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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綺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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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9:0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章 閨房之趣

“罷了罷了,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鐘春風擺擺手,這話聽得周圍一群人都猛翻白眼,應飛鴻就對小二道:“小二哥你不用理他,我問你,你們這附近有沒有什麼盛產藥材的地方啊?”

這是應飛鴻的毛病,無論在哪裡落腳,必定要問周圍是否有深山老林?是否有豐富藥材?如今那本子上記得密密麻麻,用顧綺羅的話說,這都是將來蕭顧集團的藥材基地。

小二一聽這話就笑了,連忙道:“客官你要問這個就對了,從這兒沿著往北的道兒一直走,八九十裡外,就是十幾座山,那些山上不但有金礦,還有數不盡的好藥材,咱們這裡的人,尋常得病從不上藥鋪買藥,都是自己進山裡采藥,粗略炮製了來用的,可惜那些來往的藥材商都只盯著長白山的人參鹿茸,一個個不把咱們這小地方當回事兒。”

應飛鴻一路而來,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地方,當下興趣大增,連忙拉著小二問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方心滿意足,趕緊跑到蕭江北和顧綺羅那一桌上,只說自己明天要去考察一下那些藥材山。

顧綺羅本來不同意,覺得有些危險,不過轉念一想,反正距離山春府也不遠了,就讓應飛鴻撲騰去,撲騰夠了他自然也就回總兵府了,遼東總兵府怎麼著也不是個默默無聞的地方,向人一打聽就行。

於是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這裡蕭江北派了自己的兩個親兵護著應飛鴻,卻不料鐘春風走了一路早就悶了,也要跟著去,顧綺羅心說你跟著湊什麼熱鬧?能認幾種草藥?可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蕭江北拉了拉衣角,於是她便沒說什麼。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清一色的燉大鍋菜,十分具有東北特色,讓顧綺羅非常開心,她在現代時就很喜歡吃東北菜,尤其是那種農家飯莊的草鍋菜,穿越後再就沒吃過。此時終於看見一盆盆的殺豬菜:烀的稀爛的五花肉,血腸,白菜炒豬肉片兒,大蔥炒豬肉片兒,還有蕓豆土豆燉豬肉,烤鹹魚和豆面餅子。四張桌子上擺得滿滿的,看上去就透著那麼一股子簡單粗暴,連蕭江北這久經沙場的少年戰神都被震住了。

“你們哪裡來的殺豬菜啊?”顧綺羅有些驚訝的問,她們到這客棧裡也不過就是半個多時辰,可這厚厚的五花肉片明顯是烀了一下午,難道這店家竟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咦?夫人竟然知道我們遼東這邊的殺豬菜?”那小二也很驚奇,聽顧綺羅說是看書看來的,他便摸著腦瓜皮自言自語道:“奇怪咧,還有人專門寫這種東西的啊。”

接著顧綺羅等人才知道,原來這鎮上昨天有人成婚,殺了好幾頭豬,沒用完,今天他們來了後,掌櫃的立刻就派人去對方家裡把沒用完的生肉熟肉菜蔬都買了來,這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整治出這樣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

蕭江北以及那些親兵隨從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如今雖然只做平常人打扮,但嗜好可不會改變,這客棧裡的菜量又大,肉也多,恰好符合了這些粗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習慣,眾人只吃得大呼過癮,戰場上飯菜可沒有這樣美味,就連杏花春雨,平日裡沒吃過這樣的飯菜,此時也吃的津津有味。

大家趕路都累了,都想早點歇息,於是風卷殘雲般吃完了晚飯,便都回了各自房間。小二和幫忙的人給每個屋裡都送去兩大壺熱水,讓眾人泡腳,在這旅途上,能有這樣的條件著實很不錯了。

顧綺羅和蕭江北對面而坐,兩人的腳都泡在散發著騰騰熱氣的水盆裡,蕭江北舒服的點頭道:“這家客棧服侍的真周到,走時多賞他們十兩銀子。”

“這還用你說,我已經吩咐杏花了。”顧綺羅說完,就微微皺了眉頭,問蕭江北道:“剛才鐘春風跟著添亂,也要和應大夫一起去采藥,我不想讓他去,你為什麼不讓我說?”

蕭江北沉吟道:“你還記得小二的話嗎?說是那幾座山上不但有金礦,還有許多藥材。可是我來之前詳細瞭解過此處的情況,朝廷在這裡並沒有開設什麼金礦。”

“你是說?懷疑有人偷著開金礦?”顧綺羅大吃一驚:這事非同小可,金礦從古至今,那都是屬於國家的,嚴禁私人開采,尤其大夏朝,管理的更加嚴格,一旦抓獲,就是斬立決,這世上難道還有這樣不怕死膽大包天的人?

“只是懷疑。”蕭江北只泡了一會兒,就把腳撈出來三兩把擦了,然後盤腿坐在椅子上,沉吟道:“如果真有人私採金礦,讓應飛鴻借過去采藥之機看一看,鐘春風向來足智多謀,有他在,一旦發生了什麼意外,容易脫身。”

“這麼危險的事情你也讓他們去做?不行,還是我們自己走一趟吧,最起碼你一個能打二十個,不怕。”顧綺羅聽見這話,立刻不幹了,卻見蕭江北搖頭,嚴肅道:“你想一想這家客棧,小二說如今買賣不好也不怕,反正過一陣子就好了,可是鐘春風問他們原因,他們卻又諱莫如深。”

顧綺羅眼睛一亮,小聲道:“你懷疑是有人得知我們過來的消息,所以開始戒備了?平時這個小鎮應該很繁榮,但大概做的都是違法買賣,所以聽說你要來,他們就收斂了,都縮回去了,因此這鎮子才冷清下來?”

蕭江北笑道:“娘子真聰明,一語中的。”

“少來。”顧綺羅腳一抬,將一串水花淋到了蕭江北的小腿上,冷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誇你自己,這些都是你想到的,我不過是在你提醒之下才想到,豈不是說你比我聰明多了?”

“娘子太高估為夫了。”蕭江北一本正經地說道:“為夫不敢有這種想法。”

“你就可勁兒敗壞我的名聲吧。”顧綺羅“咬牙切齒”的又淋了一道水花過去:“讓你再這麼說下去,我就成河東獅吼的悍婦了。”

蕭江北哈哈笑道:“那正好,我就喜歡你的悍勁兒,尤其是在……”說到這裡,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目光瞄到了顧綺羅坐的床上。

“你……”顧綺羅恨得牙根兒癢癢,但很快便收起了一臉氣哼哼的表情,反而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將腦袋微微一歪,媚眼如絲的橫了蕭江北一眼,故作嗲聲道:“怎麼?這一天的路還沒有累壞爺?想在我身上精盡人亡嗎?”

即便知道這是裝出來的,蕭江北也是愛極了顧綺羅這難得一見的魅惑模樣,當即便舔了舔嘴唇,微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咳咳咳……”

顧綺羅被口水嗆得咳了起來,恨恨搖頭道:“閉嘴,你一個少年戰神,堂堂鎮北侯爺,說這種話不嫌丟人嗎?這都是紈絝子,採花賊,色鬼們專用的詞語,你不適合說。”

“偶爾說說,應也無妨。”蕭江北哈哈一笑,站起身將椅子上另一塊白巾拿起,要給顧綺羅擦腳,只嚇得她連忙要接過來,一面小聲道:“夫君何須如此?被人知道,你顏面何存?”

“閨房之趣,誰能管著?”蕭江北滿不在乎地道,然後將顧綺羅一雙潔白小腳從水裡撈出來,為她擦拭上面水跡,一面借機不輕不重的揉捏著。

“呼,好舒服,你還學過這樣手法呢?讓你這一捏,都不覺得酸痛了。”顧綺羅脆躺倒在床上,將一雙潔白小腳丫放在蕭江北懷中,這個時代的女子不裹腳,而顧綺羅的容貌雖不是什麼絕世美艷,身段和一雙手腳卻都是上乘。

“剛去邊疆那會兒,我年紀小,一雙腳經常會因為跟著大軍訓練而磨出水泡,酸痛就更不用提了。那時候有一個安叔,每天會幫我用熱水泡腳,然後為我按摩,我這手法就是跟他學的,還從來沒給人用過,如今便宜了你。”蕭江北笑著說道,見顧綺羅舒服的直哼哼,他就覺著身上升起一股火熱,因捏了一會兒,那動作就開始變了味兒,還動不動就在潔白的腳底板上撓兩下,只讓顧綺羅笑得花枝亂顫。接下來的某些事,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不須贅述。

第二天起來,鐘春風和應飛鴻辭別了眾人,蕭江北除了派兩個親兵隨行外,還另派了兩個身旁的高手暗中跟著,生怕他們遇到意外。接著一行人重新啟程,走了不到兩天,便來到了山春府。

遼東總督府也是設在此處,從官職上講,總兵和總督都是二品官,但大夏朝重文輕武,所以總督地位遠高於總兵地位,論理遼東總督唐萬年是不必親自來迎蕭江北的,然而蕭江北卻是鎮北候爺,這一旦封了爵,還是尊貴的侯爵,那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蕭江北的到來很是隆重,從總督到鄉紳全都迎出城來,就是女真和各族部落,也派了人過來迎接,畢竟雖然屢有摩擦,但他們明面上還都是大夏的子民,受大夏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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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5 11:1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暗流

蕭江北就不是喜歡虛與委蛇的人,當下乾脆俐落的和眾人碰面見禮,一起去酒樓裡吃了午飯,下午的時候,便跑去總督府找唐萬年瞭解遼東情況了。

這一去直至晚間才回來,總督府裡都是現成的傢俱,只要將被褥和日常生活用品更換就好,剩下需要添置的東西,也只能等日後慢慢置辦。

顧綺羅指揮著丫頭婆子們忙了一下午,總算這諾大府邸有了些家的模樣,因為剛進駐,各處都十分忙亂,晚上廚房只坐了一大鍋面條,弄了幾個小菜,芹菜熗花生米,小蔥拌豆腐,豬頭肉等,眾人都是累極,倒也吃得盡興。

一連幾天,顧綺羅日日帶人忙著佈置總兵府,這就是她今後兩三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家,當然要盡心盡力。如今傢俱也基本上都添置好了,她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下一步,就是要看一看曾遠這些日子在外面雇下的人手,開始準備建立遼東到京城的貿易線了。

這一次她只帶了杏花春雨和秋容秋菊四個丫頭過來,至於秋晴,她則把對方留在了侯府中,到了遼東千頭萬緒,她和蕭江北都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忙碌,可不想防備著一個心如熱火的丫頭,萬一對方見“久攻不下”蕭江北,一氣之下狗急跳墻,爬了他的床怎麼辦?雖然她相信蕭江北,可這世上有太多手段能讓一個男人失去理智,她可不想陰溝裡翻船。

“奶奶就消停一會兒吧,好不容易家裡都佈置完了,您就不到處看一看?立刻就又在這裡寫什麼計劃書了,那貿易線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

杏花端了一杯熱茶過來,放在顧綺羅的桌上。一面殷勤勸著,卻見顧綺羅頭也不抬道:“不是都看過了嗎?都挺好的,該置辦的也都置辦了,只剩下幾件傢俱要現做,你和春雨秋容秋菊任何一個人出馬都可以搞定,何必還要浪費我的精力?這明顯是大材小用嘛。”

杏花翻了個白眼,搖頭道:“奴婢的意思是說。讓奶奶在府裡到處走走散散心。你之前那種看叫檢查,走馬觀花的瞅一遍,有不對的指出來。滿意的誇兩句就完了。我說的看是賞景,不說別的,就說買進來的那些菊花,如今都已經栽種到花園裡了。當真是花團錦簇,漂亮的緊。奶奶就過去看看花能怎樣?還能耽誤你的大事不成?”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春雨稟報道:“奶奶,唐夫人過來了。”

“哦?”

