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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煙青色 -【丹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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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6:07:49 |只看該作者
第190章 搶擄

  「郡主真的不是這樣的!」徐嬤嬤惶恐的解釋。

  宜寧郡主根本不聽,也不讓跪著的徐嬤嬤和丫鬟們起身,就帶人朝裡面闖,一副惡霸的作態。

  徐嬤嬤著急的不行,她擔憂的低聲吩咐身後的小娥,「妳去尋尋妙函,稟告老夫人怎麼還沒回來,若是路上沒遇見,妳便親自去一趟,一定要快!」

  她不知道韓暮華是怎麼惹著了這位奇葩的宜寧郡主,但是韓暮華現在正在生病,再強硬也不是宜寧郡主的對手!

  韓暮華頭疼似裂,迷迷糊糊聽到外面一陣吵鬧,她虛弱的問:「外面發生什麼了?怎的這麼哄鬧?」

  赤芍眼也急紅了,看樣子徐嬤嬤也受到了刁難,這個宜寧郡主怎麼這時候來韓國公府,還這般的囂張!

  「五小姐,是宜寧郡主來了!」赤芍不能瞞著她,萬一宜寧郡主要對她有什麼不利,如何是好!還是讓韓暮華瞭解來敵的好。

  暈眩中,聽到這個名字,韓暮華心口一震,「宜寧郡主」!竟然是她,上午祖母不是說她與和煦長公主進宮了嗎,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了?她不回長公主府,來韓國公府做什麼!

  又昏沉的想到韓暮欣對她說的那些話,韓暮華內心越加的焦躁,宜寧郡主來一定沒有好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又病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韓暮華用力咬了咬唇瓣,儘量讓自己恢復些神智,然後艱難開口,「赤芍,快扶我靠起來。」

  赤芍見她滿頭是汗,臉頰也有不正常的潮紅,一雙原本清明的杏目裡漾著堅定。她狠狠心,把韓暮華扶起來靠在床頭,又給她擰了涼帕子擦了汗水。

  剛做完這些。宜寧郡主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寬大的綠色胡服穿在她的身上。瞧著像一顆可笑的被水泡爛了的肥白菜,加上她的皮膚黝黑,毫無一點貴女形象,若是說她是個菜市口殺豬的娘子,定會沒有人懷疑。

  韓暮華雖然臥病在床,也小心的不廢禮儀,她虛弱的開口。雖然聲音因為病情顯得柔弱,可還是婉轉動聽,「小妹給宜寧郡主請安,宜寧郡主萬福!今日真是不巧。生了病,不能下榻,還請郡主見諒!」

  赤芍也在一邊行禮。

  宜寧郡主將她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遍,見眼前女子纖弱美麗,嫩膚粉頰。一雙秋波更是隱隱含媚,她心底一股妒火就騰騰上升,她最是討厭這樣嬌柔的美女,韓暮華現下又生了病,更顯得弱柳扶風。

  宜寧郡主嘴角冷冷地向上彎了彎。「好一個病美人呢!」

  韓暮華明白她要來找茬,她身子不好,沒精力陪她折騰,就想著快些想個法子打發她離開。眼前的宜寧郡主好像有了兩個重影,韓暮華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些,她困難地扯扯嘴角,「郡主,我現在病因入體,萬不敢將病災過到了郡主身上,為了郡主的安危,還請郡主離我遠些吧!」

  宜寧郡主根本不為所動,她甚至還向她的床邊走了一步,譏諷道:「本郡主瞧妳思維清晰,不像是病情嚴重,莫不是裝的吧,小妹這演技真是爐火純青。」

  這個宜寧郡主竟然油鹽不進,韓暮華蹙眉,額頭上又滲出了細細的汗珠,赤芍連忙扶著她,心疼地擰乾帕子幫她擦掉。

  韓暮華著急的尋著能將宜寧郡主支走的法子,突然她心中一亮,勉強抬起臉,與宜寧郡主對視,韓暮華咽了咽因為發燒而乾乾的嗓子,「前陣子,我府上的一位姨娘得了天花,她是我陪嫁的滕妾,她患病前,還來我院裡請了安,我這突然發病,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傳染了。」說完韓暮華還配合的咳嗽了兩聲。

  赤芍聽韓暮華說她懷疑自己患了天花,驚地瞪大了眼睛,然後著急的都快哭出來,韓柔天花痊癒後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她看過,她不敢想,如果韓暮華也變成了那樣該怎麼辦才好。

  韓暮華說完緊緊瞧著宜寧郡主的神色,見她一張黑臉根本沒有變化,這才反應過來。她自小住在部落,估計那根本就沒有天花這種病症,身邊跟著的又是從老家帶來的丫鬟婆子,自也沒聽過,盛京談花色變這招對她壓根就沒用……韓暮華後悔不已。

  宜寧郡主在她床邊轉了幾圈,「妳是本郡主的新妹妹,就也是本郡主的家人,本郡主如何能嫌棄妳!本郡主不怕傳染。」然後她又盯著韓暮華看了一會兒,細長的眼睛裡浮現一絲寒光,「妹妹既然病的這般嚴重,那些庸醫又跑得慢,不如本郡主帶著妹妹去醫治,也好盡盡本郡主這個做姐姐的本分。」說完根本就不容韓暮華反抗,大聲吩咐道:「來人,將五小姐帶走醫治!」

  赤芍幾個丫鬟根本就不是宜寧郡主帶來的那些人的對手,她們強硬的給韓暮華隨意披上一件衣服,更誇張的是,不知從哪裡拿出一件碩大的錦緞斗篷,將韓暮華從頭罩到尾。這樣的話,外人看來,根本就瞧不出被帶走的人是韓暮華。

  韓暮華渾身無力,更是掙扎不了,那些丫鬟婆子像都是練過家子的,一個個出手沒個輕重,她手臂身上被她們捏過的地方都發疼發熱。

  她哪裡見過這麼大膽的人,想要喊叫的時候,一個婆子將帕子塞進了她的嘴裡。

  宜寧郡主強搶民女一樣,一陣風似的將韓暮華帶去了和煦長公主的院子。

  徐嬤嬤驚愕地瞧見人被帶走了,跑著就要追出去,卻被兩個高個子黑臉的丫鬟在院門口攔住。

  徐嬤嬤顫抖著手指著她們,「妳們是誰,竟然敢攔著我,妳們可知道,郡主剛才帶走的人是誰,她是曹國公府的二奶奶!」

  那丫鬟很不屑,冷冷道:「我們管妳是誰,我們只聽郡主差遣,郡主讓我們守在這裡,一個人也不讓出去!妳就別想出去!」丫鬟說完這句話,又轉頭和旁邊的丫鬟嘰哩咕嚕說了一大堆金人話,瞧神情,像是在咒駡。

  這般蠻狠的郡主,徐嬤嬤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她發狠的要衝出去,卻被那丫鬟一把推倒在地,摔的她動彈不得。

  那守門丫鬟怒聲警告,「我勸妳們乖點,別想有什麼動作,不然我的拳頭可是沒長眼睛,打死打殘一概不論!」

  徐嬤嬤忍著身上的疼痛,赤紅著眼一把爬起來就要和兩個守門丫鬟拼命,赤芍嚇的一把抱住她,在後面哭著勸:「嬤嬤,妳別這樣,五小姐還沒事呢,要是您有個三長兩短,五小姐回來豈不是傷心難過!」

  聽到赤芍勸,徐嬤嬤的身體果然鬆動下來,赤芍扶著她,繼續道,「嬤嬤,現在不是咱們硬拼的時候,五小姐被帶走了,那郡主不是個善茬,咱們得快些想辦法救五小姐!五小姐還病著呢,不能耽擱!」

  徐嬤嬤艱難點頭,赤芍說的沒錯,郡主留下的守門丫鬟練過家子,就算是錦墨居裡所有的丫鬟一起上都打不過,要是惹惱了她們,關起院門來將她們打個半死,韓暮華更是沒有希望。況且,韓暮華今日才回娘家,錦墨居收拾出來不久,也就是她帶回來的幾個貼身丫鬟在身邊,根本就沒旁人。

  妙珍妙函一個被支使出去請御醫,一個去懿祥閣報信,小娥後來也被她派出去找妙函,瑞雪被打傷,現在院裡就剩下她與赤芍,還有另幾個二三等的小丫頭,早嚇的躲起來了。

  赤芍顰眉問道:「嬤嬤,妙函呢?」

  徐嬤嬤嘆口氣,「我讓妙函去懿祥閣稟報老夫人五小姐生病,錦墨居與懿祥閣也小半刻的功夫,這會子還未回來,怕是早在路上就被宜寧郡主的人攔了。」

  妙函這樣,小娥也定是同樣被抓了。

  這宜寧郡主是有備而來。

  兩人心口都是一緊,她們現在只能寄希望與妙珍,盼著她出去的早沒被宜寧郡主的人撞上,快些回來將這樁事告訴老夫人。

  韓國公府男主子們不在,也只有老夫人能把韓暮華救出來。

  這麼危機的關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們都想起了李濂,若是姑爺在,韓暮華也不會這麼被人欺負,還是在生病虛弱的時候。

  赤芍突然回憶起了什麼,嚴肅的問徐嬤嬤,「嬤嬤,我剛才在裡間服侍五小姐,五小姐說她得了天花……」

  徐嬤嬤身體一顫,片刻才反應過來,她用力拍了一下赤芍的胳膊,板著臉怒道:「妳這丫頭,這事在嬤嬤這說說也就算了,可不能往外頭亂說。還虧得五小姐看中妳,怎麼在節骨眼上腦子轉不過來,五小姐是在嚇唬宜寧郡主,想讓她知難而退,天花這種病,嬤嬤見過兩次,沒有一個是症狀是像五小姐這樣的,千萬別亂猜!」

  赤芍這才反應過來,暗暗懊悔。只怕是宜寧郡主來自邊塞,根本就沒聽說過這種虎狼之病,韓暮華才失策。

  徐嬤嬤嚴肅了臉色,又叮囑赤芍幾句,萬不能把「天花」二字說出去,韓國公府可不比曹國公府,一大家子,要是讓誰聽到風聲,韓暮華會受到眾人冷落。到時,怕是都不能及時回曹國公府,宜寧郡主又在這裡,還不知道要出什麼更大的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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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6:08:08 |只看該作者
第191章 欺辱

  昏昏沉沉間,韓暮華只知道自己被宜寧郡主擄走,即便是她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還是不行,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印,也只讓自己的意識浮浮沉沉。

  前些日子在曹國公府養的太好了,突然生病,就是病來如山倒。

  迷濛間她聽到宜寧郡主叫惡奴們快些走。

  她還不笨,這裡畢竟是韓國公府,她若是想要做什麼,就必須要快。

  被罩在斗篷裡的韓暮華熱的喘不過氣,可後背冒出的又是虛汗,她只能低頭瞧見幾個丫鬟婆子穿著的厚底輕薄靴,腳要比盛京的一般女子都大許多,瞧著就是金人部落的。

  韓暮華腦中嗡嗡響著,兩頰和額頭火燙,她困難的眨眨眼,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終於這些人好似拐進了一間院子,進了一間主屋,她被那幾個惡奴扔在了地上。她聽見宜寧郡主在喊「娘親」。

  韓暮華心裡咯噔,宜寧郡主竟然真的帶她來見了長公主,身上罩著的斗篷被拿走,視線裡一瞬間光亮。

  她此時真的病著,覺得頭有千斤重,普通一個抬頭動作,就是煎熬,她瞧見了主位上坐著的和煦長公主。

  繡茜草紅紫玉蘭玉蘭色紗緞宮裝,身下是淺洋紅棉綾鳳仙裙,滿頭黑髮梳成墮雲髻,插著一支赤金銜紅寶石鳳釵,華貴耀眼,和煦長公主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

  這樣的眼神驚的韓暮華恢復了些許清明,她口乾咽燥,極力忍著才說話出聲:「女兒給母親請安,願母親福壽安康。」

  她的聲音很低,簡直如蚊吟,可這是韓暮華盡最大努力做到的了,她不想在和煦長公主面前失了禮。讓她有機會找她麻煩。

  兩手撐著冰涼的青石板地磚,許是天熱,地磚上未鋪上柔軟的地毯。她幾乎半個身子都睡在地磚上,被燒的火熱的身體貼上冰冷堅硬的地磚其實並不好受。身子就像在冰火中,更加侵奪著她的本就不多的意識。

  站在和煦長公主身邊的宜寧郡主一聲嘲笑:「妹妹不是自詡名門望族的千金嗎,這規矩禮儀都學哪兒去了,難道給嫡母請安就是這麼細如蚊吟,半個身子都趴在地上?」

  韓暮華低頭忍著,她現在是真的沒有力氣與她理論,她覺得自己都要暈過去。可這裡是和煦長公主的地方,身邊又沒有得力的丫鬟,她不能失去意識,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唇。直到咬出血,感受到口中的血腥味兒,她才覺得好些。

  宜寧郡主突然捂著嘴,故作驚訝道:「哦,對了。方才妹妹說自己病了,而且還很嚴重,母親這裡正好有一個精通醫術的女官,她煉製過一種藥丸,可以包治百病。本郡主想妳這種小病自然也不在話下。」

  說著,她命令旁邊的丫鬟,「快去,將藥丸拿來!」

  韓暮華瞪大眼睛,她想不到宜寧郡主竟然要逼迫她吃藥,那藥她根本不知道是幹嘛的,怎麼能隨便吃。

  韓暮華真是頭疼欲裂,可她必須打起精神來應對。

  這麼久,徐嬤嬤和丫頭們都沒來救她,定也是被宜寧郡主的人困住了,韓國公府人口眾多,她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羞辱她,她只要撐到祖母知道,派人來救她就行!

