地的陰煞之氣一掃而淨,甚至連郁天競身上的鬼王厲氣也受到了影響。

  郁天競一雙血紅色的眼眸終於恢復了幾分黑色,神智回歸幾分,錯愕地看著她,克制著要避開那種幾乎要焚毀一切的可怕潔淨之光,雙眼流出泊泊血淚,整個人變得更猙獰可怖,顯然在這種能淨化凶煞的光芒中,遭到了強烈的反噬。

  「外公!」郁齡驚叫著。

  郁天競卻朝她笑了笑,身後的空間扭曲,出現一個黑色不祥的洞口,快速地將他拽進去,消失在其中。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米天師和奚辭趕過來時,郁天競已經被拽走了。

  郁齡盯著消失的黑洞,回過神來,已經無聲地淚流滿面。

  奚辭翻進欄柵,將她摟進懷裡。

  然而這一切仍未結束,米天師見奚辭為了老婆拋下院子外的臼嬰和鬼物,只得再次任勞任怨地繼續收拾它們。幸運的是,臼嬰被奚辭破了其真身,分裂成八個,凶煞之氣大打折扣,雖然對他這小天師而言仍是有點難應付,卻也不會像剛出世時那般凶煞,危及性命。

  米天師手一撫,星羅盤出現在手中,將它朝天空拋去。

  此時恰好渡厄鈴驅逐天地之間的陰煞之氣,露出天空中的星子,星羅盤在星空之下,吸收星辰之力,化作漫天星河,疾飛向那八隻小臼嬰。

  臼嬰在星羅盤的星辰之光下發出淒厲的號叫,雙眼流出黑色血淚,面上已經沒有了猙獰的鬼面,而是出現一張稚嫩可愛的嬰兒臉,可憐巴巴地看著米天師,仿佛在質問為什麼他要如此狠心地傷害它們,明明它們那麼乖。

  米天師不為所動,繼續驅使星羅盤困住它們,消減它們身上的惡煞之氣。

  突然他側身滾到一旁,朝遠處怒吼一聲:「豬黑黑,快點和你的同伴將這些鬼物撕了,不然別想我給你們好處。」

  黑色野豬身後,還有幾隻動物,黑頸長雉、金貓、狐狸,而且體積看起來都比正常的動物要大幾倍,不必說也知道,這些是山裡已經開了靈智但沒有成精的妖類。

  豬黑黑哼哼一聲,四蹄一蹶,再次沖向一隻鬼物,和小夥伴們一起圍毆。

  沒有鬼物干擾,米天師繼續對付臼嬰。

  郁齡的情緒失控只在一瞬間,很快便冷靜下來,在他懷裡蹭了蹭,蹭掉了淚痕,扭頭繼續看向院子外的情況,聲音沙啞地問,「外公……走了,那邊的人會不會還有後手?」

  「不會。」奚辭很冷靜地說,「他們只來了申濤一人,他的法力不能驅使太多的凶煞鬼物,這些應該是他的極限了。」話落,眼裡滑過一道深幽紫芒,望向村長家的方向。

  郁齡半信半疑,看米天師圍著那幾隻臼嬰又跳又跑的樣子,然後又問,「不需要幫米天師嗎?」

  「……不用,他能解決。」只是要花點時間。

  郁齡不再問了。

  這時,天空中懸浮著的星羅盤已經積贊夠了星辰之力,星光再次湧動,仿佛落了一天幕的流星雨,美得如夢似幻,然則在這樣的美麗中,給予臼嬰的卻是無窮的痛苦。

  幾隻臼嬰發現不管如何示弱,對方都不會放過它,頓時凶性再起,一張嬰兒臉再次變成猙獰的鬼臉,張嘴尖嘯出聲,噴出一股股的煞氣攻擊那星羅盤。

  星羅盤旋轉著,煞氣在星光下被消抵,再度降下一道潔淨的星光,地上那八隻小臼嬰發出一陣尖叫,接著像消融的雪水一般,身體冒出一陣陣黑色霧氣,很快黑氣便遮掩了其中的情形。