顧綺羅連忙站起身親自迎到門外,唐夫人就是遼東總督唐萬年的發妻。總督府和總兵府雖然是分開的,但相鄰而建,兩家的後院只隔著一道墻。

此時唐夫人走進門來。身後跟著幾個丫頭婆子,每人手裡都捧著一盆菊花。看見顧綺羅便親熱笑道:“我又不請自來了,聽說你們這裡買菊花,我料著你是個愛菊的人,恰好家裡也有幾棵名品,我素日也打理不過來,索性送來給你,你是愛花人,想來必不會辜負了它們。”

“唐夫人客氣了。我其實也不懂什麼,只是想著如今深秋,倒是在園子裡栽些菊花,顯得蓬勃向上,其實都是一些普通容易養活的品種。”顧綺羅笑顏如花,一邊說著,目光就從那幾盆菊花上掠過,然後眼中便露出驚嘆神色,急忙上前又仔細看了幾眼,方驚詫道:“這一盆赤金牡丹尋常也難見到,夫人竟能尋來?”

“夫人還說不懂花,這話一說就露餡了,可見你是撒謊。這赤金牡丹人人都知道好看,但能認出來的,怕還真不多。”唐夫人也笑得歡暢,又指著另一盆潔白如雪,花朵足有大碗公大的一盆菊花道:“那夫人看看這盆是什麼?”

顧綺羅仔細看了幾眼,沉吟道:“這一盆倒有些像白牡丹,不太像白毛獅子,不對,這個……唔,應該是白猿獻果吧?呀,這也是一種平常很難見到的珍品,夫人都是從哪裡淘弄來的?”

唐夫人點頭笑道:“厲害,竟然連這個也能認出來。我也好花,所以常命人搜集,方才得到了這些。如今看見夫人也這樣愛花懂花,我便放心了。”說著就讓丫頭婆子們把那幾盆花放下。顧綺羅連忙推辭,她卻哪裡肯?不得已之下,顧綺羅也只好讓杏花春雨上前接過,這裡就把唐夫人讓到裡屋奉茶說話。

唐夫人已經來過幾次了,和顧綺羅的關系極好,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去。等她走後,顧綺羅看著屋裡這幾盆名品菊花,面上歡容不在,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奶奶,怎麼了?可是唐夫人送的這幾盆花有問題?”春雨很喜歡這些菊花,從來就沒看過這樣漂亮的,只是見主子神情不對,所以連忙關切問了一句。

“你們知道這些菊花值多少錢嗎?”顧綺羅認真說了一句,春雨便笑道:“奶奶說這是名品,想必不會很便宜,不過再怎麼貴,也不過就是一盆花嘛,能貴到哪裡去?又不是什麼金銀珠寶做的花樹,唔,奴婢猜著,最多十兩銀子,總不會更貴了吧?”

“笑話。”顧綺羅冷笑一聲,搖頭道:“牡丹中的名品金帶圍,一棵就是幾百兩金,這赤金牡丹雖比不上金帶圍,卻也差不到哪裡去,沒有二三百兩黃金,買的下來嗎?平常人別說買了,就是特意去尋,也難尋到這麼正宗的。其它幾株雖比不上赤金牡丹,卻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好嘛,這幾盆菊花,沒有千兒八百兩金子也難得,她一出手便是這麼大的禮,你說她哪來的錢?難不成唐大人的俸祿全都用來買菊花了?即便如此,這些也必是她珍愛之物,她又怎捨得送我?”

她這一說,杏花也便沉吟道:“這唐夫人的確十分熱情,咱們才來了幾天?她倒來過好幾趟,不過……這也不好說,也許她就是看見京城來人,所以有些歡喜……”說到這裡,她也說不下去了,前幾次還可以這樣說,可今天這菊花一送過來,顯然不是簡單的歡喜就能說得過去,這樣名貴的花隨隨便便就送來了,若說沒有心思,鬼都不信。

“是吧?你也知道不對勁了。”顧綺羅站起身,到幾盆菊花前轉了一圈,正要再說話,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杏花就笑道:“是爺回來了,今兒回來的倒早。”

顧綺羅回身看去,果然就見蕭江北走進門來,面沉如水,看見她,方勉強一笑道:“家裡如今諸事妥帖,你也該歇歇了吧?”

“奴婢剛剛還這麼說,可奶奶哪裡肯聽?在這裡又做計劃書呢,後來唐夫人過來了,她才停筆。”杏花一面笑說著,就去給蕭江北倒了熱茶,她能看出來,主子心情不是很好。

蕭江北接過茶來一口喝了,顧綺羅便道:“我知道你這些日子有心思,不過一直沒問你,究竟是怎麼了?”

話音落,就聽外面一個媳婦的聲音道:“杏花姑娘,外面有人找您。”

杏花答應了一聲,和顧綺羅請示了,便轉身出去,這裡蕭江北便皺著眉頭道:“我看著這唐萬年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心裡有些發沉,連總兵府裡一些人也不是很安分,隱隱都以他馬首是瞻。你知道我,戰場上排兵布陣,身先士卒我是不怕的,甚至就有什麼陰謀詭計,我也敢接著,小時候的兵書不是白讀的,可這官場上若是動起陰謀詭計,我只怕我未必能應付得來,戰場和官場畢竟不同,唐萬年為官十幾年便已做到遼東總督,足見其城府深沉,如今他試探著我,我也只和他虛與委蛇,長久下去,終究不是法子。”

顧綺羅欣慰道:“夫君果然是夫君,人人都說你文武雙全,都說只要你出馬,沒有什麼擺不平。在這樣的頌詞下,你竟還能保持這樣清醒的頭腦,只這一樣,便是許多人不及的了。你既然能認識到這一點,就慢慢來,穩紮穩打,不怕那老狐貍的尾巴不露出來。”說完便看向桌上菊花,告訴蕭江北唐夫人來送菊花的事,果然,就聽丈夫沉聲道:“看來這老狐貍有些不耐煩了,今日是幾盆菊花,是不是過幾天他就敢送金子過來?哼!他也不打聽打聽,我是愛錢的人嗎?”

“世人哪有不愛錢的?不過是我們錢夠花,也夠多,所以不那麼在意罷了。”顧綺羅讓蕭江北在椅子裡坐下,沉吟道:“我覺著唐大人未必會不知道這一點,當初那個拍賣會,動靜也實在太大了些。所以他如今倒是會取巧,只讓夫人先來和我結交,投我所好,人人都知道你和我夫妻恩愛,他這是要走夫人路線,一點點試探咱們的底線呢。”

蕭江北點頭道:“說的有道理,既如此,委屈你先和那唐夫人周旋著,我來想想怎麼安排。唔!必得要找一個陰謀詭計不輸於這老狐貍的人來治他,可這樣人不好找啊,擅長權謀的人大多都是滿肚子壞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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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5 11:1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妄想

話音落,就聽顧綺羅笑道:“你也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說別的,就說朝廷那些閣老和一部大員,哪個不是在官場上鬥爭了半輩子才坐上那個位子的?沒有權謀早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可他們都是壞人嗎?壞人固然有,也不少,可也有真心為國為民做事的,不然大夏朝別的不說,就這連年用兵,便足夠埋下禍亂根源了。”

“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好,百姓們民不聊生啊,尤其是這遼東百姓。”蕭江北嘆了口氣,搖頭道:“我懷疑我如今看到的,都是粉飾太平,出了山春府,還不知道怎麼樣,甚至就是女真和那些各族部落,我當日恨他們屢屢生事,如今看來,只怕未必是事出無因。”

顧綺羅點頭鄭重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一定要把江南到京城再到遼東這條貿易線給做出來。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是一個國家要繁榮富強,離不開商人,經濟就是命脈。只要我把貿易線打通了,這條線上會多出許多飯莊酒樓工廠車馬店等等,這些都要用人的,最起碼也可以解決幾萬百姓的就業問題……”

蕭江北原本心情十分沉重,可此時興致勃勃聽著妻子描述的未來宏圖,他的心便慢慢放鬆下來,看著神采飛揚的顧綺羅,心中全是佩服和感動,暗道太子姐夫說的沒錯,真的是一個奇女子,最重要的是,她是商人,卻心系國家百姓。難怪當日澄明侯世子為了娶她寧可使出那麼下三濫的手段,他也真是厲害,竟然能夠看穿的真本事。真要是一步步實現了她的願望,那不僅僅是建立起一個財源滾滾的金銀帝國,更是會買盡天下人心,只可惜她是女人,人們會習慣性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和她的夫家聯系起來,蕭家支持太子,那太子在民間的威望就會潛移默化的水漲船高,若是她真被逼嫁入澄明侯府,澄明侯府是和裕親王密不可分的……

一念及此,從來不知恐懼為何物的蕭江北也忍不住一陣後怕,暗道當初若不是以死相抗,一旦讓兩家簽下婚書,就算自己生還的消息傳來,那澄明侯府大概也要用盡一切力量搶奪心愛的女人,那將是更甚於原子非無數倍的大禍。

正想著,就聽顧綺羅笑道:“怎麼樣?你母親子我的野心很大吧?哈哈哈,我也知道這些事情要慢慢來,得一步一個腳印,不能一口吃下胖子。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莽撞冒進的,會徐徐圖之。”

“咳咳!”蕭江北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伸手擦擦額頭,沒敢讓顧綺羅知道他剛剛走神了。但顧綺羅那是什麼人?夫妻倆從未成婚時便兩情相悅心有靈犀,蕭江北一些小動作的意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卻瞞不過顧綺羅,當下一看見他這個模樣,二奶奶便立刻醒悟,咬著牙道:“我在這裡興致勃勃的說,你竟敢給我神遊天外,嗯?”