  想到這裡,韓暮華用力撐了撐手臂,讓自己的上身直起來些,她困難地咽了口唾液,盡她的能力大聲道:「母親,郡主,我並未生病,不敢浪費如此珍貴的藥丸,母親和郡主還是將它們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吧!」

  和煦長公主端著茶盞抿了一口,然後低垂著眼輕蔑地看她,不發一言。

  宜寧郡主呵呵一笑,然後幾步就走到她身邊,「既然妹妹未生病,身子康健,那便跪的直些,這應該不難吧!」

  韓暮華咬牙挪動身體,勉強雙膝跪地低著頭,她身體柔弱,腰部纖細,胸部高聳,跪姿下更顯得曲線凹凸,宜寧郡主瞧著滿眼裡都是嫉妒,恨不能用鞭子抽死這個半死不活的女人!

  宜寧郡主沒想到一個病到都快失去意識的人還能靠著毅力做到她要求的,她眼裡滿是憎恨,就這樣一個「弱雞」根本不配得到那麼俊美的男子,長的好看又如何,還不是被她這樣虐待!

  「看來妹妹是真沒病,那為何在院中睡覺都不來給母親請安,難道妹妹心中根本就不把母親放在眼裡?」宜寧郡主步步緊逼,似乎根本就不想給韓暮華活路,而和煦長公主在首座品茶,也不管她這個囂張跋扈的女兒。

  她將一頂不孝的帽子扣在她頭上,韓暮華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和煦長公主和宜寧郡主進宮陪伴太后,誰曉得她們什麼時候回來,說不定她們不回韓國公府,直接去了長公主府呢!這簡直就是強詞奪理。

  韓暮華的堅持已經到了盡頭,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勉強跪著的身體搖搖晃晃,接觸青石板的膝蓋又冰又痛,渾身都很難受,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模模糊糊,宜寧郡主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不一會兒就化成了幾個兇神惡煞的重影。

  宜寧郡主見她並不說話,就伸手用力推她,這一推,韓暮華就像紙片,輕飄飄就倒在了地磚上,宜寧郡主橫眉冷對「呸」一口,怒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這麼不禁折騰!」說著甩開手中的皮鞭,抬起來就要朝著韓暮華身上抽去。

  「宜寧,萬不可過了!」和煦長公主這個時候終於開口。

  在母親的警告下,宜寧郡主才恨恨收了鞭子,憤憤地在韓暮華腰上踢了一腳。

  她現在怎麼羞辱她都可以,但是她不能在韓暮華的身上留下直接的痕跡,那樣就落了把柄在別人手上。誰都知道,整個盛京甩鞭子的就只有宜寧郡主一人,而且她的鞭子特殊,不是天朝習武人經常用的鞭子,而是金人女子習慣用的鞭子,鞭痕與其他普通的鞭子也不同,很容易留下證據。

  被踢的側腰疼的韓暮華揪心,她趴在地磚上,再也沒有力氣,呼吸沉重,眼睛也半閉著,似乎連呼吸都烙的嗓子痛,她現在只能盼望營救她的人快來,她撐不下去了。

  這對母女歹毒如此,如若這樣,她們不知道要怎麼折辱她。

  宜寧郡主在她身邊蹲下,盯著韓暮華美麗的臉蛋,她伸出手指在上面摸了摸,「嘖嘖,真是滑嫩,在邊塞的女子可是沒這麼好的皮膚呢,真想毀了它們。」

  她話語滲人,就像是地獄來的魔鬼,韓暮華身體禁不住的哆嗦。

  宜寧郡主目光突然轉利:「我的好妹妹,妳雖然長的美,可也太柔弱了,我還沒怎麼折騰,妳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料想也不是我的對手,以後等我進了曹國公府的門,也不用忌著妳。」說完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美事,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笑完,臉色突然嚴肅,再一次吩咐她的丫鬟,「餵她吃藥丸!」

  韓暮華沒想到她這麼言語羞辱後,根本沒打算放過她,那藥丸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絕對不能吃下去!

  兩個壯實的丫鬟應了一聲,上前,一個扶起韓暮華的身子,一個從腰間取出白色的細頸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來一粒紅色的藥丸,轉過韓暮華的頭,就要將藥丸餵進她的嘴裡。

  韓暮華當然不會順從的吃下去,她用力閉著嘴,搖晃著頭,到嘴邊的藥丸滾落到地上。

  宜寧郡主看了發怒,一鞭子抽在那丫鬟身上,「怎麼做事的,不用姑息,掰開她的嘴,逼她吃下去,若是今天她沒吃這藥丸,妳們來吃!」

  兩名丫鬟聽到這句,渾身都顫抖了一下,再也不管韓暮華的掙扎,捏住了她的臉頰,硬是掰開了嘴,就要將藥丸往她嘴裡扔。

  韓暮華「嗚嗚」發出求救的聲音,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看的兩位丫鬟一時不忍。

  她沒想到這一世,她算計這麼多,最後要毀在這個宜寧郡主的手上。之前宜寧郡主嫉恨她的美貌,韓暮華猜測這藥丸極有可能是毀容的,她心裡很害怕,她絕對不能吃下去。

  一想到在她面目全非後,面對李濂時,他認不出她,她就難過的心肝脾肺都糾結在一起。她有些恨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想到那個不信任她的男人。

  很快李濂就是郡馬了,和煦長公主真正的乘龍快婿,他還會在乎她?

  她只是他算計下的一個犧牲品而已,他們之間還沒有子嗣,更加沒有牽掛,她真是傻,那時候還想著永遠陪在他身邊,不管遇到什麼,他們都一起承擔。她會做一個好妻子,雖然要把他那些妾室處理了善妒了些,但是她會為他生幾個可愛的孩子,她不求誥命在身,只求平安幸福。

  若是以後朝堂動盪了,她會勸李濂脫了身,他們去尋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平平淡淡的過日。她爭了兩輩子,也不想再算計防備了,這樣子的生活真累。

  可是這一切都是她的想像而已,原來不經意間,她已經陷得這麼深了,感情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韓暮華沒有力氣掙扎了,所有的清明離她遠去,她很累,只想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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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6:08:20 |只看該作者
第192章 心疼

  突然外面一陣喧鬧,然後就是丫鬟們被掀翻在地的呻吟聲。

  李濂帶著幾個護衛一衝進來就瞧見韓暮華只穿著寢衣,外面鬆鬆搭了一件長褙子,跪在冰冷的地磚上,暈倒在一個丫鬟的懷裡,而那個丫鬟還掰開她的嘴,要餵她什麼。

  幾乎是瞬間,李濂赤紅著眼,上前幾步一腳踢開那丫鬟,將韓暮華搶進了懷裡。

  幾個護衛都是跟隨他多年,衷心耿耿,風裡來雨裡去,壓根就不在乎得罪人。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傻眼了,不知道這個從外面闖進來的兇神惡煞的男子是誰。

  這裡是女眷的內宅,他竟然還膽大的帶了護衛和小廝,當真是不把規矩禮儀都放在眼裡,而且鬧的還是和煦長公主的院子,莫是膽子都被狗吃了!

  和煦長公主沒料到來阻止的人會是李濂,濃妝的臉上驚訝還未能收回。

  把韓暮華冰涼又火燙的身子抱在懷裡,低頭看了一眼,她兩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蒼白的嘴唇上好幾處都被咬破流血,李濂一股火從胸口騰騰的上來,恨不得將這一屋子刁難韓暮華的臭女人都弄死!

  被幾個護衛攔下的練家子的丫鬟還要來拿人,李濂一聲暴吼:「妳們誰敢上來!」

  然後對身邊的李樂吩咐,「讓他們別留手,死了人算我的!」

  他在外本就是風流紈絝的聲名,現在還在乎殺幾個長公主身邊的人?況且長公主地位雖然高貴,但是根本就不得盛京中世家子弟的尊重,多的是像皇后那樣看人的世家。

  韓暮華就算不借著長公主的聲威,也還是他李濂的老婆,他們婚約已成,還維繫著與長公主之間的和氣做什麼用。他不靠著長公主吃飯。

  李濂真是氣狠了,就算是韓暮華在曹國公府裡受些閒氣,也沒到這個地步。

  和煦長公主和這個蛇蠍心腸的宜寧郡主根本就是不把韓暮華的生死放在眼裡。只要是有些心腸能做出這樣的事?

  宜寧郡主盯著眼前修長俊美的男子,他氣勢昂然。怒氣似海,一身的男子漢氣概,絲毫不輸於邊塞的草原英雄,一顆芳心砰砰跳個不停,迫切的想要將他占為己有。

  可是眼睛下瞟看到他懷裡被他緊緊抱著的韓暮華時,她眉頭一擰,醋意翻湧。在她心裡,全天下的俊美男人都只能是她的,她想得到就沒人能阻止。

  宜寧郡主囂張慣了的人怎麼可能退縮,她舉起鞭子就朝李濂懷裡的韓暮華抽去。

  她是玩鞭子的高手。在塞外又跟著同父異母的兄長專門學過幾年,很是有章法,她這一鞭子想要抽到誰,其他的人就算是緊挨著也不會被刮到。

  李濂不防她竟這般跋扈,他手中沒有兵刃。雙手又抱著韓暮華,情急之下,轉過身,用後背結結實實接下了這一鞭子。

  夏季衣料輕薄,宜寧郡主這一鞭子又是帶了怒火。只想著要把韓暮華打死,所以根本沒有手下留情。李濂後背火辣辣的疼,鴉青色刻絲直裰已經綻開。

  李樂看到這幕,平時嬉皮笑臉的一個人,也臉色青黑,他忙扶著李濂,擔心詢問,「二少爺,您沒事吧!」

  李濂深沉的眼眸裡是滔天的怒火,俊臉上更是陰沉,後背的鞭痕猙獰的可怕,他卻連哼都未哼了一聲。他轉過身,危險地盯著宜寧郡主,那雙寒眸彷彿要吃人。他陰狠狠的從唇瓣中擠出一句話:「宜寧郡主,妳今天對暮華做的一切,總有一天,我都會為她討回來。」

  說完他轉頭看向和煦長公主,瘮人的冷哼道:「長公主真是打的好算盤!他日我們再走著瞧吧。」

  說完,抱著韓暮華連禮也不行,就快步離開。

  李濂很冷靜,他不能和這兩個潑婦耗下去,韓暮華現在需要去看御醫!

  留下一屋子被打死打殘的丫鬟婆子,和煦長公主和宜寧郡主都氣青了臉。

  和煦長公主用力拍了一下桌面,震的茶盞嘩啦作響,她的濃妝面扭曲著,顯然也被激起了怒氣,「走著瞧就走著瞧,李濂,看我們誰鬥得過誰!」

  宜寧郡主卻還盯著李濂離開的方向,發花癡,此時她還喪心病狂的心花怒放,認為李濂這樣的男子才有讓人征服的欲望。試想,等到他日,他拜倒在她的胡服下,她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再與現在的傲慢狠厲對比,豈不是讓她有巨大的滿足感!