  「乾指東坤,疾!」

  米天師雙手掐訣,念了一聲咒語,星羅盤將地上的黑霧悉數吸收後,回到他手中。

  當臼嬰消失的那一刻,村長家的一間客房裡,一個中年男人噗地噴出一口血。

  「申天師!」守在旁邊的錢昆驚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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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8 00:23:33 |只看該作者
第58章

  錢昆雙眼緊緊地盯著盤腿坐在房間裡特地佈置出來的一個陣中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突然吐血,面如金紙,心裡湧起一股不安感。

  「臼嬰……被誅了。」申濤喃喃地道,滿臉不可思議,甚至不敢置信。

  他不相信連續派出了鬼王和臼嬰這樣可怕的鬼煞,竟然被對方滅了,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

  錢昆有些驚悚地看著他,同樣也是不敢置信。

  申濤今晚打算出手時,錢昆也挺期待的,這種期待是建立在對申濤的實力的信任之上。他見識過申濤的厲害,那種玄之又玄的天師術法,簡直是打破了普通人的正常三觀,覺得只要他出手,沒有誰是他的對手,就算烏莫村是個生活了很多妖類的地方,他們也不用怕。

  所以午夜時分,申濤設壇做法時,他也興致勃勃地留下來了。

  剛開始做法時,雖然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那瞬間烏莫村天地氣息的改變,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覺得出來,他為此非常興奮,就等著申濤將守在這村子裡的妖都制服了,然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雖說鬼王出世時,整個烏莫村瞬間如墜入陰冷的地獄的感覺讓他有點驚懼,但在申濤說這鬼王是一隻人間鬼王,有人借他為他們一行護衛的時,他便放心了。

  鬼王是什麼概念?就算只是一個人間鬼王,也是鬼煞中的最可怕的凶煞之物,就算再厲害的天師也奈鬼王沒轍,根本沒有能力誅除,只能困住,而且這隻人間鬼王還是為他們所用,不管這烏莫村中還有什麼庇護的大妖或其他,都是不怕的!

  就在他信心滿滿時,誰知申濤說鬼王好像被厲害的陣法困住了,申濤只能派上他近年煉製的一隻臼嬰。

  老實說,當看到那隻臼嬰出現時,錢昆差點就要嚇尿了,不管是視覺上還是心理上的衝擊,都非常可怕。

  直到臼嬰離開,往村東而去,屋子裡依然是一股排遣不散的陰冷之氣,連皮膚都發麻了。

  可是,發現連續派了兩個非常厲害的鬼煞過去,竟然仍是失敗了,錢昆是不敢置信的,然後直覺地感覺到了一種危險。

  錢昆還沒有分清楚這種危險是什麼,就見申濤又噴出一口血,手中捏著的玉骨扇出現了裂痕,骨脊中的那條血色若隱若現,看起來好像被抽取了靈性,突然變得非常虛弱的樣子。

  申濤的臉色更難看了,金中帶青,仿佛隨時都要咽氣的樣子。

  正當錢昆看得頭皮發麻,想著要不要去隔壁叫來助理將他趕緊送去醫院時,申濤突然翻身而起,「不好,快離開這裡!」

  錢昆一臉懵逼地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申濤已經跑到門口,開門就要出去時,突然見幾道黑色的蛇影伸了進來,將他卷了出去,接著外面傳來了申濤短促的慘叫聲,就像剛要叫出來,就被什麼堵住,痛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那是什麼?

  錢昆驚恐地看著大開的門,門外黑漆漆一片,屋子裡的燈光仿佛根本照不到一樣,沒有一絲光亮,使得他也看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申濤先前又是被什麼東西卷出去的。這反常的一幕,不僅無形中放大了人們心中的恐怖,也讓人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啊……」

  又是一陣悶哼傳來,錢昆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正在這時,一種什麼東西爬過地面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好像有什麼東西朝著這兒爬過來了。

  然後,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就見條條黑色長影那從窗口和門口出現,它們像惡魔一樣張牙舞爪地揮舞著,在燈影中像條粗壯的蛇類一樣妙曼狂舞。

