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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煙青色 -【丹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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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6:10:04 |只看該作者
第200章 驗身

  李濂匆匆從宮中回來,一想到聖上與太后的逼迫,他就無比的頭疼。

  這些日子他為了西北大旱本就殫精竭慮,現在又被威脅,多日來的疲倦幾乎要壓垮他。

  回到竹里館,他就疲累地靠在書桌後的椅子上,迷迷糊糊思考著對策,大書房裡很清靜,檀香嫋嫋襲襲,一時間讓睏倦的李濂睡了過去。

  朦朧間一個輕聲小心的聲音說道來送茶。

  他與聖上在宮中理論了半日,連口茶水都沒喝到口裡,回來又因疲憊睡過去,現在直覺得口乾舌燥,悶熱無比,想也沒想就端著茶盞一口飲了下去,更是沒看送茶的人是誰。

  然後他又閉上了眼靠在椅背上養神,頭越來越昏沉,瞌睡也越來越重,很快他就沒了意識,在陷入昏睡的最後一刻,李濂忽然的一陣心悸,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可是茶水中的藥性早已生效。

  等到再次醒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李濂死死盯著李樂,彷彿要將他的後腦勺穿出個窟窿來。

  李樂受不了主子這樣的氣勢壓迫,只好吞吞吐吐的把他昏睡時發生的事情全告訴他。

  從李樂口中被說出的事實像是一陣陣風暴擊打著李濂的身軀,讓他險些站不穩。

  「你說的是真的?」李濂咽了口口水,連自己都在懷疑。

  「小的哪裡敢有半點欺瞞……」李樂也想不到李濂竟然真的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

  李濂眉峰皺起,最關鍵的是,他不記得他昏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了,一點印象也沒有!他連他自己是不是清白的都不知道!

  李樂見他臉上有猶豫,急得不行,他輕聲在他耳邊道:「二少爺,您在這再回憶也回憶不出個什麼來。還是先去哄二奶奶要緊,小的瞧二奶奶之前的臉色可是難看的不行。」

  李濂被他說醒,頭腦也慢慢清醒。他深邃的眸子裡醞釀著風暴,陰冷的吩咐。「把銀紅看好了,晚點我親自審訊,還有將之前與奶奶一起來的那兩個嬤嬤也帶到竹里館來,李樂,將竹里館所有的下人全發賣掉,換一批新的來。」

  他在竹里館就這麼大喇喇的被銀紅算計,竹里館裡偷懶的奴才們少不了責任。甚至許多人都是被銀紅買通的。

  他黑眸瞇了起來,恨恨的在心裡默念著和煦長公主,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等他回到陶然院的時候,也不管丫鬟們的阻攔快步進了內室。赤芍正坐在韓暮華的床邊做針線,見到他進來,站起來靜靜地行了一禮。

  李濂坐在床邊盯著睡著了的韓暮華,她長長的眼睫上潮濕著,眼眶通紅。眼睛也腫了起來,嫣紅的嘴唇翹著,顯然之前狠狠的哭過。

  李濂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一個人拿著剛燒熱的火鉗在燙他的心臟一樣。他伸手給韓暮華抹掉了還掛在眼角的淚珠,張口就想要說什麼。卻被赤芍一句話攔住。

  「二少爺,您現在還是不要吵醒二奶奶了吧,她心裡不好受,才睡著。」赤芍心中也為韓暮華不平,覺得李濂這件事做的實在是不光彩。

  李濂苦笑了下,閉了口,低聲對赤芍道:「妳下去吧,我陪著妳們二奶奶坐會兒。」

  赤芍有些猶疑,望了眼床上的韓暮華,又瞥了眼李濂,這才擔憂的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內室。

  「連妳的丫鬟都防著我了……」李濂聲音裡有些苦澀,他握著韓暮華冰涼的手,在床邊一言未發的坐了半個時辰,這才出去。

  「把人都帶到竹里館去!」李濂冷聲吩咐著李樂,然後讓徐嬤嬤盡心照料韓暮華,自己去了竹里館。

  銀紅、今日竹里館當差的幾個二等丫鬟和小廝、還有之前與韓暮華一起來竹里館的兩個嬤嬤都跪在書房中。

  李濂赤紅著眼陰狠地盯著銀紅,「妳今日若是把真相都說出來,我便留妳一條命!」

  銀紅抽泣著,她含情脈脈地瞧了一眼李濂,然後更加的傷心欲絕,她趴在地上語不成聲:「二少爺,您……您怎麼能這麼狠心,奴婢已經是您的人了啊……」

  李濂一聽她這話,眉頭緊皺,他其實心中一點也不相信銀紅失身於他這件事,可是他換衣時,他的褻褲上卻沾了些鮮紅的血跡和男子夢遺之物,讓他徹底的忐忑起來。

  御醫說過,那碗茶有昏迷催情之效!

  李濂猛的拍桌,震懾之聲讓書房中的所有人都膽顫心驚。

  他惱怒地指著一個嬤嬤:「妳說,她可是今日失的清白?」

  肥胖的嬤嬤身子哆嗦著,這個時候她不敢說假話,「老奴檢查過了,銀紅姑娘確實是剛剛破瓜……」

  晴天霹靂!

  李濂因為這老嬤嬤的話幾乎不能動彈,他難道在昏睡中真的寵愛了銀紅?儘管這樣他還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那嬤嬤見他好像是憤怒的渾身僵硬,才繼續吞吞吐吐地開口,「二少爺,老奴還有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李濂兇狠地朝她瞪來。

  嬤嬤被他暴虐的眼神看的渾身一抖,「二少爺若是想要查明真相,莫不如叫清秋閣的顧嬤嬤過來,她對女子身子知之甚詳,讓她來給銀紅姑娘查驗一番便可知真相。」

  顧嬤嬤的外祖母以前在宮中當過女御醫,專門照料宮妃的身體,並查驗女子身體,於此道上頗為精通,後來她覺得在宮中做這種事就似活在風口浪尖,便逐漸隱沒,向著皇后辭歸。顧嬤嬤的母親雖未繼承衣缽但是驗身之術卻傳了下來,顧嬤嬤更是受她的外祖母親自教導,對這行尤為精通。

  只是這行現在用的地方不多,顧嬤嬤又一直在曹國公夫人身邊,這件事也慢慢被人忘記,莫非府上的老人是不知曉的,就連李濂也不知道這件事。

  李濂好似見到了一抹曙光,連忙叫人去清秋閣請顧嬤嬤過來。

  銀紅聽到,驚地睜大眼睛,她拼命低著頭,掩蓋著自己的慌亂,眼珠亂轉,不知道這種神秘的驗身之術是真是假。

  李濂一直將目光落在銀紅身上,見她神色可疑,他深眸危險地瞇了起來。

  突然,銀紅抬起頭來,臉上佈滿了淚痕,「二少爺竟然懷疑奴婢!奴婢將清白之身獻給二少爺,得來的就是這樣的回報,奴婢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話一說完,盡不管不顧就朝著旁邊的柱子撞上去。

  她這般的用力分明就是想求死!

  李濂沒想到她會這麼做,他離銀紅太遠,根本就來不及阻止,此時要是銀紅真的死了,那這件事便死無對證,即便他沒有做過,也永遠證明不了清白。

  「快阻止她!」李濂暴怒地吼道。

  還是旁邊的忍冬反應快,擋在了柱子前,銀紅一把撞到了忍冬的腹部,忍冬忍著腹部的疼痛,將銀紅制住。

  李濂心中鬆了口氣,再不敢大意,派兩個粗實的婆子壓著她,又讓人塞了她的嘴,不讓她咬舌自盡。

  顧嬤嬤很快就被請來,她聽到今日發生的這件事也是眉頭緊鎖。

  李濂雖然有時性格惡劣,但是做事從來不會這麼沒有章法,那麼美貌的姨娘都送走了,何必又覬覦韓暮華身邊的丫鬟。又聽李樂說韓暮華因為這件事與李濂生了嫌隙,顧嬤嬤便不開心。

  也就是個丫鬟而已,作為主母應該大度,別說是一個丫鬟,就算是將她身邊所有的大丫鬟都抬成通房,她也應該沒有異議。

  顧嬤嬤畢竟是站在李濂這邊考慮問題,在她眼裡,丫鬟、妾室都像是物品一樣,主母是主子,一切都應為了夫君考慮,夫君寵倖了她房中一兩個丫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若是她不高興,賞了避子湯便是,何必鬧大,計較成這樣。

  又不是臨幸了一回就會懷了庶長子。

  不過,既然是李濂親自派人來請,顧嬤嬤自然不會推辭,儘管她對韓暮華這次的舉動不滿,可她仍然不希望李濂愁悶。

  一進來就見到被兩個嬤嬤壓著堵著嘴的銀紅,顧嬤嬤眉頭皺了皺,給李濂行了禮,這才問:「二少爺,不是什麼大事,怎的這樣動肝火,大熱天的對身子不好,你若是不喜這丫頭,發賣了便是。」

  李濂無奈的苦笑,顧嬤嬤哪裡明白他的苦衷,若是以前,他哪會管到底有沒有寵倖一個丫頭,可是他愛慘了韓暮華,已經跌進了深淵,再也爬不上來,若是不能證明他這次的清白,他怕他與韓暮華之間真的永遠會有裂縫!

  這是他最不能允許的!

  原來,兩人之間的感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竟然慢慢的卑微到如此,小心翼翼到如此。

  李濂苦笑著,但是他並不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後悔。

  他珍惜他與韓暮華得來不易的感情,更珍惜韓暮華,他不想讓韓暮華傷心,況且這傷心是因為他,他更不能接受,所以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證明,即便他因此被別人嘲笑和懷疑。

  顧嬤嬤從小便疼愛他,見他此時的惆悵和無奈更是不忍,「罷了,你叫人幫老奴把這丫頭弄到裡間廂房裡,老奴瞧瞧,定然還給你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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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8:41:03 |只看該作者
第201章 不信

  李濂在書房裡焦急的等待著顧嬤嬤的結果。

  突然裡面顧嬤嬤發出一聲倉惶的尖叫,李濂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忙叫忍冬帶人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片刻,忍冬才出來,臉色凝重。

  「怎麼回事?可是顧嬤嬤出什麼事了?」李濂焦慮的問道。

  忍冬搖搖頭,「回二少爺,顧嬤嬤好好的,只是……只是,銀紅自殺了……」

  什麼?!

  他不是讓兩個嬤嬤專門看著,連嘴巴都堵上了,怎麼她還是會自殺!李濂怒火中燒,簡直不敢相信。

  「銀紅的牙齒裡塞了毒藥!」忍冬困難道。

  因為銀紅的嘴被堵上,所以她咬的很困難,一直到被兩個嬤嬤抬進了廂房,她才咬開事先塞入牙中的劇毒,頃刻毒發身亡。

  顧嬤嬤替她驗身後,見她沒有反應,才發現她已經沒了氣兒……才嚇的尖叫出聲。

  李濂捏緊拳頭,長公主安插在韓暮華身邊的這兩個丫鬟竟然還是死士!哼!若要讓他捏住長公主的把柄,她便等著吃不了兜著走吧!