  李濂將韓暮華抱在懷裡,方走到院門前,就見到老夫人帶著世子夫人,三夫人匆匆朝這個方向趕來。

  幾人大老遠瞧見李濂抱著韓暮華,身後還跟著一幫護衛,都吃了一驚。

  三夫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顧不得貴婦的行止快跑過來,震驚的道:「暮華她怎麼了?」

  說著就要伸手摸韓暮華的紅的詭異的臉蛋,被李濂一把躲開。他憎恨地看了三夫人一眼,說話毫不留餘地,「母親不覺得自己來遲了嗎,若不是我,暮華不知會有什麼三長兩短,到時,您也就只能在她的棺槨前哀嚎了。」

  三夫人身體一顫,瞪大一雙與韓暮華很像的杏眸看他,然後又看向長公主的院子,驚的整個人都要站不穩。

  李濂根本不想理她們,他朝著老夫人那邊瞥了一眼,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馬車可準備好了?」他問身邊的李樂,他是不希望韓暮華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李樂看了他冰霜似的臉色,為難道:「二少爺,先不說二奶奶身子虛弱,這時候不適合坐馬車,而且曹國公府離韓國公府就算是輕便馬車也要行半個時辰,二奶奶的病情可耽誤不得,莫不如……」先在韓國公府治病?

  李濂濃眉緊皺,片刻,他才道:「把御醫請來錦墨居,你派人回去知會一聲我今晚不回府了,在韓國公府陪二奶奶,另外留下兩個身手好的護衛,其他的人你讓他們哪來回哪去。」

  李樂連忙答是,快跑著去佈置了。

  徐嬤嬤看見二少爺將二奶奶帶回來,一顆心才放回到肚子裡,她跪在院中嘴裡念叨了幾句謝菩薩。趕忙招呼著丫鬟們去照顧。

  去老夫人那兒報信的妙函和小娥都被關進了柴房,後來還是廚房燒火的娘子看見放了她們出來,兩人走到半路就被人打暈塞了進去。

  去請御醫的妙珍才剛回來不久,李濂來府上尋韓暮華,卻莫名瞧見錦墨居門口兩個眼生的高大丫鬟,且這兩個丫鬟還不讓他進去。他眉峰一冷,二話不說將這兩個丫鬟撂倒,裡面的徐嬤嬤就哭著把事情告訴了他。

  當時他肺都要氣炸了,要李樂帶了人來就去闖和煦長公主的院子。

  御醫給韓暮華診了脈,滿是丘壑的臉上都是凝重,李濂憂急詢問,「內子如何?」

  御醫看了她一眼,眼裡都是責怪,「怎麼這麼遲才尋醫,要是再耗上半個時辰,夫人的命你也別要了。夫人今日受了暑,又鬱結,高熱不退,要不是心性堅韌,怕是性命都危險。」

  李濂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前幾日韓暮華還好好的,今天她就躺在床上合著雙眼,一言不發,滿面憔悴,他心裡像針扎一樣的疼,很後悔前幾日與她置氣。

  御醫見他懊惱不已,也不好過於刺激他,「其實夫人也不是大礙,這些日子好生將養著,就能痊癒,只是萬不能再讓她心情鬱卒。」

  李濂點點頭,讓李樂拿著藥方親自去取藥。

  御醫回過頭想要叮囑他兩句,就一眼瞧見他後背的鞭傷,立即上前了幾步,責怪道:「二少爺,你怎麼傷成這樣也不說一聲!」

  李濂扯扯嘴角,「我沒事,小傷!」

  御醫板起臉來,「怎是小傷,你後背這鞭子可不是中原的鞭子,是那蠻人慣使的鞭子,鞭頭帶著倒勾,一鞭子下來,深可入骨。」

  被御醫一說,李濂還真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

  御醫也明白過來這是誰傷的,他嘆口氣,趕緊讓旁邊的醫侍拿藥箱過來。

  「二少爺,你坐在這別動,容老夫給您將這傷口處理了,上些藥。」

  內室裡服侍的赤芍和徐嬤嬤也見著了李濂身上可怕的傷口,都震驚不已,方才她們著急韓暮華,沒注意李濂也受傷了。

  御醫用燒酒給他清洗傷口,疼的李濂吸冷氣,徐嬤嬤在一邊看了抹眼淚,她惱恨,五小姐和五姑爺怎麼就招惹了那對歹毒的母女。

  後背的鞭傷處理好後,李濂就披了一件中衣,還是之前壞了的,沒辦法,他與李樂來的急,什麼也沒帶,韓暮華回韓國公府本就在與他冷戰,自然也不會帶他的衣物。

  徐嬤嬤瞧著這樣不是辦法,只好讓赤芍去大奶奶房裡尋幾件家常的衣衫來,大少爺韓誠與李濂的身形差不多,只是沒他高,倒先湊合,再讓人回府中拿或者直接去方雅軒拿現成的。

  前些日子,韓暮華在方雅軒裡量了好些衣裳,還沒送到府上,總不能叫李濂穿這破的吧!這是韓國公的後院,還有許多女眷。

  韓暮華和李濂病的病,傷的傷,怕是要在韓國公府住上幾日,多準備些總是沒錯。

  御醫臨走前叮囑李濂要每日換藥,這鞭傷深,天氣熱,萬不要多流汗運動,否則傷口容易發炎化膿,還讓他這兩日,哪兒也不要去,在家好好歇著,陪陪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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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發表於 2017-5-24 16:08:33 |只看該作者
第193章 父親無情

  老夫人、世子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帶人來瞧。

  李濂生氣,認為是老夫人疏忽才讓韓暮華剛回娘家就被和煦長公主和宜寧郡主欺負。

  所以一群長輩來探望,他很是冷淡,若不是看在韓暮華的面子,他禮節也不高興做全。

  老夫人很愧疚,這事的確有一部分她的原因,畢竟韓國公府是她的地盤,讓韓暮華受委屈了,是她的不是,李濂能這樣心疼妻子她感到欣慰。

  韓暮華被餵了藥,還在床上昏睡。

  老夫人進去瞧了兩眼,摸了摸她的頭,這才出來。

  李濂只披著中衣,也不好見韓國公府女眷,只在內室裡悶悶的對老夫人道:「等暮華好些了,我就接她回去。」

  老夫人頓了頓,頷首道:「也罷,等給雁山和霖兒送行後,你們便回家去吧。」

  如今韓國公府時不時有那對糟心母女,實在也不是什麼能安生下來的地兒,倒還不如曹國公府人丁簡單的好。

  李濂給老夫人行了一禮,深眸裡變幻莫測,最後還是道了謝,「多謝祖母體恤。」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晚上沒事去前院找你祖父,他有些話要與你說。」

  李濂一愣,沒想到韓老國公會找他敘話,他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心裡卻許多念頭劃過。「小婿知曉了。」

  「你與暮華成婚也有幾月,想必她的身份你也已明白了,她是我們國公府正經嫡女,配你可一點也不高攀,若是你有什麼二心,我這老婆子頭一個不同意,到時。老身寧願將她接回家來,也不願給你糟蹋。」老夫人這話說的狠絕,李濂聽的蹙眉。

  難道聖上想要將宜寧郡主許配給他的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一件私事了。既然連老夫人都來警告他。

  「祖母教誨,逸之謹記在心。逸之這輩子只承認暮華一個妻子,萬不會有他人。」

  「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老夫人說完扶著桂嬤嬤的手離開了。

  三夫人憂心韓暮華的病情,執意要守在她床邊等她醒過來。

  岳母在,李濂也不好死皮賴臉留在韓暮華的閨房裡,只好去了旁邊的抱夏裡休息,赤芍送來大少爺韓誠的衣裳來,他先換上應付。

  韓暮華一直到晚膳時分也沒有醒來。李濂有些擔憂,身上的傷口也顧不得,在外間的玫瑰椅上坐著,手上拿著本閒書。一個時辰都沒翻過一頁。

  期間,大奶奶吳氏帶著小韓風也來看過。

  待到酉時中,韓國公府的男主子回來,韓老國公聽說了白天的事,在懿祥閣大發雷霆。還將三老爺韓凜叫到懿祥閣狠狠的批了一頓。

  韓凜也有些心疼韓暮華,畢竟是自己的嫡女,被和煦長公主和宜寧郡主這樣欺辱。可他氣歸氣,根本就拿長公主沒轍,難道要他回去將長公主打一頓嗎?那明日太后就要派人來拿他了……

  韓凜只派人送了些名貴的補品來錦墨居。連女兒都不敢親自來瞧一眼。

  老夫人知道了更是來氣,在院中直說自己是造孽。

  戌時,韓老國公帶著世子爺來錦墨居探望韓暮華,略坐了片刻,就叫上李濂一起去前院的大書房。

  錦墨居留著給三夫人照料,老夫人讓桂嬤嬤帶著竹葉過去守著,等韓暮華一醒就讓人通報她。

  韓暮華今日受的刺激太大,又突然病因入體,御醫給抓的方子喝了又有安神作用,這一昏睡,再醒來就到了亥時。

  三夫人握著她的手一直在床邊給她擦汗,換濕帕子,此時,瞧見韓暮華眼皮一陣抖動,忙揩掉眼裡的淚水,激動的喚:「暮華,暮華,可醒了?」

  韓暮華緩緩睜眼,屋內的燭火有些刺眼,她又閉上,然後才慢慢適應,看到三夫人在面前放大的擔憂又驚喜的臉,她虛弱叫了一聲「母親」。

  三夫人忙喚外面的丫鬟端茶端藥進來。

  轉過身來又問,「暮華,身體可好些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韓暮華輕輕搖搖頭,「母親,我想喝水。」

  「好,妳等著,母親這就給妳拿來。」

  赤芍扶著她坐起來,靠在床頭,又給她身後塞了軟軟的秋香色素面錦緞迎枕。

  三夫人端來水用銀勺小口餵她喝了。

  喝完了水,又喝了半碗藥,這才食了些粥品。

  三夫人見她能吃喝了,才放下心,在錦墨居裡提心吊膽了一下午,她臉上也被疲色爬滿,韓暮華讓她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來陪她。

  三夫人也明白,李濂一會子還是要回來,她留在這也不方便,就叮囑了兩句,要注意自家身體什麼,就帶著丫鬟婆子回去。

  桂嬤嬤見她醒過來也早回去告訴老夫人了。

  韓暮華墊了些清粥,身體好受許多,就是身上許多地方還疼,她靠在床上想事情,妙函在一邊給她打扇。

  她突然問,「瑞雪呢?」

  妙函一震,眼神飄了一下,才急忙道:「瑞雪沒事,就是挨了幾板子,現在在房裡休息呢,妙珍在那裡照看她,已經請大夫來看過了,只是些皮外傷,過陣子就好了,連疤也不會留下,小姐您就放寬心。」

  內室裡點了四五支蠟燭,燈火通明,韓暮華一直瞧著妙函的臉色,見妙函神色閃躲,她突然沉了臉怒道:「我以前是怎麼說的,妳們若是還敢瞞我什麼事,便自去尋合心意的主子吧!」

  妙函一陣懊惱,她本是不想韓暮華跟著擔心,誰想竟然惹了主子生氣。

  妙函跪在床前,她抓著韓暮華的手,眼淚就止不住流下來,「五小姐別生氣,奴婢什麼都說,只望您莫要動怒,您身子才好些,御醫說過,萬不能再鬱結了。」

  韓暮華無力的朝她頷首,讓她說下去。

  「瑞雪姐姐受了宜寧郡主身邊惡奴的二十板子,那些奴才根本不是人,行刑的器具比給男人們用的還粗,一板子結結實實,二十板子險些要了瑞雪姐姐的命,瑞雪姐姐肚中孩兒才一個多月,就這麼流掉了……」

  韓暮華吃驚的看著她,內宅中給女子用的板子是特製的,若是平時二十板子罰下來,行刑的是熟人的話,手腳輕些,幾日也就好全了,但是宜寧郡主竟然這般歹毒!

  而且她想不到瑞雪已有了身孕,才一個多月,她們還沒來得及享受孩子到來的喜悅,這個孩子就已經離瑞雪而去。

  真是好不殘忍!瑞雪該有多傷心!