  「蛇……蛇蛇!!」錢昆驚喘地叫起來,「好、好多蛇……」

  他想跑,但是根本站不起來,眼眶欲裂,宛若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

  接著,他眼睛一閉,就這麼昏厥了過去,以至於沒有看到那從窗口和門口擠進來的東西,張牙舞爪地拖起他的腿,將他拖出門外,直到腦袋狠狠地磕到那高高的門檻時,將他磕醒了。

  醒來時,他還是暈暈乎乎的,特別是眼前一片漆黑,他根本看不清楚周圍是哪裡,直到又聽到了一道悶痛聲,接著,憑空亮起了一小團的火光。

  是一張燃燒的符紙。

  錢昆下意識地看去,就看到一個吊在半空中的滿臉都是血的吊死鬼,差點又嚇得魂飛魄散,身下突然一熱,嚇得失禁了。

  他剛嚇得失禁,一道怒喝響起,「蠢貨!你竟然用你肮髒的尿液壞了我的陣!」

  錢昆暈暈乎乎地看去,終於發現那吊在半空中滿臉血的其實不是鬼,而是申濤。

  他被吊在半空中,手上的符依然燃燒著,在這種半空中飄搖的火光中,看起來就像一個吊死鬼。

  錢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申濤此時確實要被這豬隊友給氣炸了,他沒想到今晚和他鬥法的天師會這麼厲害,甚至暗地裡還有一個大妖幫助,導致他不僅輸得一敗塗地,現在還要被妖類折辱,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妖之本性自私涼薄,奸滑狡詐,從來不在意人類如何,惹著他們,殺人是常事。

  原本他以為烏莫村附近的妖不會管人類的事情,哪知道這烏莫村卻是特類,那隻大妖竟然真的出手了。

  勒著脖子的藤蔓起來越緊,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漸漸地流失,手中的黃符漸漸地熄滅,如同他的生命一般……

  「住手,別弄死他,拜託了。」

  意識模糊中,好像聽到有誰說話,可惜下一刻,他完全失去了意識。

  錢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從遠處跑來的一個……天師,他手中拎著一把桃木劍,用劍挑起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申濤,看得他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覺得渾身都疼得厲害。

  米天師檢查完地上申濤的情況,發現他雖然只剩下一口氣但還算是活著,頓時鬆了口氣,再仔細檢查,發現他的魂魄有些不穩,想來是今晚連續受傷失了精血,快要支撐不住了,便拿出一張符貼在他身上,以保他的靈魂不離體。接著又和那一叢張牙舞爪的妖藤交涉,「奚展王已經答應只要這個人不死,就交給我處理。今天麻煩你們啦,你們可以回去了。」

  妖藤迎風飛舞,仿佛在估量他的話,直到得到了來自奚展王的指示,才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退去。

  妖藤退去後,米天師暗暗擦了擦汗,目光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的男人,走得近了,能聞到一股子的尿騷味,頓時明白了什麼,呵呵地笑道:「錢二少爺是吧?你想死還是想活?」

  錢昆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嘴巴哆嗦著,根本說不出話來。

  如果他知道天師鬥法是這麼可怕的事情,他一定不會摻和,也不會想著借這些人的手來除掉他大哥。

  可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今晚的一切,都快要嚇破他的膽了。

  米天師看了他一眼,捏起一張驅鬼符,招來一隻鬼奴。

  當鬼奴出現時,錢昆哼也沒哼一聲,就這麼軟綿綿地倒下了。

  米天師笑呵呵地踹了他一腳,就這米粒大的膽子,也敢生起這等謀財害命的念頭,真是不知死活!

  ***

  奚辭煮了一杯熱騰騰的薑紅糖水,端進屋子裡,就見郁齡窩在沙發上,盯著手上那條手鏈。

  經過今晚一戰,手鏈雖然看起來仍是那副古拙無華的模樣,但是鈴鐺上鑲嵌的貓眼石卻如同洗去了蒙塵的灰,看起來更漂亮了,從幾塊錢的地攤貨進化成幾十塊的精品店貨,不過依然看起來並不怎麼高檔的模樣。