  其實從銀紅執意要死,他就明白過來,他一定與銀紅沒有發生關係,不然銀紅不會這麼心虛,一心赴死,一個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絕對不會放棄生的希望的。

  顧嬤嬤從廂房裡出來時,身子有些顫抖,她也未料到銀紅這麼強硬,寧願死也不願意承認她與李濂沒有關係。

  李濂讓李樂帶人收拾銀紅的屍首,這才嚴肅問顧嬤嬤,「嬤嬤可有驗出?」

  顧嬤嬤緩了口氣,才長嘆一聲。

  「這丫頭根本就沒經過男人……」她心中也震驚,銀紅為了與李濂扯上關係,竟是那種連自己清白都可以毀去的人。真是可怕!女子的貞潔是如此的可貴,她都可以這樣斷送,這樣心狠的女人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她現在都有些慶倖。李濂與這個丫頭沒有關係了。

  李濂不解,既然銀紅沒有過男人。那那塊元帕是哪裡來的,那塊帕子不是假的,他是找嬤嬤瞧過的,何況,嬤嬤也說了她確實是破過身的……

  顧嬤嬤帶著些尷尬與他解釋。

  銀紅的確是今日破的身子,但卻是她自己破的,用的是道具……

  李濂那時昏睡。銀紅是打算與李濂成就好事,可李濂一直工於心計,她並不敢將他茶水中的藥下的過猛,怕他發現。所以茶水裡那些催情蒙汗藥根本就不足以使他在睡夢中就情動不已。銀紅又不能等李濂醒來,她要做成這樁事,只有自己動手……

  聽了顧嬤嬤的解釋,李濂也震驚立在原地,難以想像一個女子竟能狠下心做到這步。

  可是很快他又擔心起來。銀紅已經死了,他該怎麼與韓暮華解釋。

  難道他要將元帕扔在韓暮華面前,說這是銀紅自己的弄出來的,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件事情好似陷入了一個死局。李濂有心要求顧嬤嬤替他去給韓暮華解釋,可是顧嬤嬤根本就不願意。她雖然對銀紅的所作所為驚駭,可這樣的事,在她看來,李濂根本就沒錯,況且他根本就沒臨幸銀紅,如果去解釋,只會讓她覺得曹國公府丟了面子!

  吩咐李樂將顧嬤嬤送回清秋閣。

  李濂坐在竹里館裡緊擰著眉頭想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才會讓韓暮華對他的懷疑降到最小。

  不一會兒,陶然院就來小丫鬟通報說是二奶奶起身了。

  李濂剛從玫瑰椅上站起,準備回陶然院,門外曹國公身邊的小廝就來尋他,說是曹國公有要事找他商量。

  李濂皺了皺眉,讓小丫鬟注意著二奶奶,有什麼狀況及時告訴他,這才與小廝一起快步離開。

  陶然院內,徐嬤嬤領著小丫鬟擺著晚膳,不時擔憂地瞧了韓暮華一眼,韓暮華自從起身後,就呆呆的坐在小榻上已經兩盞茶的時間了。表情空洞,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忍冬從竹里館一回來,就被徐嬤嬤拉住,問她如何了。

  忍冬將銀紅自縊和顧嬤嬤驗身的事都與她說了,徐嬤嬤驚的抓了她的手,「銀紅真的死了?」

  忍冬嚴肅地點點頭。

  銀紅一死,這件事就是死無對證,韓暮華若是鑽了死胡同,定然認為這件事是二少爺做的,再難有迴旋的餘地。

  「二少爺呢?」

  「被國公爺叫去了。」忍冬抿著嘴,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曹國公那裡出了什麼事,李濂不能及時回來與韓暮華解釋,會讓韓暮華心裡存下疙瘩,想要讓她再相信李濂是清白的就難了。

  「忍冬,進來!」韓暮華在房內叫她,聲音平靜,分不清她的情緒。

  「一會兒與二奶奶說話的時候小心些。」徐嬤嬤叮囑忍冬,韓暮華心裡不平靜,這個時候最容易行差做錯,奴婢們說話不能有半點偏頗。

  韓暮華與徐嬤嬤問了差不多的問題,忍冬都細心回答了。

  良久,韓暮華嘴角才冷冷地翹了翹,因為這些事她根本就不相信!

  顧嬤嬤是從小照顧李濂的嬤嬤,她會為了他說話再正常不過,她要是受了李濂的委託,將一切原由推到銀紅身上,銀紅若是並不是自己想死,而是被李濂逼迫才致死,這又如何解釋?

  她也相信李濂並不是真心喜歡銀紅,或許是喝了銀紅下了料的茶,一時糊塗與她發生了關係。若是他敢光明正大的承認,她或許會給他機會原諒他。但是他竟然為了遮掩他犯下的過錯,將顧嬤嬤找出來當擋箭牌,為了維護兩人之間虛假的純潔,親手害死銀紅!她為他可悲!

  連自己犯下的錯誤都不敢直接勇敢的面對,即使他真的喜歡她愛她,那麼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有了雜質!

  李濂不能及時的出現解釋又成為了一道有力的證據!

  什麼曹國公找他有要事,這些都是假的,除了西北大旱,她想不出來還有什麼重要的事,竟然能讓他回陶然院給一句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說什麼愛她,說什麼只有她能為他生下孩子,都是笑話!

  說到底他還是不信任她,若是信任,將實情告訴她又如何?她並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女人,在藥物控制下,他做了背叛她的事,這是逼不得已的,她會站在他的角度去體諒他,將銀紅攆出去或是發賣後,他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

  但是他沒有,他在不斷地給自己找理由,不斷地推卸責任,作為一個女人她不相信銀紅會狠到親手毀了自己的清白!所以,他們之間根本就不能完全的交托!一切的美好,都是她一個人構想出來的……她便是最可悲的寫照!

  韓暮華失望極了,她現在恨不能衝到李濂的面前問他,他這樣做是為什麼?難道就是為了保全他們之間感情的純潔?

  承認現實對他到底有多難!一個不願意面對錯誤的男人,她還有什麼期冀去相信!

  心灰意冷,在她眼裡,李濂這一切的動作都是在無謂的逃避。

  「撤了吧!我一點兒胃口也沒有。」韓暮華平靜道,說完起身就朝著裡間走,「妙函來伺候我洗漱,我累了,想要休息。」

  徐嬤嬤愣在桌邊,滿臉的擔憂,「二奶奶,您中午就沒吃,若是晚上再不吃些,身子會受不住的!」她話還沒說完,韓暮華已經消失在屏風後。

  「妙函進去時勸勸二奶奶,這般不吃東西可怎麼是好!」

  妙函頷首,快步追了進去。

  而清秋閣書房裡,凝重一片。

  「父親,你說什麼?聖上要讓李頤也去西北?」李濂驚疑道。

  曹國公捏著手中的茶盞苦澀道:「聖上如今對我也起了疑心,他認為李頤的身份是我一直故意在瞞著他,認為樂瑤在闔眼前把真相都告訴了我。呵呵,其實她什麼也沒說!不然,我豈敢將一個皇子在府中不聲不響養二十年!」

  「父親,聖上還說了什麼?」聖上不可能就這麼點交代,不然曹國公也不會這麼急著要與他商量。聖上即便要厭棄一個人,也要將這個人的作用最大化。

  「呵,他果然是不把人逼到絕路不甘休,他讓你親自護送,並且將人交到林雁山的手中,否則他就要取宇兒的性命!」曹國公臉上滿是龍鍾老態,一樁舊事牽扯到兩個兒子的性命和前程,讓他渾身無力,偏偏操控的人還是那最高位上的,他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李濂銳利的眸光像刀一樣閃過,聖上還真是要把人利用到一點價值也不剩,他對曹國公這般說,對他又是另一般說法。

  聖上說,若是他不能保護好李頤的安危,他便要拆散他與韓暮華,現在連他哥哥的性命都搭進去了,聖上真是好心思!

  「濂兒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曹國公望著這個次子,其實在他眼裡,他一直都更看好李濂,能有這樣的兒子,是他一輩子的驕傲。

  「就這兩日,聖上已經等不下去了。」李濂望著窗外,他緊鎖的眉頭一直沒有散開,他擔心,他這趟一走,聖上會不會對韓暮華下手!他可從來沒有想過聖上那樣無恥的人 會遵循什麼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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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西北之行

  直到戌時兩刻,李濂才回到陶然院。

  院內一片寂靜,連說話聲都沒有,丫鬟們進出也都是輕手輕腳。

  進了正屋,只有赤芍與妙函在領著小丫鬟們收拾。

  李濂臉上帶著疲憊問道:「妳們奶奶呢?」

  赤芍行禮低頭答道:「回二少爺,奶奶歇下了。」

  李濂眉頭一皺,就抬腿朝著裡間而去。

  內室只留下了一盞燭火,顯得有些昏暗,帳幔已經被放了下來,李濂走到桌邊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下,這才慢慢走到床邊。

  伸手掀開帳幔時,他猶豫了下,但還是掀開了。

  韓暮華穿著梨花白素錦寢衣面朝裡背對著他側躺著。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想要觸碰她細滑的臉頰,卻被韓暮華一手抓住。

  韓暮華翻了個身,與他面對。

  她眼睛還有些紅腫,定定地看著李濂燈影下更加深邃的輪廓。

  那目光將李濂心都要看化了,他往床裡移了些,讓韓暮華枕在他的大腿上,「暮華,忍冬與妳說了吧,這都是銀紅設計的,我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妳莫要生氣了可好,氣壞了身子又是我心疼。」

  韓暮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眼眸裡好似有層霧一般化不開,「李濂,你覺得一個女子會那般糟蹋自己嗎?」

  李濂眸色一深,一股不好的感覺侵襲著他,這一天發生的種種,讓他的壓力很大,神經也一直在緊繃,此時聽到韓暮華竟然有懷疑他作風的可能,立即變得激動起來。

  「暮華,別忘了,她是和煦長公主的人。她一直看我們不順眼,想要安排個把手下從中挑唆,什麼手段用不出來?」

  韓暮華沒什麼情緒。她只是蹙眉盯著李濂,「你這麼緊張幹嗎。我又沒說我不相信你?」

  李濂心裡真是五味雜陳,這一刻,他既然發現自己看不懂韓暮華,他撫摸著她的臉,長嘆口氣,「暮華,我們是夫妻。妳應該相信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希望妳都能認真的聽我解釋,不論妳懷疑也好,疑惑也罷。但妳都應該試著去信任我!」

  韓暮華轉頭望著帳頂,眼裡空洞無比,「我沒有不相信你。」

  李濂苦笑,她相信他就有鬼了……

  她還是不懂……

  李濂有時候真是為自己叫屈,他掏心掏肺的疼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還怕她噎到,自己先放在嘴裡嚼把嚼吧碎了再餵給她,她都體會不到他的真心,看來他以前說她這隻白眼狼餵熟了的話是說早了。

  韓暮華心中早就認定他在對她遮掩。方才見李濂又那麼激動,更是肯定心中的猜測,她覺得他們兩人真是奇怪又可悲,既然互相喜歡為什麼不能真心相待?

  她現在沒力氣與李濂計較,她覺得兩人的感情到了倦怠期,或許分開一段時間,各人好好想想對他們都有好處。

  「李濂,你什麼時候出發?」

  李濂一直盯著她臉上的表情,發現這麼一會兒她臉色都沒變過,心中更加苦澀,「就在這兩日吧。」

  韓暮華心中一悸,未想到他這麼匆忙,她眼中總算有了一絲波動,然而,閃過之後又回歸平靜。

  「路上小心,明日我便給你收拾行李。」

  兩人對話平淡,少了一分平日裡的親暱,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韓暮華自從白日裡傷心過後,都是這副作態,不喜不悲,好似看開了一樣。

  然後她又問了李濂用過晚膳了沒,得知他什麼也沒吃,竟然起來喚赤芍進來,讓她去大廚房提了食盒,夫妻兩安靜用了晚膳洗漱過後才睡下。

  躺在床上,韓暮華像以前很多個夜晚一樣,窩在他的臂彎裡,睡的香甜。可是聽著她綿長輕柔的呼吸聲,他就是感覺他們之間有什麼不一樣了,不過凡事累積,這樣表面的平和,讓他沒有往深處考慮,白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很快,他也陷入了夢境。

  李濂睡著後,韓暮華才慢慢把眼睛睜開,在黑暗中,她盯著他模糊的側臉輪廓,心裡揪緊,她不知道怎樣面對如今的李濂,她能感受到他對她深陷的感情,但她卻接受不了他對她的隱瞞和不信任。韓暮華徹底陷入了一個矛盾的迴圈,所以她只有壓下自己所有的情感,儘量平淡的對他。

  她心裡很討厭自己的這番作態,可是她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每個人在感情面前,尤其是自己格外珍惜的這份感情面前,總是手足無措,再高的智商再縝密的思維在此時都失去了作用。

  第二天一早,李濂與韓暮華一起在陶然院用了早膳,就急忙進宮去了。

  韓暮華將李濂送到陶然院門口,外人看起來就好像昨日銀紅那件事沒發生一樣,可是兩個人都明白,這件事已經讓他們之間產生了裂縫。

  送走了李濂,韓暮華去清秋閣請安後回來,就開始領著丫鬟們給李濂整理行裝。

  銀紅自縊,韓暮華身邊少了一個大丫鬟,瑞雪小產,被她差人送去夫家調理了。她身邊能用的人就更少,便把忍冬給提拔了上來做了一等丫鬟,管銀紅以前管的事兒,又將院裡一個老實誠懇的丫鬟紅柳提了做二等丫鬟。

  半個時辰不到,韓暮華就收拾了一大箱子東西出來,連她自己看了都汗顏。

  那日,她還嘲笑二夫人給韓霖收拾的那些,現在她與二夫人也沒什麼差別。

  徐嬤嬤見她盯著那一大箱的行禮發呆,故意笑道:「二奶奶,老奴看吶,這文房四寶還有斗篷靴子皂角玉版指玉佩摺扇這些的還是不要帶了,二少爺這一趟要輕車簡行,且西北那虎狼之地若是穿的太過招搖反會遭到嫉恨,最平常便好。」

  韓暮華想了也覺得是這樣,又讓丫鬟們把東西搬出來,只包了幾件極簡單的衣裳,把一些銀票放入信封夾進衣裳裡,她看了兩眼,又皺眉,「嬤嬤,妳說這衣裳是不是太過惹眼。」

  西北那些百姓,估計是連最普通的葛布粗衣都不能蔽體吧!