  韓暮華緊緊咬著牙,宜寧郡主這樣的潑婦她不會放過!

  妙函見她臉色不對,連忙勸阻,「五小姐別動怒,奴婢就是怕您生氣,這才瞞下的,您現在動氣豈不是著了宜寧郡主的道,等咱們以後有了機會,為瑞雪姐姐討了公道便是,這時候,您和瑞雪姐姐都應該把身子養好才是重事。」

  韓暮華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片刻後,韓暮華才問:「今日是誰救我回來的?」

  妙函見她表情放鬆了,才吁了口氣,答道:「是二少爺將您抱回錦墨居的。」

  韓暮華眼裡揚過一絲驚詫還有一層淡淡的驚喜。

  妙函便把李濂救她的情況大致與她說了,當聽到李濂背後被甩了一鞭子時,她心疼的恨不得馬上瞧瞧。

  「他人呢?」既然這麼擔心她,為什麼不留下來,韓暮華賭氣的想。

  「二少爺跟著老國公和世子爺去前院大書房,約莫有一個時辰了,估計過會子就回來。」

  韓暮華疑惑,這麼晚了,祖父要與李濂商討什麼?

  韓暮華一抬眼,就瞧見桌上擺著一大堆錦盒,她眉頭一皺,「這些是什麼?」

  妙函無奈道:「五小姐,這些補品和用什都是三老爺派人送來的。」

  「父親可有親自來看我?」

  妙函搖搖頭,又怕她聽了不高興,連忙補充,「老國公和世子爺,就連二老爺都來五小姐床前坐了一刻呢!」

  她這麼一說,反而讓韓暮華心裡更加難過,就連庸碌紈絝的二伯都來看她了,她的親爹都不敢來看一眼,可真是讓人心寒呢!

  失神間韓暮華突然想到宜寧郡主要餵給她的藥丸,她連忙慌神的喊妙函拿棱花鏡過來。

  妙函不知道她怎麼了,給她在妝臺上拿來鏡子。

  燈光下,除了蒼白些,她的容貌沒變。韓暮華這才無力地放下棱花鏡,她不知道那顆藥丸她吃了沒,也不曉得那藥丸的作用。

  妙函見她神色古怪,憂慮道:「五小姐,妳怎麼了?」

  韓暮華道了聲沒事,她想到那個時候她已經沒了意識,這件事或許李濂會知道,等他回來問他便是。

  恢復了些體力,她立即感覺到全身黏膩的難受,「妙函,讓人備香湯,我要沐浴。」

  她這一天又是發燒,又是驚嚇,身上的衣裳不知汗濕了幾回,她本來就有些潔癖,現在更是覺得不能忍受。

  妙函拗不過她,只好出去吩咐小丫鬟在淨房備了水和胰子。

  「五小姐,您慢些,一會兒可不能洗的太久,稍稍泡會兒就起來。」妙函還在一邊囉囉嗦嗦,生怕她不愛惜自己身子。

  竹葉留在錦墨居伺候,與妙函一起扶了她進淨房,赤芍給韓暮華尋了替換的衣裳。

  淨房裡,韓暮華的衣裳一脫下來,妙函和竹葉就驚叫了一聲,妙函一沒忍住,更是落了淚下來,惹的赤芍嚇了一跳,慌張進來瞧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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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6:08:44 |只看該作者
第194章 哄老婆示弱賣乖

  韓暮華身上好些地方都紅腫青紫,腹部有一塊尤其嚴重。從側腰一直延伸到右胯,清淤中滲著點點血絲,分明是受了重創。

  赤芍看到那瘀傷,駭了一跳,韓暮華原來冰肌玉骨的皮膚上面瘀斑累累,丫鬟們瞧了都心痛不止。

  妙函抹了下眼淚,「五小姐,您等著,奴婢再去把御醫找來。」

  韓暮華喊下她,嗔她一眼,「這些地方哪裡是御醫能瞧的,莫擔心了,妳去二嫂那裡要些去瘀的膏藥來,她喜歡習武,一定常備這些。」

  妙函應了聲,快步去了。

  剛走到門口,差點撞上人,妙函抬起頭一看是李濂,嚇的後退了一步,叫了聲「二少爺」。

  李濂見她慌慌張張,火急火燎,臉色也不好,不知道她急著要做什麼,有些不悅的沉聲問:「幹什麼去?」

  妙函不敢瞞他,便將韓暮華身上到處都是瘀傷的事告訴了他,李濂還沒聽完就疾步進去了,臉色寒的能嚇死人。

  李濂就這麼闖到淨房裡,赤芍和竹葉都嚇的愣住,然後慌忙互相使了個眼色,躲了出去。

  韓暮華也未防他在她沐浴的時候進來,丫鬟還在身邊呢,他就不能顧著點形象。讓她極為無語。

  「你做什麼?一回來就發瘋!」韓暮華惱怒道。

  不忘用布巾遮了胸前的春光。

  李濂也不管她說什麼,伸手就進浴桶中要將她抱出水面。

  韓暮華不知道他什麼意圖,瞪大眼睛看他,以為他又像上次在陶然院裡一樣要耍橫,也不遮了,拿了濕布巾就往他臉上扔,又將浴桶裡的水糊到他身上。弄的他渾身都是水。

  李濂見她像小野貓一樣的掙扎,倒是被氣笑了。

  原來臉上的冷色保持不住,嘴角也微微地翹起。故意咳嗽了兩聲,嚴肅道:「韓暮華。妳鬧什麼,快讓我看看傷勢。」

  韓暮華被他這聲說的愣住,李濂在她愣神間,就將她弄出了浴桶,放在一邊的梨花木小榻上。

  淨房裡點了燈,韓暮華又皮膚白,李濂一眼就看到她腰側的瘀痕。他身子有些發僵,修長的手指輕輕摸上去,聲音冷的寒氣直冒:「這是怎麼回事?」

  韓暮華撇撇嘴,聲音低低的。「宜寧郡主踢的。」說完就要扯小榻上的毯子蓋住不讓他看。

  李濂另一隻手氣的捏著拳頭「咯咯」作響。

  「還疼不疼?」李濂瞧著她關切地問。

  韓暮華嘟著嘴不看他,也不說話。

  李濂嘆了口氣,將她連人帶毯子往小榻裡面挪了挪,然後自己也擠上去,從後面抱著她。

  「之前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妳也就不會賭氣回韓國公府,也不會讓宜寧郡主那個潑婦欺辱。」他輕柔的給韓暮華按揉著手臂和腰側的肌膚,溫情的道歉。

  韓暮華心裡悶悶的,有些甜蜜,又有些失落。過了許久她才接李濂的話,「就算不與你冷戰,祖母來信,我也是要回來瞧瞧的。」

  「那我定然會陪妳一起回來,有我在,妳也不會被刁難,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對,原諒為夫好不好?」多次經驗總結,韓暮華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要想要韓暮華原諒他,他就得先承認錯誤,讓她心軟才行。

  韓暮華果然軟化下來,在他的懷裡翻了個身,轉了過來,瞧著他。

  李濂這些日子本就忙亂,聖上又對他施壓,每日連休息的時間就只有幾個時辰,所以外表顯得略微寒磣。

  下巴上的鬍渣都長了出來,眼臉下也有深深的陰影,整個人看來比平時多了份粗獷和隨意,倒是更有男子氣概了。

  韓暮華伸手摸他略微扎手的下巴,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嗔罵他,「鬍子都這麼長了,真醜!」

  李濂瞧她還有心思與他開玩笑,看來今日受的壓迫是緩過來了,他很心疼嬌妻,可也不希望韓暮華因為這件事留下心理陰影。

  他捏了一下韓暮華的小鼻子,挑了挑眉道:「暮華,這叫男兒氣概懂不懂,若是將這鬍子蓄下來,將來做個美髯大叔也不錯。」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自戀,韓暮華不屑地瞥了一眼,「你成了美髯大叔可別來找我。」

  「原來暮華喜歡小白臉。」

  韓暮華真是被他的臉皮駭到,哪有人稱自己是小白臉的。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小榻本來就不大,又睡了兩個人,更是擠得難受。李濂讓韓暮華趴在他身上,他自個兒在下面當人肉墊子,後背的傷口擠到,疼的他額上冒汗。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韓暮華光滑細膩的後背,時不時還在上面畫圈圈。

  韓暮華捏著毯子枕在他胸口,想到白日裡宜寧郡主要餵給她的藥丸,臉上漾起了一絲擔憂,她微微抬起頭,問閉眼假寐的李濂,「李濂,你瞧見宜寧郡主要給我餵的那顆藥丸了嗎?」

  「喚我逸之或者夫君,不然我就不告訴妳。」李濂無賴道。

  韓暮華拿他沒轍,只好妥協叫了他一聲「逸之」。

  李濂立即樂的睜開眼瞧著她不情不願的小樣兒,還伸手捏了捏她紅彤彤的細滑臉蛋。

  可等到說話時,他臉色又陰沉的可怕,「那藥丸我踢那丫鬟的時候,順來了一顆,交給了御醫瞧,御醫說那是斷子藥。」

  斷子藥自然就是服用後不能生育的藥,秦樓楚館裡有的鴇兒為了能讓姑娘日日接人,就在疏攏後逼迫服下此藥,永絕後患。

  韓暮華身子抖了下,她還以為宜寧郡主是妒忌她的美貌,沒想到竟是想讓她不能生育!

  宜寧郡主不能生孩子,假若她想要嫁入曹國公府且保住自己的地位,定會使盡手段不讓韓暮華誕下子嗣,這些誰都能想到,只是沒料到宜寧郡主這麼早就要動這個手!

  韓暮華臉色劇變,李濂以為她害怕她吃了這種藥,遂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御醫臨走前說了妳身子一切都好,只要靜心養些日子就成。」

  韓暮華沒說話,只是把玩著手中的一縷長髮,她將髮在食指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然後終於忍不住糾結著眉頭低聲問道:「李逸之,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李濂被她問的莫名其妙,以為她今日受了刺激,患得患失,所以也格外的包容她,「怎麼,妳想知道什麼?不如我把聖上交予我的事情都告訴妳?」

  韓暮華朝他翻了個白眼,「誰要知道你那些事。」

  聖上交給他的都是密旨,隨意的洩露密旨是要殺頭的,她才不想李濂當了這個風險。

  「其實告訴妳也無妨,為夫難道還不信任夫人嗎?」

  「還是別……我不想知道,聖上那麼多疑,哪天說不定你就因為這個丟了性命。」

  「看來夫人是心疼我了?」

  「……」

  兩人說著說著,韓暮華就被他拐跑了,她明明問的不是這些,罷了,反正宜寧郡主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她先觀察著吧!