“沒有沒有。”蕭江北連忙站起身解釋,然後正色道:“其實……咳咳,也是有一點了,沒辦法,誰讓娘子你講的太好了,我只聽了個開頭,就忍不住被吸引,然後由此想到了很多,所以……那個,就沒用心聽下面的……”

“哼!算你識相,匆忙間找的這個藉口還算讓我滿意,嗯,念在你急中生智的份兒上,就饒你這一回。”顧綺羅咯咯笑著,卻聽蕭江北也笑道:“不是急中生智,是真的由你說的想到了很多……”

不等說完,就聽外屋重重一聲咳嗽,接著嶽嬤嬤的聲音傳來道:“奶奶,那應大夫和鐘先生回來了,鼻青臉腫的,也不知在外面和誰打了架,非要闖進來見奶奶,我讓人攔了他們,過來稟告奶奶一聲,您看……”

“什麼?應大夫和鐘春風回來了?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這是怎麼回事?”

嶽嬤嬤不等說完,就見顧綺羅沖了出來,她整個人都是一窒,接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氣呼呼道:“我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看見他們要往裡闖,真是的,還是讀書人呢,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行了,他們如今在哪裡?”顧綺羅不耐煩地打斷了這老貨的話,聽說在小花廳,她就對蕭江北道:“我先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蕭江北點頭,他和那兩個人沒什麼交情,知道他們是妻子的好友兼心腹,所以並不肯插手,只讓顧綺羅去處理這件事。

待顧綺羅走遠了,這裡嶽嬤嬤就忿忿道:“爺,不是老奴說嘴,實在是你也太縱著奶奶了,聽聽她剛剛在屋裡說的什麼?饒過你一回?哪家女人敢這麼和自家男人說話?如今當著你的面兒,就跑去見兩個外男……”

她說到這裡,忽然看見蕭江北冷如刀鋒的眼神,登時下面的話就再也說不下去,果然,就聽蕭江北淡淡道:“忍了這麼多日,終於忍不住了?要挑撥我和綺羅的感情?”

這還是蕭江北頭一次對嶽嬤嬤說這麼長的一句話,可是卻不能讓她有半點欣喜,知道這是蕭江北生氣了,於是嶽嬤嬤嘴一扁,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爺是老奴奶大的啊,難道老奴不盼著爺和奶奶和和美美的?挑撥了爺和奶奶,于老奴又有什麼好處?更何況如今奶奶都進了門。老奴只是為爺不平,您是誰?是少年戰神,皇上親封的鎮北候爺啊,如今卻讓一個女人壓著,這傳出去要惹多少人笑話?何況奶奶如今越來越肆無忌憚,爺你這麼縱著她不行的。老奴知道這話爺不愛聽,可就算今日你打殺了我,老奴也要說……”

“我對你已經算是客氣的了。”蕭江北看著嶽嬤嬤,冷冷道:“就算你是我的奶母,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請你識相點,別逼我趕你出去,惹老太太和姨娘囉嗦。”

蕭江北才不信這老貨真是為自己著想,不過對方除了在自己面前挑撥兩下之外,也沒有別的手段了,而這種低劣伎倆他和顧綺羅都不放在眼中,所以蕭江北不想把事情做絕,就如同香姨娘所說,自己畢竟是喝著對方的奶長大的,雖然現在想一想都恨不得把那些奶給吐出來。

甩開了嶽嬤嬤,他正要進書房,就見春雨走過來道:“二爺,奶奶請您過去。”

蕭江北一愣,旋即明白顧綺羅是要自己去見鐘春風應飛鴻,看來這兩人去采藥,竟然摸到了一些情況。當下立刻急匆匆趕過去,這裡嶽嬤嬤看著他的背影,面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才恨恨一跺腳,咬牙道:“爺簡直是被二奶奶這個狐貍精給迷了心智,被那樣說竟也不惱,野漢子都敢明目張膽的叫囂著要見那女人,他不但不恨,還要縱容,可恨啊可恨,這樣一個善妒小心眼又兇悍風流的婆娘,到底哪一點惹人愛?竟讓爺喜歡成這樣。”

一邊嘟囔著,到底也不敢放肆,往地上啐了好幾口,這才出門回自己的住處。

“那老貨還有臉說奶奶呢,也不看看她自己什麼德性,仗著奶過爺,瞧把她給嘚瑟的,仿佛她就是爺的親娘一般。不是奶奶厲害,這府裡早讓她折騰的雞犬不寧了。”

門外,趙三兒和小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趙三兒就忍不住啐了一口,然後回身招呼幾個帶來的工匠道:“好了,趁這會兒院裡沒人,你們趕緊把這幾塊假山石弄好。”

“呵呵,嶽嬤嬤不敢惹爺,原本就想著等奶奶進了門,她好擺奶娘的款兒,所以她從一開始就不願意讓奶奶進門,這樣一個厲害女人進來,她還哪有逞威風的機會?事實果然如此,你說她能不恨奶奶嗎?”

小橋也嘿嘿得樂,之後又感嘆道:“這老貨也是不簡單的,在老太太面前都能說得上話,連爺那樣殺伐決斷的人,也念著舊情不肯趕盡殺絕,可惜啊,碰到奶奶,她註定倒楣。”

趙三兒道:“我之前還不明白,奶奶怎麼就同意了讓這老貨跟著來,如今想想,大概奶奶也不願意留她在京城侯府,雖然香姨娘不會怕她,可如今二爺畢竟是侯爺,是府裡名義上的正經主子,這老貨若是跋扈起來,香姨娘怕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呢。”

“正是這樣說。”小橋點頭,看著工匠們進了院子忙起來,他才又悄悄對趙三兒道:“你知道這老貨為什麼恨奶奶恨得咬牙切齒?你不知道她的想頭,奶奶壓著她這只是一件,另一件,她有個孫女兒,老天不開眼,竟讓那女孩兒生的花容月貌,如今十四了,先前香姨娘想要去服侍她都不肯,特意送到老太太面前,你說她打的什麼主意?”

“她……她不會是想著讓那菱角給爺做妾吧?”菱角就是嶽嬤嬤的孫女兒,趙三兒從小玩到大的,此時聽見這話,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小橋冷笑道:“當日香姨娘把秋晴送去爺房裡,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可爺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從來就沒正眼看過秋晴,香姨娘也沒說什麼,這事兒就放下了。那老貨自此就認定了是奶奶不讓爺納妾,秋晴都不行,她的孫女兒自然也夠嗆,加上她也被奶奶壓得蹦躂不起來,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才會有如今這些煽風點火,只可惜她壓根兒不明白爺的性子,再這麼下去,惹急了爺,一腳將她踢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在這裡嘻嘻哈哈的奚落著嶽嬤嬤,而此時前院的小花廳裡,鐘春風正在激動地頂著兩個烏眼青叫罵著,他這一次和應飛鴻吃了大虧,怎不由他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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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5 11:1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挨揍了

蕭江北和顧綺羅坐在那裡小聲商議著,他們已經弄明白了事情經過:鐘春風和應飛鴻前往那片山區考察藥材情況,卻在第三天和幾個金礦上的監工相遇,那些人蠻橫驅趕兩人,鐘春風和應飛鴻那是一路貨色,別人不惹他們他們還得嘟囔兩句呢,何況還占著理,哪裡肯退?於是就吵了起來,結果被那幾人一頓胖揍,就連蕭江北派過去的兩個親兵都跟著吃了掛落,應飛鴻是有點功夫的,這輩子還沒吃這麼大虧呢,鐘春風更是個小心眼記仇的,攤上了這無妄之災,簡直要出離憤怒了。

“太可恨了,太囂張了,總兵大人你看看,這遼東成了什麼?地獄嗎?那些礦工,我們遠遠看見,一個個腰都佝僂了,蓬頭垢面破衣爛衫,這是深秋時節了啊,遼東這個氣候,我和飛鴻穿著姑絨斗篷都嫌冷,他們就穿成那樣采礦,這簡直無法無天。”

鐘春風激動叫著,聽得杏花和春雨不住翻白眼,心想這位還好意思說呢,穿著姑絨斗篷去山上采藥,敗家也不是這麼個敗法兒吧。

顧綺羅和蕭江北卻不在意,他們有錢,當然不肯讓自己的朋友受委屈,而蕭江北此時緊蹙眉頭,抬眼在屋裡看了一圈,接著將門口兩個婆子打發出去,只留下杏花春雨應飛鴻鐘春風,他這才沉聲道:“春風,你可知這金礦並不是朝廷的,而是私人開采的?”

“什麼?”

唾沫飛濺的鐘春風一下子就愣住了,但很快他就醒悟過來,沉聲道:“私人開采?這膽子當真是要吞天了,那金礦我雖然沒靠近過去,但遠遠看上兩眼。也知道那絕不是個小礦,這……這群人是在找死啊。”

應飛鴻也沉聲道:“是了,當時有人甚至要殺我們,被人攔阻住了,說是什麼大人有嚴令,最近一段時間不能惹是生非。如今看來,這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支持。至於為什麼最近一段時間不能惹事生非。怕是和大人脫不了關系。”蕭江北視他們為友,直呼名字,他們卻不肯亂了尊卑。所以仍是以“大人”來稱呼蕭江北。

“不用問,這件事只怕和遼東總督脫不開關系。”

鐘春風雖然毒舌,但真正遇到正事兒,還是十分可靠的。發現此事事關重大。他便收斂了激動情緒,在椅子上坐下來沉聲說道。話音未落,就聽顧綺羅笑道:“你怎麼這樣肯定和總督大人脫不了關系啊?”

“以奶奶的聰明才智,真不該問出這種話。”鐘春風搖頭,三句話不離毒舌。顧綺羅卻也不和他計較,只聽他沉著道:“那北峰山離山春府不算遠,而那夥人說的是最近收斂一些。可見從前他們是很張狂的,若是一個小官兒。敢這樣肆無忌憚嗎?唐萬年身為總督,連臥榻之畔有這麼一隻豺狼都不知道?所以兩下裡一結合,這事兒他必然知情並且默許了,甚至可以說,他或許就是這幕後的黑手。”

蕭江北點點頭道:“春風說的有道理,這遼東地廣人稀,水卻是很深,我這幾天也有所發覺,如今你回來了,我有個幫手,也就放心了。”

鐘春風驚訝道:“我?我能成什麼事?”

蕭江北也驚訝道:“你當日跟來時,不是和說,這輩子無心功名,卻可以跟在我身邊替我出謀劃策嗎?”

