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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綺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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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呂夫人的陰謀

顧綺羅道:“原來如此。這當真好得很,我說過,太太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杏花你放心,既然連她都能找到你爹下落,想來你爹爹也不是在什麼深山老林裏,回頭我讓蕭江北去查一查,找到你爹後接他進京安置下來,讓你們父女團聚。”

杏花含淚道:“多謝姑娘,是奴婢給您添麻煩了。”

顧綺羅揮手道:“不用這樣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這樣信得過我,把性命都托付在了我身上,若是這麼點事也不能幫你,我豈不是比太太那惡毒女人還失敗?”

春雨感歎道:“姑娘最好了,遇見姑娘之前,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有這樣的主子,現在回想起來,當日真是幸運,竟然就被太太派了過來……”

不等說完,就被杏花打斷道:“好了,這會兒不說這些,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太太的事,想想她究竟要幹什麼?我總覺著她肯定有一個很大的陰謀,偏偏猜不出來,我又不敢問,生怕打草驚蛇。”

“你們不必猜了,我想我已經知道太太打的是什麼主意。”

顧綺羅放下書,從榻上起身,來到窗前推開窗子,早春的寒氣立刻撲面而來,她看著院中的老樹枯枝,喃喃道:“太太這大概是要你做雪雁呢,可惜啊,春雨太單純,對我又忠心,連太太也知道不能用她,不然紫鵑雪雁齊全,這偷梁換柱之計還有誰能看破?”

“姑娘說什麼?什麼雪雁紫鵑?”杏花和春雨都愣住了。卻見顧綺羅回過頭來道:“沒什麼,我就說這樁婚事怎麼這樣匆忙,原來太太竟是打的這個主意。我早就說過。打蛇就要打死,三番五次的,她逃過去了,我還真怕她就此蟄伏起來,讓我沒法兒下手。沒想到,她終究還是不甘心,到底還要跳出來。那正好,既然她自己要找死,我就成全了她。”

“姑娘……”杏花和春雨都愣住了。卻聽顧綺羅平淡道:“太太是要偷梁換柱呢,咱們成全她這一回,就在她最得意高興的時候,狠狠一棒子把她打死。”

“偷梁換柱?”杏花和春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旋即就明白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捂住嘴,眼睛都瞪圓了,好半晌,杏花才喃喃道:“太太……她……她真敢?這……這就算能偷梁換柱,二爺又豈是眼裏能揉進沙子的?萬一敗露,她是想死嗎?”

“連你們都知道這事兒有多異想天開,可見太太的執念已經深到了什麼程度。”

顧綺羅冷笑一聲,關了窗子回到椅子上坐下。悠悠道:“但凡貪心的人,總想著富貴險中求。抱著僥幸心態,你們說二爺眼裏不揉沙子,可那天都是穿著喜服蒙著蓋頭,拜完天地二爺就要被人敬酒,到時候做點手腳,讓他醉了或者迷糊了,三姑娘和我是姐妹,原本就有一點兒像,精心打扮一下,又是夜裏,燭光微弱,二爺稀裏糊塗的哪裏能分辨出來?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我這邊發現不對勁兒了,也是為時已晚……”

杏花和春雨聽了顧綺羅的話,都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不得不說,呂夫人的歹毒和大膽還是出乎了她們倆的意料,而且經過顧綺羅這麼一分析,細想想,竟然有很大的成功可能,大少爺是個正派人,自然不可能答應在酒水裏做手腳,可那呂冬雲卻是個用心險惡的,他又是娘家客人,蕭江北再狂妄,也得過去喝杯酒,更不用提還有許多紈絝子那天會去喜宴上,隻要找人暗示一下,這事兒呂夫人都不用沾手,大概就有人替她辦的妥妥當當。

“幸虧姑娘聰明,這樣的主意,太太竟也能想出來,她真是死不足惜了。”杏花冷汗涔涔而下,一旁春雨也道:“是啊,她簡直比狐狸還狡猾,比毒蛇還毒。不過這樣也能讓姑娘給看破,姑娘,您……您該不會是神仙托生的吧?”

顧綺羅笑道:“我要是神仙托生的,還用費這麼些事幹什麼?一個雷下來把太太劈死就得了唄。你們兩個不要用那麼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姑娘其實也沒那麼可怕,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恰好讀過這樣一件偷梁換柱的事,所以才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杏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既然姑娘看破了,那咱們就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能趁那一日讓太太徹底原形畢露。這一次她真是死定了,老爺再寬厚,知道她做下這樣事,也絕不會容她的。”

當夜顧明陽回來後,得知林家竟也將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果然十分的不悅,原本這門親事他就有些猶豫,雖然呂夫人總想著讓丈夫借勢而為,但顧明陽心中並無利用兒女為自己謀前程的念頭。

無奈呂夫人十分喜歡林家,顧錦繡也沒有絲毫意見,顧老爺見妻子女兒都這樣歡喜,也就沒有多說,何況林家也並非不知天高地厚的粗俗商人家,還是知道勸子向學的,所以這才勉強同意了

可婚期竟然選在和顧綺羅同一天,這就讓他有些不能忍受,因在飯桌上就發了火。

韓姨娘噤若寒蟬,莊姨娘紋絲不動,她樂得見顧明陽對呂夫人不滿,此時自然不可能幫著說話。

呂夫人微弱分辯著,奈何顧明陽並不想聽她的辯解,最後還是顧綺羅一番話讓顧明陽住了聲,她隻說林家是個不錯的人家,如今他們既然定了婚期,雖然匆忙,可也是一片孝心,不然一旦林老太爺逝去,顧錦繡就要等三年,豈不荒廢青春?如今若是及早出嫁,林家豈不感念?日後對顧錦繡自然也會疼惜照顧。更何況兩個女兒一起出嫁,這也是雙喜臨門。府中事情雖然必定多而雜亂,不過她這邊備嫁的東西已經妥當了,所以完全可以幫呂夫人忙乎忙乎。

顧明陽見大女兒如此懂事,心中越發感慨氣憤,瞪了呂夫人一眼,他如今對這個妻子越發失望,總覺著對方再沒有了從前的溫柔體貼,所行出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皆匪夷所思。上一次趁著自己離家,竟然想出了和澄明侯府偷偷訂下婚約的主意,雖然那時候他讚成那樁婚事,卻沒有要違背女兒意願的心思,鬧到最後差點兒不可收拾。他回來聽說後就是火冒三丈,可呂夫人搬出周太夫人,讓顧明陽也沒辦法說什麼,隻是他心中明鏡兒似得:這事情雖然有周太夫人的首肯,但主意必定是妻子出的,不然老太太絕對不可能出這樣的餿主意。

雖然心中十分不滿,但為了兩個女兒的幸福,顧明陽還是將這份不滿強行壓了下去,於是這事兒就這樣定了下來。

轉眼間就是三月二十六,經過兩個多月腳打後腦勺般的忙碌,顧府色色準備的妥當,前一天晚上府中各處就掛上了紅燈籠,幾條主要甬道都鋪了紅氈,下人們絡繹不絕人聲鼎沸,直到將近三更時分,方漸漸安靜下來。

不到五更,周太夫人院中顧綺羅的房間和春畫院顧錦繡的房間內就相繼亮起了燈,顧綺羅打著呵欠被春雨從被窩裏拖出來,看見臉盆方巾等洗漱用具,還有著一股天然抗拒,咕咕噥噥道:“不用起這麼早吧?”

“我的天,這還早?三姑娘房裏早亮起燈了,奴婢真是服了姑娘的沒心沒肺,這樣日子,您也睡得著?奴婢一夜都沒合眼,這會兒也比您精神啊。”春雨似是不可思議般的絮叨著,忍不住就抬頭向窗外看去,雖然看不到春畫院,卻也能夠想象此時杏花必定是在那裏幫顧錦繡忙碌著。

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雖然早就知道這是顧綺羅訂下的計策,但這樣時候,本來就該是杏花和自己一起服侍姑娘的,從來也都是她轟姑娘起床,如今隻剩了自己,真有些身單力薄的感覺。

一念及此,春雨竟有些小小傷感,但旋即就收拾了心情,暗道今兒是姑娘的大喜日子,我也該歡喜才是。杏花姐縱然這會兒受委屈,可等到真相大白也就好了,她一定會到姑娘身邊的,到那時我們又可以一起服侍姑娘了。

正想著,就聽門外腳步聲響,接著莊姨娘和顧蘭綃都走了進來,顧綺羅忙起身和她們見過,一面道:“姨娘和二妹妹怎麼起這樣早?我是沒辦法,你們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我的天,大姐姐你還能睡得著?我都是三更天後打了個盹兒,不到四更就醒了。”

顧蘭綃搖頭笑說著,然後親自上前,替顧綺羅忙前忙後,到了五更天,喜婆子也過來了,於是小院裏登時熱鬧起來。

顧綺羅算是見識到古代成婚的繁瑣了,從前看小說還不覺怎的,可如今真正攤在自己身上,生生竟把她熬得沒了脾氣,好容易等到日上三竿,喜婆子高喊花轎到了,她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同時心中凜然:收拾呂夫人,可就看今天這最後一擊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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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眼金睛

吉時將近,顧綺羅和顧錦繡哭著拜別了周太夫人以及顧明陽和呂夫人,接著蒙上蓋頭,由顧清雲一個一個背出院門,然後在喜婆的引導下向前院而去。

眼看便要到前院了,忽然就聽身旁人陡然亂了起來,顧綺羅身子被擠得東倒西歪,她知道呂夫人預備好的手段終於用出來了,因連忙抓了始終在身旁的人的手,沉聲道:“春雨?”

“是,姑娘,奴婢在。剛剛不知怎麼回事,幾籠子白鵝野兔突然躥了出來,驚得人亂作一團。”春雨沉聲解釋著,然後小聲道:“咱們的喜婆子已經被換過去了,蕭府的兩位媽媽這會兒也被喜婆子叫了過去,她們把三姑娘當成姑娘了,我故意躲在姑娘身後,她們沒看見我,認出了杏花姐。”

“好。”顧綺羅微微點頭,這時情況終於得到了控製,她便假裝一無所知的慢慢往前走著,一面暗自盤算,想來這會兒莊姨娘和顧蘭綃應該已經得到了信兒,她們應該趕得及,隻要阻止了顧錦繡上花轎,呂夫人必定要跳出來,到那時,她在大庭廣眾下原形畢露,計劃破產,爹爹礙著人前不會怎樣,之後定要發落的,不然等到自己回門,也絕不會容許她再蹦躂下去了。

一面想著,嘴角不由得就彎了起來,想到等一下蕭江北看見蓋頭下的新娘子竟是顧錦繡時,不知堂堂的少年戰神會不會驚嚇過度,這還是大白天,他又沒喝酒,那顧錦繡就算再怎麼打扮,也不可能和自己一模一樣吧?宅鬥小說中可沒有人皮面具這樣逆天的東西。顧綺羅充分相信蕭江北的眼神。那兩隻眼睛就算不是火眼金睛,也絕對應該超過標準意義上的1.5了。

與此同時,新郎官蕭江北也正在前院翹首期盼,他之前已經見過顧明陽和呂夫人周太夫人了,此時等在這裏,就是為了親自將顧綺羅送上花轎。

曆盡艱辛,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就要迎娶最心愛的女人。從此後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即便淡定冷漠如蕭江北,此時也有些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他覺著自己從生下來活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天。

旁邊另有一個披紅掛彩的英俊少年,那便是林家的二兒子林正南。雖然對顧錦繡沒有什麼好感,但怎麼說兩人從此後也是連襟了,所以在對方的有意結交攀談之下。蕭江北也不好不理不睬。

這林正南倒是個人才,顧家那位三姑娘很配不上他。

說了兩句話。蕭江北對林正南就有些刮目相看。正在心中思量著,就見對面正廳大門大開,丫頭和喜婆扶著一位身段嫋娜,蒙著蓋頭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恭喜大姐夫。雖然曆經重重波折,但總算是等到了這一天,有情人終成眷屬。”

林正南對蕭江北笑著祝福。之前這一對男女鬧得京城沸沸揚揚,誰不知道他們的故事?拜他們所賜。今天整個顧府門前的寬大巷子以及兩旁街道都圍滿了人,說不定那些人會一直尾隨顧府花轎去蕭府,嘖嘖嘖,有這麼多送親的,顧大姑娘也算是開了京城接親的先河。

正想著,忽然就見蕭江北的面色猛地一變,林正南一愣,下意識就問了一句道:“怎麼了?”