  兩人這麼在淨房裡一鬧,夏季本就熱,韓暮華又出了一身汗,李濂衣裳本就濕了一半,又被韓暮華壓了,皺的不能看。

  讓丫鬟們進來換了水,兩人都快速的洗了。

  李濂在妙函那裡拿了散淤的藥膏來,親自給韓暮華抹上,韓暮華被那幾個婆子丫鬟掐的身上沒幾處好皮膚,李濂瞧了氣的不輕。

  韓暮華抬眼看到他只鬆鬆披了件中衣,胸口有露出來的潮濕的白色繃帶,嚇了一跳。

  連忙揭開他的中衣就要看,「你這是怎麼了?怎的會受傷?」

  李濂意思意思反抗了兩下,就隨她將他的中衣除去,韓暮華見到他後背繃帶上都是血跡,差點驚叫出來。

  李濂將她拉到身前,輕聲安慰:「沒事,是我不小心騎馬的時候刮到的,過幾日就沒事了。」

  韓暮華滿臉不信地瞪著他,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誰騎馬能將後背刮到!又想到兩人在淨房的小榻上,她還壓在他身上,那時候,他後背上的傷口一定很痛。

  韓暮華咬了咬唇,也學了他先前的樣子,輕柔地摸他的後背,問他還痛不痛。

  李濂臉上一副糾結的樣子,其實心裡美的不行。

  能換來韓暮華的心疼和關懷,讓他再挨上一鞭子他也願意。

  也不枉他一爬上床就故意將中衣敞開,讓韓暮華發現身上的傷口。

  韓暮華問了幾遍都被他打太極躲了過去,最後她也不再問,想著等明日尋李樂問也是一樣的。

  小夫妻的境況暫時緩解,李濂又故意示弱,晚間紅帳自然是讓他滿足了一回。【╭(╯^╰)╮嚴打,就略過了】

  翌日,妙珍妙函伺候兩人起床,韓暮華休息了一夜,除了身上的瘀傷還有些疼,其他的都沒什麼大礙了,倒是李濂早上換傷藥,讓韓暮華心疼的不行。

  哪裡是像他口中說的什麼小傷,分明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又因夏季,傷口本就難癒,昨晚他在小榻上又折騰了一回,現在反倒是更嚴重了。

  韓暮華被氣的狠狠瞪他,親自給他換了傷藥,又細細叮囑他不要出汗,能不出門就在韓國公府陪著她,聖上那麼多人伺候著,差了他一人難道就不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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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送行

  原本李濂是準備在韓國公府陪著韓暮華好好歇一天的,但是午膳過後,李樂就送了曹國公的口信來,讓他快些回府一趟。

  李濂不明白父親這個時候尋他做什麼,但是非常時期,他也不敢怠慢,吩咐了徐嬤嬤和丫鬟們好好照顧韓暮華,又留下了兩個身手好的護衛在暗處保護,這才放心離開。

  韓暮華受了傷,韓老國公親自發話免了她的每日請安,讓她在錦墨居裡好好將養著。

  三夫人時不時過來陪她說話。其他人得了老夫人的令也不常來打攪她。

  和煦長公主和宜寧郡主大早又去了宮中。

  韓暮華就安心在錦墨居裡養身子,老夫人聽二奶奶魯氏說她身上有瘀傷,特地讓桂嬤嬤送了好些上好的膏藥來。

  錦墨居的斑竹在院內投下一片陰涼,午後,韓暮華讓丫鬟們搬了一條小案在竹林裡乘涼。之前在方雅軒給李濂定製的那幾套夏裳,她看著不太滿意,不是太素了就是樣式配的不好。這會子她沒事,李濂又急著穿,她就借著這個時間隨意的改改。

  赤芍在一邊陪著她,見她在李濂的衣擺處繡了一朵精巧素白的茉莉花就抿嘴笑了起來。她笑的韓暮華一陣臉紅。

  「花」與「華」同音,她這點小心思赤芍都能看出來,李濂又怎麼會不明白。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李濂不願意告訴她,聖上要將宜寧郡主賜給他做平妻這件事,韓暮欣都拿這來威脅她了……

  妙函提著一個精巧的食盒跑過來,神色有些古怪。她朝著韓暮華這邊快步走過來,「五小姐,累了吧,進屋喝碗冰鎮酸梅湯吧。還是我娘剛做的勒。」妙函是韓國公府的家生子,她回娘家也讓妙函與家人多了相處的時間。

  韓暮華沒有拒絕,在妙函的攙扶下。去主屋,又轉頭對赤芍道:「赤芍。妳幫我把針線筐收拾一下,一會子拿到屋裡來。」

  進了內室,將小丫鬟們都譴了出去,韓暮華坐在玫瑰椅上,才看向妙函,聲音平靜問道:「到底是何事?」

  妙函從袖口裡掏出一個火漆封的信封交到韓暮華手裡,「五小姐。這是方才奴婢去大廚房的時候,不小心被一個婆子撞到後塞進奴婢手中的。她說務必讓奴婢親自交到五小姐手中,還……還說了表少爺的名字。」

  妙函又想到上次在鋪門前的經歷,忙低下了頭。內心忐忑。

  韓暮華有些欣喜,沒想到林云鶴這個時候會托人送信來,她讓妙函去門口看著,她坐在玫瑰椅上拆開信封,逐行看信。

  小半盞茶的功夫。韓暮華已經消化了信中的內容,這信件確是林云鶴的筆跡,最後還有他的私章,只不過卻沒有提到他自己的點滴情況,不過他既然能寫信。就說明他還平安。

  喊妙函端了火盆來,親手將信件燒掉。

  韓暮華開始思考林云鶴這番安排的原因。

  前陣子雨花沒了,她身邊一直少了一個二等丫鬟,但是因為這段日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西北大旱上,聖上又宣導節儉,她身邊這個丫鬟就一直沒補上來。

  而林云鶴信中則說要給她安排一人填補雨花的缺,讓她莫要先急著安排。

  她自是不會懷疑林云鶴對她不利,她只是不明白林云鶴怎麼對她身邊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他們相隔可是「十萬八千里」。

  即使林云鶴的身邊的能人了得,能混跡在曹國公府中,也不可能這麼時時的將她的事情報與他,更何況,李濂根本不是個簡單的人,他又怎麼會任由別人在他院裡安插暗樁。

  妙函見她想事情出神,有些擔憂,她起身端了一碗冰涼的酸梅湯給她,張了張口,還是說了出來,「奴婢有句話想要對五小姐說,不知五小姐可聽得?」

  韓暮華接過玉碗裝著的酸梅湯小啜了一口,嗔怪道:「在我面前還有什麼話說不得的?」

  「奴婢覺得,五小姐還……還是少與表少爺來往的好,奴婢知道你們自小關係便好,可您現在是曹國公府的奶奶,若是要有心人發現了,對您對二少爺都是打擊。」說完,妙函偷眼覦她,她實在是為了韓暮華擔心才這般勸解。

  韓暮華放下手中的玉碗,良久才嘆氣道:「妳說的我都知道,我也並非是沒有分寸的人,可心裡就是放不下,罷了,我知曉了,以後能不來往就不來往吧!」

  以前她沒打算與李濂好好過日子,可是現在她的想法不同,也是時候將該斷的斷清楚。她既然已經選擇了李濂,就應該放手,林云鶴很好,他值得更好的,不應該耽誤在自己身上。

  李濂一直到天色黑沉才來韓國公府尋韓暮華,兩人用了晚膳,韓暮華怕他白日裡勞累,就讓丫鬟們鋪了床早早歇息了。

  夜間比較涼爽,內室又放了兩個冰盆,此時一點也不熱,韓暮華生活習慣一直很好,早睡早起,所以在李濂懷裡躺著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睡著了。

  因怕碰到李濂後背的傷口,兩人都是側著睡的,李濂一手搭在韓暮華的腰間,一手被她枕在頸下,聽到她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他的內心才安穩些。在韓暮華的烏髮上落上一吻,李濂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她的耳廓。

  白日父親與他說了一件事,讓他震驚不已。

  父親說,他的庶弟竟然是聖上遺落在外的皇子!那個體弱多病,聞風就倒的李頤竟然是聖上的血脈!他想起了端陽那日,聖上扮作「七爺」來府上的情景,在海棠林,他第一次見到李頤那驚呆了的表情,怕是聖上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的。

  這麼多年,聖上都沒有立儲的打算,難道是想把皇位傳給李頤?

  自從朱首輔倒臺後,聖上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聽內監說,聖上還吐過血,身體都這樣了,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也已弱冠,他卻遲遲拖延,難道是因為當年的冷姨娘?

  這個秘密目前除了他們父子和聖上沒別的人知道,聖上是在逼著他們站在他這邊。

  原本就撲朔迷離的朝堂形式,因為這件事更是成為了一灘渾水,宮中賢妃娘娘無出,皇后一直在拉攏賢妃,若是韓國公府站在皇后這邊……那麼曹國公府與韓國公府便會成為死敵!

  這其中還有和煦長公主和宜寧郡主在攪局。

  李濂陰沉的眸光一閃,只怕這次西北大旱是決定朝廷局勢的最重要的一步!

  第一批出使的是詹事府詹事林雁山和韓國公府二少爺韓霖,隨後就是沈玉珩與魯驍騎,最後他也會離京。不知這場天災結束,局勢會花落誰家。

  又過了兩日,就到了二少爺韓霖出征的日子。

  前一日林雁山就來了韓國公府,將要置辦的東西和途中的注意事項都清楚說與韓霖聽,二夫人在流霜閣哭了一下午,直嚷著韓老國公偏心,為什麼不叫大少爺去冒這個險,欺負他們二房的沒人。

  韓老國公氣的連臨行前一天都未去流霜閣看望韓霖。

  一大清早,韓國公府裡就忙碌不堪,小廝們進進出出的搬東西,二夫人還擔心帶的東西不夠,虧待了兒子,甚至連平日裡常用的累絲鑲紅石熏爐都叫人裝車了……

  老夫人站在旁邊直嘆氣,「妳這些帶上了也用不著,這可不是去旅行,這是去西北救災,別說一路上錦衣玉食,就是能吃飽都謝天謝地了,妳想帶這些讓妳兒子還沒到西北就被人搶?」一番話說的二夫人更是傷心欲絕。

  好似韓霖是去送死一番,最後還是韓老國公發了火,她才止住了哭聲。

  待到辰時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林雁山就帶了一個包裹,一個貼身的小廝,兩隊護衛。而韓霖光是二夫人給他收拾的物事都占了一馬車,他一身玄色闊袖蟒袍很是威風,但是因為常年浸淫於酒色,身體單薄了些,少了點男子氣概。

  韓國公府用了三輛輕便的青幃馬車送他們到城門口,離城門一裡外有軍士接應,他們此行緊急,又帶了不少賑災的物資,兵將就約一兩萬人,這完全就是在行軍,二少爺韓霖帶的這些東西,到了城門一里地也都要放下。

  賑災物資都帶不完了,誰還有空閒幫他帶這些用什!也不怕別人笑話,再說越往西北走,那些災民就跟虎狼一般,他那些東西帶了也會被搶,到時候還得分派人看守,浪費兵力。

  韓老國公帶著一大家子,還有李濂韓暮華夫婦,韓從蓉,回娘家送哥哥的二小姐韓暮雪一起將他們一行送到城門口。

  站在高高的城門上,能瞧見遠方安營紮寨的士兵們,還有佇立飄揚著的旗幟。

  酷暑下,人人都是滿頭滿臉的汗水,彷彿西北的乾旱要延綿百里擴散到盛京來。

  韓霖最終還是沒能帶走那車東西,蔫著腦袋騎著馬跟在林雁山身後,他那垂喪的樣子與身邊護衛們昂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夫人眼睛腫著,不斷的朝著遠處揮舞著手臂,這還是韓霖第一次離開盛京,去的不是江南溫柔鄉,而是西北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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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懷疑

  將林雁山和韓霖送走後,一行人回了韓國公府。

  府上的氣氛低迷,許多人都認為林雁山和韓霖此去是自尋死路。

  二夫人回來又哭了一回,魯氏挺著大肚子,並沒有去相送。韓從蓉也來了韓國公府,老夫人怕她思慮過重,讓她在府上多住些日子。韓國公府人多,平時多了說話的人,也容易忘掉些難過和不快。

  本來李濂是想要帶著韓暮華直接回去的,但是瞧著老夫人一把年紀,臉上都是悲戚,不好這個時候讓她多想,也便一起回去了。

  晚間,他們是在前院花廳用的晚膳。

  前陣子,韓柔的孩子沒了,老夫人也有所耳聞,等韓暮華回娘家,老夫人專門從赤芍口中細細問了,得知其中關節,氣的摔了一套鬥彩蓮花瓷碗。

  她隱隱覺得這件事與和煦長公主脫不了關係,但她沒有證據,不能當面質問,只能心疼韓暮華,更覺得虧欠她。若是能正了她嫡女的身份,她當初何必又同意她過繼到長公主名下,現在時時受掣肘。

  「暮華,祖母聽說妳身邊少了丫頭?」老夫人愛憐的問道。

  花廳裡這麼多家裡的長輩,她並不能將實情說開,遂淡笑答道:「前些日子,我身邊一個二等丫鬟得病沒了,這段時間忙亂,就沒添置。」

  「妳大伯娘端陽後送了幾個得手的丫鬟給我,用著都還不錯,祖母老了,懿祥閣人一多,就嫌吵,一會子妳領一個回去吧!」那雨花是長公主硬塞給韓暮華的,未保長公主又要給她身邊塞人。還不如她自己先送個丫鬟給韓暮華,至少人是她這邊的,對韓暮華也衷心些。