“唔!哦……”這事情也就過去了不到兩個月,鐘春風臉皮還沒厚到可以老神在在否認的程度,因陪笑道:“咳咳,那個……這話我是說過,只是大人啊,這事兒就算咱們倆聯手,也夠嗆。”

“為什麼?那我當初帶你過來幹什麼?難道是當儲備糧?就你那小身板,燉了都不夠塞牙縫的。”顧綺羅拍著桌子,咬牙切齒地叫,當場就讓應飛鴻把茶水噴了出來。

“奶奶也別這樣說嘛。”鐘春風臉上掛不住了,鬱悶道:“這事兒不怪我啊,大人是總兵,是武官,這遼東很多事情他插不上手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就算有主意也沒用。”

“那你說怎麼辦?”顧綺羅擺明瞭是要壓榨鐘春風的才智,逼著他想辦法。卻見這廝一攤手道:“這事兒大人沒辦法辦,得假手他人。怎麼說他也算是太子的小舅子,和皇家沾了一層親,修書一封和皇上講一講遼東的一些情況還是可以的。遼東是皇上的心中重地,只要皇上上了心,當然不可能等閑視之,派個巡按或者欽差過來,這遼東就可以鬧一鬧,看看深水裡藏得都是什麼。”

“咦?這辦法不錯。”顧綺羅看向蕭江北,卻見丈夫搖頭道:“說不準,誰知皇上會不會派一個和唐萬年有關系的?”

鐘春風拈起一塊點心吃著,優雅吃相和他臉上那兩個烏眼青格格不入,只聽他哂笑道:“皇上在某些事情上是有些糊塗,只想著什麼千古仁君,以至於如今官場上頗有些烏煙瘴氣,不過除了這個,他老人家其他方面還是很精明的,遼東是他做皇帝後最大的一項治國之策,關系到他千古名聲,他能不當眼珠子一樣愛護著嗎?所以大人放心,在人選方面,他老人家絕不會馬虎的。朝廷裡什麼都不缺,就是老狐貍多,挑清白的派一隻來就是了。”

顧綺羅哭笑不得,由此話就可見鐘春風對朝廷怨恨之深,那些一二品的大員到他嘴裡都成老狐貍了,還論只。不過對方說的這個辦法倒是不錯,連蕭江北都連連點頭,若有所思。

鐘春風出了主意後,就狼吞虎嚥的吃點心,他這幾天和應飛鴻吃盡了苦頭,就沒吃飽過,此時終於又吃到香甜綿軟的點心,只感動的淚流滿面。

“綺羅,這個時候是最好的狩獵時節,不如過兩天我帶你去打獵如何?你不是很盼著和我一起打獵嗎?”忽聽蕭江北開口,鐘春風先是一愣,接著便笑瞇瞇點了點頭,暗道這位蕭將軍果然是文武雙全,戰場上雖然戰無不勝,卻不是一個莽撞武夫。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射獵?”顧綺羅一時間沒轉過彎來,但說完後她也明白了,不由得笑道:“不過你說的也對,從來了之後,一直都忙碌著,眼看就要冬天了,那會兒就算射獵,我也不去給你添麻煩,倒是這個季節好。”
她說著就看向杏花春雨道:“你們兩個想不想去?想去就趕緊學騎馬。”

春雨歡呼一聲,顯然這種事情她是樂意之極的。杏花卻笑道:“奴婢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留在府裡照看著,一旦曾大哥那裡有什麼消息,告訴我,我等奶奶回來稟報。”

顧綺羅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問杏花道:“對了,剛才是誰找你啊?”

“哦,是我爹爹,他老人家也不知怎麼回事?原本說不跟我過來的,誰知咱們走了沒幾天,他又改主意了。”杏花嘆了口氣,勉強一笑道:“奴婢想著,先給他租個房子安置,所以要和奶奶請一天假期,結果回來時看見鐘大哥他們,聽說被人打了,我就直接過來了,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顧綺羅道:“原來如此。這樣吧,也別租什麼房子了,這是總兵府,又不是京城侯府,不好收留你爹爹。這裡就是我和蕭江北說了算,其他多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的,也沒有他們置喙的餘地,就在府裡找一間空房子,安置老人家吧。”

“這怎麼使得?”杏花自然高興,只是怕給顧綺羅添麻煩,卻聽蕭江北斷然道:“就按照你們奶奶說的辦。”

“那……奴婢就多謝爺和奶奶了。”杏花行了禮,心中一塊大石放下。這裡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鐘春風和應飛鴻便回了給他們安排的房間去沐浴休養。

等到人都走了,顧綺羅才豎起眉毛跳到蕭江北身邊,憤憤道:“你不是說派人暗中保護鐘春風他們嗎?怎麼他們還被揍成這樣兒?你那暗衛不會只是個擺設吧?”

蕭江北攤手道:“我還沒問過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大致也可以猜出來,那兩個傢伙八成是怕打草驚蛇。鐘春風和應飛鴻挨揍了,方說明他們只是尋常身份,不至於讓那群人生出疑心,可一旦他們跳出去保護這兩人,對方必然會察覺到什麼,到那時被他們有了防備,容易壞大事兒。我那兩個暗衛在戰場上專門刺探情報,於這種火候把握的最好了,除非鐘春風和應飛鴻有性命之憂,不然他們不會主動跳出去。”

顧綺羅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咬牙道:“那你派他們過去幹什麼?”

“保護鐘春風和應飛鴻啊,最起碼暗衛不會看著他們倆被打死。”蕭江北理所當然的說著,讓顧綺羅無力地垮了肩膀,喃喃道:“好吧,你贏了,回頭我讓他倆去好好感謝一下你那兩個暗衛。”

“好了,別氣了,走,我教你騎馬去。”蕭江北拉著顧綺羅的衣袖大步向後院走去,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想到能和愛妻一起在深山老林裡追逐獵物,讓自己彎弓搭箭百步穿楊的英姿能夠印在她眼中,蕭總兵心中還真是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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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一意孤行

京城鎮北侯府。

許太君坐在榻上,身上蓋著一條毯子,眼皮子耷拉著,看也不看站在榻邊的兒子一眼,好一會兒方慢慢道:“這些日子你晚上都不在家,是去哪裡住了?”

“母親,兒子在京郊呢……”

蕭東海陪著笑解釋,未等說完,就見許太君“啪”的一聲,將手一下拍在榻沿上,沉聲斥道:“你是不是欺負我老糊塗了?你如今做了一品將軍,在京郊神機營的地位也超然了,不用像之前那樣寸步不離,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天你神思不屬,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老實和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丫頭們都說你動不動就愛去梧桐樹下轉悠著,你這是又起了什麼心思?”

蕭東海默然不語,想了半晌,方沉聲道:“既然母親都知道了,也罷,兒子也不瞞著您。母親,我遇到瓊華了。”

“果然是她。”許太君一點兒也不意外,喘著粗氣點了兩下頭,冷笑道:“她當日不是跟著夫家一起倒楣了嗎?怎麼如今又出現了?她跑回京城幹什麼?尋你這表哥來求助了?”

“母親說錯了,瓊華如今靠著自己,已是腰纏萬貫,她來找我求助什麼?我們相遇,也不是她特意安排的,而是我偶然看見她,然後多方打聽尋找,最後才找出她來,她並不想和我再有瓜葛,是兒子……是兒子忍不住。”

“她真的不想再和你有瓜葛嗎?”許太君垂著眼皮漠然問道,聽蕭東海說“是”,她便冷笑一聲:“那正好,那就別有瓜葛了。你這做表哥的,日後若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盡盡力也可以,其他就不用想了。”

“娘。”

蕭東海上前一步,目光堅定,沉聲道:“二十多年前,我顧慮著家裡,已經錯過了瓊華,如今好不容易又遇見她……娘。高家敗落的很徹底。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了。”

“那你想做什麼?”許太君猛然抬頭。目光逼人的看著兒子。

“我要娶她為妻。”蕭東海在母親銳利的目光下毫不退避,低沉著聲音道:“娘,兒子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續弦。別人不知原因,您應該知道的……”

“不許。”許太君大喝一聲。打斷了蕭東海的話,喘著粗氣斷然道:“只要我老婆子還活著,就不許你把她娶回來當繼室,要娶她可以。拿一根繩子來把我勒死了,你連孝都不用守,就可以把她娶回來。”

“母親。”

蕭東海“撲通”一聲跪下。流淚道:“您明知道兒子心中只有瓊華,您為什麼就不能體諒兒子?您是讓兒子一直到死。都不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嗎?您是讓我到了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嗎?母親因何對兒子如此狠心?難道我不是您的骨肉?所以您根本不在乎我的喜怒哀樂?”

“並非是我不通人情。”許太君聽見蕭東海這話,忍不住也嘆了口氣,顫聲道:“兒啊,你不明白那方家的為人行事,當日我和你爹就是看不慣他們家的行事,才百般阻撓,如何?果然他們後來攀高枝去了。你那表妹八面玲瓏,也不是個省油燈,當日她嫁去高家,後來高家敗落,她竟然能夠逃脫出來,如今還是腰纏萬貫,你說她是怎麼做到的?偏偏你又這樣巧就遇上她了,焉知不是她安排的?你要娶她回來,可萬一她對你懷著恨意,把當日一切根由都歸罪於你沒有娶她的份兒上,你若把她娶進門,那就是引狼入室啊。”

許太君這番話說的很誠懇,她也是女人,對方家也有些瞭解,所以才會有這些擔憂。然而蕭東海如今哪裡聽得進去這些,反而以為這只是母親擔憂固執之下的妄想,因沉聲道:“絕不會,瓊華她若是恨我,絕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娘,請你相信兒子的判斷。若說她有什麼圖謀,那也不可能,她能圖謀咱們什麼呢?錢她不缺,若說權勢,阿北的鎮北候也不是世襲的,就算她為我生了兒子,也不可能因為襲爵之類的事去害江北。娘,你想想,她什麼圖謀都沒有,怎可能害咱們?更何況這些日子,都是我去見她,她卻……拼命躲著我。”

“這叫欲擒故縱,虧你還是武將,竟連這個都不知道?”許太君氣得呼呼直喘,卻見蕭東海慘然笑道:“欲擒故縱就欲擒故縱吧,那只能說明她還想回到我身邊。兒子先前不肯負父母,只能負了瓊華;如今阿南阿北他們已經長大,阿北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母親餘生有靠,若不能認同瓊華,就放兒子離去吧,這一次,我說什麼都要和她在一起。”

“你……你這個癡兒。”許太君滿腔怒火,可看著兒子堅毅的面龐,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知道兒子這一次不是試探,他是真的做好了決定:如果自己不接受方瓊華,那就必須失去他。

“求母親成全兒子吧。”蕭東海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只要有一絲可能,他就會盡全力去爭取,平心而論,他也不願意母親和愛人只能選擇一個啊。

許太君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揮揮手,於是蕭東海只得黯然離去。等他走了,香姨娘方從屏風後出現,來到許太君面前坐下道:“老太太,何必這樣逼迫老爺呢?妾身看他已經是鐵了心,老太太不若就順從了他吧。”

“我倒是想反對,可你看反對有用嗎?我連這條老命都豁出去了,那個沒良心的也不顧了,他如今是昏了頭,走火入魔了。”許太君氣得到現在身體還顫抖著,如今只恨自己平日裡保養得太好,這會兒想氣出個好歹都不能夠。

“老太太說的沒錯,這事兒已經在老爺心裡裝了二十幾年,都成他的心魔了。”香姨娘也嘆了口氣,輕聲道:“老太太知道妾身的身份,說實話,妾身又怎麼願意老爺這樣做?小姐和老爺結為夫妻,為老爺生兒育女,可這麼多年了,老爺對小姐只有敬重,沒有絲毫愛意喜歡,這些妾身都知道,也著實是為小姐心酸,卻也無奈,憑心說,老爺這也是太重情義了。有時候妾身也在想,小姐性子善良,愛老爺至深,若是知道老爺如今能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後半生幸福圓滿,她應該也是高興的吧。”

香姨娘說著說著,已是淚流滿面。許太君就也哭了,搖頭道:“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那方家……唉!他們家的人,幾乎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多少代了,都是睚眥必報趨炎附勢的勢利小人……罷了罷了,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們看著吧,那女人進門來,咱們家再無寧日了。”

香姨娘連忙拿帕子替許太君擦去眼淚,勉強笑道:“老太太也別把話說死了,也許那方小姐是個好女人呢?歹竹出好筍,這種事也是有的。何況就如老爺所說,咱們家也沒有什麼可圖謀之處,若說她要害咱們,這又是何苦?咱們家是那麼好害的嗎?一個不慎,她自己倒要賠進來,她既是靠自己做出那麼大的家業,難道連這點利害都看不清?”

