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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滿朝文武愛上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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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19: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殤咬牙

  我猜的沒錯,東臨瑞給我的印章,相當於他的玉璽,是很重要的東西,於是我出門沒有任何阻攔,東臨瑞給我了絕對的自由,他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讓我哪裡也不要去,就在宮裡休息,我現在這麼做,不知道一會兒見了他,會怎麼樣,我把手收進袖子裡,忐忑不安。

  出宮門下了馬車,我和春橋騎馬前行,宮門外站著一隊隊的禁軍,把整個宮牆圍的水洩不通,不管是誰都很難隨便進入,我出來的時候,把印章拿在手裡,給他們看過去,禁軍首領臉色一變,頓時給我讓開一條小路,我往前走。

  我停頓了一下,看著遠處嘈雜的聲音混亂的場面,咬咬牙繼續往前走。街道上一片狼籍,彷彿最激烈的場面已經過去,我雖然沒能親眼看見,光看道路上混亂的腳印,還有一些丟棄的兵器,甚至我彷佛能看見許多鮮血。

  「小姐,我們回去吧。」春橋扯著我,身後跟著幾個護衛,寸步不離地圍著我,我拽住往前走的一隊禁軍中的頭領,大聲問,「你們要去哪?帶我過去。」

  越來越接近混亂的中心,遠遠能看見對持的兩對人,我不敢仔細看過去,去辨別他們當中的某一個,我害怕那些中有我認識的人,即便是我不認識他們,那帶領他們的人……

  我仔細找尋,混亂中,有人一劍刺過來,離我只有半寸距離,我還沒能反應,手指感覺到一片溫熱四濺,身邊的禁衛已經砍破了那人的身子。一腳踹了過去。

  那人掙扎著身上鮮血直流,更多的人撲上來。周圍開始有不斷地鐵器交擊的聲音,我看著那死透了地屍體。剛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我怔怔愣在那裡,血……都是血,我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樣的殺戮,所有地人都是以血肉之軀在搏鬥,粗喘聲,慘叫聲。漫罵聲夾雜其中。

  我拉緊春橋的手,在人群裡找尋東臨瑞地影子,也許不是我想像的那樣。

  我隱約聽見暴亂人中的口號,說的是,「東臨瑞弒兄,暴虐,天地不容。」

  周圍暴亂的人漸少,禁軍要繼續往前支援,我拉住禁軍頭目。「都是些什麼人?怎麼會忽然暴動。」

  我寧願是舊帝地餘黨,雖然不管是什麼人,戰爭都是一樣的慘烈。但是我自私地不想他們是我認識的人,我的眼睛不停地跳。猛然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心裡就跟炸開了一樣,前塵往事一併湧了出來。我順著聲音看過去,那條熟悉的身影已經被刺中,跌了出去。

  我脫口喊了一聲,「姚勇。」跌倒的人本來要躍起的身子,生生頓住了。

  他抬頭看著我,睜大了眼睛。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我知道,如果是我恐怕表現的還要明顯,複雜,欣喜,好像所有地情緒都夾雜在裡面。

  那年,西豐臨的隊伍裡,有不少他和夜訓練起來的新手,姚勇他驍勇不足,比不上其他人,我看他滑頭地很,就讓他去培養自己的勢力,散佈各個國家,做起間諜地行當,當時臨哥哥和夜不是很贊成我地做法,我幾次堅持下來,他們也就隨我胡鬧去了,後來姚勇帶來了不少國家的機密,開始受到臨哥哥地重視,我藉著姚勇這件事,沒少在臨哥哥和夜面前得意洋洋的炫耀,臨哥哥登基以後身邊缺少這個一個油滑的人,就把姚勇暫時調了回去,結果沒過多長時間我就……

  姚勇出現在這裡,明顯地在告訴我,這些人分明是打著舊帝餘黨的幌子,為的是我,只不過我已經分不清,他們是來救我,還是來……

  我退後一步,現在自己是站在什麼立場上。

  我是西豐國的皇后,還是東臨國的皇后,我們是敵是友。我的身份已經尷尬到讓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姚勇看著我,忽然喊了一聲,「為將軍報仇。」

  這句話就好像在我頭上打了一重錘,我不可置信地猛然抬起頭,心臟劇烈的疼痛,眼前一陣陣發黑,嘴裡一股鐵鏽味傳來,我發狠地咬傷了自己的嘴唇,耳邊一片轟鳴聲響。

  姚勇他是在告訴我什麼,夜,是夜,夜他怎麼了。

  我往前走,禁衛圍上來,我扯著他們的衣服,從其中一個手裡奪過一把劍,瞪大了眼睛大聲喊,「滾開。都滾開。」

  我死死看著姚勇,瘋狂地喊,「姚勇你再說一遍,是不是夜,是不是夜……」我一遍遍踢打著擋在前面的人。

  姚勇卻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只是和禁衛們混亂地砍到一起,可是從他瘋狂佈滿血絲的眼睛中,我看到了絕望,夜,我痛的彎下腰。

  記得父王政變,夜奉命領兵去抗壓的前一天晚上,我在院子裡喝悶酒,醉的一塌糊塗,我整張臉貼在石桌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握著酒瓶的手一空,我抬頭看,向面前的人笑笑,「夜,你還沒動身?快走吧,都什麼時候了,臨哥哥那邊正等你的好消息……」

  「小姐沒話要交代嗎?」夜少有的關懷聲傳過來。

  我本來想說沒有,話卻卡在喉嚨裡,我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半天才說:「父王對母親不好,母親鬱鬱而終的那天晚上,他跟新娶的小妾糾纏在一起,一直不肯來看母親最後一面,當時我就發誓絕對不會再認他這個爹,這次他中了我的計,也是他貪權又和李貴妃有姦情,是他自作自受,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所以,」我抬起頭,笑笑,「即便他死我也不會難過。」我嘟囔著,「這是最好的結局,他也該下去陪陪母親了,母親這些年一定很寂寞。」呵呵笑起來,「夜,你快走吧。」眼淚流過鼻翼,滴在桌子上。

  「爺有命令抓到靜南王,就將他悄悄安置起來……」

  我猛地抬起頭,臨哥哥他……早就為我想好了,抹去眼角的淚水。

  「小姐放心,我會把這件事做好。爺這幾日忙得無法分身,您也要照顧好自己。」站起身,扣緊身邊的劍,黑色的身影逐漸要隱去。

  我忽然笑一聲,「夜,你要帶著我的酒瓶去打仗嗎?這不算是違反軍紀?」看著那個人影,「夜,在我心裡,你比我父王更像我的親人。」我連親生父親都背叛了,在這個世上,除了臨哥哥和你,我一無所有,夜,你就像是我的親哥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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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1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 清醒

  夜死了,我從來沒想過,夜因為我……

  「小姐,小姐。」春橋使勁晃我的身體,「小姐。」

  我好像忽然忽然緩過一口氣,眼睛沒有焦距地看向春橋,「東臨瑞在哪裡?他在哪裡?帶我去找他。」

  讓這場戰爭停下吧,我再也不能看見有人再死去,小腹一陣疼痛,我的臉瞬間蒼白,腿幾乎站不住。春橋扶著我,「小姐,你怎麼了。」

  我不回答她,「快去找東臨瑞,去找他。」我從手心裡露出印章,死死盯著禁衛首領,「讓這些人停下,聽到沒有?給我停下。」

  我話音剛落,就有弓箭手圍了上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挽起弓,對著場內的所有人,禁衛收起武器退到一旁,姚勇抹一把臉上的血,咬咬牙,一抹決絕的笑就要泛出嘴角,我大喊一聲,「姚勇。」我伸出袖子裡的手指,火把的照射下,我的眼睛已經針扎一樣的疼,不知道是誰逼迫誰,我出宮的時候本來就早準備好了,我以為不會派上用場。

  只是不知道這還管不管用,世事變遷,這麼多年,我現在又是這樣的身份,本來屬於我的殊榮,還有沒有用。

  我睜大眼睛,笑著,不知道那笑意何來,我只知道我的心臟已經承受不住這排山倒海一波波的衝盪。

  細雨,密集起來,火把上的焰都堪堪欲滅。

  姚勇肩膀上血流如注,他看著我的手指,右手一擲。長刀沒入結實的土地中,然後整個人直挺挺地跪下來。

  雨還在下,我的心已經開始被冰凍。剛剛吃下地那碗熱騰騰的麵,已經擋不住這寒氣。

  我默默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牽扯的小腹撕裂一樣地疼,我把手放在肚子上,咬緊牙關,我聽見自己走了調的聲音。「皇上在哪裡?」