蕭江北兩道斜飛入鬢的長眉忽地鎖在一起,他沒有回答林正南的問話,原本熱切的目光也逐漸轉冷,然後他雙臂慢慢抬起,抱肘當胸,就那樣冷冷看著前面的新娘子款款而至。

小橋此時就在他身邊,一看見主子這個面色,心中不由得就是“咯噔”一下,這是主子的招牌動作,通常他要是擺出這樣的姿勢,就說明他心中非常憤怒生氣。可今天是他迎娶顧大姑娘的大喜日子,明明高興的昨晚一夜沒睡,這會兒有什麼可生氣的?就算是顧家兩位姑娘同時出嫁,可這之前不是都知道嗎?那會兒爺也沒說什麼啊。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新娘子已經到了近前。蓋頭下的顧錦繡緊張的渾身僵硬,然而一想到母親給自己安排的錦繡大道,她的心情就抑製不住的興奮起來,可腦海中又總是忍不住去想被揭穿的後果,一時間,緊張恐懼興奮的情緒交雜著,讓她的腳步都有些虛浮,手心裏也全都是汗水。

“二爺,姑娘該上花轎了。”

杏花見蕭江北杵在那裏,竟沒有絲毫讓路的意思,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也有些疑惑:她也沒料到顧錦繡在後院竟會不顧風度的一陣疾走,這若是上了花轎抬出府,也不知莊姨娘和二姑娘能不能來得及阻止?說不得到那時,隻能自己站出來,豁出去背一個賣主求榮的名聲,想辦法揭穿此事了。

卻不料蕭江北竟沒有半絲激動興奮,反而擋著花轎,這怎不由得杏花喜出望外?因疑惑之下,就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蕭江北的表情,暗道莫非姑娘提前告訴二爺這件事,所以二爺已經知道這蓋頭下不是大姑娘,而是三姑娘了嗎?可姑娘明明怕露餡,說是不告訴二爺的啊。

蓋頭下的顧錦繡也緊張的不行,耳朵裏嗡嗡地響,她忍不住就舔了舔嘴唇,暗道蕭江北是很強勢霸道,但再怎麼強勢霸道,也不可能當眾就要掀開蓋頭吧?他怎會對大姐姐這樣的不尊重?

這樣想著,心下稍安,那邊喜婆子中有一個是被呂夫人收買了的,見蕭江北隻是皺眉緊盯著面前蒙著蓋頭的新娘子,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其中一個便笑著道:“二爺,雖然心裏高興,可也不能杵在這兒啊?趕緊將新娘子抬回去拜堂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新娘子……是綺羅?”

蕭江北終於開口,低垂著的視線抬起,銳利如冰刀的目光在喜婆和杏花等人的臉上逐一掠過,隻讓這些人心裏都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顫,那個被收買了的便勉強笑道:“怎麼不是大姑娘?二爺快讓開道兒吧。”

“你是綺羅?”蕭江北又問了一句,這一次連杏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確定蕭江北應該是不知情,但也一定發現了什麼疑點,這讓她都忍不住吃驚:渾身上下又是喜服又是蓋頭,遮擋得嚴嚴實實,二爺除非是火眼金睛,不然怎可能看到裏面去?他究竟是從哪裏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是。”

蓋頭下傳來蚊子哼哼般的一聲,蕭江北眉頭一皺,微微側開身子,對方大概是感覺到喜婆在牽引自己,忽地加快了步子,迅速從蕭江北身前走過。

“慢著。”

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沉喝,顧錦繡的心都要被嚇得跳了出來,卻不得不停下腳步,隻聽蕭江北問杏花道:“春雨呢?”

“哦,春雨……那個……她早上鬧肚子,所以姑娘讓她先在屋裏歇著。”杏花緊張的回答,一面不住回頭看,暗道怎麼姨娘和二姑娘還沒過來?

蕭江北的目光更銳利了,甚至有殺氣絲絲縷縷的逸出,他看了眼身後的顧錦繡,忽地斷然道:“她不是綺羅,你們搞錯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剎那間,顧錦繡手腳冰涼,喜婆子大驚失色,杏花瞪圓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蕭江北,這會兒她又開始懷疑了,暗道二爺是得了信兒吧?不然他怎會如此肯定?

也就在此時,隻見從廊下拐角處匆匆跑來兩個盛裝華服的女子,其中一個氣喘籲籲大喊道:“二哥哥等一等,那個是三妹妹,不是大姐姐。”

此時府門外聚集著不少百姓,院子裏則都是迎親的人,之前蕭江北說新娘子不是顧綺羅時,這些人都被驚呆了,此時再一聽顧蘭綃的話,頓時嘩然。

原本還勉強站著的顧錦繡聽見顧蘭綃的話,就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軟,險些倒在地上,幸虧身旁有喜婆子扶住。然而她的心卻是冰涼一片,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她要殺了顧蘭綃,這個賤女人竟敢讓她功虧一簣,她恨不得把她殺了然後吃肉喝血。

與此同時,大廳處慢慢步出另一位新娘子,論理,這該是“顧錦繡”才對,可林正南讓剛才的事情一鬧,此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竟不知該不該上前了,因為按照蕭江北所說,眼前這個新娘子才該是自己迎娶的妻子才對,那個正冉冉走來的好像才是顧綺羅,可這於理不合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妹妹,你和太太也太過分了吧?為了蕭府二少奶奶的位子,你們是連臉面和良心都不要了嗎?竟然做出這樣的事。”顧蘭綃奔跑過來,氣得身子不住顫抖著,上前對顧錦繡大聲道:“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顧蘭綃,我殺了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就成功了。”

顧錦繡的理智尚存一絲,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沉住氣,將錯就錯,重新回到林家的花轎前,說不定事情還有一點轉機,顧蘭綃為了顧府臉面,大概也不會把事情做絕。

然而她本就是個沉不住氣的,心機比起呂夫人何止是雲壤之別?此時巨大的希望落空之後,那瘋狂的念頭根本不是一絲理智就可以控製的,於是忍無可忍之下就爆發了,完全不計這一來造成的可怕後果,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顧蘭綃,殺了這個壞她好事的可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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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翻地覆

“砰”的一下,顧錦繡沒有撲到顧蘭綃身上,蕭江北及時出手,伸出胳膊擋在了顧蘭綃身前,一面沉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三妹妹為了嫁到蕭府,不惜偷梁換柱冒充大姐姐,杏花在前兩日已經被太太要到身邊,這會兒故意讓她陪嫁,存得什麼心思還用問嗎?”顧蘭綃氣憤地說著,也是一副不計後果的模樣,她真是被氣壞了,以至於憤怒之下,完全忘了女孩兒該有的沉默矜持和謹言慎行。

這時顧明陽和呂夫人也得到了信兒匆匆趕來,一看見院中情景,呂夫人一顆心便沉到了穀底,恐懼如潮水般在心頭湧起,她忍不住就看了顧明陽一眼,發現丈夫的臉色已經鐵青,一個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著,她忽然就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自己……是要完蛋了嗎?

經曆過這麼多事,呂夫人這卻是頭一次有了這種預感,哪怕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顧明陽懷疑原子非來京城和她有關時,她也沒有這樣絕望。

或許……自己真的是太貪心了,明明林家也算是不錯的,可怎麼就非要讓錦繡去蕭家呢?蕭江北的心不在她身上,就算做了他的妻子,難道錦繡就能幸福嗎?

呂夫人心中默默想著,終於有了一絲悔意,這恰是“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多少人為了貪婪付出一切,可直到一切成空時,才會幡然醒悟。然而卻為時已晚,什麼都沒辦法挽回了。

此時呂夫人就是這樣的情況,但她卻還是盡全力在臉上堆了一絲笑容。上前道:“這都是怎麼回事?我在後院聽人稟報,說是兩個新娘子差點兒上錯了花轎,這可真是好笑了,難怪老爺之前不同意一天成婚,果然這忙亂就是容易出錯。這會兒弄明白了嗎?若弄明白了,趕緊各上各的花轎吧,吉時已到。耽擱了就不好了。”

說完她便沉下臉來,看向顧蘭綃道:“二姑娘,今兒是你大姐姐和三妹妹的好日子。你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像什麼話?就不為府裏想,難道也不為你自己的將來著想嗎?”

莊姨娘就連忙上前,將顧蘭綃拖到自己身後,陪笑道:“太太說的是。二姑娘不懂事。給老爺太太添麻煩了。”說完見顧蘭綃還要說話,她就聲色俱厲道:“你給我閉嘴,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可是姨娘,我分明聽見那林大娘和人悄悄說今兒太太要把大姐姐和三妹妹掉包,讓三妹妹嫁去蕭府,等生米煮成熟飯……”顧蘭綃不服氣的小聲分辯著,不等說完又被莊姨娘狠狠瞪了一眼,聽她沉聲喝道:“休要聽人胡說。太太怎能行出這種事來?”雖是這樣說著,她卻不動聲色的看了顧錦繡一眼。

“好了。莫要誤了吉時,都各自上轎吧,今日實在是太忙亂了,竟差點兒出了錯兒。”

人是丟到家了,顧明陽也知道自己此時說這樣話也遮掩不了什麼,然而該說的場面話總是要說的。老頭兒望向蕭江北,目光裏都帶了點哀求,他知道自己這女婿眼睛裏不揉沙子,生恐他不管不顧把事情鬧大,那顧府就真正是顏面掃地了。

蕭江北心中的確是怒火高漲,呂夫人三番五次的算計,簡直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不過看到嶽父大人的眼神,想起愛人遭原子非逼迫時對方寧願舍了前程性命也要維護女兒的幸福,他便勉強把怒火壓了下去,沉聲道:“無妨,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誤了吉時。”說完便上前牽住顧綺羅的手,親自將她送上花轎,頓時又惹得人群一陣大嘩,百姓們紛紛笑著議論呼喊道:“蕭將軍,你這不合規矩啊,該不會從此後就夫綱不振了吧?”