  「郁齡,喝點紅糖水暖暖身體。」奚辭開口道,坐在她身邊,將薑紅糖水遞給她。

  女性屬陰,雖然先前她沒有直接參與到戰鬥,可是那天地陰煞之氣太濃,她就站在旁邊,對她的身體還是有點副作用,喝點薑紅糖水,補充一下元氣。

  郁齡看著端到面前的紅糖水,抬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男人,頓了下,伸手接過,慢慢地喝起來。

  奚辭臉上露出柔和的微笑,摸摸她的腦袋,清潤的聲音響起,「你別太傷心,外公應該是被那法器收回去了,他日我們找到控制他的法器,總會有辦法恢復他的自由身,讓他進黃泉路投胎。」

  郁齡輕輕地嗯了一聲,盯著他道:「一定會有辦法的。」

  奚辭笑著應了一聲。

  等她喝完一杯紅糖水後,他接過杯子,見她又去研究那條手鏈,說道:「這渡厄鈴是郁家祖傳的東西,只有郁家人才能驅使,以後你隨身帶著,就算遇到妖邪,也有一戰之力。」

  「能達到你們這樣的程度麼?」她問道。

  奚辭失笑,如果可以,他寧願守在她身邊,將所有的傷害都為她擋住。「只要多練習,應該會的。不過這渡厄鈴的作用多是輔助和防禦,並不主攻擊。」

  郁齡想了想,也沒啥失望,說道:「讓我主動去和那些可怕的鬼怪戰鬥,我擔心到時候我會腦袋一片空白,反而成了累贅,在一旁輔助也是很好的。」說著,她盯著它,猶豫了下,問道:「我記得米天師說,普通人是沒辦法修習術法,不能使用法器的,為什麼我卻可以呢?」

  「呃……」奚辭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

  郁齡盯著他,似乎要一個答案。

  「為什麼?」她又問。

  奚辭斟酌了下,方才回答道:「因為,你是特別的……你身上有一種令眾妖親近的東西,它應該是從你出生伊始就伴隨在你身上的東西……我們稱它為妖蠱,擁有這種東西的人的體質,也可以稱為妖蠱之身。」他一邊說著,一邊盯著她,生怕她不能接受這種事情。

  「所以從小到大,那些山裡的妖都垂涎我,恨不得吃了我嗎?」郁齡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到山裡,總能鬧出大大小小的事件了。然後忍不住嘀咕一聲,「怎麼感覺就像唐僧肉一樣?」

  「唐僧肉和你不一樣。」奚辭辯解道。

  「怎麼不一樣法?」她問,不是一樣令那些妖覬覦麼?她可是記得那隻豬黑黑總想咬她一口的垂涎模樣。

  奚辭又被她問得啞然無聲,覺得她的反應怎麼這麼怪呢?知道自己是妖蠱之身,她不應該先是害怕才對麼?怎麼這麼平靜地就接受了?

  其實郁齡能這麼平靜,是因為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讓她見識到一個普通人根本沒法辦接觸的奇幻危險的世界,加上今晚見到已經去世二十年的外公,還有外公雖然沒有說出來,卻明顯對她那種深刻的愧疚,都讓她心有所感。

  所以,現在聽到他說自己是什麼妖蠱之身後,她竟然一點也不奇怪,甚至很平靜地就接受了,連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奚辭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正好這時,門外傳來聲音,應該是米天師回來了。

  果然,他們出門,就見米天師穿過院子,對他們說道:「我已經通知異聞組,明天會有人過來將申濤帶走。」

  奚辭聽了,有些冷淡地問:「沒有死?」

  「還有一口氣,我用符鎮著他的魂,沒讓他離魂,接下來的事情丟給異聞組那邊就行了。」米天師無事一身輕地說,不過等他扭頭看到院子外那些坑坑窪窪的地面和被臼嬰的陰煞之氣破壞的植被,又有些鬱悶。

  這些還得他出手恢復,免得明天烏莫村的人發現什麼異樣。

  想著,米天師捏了幾張驅鬼符,將幾個鬼奴叫出來,開始勤勤懇懇地修復現場環境。

  聽到申濤還吊著口氣,奚辭便不怎麼關心了。

  郁齡卻問道:「能從他那裡找到控制我外公的法器嗎?」

  「我們會儘量的。」米天師保證道,「你放心,等回去後,我也會讓人幫忙尋找,如果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就通知你。」