  春橋扶著我走一段路,我死死護著肚子,腳下蹣跚,整個身體冷地透骨,幾乎受不住,前面的人為我讓開路,我往前走,春橋撐住我的身子,淋了雨。腳心在抽筋,就像走在刀子上。

  我終於看見了禁衛圍住的人,場內的兩個人持著長劍在拼命地糾纏。我看地清楚,其中一柄劍上拴著一條艷紅的情人結。

  東臨瑞的武功從來不輕易施展。我也沒見過幾次。他拿劍的樣子,翩躚的身法的確是美的讓人著迷。現在他用著讓我迷戀的武功,想殺盡一切跟我有關的人。

  夜被他殺了,臨哥哥重病,藍玉他怎麼可能放過。

  我笑一聲。

  我,凌雪痕在現代出車禍死了以後,轉世到這個陌生地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捨命救了一個小男孩,沒有去傳說中的奈何橋,更沒有喝下孟婆湯,前世的記憶沒有以為轉世而消散。上天真是對我不薄,不但讓我保留著前世記憶,還讓我生做王爺家地女兒,身份富貴,吃穿不愁,長到六歲,不受寵的娘,承受不住深府中痛苦地煎熬,終於鬱鬱而終。

  八歲那年神官占卜,說我,「坤載萬物,德合無疆,履中居順,貴不可言」,皇帝聽後,決定接我入宮養在身邊,將來嫁給他地兒子。我的生活從此生活翻天覆地地改變。

  我沒有一日不盼望著找到凌風,和他再續前緣,我總覺得他會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等著我,一進宮,我就有意無意差不多見了所有的皇子,卻都不是我真正想要找的人,直到在一次豪華的宴會上,我注意到七皇子空落著的位置。

  我聽到他的哥哥們說出輕賤他的話,心裡忽然有一種濃濃的預感。尋了一個機會,我從宴會中退下,到處找那抹身影。

  眼睛一瞥看見冰冷的湖水中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奮力向對面劃去,我頓時好奇起來,那人上了湖中心的小島,採了一種不知名的野花,彷彿感覺到有人觀察他,他抬眼向我望過來。

  一雙清冷清冷的眸子。

  我整個人愣在場,心臟要跳出胸腔,沒想到我真的能找到凌風,真的能再看見這張臉,能看到他悲喜,聽見他的聲音,那是我和臨哥哥第一次見面。

  他手裡攥著的一定是他母妃喜歡的花,暮秋的池水一定是寒的透骨,御駕前為母親的幾句激辯惹來了無盡的嘲笑,他這樣是有幾分懲罰自己的意味嗎?

  看見我也不打招呼,繼續忙他自己的事,有點寡情,濕漉漉的身影是那麼的孤寂。

  對於感情,越小心翼翼,往往越熱烈。凌風他是這樣的人,這一世他還是如此。

  我費勁心思去接近臨哥哥,我沒求有一日他能像以前凌風那樣接受我,我只是想在他身邊,近得能聽見他心跳的聲音,我有一種想大哭出聲的衝動。

  我常常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他,他規規矩矩地向哥哥們行過禮,進退有度,每一個動作都完美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笑得極淡。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我才從樹後走出來,「臨哥哥。」

  他回過頭一成不變的笑容。

  「臨哥哥為什麼不能相信別人?」

  他笑笑沒有說話,準備尋路走開。

  「臨哥哥不能再拿出真心來嗎?也許這一次不會受傷!」我擋住他的去路。

  他笑笑,細長的眼睛雖然光芒四濺,但是沒有一絲溫度,彷彿誰也不能走進他心裡,「你想說什麼?未來的皇后。」

  「不相信別人是不想受傷嗎?不想這裡受傷。」我指指自己的心,收斂起嘻哈的笑容,忽然變得異常嚴肅,「可不可以一點一點相信我,我保證不會傷害你。」他沒有說話,忽然瞇起了眼睛,睫毛就像黑色的水晶刺,太陽下閃閃發光。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走上前。

  「那又如何。」

  「就把你的心給我。」我伸出白嫩的手指,輕輕戳戳他的胸膛,「我保證不會讓它受傷,永遠都不會,但是它也將永遠屬於我一個人。」凌風你知道嗎,我死去的時候,有一個願望,來世我一定會找到你,保護你,然後讓你愛上我。

  老天給了我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把握住,不可能退縮。

  我回身,從後面的禁衛手裡那過一張弓,左手拿弓,右手大拇指鉤弦對準了場子中間的一個人。

  我的右手在火把的照射下,套著一個白玉的扳指,發著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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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19: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對立

  剛才我對姚勇也是伸出的這隻手,給他看的是我拇指上這隻白玉的扳指,裡面有細細的龍紋,外表已經被我摩挲的光滑。

  這是臨哥哥在我們大婚的時候送給我的禮物,代表著我的身份,一國之後,我是西豐國的皇后。

  在姚勇跪下的瞬間,我已經承認了我的身份。

  從玉扳指上流下的雨水格外的涼。我勒緊鉤弦一箭射出去,鬆弦的瞬間移開了位置,只打在了東臨瑞的劍身上,一聲脆響,羽箭撞了上去,東臨瑞劍鋒一偏,沒有刺中藍玉的身體,只在藍玉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所以有人頓時驚訝地看著我,禁衛軍大概以為我這一箭是護著他們主子去的,我的袖口還是往下淌雨,握著弓箭的手青白,在顫抖。東臨瑞轉頭看向我,嘴角輕勾著,在雨水中我看不清他的情緒,也許沒有人能看清他,即便是我離他再近也是沒用。

  他笑著給我煮麵的時候,夜早就已經死在戰場,他溫柔地看著我把碗裡的麵吃光,心裡已經盤算好了,要殺藍玉。

  東臨瑞,還有什麼他不敢去做,不能做的事,他是厲害,不畏懼任何人,我跟他鬥了那麼多年,還是被他下了蠱毒,忘記了以前的一切,背叛了臨哥哥。他知道任何人的弱點,抓住了會毫不留情地重傷,我鬥不過他,這麼多年,從第一次見到他,我認定他必定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我發現在他面前我有一種恐懼,我想抹殺這份恐懼,想盡辦法讓他消失在我眼前。可是我最終是一個輸家,輸的一敗塗地……一無所有。

  沒想到今天,我小剩了一回,因為他給了我這個身份,給了我這些信任,讓我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裡的箭射向他們尊貴的皇帝,讓他地劍鋒錯了方向,救了藍玉一命。我是該哭還是該笑,為什麼我捨不得傷他,在最後一刻手一抖只是打歪了他殺人的武器。

  空氣立即變得緊張起來,連春橋都驚訝地望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所有人憤恨的眼神我是知道地,在他們心裡東臨瑞就是神祗。他的光輝不能有一絲地折損,但是現在,他被我用一枝小小的箭。污了一個黑點。

  我小腹的疼痛讓我幾乎站不住,下意識地丟開弓箭去捂肚子。本來淡笑的東臨瑞忽然臉色大變。推開人群就走了過來。疼痛讓我油然生出一種恐懼感。孩子,千萬不能有事。東臨瑞急忙忙到我身邊,把我抱在懷裡,他的手摸上我小腹地瞬間,我的心忽然軟成一團,我抬起頭,艱難地說:「東臨瑞,孩子,孩子。我疼,怎麼辦。」

  我緊緊攥著他的手,孩子,我的眼淚一直往下流淌。

  東臨瑞扯開自己外面的衣服,把我裹在裡面,然後抱起我,禁衛要上前,他暴戾地喊了一聲,「滾。」

  我被他抱在懷裡,看著遠處的藍玉,藍玉咬著嘴唇,黑亮的眼睛看著我,我想說話,彷彿沒有多餘的力氣,我鼓足了全力,忍著疼痛,「東臨瑞放了他們,不要殺他們,放了他們,求你……」