對那些好事兒的喊出的這話,蕭江北絲毫沒有惱怒,面上反而難得帶著笑意,暗道夫綱不振又怎樣?隻要能把綺羅娶到手,說我怕老婆我也認了。

迎親的人見花轎抬起,便忙都吹吹打打跟隨而去,這裏杏花眼看著花轎遠去,心中振奮,暗道總算是成了,經過一重重波折,姑娘總算是和二爺終成眷屬,太太隻怕也要難過了,不枉我們這些日子殫精竭慮。

正想著,就見那邊顧錦繡也終於收拾了心情,在喜婆的攙扶下往花轎的方向走去。可沒走幾步,就聽身旁林正南冷冷道:“慢著。”

顧錦繡身子一軟,險些又癱下去。呂夫人那邊也是一陣心驚肉跳,連忙陪笑道:“吉時到了,再不上花轎就要耽擱……”不等說完,就見林正南冷冷掃過來一眼,頓時就讓呂夫人說不下去了。

“夫人和三姑娘真是太不應該了,既然你們屬意別人,何不早些拒絕我們家的提親?鬧到今日才讓我知道。我們林家雖是商人之家,卻也不願強人所難,這婚……不成了。還請顧大人和夫人找個什麼日子,把我們家的聘禮退還,你們另尋佳婿就是。”

“哎!賢侄莫要這樣說話,都是一場誤會。”呂夫人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萬萬沒想到蕭江北這邊沒鬧事,卻是這個林家子怒火中燒,安撫不了。因連忙上前就要解釋,卻聽林正南冷笑一聲道:“夫人莫要將我當做三歲小孩子,我為你們顧家留一點顏面,就不把真相公布於眾了。千不該萬不該,你們不該辱我林家至此地步。”

他說完,看了莊姨娘身後的顧蘭綃一眼,接著一甩袖子,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那抬花轎的和迎親的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也都跟了上去。

“轟”的一聲,顧府內外都炸了鍋,呂夫人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轉眼間昏了過去,顧錦繡也癱倒在地上,一句話說不出來。顧明陽氣得身子都哆嗦了,好半晌才沉聲道:“關上大門,回去,都給我回去,我素日裏不管家裏的事,你們一個個都是要造反,今兒我非把此事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不說顧府亂作一團,隻說顧綺羅,雖然身在花轎中,可心思卻還在顧府,這會兒她隻恨吉時不能耽擱,所以沒辦法在家中主持大局。不過這事兒已經揭開了,顧錦繡能順利嫁進林家就是福星高照。爹爹這會兒大概也不可能再裝糊塗下去,之所以二妹妹當眾把事情說出來,怕是她和莊姨娘都清楚,必須要做到這一步,才能逼爹爹正視家中的情況,隻是這樣一來,於顧蘭綃的名聲大概會有一點損傷,這個時代的男人大多不喜歡剛強女子,但也不是絕對的,她不信世間男人都是喜歡軟弱閨秀的軟骨頭。

如此看來,府中大局已經定了。

顧綺羅在花轎中長長出了一口氣。隻是她有些奇怪,剛剛趁著混亂時,杏花悄悄和她說是蕭江北認出了新娘子是顧錦繡,所以才能成功拖延了時間,杏花問自己是不是和對方通過氣兒?蒼天可鑒,若是自己提前告訴那家夥,還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呢,打上門來也說不定。隻是自己既然沒有透露消息,這貨是怎麼認出來的?須知此事隻有她和杏花春雨林大娘四人知曉,連顧蘭綃,都是今天早上安排林大娘和小草說悄悄話時被她“不小心”聽見,才明白真相的。

大姑娘在轎子裏胡亂琢磨著。轎子外,蕭江北騎在高頭大馬上,深情凝望著那頂花轎:這是他的綺羅,她就要成為自己的妻,這個聰慧善良的女子,她可曾知道?從第一次兩人在那酒樓裏,他在樓下靜靜吃著面,聽樓上的她為自己舌戰群秀,有理有據從容不迫,讓那麼多所謂的千金小姐狼狽不堪。從那一刻起,自己一直冰封著的心就因為她而融化。

之後一次次的接觸,見面雖不多,卻是互相依靠扶持,她讓自己的心越來越火熱,直到最後至死不渝。

梅花香自苦寒來,曆經了波折磨難,但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和她能在今天終成眷屬,此刻,就連那些坎坷,似乎也變得格外甜蜜起來。

蕭江北嘴角彎彎,隻恨這轎子遮擋了自己的視線,沒辦法去窺探愛人動作,想來她此時也定是蒙著蓋頭,如自己一般深情凝望著轎子外,想象自己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情景吧。唔,也說不定她偷偷取下了蓋頭,這個女子向來都是有些大膽調皮的。

蕭二爺陶醉的腦補著兩人隔轎深情凝望的情景,卻不知轎中的大姑娘早已神遊天外,所關心的全是顧府在她離去後發生的事。

即便對古代成婚的繁瑣步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事實上輪到自己,顧綺羅還是被深深震撼了,她總算明白為什麼送入洞房都是在黃昏時分,泥馬不耽擱到這個時候兒它也弄不完啊。

大姑娘一肚子的怨氣,總算是在爆發之前坐到了床上,雖然還蒙著紅蓋頭,但兩條腿可以歇一歇了。

不過蕭江北可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輕輕和顧綺羅隔著蓋頭說了幾句話後,他便出門招待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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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婚之夜(上)

“春雨,春雨……”

一片靜謐的氣氛中,傳來顧綺羅輕聲的呼喚,春雨連忙俯下身去道:“姑娘……哦不,從這會兒起該改口叫奶奶了,奶奶有什麼吩咐?”

“看看屋子裏有什麼吃的沒有?快找出來咱們倆墊墊,可憐的,你也一定餓壞了吧?我餓得前心和後脊梁都快貼到一塊兒了。這些繁瑣的儀式都是哪個狗才想出來的?這哪兒是成婚啊?根本就是報複社會吧。”

春雨也累得夠嗆,此時卻忍不住“撲哧”一笑,然後嚴肅道:“姑娘,這不行,哪有新婚之夜偷吃東西的……”

不等說完,就聽顧綺羅道:“少廢話,新婚之夜偷吃東西的多了,小說裏都是這麼寫著的,快去找找,這屋裏最起碼該有一盤子喜餅吧?”

“是有一盤子,可是……”春雨看著桌上那盤喜餅,心想姑娘不會餓極了,要打它的主意吧?

“謝天謝地,有吃的就行。”顧綺羅都快餓哭了,心想到底沒娘的孩子就是苦哇,人家電視劇和小說裏,女主出嫁時總有親娘幫著在衣服裏偷放點點心啥的,可我忙乎忘了,就沒人替我想著。唔,太太應該替三妹妹預備了,不過這會兒她有沒有心思吃就不知道了。

一念及此,才覺得心裏平衡了些,她也沒注意聽春雨說什麼,聞著前方傳來的絲絲縷縷香甜氣息,便催促道:“別磨蹭了,這會兒誰管那麼多呢?你趕緊去拿來我吃掉。”

春雨無奈了,隻好上前拿了兩塊喜餅過來,卻被主子三兩口吃掉,再拿兩塊。很快又沒了,最後幹脆把盤子都端過去了。因為吃的太急,顧綺羅還噎了一下,春雨連忙出去倒水。這樣一來,顧綺羅就著水吃著香甜喜餅,沒一會兒工夫,盤子已經見底了。

“呼。肚子總算是飽了。”顧綺羅長長舒出一口氣。將盤子遞出去,好半晌也不見春雨接走,她疑惑道:“春雨。把盤子放回去吧,你在哪兒呢?”

“姑……姑娘,奴婢在呢。”

春雨看著那個隻剩下四五隻喜餅的盤子欲哭無淚,偏偏顧綺羅還在那裏大喇喇施恩呢。催促道:“這盤子裏還有四五塊兒喜餅,我特意留給你的。趕緊墊墊。別嫌少啊,回頭蕭江北過來了,你就可以出去吃東西,可我不行。所以我就多吃了些。”

姑娘還有心思想這事兒。春雨呻吟一聲捂住額頭,小聲道:“姑娘,這盤子都要空了。讓二爺過來看見,這……這得多丟人啊。”

“啊!”

顧綺羅張大了嘴。隻聽春雨喃喃道:“剛剛奴婢就讓姑娘少吃點兒,您可倒好,敢情奴婢的話一點兒沒聽進去,這……這把盤子吃成了這個樣子,天啊,奴婢都沒臉見二爺了。”

“吃……吃就吃了,能怎麼著?喜餅不就是給人吃的嗎?”顧綺羅想想那個情景,也覺著有些羞窘,嘴上卻強詞奪理道:“我餓了一天,吃點兒喜餅怎麼了?算什麼大罪過?你有什麼沒臉的?蕭江北進來你就可以出去了,你家姑娘我都厚著臉皮,你擔心什麼?”

春雨囧囧有神的看著顧綺羅,心想蒙著蓋頭,也看不見姑娘這會兒臉紅了沒有,這樣話都能說出來?果然厲害彪悍。

正想著,就聽顧綺羅厲聲道:“快吃,這是命令。”

春雨吞了口口水,接著心一橫,暗道不管了,姑娘說的沒錯,她是主犯都不臉紅,我一個從犯吃一點兒算什麼?天塌了有姑娘頂著呢,實話說,餓了一天,我這前心離後脊梁也不遠了啊。

這樣想著,便也大口吃起來,沒過一會兒工夫,剩下幾塊喜餅也沒了,一個盤子裏就隻剩下點餅渣兒。忽聽顧綺羅在蓋頭下問道:“都吃完了嗎?”

“姑娘,都吃完了。”春雨回答,一面就端著盤子要放回去,忽聽身後主子開心笑道:“吃完就好,總算有人幫我分擔了,到時候蕭江北問,我就說是你和我兩個人把這盤子喜餅吃了,哈哈哈,省得他被我的食量驚到。”

春雨一個踉蹌,險些一跤摔倒在地,不由得氣憤回頭:這姑娘還有沒有點主子的譜兒啊?連自己一個丫頭她都要陷害,天理何在?可惡,當日太太怎麼沒選自己去給三姑娘陪嫁?明明自己比杏花看著要蠢些不是嗎?

“唔,你能不能去找找廚房在哪裏?再要一盤喜餅不就好了嘛。”說到底顧綺羅也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臉皮厚到家,眼睛一轉就出了個餿主意。

春雨看著空盤子,欲哭無淚道:“姑娘您還是算了吧,就算奴婢能找到廚房又如何?這空盤子在咱們桌上,不過是在二爺面前丟人;若是去了廚房,您是要把人丟遍整個將軍府嗎?”

顧綺羅想想也對,於是隻好作罷,過了好一會兒,她方幽幽道:“春雨,你說府裏現在如何了?”

“奴婢哪裏知道啊?不過姑娘向來說莊姨娘聰明,想必她不會放過這個扳倒太太的機會吧?隻可惜咱們看不見了。唉!也不知杏花姐如何了?會不會被老爺責罰,姑娘,您可不要忘記,等回門時要把她帶過來啊。”

“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自然要做到。”顧綺羅認真說道。話音未落,就聽門外腳步聲響,接著門開了,隻聽春雨的聲音道:“二爺過來了?”

“嗯,你下去吧。”

蕭江北沉穩的聲音響起,比起平日的晴朗幹脆,這聲音似乎多了幾絲磁性,透著那麼一股子魅惑,隻聽得顧綺羅臉紅心跳,不自禁就想到今晚是自己和對方的洞房花燭夜。

一念及此,一張臉“騰”一下就紅了,感覺到身旁春雨離去,大姑娘幾乎是有些慌亂地道:“你……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天黑了嗎?灌完酒了嗎?”

“太陽都下山了,很快就會徹底黑下來。”蕭江北走到顧綺羅面前,想象著蓋頭下女子難得慌張的表情,面上滿是溫柔笑意。

“那酒呢?賓客們這樣就放過你了?”顧綺羅才不信這麼快就喝完了,不說別人,就那些紈絝子,心中對蕭江北有多嫉恨?不把他灌趴下能罷休嗎?

“唔,你覺得有幾個人敢灌我?”蕭江北冷哼一聲,仿佛看穿了顧綺羅的心思,鄙視道:“那幾個慫貨,我眼睛一瞪他們就恨不得能鑽進桌子底下去,還敢灌我酒?活的不耐煩了嗎?”