  想到林云鶴給她的那封信。韓暮華有些猶豫,但她又不好拒絕祖母的好意。只能先應下了。

  「那孫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一會兒上祖母那領人去。」

  世子夫人嗔怪了一眼,「我送給娘的丫鬟,娘拿來做人情,也不怕兒媳吃醋。」

  老夫人打了她一巴掌,「一會兒給誠兒媳婦和霖兒媳婦也一人挑一個,看妳們還有話說!我老婆子那什麼不多。就是伺候的人多,妳們要多少有多少!」

  這般一圓場,花廳才有了些笑聲。

  女主子這邊先撤席,屏風後。韓老國公領著兒孫,孫女婿還在聊天喝酒。

  老夫人便示意韓暮華跟她先去趟懿祥閣。

  轉眼就是七月底,像是往年,盛京這個時候正是雨季,有時候能一連下上小半月。日日陣雨。但是今年,盛京都一個多月未沾雨水。

  夏夜的空氣帶著一股焦熱味兒,白日裡日頭太猛,現在從腳下的地面蒸騰起熱氣,熏的人不舒服。耳邊是聒噪的蟲鳴和蛙聲。

  韓暮華扶著老夫人慢慢地在小徑上走著。身後跟著桂嬤嬤、連翹、妙珍和妙函。

  老夫人瞧著邀月臺下的荷塘,良久才嘆口氣,「暮華,明日妳就回吧!」

  韓暮華知道祖母是為她好,但是她又不忍看到祖母傷心,所以故意嘟嘴不悅道:「祖母是嫌棄我了?」

  「妳這孩子,我怎會嫌棄妳,祖母巴不得妳能日日陪在祖母身邊呢!」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借著燈籠裡微弱的光看她的小臉。

  韓暮華的臉龐溫柔安靜,像是開在寒冬的一朵白梅,嬌俏又美麗,倔強又高華。她很欣慰自己能有這麼一個貼心的好孫女,儘管她的命運波折,生活也不順遂,但是她儘量會為了她遮擋風雨,讓她知道這個世界的美好。

  「那祖母還趕我走!放心,我明日就勸李濂回去,他日日事也多,這麼兩頭跑也麻煩,然後我就搬到祖母的懿祥閣,天天陪著祖母,我在祖母身邊,旁的人也不敢對我下手。祖母,妳說好不好?」

  老夫人見她滿臉都是對自己的孺慕,也有些不忍心,但朝堂上的事一天都做不得準,她也想韓暮華在身邊陪她,每日給她添樂,可是她有苦衷。

  不過,也罷,再讓她住幾日,韓暮華回來一趟並不容易,也讓她能與三夫人多處些日子。

  也就這兩月能安穩些了,過個這兩月,韓國公府與曹國公府是否是政敵還未可知。到時候韓暮華夾在中間是怎樣的境遇,她都不敢想。曹國公府大房金氏也是個不好相與的,若是她在曹國公夫人面前挑唆,韓暮華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一想到這,老夫人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額頭上的皺紋也顯得比平日多了幾條。

  韓暮華感覺到祖母的情緒變化,她也被傳染了不安,沉默起來,只是不忘扶著祖母小心的在小徑上走著。

  快到懿祥閣時,老夫人停下了腳步,「暮華,無論如何,妳要懷上李濂的子嗣,明白嗎?」孩子才是最終的保障。

  曹國公夫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府上沒有孫輩,韓暮華不管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會得到寵愛。反之,韓暮華沒有子嗣傍身,以後就算李濂再寵愛她,對她再專心,也會受到詬病,甚至等到局勢變化後,李濂會被逼著休妻!

  韓暮華一愣,看著老夫人,她能在老夫人的眼神發現濃濃的擔憂和愛憐,以前她千方百計不想要李濂的孩子,後來韓柔有孕讓她看清了一切,不過她身子也不好,這幾個月就算兩人努力了些,她的肚子也一直沒有動靜。不過,這種事,也不是一時急的來的。

  御醫說她的身子康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孩子。

  突然,韓暮華很期待她與李濂的孩子,會是調皮的男孩還是溫柔可愛的女孩,不管怎樣,只要是她生的,他一定會當做小寶貝一樣的疼愛吧!她記得,他對她說過,他只要她給他生的孩子。

  韓暮華有些嬌羞地重重點頭。

  從懿祥閣回來,韓暮華身後就多了一個十六七的丫鬟。這丫鬟臉如銀盤,唇紅齒白,髮梳的幹練,身材雖不纖細,但也苗條,走路時,腳步輕的幾乎沒聲兒,韓暮華一問,這才明白她練過幾年,會幾套拳腳功夫。

  老夫人想的很周到,這次給她挑選的丫鬟都會些功夫,也不至於再向上次一樣遇到刁蠻的宜寧郡主沒有反手之力。

  韓暮華給這丫頭賜名忍冬,暫且就先在她房裡做個二等丫鬟,頂了雨花的缺,由妙函帶幾日,讓她熟悉她院裡的規矩。

  韓暮華選她並不是隨意選的。

  當時老夫人叫了一排四五個丫鬟讓她挑,她走到她們面前認真觀察,突然忍冬輕輕在她耳邊說了林云鶴的的名字,韓暮華立即如遭雷劈,她定定瞧著忍冬,極力忍著內心的震撼。她有些不敢相信,林云鶴竟然能將要送給她的丫鬟安排在了老夫人給她挑選的人中……

  這一切就好像,他起先什麼都知道了,然後順著劇情安插他所需要的人物,暗夜中,韓暮華忽然睜大眼,她心裡有了個猜測,但是她不敢相信!

  從一開始,林云鶴對她的特別,到後來林云鶴痛苦的拒絕他們之間的感情,又每在關鍵的時候給她提示,甚至是危險的警告!

  因為她是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出生的,所以她從一出生就有了記事的能力。

  從她出生開始,她根本就與小姑奶奶家的三表哥林云鶴沒什麼交集,那時候小姑奶奶已經嫁到西涼。

  三夫人是在與韓凜成婚後三年才產下她,所以她才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女兒格外珍貴,也正因為如此才那麼溺愛韓暮欣。

  後來小姑奶奶在西涼的將近二十年之間,林云鶴也只隨母回京數次,他們二人見面的次數用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要是在這短短時間內就能培養出超常的感情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時她並不受寵,嫡母不關心,父親忽視她,所謂的生母黃姨娘更是對她不聞不問,每次家宴也就是給她提供一張凳子,讓她坐在角落用些飯食而已。

  那時候她還格外的隱忍,她想不明白在那麼多花枝招展的姐妹間,林云鶴為什麼獨獨就看重了她,這沒道理,林云鶴是林雁山與韓從蓉的獨子,自小自是寵愛有加,又是在西涼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若是有心作惡,成為一方惡霸也不會有人敢多說一句話。

  她很清楚的記得,她與三表哥林云鶴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是她十歲時,恰逢祖父過壽,韓從蓉帶著十一歲的林云鶴第一次回京給父親祝壽。

  祖父的壽宴到了,她並沒有多餘的例銀給祖父買壽禮,正坐在西跨院花園裡的假山後考慮該怎麼辦。東西不能太新奇,這樣會把家裡的姐妹比下去,她還太小,沒人庇佑,遭到嫉恨,就很難生存下去,可東西也不能太寒酸,不然會被嘲笑,辱駡他不將祖父放在眼裡,到時候得來的很可能就是一頓打罵。

  她托著腮,瞧著荷塘裡剛剛盛放的荷花,糾結不已,小小的眉頭都蹙了起來。

  連身後漸漸接近的男孩子的腳步聲都沒有注意。

  突然,一柄摺扇輕輕敲在她頭上,敲的她鬢髮上的一對八寶攢花簪上的珍珠搖來晃去。

  這裡一向是她秘密想事情的地方,就連丫鬟們也沒有人來,忽然出現一個人,讓韓暮華惱怒地回頭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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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回府

  轉頭看見的是一個穿著靚藍色錦鍛棉直裰的身影,抬頭往上看,原來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

  韓暮華好奇,這裡是韓國公府內院,除了府上的幾個哥哥,根本不會有他的外男。

  她腦子一轉,就想到剛從西涼回來的小姑母。

  她抬頭略帶著疑惑的叫他:「你是三表哥?」

  可是明明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韓暮華在撞到他那雙閃亮的眸子後,卻好似覺得他眼裡藏了很多東西,是那種歷經滄桑後的沉澱以及還有隱藏不住的喜悅。

  林云鶴點點頭,好像對見到她這件事非常激動。

  他很自來熟,與她說話時彷彿兩人從小就認識一般,韓暮華雖然奇怪,但是對於他這樣的示好並不討厭,後來,也慢慢的適應甚至喜歡。

  她一開始以為林云鶴或許就是性格外向好交友的人,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他對家裡的其他姐妹兄弟並不熱絡。

  那時候,她自己的境況都堪憂了,哪裡還有心情想這些。

  不過現在想來,一切都像是串成了一條線,其中的許多疙瘩也被解開,一個真相就要呼之欲出。

  她一早就覺得林云鶴與其他人有些地方不同,但又不是很明顯,她懷疑過他與她一樣,但是她用一些東西一些事情試探過後,他一點反應也沒有,說明他們不是同一種人。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另一種!

  韓暮華捂住了嘴,生怕她將此時自己的想法喊出來,畢竟這太匪夷所思了。

  妙函瞧她神色不對,皺眉道:「五小姐,妳怎麼了,可是今日天氣太熱。著了暑?」

  韓暮華勉強壓下心裡的震驚和不安,朝妙函搖搖手,「我沒事。我們快些回去吧。」

  妙函識趣的沒有再問,扶著韓暮華回了錦墨居。

  李濂已經洗漱好了。坐在她閨房的玫瑰椅上翻著本書,韓暮華走近他時他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酒味,顯然晚膳與祖父他們喝了不少。

  李濂伸手就要來攬她,韓暮華推了他一把,嗔道:「一股的酒味。」說完還嫌棄的用帕子遮了鼻子。

  李濂挑了挑眉,心想:這妮子活的不耐煩了,竟然還敢嫌棄他!

  「好啊。敢嫌棄妳夫君,今日就叫妳見見妳夫君的厲害。」說完就抄手打橫抱了她就往床邊去。

  韓暮華哪裡肯依,「不要,我還沒沐浴呢!」

  「沒事。為夫不嫌棄妳!」

  「你……」韓暮華憋的臉色通紅,李濂越來越不要臉了。

  果然男人在床上臉皮會變得越來越厚。

  房裡伺候的丫鬟早就嚇地跑了出去。

  李濂壓在韓暮華身上,一下下親著她的臉頰、唇角。韓暮華覺得癢,笑著躲開。

  「還是不要了,你身上還有傷呢。御醫說了,不能出汗……」說到後來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看著身下的小女人臉頰酡紅,杏眸迷濛的樣子,李濂就有些忍不住,他低頭吮了口她的頸項。抬起頭來曖昧道:「不然我輕點,像昨晚那樣?」

  韓暮華翻了個白眼,昨晚她是不知道他後背的鞭傷這麼嚴重,若是知道,她也不會同意的。

  她嚴詞拒絕,然後又見他一副委屈的樣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韓暮華心軟地拉下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承諾,李濂笑的不懷好意,點著她的鼻頭,「暮華,說話可要算話,為夫會一直記著的。」

  這樣李濂才放她去淨房沐浴換衣。

  等到熄了燈,兩人同床共枕時,韓暮華才把她的決定告訴李濂。

  「你這麼陪我住著也不是辦法,母親雖然口上不說,心裡也會不舒坦的。況且,你每日還有事兒忙,東西都在府上,父親時常找你商討要事,你兩頭跑也不是回兒事。你明日一早就回去吧,二哥剛走,我有些不放心二嫂,便多住幾日。你放心,我與祖母說過了,等你回去,我便搬到懿祥閣去住,有祖母庇護,和煦長公主不敢把我怎樣。好不好?」