  東臨瑞低頭看我,他的手臂把我箍地生疼,「若若,你知道,你要是有什麼事,要死多少人?」一圈圈的人讓開一條路,滿視野所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要死多少人?東臨瑞眼睛裡是一種我看也不敢看地傷,那事一種怎樣毀滅的瘋狂。

  一陣陣地眩暈傳過來,我支撐著,咬著舌尖,我不能昏過去,我要睜著眼睛看東臨瑞,我怕我暈過去地瞬間,就會有人因為我慘死。他一路抱著我,所有人大氣不敢喘一聲,「若若,再忍一忍就好,馬上就到家了。」

  進了宮,就已經有御醫等在那裡,跟在東臨瑞身後立即進了寢宮,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暖塌上,看一眼身後的太醫,「先出去。」

  我頓時睜開眼睛,「東臨瑞,看孩子,孩子。」嘴唇已經被我咬爛了一層,鮮血直往外滲。

  我從來沒見過他癲狂地模樣,「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再重要。」伸手就開始脫我身上濕透的衣服,春橋小心翼翼地在一邊幫忙,他擦乾淨我身上的雨水,抱起我放在床上,他的手沒離開我的小腹,一股股暖流順著手掌滲透進去,我喘息著鼻尖都滲出了汗,絞痛稍微減輕,他裹緊我的身子,御醫跌跌撞撞進來把脈。短短的時間,御醫額頭上冷汗直流,放在我手腕上的手指在顫抖。半晌,他退一步,「撲嗵」一下跪在地上回話。「娘娘動了胎氣,不可再有任何情緒波動,不然恐有……恐有……滑胎的跡象。」

  我重重地將頭落在枕頭上,孩子沒事,孩子還能保住。我一動也不敢再動,只伸出手顫巍巍地放在小腹上。是因為我的情緒波動,又不管不顧地淋雨,差點害了我們的孩子。

  東臨瑞坐在床邊看著我,他身上還是濕透了的衣服,沒想著換,也沒用武功催乾,只是就這麼穿著,緊緊盯著我。

  外面的雨還在下,我有些身體睏乏,神經卻緊緊地繃著,沒有半點要睡覺的意思,東臨瑞在我身邊,我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傳旨下去,放了那些人,」他說出一句話,我猛地看向他,在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我什麼都看不出,可是伴著他這句話的尾音,我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句話,是讓我心安。

  朦朧著要睡著的時候,恍惚覺得有一隻手摸上我的面頰,手指一遍遍畫著我的眉形,然後在我眉間落下一吻,嘴唇好像在顫抖。

  我真的沒想過有一天會讓臨哥哥愛上我,我早有做棋子的自覺,做他登基為王的一個台階。

  有一天他不再排斥我,能和我手拉著手,聽我笑著說:「我幫你飛到最高的地方好不好?」護你,等你到了最高處,就可以保護我。」第一句是諾言,第二句是奢望。臨哥哥不說話,我回頭看他,終於他的嘴唇慢慢彎起一個弧度,他說:「好。紙鳶會飛很高,但是線不能斷,如果線斷了,紙鳶也就消失不見了。」

  我以前失去記憶的時候,曾無數次問自己,那線是誰,紙鳶又是誰。

  現在我知道,線是我,紙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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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20: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痛苦

  再醒過來,身上就難受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動了胎氣,孩子有意要折騰我,稍微一動彈,一股噁心勁就頂上來,我摀住嘴巴,扶在床邊。春橋看我的樣子,立即去拿銅盆,東臨瑞抱起我上半身,靠在他身上,手一直不停地給我拍背。

  我眼見是忍不下去,直往上嘔,於是掙扎著想推開他,誰知道他愣是不走,我終於忍不住,一口吐在他的龍袍上。

  屋子裡的人都愣了,我盯著東臨瑞的衣服發呆,胃裡還一個勁兒的難受,好像有東西堵在裡面,一定要吐出來。

  春橋終於把銅盆端到我面前,手裡拿著巾子,卻不知道是不是要去擦東臨瑞龍袍的污穢,好在東臨瑞自己伸手把巾子接了過去,我剛要開口道歉,東臨瑞伸手拿巾子擦了擦我的嘴角,「現在好點了嗎?」又從女官手裡接過茶碗,「用這個漱漱。」

  我接過茶杯,東臨瑞偏偏不讓我動,硬是伺候了我漱口,春橋拿走銅盆,我就迫不及待地說:「你的衣服。」

  東臨瑞笑笑,脫下龍袍,隨手扔在地上,女官彎腰過來,抱了出去。

  我重新躺回床上,因為經歷了剛才那些事,忽然間不敢再去跟東臨瑞對視,也不敢提剛才發生的事,索性也沒有人想提及起來,好像那一切都是夢境,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大家都注意著我的身孕,前前後後都是為我忙碌的人。

  東臨瑞在我身邊坐著,我只是偶爾用餘光掃掃他,發現他在看我。我會立即挪開目光,我想說,可是真的不知要怎麼說。

  忽然想吃酸的。女官送來橘子,東臨瑞剝好了皮。送到我手裡,我一瓣瓣吃地很慢,尤其是橘子外面的那一層好像有點硬,我不停地嚼啊嚼也咽不下去。

  東臨瑞問我,「怎麼了?」

  我無奈地笑笑。「有點硬。」

  他伸出修長的手,拿過去剩餘地,「給我。」往我手心又塞進去一個新剝好的,把我剩下地那些掰成一瓣瓣地放嘴裡。

  看著他的樣子,我心裡發酸,別開頭,更不知道要怎麼說。

  吃完了橘子,我躺下。又睡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半夢半醒,但總之是想起我以前的事。

  想起我。臨哥哥和夜在篝火旁邊喝酒笑談,亂軍中。夜捨身救我。他的右臂被劃出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那傷每逢陰天下雨都會疼。所以每當變天,我都會讓人給他送去草藥,以前我總想著有一天幫夜找一個好郎中看看,早晚斷了他這個苦根。

  現在他地右臂終於不會再疼了。

  想起在東臨國,我找藍玉的時候,夜看我的眼神,他質問我,是不是心裡只有藍玉一個人,又想起更早以前,在藍山派,他跪在雨裡,就是一天一夜。

  我想過再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我可能會有百般情緒,可是現在這種顧慮沒有了,我再也見不到他。

  眼淚不停地往下落,我抬手擋在額頭上。東臨瑞幫我擦淚水,我忍不住按住他的手,「為什麼要殺夜,為什麼要殺了他。」

  東臨瑞說:「如果我說我沒殺他,你信嗎?」

  到現在還在騙我,我坐起來,對上東臨瑞的眼睛,「你沒殺他?你沒殺夜?」我冷笑一聲,「誰會相信?藍玉呢?你是不是也想說,即使我不去,你也不會殺了藍玉?」

  東臨瑞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我是沒有想殺藍玉。」

  我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你說我會相信你呢,還是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我那一箭沒有打偏你的劍,藍玉早就死了。」我話音剛落,就彷佛聽見有滴水落在褥子上地聲音,我並沒有註意,只是看著東臨瑞。

  我希望東臨瑞能解釋,希望他說什麼,可是他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我的眼神在問他為什麼不說話,可是他只當沒有看見。

  我嗓子乾澀,啞聲說:「在藍山派的時候,我地蠱毒為什麼忽然發作,藍玉怎麼會跟著玉羅剎走,這些是不是你……」

  東臨瑞說:「是我,是我逼走西豐臨和藍玉,西豐臨走是怕你蠱毒再發作,藍玉是要去給你找解藥。他們都怕我。」

  我的眼睛又酸又澀,我輕輕閉上,又睜開,「還有一次,我中了水仙地春藥,和藍玉……那天臨哥哥怎麼會突然在馬車外,是不是也是你安排地。」東臨瑞說:「我想看看西豐臨傷心的樣子。」

  我笑一聲,笑地很難聽,聽到自己的聲音,心裡難過的攥成一團,「你看見了,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麼又要逼走藍玉,這不是很矛盾嗎?我和藍玉在一起,傷了臨哥哥,不正是你想要的?」