顧綺羅目瞪口呆,好半晌方喃喃道:“果然是豎子不足與謀,爛泥扶不上牆,一群蠢貨,也不想想這種日子,蕭江北還敢動用武力不成?這種時候不報仇,日後就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喂!娘子你是哪頭兒的啊?”蕭江北哭笑不得的問,一邊伸手將喜秤拿在手中。下一刻,就聽顧綺羅振振有詞道:“你嚴肅點兒,蓋頭還沒掀,嚴格來說咱們還不算律法承認的夫妻,誰是你……”

話語戛然而止,顧綺羅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有點不習慣眼前突然出現的明亮,燭光下,美輪美奐的新房映入眼簾,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喂!你……你幹什麼啊?”大姑娘急了,柳眉倒豎看向蕭江北:“都不給人點準備的,你就揭蓋頭了?”

蕭江北一臉無辜:“不是你說咱們蓋頭還沒掀,嚴格來說不算夫妻嗎?所以我就揭開了啊,這回咱們是夫妻了吧?”

“你……你這個家夥。”顧綺羅覺著自己就夠不講理的,沒想到如今攤上個更不講理的,因站起身跺腳道:“哪有你這麼蠻幹的?你……你總得知會一聲,說幾句甜言蜜語來聽聽,讓我做個心理準備啊。”

“那我現在說,還來不來得及?”蕭江北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顧綺羅,放低身段打算來個亡羊補牢。

“你說吧。”顧綺羅哼一聲,高高昂起下巴,卻見蕭江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地抓抓腦袋道:“這個……我不會說啊,在邊關這麼多年,習慣了隻做不說,要不然,我用行動表示?”

話音落,他就摟住顧綺羅的纖腰,在那光潔額頭上輕輕吻了下,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將顧綺羅更摟緊了幾分,方呢喃道:“綺羅,我終於娶到你了,我不是做夢吧?從此後我們就可以朝夕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我……我好歡喜,真的好歡喜。”

顧綺羅原本還想逞逞口舌威風的,然而聽見這一番話,身子頓時就有些發軟,嘴裏咕噥道:“哼!之前從邊疆給我帶回來的信,不是挺會山盟海誓的嗎?什麼此情不渝的,這會兒偏偏沒詞了?隻會說歡喜歡喜,誰不知道你歡喜?你不歡喜我還不嫁給你呢。”

蕭二爺聽著妻子的輕嗔淺笑,原本想好的兩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知道抱著到手的娘子傻笑,身體裏似是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蠢蠢欲動,他輕輕一抬手,就將顧綺羅攔腰抱起,放在那張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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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婚之夜(下)

“喂!你不會現在就想……吧?”顧綺羅瞪大眼,一巴掌拍在蕭江北的手上,瞪著他小聲道:“交杯酒還沒喝,這床帳下的花生桂圓等東西還沒找出來,你不怕咯得慌我還怕呢。”

“哦。”蕭江北的確是太歡喜了,以至於把之前背得滾瓜爛熟的步驟都給忘記,因連忙起身到桌前去倒交杯酒,但剛抓起酒瓶子,他整個人就愣住了。

顧綺羅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蕭江北把交杯酒拿回來,便從床上坐起身問道:“怎麼了?倒兩杯酒而已,怎麼還不回來了?”

話音落,就見蕭江北轉過身來,指著那空盤子道:“綺羅,咱們新房裏有耗子,一整盤喜餅都吃光了,這耗子肯定不止一窩。”他的口氣非常篤定:抓耗子這種活兒,在北匈流浪那會兒幹的太熟了。

“呃……”顧綺羅的臉當時就黑了,但看蕭江北臉上表情不像是故意諷刺,於是大姑娘就深深地思索起來。

是告訴他真相?還是就讓他以為喜餅是被耗子吃了呢?這是個問題。

大姑娘正在心中艱難抉擇著,就見蕭江北怒氣衝衝放下盤子,然後雙手挽了挽衣袖,一臉殺氣的開始彎腰在屋裏踅摸起來。

“你……你找什麼?”不知怎的,顧綺羅就覺著一陣陣心驚肉跳,連忙開口問了一句。

“找耗子。”新郎官怨氣衝天的貓腰向前:“我們的大喜日子,幾窩耗子也敢翻天。把喜餅偷吃的一個不剩,今天我不把它們找出來一個個掐死,我也枉為大夏武將……”

“這……這和大夏武將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大喜日子,你就不要……不要造殺孽了,就幾窩耗子……而已嘛,明天把姨娘屋裏的大花大黑借來,比你管用,這個……蕭江北你雖然武功高強。但……你不得不承認,這……術業有專攻,貓抓耗子比你厲害。是不是?”

“得了吧,就姨娘屋裏那兩隻肥貨?除了好吃懶坐它們還會什麼?抓耗子?耗子抓它們還差不多,早被姨娘寵壞了。”蕭江北頭也不回,用充滿了鄙視的語氣評價香姨娘屋裏兩隻大肥貓。

“夠了。那盤子喜餅是我吃的。怎麼著?你想把我從老窩裏拽出來一把掐死嗎?”原本顧綺羅還因為怕丟人想讓莫須有的耗子背黑鍋來的,然而看見蕭江北那殺氣騰騰的模樣,頓覺壓力山大,於是把心一橫,搶先蠻不講理的爆發了:不就是臉面嗎?這會兒姑娘不要了。

蕭江北猛然回身,驚訝看著做河東獅吼狀的愛人,一時間腦子都有些不夠用了,隻是吶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我都有點兒糊塗了。那喜餅不是耗子吃的?”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餓了,餓了一天。肚子都要造反了,所以忍不住把那盤子喜餅充了饑,就是這麼回事。”顧綺羅深諳“惡人先告狀”的道理,上前戳著蕭江北的肩膀,一副委屈的泫然欲泣的模樣,果然立刻就讓他忽略了“新娘子新婚夜餓得偷吃喜餅”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連忙抱著安慰道:“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我粗心慣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廚房給你找點兒吃的,今天的喜宴很豐盛,有你喜歡吃的肉沫豆腐,四喜丸子,燒雞乳豬,我都去給你拿來。”

“讓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自己像個比那兩隻肥貓還好吃懶坐的吃貨了。”顧綺羅拉住蕭江北:“好了,剛才吃了那麼些喜餅,這會兒肚子也不是很餓,咱們還是抓緊時間把交杯酒喝了吧。真是的,虧你還是被稱為有勇有謀的將軍呢,耗子?你怎麼想出來的?哪窩耗子敢來咱們的新房安營紮寨啊,就你身上這煞氣,老虎都不敢來,還耗子呢。”

“好好好,喝交杯酒。”蕭江北正是巴不得,聽見這一聲,還哪有二話?迅速倒了兩杯酒,兩人坐在床邊,手腕交纏,一股腦兒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顧綺羅都無語了,吶吶道:“蓋頭也是沒有心理準備就掀開了,交杯酒也是這麼稀裏糊塗就喝下去了,蕭江北,你還真是太便宜了。”

“那……要不然我再說幾句甜言蜜語?”新郎官不知道哪裏惹得新娘子不高興,小心翼翼提出補償條件。

“什麼甜言蜜語?論理,我們喝交杯酒之前難道不該……脈脈含情的……那個……凝視一會兒嗎?”顧綺羅氣急:這個家夥,也太不解風情了。

“唔,這樣啊,那怎麼辦?都喝下去了。”蕭江北晃晃酒杯, 那裏連一滴酒都沒有剩下,他冥思苦想了一會兒:“要不然,我們再喝一次?”

“哪有交杯酒喝兩次的啊?你還能不能靠點譜了?”顧綺羅又好氣又好笑:“算了算了,趕緊把紅棗花生什麼的收拾收拾,然後安歇吧,這幾天我簡直累得骨頭都要斷了,總算今晚上能好好歇一歇。”

“唔!”蕭江北陪著顧綺羅將床上的花生紅棗桂圓等全都尋了出來,然後眨巴眨巴眼睛,輕聲道:“娘子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所謂的洞房花燭夜,好像不是掀開蓋頭喝交杯酒找完花生紅棗後就能完事兒的吧?”

“那還有什麼……”顧綺羅的話隻嚷出一半就閉口了,因為她很快就想起洞房花燭夜的重頭戲的確不是蓋頭和交杯酒,而是那個適合進行某些運動的“夜”字。

“你不是說你粗心嗎?怎麼這會兒卻心細如發了?竟還沒忘了這回事。”

蕭江北囧囧有神的看著她,小聲道:“這種事情還用得著心細如發才會想起嗎?但凡是男人,就沒人會忘記吧?” 話音未落,他就如一條大狼狗般撲到顧綺羅身上,先在那潔白如玉的臉蛋上使勁兒親了一口,然後嘿嘿笑道:“等這一天等的心都疼了,綺羅,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使勁兒掐一掐自己不就知道了?要不我幫你掐?”顧綺羅壞笑著伸手。

“唔,娘子是要和為夫比一比功夫嗎?”蕭江北看透了妻子的“不懷好意”,連忙擺出一副防禦姿態。

“沒錯,就是要和你比功夫,但不許你動手也不許你動腳,身子也不能動,脖子也不能動,對,就這樣,不許動更不許反抗,我來了……”

顧綺羅笑叫著撲到蕭江北懷中,還不等伸手就被他兩隻胳膊緊緊摟住,聽丈夫“猖狂”笑道:“娘子,你這是送羊入虎口嗎?”

“喂!說好了你不許動的,竟然敢犯規?”

“那是你說的,我好像沒答應吧?”

“我管你答沒答應,敢違抗我的話就要接受懲罰,散落吧千本櫻……”

“簽本應?那是什麼東西?”

“是胡話,你不用管……”

房中嘰嘰咯咯的說笑聲透出門來,一直守在門外的春雨終於鬆了口氣,對兩個喜婆子招招手,然後每人發了一個賞封,微笑道:“辛苦你們了,如今夜深了,我留在這裏就好,你們回去休息吧。”

兩個喜婆子都是老手,隻用手掂量了一下,就知道這賞封數目不小,不由樂得合不攏嘴,又說了許多好話,方千恩萬謝的去了。

相對於蕭府娶親的喜氣洋洋,原本雙喜臨門的顧府卻是在顧綺羅上轎後就一片愁雲慘霧。

林正南竟扔下了花轎揚長而去,這讓呂夫人始料未及,當即就暈厥過去,而顧明陽則和莊姨娘顧蘭綃等回到大廳,顧老爺出離了憤怒,聽了顧蘭綃的話,立刻就把林大娘和周宏家的以及呂夫人身旁的玲瓏都給叫了過來,挨個兒審問。

玲瓏和周宏家的也罷了,她們的命運是和呂夫人連在一起的,情知招供了也脫不了幹係,但其他人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先是林大娘將呂夫人賣了個底兒掉,又有杏花說出呂夫人以自己父親脅迫她去給顧錦繡陪嫁的事。

而最重要的證據,則是來自三姑娘顧錦繡,當時蕭江北認出她來,詢問她的身份時,周圍可是許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明知道對面是蕭家的花轎還要上,後來顧蘭綃阻攔,她就忽然喪失了理智,要撲打顧蘭綃,還說對方壞了她的好事,這就是鐵證如山,再也沒辦法掩飾。

自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韓姨娘一看見顧明陽的表情,就知道呂夫人大勢已去,她之所以緊跟對方身後,就是因為呂夫人能給她利益,此時一看太太翻不過身來了,若這時候將她徹底踩下去,或許自己還有一絲機會上位,畢竟父親也是個衙門小吏,不是那出身卑賤之人,且顧明陽已經許多年沒有往房裏添人,大姑娘也已出嫁,太太若落魄了,焉知自己不能更進一步?最起碼,管家之權也可以得到的,就不是全得到,也可以和莊姨娘平分。