  郁齡鬆了口氣,朝他說了聲謝謝。

  米天師說了一聲不客氣,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去監工了,雖然很想叫奚辭來幫忙恢復地上的植被,但也知道如果他敢在這裡開口,奚辭一定將他拍飛出去。

  原本只是查一個來村裡看風水的徐大師,沒想到最後會扯出這麼多事情,還牽扯出郁齡的外公郁天競,想想米天師就有點頭疼,還不知道回去怎麼和何組長那女人說呢,她可是非常重視申濤背後的勢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揪出點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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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8 00:23:45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米天師苦逼地去監工了,郁齡雖然有心想看看米天師要怎麼將現場復原,不過一看到那些鬼氣森森的鬼奴,就忍不住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決定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她繼續當個安靜如雞的旁觀者。

  被奚辭拉進房時,她突然想起什麼,盯著他已經用白繃帶包紮起來的手問道:「你的手怎麼樣了?要不要去醫院?」

  先前戰鬥結束時,米天師去村長家繼續殂擊申濤,而她則幫奚辭處理手上的傷。

  當時看到他整個手不僅皮開肉綻,甚至上面還有一種像是被什麼毒物灼傷的焦色痕跡,看起來猙獰恐怖,完全不復昔日那種剛鋼琴家的白晳秀頎、暖如美玉,眼睛都差點刺疼了。

  後來用從奚辭家帶來的金瘡藥塗了一遍,也不知道效果怎麼樣,上次她被妖物襲擊時的抓傷,不過塗了幾天就好了,甚至連個疤痕都沒留下,可見它的效果是很好的。可是這次奚辭手上的傷太嚴重了,覆蓋了整個手,還有多處裂開的傷痕,郁齡有點擔心是不是要去醫院才行。

  「沒事的,其實並不疼。」他微笑著說。

  郁齡抬頭看他,嚴肅地說:「不用安慰我,傷成這樣怎麼可能不疼?」

  奚辭也低頭看她,半晌眉宇微微蹙起,臉上露出些許克制的神色,溫潤的聲音有些低,「好吧,確實有點疼,不過還能忍受。」

  果然,她聽到這話後,臉上露出了類似於心疼的神色,抿了抿嘴,轉身又去找米天師了。

  奚辭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明顯愉悅的神色。

  其實他確實不怎麼疼,鬼王槍上的煞氣陰冷可怖,殺傷力非常強大,只要運轉幾次妖力就能袪除上面殘留的陰煞之氣,很快能痊癒。只是……想到她前天在下山時說的那席話,他寧願辛苦一點,也絕對不要在現在恢復成妖的模樣將她嚇跑,任何一點會讓她起疑的跡象,他此時都不想透露。

  聽清楚了郁齡的問題,米天師目光詭異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正用一種溫和到威脅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奚辭,肝顫了下,忙道:「其實這種被鬼王的煞氣造成的傷,科學治療是沒用的,如果想要快點好,最好是用糯米來敷,用煮熟的糯米敷幾個小時,上面的焦黑痕跡就會消失,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郁齡一聽,馬上拉著奚辭去廚房,然後翻箱倒櫃地找糯米。

  被她按坐在一旁的奚辭見狀,微微笑了下,開口道:「糯米在第二個櫃子裡。」

  郁齡頓了下,轉頭看了他一眼,打開第二個櫃子,果然看到一小袋的糯米。

  對於奚辭這個才來幾天的人比自己這個生活了很久的主人還要熟悉自家廚房裡的東西,郁齡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反正她不愛幹這些嘛,外婆也沒強迫過她,自然不會關心家裡的米缸放在哪裡了。