  李濂無奈,將她往自己懷裡緊了緊,「妳都替我決定了,我還能怎麼樣。」

  韓暮華嗔了她一眼,故意笑他,「我也是為你好,不然若是再被宜寧郡主抽了一鞭子怎好?」

  「真是沒良心,我這鞭子是為了誰擋的。」李濂狠狠道,說完了就憤憤堵住了她的唇,掠奪著她口中甘甜溫暖的氣息。

  良久才分開,韓暮華靠在他的肩頭喘息,手伸到他背上去輕撫傷口,心疼道:「還疼不疼?」

  「怎麼不疼,晚上痛的都睡不著覺。暮華,不然妳給我揉揉或者給我吹吹,那樣或許會好些。」

  「油嘴滑舌!」韓暮華嗔罵了一句,但是撫摸的手並沒有離開。

  翌日,李濂清早就回了曹國公府,臨行前,韓暮華又叮囑了李樂看好他,莫要讓他出汗,讓傷口潰爛。

  瑞雪身子虧損,這幾日都不宜挪動,便留了兩個小丫鬟在錦墨居照顧她,她上午就搬去了懿祥閣。

  後面幾日,和煦長公主很少回府,宜寧郡主也沒有再來。

  又過了兩日,沈玉珩與魯驍騎的人馬出發去西北,這次魯驍騎帶了盛京周邊的五萬兵力。鎮南大將軍和朝堂中的許多官員相送,圍觀百姓更是數不勝數。

  一時竟然讓盛京萬人空巷。

  韓從蓉前兩日就獨自回府中,聽老夫人說,這些日子,她與山西節度使夫人走的很近。山西節度使夫人進京帶了一子一女,均未成婚嫁人,若不是西北大旱這當口,不好明面兒上說這些喜事,怕是節度使府的門檻就要被媒婆踩扁了。

  「難道小姑母想與節度使夫人結親?」韓暮華邊輕輕替老夫人捶腿邊問道。

  連她都看出來了,她不相信祖母什麼都沒猜到。

  老夫人見她眼中神色未變,表情也算平靜,這才吁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哎……也是你們沒緣分,如今你們也都大了,還是看開的好。」

  老夫人的一席話卻讓韓暮華微微吃驚,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竟能平靜的談論林云鶴的感情問題了,在她的心裡她好似慢慢放開了兩人之間的情感,真正只將他當做了親人對待,有的只是關切,擔憂,愧疚,而不是男女之間的悸動,期待和躊躇害怕。

  或許她是真正放開了吧……

  韓暮華淡淡笑著道:「祖母說的是。」

  山西節度使夫人進京的時間並不長,西北大旱爆發的時候韓暮華就在猜想,會不會是節度使夫人提早得知這個消息,帶著子女來京避難。

  林云鶴也在山西,並且是聖上特別御封的鹽運使,節度使夫人見到他的機會定然很多,那被節度使夫人看上也並不奇怪。

  如果林云鶴也願意,或許這會是一樁好姻緣呢!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只想要衷心的祝福三表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管他穿越或是重生,他對她從來都沒有過壞心。

  韓暮華一直在韓國公府待到李濂等的不耐煩了,親自寫了書信來催她,她這才準備回府。

  七月末尾,天空的雲終於多了些,烈日也不是那麼炕人。

  清早,韓暮華就帶著丫鬟們收拾東西回家,二嫂魯氏快要臨盆了,她臨行前幾日做了兩件百家衣送給了二嫂,希望她的孩子落地能平安健康。

  李濂本打算來接她,但是臨時入了宮,讓李樂帶著護衛將她安全送回府上。

  回府後,韓暮華先去了清秋閣給曹國公夫人請安,曹國公夫人瞧著她的眼神有些不安,韓暮華心裡疑惑卻並沒有詢問。

  等到回了陶然院,守院的小丫鬟才來告訴她,說是二少爺將縈碧軒的苗姨娘和憐星閣的鐘姨娘都送走了。

  韓暮華心裡一熱,滿是感動。

  說是送走了,也與攆出府沒什麼區別,幾個姨娘又都無所出,自然也任他發賣。只是她有些驚訝,鐘姨娘畢竟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鬟,有的望族中,少爺身邊這樣的丫鬟是頗得看重的,他竟然也捨得就這麼送了出去。

  白姨娘與金氏沾了些關係,怕是不太好打發,現在二房的姨娘就只剩下她一個。

  其實,只要他們真心對待彼此,韓暮華並不會在意這些姨娘占著位置,只要李濂心裡沒有她們,她們也不過是個擺設,平日裡就是多花些銀子保養這些擺設而已。

  但是李濂既然肯將姨娘們送出去也是在討好她,並且正中她的下懷,讓她的心窩子很溫暖。畢竟她也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從小的教育已經根深蒂固,儘管生活在不同的社會,她還是崇尚著上一世自由的互相只有彼此的婚姻。

  以前她不在乎李濂,可以將自己當一個旁觀者看待,為她納妾給他管理後院替他孝順父母,這些她都只是當做一個任務來完成,沒有付諸感情。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她在乎他,就會不自覺的在乎他身邊的一切,會為了他吃醋,會因為別的女人接近他甚至是佔有他而嫉妒,這說明她已經將他放在了心裡,而且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好似遠比她想像的還要重要,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墮入了他編織的感情之網中,更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開始沉淪,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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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銀紅心思

  李濂一直到戌時才回府,又在竹里館處理了些事情,這才得空回陶然院歇息。

  已近深夜,韓暮華早就睡著了。聽到房間裡輕微的響動,迷迷糊糊地就要起來侍候著李濂更衣,多日未見,她還惦記著他後背的鞭傷。

  李濂到床邊哄了她兩句,讓她自去睡著,不用管他,然後自己去淨房梳洗了。

  等到他上了床,韓暮華就纏了過來,抱著他勁瘦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嘀嘀咕咕的問他傷勢,可有聽她的話,每日不要出汗,這些日子忙著聖上的事可辛苦等等。

  她軟軟糯糯的聲音還帶著未睡醒的鼻音,讓他內心很溫暖,白日的焦躁也在瞬間化去。兩人說了會兒話,就都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李濂踏著露水就出了府門,韓暮華能明顯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從昨晚到清晨,他眉峰微微攏聚,好似有什麼棘手的事情。

  韓暮華用完早膳,又去清秋閣請了安,回來躺在小榻上想事情,旁邊收拾衣櫥的妙珍就提醒道:「二奶奶,今日不出門嗎?」

  韓暮華迷糊的啊了一下,才想起來今日是鋪子每月查帳的日子。

  趕緊讓丫鬟們收拾了東西,又讓人向著曹國公夫人報備,這才乘了馬車帶著護衛丫鬟出府。

  平常韓暮華每月出去查帳總要大半日才回來,不過現在手頭上的鋪子有李濂給的一個管事掌著,省了她不少事兒,許多重要的改良和管理她只需要與這個管事商量即可。

  加上這天氣熱的厲害,眼下盛京也有些不安穩,她便想著早些回來,所以許多的帳目都帶回來看了,等她核對完。再找管事來拿便是。

  馬車中,妙函一邊給韓暮華打扇一邊抱怨道:「這轉眼都要秋分了,怎的還這麼熱。今年這天真是熱的沒個頭了。」

  韓暮華也擔憂,這是遇上百年大旱了。盛京還好,起碼莊稼不會顆粒無收,而西北地方,那些可憐的百姓,連吃都吃不飽,也怪不得他們要起義。

  妙函見她眼中愁思越重,忙轉移了話題。「二奶奶,中午想吃什麼,今日咱們開小灶,做些酒醃蝦。水晶凍肉,玉灌肺,酥片生豆腐怎麼樣?」

  她哪裡還有心思做美食,林云鶴、韓霖、林雁山他們在西北怕是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呢!

  「還是去大廚房領了吧,這個時候莫要招人閒話。」

  妙函愧疚地點點頭:「二奶奶。是奴婢考慮不周。」

  「我瞧的出來,妳也是為了逗我開心,讓車夫將馬車趕快些,我們好早些回府,馬車裡熱的我喘不過氣兒。」

  妙函連忙吩咐車外的護衛去催了車夫。從鋪子出來的時候,妙函還專門搬了一小盆冰放在車廂裡,路行了一半就都化開了。

  這會子大中午的,盛京繁華的街道上都沒幾個人,日頭照的百姓都不敢出門。只街道兩旁寥寥的幾家鋪子開著門,裡面也沒客人。

  妙函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恰好遇到騎馬從外面回來的李樂。

  李樂也未想到這個時候見到女主子,連忙下馬請安。

  韓暮華瞧見他滿臉都是汗水,身上靛藍色的袍子也被汗水浸濕了大半,遂問道:「給夫君辦事才回來?」

  李樂頷首,平日裡那股子嬉皮笑臉的勁兒也去了,在韓暮華面前低著頭,好似想要遮掩什麼。

  韓暮華見他神色,就皺了眉頭,「二少爺可回來了?」

  「午時前就回府了,小的陪著二少爺去了陶然院,見您出門了,二少爺就轉頭去了竹里館,這個時候怕還是在處理事情呢!」李樂連忙答道,經過今兒那件事,他實在是不敢與二奶奶說話,二奶奶聰慧玲瓏,他怕他一個不小心就被她看出什麼端倪出來,到時候二少爺還不將他剁吧剁吧餵狗。

  「二少爺難道還未用膳嗎?再忙也應注意身子,你以後在他身邊多提醒著些。」韓暮華盯著他說道。

  李樂頭幾乎要埋到胸口了,哪裡還敢看她神色。

  「是是是,小的記住了,只是小的現在還有事回稟二少爺,二奶奶……」能不能快些放他走啊……但是後面的話李樂是絕對不敢當著韓暮華的面說出來的。若是可以,他真想流兩條寬麵條淚。

  他越是這樣慌張,韓暮華就越肯定他有什麼瞞著她,也更加好奇。

  「我從鋪子回來,也未用飯食,妙函妳去大廚房將午膳提到竹里館來,二少爺那份也帶上,我去竹里館與二少爺一起用。」然後轉頭又對彎著腰的李樂道:「正好我們同路,一起吧!」

  妙函領命快步去了。

  妙珍在身後給她撐著傘,韓暮華帶著他們就朝竹里館而去。

  竹里館在前院,要比內院近得許多,李樂雖然害怕韓暮華在他臉上瞧出什麼,但是二少爺在竹里館,到時候,韓暮華想要知道什麼都去問二少爺,他也能撇個乾淨,不受到主子怒火的波及,他也巴不得,所以一路上也走的頗為迅速。

  韓暮華有意套他的話,李樂卻是狡猾的很,每每將話題岔開,說一些不痛不癢的部分。惹的韓暮華惱怒,就不再與他說話,李樂這才鬆了口氣。

  待離竹里館不遠處,就能瞧見竹里館裡的斑竹幽幽,夏風吹來,竹林沙沙作響,倒是讓人看了涼爽一分。

  韓暮華就加快了腳步,才拐進了一座連廊,眼角就瞥見旁邊一座山石後頭人影一閃。韓暮華本來就認為李樂有什麼事情瞞著他,自然就格外的敏感起來。

  這時候又出現了偷窺的人,下意識就怒起來,立馬命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去看看那邊是誰,給我揪出來,大白日裡探頭探腦,敢情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說完韓暮華就看向李樂。見他也是一臉莫名狀,這才心裡放下一塊石頭。若是人是李樂安排的,那定與李濂少不了關係。

  忍冬帶著兩個粗壯婆子。不一會兒就把那偷窺的人抓住了,拖到了連廊裡韓暮華的面前。

  韓暮華見是一個青衣的粗使丫鬟。十來歲的年紀,就皺了眉,「大中午的,妳不在自己房中休息,跑這裡來貓手貓腳的作甚!」

  那小丫鬟手臉都是灰,平日裡做的都是粗活累活,哪裡見過府上的正經主子。此時被拖到韓暮華面前,早就嚇的滿臉是淚,她又不敢哭出聲,瞧著格外的可憐。

  她直盯著韓暮華搖頭。卻什麼也不肯說。

  忍冬身後的一個婆子倒是對這個小丫鬟有些印象,好似是後院大廚房裡灶下的燒火丫頭,叫什麼碧兒,她一個老姐妹在大廚房當差,這婆子經常去廚房找她姐妹聊天。見到過幾次。

  韓暮華脾氣也被激上來,竹里館是李濂常年辦差的地方,只有幾個二等丫鬟端茶送水,還是她親自安排的,餘下的都是小廝。而大廚房和府上的一些後勤都在內院,她一個粗使的丫鬟怎麼會無緣無故跑這裡來,顯然是受了誰的指使!