於是便連忙跳了出來,將呂夫人私底下那些可惡行徑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甚至連顧綺羅的婚事,呂夫人不過是為了巴結蕭府,呂冬雲也壓根兒沒看見過蕭江北,隻是為了給顧老爺吃定心丸所以撒謊的事也都說了,和她一比,莊姨娘這個和呂夫人早已決裂的人,竟成了個“念舊情”的,雖然也淡淡提了幾句呂夫人的劣跡,但全沒有韓姨娘踩得這樣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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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惡有惡報

事情終於全部撕擄開來,血淋淋的事實讓顧明陽再沒有了任何裝糊塗的餘地,他一瞬間仿佛老了十幾歲,在座位上呆坐了好半晌,方揮手命眾人都下去,自己則來到了周太夫人屋中。

前院鬧出的事,周太夫人此時已經都知道了,看見兒子過來,老太太不由得歎了口氣,沉聲道:“我早就知道,你那媳婦是個口蜜腹劍笑裏藏刀的。隻是不管怎麼樣,她總算和你十幾年的夫妻,為你生兒育女,且不管是因為什麼目的,她也的確是扶持著你走到了今天,所以我素日裏不肯多說。丫頭的婚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未必安著好心,隻是到後來這的確是一門如意姻緣,所以我就沒說什麼,卻不料她三番五次的出手破壞,怎不令人寒心?我更想不到,在這樣的日子裏,她還包藏著禍心,鬧出這麼一件丟人現眼的事來。鎮日裏都說綺羅敗壞家門名聲,可丫頭有什麼錯兒?丫頭做的所有事加起來也比不上她今兒鬧得這一出。”

顧明陽見周太夫人發怒,連忙上前握住了母親的手,垂淚道:“母親息怒,這都是兒子不孝,給您老人家添了這些煩惱,您保重身子要緊,若是氣出了好歹,兒子當真是罪該萬死了。”

周太夫人喘了幾口氣,方沉聲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置?”

顧明陽道:“實話不瞞母親,兒子過來,就是想討您老人家一個示下,看看此事怎麼處置為好。”

周太夫人搖頭歎息道:“兒啊,你向來是有主意的,偏偏太重情義了,有時候就因為這個,你便有些是非不分。不過……唉!關心則亂,古今如此。依照我說,這樣毒婦我們顧家不能留,你算一算她都幹了多少壞事?就是一死都不足以謝罪的。隻是我知道你不可能狠心絕情到這個地步。罷了,你寫一封休書,把她送回娘家吧。”

顧明陽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妻子雖然為自己生兒育女有功,從感情上說他也不想太狠心。然而從一開始給大女兒定下婚事包藏禍心,到後來一次次的迫害綺羅,如今更是行出這樣歹毒的醜事,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容忍不了的,一封休書趕出門。就算是顧念最後的夫妻情分了。

周太夫人看見兒子黯然神傷的模樣,便冷哼道:“我知道你心裏是有些舍不得的,可你想一想,她隻是害了綺羅嗎?當日我忽然神誌不清嗜睡昏沉,這其中的深意難道你從不曾想過?琥珀那丫頭寧可被絞死也要把罪名背在自己身上,可你是我兒子,難道你相信她的話?你覺著我會動輒打罵侮辱她?她一個奴婢,沒人指使,為什麼要謀害主子?這是要命的勾當她難道不清楚?你再想想,我病了後發生了什麼事?兩個孩子的婚期不就是因為這個推遲了嗎?若不是婚期推遲。哪有後來的許多事?”

讓周太夫人這樣一說,顧明陽當真是五雷轟頂一般,當日周太夫人的病他半點都沒想到妻子身上去,隻以為是琥珀那個丫頭被母親說了幾句懷恨在心,所以才行出這樣事來。此時仔細一想,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因便痛哭道:“都是兒子不孝,糊塗透頂,竟沒看出身邊人的狼子野心,險些害了母親性命。兒子當真是罪不可恕。”

周太夫人搖頭道:“罷了,這又不是你做的,何苦往自己身上攬?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有數的。今兒鬧了一天,你大概也是筋疲力盡,且回去歇著吧,這麼多事情還要你處理呢,過兩日丫頭要回門,你讓莊姨娘張羅張羅吧。總不能因為一個歹毒女人,就把府裏所有事都給耽擱了。”

顧明陽起身告辭,失魂落魄的離去,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就站在了上房外,看著那屋裏燈光人影,他隻覺著渾身忽冷忽熱,一會兒想進去揪著呂夫人問她為什麼要這樣狠毒?一會兒卻又萬念俱灰,情知問也沒有用,各人性情罷了,哪有什麼緣由?

於是像個幽魂般繼續在府裏遊蕩著,忽見一個院子裏有人提著燈籠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韓姨娘和顧素紈,母女兩個上前,韓姨娘就勸道:“在門口就看見老爺在這附近徘徊著,可是因為太太的事生氣?這氣大傷身,老爺還該保重身子。老爺大概一天也沒吃東西了吧?不如來我房裏,妾身讓廚房燉了人參雞湯,您進來喝兩口吧。”

顧明陽皺了皺眉,看著韓姨娘眼中的希翼,不自禁就想起她今日積極揭發妻子的嘴臉,因想著妻子做了那麼多壞事,固然是人人喊打,然而在此之前,分明韓姨娘和她走的極近,如今卻第一時間跳出來落井下石,未免讓人齒冷。此時她表面上是滿懷關切,但說不定等自己進去了,就又要趁熱打鐵把妻子往死裏踩,而顧明陽並不喜歡聽這些話,於是搖搖頭,淡淡說自己要去莊姨娘房裏,便在韓姨娘失望的眼神中離去了。

莊姨娘可是個人精,不然當初能看好顧綺羅,和她綁在了一起,就是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做牆頭草嗎?此時一看顧老爺的狀態,就知道太太這一回是死定了,既如此,自己很沒必要繼續上眼藥,還給老爺一個工於心計卑鄙陰險的印象,因此隻是極盡溫柔地陪顧老爺說些閑話,絲毫不提今日之事,眼看天色晚了,就讓廚房安排了幾樣清粥小菜,服侍顧老爺吃了飯後,就讓他歇下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聽外面丫頭的聲音響起道:“姨娘,大少爺過來了,想見老爺。”

莊姨娘知道顧清雲過來是為了什麼,因便親自出去,隻見顧清雲站在廊下,修長身影在燈籠光芒下顯得無比落寞孤寂,她便上前道:“大少爺回來了?蕭家那邊如何?老爺和太太今兒有事沒過去,沒人說閑話吧?”

顧清雲回過神來,見過了莊姨娘,然後苦笑一聲道:“怎麼可能沒人說閑話?不過倒也都是些人雲亦雲。去了很多人,不但太子和幾位皇子都送了禮過去,連皇上都賜下了兩柄玉如意,可說是天大的榮耀。所以倒也沒多少人注意咱們家的動靜。”

莊姨娘歎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大少爺過來是為了什麼事,但老爺已經睡下了,今兒經曆了這麼多事,老爺心力交瘁,實在是精神不濟,我也沒敢和他說這個話題,所以也不知道老爺打算怎麼處置太太。大少爺要為太太求情,還是等明兒再來吧,讓老爺精神恢複些,你再求情,也省得老爺遷怒你。”

顧清雲的確是來為母親妹妹求情的,此時聽見莊姨娘這樣說,他也無奈了,隻好又懇請莊姨娘幫母親說兩句話,這才行了禮後告辭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顧清雲又過來了,聽說顧明陽在書房,便連忙趕去,他也知道自己的母親落到今日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因進門就給顧明陽跪下,痛哭道:“求父親看在母親服侍您一場,又生養了我和妹妹的份兒上,饒她一命吧,兒子不想變成沒娘的孩子,求父親開恩。”

看著大兒子痛哭流涕,顧明陽心中也是不忍,因上前扶起他,慘然道:“你母親心腸歹毒,數次迫害你姐姐,甚至指使琥珀毒害你祖母,這些事你大概也能猜出來。論理,她就是死,也是死有餘辜,但正如你所說,看在她生了你和你妹妹一場的份兒上,我不想行絕滅之事,何況老太太也寬宏大量,所以……她不用死。”

顧清雲大喜過望,卻聽顧老爺又道:“隻是如此一來,我們夫妻的緣分也就盡了,我會寫下休書一封,讓她自回娘家去,當日她帶過來的嫁妝,也由著她帶走就是。”

顧清雲渾身如墜冰窖:一個被休回娘家的女人,這一輩子還有什麼指望?其實也就和死差不多了。他下意識就想要求情,卻聽父親沉聲道:“這已經是我念著往日情分了,不然就憑她做出來的那些事,什麼樣人家能夠容她?你不必再說。”

顧清雲的話就吞了回去,他知道父親的話沒錯,不說別的,單拿呂夫人為了推遲顧綺羅和蕭江北婚期指使人毒害周太夫人這件事來說,這就是取死之道,父親如今隻是給一封休書,的確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哪怕誰都知道這個結果其實也不比死好到哪裏去。

而此時的蕭府裏,蕭江北和顧綺羅也正恭恭敬敬給許太君敬茶,換來兩個大紅封。香姨娘坐在一邊,心滿意足看著這一對璧人。

蕭江北和顧綺羅站起後,又給香姨娘敬茶,自然,跪拜是不用的,事實上香姨娘的身份,也沒資格讓他們敬茶,隻不過蕭江北感念這麼多年來她對蕭府的付出,所以才和顧綺羅敬茶表示尊敬。如此也唬得香姨娘起身退避,連稱使不得。最後在兩人堅持下,方激動喜悅的喝了茶,當然,紅封是不能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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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現實版紅樓夢

一對新人陪著許太君和香姨娘等人說話,還沒等說上兩句,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媳婦,給眾人行了禮後便拿出一封信來,對許太君道:“老太太,揚州那邊有信過來了。”

“快拿來給我。”許太君面色一變,就伸出手去。顧綺羅這裏正疑惑揚州那邊是什麼人?就聽蕭江北在她耳邊小聲道:“大概是姑父的信,姑媽三年前去世了,隻剩下姑父和表妹,所以祖母很是關心。”

這裏老太太身旁丫頭秋芳就接過信遞給老太太,顧綺羅好奇地看過去,心想原來我們家揚州還有親戚呢,聽蕭江北的意思,就算姑太太沒了,兩家走動也很頻繁,不知道這次來信是為了什麼事。

正想著,就見許太君打開信封抽出一張信箋來,接著在那信上摩挲了良久,方一揚手,對下面坐著的蕭江南道:“南兒過來讀給我聽聽,看看你姑父和表妹有什麼事?”

顧綺羅險些一頭栽倒,暗道老太太你摩挲了半天,原來不能看啊,吊了我半天胃口。

蕭江南便接過信讀了起來,聲音中正平和,聽著讓人很舒服。不過等到他讀完後,從老太君到幾個女孩兒面上都籠起了愁容。

原來這信是蕭江北表妹寫的,信中說父親身體越發不好,已經遞了辭呈,估計過不久就會有旨意下來,而揚州乃潮濕之地,對父親的病也很不利。

小姑娘顯然是有些驚慌,畢竟才十三歲,和父親在揚州,周圍沒有一個故舊親朋,隻有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如今父親病重,萬一撇下她去了,她一個人即便有父族親戚收留,也終究要寄人籬下,豈不淒涼?所以惶恐也是自然的。

一屋子人都唉聲歎氣,顧綺羅向蕭江北打聽了彭家那邊的情況,目光就有些怪異起來,看著許太君和香姨娘低聲說著什麼,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她便忍不住開口道:“既然老祖宗和姨娘擔心表姑娘年幼孤單,何不接到咱們家來?姑老爺那邊既然沒有什麼親厚的親戚,一旦他去了,表姑娘即便托養到他們那裏,也難免寄人籬下。咱們家就不一樣了,老太太可是表姑娘的外祖母,老爺也是她的親舅舅,豈不比靠著那些都沒什麼走動往來的親戚們強些?”