  淘米下鍋後,在等待糯米熟的時間裡,郁齡拖了一張小凳子坐在奚辭面前,先用淘米水給他泡手,米天師說糯米的淘米水先泡著也有一定的效果。

  繃帶解開後,他手上的傷果然沒有什麼變化,郁齡看了兩眼,忍不住又移開眼睛,總覺得再多看兩眼,她也覺得疼了,心裡一抽一抽的。

  奚辭微笑著由她折騰,只在她問疼不疼時,適時地擺出一副忍耐的模樣就行了,然後她就不會再問什麼,反而很緊張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等糯米煮熟時,外面的幾個鬼奴已經將現場恢復得差不多了,米天師又指揮它們去將田邊挖一些草皮回來鋪上,讓幾個鬼奴繼續勤懇勤懇地工作,就甩手走了。

  經過廚房,看到奚辭像個優雅如玉的貴公子一樣微笑地坐在那兒,向來像個大小姐一樣讓人伺候的女人此時圍著他團團轉,那關懷備致的模樣,是個男人都要酥了。

  米天師忍不住朝奚辭比了個大姆指的手勢,奚展王果然很牛,大小姐都被他圈養馴服了。

  直到折騰到淩晨三點多,郁齡才爬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她克制住趴到奚辭懷裡睡的舉動,對他道:「我睡姿應該還算可以,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如果我不小心弄到你的傷,你記得叫醒我,一定不能忍著。」

  奚辭溫和地應了一聲,眉眼彎彎,如燈下美人,越看越美。

  郁齡雖然看得很心動,不過天快亮了,實在是熬不住,和他說了一聲晚安,很快便呼吸平穩,漸漸地睡著了。

  聽著她綿長的呼吸聲,奚辭無聲地笑了下,伸手直接將她摟到懷裡,在她下意識地伸爪子搭到他身上將他抱住時,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就這樣抱著她進入睡眠中。

  ***

  天色大亮,郁齡迷迷糊糊地醒來。

  突然,她猛地睜眼,左右瞧了瞧,發現奚辭果然已經不在床上了,想也不想地掀開被子蹦下床,趿著室內拖鞋就開門出去。

  屋外晴空萬里,陽光明媚。

  烏莫村依然山明水秀,滿山綠意,田間遠遠地傳來人們的吆喝和狗吠的聲音,一切顯得如此寧靜安然,歲月靜好。

  外婆坐在廊下曬紅豆,佈滿老人斑的手在粒粒圓潤的紅豆上撫過去,挑出一些壞掉的。看到她毛毛躁躁地滾出來,笑駡道:「你這小閨女,都多少點了還不起?現在睡傻了吧?」

  郁齡無意識地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看,沒看到奚辭和米天師的身影,便問道:「阿婆,奚辭和米天師呢?」

  「村長家來了客人,村長叫他們過去了。」外婆隨意地答道,對於村長家來人這事情,她老人家並不關心,反正總會有人來告訴她的。

  郁齡頓了下,很快便想起昨晚米天師說的話,說已經通知異聞組的人過來領申濤了。

  申濤原本是個野路子出身的天師,家族早在半個世紀前就沒落了,沒有長輩專門教導天師術法,就算自己照著書摸索個十幾年,也不見得能比得上正統的天師,這就是有家族師門和野路子之間的區別。畢竟天師的術法是一種傳承,沒有傳承,任你是天才,也摸索不出什麼,也因為如此,使得天師們很講究出身。

  昨晚的事情看來,申濤手段顯然比較酷烈,甚至還懂得那等邪惡的煉鬼之術,想必身後的支持他的勢力定然不簡單。

  申濤原本如何郁齡也不關心的,只是昨晚見到被人為煉成鬼王的外公後,她心裡也不平靜起來,甚至恨不得異聞組的人趕緊將申濤背後的勢力扯出來,好弄清楚外公身上是怎麼回事。

  她想救外公。

  郁齡想著,看向坐在廊下撿壞掉的紅豆丟掉的外婆,也不急著回房換衣服,窩坐在外婆身邊的一個小木樁上,說道:「阿婆,我昨晚夢到外公了。」

  外婆驚訝地抬頭看她,然後笑道:「怎麼突然夢到他了?他現在是個老頭子了吧?」

  「不是,外公和相片裡的一樣年輕帥氣,他還問我阿婆好不好呢。」郁齡半真半假地說,看外婆開心的樣子,心裡又有種悶悶難受的感覺。

  外婆聽了很高興,老人家向來相信夢,特別是夢到死去的親人時,覺得是他們特地回來看陽間的人。當下便說道,「我很久沒有夢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明天就殺只雞供給他,免得他在下面都沒有肉吃……」