  韓暮華又連忙讓赤芍去二門通知小廝去方雅軒一趟,讓方雅軒裡的秀娘照著李濂的尺寸,連夜趕幾套最普通布料的袍子、披風之類,明日一早送到府上來。

  午膳後,她坐在玫瑰椅上想著還需帶什麼必需之物,想來想去才置辦了些平日裡常用的藥材,好存放又易入口的乾糧,野外露營準備的藥粉佐料之類。零零總總收拾了也有一大布包。

  其實,這些並不用她親自煩惱,李濂在西北早就搭了線,此去一路又是與李頤一起,就算他不安排,聖上也一定都計畫妥帖,沿途食宿安全都有專人負責,況且他身邊還有李樂負責一切。

  李濂進宮後,直與聖上待到了午時後,才從乾清宮出來。

  站在乾清宮殿門前的高臺上,不遠處一個華貴女子領著幾個宮女正朝這邊嫋娜的走來。

  李濂眼睛閃過一道陰冷的光,迎面來的女子是沈思。

  她如今已進了妃位,封了德妃。

  李濂並不想與她有什麼交集,見她往這邊走來,他就加快了步伐離開。

  但是沈思好似明白了他的意圖,同樣加快了步子,攔在李濂面前,嬌笑道:「曹國公府二少見到本宮何故如此驚慌?」

  李濂低頭行禮,聲音平淡,「草民只是怕衝撞了娘娘大駕。」

  沈思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死死盯著李濂微垂的眉眼,像是要拼盡全力看出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兩人這般僵持著,正當李濂要告辭擺脫她時,沈思黯然神傷般的開口,「李濂,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未有過嗎?你不知道,在大將軍府時,我每時每刻不在想著嫁與你為妻。」

  「娘娘請自重!」

  李濂對於她這樣的表白根本無動於衷。

  沈思胸腔內的柔情瞬間化為恨意,她不明白她哪點比不上韓暮華,為什麼李濂始終不肯看她一眼!

  「哼,自重?本宮就是喜歡你,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以為我想在這深宮中?這一切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東西,韓暮華也別想得到!」沈思瘋魔般的道。

  「呦,德妃娘娘與曹國公府二少倒是聊的歡快!」

  李濂和沈思同時鄙夷的朝著一個方向看去,和煦長公主帶著兩個女官扭著腰朝這邊走來。

  「本宮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長公主殿下。」沈思臉上的憎恨已經瞬間變為了虛假的笑容。

  和煦長公主看了看李濂又看了看沈思,勾了勾嘴角道:「本宮是不是打擾二位的好事了?」

  沈思黛眉皺了皺,譏諷道:「長公主府中貓養的少了嗎,前幾日聽說長公主府上的獵狗都抓了耗子呢!真是個稀罕事兒!」

  長公主被沈思一句話噎的臉色發白,沈思竟然罵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沈思並不想與長公主這樣的潑婦理論,撂下一句話就離開去了乾清宮。

  李濂朝著長公主行了禮,轉身也要離開。

  長公主卻遮著嘴咯咯笑了起來,「李濂,本宮安排給你的兩個丫鬟如何?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李濂回頭陰冷著臉盯著她,黑眸裡風暴驟起!

  「不要這樣看著本宮,若是你執意不娶宜寧,便等著本宮的後招吧!」說完長公主大笑著走遠。

  李濂站在烈日下,攏在袖口中的拳頭捏的青筋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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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給老婆的零花錢

  兩日簡直就是白駒過隙。

  八月初一李濂就要離開盛京去往西北。

  因為領的是聖上的密旨,所以並不能光明正大的送行,這其中又關乎許多秘事,因此李濂一行更要低調。

  臨行前一夜,兩人相擁躺著。

  韓暮華後背靠在李濂堅實的胸膛,李濂愛憐地親吻著她後頸上敏感的肌膚。

  她渾身一顫,身體在李濂的懷中僵硬。

  李濂手臂一用力,韓暮華就面對著他,遠行的前一夜在此刻是如此的珍貴。

  他盯著韓暮華清麗的臉,拇指輕柔地撫摸著,在她耳邊喃喃道:「暮華,我叮囑妳的那些可有記住?」

  韓暮華低低的「嗯」了一聲。

  李濂讓她在京中少與和煦長公主、沈思接觸,即便是逼不得已也要儘量與曹國公夫人一起,金氏也要防。若是無事便不要回韓國公府,府外的生意也交給管事打理。

  李濂今日一天就把這些話念叨了許多遍,韓暮華明白他擔心,也未嫌煩。

  其實,這些人都可以防患於未然,最防不了的就是聖上,他擔心他一走,聖上會用什麼手段,拆散他與韓暮華。

  雖然擔憂,可是他這趟又不得不去,李宇性命還在聖上手中,他不能不顧大哥的安危。

  「路上只你一人嗎?」韓暮華悶悶的問,原本這是聖上的密旨,她不該過問的,可到底還是忍不住。

  李濂緊了緊手臂,好像要把她塞進自己的身體裡,帶著一起出行才好。

  「三弟也一起去。」

  「什麼?」韓暮華吃驚地看著他。李頤體弱多病,又是孤僻的性子,盛京許多望族都不知曉他的存在,聖上又怎麼會點名讓他同行?

  李濂猜到她想什麼。本想瞞著她,可是李頤畢竟是在曹國公府上,少了一個人。韓暮華不會察覺不到。

  「是父親的意思。」李濂只能用曹國公來當擋箭牌。

  他這麼說更讓韓暮華吃驚,西北是什麼地方。那是許多人都躲避不及的,更別說李頤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身體又如此虛弱的人了。從盛京到西北路途遙遠,即使是輕車簡行也要大半個月的時間,先不說西北的局勢,就是路途的顛簸李頤都不知道能不能熬的下去。

  「父親就這麼不喜三弟?」韓暮華很痛心,她也是個不被父親喜愛的女兒。她知道這種被拋棄的感受,內心酸痛又不得不忍耐,在人前更是不能流露半分。

  李濂苦笑,他知曉韓暮華一定是在想。父親心狠,要置李頤於死地。

  「暮華,有許多事現在還不能告訴妳。」李濂只能這麼和她解釋,沒有事實,怎麼掩蓋都是蒼白的。還不如不說。

  韓暮華昂起頭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才頗苦澀的開口:「我知道我管不了父親的決定,可是這一路上,他是與你在一起的,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親兄弟,李濂你便看著血脈相連照顧他一二吧,他在府中的處境與我以前一樣,我很能體會到他的感受。」

  聽韓暮華這麼說,李濂一陣心疼,他溫柔吻她的眼瞼,無奈道:「我知曉了!」

  其實李頤哪裡要他照顧,怕是聖上一應都做好了周全的安排。

  得到李濂的許諾,韓暮華才嘆口氣,「這一路你也要小心謹慎,什麼事都先考慮再三,再決定動手,多帶些身手好又衷心的護衛,財不外露……」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儘管很多話都是無用的,聽在李濂的耳中仍然像是天籟一般。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韓暮華離開他,他會變成什麼樣。

  「對了,我在你的包袱裡放了一萬兩銀票,等到了西北之後,你讓人佈個粥篷,每日免費給百姓們施粥,我一個內宅婦人,面對天災,也只能盡這些綿薄之力了。」韓暮華嘆息道。

  當初和煦長公主募款的時候,她想過要多捐些,但是一來她不願給長公主和太后白占了名聲,二來這些銀子就算是到了和煦長公主和太后的手上,用來賑災,經過層層官員也會被克扣許多。倒不如直接交給李濂,讓他帶去通過民間的手段對百姓施救,這樣才能真正實打實用到受災的百姓身上。

  李濂沒想到韓暮華還有這樣的舉動,微微吃驚之餘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調侃她,「沒想到暮華心中還記著天下蒼生?為夫與妳比起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了!」

  韓暮華白了他一眼,「別給我扣大帽子,我也只是獻出我的一份力罷了,天下肯定很多人都不願意看到生靈塗炭,誰不希望國家長治久安!」

  不過有一點韓暮華未明說,她知道李濂這些年做的壞事不少,她也存著給他積些善德的心思。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她不希望李濂到頭來會不得善終。

  這些錢一部分是方雅軒的鋪子賺的,一部分是她出嫁的時候老夫人給她的私房,賺的錢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吧!

  兩人聊著聊著李濂漸漸地就開始不安穩起來,大手往她的寢衣中鑽,還不時的親吻她的臉頰,嘴唇,脖頸。她腿一伸,就發現他已動了情,韓暮華臉上也紅了一片。

  可是一想到他與銀紅的關係,她心裡就膈應。

  李濂不斷地暗示她,但是韓暮華就是接受不了,她用手捂住他的唇,有些冷淡道:「李濂,睡了,明日你還要早起。」

  李濂喘息著,黑眸深深地盯著她,最後還是沒有勉強她,將她用力的攬進懷裡不滿地揉搓,這才放過他,強壓下自己的慾火睡下。

  臨行這日,天未亮李濂就出發了,李濂只讓她將他送到陶然院門口,最後他忍不住抱了抱她,這才不捨的離開。

  夜色還未散去,韓暮華盯著他掩在朦朧夜色中的背影,淚水還是沒忍住滑了下來。

  赤芍在一邊看了難受,「二奶奶,您別傷心,二少爺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韓暮華在院門前站了一刻鐘,這才回去。

  她也沒心思再睡,就下意識的整理她常用的那張書桌上的東西,然後在她近日裡看的那本話本裡翻出了厚厚一疊銀票。

  銀票最後夾了一張紙,上面遒勁有力的行書寫道,「送夫人的零花」。

  韓暮華忍不住笑起來,數了數,真真是兩萬兩,那日她給和煦長公主湊的分子。

  那天,她在馬車中與李濂說了這事兒,他說給她兩萬兩當零花,她只當他開玩笑,沒想到他真弄兩萬兩來,還隨便的夾在她的書中,也不怕丟了,或是她沒在意不再翻這本書。

  厚厚一疊銀票捏在手裡,韓暮華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李濂未走之時,她有些難以面對,可是他剛走,她又開始想念。

  心裡好像突然空了一塊。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喊妙函進來將這些銀票收好,她卻只將那張紙鎖在了她的梳妝匣子裡。

  妙函把銀票接在手中驚呆了,傻乎乎的問:「二奶奶,您是哪裡弄了這麼多錢。」韓暮華身邊的現銀和銀票,還有值錢的首飾擺設都是她在管。方雅軒盈利的那段日子,韓暮華手上的銀票還是有許多的,但是被和煦長公主敲竹槓敲走了,妙函還心疼了許久。

  韓暮華無所謂道:「妳們姑爺給的零花。」

  妙函咽了口口水,訝然道:「二少爺原來這麼有錢啊!」

  在妙函心裡,李濂雖然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一無是處,但絕對不會有她們家小姐有錢,她一度懷疑,韓暮華將自己的錢給李濂用了。

  妙函一句話惹的韓暮華笑起來。

  不過李濂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票,還是給她當零花的,她確實也挺驚訝的。

  李濂離府後,韓暮華除了每日去清秋閣請安,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在陶然院裡打發,除了偶爾三小姐李惜畫來串門外,她生活過的都很低調。

  沒事儘量不出門,就連韓國公府和毅勇侯府也只是書信來往,加上盛京這陣子風評又緊,簪纓世家們很少聚會,應酬基本沒有。

  時間是治療感情的良藥,幾日一過,韓暮華無事時回憶著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的想法就慢慢地開始改變,更傾向於李濂那一邊。

  感情冷靜下來後,她也變得更加理智。

  思念也跟著這樣的變化越來越洶湧。

  或許真的是像李濂說的那樣,他與銀紅根本就沒什麼呢?