顧綺羅自然不是強出頭管閑事,而是因為她從蕭江北的講述中能夠聽出來:蕭家人對那個遠在天邊的女孩兒一直都很惦念,老太君更是時常念叨著就要哭一場。這讓她不禁想起當日林黛玉進賈府,這位表姑娘和林妹妹是多麼相像啊?就不知性情如何?但不管怎麼說,既然是大家都惦記著的親戚,能幫一把自然該幫一把。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屋裏的愁緒一掃而空,許太君無比歡喜的看著顧綺羅,點頭讚道:“我就知道阿北的眼光沒有錯,嘖嘖,咱們愁得不行的事兒,讓這孩子一句話給解決了,和人家一比,我們白長了個腦袋,怎麼就沒想起這個茬兒來呢?快快快,去告訴你們老爺一聲,就說我說的,讓他寫信給姑爺,務必要把櫻桃送進京,等皇上準了他的辭呈,讓他也進京來,咱們京城不是還有幾處宅子嗎?收拾出一處給他住,櫻桃就住在咱們這裏,平時去看看她爹,瞧瞧這安排多好。”

顧綺羅看著許太君,也露出笑容,她覺著這個老太太很可愛,不像賈母那樣威嚴沉穩,但說話做事讓人覺得親切,就好像是周太夫人給自己的感覺一般,想要好好親近。

一群人都興高采烈附和著許太君,女孩兒們紛紛笑道:“這真是好,咱們又有個姐妹可以一處做伴兒玩笑了。”那邊蕭江中早已攛掇著許太君要給表妹安排和姑娘們住在一處,氣氛著實熱烈無比。

顧綺羅囧囧有神的看著大家熱烈討論,心想這難道真成了另一版本的“黛玉進府”嗎?瞅瞅,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可都齊全了,老太太是現成的賈母,那上躥下跳的三爺不是寶玉還會有誰?香姨娘應該是王夫人?恐怕不行,地位身份都差遠了,不過這府中氣氛好,也勉強能算上,大嫂子恰好也姓李,這不就是李紈嗎?那我……我靠不是吧?我竟然成了王熙鳳?要不要這麼喜感?鳳姐姐雖然是脂粉隊裏的英雄,但我和她的狠辣可不沾邊兒啊,對個小道童都能下得去手,我可沒那本事,再說死的也太淒慘了點兒,唔,還有尤二姐,你說要有那麼個可憐女人,我怎麼辦啊?逼死我是不忍心的,可要是妻妾相安和平共處,我……我也辦不到啊。

“怎麼了?想什麼?老太太叫你呢。”忽聽蕭江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綺羅一下子回過神來,看著微微探過來的出色面孔,她也不知怎麼的,下意識便小聲威脅道:“將來你要是敢納尤二姐為妾,我和你沒完。”

“什麼……二姐?我們談的是表妹的事,你怎麼扯到什麼二姐的身上去了?納?納什麼?納妾嗎?你胡思亂想什麼呢?”蕭江北瞪大了眼睛,暗道娘子莫非還沒睡醒?這一路她是夢遊過來的?

“啊,當我沒說。”顧綺羅這時也醒悟過來,心中不由好笑,暗道蕭府是蕭府,就算人員和紅樓夢裏差不多,可畢竟是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我對什麼號入什麼座啊?真是丟人現眼,而且昨晚就在這廝面前丟一回人了。

一念及此,臉上就有些火辣辣的,因鎮定了下情緒,便站起身問許太君道:“老太太叫我?”

許太君正和香姨娘說話,聽見她說話便回過頭來,呵呵笑道:“昨晚上沒歇好吧?我看你沒什麼精神。沒事兒,就是你表妹要過來這件事,交給你來安排下。”

“啊?交給我?”顧綺羅驚訝,目光忍不住就飄向香姨娘,卻見她笑道:“少奶奶不用怕,有我幫著你呢,家裏這些事情,你也得接手管一管。”

顧綺羅一陣失神:蕭府一直是香姨娘當家,但這其實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論理蕭江南娶妻後,就該李氏當家,可蕭府卻並沒有這樣做,這當中不知是因為什麼。但顧綺羅大概也能猜出來,看李氏的面色,這應該是個身子不太好的,大概沒有精神管家。如今自己過來了,蕭江北又是嫡子,自己看上去也不是病懨懨的,這無論從哪方面說,管家之權都應該交給自己了。

看來我真是要做王熙鳳了。顧綺羅心中好笑,但她其實不願意在這些宅門家事上多費心神,她的征途是是草原大海,風雲商場,讓蕭顧集團的生意遍地開花欣欣向榮,這才是她的誌向。

香姨娘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微笑道:“我知道二奶奶的誌向,不是這大宅門能拘禁住的,放心,家裏的事情不是巨細無遺都要你管,你隻定了方向,剩下的,我會幫你。這家中,總得有個名正言順的女主人管家啊,大奶奶身子不好,常年隻是靜養著,如今好不容易二奶奶進門了,我可總算是鬆了口氣。”

果然,李氏是因為身子不好。顧綺羅就覺著像蕭府這樣的人家,明爭暗鬥應該很少,李氏若不是自己的原因,香姨娘不可能戀棧權力特意打壓她,不肯交權。

當下還有什麼說的?顧綺羅痛痛快快答應下來,接著見許老太君似是有些乏了,眾人便紛紛起身告辭。

出了門,顧綺羅便對香姨娘道:“姨娘,府中情況我也不甚熟悉,日後還要靠你提點著。剛剛你說幫我,這可是有大家夥兒作證的,我可以掛這個名,但大小事情,還是姨娘處理為好。百味館如今步入正軌了,我正想著做別的生意呢。”

香姨娘哭笑不得道:“二少爺的錢,我和老爺都不用他入公中,你們小兩口兒就是花幾輩子,也未必能花了三四十萬兩銀子去,何苦這樣奔波呢?就在家裏享享清閑不好嗎?”

顧綺羅笑道:“我是個閑不住的,當日就和蕭江北說過,我喜歡做生意,他也答應過我,讓我放開手腳去做,所以家裏的事,還要靠姨娘來幫襯了。”

既然這是顧綺羅提出來的,且香姨娘也能看出對方是真心實意,她自然也樂得順水推舟。放權的時候雖然沒有不舍,但權力這個東西,又有誰會嫌棄呢?

女孩兒們和蕭江中興奮地為表姑娘“踩點”去了,顧綺羅便看向蕭江北道:“咱們幹什麼呢?要不然去百味館逛逛?”其實她真正關心的是顧家的事,隻是蕭家再怎麼隨和,也不可能讓剛娶進門的兒媳婦第二天就回門。

“隻要你喜歡就好。”蕭江北微笑,想了想又道:“不知那個鍾春風怎麼樣了,昨兒喜宴上看到程統,我見他那副春風得意的模樣,隻怕鍾春風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不然也不會連咱們的喜宴都不來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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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封侯

“那是什麼人啊?就因為兒時的一段恩怨,記恨到現在,你還說那是他的心魔,可這麼長時間了,心魔也該解開了吧?”顧綺羅恨恨說著,忽然又想起一事,扭頭看著丈夫道:“對了,有件事我還沒問你呢,杏花說你在二妹妹去阻止三妹妹之前,就知道那個人是三妹妹不是我了,你怎麼知道的?”

“這有什麼可問的?”蕭江北似是很不解:“我和你雖然不是朝夕相處,卻也見了好幾回,難道連你的氣質和走路樣子都認不住來?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就是……這個?是你自己看出來的?”顧綺羅驚訝的嘴巴都成了“o”形,怎麼看蕭江北也不像是個火眼金睛的怪物啊。

“對啊,就是這個。”蕭江北老神在在道:“你雖然性格活潑爽利,但走路沉穩身段優美。哪像你那個三妹妹,雖然努力做出一副沉穩樣兒,但其實腳下無根輕浮淺薄,她大概覺著那樣走路是一種款段,其實不過是忸怩作態罷了,真正好笑。我若連這個都認不出來,還有什麼資格說喜歡你?”

顧綺羅一震,心中如吃了蜜一樣的甜,表面上卻不肯表現出來有多感動,因咳了一聲,搖頭微笑道:“還說你粗心,若真是粗心,能連這個都看出來?昨兒那喜服加蓋頭,你竟然能看穿,莫不是長了火眼金睛呢?”

蕭江北笑道:“好,我是火眼金睛,我不但能看出昨天你那三妹妹想冒充你上我家的花轎,我還能看出你今天有些神思不屬,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顧綺羅歎口氣道:“我也不瞞你。其實昨兒三妹妹要冒嫁的事,我早就知情的,可恨太太欺人太甚。為了父親,我原本想著,隻要她痛改前非,我也既往不咎,誰知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要算計。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悔改了,所以我知道這事兒後,便假裝不知。昨兒才讓二妹妹碰巧‘聽見’,跑去阻止,如今不知家裏怎麼樣了,爹爹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這份兒打擊,他總不會還被太太的巧舌如簧蒙騙吧?”

蕭江北道:“原來如此。我就說那樣的毒婦,你們家早該收拾了,也虧得嶽父大人不理論,竟讓她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嗯。我看嶽父大人雖然重情義,卻也不是是非不分的,這樣事情出來。他應當不會再容那毒婦繼續逍遙自在,即便不要她的命。怎麼著也該休回娘家才是。”

話音落,就見蕭江北的丫頭秋晴從院中出來,看見他們便笑道:“奴婢猜著二爺和奶奶該回來了,果然出來就遇見了你們。”

顧綺羅笑道:“怎麼?有事嗎?”

秋晴忙道:“奶奶府裏有人過來了,說是府上莊姨娘打發過來和姑娘說話的,這會兒奴婢請她在屋裏等著呢。”

“哦?”顧綺羅心中一凜,知道定是莊姨娘打發人來給自己報信了,因忙緊走幾步回到屋裏,果然就見尤婆子站在那裏四下看著,面上全是讚歎之色,看見他們過來,忙站起身行禮,親熱笑道:“老奴見過姑爺,見過姑奶奶,姨娘打發老奴過來和姑娘說點話。”

“尤媽媽坐吧。”顧綺羅含笑擺手,一面讓春雨上茶,這裏蕭江北露了個面兒,就去書房了,秋晴忙跟過去服侍著,屋裏便隻剩下三人。

尤婆子這才道:“姑娘還不知道吧?昨兒你走後,太太和三姑娘可算是丟臉丟到家了。那位林少爺是個傲氣的,因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了太太和三姑娘打的算盤,人家扔下花轎就走了。太太向來都說姑娘在京城名聲狼藉,這下好,老奴看啊,這回三姑娘的名聲可要把姑娘比下去了,嘖嘖,新婚日竟然想取代姐姐嫁給姐夫,然後被夫家識破拋棄,這種事情,真是聽都沒聽說過啊,真不知道太太和三姑娘怎麼想的,她們怎麼敢幹這種事兒?”

“竟還有這樣事?”顧綺羅眉頭微挑,點頭道:“自作孽不可活,害人終害己,這一下三妹妹算是完了,日後好人家誰還肯娶她?唉!一念之差,成千古恨,何必呢?”

春雨在旁邊冷哼道:“姑娘錯了,她那是一念之差嗎?從二爺回京後,這一起一起的,姑娘算算她們娘兒倆幹了多少壞事兒?若說她是真喜歡爺,二爺傳來戰死消息時候也沒見她傷心過,可見那就是個冷血心腸的勢利眼,恕奴婢直言,三姑娘這樣的女人,嫁去誰家,誰家都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春雨。”顧綺羅微微瞪了貼身丫頭一眼:“瞎說什麼大實話?這樣話給我在肚子裏說說便好,幸虧是尤媽媽,若是別人,讓人怎麼看你?”