香姨娘這番話很有道理,連許太君都沒辦法反駁,只是老太太心中認定了方瓊華不是好人,連蕭東海都不能改變她的看法,香姨娘又怎麼行?因搖頭道:“唉!你們就這樣想,到時候吃了大虧,看找誰哭去,反正我話撂在這兒,早些防備吧,不然將來許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香姨娘鄭重點頭,心中卻有些劃魂兒,暗道有沒有老太太說的這麼可怕?那不也就是一個女人嗎?何況還遭逢過磨難,如今終於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難道不去想著好好過日子,反而要害人?自來也沒聽說過。

轉眼間九月過去,十月初的天氣在京城只是剛入冬,但在遼東卻已經是滴水成冰了。

“奶奶,二爺回來了,打了一頭大狗熊。”

春雨興奮地聲音在門外響起,顧綺羅放下手中的信,嘆口氣站起身來,杏花連忙將一襲貂皮斗篷給她披上,見她面色有些鄭重,便小聲問道:“姨娘在信裡說了什麼?怎麼奶奶臉色有些不好看?”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我們離京後會出這種事。”顧綺羅沒有多說,徑直來到門外,只見蕭江北正大踏步走進來,看見她便笑道:“,看我今天撿的狗熊,好肥壯,等我親自做蜜蠟熊掌給你吃。”

顧綺羅奇道:“撿的狗熊?什麼意思?”

蕭江北道:“這次進林子,並沒有打到什麼,只有幾只鹿和野兔野雞,我怕再深入的話迷了路,只好原路回返,卻不料竟看見一頭狗熊倒斃在路旁,看血跡當是死去不久,應該是掉進了陷阱裡,結果沒死透,被人弄上後用最後力氣逃了出來,卻死在路上。對了,就在它前面,還有個熊洞,我從裡面找到兩只熊崽子,咱們先養著,等過年了再宰掉,別人吃烤乳豬,咱們吃烤乳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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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兩只小熊引發的爭議

他一邊說著,就從小橋手裡接過兩只小熊,都是黑色的,很瘦,兩雙大眼睛怯怯看著這群陌生生物,目光裡全是恐懼,嘴裡發出“哞哞”之類的叫聲,在蕭江北手中無力掙動著。

“啊!”

顧綺羅猛地大叫了一聲,幾步上前,劈手就把兩只小熊從蕭江北手中奪下來,抱在自己懷中,喃喃道:“好可憐的小東西,怎麼會這樣小這樣瘦呢?”她撫摸著小熊的身體,兩只小傢伙大概是因為營養不良的關系,毛皮並不溜光水滑,在她的撫摸下慢慢安靜下來,也不掙動了。

地上的母熊已經死透,身體的確非常肥壯。顧綺羅看著它比平常要大許多倍的哺乳部位,嘆氣道:“熊冬天都是要冬眠的,這一頭熊明明夠肥壯了,卻還出去覓食,看來它就是這兩頭小熊的母親,真是好奇怪,這個時節並非繁衍的季節,它怎麼會反其道而行?好可憐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可見動物和人都是一樣的。這兩頭小熊還在嗷嗷待哺,卻不知道它們的母親已經死去了……”

蕭江北奇怪的看著妻子從分析推理逐漸往抒情方面轉化,最後更是淚如泉湧,頓時少年戰神就手足無措了,連忙上前慌亂道:“你怎麼哭了?這……這只是熊嘛,都是獵物,這也值得哭?”

“你這種鐵石心腸的懂什麼??”顧綺羅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這頭熊都快死了,還努力往自己的洞裡爬去,它至死都放不下它的兩個孩子,這種母愛,就算是一頭熊,也值得尊重。”

“好好好,尊重,尊重。”蕭江北真是懵了,心想不是沒吃過熊肉啊,這……這會兒怎麼又整出要尊重狗熊的話了?糟糕,她不會讓人把這熊埋了,再立塊碑,不許我們吃吧?還有這兩頭熊崽子,她老抱著幹什麼?

“那個……啊,這兩頭小畜生臟得很,那個……讓人送去廚房吧。”蕭江北憂慮的伸出手,他真害怕妻子忽然間善心大發,要收養這兩個小崽子,這可不是小孩兒,而是熊崽子啊,一旦長大了很容易傷人的。

“什麼?你還要吃掉它們?”晴天一道霹靂,蕭二爺的擔憂成為現實,他的親親老婆摟著那兩只熊崽兒,堅定不移道:“不行。這頭大熊已經死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們要吃就吃,但這兩頭小的,不許你想著吃什麼烤乳熊,我要把它們養起來,反正從小到大我也沒養過寵物。”

“那不行。”蕭江北斷然拒絕,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不是我不通情理,那是熊啊,是熊你明白嗎?不是狗也不是貓,那是熊,長大了會傷人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工豢養的熊是很溫順的,不會咬人,它們是恩怨分明的動物。”現代穿越女就是有這個好處,各方面的知識都懂一些。

“那也不行。”蕭江北什麼都可以答應妻子,唯獨這種事堅決不肯退步,在他眼裡,熊就是熊,兇狠又好吃的野獸,人怎麼可以豢養野獸呢?萬一被它傷了性命,後悔都來不及。

“哎呀,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顧綺羅抱著兩只小熊不撒手,對蕭江北道:“就算它們長大了要傷人,不是還有你嗎?兩只老虎都不夠看,兩只狗熊又算得了什麼?”

蕭江北無語看著顧綺羅:真是沒想到啊,為了養這兩頭熊,老婆竟然連這種招數都用上了,雖然被她誇獎的確非常開心,但蕭二爺暗暗握緊拳頭,告訴自己決不能鬆口。

“就算有我,也不能和你形影不離啊,萬一我不在,這兩頭熊……”他努力勸說著,卻見顧綺羅柳眉一豎,嬌叱道:“你說什麼?將來竟然還想甩開我?”

“不是,當然不是……”蕭江北急忙擺手:“我的意思是說,萬一我上戰場……”

“那我也去啊,我們如今都是夫妻了,夫唱婦隨光明正大。所以你來遼東我就跟著你來了,那等你去戰場,我當然也要形影不離。到時候說不定兩頭熊長大,還能幫你殺韃子呢。”

蕭二爺所有的表情都凝住了,目光斜睨向兩頭小熊,他萬般無奈道:“,我謝謝你想得這麼周到,但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它們來幫我殺韃子。”

“不要說得這麼肯定,一頭熊能做的事,或許會遠遠超過你的想像。”顧綺羅說這話的時候,情不自禁就想起那頭叫做wojtek的傳奇熊。

“我不管它能做多少事,總之不能養它們,它們只是我的獵物……”蕭江北的氣勢已經很弱了,卻仍在垂死掙紮。

但是很快,當顧綺羅用泫然欲泣的目光盯著他看之後,蕭二爺難得振作的夫綱瞬間就有了崩潰的跡象,最後終于在老婆落下的淚雨中無奈投降。

下人們親眼目睹了兩位主子的一次碰撞,眼看心目中戰無不勝的戰神卻在二奶奶的面前節節敗退,眾人下巴數次脫臼,最後只能發出“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感嘆,不過不想起這句話還好,一想起這句話,連他們都替蕭江北憋屈得慌:這二奶奶要是個絕色佳人還好,可她分明只是個尋常女子啊,嘖嘖嘖,爺怎麼還就陷在她的溫柔鄉裡不能自拔了呢?緣分啊,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好可憐的兩個小傢伙,你們說是不是?”

顧綺羅將兩只小熊抱進屋中,蕭江北緊張跟進,暗自決定要是敢把這兩只兔崽子,哦不,熊崽子放到床上,他就拼著被河東獅吼也要堅決反對,那是他和的溫柔鄉,別說兩只熊崽子,就是鳳凰崽子也不許染指。

“奶奶,奴婢覺著二爺說的沒錯……”杏花看著那兩只小熊崽兒也是憂心忡忡:這是熊啊,萬一長大了吃人怎麼辦?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顧綺羅看也不看她一眼,將小熊放在靠近炭盆的地面上,輕輕撫摸著。

“可奴婢們心裡都沒數啊。”杏花扶額,想了想又小聲建議道:“奶奶總說從善如流,所以奴婢覺著,在這方面還是應該聽一聽權威人士的意見。”

“權威人士?”顧綺羅愕然抬頭:“誰是權威人士?”

“二爺啊。”杏花理所當然的看向蕭江北:“二爺從小去了北疆,一身出神入化的箭術都是打獵練出來的,這方面他當然是權威人士了。”

好丫頭。蕭江北在心裡為杏花喝了一聲彩,悄悄伸出大拇指表示她可以再接再厲。

卻不料顧綺羅笑道:“我承認在打獵方面,他的確算是權威人士,不過在養寵物這方面,我甩他兩條街。”

“可奶奶剛才明明說過你從小到大都沒養過寵物。”為了將這兩只熊崽兒清除出去,杏花果斷化身吐槽王,戰鬥力節節攀升。

“那個……就算我沒養過寵物,我在這方面也甩蕭江北兩條街。”顧綺羅一世語塞,不得已之下只好強詞奪理。

“奶奶,你這是強詞奪理,憑什麼您就甩二爺兩條街啊?”連春雨都看不下去了,難得對她敬若神明的奶奶發動了一次反擊。

“就憑我是女人。”顧綺羅哼哼冷笑:“知道嗎?養育方面女人天生就是比男人強,不然為什麼都是女人相夫教子,不是男人相妻教子啊?這是女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杏花和春雨無話可說了,蕭江北也目瞪口呆,而打掉了“反對勢力囂張氣焰”的顧綺羅則是哈哈大笑,頗有幾分意氣風發女中豪傑的味道。

外面已是天寒地凍,這屋裡卻是溫暖如春,兩只小熊本來已經要凍僵了,此時忽然到了比自己的熊洞和草窩窩還要溫暖的所在,慢慢試探後不由都很高興,眼中的惴惴不安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絲好奇,小小的身子蠕動著,悄悄向炭盆那裡挪去。

“喂喂!可不能這樣,你們想變成烤乳熊滿足某些人的口腹之欲嗎?”