  想了很多次,最後韓暮華還是決定找個機會親自去詢問顧嬤嬤。

  這天,從清秋閣請安出來,恰好撞見了剛來的金氏,金氏穿著鏤金百蝶穿花紫色紗裳,顯得富麗華貴,瞧著韓暮華的眼神裡帶著得意和痛快。

  韓暮華朝著她行禮後正準備離開,金氏就嘲諷道:「弟妹如今也和我一樣了,感覺如何?」

  韓暮華只是淡淡笑了笑,沒有回答。

  「何必在我面前裝清高,二弟現在不在府上,沒人給妳撐腰,府上又是我管著,弟妹手上的那幾間鋪子還是趁早交出來吧!」金氏笑著說。

  妙函立在韓暮華身後聽了都起火,金氏怎麼這麼不要臉,那時候鋪子都是因為她虧損的,現在被韓暮華整頓過後,在盛京有了名氣又能賺銀子了,她就要把鋪子要回去,哪有這麼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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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8:41:40 |只看該作者
第204章 晴天霹靂

  韓暮華不想與她爭奪,可是也不願意白白將鋪子交出去。

  「大嫂,鋪子是母親交給我打理的,我做不得主,若是妳想要,便找母親吧,只要母親發話,弟妹絕不多說一個字。」

  金氏冷哼了一聲,那日韓暮華在和煦長公主府中輕輕鬆鬆就拿出兩萬兩私房,一直都讓她耿耿於懷。她一個三品誥命夫人也才堪堪捐了一萬兩而已。

  她眼饞韓暮華的方雅軒,可也知道想要得到怕不是那麼容易,當初婆婆可是當著她的面將鋪子給了韓暮華,還說不管是盈利虧損都歸她管。

  韓暮華朝著金氏行禮離開,不想與她多做爭論。若不是和煦長公主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監察夫人設計她,她怎會願意出兩萬兩,讓人嫉妒。

  在回陶然院的鵝卵石小徑上,妙函便抱怨道:「大奶奶真是好心思,她不過就是看上二奶奶您的方雅軒了,方雅軒若是沒有您畫的那些花樣和設計,沒有趙管事打理,怎麼會有現在的名聲和紅利。」

  韓暮華瞪了她一眼,「這些話以後不要說了。」

  妙函也明白了她一時激動,口不擇言,連忙閉了嘴。二少爺不在,曹國公府是金氏管家,府上很多都是她的眼線,禍從口出。

  後來,金氏當著曹國公夫人的面兒,提過一次將韓暮華手上的方雅軒要過來充作公中的財產,被曹國公夫人嚴詞拒絕了。那幾間鋪子是曹國公夫人在韓暮華新過門時送與她的,現在能賺錢了,就要回來,這種事曹國公夫人沒臉做。

  因此,金氏就一直不怎麼高興。

  傍晚,夕陽的餘暉遍灑整個盛京城。像是給恢弘的京都染上了一層瑰麗的金色。

  李濂去西北已有小半個月。

  這段日子,韓暮華一直沒出門,只有韓老夫人去杜國公府時路過這。來看了一回。

  她陪了祖母聊了小半日,便送韓老夫人離開了。

  午後。韓暮華午睡醒來,正愣愣瞧著帳頂出神,這幾天,她身子老是不爽利,瞧著以前許多愛吃的菜式都沒胃口,且嗜睡的緊。

  平日裡,興頭足的時候。坐在桌前處理半日的帳冊都沒問題,可近日,只坐了一個時辰她就睏倦的難受。

  不過除了胃口不好,太過嗜睡。也沒其他的毛病,她就拖了下來,沒叫丫鬟們去請御醫來瞧。西北大旱,太醫院的許多御醫都跟著軍隊去了西北支援,剩下的都是年老體弱的。她也不好常常麻煩他們。

  妙珍聽到內室有動靜,明白是韓暮華醒了,便帶著小丫鬟們端著面盆茶盞進來。

  睡久了她有些頭疼,渾身就覺得酸軟無力。

  妙珍過來扶了她小心坐在床邊,有些埋怨她不愛惜自家身子。

  「二奶奶。現在都申時了,就算您睏倦也不能寬著睡,白日裡睡多了,晚上睡不好。」

  韓暮華對她笑了笑,「沒事,我最近睏的很,就算白日睡長了,晚上還是一覺到天亮。」

  妙珍拿她沒辦法,遞了涼帕子給她擦臉,又把抹臉的香膏拿給她,韓暮華嫌油膩就推了。

  妙珍讓小丫鬟們把東西收拾了,突然想起來什麼,轉身對韓暮華道:「二奶奶,方才清秋閣的玉葉姐姐來說,您下午不用去清秋閣請安了,夫人帶著大奶奶午前去了宮中。」

  韓暮華應了一聲,由著妙珍給自己換衣,在自己院裡,韓暮華不喜歡繁瑣豔麗的打扮,只穿了件鵝黃色撒花煙羅衫,梳了一個桃心髻,在髻上戴了一個赤金滿池嬌分心。

  鏡中的女子略施脂粉,杏眸還漾著剛醒的盈盈水波,清雅脫俗,眨眼間,又帶著天然的嫵媚妖嬈。

  妙珍見她這樣隨意打扮了也好看的緊,抿嘴笑起來,又瞧她如雲的秀髮上只一個分心,就從妝盒裡挑了個碧璽掛珠長簪要給她戴上。

  「這個不要,太重了,戴著不舒服。」韓暮華讓她收起來。

  妙珍哭笑不得,這碧璽掛珠長簪還嫌重,那些貴女貴婦頭上插滿了寶珠雞血石的長簪不是抬不起頭來了。

  韓暮華懶洋洋地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看那本被李濂夾了銀票的話本子,她胃口不好,徐嬤嬤專門命了小廚房的劉姐做了開胃軟糯的糕點送來,又將自己的針線筐拿來,陪著她坐會子。

  兩人隨意話著家常,內室裡擺了冰盆,有小丫鬟在搖著專門的風扇,一陣陣涼意襲過來,很是舒爽。

  「嬤嬤,您覺得忍冬如何?」

  徐嬤嬤低頭咬了線頭,笑起來,「那丫頭平時話不多,能做實事,什麼都能用心學,又是個練家子的,是個好丫頭。再說了,她是老夫人給二奶奶的,能不好嗎?」

  說到祖母,韓暮華心裡也滿是溫暖。祖母什麼都替她考慮好了,她都是出嫁的貴婦了,祖母還時時想著她。

  有時,韓暮華也奇怪,為何祖母會對她這麼特別。

  要說祖母是看上了她的乖巧懂事和機智玲瓏,她是不信的。

  府上那麼多姐妹,單單只說出嫁的韓暮雪也是個靈巧的人兒,可老夫人並沒有多偏愛她。

  老夫人在年輕時在盛京的貴婦圈中就有「女諸葛」之稱,她不相信她的那些小伎倆祖母一點兒也沒發現。

  反倒是不怕祖母發現,韓暮華在老夫人面前顯現的都是真性情。

  難道正是因為她的性格?

  韓暮華隱隱覺得祖母每次看到她時,眼神都帶著內疚、憐惜還有深深的不捨。

  這在她的身份沒有證實之前便存在的。

  以前她在韓國公府中生活艱難,身邊之人都如狼似虎,偶然獲得了老夫人的疼愛,將她從冰冷的世界解救出來,她急需要關懷,就沒有多想。

  而現在這一切看起來都透著奇怪和蹊蹺,她隱隱的感覺這背後定還有許多原因,祖母未對她說明。

  「二奶奶,您在想什麼?」徐嬤嬤見她拿著本書,眼神早就落在他處,想事情想的出神,便問道。

  「我在想,為什麼祖母對我那般好,我聽大伯娘說,賢妃娘娘在家時,也沒有我得祖母的寵愛。」徐嬤嬤是韓國公府上的老人,或許她會知道原因。

  徐嬤嬤想也不想就笑道:「那還能有什麼原因,因為妳是她的嫡孫女啊,三老爺就得了妳這一個嫡女,她老人家又最是看重三老爺,不疼妳能疼誰。」

  徐嬤嬤沒能明白她的意思,韓暮華便也不再追問。

  「二奶奶,晨間,大奶奶房裡的大丫鬟碧螺領了幾個小丫鬟送來,說是妳院裡前些日子折了兩個得用的丫鬟,這些人送來給妳補上,老奴不好推辭,就做主先留下了。」

  前後被長公主塞給她的兩個丫鬟陷害,韓暮華對別人送來的丫鬟很是心悸也更加的防範。

  韓暮華想了想,「嬤嬤您就隨便安排那幾個丫鬟些活兒幹,留在院裡當個三等的粗使丫頭吧!」金氏送來的人,她不好正面拒絕,但是她也不會讓她們近距離的接觸到她或是李濂,隨便給她們口飯吃便是。

  徐嬤嬤答應了一聲,韓暮華半靠在大迎枕上,話本才翻了幾頁眼皮又扛不住開始打架。

  徐嬤嬤抬頭瞧了擔憂,「二奶奶,明日還是找御醫來請個平安脈吧。」

  韓暮華也明白最近自己的身子不正常,拖下去不是正經,也便點了頭,「嬤嬤妳明日讓人拿了我的對牌請個御醫來吧。」

  徐嬤嬤點了頭記下了。

  第二日韓暮華起身用了早膳後,就由著妙函和赤芍陪著去清秋閣請安。

  徐嬤嬤惦記著她的身子,一大早就讓角門的一個親信小廝拿了韓暮華的對牌趕車去太醫院把御醫接來。

  可那小廝很快就回來報告說,這些日太醫院當值的本來就少,宮中又不能馬虎,所以只能先委屈著世家這邊。太醫院的醫侍記了檔,說是明日就能排到,若是不急,御醫明日一早就能上門。

  徐嬤嬤有心想請外頭的大夫,可怕那些大夫醫術不精,反而虧了韓暮華的身子,便稟了韓暮華耽擱下一日,第二日等御醫上門。

  韓暮華穿過連廊,過了一處水榭,就到了清秋閣的院門前。

  朝裡望去,清秋閣裡翠綠一片,在這種暑熱還未去的夏季讓人瞧了心情舒暢,而且早間,氣溫適宜,不會讓人熱的發慌。

  瑤臺上站著碧螺,韓暮華抬眼時,正好見到碧螺轉身進去。

  看來今日金氏來的比她還要早。

  韓暮華淡淡笑了笑,便由著赤芍扶著進了清秋閣。

  清秋閣院內的丫鬟不多,只瞧見主屋門口站了兩個,低垂著頭,很是乖巧。

  韓暮華慢慢走近,突然她聽到金氏激動憤怒的聲音。

  「太后娘娘怎麼這樣,要把那個聲名狼藉的寡郡主塞給咱們家!二弟即便是在外名聲不好,那個破鞋郡主也配不上!」

  她這聲哄完,裡面就是一陣寂靜,想必是曹國公夫人在嘆氣。

  然後又是金氏拔高了一度的聲音,「太后是不將我們曹國公府和韓國公府放在眼裡嗎!還要下懿旨將宜寧郡主賜給二弟做平妻,這讓弟妹如何自處!娘,太后把我們招進宮中,就是為了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她都擅自決定這件事了,現在才來通知我們,真是可氣!我們一定不能妥協!」

  ……

  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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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決定

  韓暮華聽到這個消息,身體站不穩的開始搖晃起來,臉色也瞬間煞白,變得木愣愣的。

  這件事竟然是真的,都要坐實了!韓暮欣的嘲諷不是在欺騙她!