春雨笑嘻嘻道:“就因為是尤媽媽在這裏奴婢才會說,不然奴婢還不說呢。”說完轉頭問尤婆子道:“那太太呢?老爺沒審她?這一回總不能還稀裏糊塗的就讓她逃過一劫吧?”

尤婆子道:“哪兒能呢?太太之前昏倒了,然後老爺去了老太太屋裏,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就去了莊姨娘房裏。今兒早上大少爺去求情,接著太太跑去老爺書房院子裏跪著,老奴出來的時候,她還在那跪著呢,可老爺也沒見她,姨娘去給老太太請安,稍微打聽了一下,聽說老爺是準備休了太太的。”

顧綺羅點頭道:“這就很好了,用不著趕盡殺絕,讓她回娘家過日子去吧,我們顧家卻萬萬不能再要這種女人了。”

尤婆子連連點頭道:“可不是?這些年不知挪了多少家私去,回了娘家她也算是有功之人,不一定會難過呢。怕就怕她那爹娘哥嫂和她一樣貪,見她不能拿好處回去了,就翻臉不認人,那樣她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顧綺羅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從呂夫人和她堂弟就可以看出來,這呂家人裏好的大概不多,隻有顧清雲因為小時候刻苦學習,又常在顧明陽身邊跟著讀書,所以沒隨了他母親,顧錦繡就沒有她兄長的好運氣,跟著母親到底長歪了,以至於到今日害的自己成了京城笑柄。

尤婆子隻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說完了便起身告辭,春雨就送她出門。忽見一個媳婦匆匆走進來,看見春雨便問道:“二爺和奶奶在不在?”聽說在,那媳婦便笑道:“快點兒,宮裏來旨意了,是封二爺為侯爺的,老爺太太老太太已經全去前院接旨了。”

“封侯?”尤婆子驚叫一聲,這時顧綺羅和蕭江北在屋裏聽到聲音,也忙都出來了。夫妻兩個聽了媳婦的話,都是面面相覷,好半晌,蕭江北才皺眉道:“我以為皇上當日隻是一句玩笑,怎麼他老人家倒認真起來?我這樣年紀輕輕的就封侯爵,誰能服氣?不行,我要進宮請辭。”

一面說著,便和顧綺羅來到前院,將自己的意思告訴了蕭東海,卻見老爹瞪眼低聲罵道:“混賬東西,你進宮說什麼?告訴皇帝你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你是想犯大不敬之罪嗎?皇帝是金口玉牙,君無戲言,你倒是敢頂風上。給我老實接旨,這是咱們蕭家的無上榮耀,別人都是巴不得,你倒往外推?”

“父親,我太年輕。”蕭江北皺眉,卻聽蕭東海道:“那又如何?加官進爵固然也要按資排輩,可也講究破格提拔。你雖年輕,但你在北疆的功勳除了鄭老將軍外,誰人能比?老將軍都封郡王了,你封一個侯爺算什麼?你也不用惦記著你那些兵,這一次你們能死裏逃生,立下天大功勞,個個都有不菲的封賞,再說了,就算沒有封賞又如何?以為沒人知道你們在北匈把那些部落搶的哭爹叫娘嗎?”

蕭江北又露出了一貫的無辜模樣,看在顧綺羅眼中,忽然覺得這貨真是無比腹黑,恐怕連皇帝都被他這“憨厚”模樣給騙了過去,生怕委屈了他,所以才會在他成婚第二天,就立刻又送上了一份驚喜大禮。

宣讀完聖旨,那太監笑眯眯對蕭東海道:“恭喜蕭將軍,得子如此夫複何求啊。”

蕭東海連忙謙虛了幾句,卻是合不攏嘴,皇帝封了蕭江北一個鎮北候,還賞了一座大宅子下來,那可是一座郡王府,十幾年前因為附叢謀逆而被抄家滅族,宅子就空了下來,著實是一個奢華所在,不過因為其主遭逢大難,所以大家都覺得不祥,因此皇上也從未賞下來,不然若是給幾位皇子開府都足夠了。

之所以今日將這宅子賞給了蕭江北,自然是因為他在北疆所向無敵,煞氣衝天,這宅子再怎麼不祥,在這尊殺神的鎮壓下也得老實趴著。

因此等太監走後,眾人便立刻活躍起來,都來到許太君房中,商量著搬家事宜,顧綺羅挨個看過去,心中也十分驚奇,暗道看來這蕭府中人都是無神論者啊,要麼就是對蕭江北太自信了,竟然沒有一個覺著那宅子不好,個個都是興高采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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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釋前嫌

許太君便笑道:“這定是太子殿下幫咱們說了話,不然那宅子哪裏能輪得到阿北。叫我說,那裏離著這宅子不遠,我們就全都搬過去,留幾個下人在這裏看守老宅就是,等到揚州那邊來了信兒,姑爺若是進京,他住在咱們家大概覺得不自在,就讓他住在這裏,櫻桃那孩子也可以常常過來看她老子。”

許太君這樣一說,眾人皆都同意,當下蕭江北就帶人去看鎮北侯府,然後找人收拾,蕭府也在做著闔府搬家的準備。

成婚第二天,顧綺羅就忙了個腳打後腦勺,以至於差點把回門的事都給忘了。好在蕭江北沒忘,都已經準備好了,因第三日一大早,夫妻兩個帶了禮物便回到顧府,顧綺羅在大廳裏沒有看到呂夫人,心中便知道這個心腹大患終於是解決了,因讓蕭江北和顧明陽去書房,她這裏和莊姨娘來到了周太夫人的屋裏,周太夫人便笑道:“昨兒我就得了信兒,說是姑爺封了鎮北候,又賜下了一座好宅子。好好好,我的丫頭雖然這十幾年來經曆坎坷,總算老天爺睜眼,如今可算是給了你一樁如意姻緣。”

顧綺羅笑著和周太夫人說了幾句話,忽見老太太遞過來一個荷包,神秘兮兮地低聲笑道:“這裏面是好東西,你帶回去好好兒看一看,我現在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就等著你生個重外孫給我抱。”

顧綺羅便知道這荷包裏八成沒什麼好東西,估摸著是早生貴子的秘方之類。囧囧有神看了老太太一會兒,最後在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下敗退,又說了幾句話後便告辭出來。莊姨娘便請她去自己屋裏坐。

兩人一路說著話出了院門,就見韓姨娘早已等在那裏,看見顧綺羅,便滿面笑容的上前來,拉著她很是親熱的奉承了一會兒,莊姨娘冷眼看著,也不說話。

待韓姨娘說完了。顧綺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生怕自己遷怒於她,影響顧素紈的終身大事呢。因淡然道:“姨娘不用有顧慮,四妹妹秀外慧中,還怕將來找不到好人家嗎?一切都有爹爹做主。”

韓姨娘的笑容就勉強了些,卻仍是邀請顧綺羅去她屋裏坐。隻說有上好的茶葉請她品嚐。顧綺羅婉言拒絕後。韓姨娘這才死了心,有些不甘的離去。待她走遠了,顧綺羅方搖頭笑道:“她也太看輕了我,若不是太太逼我太甚,我連她還不想趕盡殺絕,又怎麼會去破壞四妹妹的終身?”

莊姨娘笑道:“她倒也不是單單怕大姑娘破壞,她心裏還有另一層想頭,盼著大姑娘幫四姑娘找個好人家。如今你可是新鮮出爐的侯爺夫人,以後什麼達官貴人的女眷不能結交?人脈寬廣著呢。”

顧綺羅道:“這卻沒有意思了。誰讓她們當日幫著太太擠兌我呢,我看四妹妹對我也沒有半點兒對姐姐的尊敬,我不和她們計較也罷了,還盼著我出手幫忙?我難道看著像這樣好說話的?”

“可不是這麼說呢?叫我說,大姑娘已經夠寬宏大量了,她們若還有別的想頭,真真是可笑。”

兩人說著話,便來到了莊姨娘房裏,坐下後丫頭奉了茶上來,莊姨娘這才道:“太太在老爺書房院子裏跪了一日,直到昏死過去,卻隻換了老爺一紙休書,她在家中哭鬧著不肯走,老爺卻不理她,徑自從後門去衙門了,我沒辦法,找了兩個媽媽,好不容易才將她請出去。三姑娘病了,到現在都沒起身,其實不過是不肯見你罷了,她這一次鬧得雞飛蛋打,從此後還有什麼好人家肯要她?因此怕是連太太都恨上了,太太落得這樣下場,也沒見她來和老爺說情,真真是個糊塗無情的。倒是苦了大少爺,唉!我看著他倒是可憐,求了老爺,卻也改變不了什麼,所以昨兒一早就回國子監了,他是個明白的,也知道太太到這個地步,全是咎由自取。”

顧綺羅道:“是啊,在此之前,我不是沒給過她機會,我和你們都怎麼說來的?隻恨她讓貪心蒙了眼睛,一次一次逼我到絕路,不得不和她魚死網破。到如今她走了,家裏倒也清明了,父親可是讓姨娘管家了?”

莊姨娘笑道:“是啊,這都多虧了姑娘,我才能熬出頭來。如今想想,當日姑娘一次次占了上風,卻不肯乘勝追擊,我還疑惑姑娘心慈手軟,可如今看來,幸虧您步步為營,不是太太做了這麼多壞事,到最後這些陰謀全都敗露,以老爺的性子,讓她那麼跪著哭訴懇求,還真未必能狠下心來呢。”

顧綺羅歎了口氣,老實說,她也正是因為了解顧明陽,才會設下這連環計,沒料到呂夫人竟也全力配合,不然自己隻怕還不得不放下恩怨呢。

接著顧蘭綃也過來了,帶著她去後園看杏花,顧素紈大概是讓母親逼著,也一步三挪的走了過來,隻是一直都低著頭,顯得十分怯懦惶恐,也不說話。

顧綺羅看著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再配著這麼一副神態,就跟棵長歪了的豆芽菜似得,實在沒有一點兒招人待見的地方。

可再怎麼說,面前這個女孩兒才13歲,也是爹爹的骨血,雖然有一個不怎麼樣的母親,但這一次過後,想必韓姨娘也應該有所觸動,所以顧綺羅總覺著,能幫一把還是幫一把,至於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看她自己是否能醒悟了。

一念及此,便到了亭子裏坐下,讓顧素紈坐在對面,見她始終低著頭不敢看自己,她便淡淡道:“你怕什麼?太太和三妹妹的事,和你又沒有關係,難道你看我是容易遷怒的人嗎?”

顧素紈這才抬起頭來,眼睛裏水汪汪的,聲如蚊吶般說道:“從前妹妹不懂事兒,跟著三姐姐,也沒少給姐姐添堵……”

“罷了,都時過境遷了,各人也都有了各人的結果,還提這茬兒做什麼?”顧綺羅搖搖頭,想了想又問道:“你三姐姐如何了?”

“三姐姐在屋裏躺著,我去看了一回,被她罵了出來。”顧素紈說到此處,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喃喃道:“我……我真不是去看她的笑話的,我怎麼會去看她的笑話……”

顧綺羅遞過一方帕子,讓小姑娘把眼淚擦幹淨,方歎氣道:“這等小人之心乃是常有的,不要去在意了。這一次的事,都是你三姐姐和太太自找的結果,但願她能早日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日後有的她難受呢。”

顧素紈點點頭,擦著眼淚道:“姨娘讓我以後不許和三姐姐往來了,說她會連累我。我卻不是因為這個才想疏遠她,從前我們兩個也算要好的。隻是……現在看來,就算我想親近她,她也隻會誤會我,唉!”