  外婆絮絮叨叨地說著,模樣很高興。

  郁齡坐在一旁,聽著外婆的嘮叨,陽光漸漸地變得炙熱,曬得臉頰熱熱的,忍不住伸手擋在眉宇前。

  外婆說了會兒,便將她趕回房去洗漱吃早餐。

  她醒來時,已經快十點了,很快就要吃午飯了,不過仍是得吃一些墊墊肚子。

  「說到你外公,我就想起他以前說過留給你的嫁妝,原本我都收得好好的,準備你哪天要結婚了,就讓你權叔他們送過去給你當壓箱底的嫁妝,哪知道你這小閨女都沒通知一聲,就拉著人去結婚了,膽子也特大。」說到這裡,外婆依然有氣。

  聽到外婆的嘮叨,郁齡先是悶不吭聲,最後才問,「外公真的有留給我嫁妝啊?」

  「難不成還騙你?」外婆白了她一眼,決定等吃過午飯,就將房間裡那些原本留給外孫女的嫁妝整理出來,等哪天她回縣城,再讓他們帶回去。

  吃過早餐,見奚辭他們還沒回來,郁齡到底惦記著奚辭手上的傷,便抓了頂遮陽的帽子戴上,往村長家走去。

  郁齡外婆家在村東,村長家在村北,走過去要十來分鐘左右。

  剛走到村長家門口,郁齡就和一群人遇上了。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身材壯碩,長相周正,一雙眼睛非常犀利,一看就像那種特殊部隊裡的人。事實上,這人確實是部隊出身的,因傷退伍後便轉到了特殊部門,專門負責一些不為人所知的特殊事件,像這次申濤的事情,還有他後面牽扯出來的人命問題,就是屬特殊部門負責的一種。

  他身邊除了幾個同樣穿迷彩服的人外,還有村長、米天師一行人,縮在最後的是那個西裝男和白領女人等人,是錢昆帶來的人,比起昨天的輕鬆,此時這些人看起來非常不安,神色也有幾分憔悴。

  郁齡又往周圍看了看,沒看到奚辭。

  為首的男人看了郁齡一眼,眸色深沉,淡淡一瞥便收回目光,對村長和米天師說了幾句話,便準備離開了。

  隨他們離開的還有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他被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女人押著,垂頭喪氣的,看起來很沮喪的樣子。另一個好像在昏迷中,被人扛著,腦袋軟軟地垂下,看不清楚臉,不過想來應該是那個只剩一口氣被符鎮著魂的申濤。

  然後,郁齡注意到,這些人離開後,現場還有兩個眼生的人還在,從他們的氣質打扮來看,像是異聞組的天師。

  天師雖然平時也打扮得像正常人的樣子,但可以從他們的一些行為舉止及衣著打扮等地方看出他們的異樣,給普通人的感覺就是很怪異,很超然的一群人,這也是他們的職業所影響的。

  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左右,身材高大,四肢修長,後腦勺留了一根老鼠尾巴似的頭髮,看起來挺潮的,但表情嚴肅,有點古板的樣子。女的二十五左右,身材嬌小玲瓏,青春活沷,一頭烏黑長髮有一半紮在後腦勺,上面插了兩根銀亮的峨眉刺當發簪。

  米天師走過來,朝郁齡笑了下,給他們介紹道:「這位是江郁齡。郁齡,這是井宏博,這是婁悅。」

  介紹很簡單,除了說名字外,什麼都沒提,不過彼此都心知肚明,郁齡感覺到那一男一女看向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什麼深意,雖然並不算討厭,可也不舒服。

  她冷冷淡淡地朝他們頷首算是打招呼,便問道:「奚辭呢?」

  「奚老大啊……」米天師拖長了聲音,看向山的方向,「剛才上山了,一會兒就會回來。」

  郁齡嗯了一聲,也沒問他上山做什麼。

  米天師見她沉默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冷冷的,瞬間好像自己做錯子什麼似的,忍不住摸摸鼻子,對她道,「美女,你是這村子裡長大的,這裡你熟悉,不如帶他們到村子裡逛逛。」