  李濂要將宜寧郡主娶回府中做平妻!

  她一直都被瞞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

  赤芍和妙函也被嚇呆,驚訝地瞪著主屋。

  門前兩個守門的丫鬟臉色也變了,忙著給韓暮華行禮。

  曹國公夫人聽到外面的聲音,也是一愣,然後長長的嘆口氣。

  在裡面無力地吩咐道:「讓妳們二奶奶進來。」

  金氏暗地裡嘴角翹起,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韓暮華白著臉幾乎是顫抖著手給曹國公夫人和金氏行禮。

  曹國公夫人扶她起來,將她拉到身邊的杌子上坐下,才嘆息著詢問:「暮華,方才我與妳大嫂在屋內說的妳都聽到了。」

  韓暮華點點頭,金氏那麼大聲,她怎麼可能聽不到,她又不是聾子。

  「哎……造化弄人,盛京世家有誰願意接手那個刁蠻的郡主,貌醜不說,作風又是那般荒唐,可誰叫她是長公主的獨女。妳父親是駙馬,妳也應該體會到妳母親和老夫人的萬般無奈。太后疼愛和煦長公主,她來做主保這門親事,誰也沒法子阻攔,就連聖上恐怕也改變不了太后娘娘的心意,況且長公主說了宜寧郡主只是想要一個平妻之位。」

  曹國公夫人確實不想將宜寧郡主弄進府來,不過太后的身份地位在那裡,只要妳一日是這個王朝的子民,妳便不得不屈服在權勢之下。

  與宜寧郡主想比,她這才發現韓暮華與李濂是這般的登對……

  面對婆母的解釋,韓暮華還能說什麼呢!說她不願意嗎?說她寧死也不與宜寧郡主共侍一夫?還是大罵太后強牽姻緣?

  她什麼都不能說,而且還要裝得賢良淑德。為夫君和婆家分憂的樣子,大度的接受宜寧郡主。

  「母親,您說的我都明白。不管如何,兒媳聽從您的安排。」韓暮華雖然極力讓自己平靜。但是苦澀仍然溢滿了心房。

  曹國公夫人也覺得虧待她,她又如何希望最心疼的愛子娶那樣一個女人為平妻。

  「母親愧對妳,也愧對了濂兒,不過,太后的懿旨還未下來,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晚上母親就與妳父親說,讓他去求聖上。期望能有一絲曙光。」

  韓暮華毫無情緒地扯了扯嘴角,太后都將曹國公夫人和金氏叫入宮中,她是鐵了心要把宜寧郡主嫁入曹國公府。這樣的強權的包辦婚姻怎麼可能輕易解除!而且,聖上一直是個孝子。他會為了一個臣子的幸福毀了他與太后和長公主的母子姐弟親情?

  韓暮華心情跌到了谷底,再也沒耐心說什麼好話來安慰曹國公夫人,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自己,她還能說什麼呢?

  「弟妹也不要太想不開,事情還未坐定。父親會想辦法的,不會讓我們府和二弟成為整個盛京的笑柄。」金氏假模假樣的安慰道。

  韓暮華心情低落的懶得開口與她說話。

  曹國公夫人見她這般,也曉得她受了很大的打擊,體諒道:「快扶著妳們二奶奶回去歇著吧,暮華。千萬莫要多想,濂兒還在外頭,這麼重要的事,聖上不會不經過他的同意,只要濂兒壓著,宜寧郡主就進不了門。」

  曹國公夫人的話純粹是安慰小孩用的,聖上太后賜婚還要通過臣子的同意?

  他們都是站在權力巔峰的人,最擅長的就是弄權之術,若是心血來潮,賜個婚,還要問臣下嗎?曹國公夫人這是當她一點常識也沒有啊!

  李濂真要被逼取宜寧郡主其實也就是太后一句話的事兒,只是如今盛京局勢不太平,而曹國公府也算得是頂級的簪纓望族,這才招曹國公夫人和金氏進宮,通知一下而已。

  妙函扶著韓暮華起身,她朝著曹國公夫人行禮,「兒媳不適,先退下了。」

  回陶然院的路上,主僕幾人都是一言不發,韓暮華腦中雜亂不堪,許許多多的事情糾結在一起,讓她煩躁不已。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陶然院。

  一回陶然院她就將丫鬟們都攆了出去,獨自一人待在內室裡冷靜。

  韓暮欣的譏諷,宜寧郡主的蠻橫,沈思的威脅,李濂的躲閃一件件的從她腦海中劃過。

  她不由得開始將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聯繫在一起。

  這些都是李濂佈置的一盤棋吧……

  或許,李濂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她第一次見他,他就是一個陰險毒辣的男人,他曾兩次對她見死不救,他並沒有心,內心裝的只是權勢和地位而已。

  他們的婚姻是聖旨促成,婚後那些柔情蜜意也是刻意裝出來的,他是一個很好的演員,就連她這個活了兩輩子的人都被騙了。

  和煦長公主是太后的掌珠,他與和煦長公主結盟確實是一個好決定。

  之前宜寧郡主還未來盛京時,她是和煦長公主過繼的女兒,如今和煦長公主的親女兒來了,她自然就喪失了合作的價值,宜寧郡主會是一個更好的人選。

  雖然宜寧郡主的名聲差了點,但是他娶回來又不是為了真心當做妻子,權當後院多了個女人而已,是美是醜,性格好壞又有何關係。

  只要對他有利,想要為他生孩子的女人還不遍地都是,又何必在乎是誰呢!

  呵呵!這其中曹國公夫人怕是也被李濂利用了,說不定這樁婚事是他早就與聖上、和煦長公主商量好的。

  之前在韓國公府,他恰當好處的把握時間出來救她只是演一場戲給她看吧。

  還是最狗血的苦肉計。

  他心狠到連自己的孩子都能親手扼殺,又有什麼做不到呢?

  韓柔小產,他對她的懷疑,他與銀紅發生關係後的極力推辭,在韓國公府時,她一問到宜寧郡主與他的婚事時,他的閃躲,所有的一切都擠進了韓暮華的腦子裡。

  她雖然不想相信,但是這麼多的事實擺在她的面前,由不得她選擇。

  到頭來,李濂與她的感情原來都是假的……真是可笑!

  他以為錢就能拴住一個女人的心了?夾在書中的兩萬兩也成為了譏諷。

  這一切的事情聯合起來就像一座巨山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放棄了她早就擬好的規劃,一心一意要留在他的身邊,為他生兒育女,做一個合格的妻子,現在想來是多麼的可笑!

  如果在她對他還沒有感情之前,她可以忍受其他女人與她共用一個男人。

  可悲的是,她早已身陷囹圄,對感情執著又小心敏感的她,再也不想看到其他的女人佔有他,她寧可自己放棄,寧可遠離,也不願意親眼瞧著他與別人雙宿雙棲。

  那個早就放棄的想法此刻又在她的腦中生根發芽。

  與其等著見到李濂與宜寧郡主大婚,還不如她先遠走高飛。

  銀紅的事她也不想求證了,他是否信任她,她也不想分析了,她只想要遠遠離開這個紛爭的環境,過著平淡舒坦的日子。

  突然,她對周圍的一切都喪失了興趣,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韓暮華經過了腦中那番爭鬥,猛然下定了決心。

  她無力地笑了笑,她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她不是早就鋪了這條後路,只是沒想到真的有要動用的一天而已。

  徐嬤嬤瞧見韓暮華回陶然院的時候,人就不對勁,連忙拉了妙函來問。

  妙函把實情說了之後,徐嬤嬤也驚地雙手顫抖起來。

  「這是真的?」

  妙函扶著她凝重地點了點頭,「估摸著是夫人和大奶奶不想讓二奶奶知道,所以把院中的丫鬟們都攆了,只留兩個守門的丫頭。可是奴婢跟著二奶奶去時,剛進了院子,就聽到大奶奶激動又高聲的說話聲。就全被二奶奶聽個正著。」

  徐嬤嬤簡直不敢相信,李濂要娶宜寧郡主!

  「她即便身份尊貴,可是名聲那樣,怎麼能嫁給二少爺!」

  「夫人說太后要下懿旨,誰也阻攔不了。」妙函皺眉道。

  若是真是這樣,宜寧郡主進了門,她們小姐的日子該如何過,她們可不想五小姐成為第二個韓國公府的三夫人。

  「這件事二少爺知不知曉?」徐嬤嬤盯著裡間擔憂問道。

  憑著李濂對韓暮華的情誼,定會想辦法拒了這門婚事。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

  徐嬤嬤心中瞬間就有了計較,她蒼老的臉上溢出一絲堅決來。韓暮華是她看著長大的。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的好日子,她不容許一個刁蠻的寡郡主就毀了它。

  徐嬤嬤很瞭解韓暮華,李濂臨行前兩人就好似有疙瘩沒解開,韓暮華最近情緒又不穩定,她很怕她拐進了死胡同想不開,就做了錯誤的決定。

  她性子倔強,缺乏安全感,凡事都會多想,她還是自己替她做了決定,不然告訴她後,她肯定不會允許。

  這麼想,徐嬤嬤心裡就有了主意。

  「妙函,妳讓二門的親信小廝去方雅軒與趙管事說一聲,說我找他有急事,請他下午來府上一趟!」

  趙管事是李濂撥給韓暮華管理鋪子的能手,以前在李濂手下做事,是他的親信之一。這件事若是告訴趙管事,他一定能第一時間傳消息到李濂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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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發表於 2017-5-24 18:42:07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 身死

  絕望下,韓暮華便想要逃離。

  這個時候不為自己考慮,難道要等李濂將宜寧郡主娶回府中羞辱她嗎?

  她此時認定李濂與宜寧郡主的婚約是他計畫中的一步,鑽進了死胡同,什麼解釋都聽不進去。

  於是久被她擱置的計畫又被拾起來。

  表面上,她看起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其實心中早就暗暗做了決定。

  李惜畫從母親那聽到這件事,傍晚時還專門帶了親手做的點心來勸慰她。

  她瞧著韓暮華並不像看不開的樣子,陪了她聊了會兒,就安心回了自己的院子。

  用了晚膳,妙函伺候著她去淨房洗漱,韓暮華早早就歇下了。

  今夜是忍冬當值,妙函在外間叮囑了她幾句,也便回房中休息。

  躺在床上,黑暗中,韓暮華一點睡意也無,她空洞著雙眸盯著漆黑的帳頂,白日裡裝出的那副不在乎與冷漠再也維持不下去,有什麼熱熱的忍不住就從眼角滑落。

  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一晚,還暮華想了許多,從她在法華寺第一次見到李濂到他去西北離開的那個早上。

  她幾乎是將他們所有相處的記憶都重播了一遍,直到,錦枕都濕了,才疲累地睡過去。

  外面夜色純黑,一點月光星光都沒有,只有「嗚嗚」的風聲,一切安靜的不像一個末夏的夜晚。

  沉寂在黑夜裡曹國公府,猶如一隻病獅,威猛卻又痛苦,夜風穿過巷口,發出悲鳴。

  突然,暗夜裡亮起一抹火光,在風的吹趕下,火勢越來越大,幾乎將整個曹國公府都照亮!