顧綺羅大叫,連忙一手一個將小熊提起放在地上,兩個小傢伙扭動著身子好像還有點不情願,憨態可掬的模樣迅速就博得了杏花和春雨的好感,都蹲下身子好奇道:“咦?奶奶,你看它們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剛才明明很驚恐的,現在就有些好奇的看著我們,呀,它盯著我看,是不是知道我剛才說它壞話了?”

“不是,這是動物的本能而已,它又聽不懂人話,你看它連炭盆都不知道,還想靠過去呢,這要真是貼上了,皮毛就燙掉了。”

“哈哈哈,我怎麼看它的模樣不但是想靠上去,更是想跳進去啊,這傻熊跟蛾子似得,就想著暖和,渾不知那是能要它們性命的東西。”

蕭江北無言看著和顧綺羅興奮討論的杏花和春雨:發生什麼事了?他明明記得就在半刻鐘之前,這兩個丫頭還是站在他這邊拼命勸妻子把這熊崽子扔出去,怎麼一轉眼,她們就倒戈了?這……這還能不能靠點譜了?就算是當叛徒,要不要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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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狼狽敗退

蕭二爺憤怒了,不過很顯然他的憤怒並沒有什麼用,那三個人已經開始研究要給兩只熊崽兒喂什麼了,杏花說應該餵奶,春雨說應該喂肉,兩人爭得不可開交,最後是顧綺羅做了總結陳詞:“要餵奶,但也應該適當添加輔食,這兩只熊顯然不是剛剛生下來的,只餵奶的話恐怕滿足不了身體所需,要知道小熊可比孩子長得快多了。”
早知道當時就該把這倆熊崽子一刀一個戳死。

蕭江北鬱悶地想,轉身走了出去。剛出門,就見應飛鴻興沖沖趕過來,看見他,臉上更是笑得跟一朵花似得,不等到近前就大叫道:“蕭大人,聽說你獵了一隻熊?”

“是啊。”蕭江北無精打采的答了一句:現在看來,這次打獵真是賠大發了,不但沒打到什麼獵物,連老婆都賠了出去。他非常懷疑以後顧綺羅又要做生意又要養熊,還會有多少時間留給他?難道他一個堂堂的鎮北候爺,要和兩只熊爭寵嗎?真是怎麼想都覺得淒慘。

“太好了。”應飛鴻興奮地臉都發紅,搓著手道:“熊膽向來都是一味珍貴藥材,大人,這顆熊膽交給我處理吧。”

“好。”

蕭江北漠然答應:本來就是要扔掉的東西,應飛鴻既然要,他自然不會小氣。

如果讓應飛鴻瞭解他的想法並且知道從前獵的幾頭熊熊膽都被扔掉了,他只怕會氣得以頭撞地:熊膽啊,那可是熊膽,藥用價值很高,但基本上能不能得到得看天照應,畢竟有幾個人能獵到狗熊?很多獵人見了狗熊是撒腿就跑的。

“唔,如果你需要熊膽的話,屋裡還有兩頭熊崽兒。”這句話就充分證明:蕭二爺也是很腹黑的,他自己搞不定顧綺羅,就指使應飛鴻前去送死。

“是嗎?”可憐的應大夫,只顧著熊膽了,竟壓根兒沒多想,得到蕭江北的同意後,便興沖沖一頭闖了進去。

蕭江北滿懷期待的翹首盼望著,暗道說過,藥材將是遼東到京城這條貿易線的重中之重,應飛鴻親自跟她開口要熊膽,她總不好不支持吧?只要膽取出來了,就不信那兩只熊崽子還能活。

然而他實在是太低估可愛小熊對女人的殺傷力了,不到一刻鐘,就見應飛鴻抱頭鼠竄飛奔出來,身後還跟著飛出一塊硯臺,險些砸中他的後背。

“怎麼樣?”

蕭江北上前詢問,以為應飛鴻遭到這樣對待是因為他把那兩頭熊崽子掐死了。卻見對方搖頭狼狽道:“不中用,奶奶起先還和顏悅色的,可我一說要取熊膽,立刻就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啊,我本來想苦口婆心和她講道理,可根本不行。我又想著把她們引開,然後我把那兩頭熊崽兒弄死,到時候拼著挨一頓打也值了,結果被識破。那硯臺估計是杏花扔的,好狠心啊,明明她爹病了的時候,求我去給老爺子看病的語氣那叫一個溫婉可人。”

應飛鴻委屈的傾訴著,只聽得蕭江北險些石化,好半晌,他才拍拍這倒楣蛋的肩膀,嘆氣道:“唉!真不知道怎麼了,那不過是兩頭熊崽兒,又不是狐貍精,明明杏花和春雨之前是站在我這一邊,主張宰殺掉的,讓那熊崽子看了兩眼,立刻就叛變了。”

極度鬱悶之下,惜言如金的冰山都開始大倒苦水,應飛鴻不住點頭,他充分理解蕭江北此時的萬般無奈,最後兩人深深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垮著肩膀離去。

在前院書房分別之時,蕭江北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認真望著應飛鴻道:“應大夫,你是一個出色的大夫,那你會給野獸治病嗎?“

“給野獸治病?”應飛鴻一愣,旋即尷尬道:“唔!最窮困的時候也曾經給牛羊看過病,我學的比較雜,所以這方面略有涉獵。但是野獸,我怕是無能為力。”

“那就好好兒學學吧。”蕭江北又嘆了口氣,見應飛鴻不解,他就抬頭看天,憂鬱道:“我懷疑從此後你不但要負責給府裡的人看病,一旦那兩頭熊崽子病了,綺羅也不會放過你的,所以……學學吧,有備無患啊。”

應飛鴻的臉色立刻慘白了,身子晃了兩下,忽地握緊拳頭,咬牙道:“不行,我去找春風想想辦法,他鬼主意最多了。”

蕭江北微微一笑,難得幽默道:“你去吧,我什麼都沒聽到。”

應飛鴻:……他真是不明白了,堂堂的少年戰神鎮北候爺,怎麼會怕老婆呢?這要是傳揚出去,恐怕天下沒幾個人的下巴能保住吧?

“怎麼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兒的嗎?”

一大早起床,就聽春雨報告說熊大熊二好像有些沒精神,也不肯吃東西,連最愛喝的羊奶都不肯喝了,這可把顧綺羅急壞了,把兩只熊崽兒抱起來看了半天,的確如春雨杏花所說,無奈之下,她只好嘆氣道:“沒辦法了,去找應飛鴻過來吧,看看他能不能想想辦法?”

“找他?”杏花和春雨都不樂意了,杏花便憤憤道:“先前鐘大哥三番兩次要對熊大熊二下黑手,最後招供是受應大夫指使的,奶奶還敢找他?萬一他開了藥,卻是要毒死這兩個可憐的小東西怎麼辦?”熊大熊二是顧綺羅給起的名字,當初雷倒了一大片,可只有她明白這兩個名字的真正意義。

“放心,他不是不分輕重的人,我威脅恐嚇一番,想來他也不敢對我的命根子動手腳。”顧綺羅殺氣騰騰說道,她對人性的把握還是很不錯的:像是鐘春風和應飛鴻這種人,開個玩笑或者惡作劇都是有的,不過一旦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們就不會亂來了。

杏花和春雨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確實也沒有別的辦法。應飛鴻最擔心的一刻終於到來了,他真的要成為兩只熊的專屬大夫了,從此後不但要做人醫,還得做獸醫,而且看這大趨勢,他不但兩手都要抓,還得兩手都要硬。

好在熊大熊二到底是兩頭狗熊,身體足夠強壯,一般病痛也找不上它們。應飛鴻看了半天,最後面無表情下了結論道:“沒什麼,就是吃的太多,以後奶奶和兩位姑娘悠著點兒餵食就好了。如今也不用吃藥,且清清靜靜餓兩頓就行。”

顧綺羅和杏花春雨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們因見小熊瘦弱,唯恐它們吃不飽,想讓兩只熊快點兒胖起來,所以餵食真是不遺餘力,兩只小熊大概也是從出生後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當真不肯辜負三人,胡吃海塞了四五天,落得這個下場真是一點兒都不冤。

鐘春風知道事情經過後,不由撇撇嘴,對應飛鴻道:“我說你笨你還不服,你非要實話實說嗎?你就說那兩只熊崽子是吃的太少了,所以餓得沒精神,讓奶奶和杏花春雨再使勁兒喂唄,不到兩天,你怕那兩只蠢東西不撐死呢?”

這話很快就傳到了顧綺羅和杏花春雨耳朵裡,只把三人氣得牙癢癢,杏花春雨化身為壞蹄子,使勁兒攛掇顧綺羅去收拾鐘春風,卻聽自家奶奶恨恨道:“時候未到,哼!鐘春風他最好小心些,別讓我抓到機會,不讓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沒錯,找到機會,一定要讓鐘大哥付出代價,竟然想撐死熊大熊二,不可原諒。”春雨握著小拳頭主動請命:“奶奶,我和鐘大哥最熟悉了,不如這幾天我多和他說說話,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致命弱點?”

“當內奸?不用這麼狠吧?”杏花猶豫著道:“鐘大哥骨子裡其實是個驕傲的人,萬一整的他太狼狽,可就不好了。”

“那誰讓他一肚子壞水兒,想要害熊大熊二呢?”春雨氣哼哼地道。在蕭江北的強烈抗議下,熊大熊二只能白天在這屋裡走動玩耍,到了晚上就得去專門給它們造的“熊窩”裡,好在如今營養好,兩只小熊都肥了不少,厚厚毛皮足可以支撐它們度過嚴冬,所以不用冬眠。

主僕三人正說著,就見蕭江北走進來,一臉的焦急之色,顧綺羅心中一跳,頓時就把“收拾鐘春風”的事給拋到腦後,沉聲問道:“你這樣急,可是出了什麼事?”

“嗯,巡查遼東的欽差已經定下來了,太子殿下派人給我送的信兒,算一算,若是路上好走,大概半個多月後應該就到了。”蕭江北沉聲說完,面色就變得有些古怪,讓顧綺羅疑竇叢生,嘴上卻道:“我當什麼事?原來就為這個,欽差來了還不好?咱們這些日子搜集證據,不就是為了到時呈給欽差,扳倒唐萬年嗎?”

說到此處,她忽然愣了一下,想到一個可能性,不由得心都突突跳起來,沉聲道:“莫非……莫非皇上真派了一個和唐萬年有勾結的人過來?”