顧綺羅道:“你有這個心很好,卻也要看人家領不領你這份兒情。我但願她能理解你的苦心,也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痛改前非。隻是看起來這卻很難。四妹妹,你的三姐姐不是什麼好榜樣,你日後為人處事,莫要和她學,要記著,行的正做的端,無愧於心,這才是為人之本。”

“是,多謝大姐姐,妹妹受教了。”

顧素紈哽聲答著,看樣子的確是頗受了些觸動,顧綺羅便道:“這話我若是從前和你說,你面子上答應,心中隻怕也嗤之以鼻,如今看見你三姐姐的下場,或許才會鄭重想想我的話,其實也不必別的,你隻想想那些俗語,什麼害人終害己了,什麼賠了夫人又折兵了,什麼偷雞不著蝕把米了,什麼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這都是形容存心不良的人害人不成害到自己的,沒有那麼些例子,哪有這些話呢?是不是?”

顧蘭綃在旁邊小聲道:“姐,這竹籃打水一場空不是單純形容這個的吧?”

“唔……”顧綺羅大囧,連忙咳了兩聲道:“領會精神領會精神,這個……特定的語義下就可以這麼理解嘛,凡事要多動動腦子自己體會,不能生搬硬套。”

“這怎麼還成我生搬硬套了呢?”顧蘭綃哭笑不得,顧素紈也忍不住笑起來,之前一點隔閡也都煙消雲散。

在家裏住了一夜,蕭江北和顧綺羅便匆匆回去了。沒辦法,蕭江北封侯,蕭府要搬家,這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連顧綺羅都必須全情投入,繼續擴大生意的事也隻能先放一放。

臨走的時候自然就把杏花帶走了,顧明陽這會兒正是意誌消沉的時候,又哪裏會在乎一個下人?聽女兒說杏花雖然最後幫了太太,但那是在受脅迫的情況下,所以她還想要對方伺候,顧老爺二話沒說就放行了。

前前後後總共忙了兩個多月,總算一切妥當,當下蕭家選了個好日子,就搬進了鎮北侯府。

然而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的忙,不說別的,隻說下人們,原先的那幾十個就有些不夠用了,這宅子足足有蕭府的四五倍還多,隻後面一個大園子,最起碼就得二三十個人打掃收拾著,顧綺羅暗暗算了一下,覺得這個園子比起大觀園,恐怕還要奢華一些,畢竟它的原身可是一個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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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婚後生活

太子那邊送來了十戶下人,這都是合家為奴的,加在一起也有六七十人,可仍是不夠用。這些日子府中來往走動的多是人牙子,帶著一個個女孩兒供這戶京城新貴挑選著。

因這一日香姨娘就過來找顧綺羅,恰好看見她出門,見她來了,顧綺羅便笑道:“我正要去找姨娘,不成想姨娘竟先過來了。”說完就讓杏花去沏茶來。

兩人回到屋中坐下,顧綺羅便道:“姨娘是不是為公中賬上沒有多少錢的事過來?”

香姨娘有些尷尬道:“可不是?其實我也知道,這些日子用了二少爺不少錢,隻是……這二少爺封了候,不說別的,就是這人情走動,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了,人家不說咱們沒錢,倒要說咱們小家子氣。再者,搬了家,添置了那麼多東西那麼多下人,哪樣不要錢?我如今想著,還是得奶奶幫著填補一下,等過些日子,事事妥帖了,咱們便該儉省起來,不然拿什麼支撐這侯府的日常開銷?”

顧綺羅笑道:“先前我就和二爺說了,但因為這些日子忙碌,所以還未來得及和姨娘說。一家人不分彼此,如今二爺因為有北邊一些貴重的東西,所以得了不少銀錢,理應拿出一部分入在公中。……”

“這個使不得,府裏有地有莊子還有幾家店鋪,怎麼能用你們出錢入公中?解一時燃眉之急就好,若成了常例。卻不妥了。大爺的錢和賞賜什麼的也不入公中,江中那個毛頭還沒賺錢,這隻要二爺貼補公中。太不公平了。”

顧綺羅不等說完,香姨娘便鄭重拒絕,卻聽她笑道:“大爺做的那個官兒,咱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年的月錢加賞賜,也就剛剛夠花罷了,大奶奶身子不好,零花的地方也多。都是一家人,公中該出錢幫忙,怎麼還好和他們要?三爺更不用說。他還沒賺錢呢。可我們爺就不一樣了,上次拍賣,就得了幾十萬銀子,何況還有那麼些寶貝。大不了再搞次拍賣。每年拿出一成來給公中花用也就足夠了。”

香姨娘倒是真心動了,蕭府的地和店鋪要支撐起一個侯府的花用,確實入不敷出,如今她看顧綺羅是真心實意的,如何能不動心,卻還是猶豫道:“但你們的錢,那是要做生意的。”

“做生意也用不完這麼些本錢啊,何況我做生意。那是要賺錢的,將來隻會賺的越來越多。若賺不來錢,我何必還要做?那不是生意,是敗家了。我的性子姨娘大概也聽人說了,所以對我有些忌憚。實話說,我的確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似我這樣的女子,名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尤其在府中,我們太太都被我壓了一頭。隻是姨娘,我雖是個要強的,卻並非愛惹事,我們太太那是步步逼我,才讓我忍無可忍,到最後也是她咎由自取。姨娘性子寬厚公正平和,這些日子來,我也暗暗看著你行事,難怪連側妃娘娘都稱讚你,你的確是個品格高貴的,驟然富貴,卻心平氣和,一應物事添置,仍保持著敬畏儉省之心,這在宅門女眷中,當真是難得的了。”

“奶奶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香姨娘心下大大鬆了口氣,她從前就十分欣賞顧綺羅,隻是也知道這位姑娘是個厲害的,因時常不安,害怕將來兩人不能和平相處,少不得自己要多忍讓一些。卻不料此時竟聽見這樣一番話,不但顧慮盡去,且一顆心也暖的滾燙起來。

又忙了幾日,總算色色妥帖了。府中各處都有了人打理,各人房中也都添了奴仆分例,女孩兒們知道是顧綺羅主動拿了二哥哥的錢貼補公中,心中都十分感激欣喜。

這一日清早起來,因不見蕭江北,顧綺羅洗漱後就往書房來,果然就見他在書房中看一副地圖,秋晴在旁邊伺候,脈脈看著他,直到顧綺羅咳嗽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當即臉就紅了,連忙過來參見。

蕭江北也直起身來,拉了顧綺羅的手笑道:“怎麼起來了?我還想著你再睡一會兒呢。”

顧綺羅白了他一眼,冷哼道:“隻許你三更燈火五更雞麼?我就不能也勤奮一把?從前在家裏,我也有五更前起來的時候兒呢。”

杏花的目光就看向一旁,心想姑娘還有臉說,你唯一一次五更前起床,就是成婚那一天,還是春雨把你給掀起來的。
不過這種話當然不可能說出來,不然奶奶萬一惱羞成怒,吃不了兜著走的就是她了。

“說的好聽,你看杏花都在那兒偷笑呢。”蕭江北輕輕刮了顧綺羅的小鼻子一下,寵溺笑道:“我五更天不到就起來,到現在已經連了幾套刀劍功夫,那會兒你在哪兒?”

“你真是瘋了,好不容易皇上今兒免朝,你不說瞅機會睡個懶覺,竟然起的比平時還早,怎麼想的?”

蕭江北笑道:“我在軍營常年如此,習慣了,回來也改不了。”

這廝真是個怪物。顧綺羅瞪了蕭江北一眼,想起對方昨晚在床上時的熱情如火,害自己到現在腰還酸軟不堪,他可好,倒更加龍精虎猛了,不是都說那事兒很消耗男人的體力嗎?這消耗在哪兒呢?她怎麼半點看不出來?

心中腹誹著,便忍不住看向桌上地圖,歪歪腦袋,顧綺羅疑惑抬頭問道:“這是……北匈的地圖?怎麼我覺著不太像啊。”

“咦?娘子從前竟也看過北匈的地圖嗎?”蕭江北眼睛一亮:“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顧綺羅翻了個白眼,冷哼道:“難道隻許你文武雙全?就不許我也博覽群書?我平時不提,那是我深知謙受益滿招損的道理,不肯標榜自己,但這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好歹姐也是穿越女,在現代的時候家裏有好幾個地球儀呢,對蒙古和西伯利亞大致的地圖還是熟悉的。

這個時代的北匈版圖包括外蒙和西伯利亞等地,也是非常浩瀚龐大的,但這一幅地圖形狀卻不像是北匈。果然,就聽蕭江北笑道:“不是北匈,是遼東。前幾日傳來消息,說遼東那邊的女真人不太安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戰鬥,所以我提前看一下。”

“敢情你這個鎮北候就是大夏軍隊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是不是?”顧綺羅看著愛人,心想北匈那邊剛剛消停,這就要去遼東了?要不要這樣南征北戰……唔,不是,北征東戰的?

“哈哈哈,娘子果然是博覽群書,這個說法有趣兒。”蕭江北哈哈大笑,收起地圖道:“好了,不用擔心,女真人不成氣候,我也不過是有備無患,還不到動兵震懾之時。不過這些年皇上銳意發展遼東,又從關內陸續遷了許多百姓過去,當地一些部落都有些虎視眈眈,所以說不準將來還真有一場仗打,隻是他們可沒辦法和北匈相比,如今連北匈都派使者來求和了,區區遼東幾個部落又算得了什麼?”

“你也別太小瞧人,女真人那都是從深山老林裏走出來的,論野外生存的本事,連北匈也比不上,他們靠漁獵為生,弓馬也嫻熟。”顧綺羅認真和蕭江北說著,見丈夫頻頻點頭,目露思索,她知道對方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也就不再多說。

“奶奶,廚房那邊送了早飯過來,是不是現在就用飯?”

忽聽丫頭秋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蕭江北便對顧綺羅道:“走,先吃飯去,最近你都忙著家裏了,吃完飯我們去百味館看一看,你從前不是說還要做別的生意嗎?咱們也該買下幾家鋪子了,趁著我今兒休沐,看看能不能一道兒給辦下來。”

“好。”顧綺羅欣然點頭,想了想又道:“等忙完了,咱們去戲園子給桃花班捧捧場去,今兒唱的是一出新戲,好像叫做什麼‘鳳還巢’的,我看過鍾春風的劇本,當真是十分精彩。”

提起鍾春風,蕭江北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程統,忍著笑道:“他最近還好吧?這陣子吏部考證官員,忙得天翻地覆,我料著程統大概沒時間去找他的麻煩。”

顧綺羅也笑道:“難怪我前天去,鍾春風臉上都是笑容,還拿新劇本給我看,有心思讓我去給桃花班捧場。是了,你若是去太子府,不如和側妃娘娘說一說這消息,我看娘娘也很喜歡這黃梅戲。”

“好啊。太子殿下還說要讓他們進宮獻藝呢,不過過完年到現在真是忙,就把這事兒給撂下了。”蕭江北說完又想起一事,看向顧綺羅道:“對了,我聽說百味館如今有了對手,有一個叫做燕回閣的,也是叫出了一桌宴席百兩銀的價格,你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顧綺羅點點頭,鄭重道:“這個燕回閣的幕後老板可不簡單,這可是京城,且已經有了百味館珠玉在前,他還能站穩腳跟,這就不是一般的人了。聽曾遠說,這燕回閣的幕後老板好像也是一方巨富,不過很少在人前出現,十分神秘,真不知他是什麼來頭,該不會是成王爺暗中支持的一股勢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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