  然後呼救聲,叫喊聲。哭聲震天,曹國公府所有的院內燭火都逐個點亮。

  所有的人都朝著陶然院跑去……

  從井中打出的一桶桶水澆向被火龍吞噬的房屋,可仍是杯水車薪。

  火勢越來越大,幾乎有要將整個曹國公府都蔓延的趨勢。

  曹國公背著手凝重地盯著火光沖天的陶然院,只能忍痛吩咐,先割斷陶然院與西跨院其他院落的聯繫。

  眼前的形勢,陶然院已經付之一炬。

  赤芍死死抱住徐嬤嬤,她滿臉淚痕的勸道:「嬤嬤,您不能進去,您別擔心。方才我看見夫人吩咐十幾個護衛進去救人了。二奶奶會沒事的。」

  徐嬤嬤和赤芍臉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但是火勢是從主屋蔓延的,等到燒到了她們住的偏房早就是後來的事了,所以她們被救出時,傷的並不嚴重。

  兩個家丁披著厚厚浸水的披風從西邊偏房出來。將妙函和妙珍交給等在一邊施救的丫鬟們。

  今夜吹的是東風,所以西邊偏房這邊火勢不大,可妙函和妙珍因為被救的遲,現在已經昏迷了。

  曹國公夫人、金氏、三小姐李惜畫還有幾位姨娘都站在陶然院門前。

  曹國公夫人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顧嬤嬤扶著她都感到她的手在顫抖。

  管家指揮著下人們救火,從她身邊走過時,她拉過來就哆嗦著問:「可把二奶奶救出來了?」

  管家臉色凝重,他嘆口氣,「夫人莫急。方才又有一隊護衛進去救人了,二奶奶吉人天相,會沒事的!」

  也就是說,到現在韓暮華都生死不知!

  曹國公夫人搖晃著身子後退了一步,然後抬頭盯著竄上房頂的火蛇。臉上一片死灰,她明白,都燒成了這樣,韓暮華如果還在屋中,早就沒了生還的可能。

  彷彿是為了驗證她這樣的想法,陶然院主屋的房梁「嘩啦」一聲,倒塌在熊熊烈火中。

  火光照映在所有施救的下人臉上,眾人心裡隨著這聲音,都是咯噔一聲,為了還未救出的二奶奶惋惜不已。

  徐嬤嬤更是暈了過去。

  李惜畫也啜泣的埋進了陸姨娘的懷裡,傍晚她還陪著二嫂聊天,二嫂的音容笑貌還在她的腦海裡,以後便再也見不到了。金氏站在曹國公夫人身後,嘴角詭異的微微揚了揚。

  曹國公深邃的眼瞳裡緊緊的一縮,對著身旁的管家暴喝:「給我繼續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無緣無故,韓國公府的西跨院著火,還是在這樣的三更半夜,傳出去誰也不相信裡面沒有內幕。

  那個玲瓏端莊的二兒媳就這麼沒了,不管是為了李濂還是為了還韓暮華一個公道,他都會親自調查這件事情。

  不知為什麼,曹國公就想到聖上,李濂臨行前專門佈了暗樁看顧韓暮華的安全,既然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都能得逞,這樣的能耐,怕是也沒有幾個人能擁有。

  想到這,曹國公攏在袖口裡拳頭緊攥著,眸子裡也劃過一股冰寒。

  府上的下人全部出動,從荷塘引了水,一個多時辰後終於將大火撲滅。

  最後管家帶著護衛們只在陶然院的斷壁殘垣裡找到了幾具面目全非的女屍。

  其中有一具女屍手腕上戴著一個紅翡翠玉鐲,手心中還握著一枚湖水綠岫岩玉佩,上面雕刻著流雲百福圖,那是李濂從不離身的玉佩,身形與二奶奶很是相似。

  這具女屍縮在角落,她身前還有一具女屍,半抱著她,半個身子都燒焦了,但從身上發現的銀首飾,分辨出來是忍冬。

  想必當時屋中大火,兩人出不去,忍冬便把韓暮華護在身後,可是最終都沒等來救援,主僕二人先被熏暈,後來才被燒死。因為她們躲在角落,所以屍身才沒有完全化為骨灰,還有留餘。

  本來徐嬤嬤和妙函還抱著一絲希望,但看到這個場面臉色頓時煞白,受了過大的刺激熬不住暈了過去。

  陶然院折了五個丫鬟,兩個婆子,加上韓暮華和忍冬主僕,真是一樁駭人的火災。

  第二日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盛京城。

  韓國公府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握在手中的一盞茶從手中滑落,跌落在地。

  三夫人更是發了瘋一樣的要立即去曹國公府瞧個明白。

  魯氏這幾日就臨盆,誰也不敢讓她知道這個消息,就連韓暮欣聽到了也是滿臉的震驚。

  皇宮內的悅仙宮。沈思坐在妝台前打扮,聽到身邊女官無意提到這件事,拿在手中的棱花鏡掉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什麼?韓暮華竟然死了?

  她就這麼死了!

  女官莫名其妙地見她大笑了幾聲,然後又忍不住的落淚,不知道娘娘這是怎麼了,嚇的連忙跪下認罪。

  沈思盯著殿外翠碧的斑竹林,心裡這一刻竟然空洞的要命,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結果嗎,現在韓暮華死了,她為什麼會如此難受呢?甚至還有一種深深的落寞和可惜。

  在尋到韓暮華與丫鬟們的屍首時。曹國公就第一時間請了仵作過來驗屍。

  屍體早就面目全非甚至是不完整的。要不是剩下的一些骨骼、鐲子和玉佩。根本都不能確定韓暮華的身份。

  仵作檢查完屍體,確定是被火燒死的,並沒有中毒什麼其他不明的症狀。

  第二日,韓老國公帶著府上的人就到了曹國公府。臉色怒沉著,顯然對這件事很震怒。

  韓凜也有些不相信韓暮華就這樣喪命,今日非要來見見屍首。

  在仵作和陶然院灰燼下,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韓暮華確實已經沒了。

  來之前,老夫人就與韓老國公商量好了,韓暮華絕對不能白死!

  大晚上的,陶然院裡那麼多丫鬟婆子,府上又有值夜巡邏的。就算是走水了,丫頭們也能及時發現,把主子救出來,頂多也就損失了房屋財產。

  可是一直到火勢蔓延起來,火光照亮曹國公府。這才有人呼救,那就很蹊蹺了。

  韓暮華心思縝密,若不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她又怎麼會無聲無息的就沒了。

  這一定是一樁謀殺!而且是策劃已久的謀殺!

  他們是盛京的簪纓望族,怎麼能讓府中嫡女白死,況且韓暮華還是她最疼愛的孫女!

  老夫人發誓一定要將謀害韓暮華的人繩之以法。

  面對韓國公府的質疑,曹國公也當面承諾要給他們一個交待。

  韓暮華喪生火海這件事被曹國公連夜送往了西北李濂的手中。

  一連幾日,曹國公府愁雲慘澹,西跨院的陶然院成為了一個禁地,韓暮華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被曹國公夫人暫時安置在憐星閣。

  曹國公親自調查火災的原由,發現那夜陶然院的所有下人都睡的死沉,一直到火勢起來了,都沒有人發現,顯然是被人故意下了藥。

  這樣一追查,便查到了大廚房一個孫娘子的身上,那日廚房輪到她當值,陶然院的晚膳也是她領著丫鬟婆子們做的。

  最後追根溯源,發現這位孫娘子的母家在長公主府當差,她的姨母就是長公主府中頗得看重的一個嬤嬤。

  追著這條線,兇手就顯而易見。

  但是曹國公和韓國公卻不認為這件事真的這麼簡單。

  這些證據都太明顯了,和煦長公主雖然得太后寵愛,但是這樣公然謀害自己的繼女,還是已嫁做人婦的繼女,如此名聲和後果也是她承擔不起的。

  除非她後面有人支持她這樣做,讓她有恃無恐!

  誰有如此能力,唯一聖上是不二人選,這一切的因由都指向最高位的那位,別說是死了一個韓暮華,就算是消彌了一個世家,也不敢有人站出來說半個不字,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事實面前,他們之前所有的忿忿不平是這麼的蒼白和無力。

  韓暮華的消殞,查辦到最後竟然只拿了大廚房的一個婆子和幾個丫鬟來問罪,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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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8:42:19 |只看該作者
第207章 得救

  韓暮華是被嗆鼻的煙味兒熏醒的,屋內早就是一片火光。

  她急忙坐起來,穿起衣裳,腦子轉的飛快。

  陶然院怎麼會半夜走水,都燒成這樣了,竟都沒人來救!

  將床頭的一個小匣子包好帶在身上,拿了帕子就把小几上的一盞冷茶澆在上面,捂住口鼻。

  她大喊了兩聲,卻發現根本沒人應她。

  火已經蔓延到博古架,韓暮華如果現在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將床上的薄薄的錦被披在身上,韓暮華想要一口氣衝出去,不管如何,她都不要死在這裡。儘管心裡有許多疑問,但是現在逃命最重要。

  剛要不管不顧踹開擋在身前的博古架,突然被一股大力捂住嘴拖著往後。

  韓暮華驚恐地瞪大眼睛,正要掙扎,身後的人低聲在她耳邊道:「二奶奶,別害怕,是奴婢忍冬。」

  韓暮華這才想起來,今夜是忍冬值夜。

  她用力地點點頭,忍冬才放開她。

  韓暮華轉身,果然見是忍冬,只是她身上已經換了衣裳,是方便趕路的胡服。

  「忍冬,趁著現在火勢還不大,我們趕緊出去,再晚就來不及了。」韓暮華嚴厲道。

  忍冬將她往淨房拉,聲音冰冷,「二奶奶,妳現在不能出去,外面有人守著。」

  什麼?

  瞬間韓暮華心裡劃過許多念頭。

  忍冬是林云鶴的人,她不會背叛自己。

  她醒來一切都是那麼詭異,陶然院起火沒有人呼救,府上也沒人來救火,外面還有奇怪的人!徐嬤嬤、妙函、妙珍、赤芍她們見到起火不可能會這麼平靜,是不是她們被下了藥?難道是忍冬說的在外面的這些人縱火?滅她的口?

  忍冬說她現在不能出去,意思就是她逃出去不但不會得救,反而會更加危險。

  經過一開始的慌亂,韓暮華反而鎮定下來。

  她看了忍冬一眼,「外面的那些人要殺我?」

  忍冬點頭。「少爺派奴婢來二奶奶身邊,就是為了防著這一日,今日送來陶然院的晚膳裡有蒙汗藥。」

  忍冬口中的少爺便是林云鶴。

  韓暮華想起因為她心情鬱結,所以晚膳根本沒用幾口,因此中的藥性不深,才會睡了一半被煙熏醒,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到現在陶然院都沒人求救。

  「二奶奶,跟奴婢來。」忍冬拉著她躲進了淨房,淨房裡的浴桶裡有半桶水。她將被子整個浸入桶中,然後與韓暮華一同躲到角落。把滴著水的潮濕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韓暮華躲好後。突然想到還在昏睡中的徐嬤嬤她們。開始急起來。

  「不行,我不能躲在這裡,嬤嬤她們還在昏睡。」

  忍冬急忙拽住她,「二奶奶。這火是從主屋外面開始燒的,等到蔓延到東西偏房,肯定早就有人來救了,徐嬤嬤她們不會有生命危險,反倒是妳,現在出去就是送死,奴婢不會讓妳出去的。」

  忍冬的話很有道理,即使想要逃走救人,也不能是這個時候。

  忍冬功夫好。五感也比普通人靈敏,她能聽到外面守著的那些人離開了沒有。

  屋內的火越來越大,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內室,很快就會燒到淨房,韓暮華用濕帕子捂著口鼻。眼卻被熏的直掉眼淚。

  「二奶奶,再忍一忍,那些人就要走了。」

  韓暮華虛弱的頷首。

  前頭傳來博古架被燒斷的倒塌聲,終於,忍冬掀開了她們身上的濕被子,從袖口中摸出一個很奇怪的黑色細長的類似於口哨的東西,放在嘴裡用力一吹。不過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這個時候,韓暮華想要一個人從火海中出去已經不太可能了,而且她被嗆鼻的煙熏的渾身無力。頭腦也開始混沌,呼吸不暢。

  忍冬連忙從浴桶中掏出一瓢水澆在她身上,又將一個錦緞披風浸水披在她身上。

  安慰道:「二奶奶再堅持下,馬上就有人來救我們了。」

  她話音剛落,韓暮華聽到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然後淨房一角被人砸開,一個身上披著濕斗篷的男人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被綁住看起來身體嬌弱的女子。