“這倒是不可能。”蕭江北搖頭,頓時讓顧綺羅松了一口氣,當下便沒好氣道:“只要不是和他有勾結的就好,你這個臉色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還有比這個更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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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5 11:15: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女人的報復心

“對於你我來說,一點兒也不糟糕,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蕭江北還在賣關子,氣得顧綺羅狠狠白了他一眼,咬牙道:“某些人是誰?”

“鐘春風。”

心有靈犀可不是說說而已,蕭江北如今已經可以從娘子大人的眼神中判斷出她的底線,因見再賣關子,夫人大概就要發飆,於是連忙老實招供。

“鐘春風?”顧綺羅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不由得眼睛一亮,失聲道:“來遼東巡查的人是程統?”

“娘子英明。”蕭江北點點頭。

“什麼?真的是程統?”

不但顧綺羅,就連杏花春雨都驚呆了,好半晌,顧綺羅才納悶道:“為什麼啊?為什麼會派程統過來?”

“為什麼不能派他?”蕭江北來到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道:“就如鐘春風所說,皇上是很英明的,尤其在知人善任方面,當真無人能出其右。程統才能卓絕,恰是你們說的那種一肚子壞水兒卻為國為民的官員,而且他的家族龐大,數百年前就已是名門望族,這麼多年經營下來,當真富可敵國,他又不好女色,從沒聽說傳出過什麼風流韻事,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會被唐萬年收買。看見太子殿下的信,我真是對皇上欽佩不已,巡查遼東,程統的確是個最合適的人選。”

“唔,的確如此。”讓蕭江北這樣一說,顧綺羅也覺得皇帝當真精明的厲害,也可見他對遼東的重視,只是這一來,鐘春風豈不是慘了?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為了躲程統,放著京城的舒服生活不要,都寧可跑來遼東挨凍,現在卻又是這麼個結果,讓他情何以堪?

“那個……要不要通知春風一聲?他現在跑路的話,應該還來得及。”蕭江北徵求顧綺羅的意見。

“不用。”

卻聽杏花和春雨異口同聲叫道,然後顧綺羅也重重一點頭:“沒錯,我也覺得春風留下來輔助程統的話,將會無堅不摧。”

“真的只是因為這個理由?”蕭江北懷疑看著妻子:“對付一個唐萬年,也用不著這樣大張旗鼓吧?程統一個人足夠用了。”

“驕兵必敗,陰溝裡翻船,一輩子打雁讓雁啄了眼,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都是至理名言,仗還沒打你就驕傲了,說什麼收拾唐萬年程統一個人足夠了,你要知道,那可是一隻老狐貍,在遼東經營了好幾年,程統又不是神仙,你怎麼能掉以輕心呢?”

顧綺羅義正辭言的教育丈夫,只聽得蕭江北一愣一愣的,不過這理由的確很強大,他沒有反駁的餘地,於是沉默了一會兒後,他便果斷點頭:“你說得對,那就暫時不要告訴春風吧。”

“這才對嘛,你不能太盲目的相信程統,要知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何況鐘春風絕對不是臭皮匠可比的,對吧?”顧綺羅見丈夫“孺子可教”,欣慰的直點頭。

“爺,常千戶在前院等您,說是演武場上起了沖突,讓您趕緊去看看。”

秋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蕭江北連忙站起身:從他上任之後,總兵府的人就隱隱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此前受打壓排擠的,如今都十分支持擁戴他;另一派就是對他懷有敵意的,隱隱以唐萬年馬首是瞻。

據傳此前的遼東總兵就和唐萬年好的穿一條褲子,若不是被人刺殺負傷,加上處理女真和各族部落與官府的摩擦不力,也不至於丟了這個位子。

蕭江北任遼東總兵之後,一是不熟悉環境孤掌難鳴,二來也是隱忍待發,因著這些,所以對於這種分派現象,還沒有採取任何措施。結果就讓唐派那些人以為他是投鼠忌器,所以仍然趾高氣揚,兩派摩擦沖突不斷,到底在今日徹底撕破了臉。

蕭江北和顧綺羅說了一聲後就匆匆出門,剛踏出門檻,就聽屋裡春雨嘻嘻笑道:“看鐘大哥日後還敢不敢出餿主意害熊大熊二,哼!這回程大人來了,我看他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去吧。”

蕭江北一個踉蹌差點兒絆倒,向來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嘴角都抽抽了,暗道女人的報復心還真是可怕。

他為鐘春風默哀,但這並沒有什麼用,為了遼東的發展,鐘春風只能被犧牲了。

一路飛奔到演武場,只見諾大的演武臺上面亂成一團,幾百個士兵在上面打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伴隨著沸騰的叫罵聲,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掛了彩,有的人甚至受了重傷,事情的嚴重性遠超過蕭江北的想像。

“大人,這群王八羔子擺明瞭是想造反。”跟在蕭江北身邊的朗寧氣到渾身顫抖,他一向在戰場上縱橫披靡慣了,然而這些日子在遼東,卻是束手束腳憋屈的不行,偏偏蕭江北為了大局,讓他們必須隱忍,朗寧心裡早就憋了好幾口的老血,今天一看見這亂象,頭皮發麻的同時,心也炸開了。

“先去把人分開再說。

蕭江北冷目如電。在有心人的作用下,他這個名震天下的戰神總兵在這總兵府中並沒有一呼百應的威望,此時若只憑著喝吼讓那些打紅了眼的士兵住手,只能是自取其辱,肯定有很大一部分人會罔顧他的命令,因此他決定立刻動手。

一聲令下,朗寧和他身旁幾十個親兵便飛奔上了演武臺,這些人是誰?沙場百戰九死一生出來的,此前蟄伏隱忍,連總兵府那些兵痞子都不把他們放在眼中,早就如朗寧一般憋了一肚子氣,如今終於可以大開殺戒,哪裡還會客氣?這一發威,就如同一群狼沖進了綿羊群中,只聽“啪啪啊啊”聲音不絕,對戰雙方的士兵但凡遇上他們,不到一招就土崩瓦解,被一手一個扔到兩旁。

不過小半刻鐘的工夫,已經有一半人被扔了出去,剩下的兵丁都被震住,目瞪口呆看著這邊,到現在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那些就好像是來養老的老爺兵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這麼厲害?

“媽拉個巴子,當爺爺們是誰?我們和韃子浴血奮戰的時候兒,你們還在撅腚種地呢,一個個打仗沒本事,打自己人倒是紅了眼,呸!他媽的也不嫌丟人。”

朗寧大聲喝罵著,這些日子來的鬱氣總算一掃而空。見演武場上再沒人敢動手,他便躍下臺去,來到蕭江北身邊大聲道:“稟報大人,騷亂已經平息。”

大黑馬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了演武場,上面的蕭江北挺直背脊面色漠然,如一桿無堅不摧的黑色長槍直破天際。演武場上一些心懷鬼胎,此前混不把他當回事兒的兵痞子就覺著腿肚子發軟,對方那種從沙場上歷練出來的鐵血氣質簡直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差點兒把他們給壓垮。

“重傷士兵先帶下去處理。百戶以上的官員出列,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江北威嚴盡顯,讓那些唐派官員心裡直犯嘀咕,暗道怎麼回事?總兵府裡內線傳來的情報不是說這位少年戰神就是個繡花枕頭,怕老婆怕的要命嗎?怎麼……怎麼這會兒就威風凜凜起來?天啊,難道……這天竟然要變了嗎?

無論如何,蕭江北是遼東總兵,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就算有人心中不服,甚至故意要給他搗亂,表面上也得表現出尊敬。因此百戶以上的官員很快便出列,然後就是互相指責推諉,盼著蕭江北仍會如過去一般隱忍不發,反正法不責眾嘛。

事情非常明顯,這是一場忽然爆發的鬥毆,導火索就是那些親唐派武官和士兵對親蕭派的人的挑釁與欺壓,終於在今日引起了強烈反彈,才造成了這樣一起駭人聽聞的流血事件。

看著親近自己的一派士兵個個都是鼻青臉腫血濺衣衫,蕭江北怒不可遏,只是面上卻仍一派漠然,但誰也沒想到,接下來他就化身為狂暴雷電,一口氣撤免了二十多個親唐派的武官,共有八位千戶十七個百戶被徹底免職。

怎麼回事?真的要變天了嗎?那些親唐派的武官全都愣住了,好半晌,方有一位姓盧的參將上前,沉聲道:“大人三思,此次事件雙方均有責任,大人何以厚此薄彼?”

“這邊的傷員較重,無人身上不濺血。”蕭江北指著右手邊的那群兵士,面無表情解釋了一句,那些都是曾經很受排擠,如今親近他的官兵。

盧參將差點兒沒罵娘,心想你瞎啊?偏袒也不是這麼個偏袒法吧?那邊的人傷勢較重,我們這邊的人難道輕嗎?你看清楚了,那些人身上濺的血可不全是他們自己的,大部分是我們這邊的人的啊。

總算他還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和蕭江北硬碰,只得忍氣吞聲道:“大人,張千戶他們也受傷不輕……”

不等說完,就見蕭江北陰惻惻看過來,沉聲道:“你在質疑?那就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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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5 11:15: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八章:偷懶的代價

盧參將心中一跳,在這種事情上質疑上官不遵號令,那是絕對落不了好的,要不然怎麼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呢。驗傷?那些軍醫平時誰願意去和他們打交道?結果這位總兵來了之後,他的人三天兩頭往軍醫營跑,如今那些受慣了冷落的軍醫大概早恨不得和這位總兵穿一條褲子了。

那個三天兩頭往軍醫營跑的人不用說,自然就是應飛鴻。大夏朝的遼東總兵府是個比較特殊的所在,既是官衙也是軍營,因為隨時都要準備出兵去鎮壓女真和各族部落。

盧參將偃旗息鼓了,琢磨著只要能脫身,得立刻往總督府走一趟,總兵大人突然發威,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親唐派的官員囂張了一個多月,此時終於受到災難性的打壓,蕭江北公開偏袒,借此次流血事件迅速出擊,將他們這一派的人幾乎瓦解了一大半,偏偏還讓人說不出什麼來。就如同當日鐘春風說的總兵府不好插手總督府的事務一般,如今唐萬年即便氣得暴跳如雷,卻也不能公開干涉總兵府的人員任免,何況蕭江北可不僅僅只是一個二品武將,他還是鎮北候爺。

老狐貍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很快,他的不祥預感就成真了:朝中傳來消息,皇上封程統為欽差,代天巡守遼東,並賜下尚方寶劍,給他先斬後奏之權。

“奶奶當日拿出了十萬兩銀子讓我買地,如今已經花了八萬六千三百四十四兩,共買進各處肥沃良田三千五百畝,合計七百頃,這些是地契。都是按照奶奶指定的地方挑的最肥的地……”

花廳裡,顧綺羅和鐘春風應飛鴻等坐在椅子上,杏花春雨在她身後站著,正聽曾遠稟報這些日子在外面奔忙的結果。

聽完後,顧綺羅接過那些地契,一張張翻看著,一面笑道:“也就是這個時候兒了。遼東還沒有多少人。地不值錢。如今北匈無力南侵,不打仗了,關內人口很快就會繁盛。到時候會有更多人來關東,到那時,這樣肥沃的田地,七百頃。八萬兩銀怎麼可能買得下來?”