  郁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一男一女,慢吞吞地說:「其實我對村子也不熟悉,每年也只是假期時回來住段日子罷了,以前對村子也並不怎麼關心。當然,還是懂一些的,你們想去看什麼?」

  「風水寶鑒如何?」說話的人是婁悅,朝郁齡笑眯眯地說。

  郁齡瞅了一眼米天師,米天師朝她攤攤手,一臉無辜的樣子,郁齡便道:「那是什麼東西?如果是我們村裡的東西,那是有主的,你們就別想了。」

  婁悅噎了下,感覺這美女實在冷,不好打交道啊。

  郁齡沒找到奚辭,也不想帶人去逛村子,矜持地說了一聲「有事先走了」,就慢吞吞地離開了,讓婁悅和井宏博只能看著她的背影乾瞪眼。沒想到村子裡還有這麼有個性的美女,倒是讓他們這些原本也挺有個性的天師都有點兒噎著了。

  米天師在一旁毫不客氣地嘲笑,「看吧,你們賴著不走,讓她誤會了。這位可是個大小姐脾氣,不喜歡的直接給你擺臉色看,你們也別以為她好欺負,她爸可是江禹城,她老公是奚展王!」而且她外公現在還是一個鬼王!

  看,後臺硬吧?

  等聽明白了他的話時,婁悅和井宏博再淡定也都抽了口氣,看向已經走遠的那人投以看奇跡的目光,這後臺確實硬啊,怨不得這美女知道他們的身份時,一點也不悚。

  不管是江禹城和奚展王,這兩個名字,他們都不陌生。

  江禹城當年在B市世家中可是個讓人頭疼的紈絝子弟,後來他從一個讓人搖頭歎息的紈絝變成了江家說一不二的掌權者,僅僅也不過是用了十年時間。他能將江氏集團發展到今天的規模,可不是一個幸運可以概括的,手段非常了得,就算不怎麼關注商業的人,也會多多少少聽說江禹城名字。

  至於奚展王,得,這位只要是異聞組的人沒一個不知道的,更是不得了,這可是一個統領一方的大妖啊,而且還是妖類中數一數二的人物,異聞組的人遇到他,也得夾緊尾巴,別輕易地惹著了他。

  聽說他的脾氣不怎麼好也不怎麼壞,清高自傲,不屑與人類打交道,但本事了得,而且還有一干得力手下幹將,混在人類世界中,所在的五花八門的行業都有,聽說經營得還不錯呢,還是讓人類羨慕嫉妒恨的那種。

  妖就算封禁妖力變成人類,本質上還是妖,想在人類世界混並不容易。但是從這一帶走出來的妖卻沒這困難,因為有奚展王在他們身後,只要那些妖不危害人類,異聞組的人也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們了。

  所以他們壓根兒沒想到,那個B市讓人仰望的江禹城的女兒竟然會跑來這種山旮旯的村子裡,而且明顯還是這裡的人。更沒想到,奚展王竟然結婚了,話說人類的婚姻法對妖生效麼?

  婁悅和井宏博很快便明白米天師這是警告,讓他們不管打什麼主意,都趁早打消了。

  井宏博抽出一把輕薄的鐵扇,慢悠悠地搖著,對他說道:「來這裡時,何組長告訴我們,烏莫村中有一方風水印鑒,我們也是好奇,想來瞧瞧罷了。」

  「對啊。」婁悅接口道,「風水印鑒可是玄門排第二的至寶,聽說過它的名字,我們還沒有親眼見過呢,這次難得托你的福過來,不飽飽眼福怎麼行?」

  米天師呵呵兩聲,然後翻了個白眼,「得了,你們和我說也沒用,我連風水印鑒在哪裡都不知道,難不成要將這村子裡都翻出來?」

  兩人明顯不太相信他的話。

  米天師擺出一副不信拉倒的模樣,說道:「快到中午了,我要去吃午飯,你們自便。」說著,便晃悠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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