  韓暮華眼裡有什麼一閃而過,然後忍冬與那個男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突然在韓暮華後頸上用力敲了一下,韓暮華就這麼暈了過去。

  「我把二奶奶救出去,這裡就交給你佈置了。」忍冬對那個男子說。

  男子點點頭,將兩個女人拖進來,冰冷地忽視了她們眼中求救的眼神,逼迫她們吞了藥丸。

  很快兩個女子就暈死過去,男子把她們搬到角落擺好了「姿勢」,又將之前忍冬給她的東西戴在女子身上,這才逃出火海,隱藏在不遠處的假山石後偷窺陶然院的情況。

  ※※※

  韓暮華夢中都是大火的場景,她渾身被周圍的火熏的要化掉,到處都是掉下來的橫樑,書架,她站在火海裡,卻看到李濂立在火海外,輕搖著摺扇對著她陰險的笑。

  她一下子被嚇醒。

  忍冬擰了濕帕子給她擦額頭上的汗,關切的問:「五小姐,妳做噩夢了。」

  韓暮華緩了緩,眼中的迷茫才消失,然後一把坐起來,朝著周圍看去。

  她記得,最後一刻,周圍都是火,有一個陌生男子帶了兩個女子進來,然後她就被打暈了。

  韓暮華盯著忍冬看了許久,她的眼神犀利,良久,韓暮華才皺了眉問道:「這一切都是三表哥讓你們做的?」

  忍冬沒有否認,「五小姐,奴婢只是按照主人的命令辦事。」

  韓暮華沒有放開她,可是眼神裡已經有了一絲懷疑。

  忍冬看懂了她的眼神,連忙搖頭,「五小姐,縱火這件事與主人無關,是其他人要害您,奴婢只是奉命保您性命。」

  確實,林云鶴不必為了要把她弄出來,不與她商量就放火燒了陶然院。

  「妳為什麼要把我打暈?」

  忍冬咬了咬唇,才支支吾吾道:「是奴婢不對,奴婢怕您見到那兩個女子死去會不忍心,這才出此下策。」

  她想起了被那個男子帶來的兩個女人,難道說,他們為了製造出自己已經死了的假像,用兩個身形相似的活人來代替!

  韓暮華震驚地盯著忍冬,忍冬慚愧地低下頭。

  韓暮華無奈的笑了一聲,確實,如果她清醒著,絕對不會同意他們這種殘忍的作法。

  「既然你們救了我,為什麼還要製造出我死了的假像?」

  祖母、徐嬤嬤、三夫人還有許多關心她的人知道這個真相該是多麼傷心。

  「主人說有人要加害五小姐,為了保護您的安全,只能先這麼做。」

  韓暮華淡眉緊蹙,她也想到了這點,本來她在明敵人在暗,如今都以為她死了,便是掉了個個兒。這樣的壞境對她更加有利。

  況且,她本就打算離開李濂,離開曹國公府了,原來她還要佈置一番,現在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脫身,不是很好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以後再也不能回去看望親人了。

  想到這裡,韓暮華臉上是滿滿的失落,然而她又強逼著自己笑了笑。

  不過,相對的她也獲得了自由,以後再也不用被拘在那方天地,再也不用被李濂算計,再也不用活的那麼累了。

  今後,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有林云鶴在暗中幫助她。

  如此,韓暮華才放鬆下來。

  忍冬見她突然不排斥眼前的一切,也鬆了口氣。

  「這是哪裡?」窗外已經透出微弱的光芒,想必已經是早晨了。

  忍冬扶著她下床走到妝台前,「這裡盛京京郊的一處農莊,是主子的產業,五小姐可以放心住下,奴婢已經做了佈置,不會有人查到。」

  韓暮華打量現在她住的房間,一應用具齊全,甚至都是價值不菲的,不比她在曹國公府裡的東西差,可都是嶄新的,不像是被用過,就好像是有人提前佈置好的。

  忍冬見她打量,笑著道:「這些都是主子在京的時候置辦的,當時主子還說,這些東西五小姐肯定都喜歡呢!」

  韓暮華微微皺了皺眉,才將目光落在梳粧檯上。

  上面女子用的首飾胭脂水粉也一樣不少。

  忍冬剛要說話,就被韓暮華打住,「妳肯定又要說這是妳主子準備的。」

  忍冬抿著嘴笑。

  一想到這些都是林云鶴半年前甚至是更早就佈置好的,她心裡便不怎麼舒服,也不知道為什麼。

  韓暮華低頭看到她身上的中衣已經被換過了,身上也是一片舒爽。

  忍冬見她動作,連忙在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東西交到她的手中:「五小姐,這是奴婢給您換衣裳時發現的。」

  韓暮華從忍冬手裡接過那個細長的梨花木錦盒,錦盒外面已經被燒焦少許。她打開錦盒,裡面是她以前托林云鶴給她置辦的私產,信章,還有李濂給她的銀票以及那張紙條,原本她是打算帶著這些遠走高飛,所以特意尋了個盒子貼身保管,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韓暮華苦笑。

  忍冬瞧她臉色不對,連忙打岔:「五小姐餓了吧,奴婢給您拿早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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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8:42:33 |只看該作者
第208章 懷孕

  韓暮華揮手讓她去了。

  然後兩個機靈的小丫鬟上前給她梳妝。

  綰了簡單的墮馬髻,髮髻上再簪了兩支點翠蝴蝶釵,脂粉韓暮華沒讓用。

  另一邊,忍冬就帶著小丫鬟把早膳佈好,扶著她過去坐下。

  忍冬也伺候了她一段日子,對她平日裡的喜好大致清楚。

  桌上擺著清淡的玉田香米粥,一小碟糖蒸酥酪,並幾樣精緻的小菜。

  韓暮華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米粥香軟糯口。

  忍冬瞧她不排斥,也鬆了口氣,便笑著將不遠處的那碟子醃製的桂花黃魚條端到她近前來,「五小姐嚐嚐這個,是奴婢嫂嫂親手醃製的呢,別人都說好吃。」

  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韓暮華便夾起一條放到面前乾淨的青花小碟中。

  剛湊到嘴邊,她臉色一變,急忙放下筷子,捂著嘴,低頭扶著桌面乾嘔起來。

  才吃了兩口的米粥吐了個乾淨。

  忍冬臉色嚇的灰白,輕撫著她的後背,「五小姐,您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韓暮華好不容易止住了胃中那股噁心的衝動,一抬頭看到那碟醃魚,又吐起來。

  幾乎要將胃中的膽汁都要嘔出來了,忍冬在一邊驚的手足無措,直到身邊的小丫鬟提醒,她才恍然大悟,急道:「來人,快去把城東的劉大夫請來!」

  韓暮華歇了口氣,聲音虛弱說道:「忍冬,快把魚拿走。」

  忍冬不敢耽擱,讓小丫鬟把醃魚端了下去,她心裡忐忑,小心問道:「五小姐,可是奴婢嫂嫂做的魚有問題?」

  韓暮華無力地搖搖頭。「撤了吧,扶我去躺會兒。」

  她現在腦中一團亂,方才的表現讓一個懷疑漸漸地在腦中浮現。

  她什麼都吃不下了。只想要一個人冷靜的想一想。

  忍冬以為她不舒服,也不勉強。後悔為了討好韓暮華將嫂嫂做的東西端來給她吃,幸好韓暮華大方,若是換一個脾氣壞的,她嫂嫂就受到了牽累。

  「五小姐,要奴婢給您端一碗涼湯來漱口嗎?」

  韓暮華搖手,苦笑了一下,她現在怕是什麼涼東西都不能亂吃了。

  她不傻。又是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就算她從來沒有過這個經歷,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現代科技那麼發達,知識獲取方式管道眾多。她當然略知一二。

  嗜睡、不能食腥、情緒不定……這些都是懷孕的表現……

  這個孩子在她最不想要的時候來了,讓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他是李濂的孩子,在她準備要和李濂將關係斷絕乾淨的時候,卻成為了最嚴重的羈絆。

  韓暮華低低道:「妳也出去吧,讓我一個人清靜一會兒。」

  忍冬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轉而想想這個農莊護衛眾多,韓暮華也不像是要離開的樣子,這才應了一聲道:「那奴婢便告退了,等到大夫來奴婢再進來服侍五小姐。」

  說完讓小丫頭們收了桌上的早膳,帶了門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韓暮華不自覺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如果她猜的沒錯,她該怎麼對待這個孩子。

  他是李濂的孩子,是曹國公府的後代,她能剝奪他認祖歸宗的權力嗎?能剝奪他獲得父愛的權力嗎?

  但是她剛剛才決定與之前的一切斷絕,重新開始……

  想到李濂想要毫不留情的抹殺掉韓柔肚子裡他的骨肉,她就開始顫抖起來。

  李濂對她不是真心的,他知道了她懷孕,也會不擇手段的殺了這個孩子嗎?

  想到金氏的嫉妒,想到付書蕾即使是遠離曹國公府孩子也沒能保住,她就開始膽怯和恐懼。

  而且還有和煦長公主與宜寧郡主,她們也不會善罷甘休。

  她懷著孕是那麼的勢單力薄,她肯定也保護不了她肚子裡的骨肉。

  忽然,韓暮華生出了一絲慶倖,幸好她從曹國公府裡逃出來了,不然她的孩子定然活不下去。

  想著以後她要一個人生活,若是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在身邊陪伴,那她也不會孤獨,她便釋然了。

  原本她還在想著要不要這個孩子,直到這刻,她的態度已經全然轉變,不但如此,她更是期待這個孩子快快的出生。

  這個孩子以後將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她會傾盡所有去愛他。即使他沒有父親,她也會讓他成長為一個正直有擔當的人,她會既當母又當父,盡力使他與平常的孩子一般。

  想到以後將有一個小小身影跟在她的身後,依戀地看著她,甜甜糯糯的叫她娘親,她的心便溫暖的不行。

  韓暮華嘴角泛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正是因為這個孩子的突然到來,她更是堅定了她離開曹國公府離開李濂的決心。

  輕撫著自己腹部,韓暮華躺了會兒,忍冬就帶著劉大夫敲門進來。

  讓劉大夫在外間等候著,忍冬帶著小丫鬟進來扶她坐起來,然後又放下床前的幾層帳幔,才將劉大夫請進來。

  這位劉大夫為人精明,見病人只從帷幔中伸出一隻玉白的素手,就明白床上的貴人不想叫人知道身份和長相。

  他只是起身朝著韓暮華行了一禮,語氣平靜道:「恭喜夫人,夫人已有將近兩個月的身孕。」

  韓暮華早就料到,所以心裡有準備,沒表現出其他的情緒,倒是忍冬一時愣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劉大夫的話。

  韓暮華見忍冬的樣子,知道指望不上她,便自己開口問道:「劉大夫,我是第一回有身子,不知道該注意哪些,還勞煩劉大夫一一列出。」

  劉大夫微垂著頭,他雖然瞧不見韓暮華的容貌,但是聽聲音和語氣,也曉得這是位精明大方有主見的夫人,聲音虛弱卻落落大方,說話也條理分明,即便不知道男主人是誰,可也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夫人起了些敬佩之意。

  他笑道:「夫人不必客氣,這些事劉某雖也知曉,可遠不如夫人尋一個經驗豐富的婆子來的便宜。夫人若是不嫌棄,劉某可為夫人推薦一二。」

  韓暮華想到了徐嬤嬤,要是這時候她在的話,她哪裡還要操心這些。

  「那就有勞劉大夫了。」

  轉而對身邊忍冬吩咐,「忍冬帶著劉大夫去拿診金。」

  忍冬這才回過神來,將劉大夫送了出去。

  下午忍冬就帶了兩個中年的婆子來見韓暮華。

  分別稱呼郭婆子和丁婆子,都是產婦護理的能手。

  韓暮華也不盲目,讓忍冬安排她們住下,適用一段日子看情況再決定去留。

  午後,忍冬說林云鶴名下的一位管事要來見韓暮華。

  韓暮華道知曉了,人來時,讓忍冬帶進來便是。

  申時中,忍冬帶了一位年輕男子來拜見她。

  韓暮華一瞧,眼裡閃過了然。

  「原來你是聚舍錢莊分號的管事。」他腰間掛著一枚玉製的權杖,是聚舍錢莊身份的象徵。

  男子行禮後笑起來,此時他一身合體的靛藍色長袍,完全瞧不出他在「漢陽食府」扮作店小二時的世俗之氣。

  「原來五小姐還記得小的,五小姐真是好眼力,東家說了,小的以後就在五小姐手下討飯吃了,五小姐可以叫小的陶曆。」

  韓暮華見他天生一副笑臉,就明白這人精明強幹,但是卻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手上可沒有適合你管理的鋪子。」