  東臨瑞半天才說,「如果我不逼走藍玉,你會不會愛上他。」

  我忽然回答不上來,我在沒有以前記憶的情況下,會不會愛上藍玉?我說:「其實這些本來都是我的猜測,你可以不承認。」

  東臨瑞笑笑,「若若,我答應過你。」答應過我,以後什麼事都不會瞞著我,不會騙我,可是我現在要相信他哪句話?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還是都是假的。

  我看著他要殺藍玉,親耳聽見姚勇說要為夜報仇,他卻說沒有想殺他們。這怎麼可能,東臨瑞對誰心軟過。

  我說:「東臨瑞,我想起來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第二個凌雪痕,也沒有忽然穿越這種事,我就是以前的凌雪痕。」

  東臨瑞說:「是,只有一個凌雪痕。」

  我躺下來,「你給我下了蠱毒,改了我的記憶,我現在什麼都想起來了,真的很難受。」我們是敵人,偏偏我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諾言,大婚,我們還有了孩子。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東臨瑞身上還穿著黑色的長袍,不知道為什麼,卻襯得他的臉白的透明而朦朧,彷彿站在那裡,隨時隨地都會消失。

  我說:「我要休息了。」

  東臨瑞笑笑,往前走了幾步,卻又不放心,轉過身,幫我掖進了被子,他的手壓在我被子上,我閉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身上一輕,他的手離開,我的心彷彿也被掏空了,他走開以後,半天我才睜開眼睛,我怔怔地看著周圍,猛然在床邊發現幾滴刺眼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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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20: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魔

  我起身拉開被子,我身上沒有血跡,這血不是我的。

  東臨瑞穿著黑色的長袍,即使受傷,也很難看出來,他的血滴在褥子上,就像忽然綻放出的一朵梅花,脆弱,艷麗地讓人心疼,我伸出手想去碰一碰,手伸出去,立即又像被燙了一樣收回來,我緊緊攥起手,指節青白。

  東臨瑞為什麼把血滴在這裡,他是讓我心疼,我為他心疼的次數太多,每一次都讓我泥足深陷,不能自已,以前我想,我不是那個凌雪痕,我只是穿越過來的一個魂魄,前塵往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不管東臨瑞做過什麼,他都有他的道理,我愛他,就要愛他的一切,如果我什麼都不想起來,會一直這樣想,這樣幸福下去。

  為什麼讓我想起來這一切,想起他怎麼傷我,又去傷我身邊的人,一邊勸慰我騙我,一邊去殺跟我有關係的人,他這麼做,卻又能一次次從我嘴裡聽到他想要的諾言,無非是因為我為他心疼,又貪戀他的懷抱。

  我慶幸在他沒走的時候,我沒能看見這幾滴血,不知道他受了傷,不然我會忍不住抱著他,去看他的傷口,為他流淚,所有的感情任他左右。

  這一次,我就當沒有看見,什麼都沒發生……

  閉上眼睛,眼前卻仍是那幾滴觸目驚心的鮮血。只是幾滴血而已,大概只是打鬥中被蹭傷,東臨瑞他一直都是那麼強,誰能真正傷的了他,相比較,和他作對的人。全都沒有了好下場。

  夜死了,他只是受了輕傷,我為什麼要為他的輕傷。就連整個心思都撲到了他身上。春橋進來服侍我休息,要滅幾盞銅燈,我睜開眼睛。「春橋,就這樣吧,亮著燈。」

  本來現在整個寢殿就空地讓人難受,再滅了燈,會更加壓抑,我忽然非常害怕黑暗,黑暗下有那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虛無,扯動著的神經,讓人發瘋。無法抗拒彷彿一無所有地痛楚。

  在藍山派醒過來的時候,想著生生和自己地家人分開,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上。開始的時候有幾次都哭出來,好在憑著我年輕。適應能力強。也懂的要往前看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後來蠱毒發作,我疼地快死了。我靠自己皮糙肉厚硬挺過來,再後來發現張碧就是東臨瑞,我心裡不停地掙扎,我當是對我和東臨瑞的磨煉了,那時我也能想得開,誰叫自己穿越到東臨瑞死敵身上呢,東臨瑞得了江山,我也懷了孕,我想磨難也就到此為止了,大風大浪都過去了,也該讓我喘口氣了。

  誰知道蠱毒解了,我才明白了所有的真相,一個個的挫折接踵而來,快要把我逼瘋了,所有的事不停地在我眼前晃,糾纏著,恐怕要到我死那天才能終止。

  說不上是誰傷害誰,我已經累的想要逃避了,再也不能跌到以後笑嘻嘻地爬起來,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樹影投射在窗戶上,朦朦朧朧,看起來那麼不真實,恰似在夢中。

  閉上眼睛,想到了我認識東臨瑞那年。

  西豐國楚皇二十一年聯合南國,北國,共征東臨國,東臨國大敗與三國言和,東臨國王帶著四皇子親自來到西豐國談判,接受了三國開出的一切條件,一開始我倒不是很注意這場事件,而是到了東臨國王有意拉攏西豐國太子的時候,我才覺得太子和東臨國的私下交好,可能會讓臨哥哥將來登王位更困難。太子為西豐國皇后所出,本來身份就高貴,朝內朝外深得擁護,如果再加上別國支持,那將來更不對付,先不說太子得到東臨國支持將來會怎麼樣,本來想對付太子,擺在我面前地問題已經很多,如果將來再這樣發展下去,太子位置坐穩,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拉他下來,防患於未然,一切對太子有利,或者將要對他有利的事我都要盡量避免發生。

  我想了又想,終於拿定主意去了一趟東宮殿,太子為人偏激狹隘,又仗著自己尊貴,眼高於頂,驕縱跋扈,不過對我還是不錯的,每一次我去東宮殿都可以不必通傳,一進屋發現太子不在,我拿起桌子上一個蘋果就吃起來。

  倒是女官們慌忙幫我整理衣裙,忙得不亦樂乎,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太子哥哥做什麼去了?」

  女官們面面相覷都不說話。

  不遠地棋桌上,還擺著一盤殘棋,我正要再問什麼,眼睛一轉,看見院子盡處站著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人,一雙透亮地眼眸,衝我微微一笑,他地眼睛真漂亮,然他極力掩飾著眼睛中的光華,看上去還是比寶石要美許多,聽說他地生母並不高貴,可是他卻是東臨國王目前最寵愛的兒子,可惜他父親一心想要籠絡太子,我們注定就是敵人。

  我向他咧嘴一笑,咬了一口蘋果。

  太子回宮,看著我笑著急忙和我說話,東臨瑞向太子說了些客氣話,就離開了東宮,等到那個身影消失,我笑著說:「太子哥哥,他來做什麼?」

  太子得意地笑一聲,「東臨國王的意思,會擁戴我為王。」我冷笑一聲,「太子哥哥,我最討厭這些人,太子哥哥已經是皇儲,哪裡還用得著他們擁戴,他們只不過是想從太子哥哥這裡得到些好處罷了。」

  太子的臉色預期中一變,他從小目空一切,最輕視對他巴結奉承的人,我繼續說:「要想牽制東臨國,最好的方法不是相信他們,而是留下他們一些重要的東西。」太子眼睛一亮,毫不掩飾好奇的模樣。

  我看著東臨瑞離去的方向,說了兩個字,「質子。」

  東臨瑞,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註定是敵人,我攛掇太子留下你做質子,又在西豐國王那裡繼續煽風點火,為了惡化東臨國和西豐國的關係,我把你扔去戰場,當這些記憶回到我的腦子裡,每一件事都是一道深深的溝壑,難以逾越。

  如果沒有我,你大概會順利繼承王位,也不會被人瞧不起,說是本來就出身卑賤,又當過質子,我在你心上劃出一道道傷疤,也同時傷了自己。

  每次回憶起對你做過的事,我都不敢再去面對你,面對我自己,有過這些我們怎麼可以心平氣和的相處,相戀,還有了孩子。這一切都是錯,錯的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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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2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機

  過了幾日,居然不太愛貪睡了,春橋送來食物,我也吃不了多少,就是吃了也通常會吐出來,東臨瑞來了幾次,都讓我拒之門外,只有在晚上睡的不塌實的時候,恍然在夢中,似乎能感覺到他幫我蓋被子,小心翼翼上床睡在我身邊。