  「妳不說也行,忍冬,直接拉出去發賣到勾欄裡,簽死契!」

  小丫鬟驚恐的瞪大眼睛,若是當了妓子她這輩子就全完了,頓時被嚇的什麼都說了。

  她趴在地上,不停地給韓暮華磕頭,「二奶奶饒命,二奶奶饒命,不是我,不是我無故在這裡偷看,是銀紅姐姐,是她讓奴婢在這裡看著,若是見到了二奶奶和陶然院的幾位姐姐,便趕緊去告訴她。」

  韓暮華火氣騰的一下上來,前腳雨花犯事兒,後腳銀紅就出麼蛾子,老夫人也提醒過她,小心銀紅,但是她一直以為銀紅會打她的主意,沒想到她早就盯上李濂這塊肥肉了!

  長公主一家還真是夠齷蹉的!眼前的小丫鬟眼皮子太淺,有一次不免以後就有第二次,這樣的人不能留。

  韓暮華冷了語氣,「忍冬回頭看看,這丫頭若是家生的,就讓老子娘領了回去,若是無根底的,賣了出去省事。」

  說完就讓兩個壯實婆子堵了那丫頭的嘴,拖了下去,也不等身後的跟著的丫鬟和李樂,快步朝著竹里館走。

  竹里館本就是書房,平日裡伺候的人都是輕手輕腳,可是這大中午的,就算是有下人躲懶去了,這也未免太清淨了些。

  從院門前到主屋竟然沒瞧見一個人影!

  韓暮華壓抑的火氣就更大了,她其實也不太相信李濂會做那糊塗事,要是比美色,銀紅根本比不上那幾個姨娘,而且又是她身邊的丫鬟,李濂若是背著嫡妻偷情,丟了她的面子不說,被人說出去也是笑話。況且他也清楚銀紅是和煦長公主的人,看上誰也不會與她扯上瓜葛。

  不過想是這麼想,她心裡還是很難受。韓暮華咬著唇,覺得每踏出一步,就是在對兩人之間感情的考驗。

  李樂也有些慌了,他自然是瞭解主子的秉性,以前主子那麼多女人,什麼絕色沒見過,不會瞧上銀紅那樣不上不下的,況且後來主子成婚後,對二奶奶一心一意,以前的那些紅顏知己早都斷了。

  現在不會糊塗到與二奶奶身邊的丫頭混到一起。

  這事李濂要是真做了他都覺得丟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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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6:09:52 |只看該作者
第199章 再生嫌隙

  身後跟著的妙珍和忍冬也瞧了皺眉,一直過了竹里館的瑤台,進了主屋的大書房,裡間才有兩個丫鬟靠在柱子上打盹兒。

  抬頭見到韓暮華,瞬間驚醒,忙驚恐的高聲道:「二奶奶萬安!」

  韓暮華抬頭瞥了一眼書房裡頭的廂房,似笑非笑道:「你們二少爺呢?」

  李樂也覺得不對,臉上顯出嚴峻來。

  韓暮華又回頭掃了李樂一眼,眼神裡帶著不滿。

  一個丫鬟連忙戰戰兢兢的回道:「二少爺累了,先頭回來,吃了盞茶,說熱,現在正在裡頭廂房沐浴。」

  韓暮華環顧了一下四周,氣的笑出來,這兩個丫頭都打瞌睡了,李濂這沐浴的時間還真是長!

  「偏是他愛乾淨,這大熱天的,沐浴的時間不宜過長,不然回頭傷了元氣,妙珍,妳去尋從方雅軒給二少爺定做的那件墨綠色淨面杭綢直裰過來,我進去瞅瞅,怎的聽不見聲兒,別是在浴桶裡睡著了。」

  說著幾步繞過了大書房裡的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兩個看守的丫鬟要來攔她。韓暮華冷冷哼了一聲,那兩個丫頭這才低著頭後退了一步。

  她心裡堵著氣,越走越快,一用力就推開了廂房的門,闖了進去。

  剛進來就是一片煙霧繚繞,然後看到銀紅衣衫不整地迎了出來,身上的翠綠煙紗散花裙濕透,裡頭竟然連襯裙也不穿,裹著修長的雙腿若隱若現。

  上頭桃紅撒花褙子已然敞開了大半,露出裡面鮮紅的緞子繡著牡丹的肚兜,被水浸的曲線畢露,說不出的妖嬈勾人,一雙如水的明眸。此刻正氣急敗壞地瞪著韓暮華,竟然連一點隱藏都沒有。

  「二少爺正在沐浴,二奶奶這樣就進來。還帶著這麼多下人,難道是要搶奴婢的差事?來趕著伺候的?」銀紅昂著下巴。挑釁道。

  「放肆!怎麼和主子說話的!」韓暮華身後一個婆子吼道。

  韓暮華眼神冰冷地看著她,「平日裡是我太慣著妳們,沒想到竟然養出這麼刁鑽的性子,專門惦記著爬主子的床!」

  「來人,拖下去!」

  忍冬帶著身後的兩個婆子就要上來動手,誰知道,銀紅更是上前一步得意的大聲道:「我看妳們誰敢!」

  「在主子面前也敢稱妳啊我啊。老奴看妳是活的不耐煩了!」旁邊一個婆子怒道。

  韓暮華的目光讓銀紅渾身顫抖,似乎在這樣的目光下她已經無所遁形,但是這個時候她不能退縮,今天是唯一的機會。這麼一想。銀紅更是挺直了腰背。

  「告訴妳們,我已經是二少爺的人了,沒有二少爺同意,妳們誰也不能發落我!」

  韓暮華盯著她冷哼了一聲,她竟沒料出來平日裡悶聲不語的銀紅是這樣一個狠辣的性子。

  「別說妳是我陪嫁來的丫鬟。就算妳是二少爺正式抬進門的妾室也得我管著,我安排妳侍寢妳便能侍寢,不安排妳就永遠得獨守空閨!」

  銀紅被韓暮華這樣的氣勢嚇的後退了一步,等到反應過來後,雙眼赤紅。她咬著唇好像並不能接受這樣無情的安排,轉身從衣袖裡掏出一塊白色帕子,扔在韓暮華的面前。

  「這就是我和二少爺歡好的證據,妳不能隨意的發落我,說不定我會有二少爺的子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就算妳是主母,也不能任意禍害夫君的孩子!」

  韓暮華眼神一聚,盯著那白色帕子上的玫紅點點,雪白上的紅色像針一樣扎的她痛的難以自抑。她沒想到,李濂真的與銀紅發生了關係。

  其實她並不在乎銀紅勾沒勾引他,李濂若是真的愛她,定然能抵擋住這樣的誘惑。

  他身手好,平日裡又精於算計,銀紅在他面前耍手段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除非他願意,銀紅能成功爬上他床的幾率幾乎為零。

  這方元帕在昭顯著一個事實,昨日還溫柔將她抱在懷中憐愛珍惜的夫君,竟然轉眼就能與她身邊的大丫鬟發生關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既然身邊這麼不能沒女人,何必又要將兩個美貌如花的姨娘送走來討她的歡心。

  韓暮華朝著身後兩個婆子無力地揮揮手:「帶下去,關進柴房裡,看好了,別讓她死了。」

  說完這句,韓暮華看都不想往廂房裡看一眼,決絕地轉身離開。

  將已經驚呆了的李樂和幾個丫鬟留在了竹里館。

  韓暮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陶然院,她只是忽然覺得這一切好沒意思,對什麼都心灰意懶了,坐在裡屋床邊,徐嬤嬤瞧她不對勁,還關切的問她,「二奶奶是怎麼了,可是今日出門著了暑,嬤嬤給妳端碗酸梅湯來可好?」

  韓暮華根本就沒有說話的心思,怔怔地坐在床沿一動也不動,徐嬤嬤瞧了心裡直打鼓,不知道她這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良久,韓暮華才低聲道,聲音一出口她自己都嚇到了,竟然是哭腔,「嬤嬤我好難受,我想一個人靜靜,您出去吧!」

  徐嬤嬤眉頭皺的死緊,拿了帕子給她擦落下的淚水,然後不聲不響地轉身給她鋪床,扶著她躺下,「二奶奶,睡會兒吧,睡會兒就好了,老奴就在外間守著您。」

  韓暮華眼睛一閉,又有眼淚流下來,徐嬤嬤心疼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給她放下帳幔,輕腳出去了。

  竹里館這邊,韓暮華一撂手什麼事也不管了,把妙珍和幾個婆子留下不知該如何是好,李樂瞪著眼,傻傻地立在原地,還有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妙珍還是個姑娘,跟著韓暮華來曹國公府幾個月哪裡碰到過這種情況,頓時手足無措,幸好身邊兩個嬤嬤見識多些。

  讓李樂將竹里館裡幾個當值的小廝叫出來,然後隨著兩個婆子進了屋。

  廂房裡,浴桶中的水汽還蒸騰著,李濂躺在床上睡的昏沉沉,額頭上浸滿了汗珠,臉頰也有些不正常的紅暈,身上還是晨間穿出去的那件石青色工筆山水樓臺圓領袍半敞開著,袍角有些褶皺。

  床上也還乾淨,浴桶中的熱水灑了花瓣,旁邊的屏風上還搭著一件女人的小衣,想必是銀紅的。

  那嬤嬤見多識廣,瞧見男主子這個樣子,便心生懷疑。

  李濂衣裳還算完好,且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銀紅不像是得逞的樣子,只怕那妮子是動了手腳……

  婆子轉身就對妙珍道:「妙珍姑娘您趕緊回陶然院告訴二奶奶,老奴瞧著其中怕是有蹊蹺,另外趕緊命人叫御醫來,二少爺像是中了什麼……迷魂藥。」

  妙珍還是個大姑娘,婆子不好意思對她說春藥,才謊稱什麼迷魂藥。

  妙珍不敢怠慢,連忙跑回陶然院,一進了院子徐嬤嬤竟然告訴她韓暮華在裡間,不舒服,睡了,徐嬤嬤便詳細問她怎麼一回事。

  妙珍簡略說了後,徐嬤嬤氣的臉色鐵青,怎麼也未想到銀紅竟然瞞著她們弄出這麼大的禍端來,韓暮華方才與李濂的關係好了不長,就出這樣的簍子。

  徐嬤嬤也未叫韓暮華,讓赤芍在院中照料好她,便命人拿著韓暮華的對牌去請御醫來,然後她親自去竹里館善後。

  等到李濂醒來後已經是下午申時。

  從床上坐起,身上有些酸痛,廂房裡也還有未散去的藥味。李濂疑惑的看向床邊的人。

  然後濃眉猛地皺起,「到底怎麼回事?」

  徐嬤嬤抿著唇立在床邊,身邊還有李樂。

  李樂悄悄抬頭瞧了主子一眼,滿眼的同情。

  徐嬤嬤本就惱恨李濂傷了韓暮華的心,說話也不像原來那般客氣,「二少爺,發生了什麼可要問您自己了,老奴都是聽別人說的,是真是假很難分辨!」

  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李濂黑眸一瞇,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額頭就一陣暈眩,李樂忙過來扶著他,緩了緩,這才好受些。

  今日在宮中,聖上就用宜寧郡主來威脅她,說他若是不娶宜寧郡主為平妻,他就要下旨讓他休妻!李濂為了此事焦頭爛額,後來將要出宮時,又被太后傳召,太后言辭更加的咄咄逼人,定要將宜寧郡主塞給他!他又怎會願意!

  如果任由這件事鬧下去,宜寧郡主要下嫁他的消息定會傳遍盛京,到那時,他與宜寧郡主的緋聞一坐實,他不想娶她都不行了!

  以前不管什麼樣的事到他手裡,即便是不能通過正當手段完成,他也能運用旁門左道,但是這件事,聖上如果一定要強加給他,他除了抗旨,還真沒有退路!

  幾乎是無所不能的李濂頭一次遇到了人生的最棘手的事件,他現在還不能與聖上鬧翻,所以施展的空間實在是有限,一路上他都在為這件事煩惱,又擔心韓暮華知道後會胡思亂想。就連李樂都變得杯弓蛇影起來。

  他內心忐忑不安,害怕他與韓暮華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會因為這件事而破裂,他是絕對不會娶宜寧郡主的,不說宜寧郡主是個奇葩,就算是她絕世美人,他要一個韓暮華也就夠了,他不會再去在乎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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