  「五小姐,東家早就告訴了小的,小的現下手中管理的京城兩處銀樓都是五小姐的產業。」

  韓暮華這才回憶起來,在她及笄的時候,林云鶴送給他的木匣子,裡面正是裝了兩處銀樓的房契,當時她隨意的夾在了林云鶴幫她置辦的那些田產地契裡,便沒有多在意。

  隨後陶曆讓手下將厚厚一本帳冊拿來親手交到了韓暮華面前。

  「五小姐,這是聚舍錢莊在盛京的兩處銀樓半年來的帳冊和盈利。」

  韓暮華沒想到陶曆將這個都帶來了,頓感汗顏。

  在花廳中接待陶曆後,韓暮華讓忍冬將帳冊收好,然後又命忍冬派人出去打聽曹國公府失火的消息。

  下午她在廂房中歇息了半日,一直到傍晚,才叫忍冬陪著她去院裡走走。

  這個京郊的農莊很大,她住的是一處三進的院子,院子後是一大片桃林,桃林後面還有一處兩進的院落,是給管理農莊的人住的。

  在韓暮華看來,要說這是一處農莊還不如說是一處避暑山莊。

  除了宅子面積小了些,裡面的東西卻一應俱全。

  內院裡有個小花園,還有一處荷塘水榭,她住的屋子旁邊植了一小片竹林,小花園裡的紫藤花架下甚至安放了秋千。

  她在荷塘邊的連廊邊坐下,迎面有清涼的風拂來。

  從得知她懷孕的消息,韓暮華已經最快的調整好了自己心態。

  眼前她還懷著身子,不宜遠行,她打算在京郊這個院子中將孩子生下來,身邊有林云鶴的人照顧,她倒是不擔心。

  然後等她出了月子,便離開盛京,反正她身上有銀兩,到時候尋兩個忠厚的護衛帶著一個丫鬟和婆子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再做些她喜歡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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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8:42:49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不願相信

  既然是打算在京郊這處院落暫且住下,那麼韓暮華也要開始打理起來。

  她對身後的忍冬道:「明日裡,妳將宅子裡所有當差的丫鬟婆子都叫來我的院子,既然咱們要在這裡住下了,也要定下些規矩。」

  在陶然院的時候,因為不是她當家,陶然院又有徐嬤嬤替她管著,忍冬一直以為韓暮華會是個馬虎寬和的性子。正頭疼該不該替她正正宅子裡的風氣,沒想到她倒是自己先提了出來,讓忍冬有些驚訝。

  韓暮華又讓忍冬給她介紹了這處農莊的情況。

  這裡離盛京城十幾里,多是種些蔬菜瓜果,周圍只有她們一個莊子,每日裡都有管事負責將蔬菜運入城內提供給固定的人家。

  韓暮華點點頭,又問了忍冬可有林云鶴的消息。

  忍冬卻搖頭,言明她做的這些都是主子離開盛京時早就安排好的。

  韓暮華沒有再追問,由著忍冬扶著回房休息。

  幾天後,韓暮華對農莊的這處宅子已經了若指掌。

  門房是王老爹帶著他的獨生兒子王四九在看著,王四九還幫著前院做些體力活加上趕車;灶上是一個年老婆子和一個十來歲的丫頭在管著;前院住著林云鶴安排的兩個護衛,有兩個粗使的婆子負責打掃;後院連著忍冬也才四個丫鬟,加上她讓忍冬專門請來兩個護理的婆子,總共才十來口人。

  人少,也好管理,前兩日韓暮華將人都叫來瞅了一遍,也記了個清楚,將她的規矩說了一遍,各個也都挺老實,韓暮華便讓他們回去幹活了。

  忍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來回話。

  說曹國公府走水。二奶奶喪生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盛京城,但奇怪的是,事情過去好幾日了。曹國公府都未發喪,韓國公府也沒有多餘的動靜。只聽風聲,說是處理了府中的幾個婆子和丫鬟。

  如今人們都議論紛紛,猜測這件事是天災還是人禍。

  韓暮華這兩日孕吐越來越嚴重,吃什麼吐什麼,但是為了肚子裡的寶寶,再吐還是要吃下去,整個人折騰都瘦了一圈。

  她剛從淨房裡出來。忍冬就將消息說與了她聽。韓暮華眉頭一皺,不明白既然都確定她死了,為何曹國公府壓著不發喪。

  韓暮華只得再叫人出去打聽。

  剛到西北遙州沒幾日的李濂就收到了曹國公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消息。

  在一處私宅的書房中,李濂捏著手中的信。臉色煞白,眼睛血紅。

  他彷彿不相信一般,又看了一遍信的內容,眼眸急切地掃著,根本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遙州是西北與山西的交界。不是重災區,林雁山與他走的並非同一路線,他定要輾轉先去山西確定林云鶴的安全,所以反倒是他先等在遙州。

  等林雁山歸來,他將李頤交到他的手中。便著手自己的計畫。

  他也想過劫持李頤來要脅聖上,不過聖上安排了他的御林軍親信親自掌管了兵符,再加上李頤與曹國公這層特殊的關係,所以逼得曹國公府不得不站在他這邊,要脅也就變得沒了意義。

  李頤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正被御林軍銅牆鐵壁的保護著。

  站在一邊的李樂也得知了韓暮華歿了的消息,他低著頭,同樣傷心,二奶奶那麼好,明明他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會發生了這樣的事。

  李濂把手上的信捏成一團,然後不管不顧地就要衝出去。

  李樂見了駭了一跳,連忙攔著他,被李濂一腳踢飛,砸在椅子上。

  他暴怒的喝道:「滾開,我不相信韓暮華這就麼沒了,我要親自回去將這件事查清楚!」

  李樂根本就不能讓他走,他忍著痛爬起來,抱住李濂的大腿,「二少爺,您不能回去,大少爺和整個曹國公府的性命都在您手上啊,公爺說了,他一定會查出真相的,您這樣,二奶奶泉下有知也不能安息!」

  一句「二奶奶泉下有知」刺痛了他,他一把踹開李樂,然後好似覺得不痛快,又在他身上招呼了幾下,李樂被痛扁,只能忍著疼痛不出聲。

  「你說什麼,誰說她死了!告訴你,她不會死的!」李濂朝著他怒吼道。

  「是,是,小的說錯話了,二奶奶吉人天相,說不定藏起來了,她肯定沒事!」

  李濂此時已經喪失了理智,他不敢與他爭奪。

  「快去給我備最快的馬,我即刻就要回盛京!」

  李樂跪在他身後,一動也不動,「二少爺您要是心裡難受就揍小的出氣吧!別這樣為難小的。」

  李濂突然淒涼地冷笑了兩聲,無力地跌在椅子上。

  韓暮華的音容笑貌彷彿還在他的眼前浮現,她嬌笑時候的乖巧,生氣時候的嬌嗔,還有遇事時強迫自己平靜咬唇的堅韌樣子,一幕一幕清晰的從他眼前劃過。

  現在告訴他,他的妻子突然沒了!他怎麼能接受的了,他們還想要孩子,他還沒帶著她走遍天朝的大江南北,他們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沒有做過……如今都再沒有機會了。

  李濂此刻寧願相信聖上駕崩也不願相信韓暮華歿了的事實。

  他不斷地麻痹自己,其實韓暮華並沒有死去,她只是躲起來了,火災只是她營造出來的假像。

  她一定躲在一個地方偷偷地看著他,與他鬧彆扭,不想見他。

  李樂許久聽不到動靜,才大著膽子抬起頭,他竟然瞧見李濂俊美憔悴的臉上有淚珠劃過……

  他也跟著內心一陣顫動,看來二奶奶沒了這個消息對他打擊很大。

  不知過了多久,李濂才開口,聲音嘶啞又狠絕:「李樂你即刻帶人連夜趕回盛京調查二奶奶的死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濂深邃的眸子黑沉,韓暮華那麼聰明,他絕對不相信她這麼容易就死掉!

  李樂磕頭領命,只要不是李濂親自回盛京,叫他做什麼都行。

  帶著被揍後渾身的傷痕還有李濂給曹國公的回信,李樂領了人快馬加鞭趕回盛京。

  李濂信中話語堅定,不讓曹國公發喪,他直言要等到他回來確認韓暮華的屍身後才允許下葬,不然等到他回京,他就要掘韓暮華的墓!

  曹國公心疼自己的小兒子,當初冷樂瑤過世的時候,他也悲痛萬分,他能夠體會到李濂現在難以承受的心情,所以並未為難李樂帶回的要求,頂著壓力壓下喪期。

  讓他未想到的是,韓國公府既然也沒來逼迫,這讓曹國公鬆了口氣。

  氣溫還沒降下去,屍體本就燒的面目全非,曹國公害怕放久了會腐化,便做主火化了。

  所以李樂回來瞧見的只是棺木裡裝著的一個骨灰盒以及韓暮華常用的衣冠。

  他問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覺得疑點重重,又去了被毀為一旦的陶然院查探,心裡疑慮更增。李樂將心中疑點寫信派人送給李濂,然後就在盛京城中增派人手嚴加搜查。

  他現在也有些不相信二奶奶死去的事實了。

  但是這個時候,聖上卻將曹國公招進了宮中,勒令曹國公發喪。

  曹國公又怎麼敢反抗聖上,只能讓人一邊去信給李濂,一邊宣佈韓暮華的隕歿。

  一個月後,韓暮華在京郊的農莊中聽到聖上將宜寧郡主賜婚給李濂的消息,不但如此,宜寧郡主還被晉封為公主,以公主的規制從皇宮中出嫁,下嫁到曹國公府。

  李濂只要娶了宜寧郡主就相當於當上了駙馬,聖上便是他的岳父,當真風光無限。

  然後從西北又隱隱有一個消息傳出,流落在外的二皇子有了音訊。

  皇后與大皇子一黨聽了震驚,不明白聖上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二皇子出來!

  西北災情在救濟和鎮壓下有所好轉,許多災民也從新安家,朝廷分發了糧食和撫恤。

  災後重建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一切看上去都井井有條,但是在平靜的背後,一場巨大的變動正在悄悄醞釀。

  九月,韓國公府懿祥閣。

  老夫人抬頭望著院中那顆碩大的老桂樹,腦中許多影像紛至遝來,這麼多年,這顆老桂第一次未開花,已經九月,原本滿樹的花苞,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部凋落。

  桂嬤嬤端著茶盞進來,瞧見她看的出神,笑道:「老夫人,天氣轉涼了,喝杯熱茶暖暖身。」

  老夫人搖了搖手,「這棵樹今年沒開花呢!」

  百年老樹連著韓國公府一族命脈,它的茂盛蔥蘢就代表著韓國公府的繁榮昌盛,而現在的情況,不是個好兆頭。

  「今年雨水不好,西北更是百年天災,這樹啊沒開花再正常不過了,老夫人不要多想。」桂嬤嬤雖這麼說,心裡卻很忐忑。因為這麼多年來,她也是第一次見這老桂樹沒開花。

  自從韓暮華歿了的消息傳出來,老夫人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她老人家雖然飲食挑剔了些,但是胃口很好。但是這陣子卻是越吃越少了,人也見著消瘦下來,天氣一轉涼,她的風濕又要發作。

  「玨兒走了,暮華也走了,只留下我這個老婆子在世上有什麼意思。」

  桂嬤嬤聽到她這麼說嚇了一跳,連忙勸慰,「老夫人,您可不是一個人,您還有這一大家子要照料呢,老公爺還在,二奶奶前頭又添了兩個大胖小子,小小少爺也整日惦記著您老人家,您可是兒孫滿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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