  有時我會昏睡過去,有時我在迷濛中,一直到清晨,可不論什麼時候,我一轉身,旁邊總是空蕩蕩的。然後我會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有幾次嚇到了春橋,請來御醫,御醫誠惶誠恐地說:「娘娘切忌費神傷身啊,切忌費神傷身。」

  我知道,如果在這麼下去,我和東臨瑞的孩子就會保不住了。

  雖然胃口很差,女官們端來湯藥,我還是忍著不吐全都喝下,喝完以後,不敢挪地兒,靠在床頭,等著藥石慢慢消化,春橋看得心疼,不知道哭了幾回,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一樣。

  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勸她,只能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我記得東臨瑞曾經跟我說過「若若,要想生存或者保護誰,就一定要心狠,這還是別人教我的,你說,現在我變成這樣,那個人有一天不會討厭我吧。」

  我那時候還勸他說,「不會,既然他知道弱肉強食的道理,不會怪你,這個世界人要生存總會不得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現在想起來,東臨瑞手段狠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拜我所賜,當年我如果不一次次陷他於逆境,他也不會變成這樣……我想害他沒有害成,反倒成就了他的大業,他反過來咬我一口也不足為奇。

  當年在深宮中。想要保護自己很重要的人是那麼的難,我曾眼睜睜看著因為太子臨哥哥受排擠。有幾次罰了跪,還被罵的體無完膚,我在窗外看著他單薄地身影,心就跟刀割一樣,如果不去爭取。我一定會嫁給太子,臨哥哥會被發去很遠的地方,恐怕從此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我不甘心,失去凌風餘痛猶在,讓我嫁給太子那種好色之徒,和臨哥哥擦身而過,這種事我絕對不允許。

  後來我身邊的丫頭碧煙偶受皇帝寵幸,第二天就發現她地屍體飄蕩在護城河裡。看著她被河水泡的青白地身體,我捏緊了手,看見一身盛裝的皇后娘娘和雲妃從遠處走過。眼睛飄過來,大概說了句:「晦氣。」

  我笑起來。笑得發癲。將自己關進房門好幾天,摸過碧煙屍身的手彷彿渡了一層寒氣。怎麼也捂不熱,在我的幾次請求下碧煙也就落了一個像樣點的葬禮,罩了個才人地名分,臨哥哥來看我,我忽然拉住他的手,「這段時間我為你做第一件事可好?」

  「你看著,我真的為你做。」

  臨哥哥黑亮的眼睛看著我,第一次流露出一絲溫柔的神態,「別胡思亂想,早點休息。」我扯著他的衣袖,「你看著,我不會束手待斃任老天擺佈。」

  深宮裡的人,不會把人命當一回事,雲妃生產下的小公主,還沒有滿月,我經常去逗引她玩,她圓嘟嘟的小臉格外地可愛,到了後來,我不敢再去看她的小臉,因為我知道,她將是權力爭奪中的一個犧牲品。

  一個平常地午後,皇后娘娘來看過小公主,皇后走後,雲妃回宮,聽著小公主依依呀呀的聲音,我地嘴裡是濃濃地血腥味,我幾乎不能開口,可是想起碧煙落水的那天,雲妃和皇后心照不宣地得意微笑,我控制不住自己,引導了雲妃重演了一遍,武則天親手掐死自己地女兒,嫁禍給皇后的歷史。

  一場轟轟烈烈的宮鬥結束,皇后被廢黜打入冷宮,那一天我專門穿了身鮮豔的衣服在裡面,看著狼狽的皇后入冷宮,仰望天空,「碧煙,你看我為你報仇了呢,今天算是你的好日子吧,不管有什麼怨氣也該消散了,可以安靜地去投胎了,今生今世的經歷都忘記,來世好好活著。」我的手已經沾了鮮血,只要不死,就還要繼續下去,生在這個身不由己的世間,做了這麼多錯事,如果有報應,就全算到我頭上吧。

  太子沒有了皇后這個靠山,就像失去了雙臂,他穩固的太子位,終於可以動搖了。臨哥哥,這第一件事,我做到了。

  我和皇子們一起看著皇帝愁雲慘淡,大發雷霆的模樣,雲妃哭哭啼啼等著女兒發喪,臨哥哥忽然看見了我的衣角,外衣下面那件鮮紅的衣衫,他拉著我拖我回寢宮,讓我換下,我不肯,不停地掙扎,他按著我的肩膀,慌亂地看著我,「你瘋了,這時候穿這種衣服,如果被人看見……」

  我撲過去抱著他的腰,「我是瘋了,我做了那種事。」

  臨哥哥眼睛裡慢慢都是歉意,我急忙蓋上他的眼睛,「不要這樣,會被人看出來。」在深宮裡處處都要小心翼翼,我們現在連命都不是自己的。

  臨哥哥緊緊攥住我的手,然後他開始脫去我外面素白的衣裙,露出鮮紅的那層衣衫,我背過臉去把裡面的衣服換下。

  臨走出門前,臨哥哥喊了我一聲,「若若。」

  我的淚水忍不住要奪眶而出,就這樣吧,只要能看著臨哥哥,在他身邊,即便是背負再大的罪惡,也都值得。

  皇后被廢不久,宮裡重新恢復了它的繁華,那個曾尊貴一時的女子馬上被皇帝忘諸腦後,失去愛女的雲妃頓時受寵,整個後宮易了主。

  在某個宴會上,我再一次看見,已經成為質子的東臨瑞,他無意中看了我一眼,卻彷彿看進了我心裡,本來無人知曉的秘密,在這一瞬間,已經被他的眼神揭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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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幾章,是若若小時候的事,回憶和她的心裡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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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2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傷

  春橋遞過來一個靠墊,放在我腰後,聲音略帶沙啞,「小姐,歇歇吧!」

  我看著她笑了笑,是啊,我是該好好歇歇,可是為什麼最近總想起以前的事,恨不得把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腦子裡過一遍,彷彿這樣我才能決定我的以後,才能為將來找到出路。

  我說:「春橋,去把顏回給我找過來。」

  春橋愣了,抬頭看我,「小姐,你是不是糊塗了,這裡是後宮,顏回大人怎麼能進來。」

  我看著自己的手指,「他會進來的。」

  「小姐,你有什麼事難道不能跟皇上……」

  我笑笑,「去叫吧!」我就是不能跟他說,我這麼做,他會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扭在一起,攥得發紅,可是我竟然感覺不到疼。顏回匆匆忙忙趕進來,他隨便出入後宮,彷彿是件理所當然的事,女官們都訝異,可我一點都不驚奇,顏回他是按照東臨瑞的意思來跟我回話的,我知道我現在說的一切東臨瑞都會知道,我笑了笑這幾日頭一次說話這麼麻利,「顏回,我問你,那天藍玉和姚勇最後到底怎麼了?」

  連春橋的臉色也變了,仰頭起來看我,我看得懂她眼中的意思,那天東臨瑞當著我的面已經說了,放了藍玉和姚勇,我現在再問顏回,擺明了是不信任東臨瑞。

  顏回沒想到我會問這個,盯著我的臉看半天,「放了。」

  我笑著又問了一句,「是真的放了嗎?」

  顏回斬釘截鐵地回我,「真的放了。」

  我說:「這幾日朝堂上有沒有說邊疆的事?」顏回想也沒想。可見是來地路上早就想到了我會問什麼,「西豐國皇帝御駕親征。」

  我的眼睛猛然跳動,「什麼時候的事?」

  顏回說:「就這幾日。」

  我笑地輕鬆。「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去吧。」

  顏回低頭準備走,剛抬腳,卻又忍不住說:「娘娘,這幾日邊疆上死了很多人,其中一個是皇上的心腹大將。皇上身上還穿著……」

  我說:「顏回你是想告訴我東臨瑞是為了我,不敢傷我臨哥哥所以處處制肘嗎?你替東臨瑞傳話算是盡職盡責了。」

  顏回驚地抬頭看我,我平靜地與他對視,抑制著呼吸地頻率,心痛縮成一團,顏回終於苦笑一聲,慢慢退下去,在他走出去那一刻,我闔上眼睛。手指痙攣地不成樣子。

  這裡所有的談話,過一會兒東臨瑞就會全知道了吧,不知道他是會淡淡一笑。還是沒有表情,他會不會來找我……

  我躺下來。時間好像更加的漫長。宮裡像往常一樣,一切有序地進行。東臨瑞他聰明,可是他任性,有些事不懂得讓步,謀劃帝位的辛苦,我是知道的,當年因為這個位置,我和臨哥哥吃了多少苦,臨哥哥是一個好主子,懂得進退,英名冷靜,所以才有那麼多人肯追隨他,他做地每一個決定都是完美無缺令人稱頌。

  東臨瑞不一樣,他做事往往極端,不計較後果,想得到的必然會得到,所以他吃的苦會更多,得到今天的一切也更不容易,如果顏回說的是真的,邊疆上真的死了那麼多人……

  我忽然笑一聲,我怎麼為東臨瑞擔心起來,他讓顏回這麼說,不就是想打動我?他那麼聰明,洞悉一切,能玩弄人於手掌之間,這世間誰能看透他。

  倒是臨哥哥,病了還御駕親征,夜死了,臨哥哥有多悲慟,我閉著眼睛都能想像的到,現在他在戰場上,萬一……我想都不敢想,如果他受傷,或者有什麼差池,我比死還難受。

  閉著眼睛,一直想來想去,竟然沒有睡著,中途春橋過來看我幾次,我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直到深夜,我聽到窗子外有人回答,「娘娘睡著了。」

  然後門輕輕地開啟,有人走了進來,我地心緊張地跳個不停,是東臨瑞,東臨瑞來了,他習慣性地沒有直接走上前,我聽到桌子上的聲響,知道他捧起了暖爐,我的腦海裡是他,輕抿著紅唇,黑髮飛揚,優雅地樣子,我喜歡他勾勒著淡淡的微笑,眼睛裡地光芒美得像夜色下地多瑙河。

  東臨瑞放下手爐走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脫下外衣,只是拿掉了腳上的短靴,他坐上床鋪地瞬間,我心跳得打亂了平穩的呼吸,他大概發現了,忽然間停滯了所有的動作,低聲說:「還沒睡?」聲音有些低啞,可還是能透入人心裡,異常的好聽。

  眼見是裝不下去了,我轉過身來看東臨瑞。他的身子微微歪著,黑色的長袍劃過床緣,他像平常一樣衝我微笑,一雙眼睛比記憶中的還要璀璨,他習慣在人前都是這種完美的模樣,外面的天空隱約有些發白,我說:「什麼時辰了?」

  東臨瑞笑笑,「我躺躺就要去上朝了。」可是一邊說話,卻伸手去拿地上的短靴,穿起來。雖然整個人都是神采奕奕,可是卻掩飾不住眼底血一樣的紅。

  不知道為什麼,我伸手去扯他的衣服,扯到了長袍下的開襟,露出一抹淒涼般的白,我帶著顫音,「陛下身上穿的是什麼?」

  東臨瑞提好靴子,一聲清脆的腳落地聲響。我撲過去扯他的腰帶,把上面的寶石都扯落下來,龍袍下果然是一身刺眼的喪服,東臨瑞輕輕地笑著,眼角瞇起來。

  我說:「是誰?」

  東臨瑞半天沒有說話,站起身,仔細整理好衣服。

  我抓緊了床鋪,「我不信,你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你小時候還從……」
  
  東臨瑞笑笑,「若若,我並不是每一次都能……」

  我使勁搖頭,「我還是不信,你在騙我。」

  東臨瑞繫好了衣服,擋住了裡面的喪服,在那片黑暗下,誰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看見的只是表面上的完美,我說:「有一天我看著這些也會沒有感覺。我騙我的次數太多,我不再相信了。」你把自己隱藏的那麼好,誰也看不見真實的你,卻獨獨在我面前坦露那麼多真實,每每讓我為你心疼,可是有一天,我不會相信這些流露在我面前的是真的,我不會再為你心疼了,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

  東臨瑞的手停下來,眼睛瞇的更深,眼角在輕輕地抽動,然後他轉過身,往前走幾步,在地上撿起了腰帶上掉落的那顆寶石,「還早,你……」

  我聽見自己說:「我不會原諒你的。」胸口悶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東臨瑞輕輕說:「我知道。」背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只是看著他的影子發呆,他停了一會兒,終於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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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2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決斷

  兩國開戰,簡簡單單就想分出個勝負是不容易的,我相信藍玉一定還在夜涼城附近,好像牽扯進這件事的所有人都在等我態度。

  這幾日隨著懷孕,我的蠱毒逐漸失去了效力,讓我想起了很多,忽然有一天,顏回確定地告訴我,臨哥哥確實是有病在身,去前線的探子回報,西豐國皇帝每日必服藥,這是真真切切的。我不能在這麼下去了,置自身於世外,看著哪麼多人為我而死。

  我的記憶已經差不多完全恢復了,當晚連中蠱毒時候的事也想了起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揮動著手裡的匕首刺向臨哥哥,腦子裡清晰無比,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我的匕首刺進臨哥哥的身體,他還緊緊地扣著我的肩膀,問我,「若若,你怎麼了,別嚇我。」完全沒有了往日溫文儒雅的模樣,慌亂地看著我。

  後宮亂成一團,我看著那沒入臨哥哥身體裡的匕首,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腦中刺痛,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臨哥哥,把他身體裡的匕首拔出來,像瘋了一樣地跑了出去,見人就殺,我管制不住自己,整個身體受人擺佈,已經不是我的了。一個個熟悉的人,在我眼前晃,他們捨不得傷我,我卻跟瘋了一樣,抽出侍衛的刀,往他們心窩子上砍。

  我痛苦地搖頭,想從這個噩夢中清醒過來,我從人群中衝出來,騎了一匹馬……然後我的思維徹底沒有了。

  再有知覺就是在亂軍中引了臨哥哥孤身入敵營,他染血的白色盔甲。快要把我的心撕裂了,我聽見東臨瑞的聲音,他冷笑一聲。「我受過多少傷,現在都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臨哥哥越來越接近。我控制不住自己地身體,按照東臨瑞的意思,慢慢接近懸崖,然後在臨哥哥癡狂一樣奔來的瞬間,讓他看著我飛身跳下去……

  我看見臨哥哥臉上最後一瞬間地狂亂。用盡全力嘶聲喊,「若若,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掙扎著,雙腳有意識地一瞪,醒了過來,腳正包裹在一個人的手掌裡。他地手慢慢捏著我的腳心,我滿頭都是冷汗,我睜開眼睛。半天才緩過神來,東臨瑞裹好我的腳。又洗了手。拿起巾子給我擦汗。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我跳崖。為什麼沒有死。」

  東臨瑞的手停頓了一下,「我只是演戲給西豐臨看,崖下有一個平台,那裡我拉好了網子。」

  我說:「那時候你……」

  東臨瑞看著我,「那時候我恨你。」

  我笑一聲,外面無風,一切靜悄悄的,我從噩夢中醒過來,卸掉一頭大汗,在溫馨地燈光下,好久沒有跟東臨瑞這樣說話,「你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你小時候本來處境就不好,加上我有意針對你,活的很累。」我頓了頓又說,「可是誰也沒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經歷,我,你還有臨哥哥,都是如此。」

  東臨瑞笑笑,「不,我有了另一次機會,小時候活在勾心鬥角裡,後來跟你掉入大海,傷了腦子,一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你,你讓我依賴,讓我信任,給了我一個簡單,單純的環境,這才知道我以前根本就什麼都沒有。」

  東臨瑞說起這些讓我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克制自己去回憶,我咬咬嘴唇,坐起來,故意轉開話題,「我掉下懸崖後,蠱毒應該徹底發作了吧,我什麼記憶都沒有了。」

  東臨瑞說:「我給了你一個假身份,讓你幫我做了些壞事,變得臭名遠揚。」

  我說:「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愛慕你,你就棄我如廢鞋,你到底有沒有對我……」說到這裡,我尷尬地低下頭,怕東臨瑞說出什麼不好的答案。

  東臨瑞笑一聲,「若若,我在你心裡是那種人嗎?」

  我拉了拉被子,很誠實地說:「不是。」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兩個人就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東臨瑞起身,「若若休息吧,已經不早了。」

  我忽然拉住他的手,東臨瑞詫異地看著我,我扯嘴笑笑,「你去哪?這幾天都在哪睡?哪個殿?今天就留下吧!」

  東臨瑞地手忽然僵直了,眼神有些慌亂,「若若,你……」然後拉開我的手,他的指尖在顫,整個人有點不知所措,往後退了兩步。

  我笑著看他,「外面太冷,別跑來跑去了,這幾日你一定沒有怎麼睡覺,你看又瘦了好幾圈。」

  東臨瑞愣愣地看著我,沒有反應,眼睛也迷茫起來,入墜夢中,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怕打破了美夢,我現在才好好看他,這幾日他竟然瘦地這麼厲害,寬大的龍袍下,看起來空蕩盪地,眉毛雖然還想秀麗地山脈那麼好看,可是臉頰有些過於消瘦,我起身胡亂穿上鞋,東臨瑞又後退一步,小心翼翼。

  我伸出手去,他竟然也沒有上前拉我,我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脆弱的模樣。

  他地眼睛微微一顫,恍然大悟般笑一聲,「是夢。」然後安心下來。

  我看著他極端的表情出現在臉上,這些神態來不及掩飾,我撲過去抱住他的腰,他沒有承受住我的衝力,身體晃了晃,他的手不安地垂在身側,我抬起頭看他,他的臉色異常地蒼白,連紅豔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我伸出手去摸他的眉毛,盯著他的眼睛,「沒有你,我也睡不踏實。」

  過了半天,東臨瑞的眼睛彷彿才找到焦距,他笑一聲,不是往常的模樣,本來要勾起的嘴角半途輕抽兩下,「若若不是都想起來了嗎?」

  我點點頭,「是都想起來了。」

  「我怎麼下的蠱毒,怎麼害的你,讓你傷了西豐臨,他身上也有不少傷疤,他的手腕也斷了好多次……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說:「我想起來了。」

  東臨瑞的睫毛嗡動著,「你是西豐國的皇后,你是他的皇后,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用力地點頭,「我都想起來了。」

  東臨瑞愣了好久,伸出手推開我,「好好睡覺吧,我要走了。」黑色的長袍在空中清脆地閃過。

  我伸手去拉他冰涼的手指,「你真的有新寵了?要趕著去她那裡?」我喘口氣,「你真的不要留下嗎?」

  東臨瑞的身體震了震,「你都想起來了,不可能會……」

  我說:「看見你這樣,我的心就會疼,真的,我會心疼,留下吧好不好,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

  東臨瑞回過頭,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說:「認識你這麼久了,你今天笑的真難看。」我的手去摸他的眼角,指尖忽然一燙,一滴淚順著我的手指流淌下來。我的手僵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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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2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溫存

  兩個人靜立了一會兒,東臨瑞笑笑,「怎麼了?看我這個樣子很丟臉是不是?」

  我縮起手指,「不會的,你一直以來都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你沒聽見所有人是真心叫你,東臨瑞陛下,是不是?你懂什麼叫陛下,就是……」

  東臨瑞拉起我的手,「若若想說什麼?」

  我笑笑,「我的意思是你會一直尊貴下去,會是一個好的君主。」

  東臨瑞的眼睛瞇了瞇,他彎下身來,把我抱上床,我一個勁兒地喊冷,他就拿起手爐暖了自己的手來暖我,手暖腳暖了,我要躺下,東臨瑞伸出胳膊把我攬進懷裡,我驚奇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我要這麼睡?」

  東臨瑞笑笑,「習慣了。」

  我聽著他的心跳聲,笑個不停。

  東臨瑞說:「你的手腳容易凍,一定要注意飽暖。」

  我笑著連連點頭,只是有東西不停地往喉嚨裡湧過去,我要一邊笑一邊吞嚥,這種笑法我以前從來沒有過。在他懷裡依偎了一會兒,我說:「你真的很瘦了,骨頭都硌人了。」

  東臨瑞像小孩兒一樣眨眨眼睛,勾起嘴角,「噓,別說出去,這件事就你知道。」我愣了一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然後把臉埋在裡面,我說:「東臨瑞,你說將來孩子會不會跟你一樣聰明。」

  東臨瑞靜靜地沒有說話,他的手不停地拍著我的後背。我緊緊抱住了他的腰,我以為這一夜會睡的極不安穩,可是不知道怎麼了,不知不覺就睡熟了。早上醒過來地時候,精神大好,東臨瑞正在床邊穿朝服。我急忙起身。

  東臨瑞看著我,「這麼早就要起來。」

  我笑嘻嘻地穿衣繫帶。「怎麼?不行嗎?」弄好衣服,又急忙去穿鞋。

  東臨瑞笑笑,「慢點,慢點,不著急。冷吧?你要拿什麼?趕緊進被窩去。」

  我幾步跑去桌子旁,伸手從妝奩裡拿出一把木梳,抬眼望著東臨瑞,「我幫你梳梳頭吧!」

  東臨瑞的眼睛晶晶亮,他微微一笑,說:「好。」然後走過來,坐在凳子上,從鏡子裡看著我,我小心翼翼散開他的頭髮。手有點抖,擺弄了一回兒,去跟鏡子裡地他對視。他的目光來不及躲閃,是完全去了偽裝地激盪。是一種純粹的滿足和幸福。他的手揚起來衝著鏡子的方向伸過去,好像想觸摸什麼。恰好被我打斷,僵在那裡,然後他微微一笑,不在意地把手重新放回膝蓋上,雙手交叉,安安靜靜地停在那裡。

  這個姿勢就如同他每次坐在御座上,受百官跪拜時的樣子,高貴而優雅。

  我地手一鬆,手裡的梳子差點滑落,他的長髮從我的指尖散開已經無處不在,我結結巴巴地說:「我可能會梳不好。」

  東臨瑞從鏡子裡看我,「沒關係,慢慢來。」

  我仔仔細細地梳,偶爾偷看他的表情,我喜歡看他上揚的嘴角,眉宇裡那股溫柔,讓人痴迷不已,我的手不知不覺的停下來,東臨瑞反手去摸我的手臂,來回摩挲著,問我,「冷不冷?」

  我搖搖頭,迅速幫他把頭髮整理好,再也不敢抬眼睛。在門前看著他上朝,看著他地背影,我忽然喊,「東臨瑞。」

  他回頭,臉上舒展著像花瓣一樣的微笑,我說:「東臨瑞,晚上早點回來,我做飯給你吃。」

  他笑著問,「是拉麵?」

  我連連搖頭,「不光是拉麵哦,還有很多,我會的,全都做給你。」

  他微微一笑,就像絕地開出地最後一朵燦爛的花朵,任它美麗驚艷地綻放。

  這種笑容下,讓人想落淚。

  東臨瑞走了以後,我就開始忙乎,不止我一個人在忙,整個御膳房都被我弄地亂成一片,只要是我以前吃過地,我都恨不得拿出來和御廚研究一下,然後自己動手做出來,弄了一天,終於準備了琳瑯滿目一桌子菜。

  東臨瑞回來,我立即迎上去,手裡還在玩他送給我的印章,東臨瑞看向桌子上地菜,我不好意思起來,盯著他的表情看。

  東臨瑞安靜地坐下來,拿起筷子,然後側頭看我,一動不動,我笑一聲,「怎麼了?」然後揚揚手裡的印章,「是不是在看這個?不會送我的東西,想要拿走了吧!」

  東臨瑞開始吃東西,長長的睫毛落下來,陰影映在臉上。

  我的手頓時抖了起來。

  我搬著凳子坐在一邊看他,東臨瑞沒有勸我和他一起吃,一會兒時間吃了好多東西,他伸出筷子又去夾,我慌忙拉住他的手,「別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東臨瑞愣了一下,側臉看我,忽而一笑,問我,「夠了嗎?」

  我拼命地點頭,眼淚控制不住要往外流。女官們都退了下去,屋子裡只剩下我和東臨瑞。

  東臨瑞站起來,我為他脫下黑色的龍袍,拉著他坐在床邊,我反身洗好了巾子,給他擦臉,他坐在那裡,靜得就像完美的雕塑,我伸手想把早上幫他梳的頭髮放下來,他笑笑說:「不用了,就這樣。」

  我低頭去脫他的靴子,他沒有阻止,笑笑說:「若若,用我給你的印章在東臨國內你想去哪就能去哪,誰也不敢攔你。」

  我不敢抬頭,「我知道。」

  東臨瑞笑笑,「你不知道,」頓了頓又說:「那是在沒有我的情況下。」

  我默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東臨瑞又說:「若若,夜死了,你是不是很難受?你想不想為他報仇?」

  我說:「夜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如果是別人殺了他,我一定會報仇。可是……」

  東臨瑞說:「你不忍心傷害我,因為蠱毒讓你產生錯覺,讓你下不去狠心,我仗著這個傷害了你身邊很多人!」

  我拉開被子,蓋在東臨瑞身上,坐下來看著他。

  東臨瑞說:「我跟別人不同,別妄想我會放了你。」

  我苦笑一聲,「你就沒有別的好說了嗎?你這幾日太累了,一會兒好好休息,一覺醒來就到了明天早上,我讓他們不要來吵你好不好?」

  東臨瑞勾起嘴角,「下定決心在飯菜裡下迷藥,沒有勇氣聽我把話說完嗎?」

  我看著自己的裙角,「你早就知道了,我什麼都瞞不過你。那你為什麼還要吃那些飯菜,吃了那麼多,藥量太大會傷身體……」

  東臨瑞說:「我小時候吃過那麼多毒藥,這麼點迷藥,一會兒就會失去效用,到時候我起來追你也來得及。」

  他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若若,你想順利離開東臨國,只有一個辦法。」他支起身子,輕輕地親吻上我的嘴唇,他的嘴唇柔軟而甜膩,迷藥的作用讓他的動作格外的費勁,揚起頭滑動著喉結,微微地喘息。「藍玉是不是在外面等你?」

  我誠實地點頭。

  「一會兒我追上你們,就會殺了他。」東臨瑞的眼角冷起來,像冰雪一樣刺骨,「你就是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我也沒用,我寧可毀滅了你,也不會放過你,這你應該早就知道。」

  「所以你想走,就只有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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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2 01:21: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離別

  我摸上他的額頭,在上面親了一下,「快睡吧,我看著你。」

  東臨瑞躺下來,慢慢地呼吸,「若若,你下不去手,該不是愛上我了吧?你不是一直想殺了我?殺了我東臨國就亂了,拿著我的印章,就可以把整個東臨國納入西豐,以兩個國的兵力再去征服南國和北國,統一天下是很容易的事。」

  我握著東臨瑞的手指緊了緊,牽引他的手到我的小腹,「我沒想那麼多。」

  東臨瑞的手像被燙了一樣縮了回去,「別拿孩子威脅我……」

  我一眨眼睛,眼淚滴在東臨瑞的手指上,「我已經威脅到你了,你都知道我在幹什麼,默許我這麼做。」

  東臨瑞笑一聲,「你錯了,我是要找藉口殺藍玉。」

  我笑笑,「不會的,昨晚你還說我手腳容易凍,囑咐我要注意保暖。」

  東臨瑞說:「對不起西豐皇后,我這個人冷血無情,根本沒有人能看得懂我。」

  我說:「你忘記了,對我說過說以後無論我想要什麼都會給我,還說不會騙我,你還說,你愛我。」

  東臨瑞側過臉去,「那是我騙你的。我陰謀詭計用習慣了,對誰會是真心的?如果你還念念不忘這些話,你就錯了。」

  我抹了眼角的淚笑一聲,「你想逼我殺你嗎?如果是以前不用你說我就會,現在就不可能了。」

  「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你捨身救我,自己傷了腦子。那時候我守在你身邊,只想著你快點好起來,後來你睜開眼睛。那樣看著我,第一次讓我有了被人完全信任著的感覺。那時候雖然表面上是你依靠我,其實我們是相依為命,雖然我總叫你是拖油瓶,但是你一不在身邊,我就會覺得少了些什麼。後來就是發覺了你的真正身份,我也忍不下心跟你做敵人,在北國皇宮裡,你跟那些金枝玉葉喝酒,我的心痛極了,那瞬間我發覺,不論你是誰,我的心已經繫在了你身上。我打個噴嚏,你就對公主說。對不起殿下,我醉了。」

  「我哈欠連天,你就流露出倦意。讓皇帝散了宴席。」

  「這些我開始雖然不知道,但是總會反反覆覆想起來。我再遲鈍。想幾次也就明白了。」

  「皇帝讓你下榻的府邸,我住的那屋子本來是給你準備地。那些象徵著帝王的黃幔子,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你晚上幫我脫鞋換襪,我病了餵我吃藥,議事廳裡,因為發現我在一邊,你就走了神。自己那麼繁忙,還要幫我弄賬本,打仗地時候又把我安排的妥妥噹噹。」

  「我本來以為,你接我入宮,會掩蓋我的身份,你非但沒有這麼做,還給了我一個隆重的排場,等於昭告天下,我是你獨一無二的皇后。如果這些都不是真地,是你做樣子騙我的,可是有些細節你是沒法騙的。」

  「我吃橘子,因為那個外面的皮很厚,你就從我手裡把剩下的拿走自己吃,給我新剝了一個。你那麼驕傲的人,這也會做戲嗎?」

  東臨瑞笑笑,「西豐皇后是想說,留下我的命,是被我感動了?」

  我低下頭,「但是,我嫁給了臨哥哥,我跟他也有承諾,他對我說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我也說過,會永遠愛他,珍惜他,現在夜死了,西豐國就剩下他一個人,他病的很厲害,我必須去看他。」

  東臨瑞的眼睛睜地大大的。

  我把手放在他的眼睛上,能感覺到他地睫毛掃過我的手心,「你睡吧好不好,好幾日都沒見你睡覺了。」睫毛顫起來,終於闔上。

  東臨瑞,有人說過,如果遇到解決不了地事,就回到原點,一點一點理清。不管將來怎麼樣,我必須走,否則這永遠是一個不能解決地局。

  我拿下手,看著床上的東臨瑞,迷藥已經開始發揮作用,我竟然說不出一句道別地話,只能站起身,任憑眼淚流,轉身要走,剛邁出一步,我的手腕瞬間被抓住了,我看向床上的東臨瑞,他睜開了眼睛,他勾著嘴唇笑笑,「你的迷藥不管用,到現在也不發作,看來我要看著你走了。」

  我慌亂地搖頭,「不行。」

  東臨瑞笑笑,「不然這樣吧。」他伸手一指,「那邊的盒子裡有你給我做的勺子,你再餵我吃點。」

  我柔順地低頭,「不行,那個勺子太難看了,我早想扔了。」

  東臨瑞說:「你也知道難看?我一直想著有一天你能拿那個勺子餵我吃飯……正好現在我又餓了。」

  我說:「好,我去拿。」

  我打開盒子,裡面層層紅色的綢子裡裹著一隻難看的勺子,我拿出來,回頭看見東臨瑞又躺下,他始終都掛著一絲微笑,我反身去盛飯菜,對著一桌子菜,我竟然不知道他愛吃什麼,只能每個菜都挑了一些,我端過來,一邊走一邊說:「你還沒告訴我你愛吃什麼,倒看見甜的你吃了不少,御醫說你不能吃甜食,我上次不知道,你沒必要改自己的習慣。」

  說了這些,不見東臨瑞回應我,我往床上看過去,他的手輕輕放在身側,已經閉上了眼睛。

  我愣了半天,沒有移動半分,只是秉住呼吸看著他,直到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我才回過神,放下碗,重新坐回床上,「你不是說迷藥不管用嗎?看來非要我走了,才能有效。」

  握緊手心裡的印章,拿走了我們大婚時剩下的紅燭和一堆草葉編成的螞蚱,春橋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我跨出寢宮的大門,輕輕把門關上,黑夜的天空,掛著無數的繁星,一片璀璨,擦乾眼角的淚水,從來到這個世界,輾轉顛簸了這麼多年,我終於要回到原點,等一切平復,可以重新選擇,我才能慢慢看清自己的心。

  東臨瑞,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的手放在小腹上,我說:「春橋,我們走吧。去那個別院,如果藍玉在夜涼城等著我的話,他一定會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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