曾遠道:“正是如此,例如江南那邊。最肥沃的上等良田要八兩銀子一畝,而遼東這邊的土地更肥沃,然而最多也只要三兩銀子就可以得一畝地,大多數都是二兩多銀子就可以買一畝了。”

說完他喝了一口茶水。看著顧綺羅道:“即便如此,我們買下的地和整個遼東相比,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我有個想法,那個……說出來奶奶別笑話我。”

“有什麼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笑話過你?”顧綺羅微笑鼓勵,她當然願意看到曾遠日益進步,有自己的主張和想法,只有如此,他才會慢慢成長起來,最後成為自己真正的膀臂。

“奶奶,這一次我主要走的是遼東南邊一帶,所見已經震撼人心。大片土地荒蕪,若是開墾起來,必然是肥沃良田。所以我想尋一批人手,我們自己來開荒,只要交給官府少許銀子就好,不用花費巨資買地。”

“哪有那麼多人手啊。”顧綺羅嘆氣,卻聽曾遠正色道:“關內百姓日子困苦,只要條件合適,我想應該能招一批人過來。這一次我打算帶些人去關內,現身說法,只要讓人知道遼東這裡好過日子,肯定很多人來的。何況奶奶也說過,真正最好的土地是在北方嚴寒地帶。”

“曾遠,你這個想法是很好的,但一口吃不下個胖子,咱們慢慢來哈。”顧綺羅連忙給曾遠的頭上潑了一盆冷水:開什麼玩笑?市舶司才開,她讓王玥兒淘弄的玉米種子地瓜種子還沒看見影兒呢,曾遠這就想著囤地了?北方的地很少有適合種水稻的,她是依照現代經驗讓曾遠去買了些現代盤錦的良田,那些田地種水稻非常好,可以現在就用上,剩下的開荒囤地,只能慢慢來。

不過人手真是一個非常顯著地問題啊,顧綺羅摸著下巴:應飛鴻那邊也就罷了,畢竟藥材稀少,找幾十幾百個工人暫時就夠用,但種地,開荒,開店,這些可都要人手,所以,或許可以讓曾遠先去關內走一趟?

最後,顧綺羅批準了曾遠回關內雇人的請求,想到程統即將到來,她到底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軟,看向一旁的鐘春風道:“要不然,春風你也和曾遠一起回去一趟?”

“天寒地凍的,我和他一路風塵去挨凍?”鐘春風披著一件狐貍皮斗篷,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體窩在椅子裡,一聽顧綺羅的提議就翻起了白眼,見顧綺羅臉色有些不對,他這才嘿嘿笑道:“奶奶,不是我偷懶,實在是爺這邊也離不開我,先前他把總兵府都整頓了,這就是要撕破臉啊,這個時候我得幫他長長精神。”

“那好,隨你的便。”顧綺羅點點頭,心中冷笑,暗道你就懶吧,哼哼!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

鐘春風還在那裡洋洋得意呢,為自己偷懶成功而慶幸,渾不知滅頂之災就要降臨了。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大概又過了五六天,這一日晚上下了一場好雪,顧綺羅和蕭江北就沒有早起,而是過了卯時才起床。吃完早飯,夫妻倆就逗弄著熊大熊二玩耍。這兩個小傢伙比剛到總兵府那會兒長大了不少,也胖了許多,身上毛皮跟黑緞子似得油光水滑。

兩個小傢伙十分活潑好動,但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就連本來看它們不順眼的蕭江北,如今也瀕臨淪陷。

這會兒蕭江北正和顧綺羅說道:“從前獵到的狗熊,那毛都粗的像鋼針似得,怎麼這兩只小傢伙的皮毛倒像貂皮一樣滑溜?”

顧綺羅笑道:“它們還沒長大呢,再者吃得好,如今天氣雖冷,隔一天也要給它們洗個澡,自然就沒有森林裡狗熊那麼粗糙了。”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嶽嬤嬤尖叫了一聲,顧綺羅抬頭看去,只見蕭江北站起身道:“這老貨又搞什麼鬼?一驚一乍的,也不讓人消停。”

話音未落,就聽嶽嬤嬤尖聲叫道:“那個人,你給我站住,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也是你能亂闖的?哎!你聽沒聽見?給我站住……”

隨著話音,外面一陣咚咚腳步聲響,接著就聽外室裡春雨驚叫道:“鐘大哥?你怎麼了?活見了鬼嗎?臉色怎麼這樣差……”

不等說完,鐘春風已經一頭闖到屋裡,蕭江北剛剛豎起眼眉,就看見他一臉慘白,於是便把火氣壓下,沒好氣道:“發生什麼事了?看你慌不擇路的,這是我和的臥室,你也不管不顧就闖進來。”

“是,我失禮了。”這一點鐘春風是抵賴不過去的,連忙向兩人賠禮,但很快他便又抬起頭惶惶不安道:“大人,聽說朝廷欽差要來了,是……是程統,這……這是真的嗎?”

“是嗎?程統?我怎麼都不知道呢?之前得的信兒只說朝廷會派欽差過來。”

蕭江北和顧綺羅看見鐘春風這副模樣,心裡就明白了,只此時自然得裝糊塗,於是蕭江北便一臉“詫異”地說,然後摸著下巴沉吟道:“唔!不過派程統過來,倒也的確很合適,那也是個智計無雙的,家裡又有錢,不會被唐萬年拉攏收買。咦?春風你就是為這事兒來的?這個……也沒什麼吧?”

“怎麼沒什麼?”鐘春風急的青筋都蹦起來了,喃喃道:“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我的剋星,不行不行,我們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既然他要來,那我得走。奶奶,我忽然想起,之前曾遠一個人去關內招人,這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得去給他幫幫忙。”

顧綺羅聽了這話,差點兒沒氣笑了,心道:還一山不能容二虎呢,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活像是聽見貓來了的老鼠一般,說出這種話虧不虧心啊。等到聽鐘春風說出最後一句話,她更是連翻了兩個白眼,冷笑道:“你現在想起曾遠不容易了?早幹什麼去了?那會兒我問你要不要和曾遠一起?是誰說天寒地凍的不想凍死?好歹那時候沒下雪,路還是平坦的。可如今你看看,昨晚下了一夜雪,這道還能走嗎?別說入關了,你出了山春府,就是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處境,活活凍死不是沒有可能的。”

“那……那怎麼辦?難道我在這裡坐以待斃?”鐘春風都要急哭了,這裡杏花便忍著笑道:“鐘大哥你也用不著這樣吧?程大人又不是三頭六臂,會吃了你,不過是在才學上壓你一頭,壓一頭就壓一頭唄,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認輸不就行了嗎?你雖然傲氣,可也向來不是那不服輸的人,這一次怎麼了?”

“你知道什麼?我……我……唉!算了算了,你一個丫頭什麼都不懂,哪裡知道那條毒蛇的可怕?我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鐘春風說完就告辭離去,耷拉著一個腦袋,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隻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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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5 11:15: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變數

“等程大人來了,你和他說說,適可而止吧。鐘春風就是性子和嘴巴刻薄了點兒,其實心地真不壞,更沒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何苦這樣不依不饒的?”到底是朋友,見慣了鐘春風那意氣風發的無恥模樣,這會兒見他嚇成這樣,顧綺羅忍不住就心軟了。

“你忘了他要應飛鴻給熊大熊二下巴豆?然後又要應飛鴻誤診,要把它們兩個撐死的事了?之前你不就是為了報復他才故意不告訴他程統來了的消息嗎?”蕭江北斜睨顧綺羅,提醒她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元兇正是她自己。

“嗯,我忘了。”顧綺羅理直氣壯的抬頭,同樣斜眼看向蕭江北:“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了,好像當初鐘春風敢這麼大膽的謀害熊大熊二,背後也有你的默默支持吧?”

“從來沒有。”蕭江北否定的非常坦然:“綺羅,你這樣說有證據嗎?沒有證據是誹謗哦。”

“呵呵,你當然不敢留下什麼證據了,不然我還會和你和和氣氣吃飯看書說話嗎?”顧綺羅看穿蕭江北的有恃無恐,毫不留情戳破,她的話讓在外面偷聽的嶽嬤嬤氣得嘴巴都快歪了。

“嶽嬤嬤,您老站在這裡幹什麼呢?”

忽聽門外秋容的聲音響起,嚇了這老貨一跳,她連忙撫了撫胸口,惡狠狠瞪了秋容一眼,不等說話,就見杏花走出來,冷淡道:“嬤嬤有事嗎?”

嶽嬤嬤撇撇嘴,卻也不敢和杏花陰陽怪氣,因從懷中掏出一封通道:“京城侯府來的信,我來送給二爺。”

“那麻煩嬤嬤了。”杏花接過信,淡淡一笑,然後悠然道:“奶奶說了,嬤嬤的年歲大了,腿腳也不好,這冬天天氣又冷,下雪路滑,摔一跤可麻煩了,所以讓嬤嬤以後就在你屋裡坐著,別的事不用你管。”

“那怎麼行?”嶽嬤嬤一聽,險些跳腳,這二奶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她怎麼說也是二爺的乳母,如今只管著府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夠憋屈了,多說能從針線胭脂等的采買上沾點油水,廚房庫房那些有大油水的地方她都只能眼巴巴看著,就這樣,對方還不滿足,如今竟是要把她這點權都給奪了,這……這還有沒有天理良心?

因就要嚷出來,卻聽杏花道:“嬤嬤不用生氣,其實咱們府裡人手還不是很夠用呢,您老人家若覺著身子硬朗,不肯在屋裡歇著,那奶奶自然還有重任委派,例如這院裡,你看看,昨兒晚上下了一宿的雪,到現在還沒清理好,若是有嬤嬤在外面監管著,嬤嬤又是個勤快人,向來身先士卒的,您老人家只要在那裡帶頭鏟雪,怕這些下人們不個個奮勇爭先?哪裡能連您都比不過?是不是?要都這樣幹活,別說一條道兒,就是整個院子,都該清理出來了。”

嶽嬤嬤就是一愣,接著臉色便陣青陣白的難看起來,她身子氣得亂抖,知道蕭江北在屋裡,明知此時該隱忍著,卻仍是忍不住高聲道:“爺,您聽見杏花的話了?你也要老奴身先士卒去掃雪?”

過了片刻,就聽蕭江北冷漠的聲音從屋中傳來道:“你年紀大了,沒人逼著你幹活,你自己也要服老。”

岳嬤嬤如遭雷擊,好半晌才咬牙道:“好,我服老,我從今兒起就不再管事兒了,我就在屋裡坐著養老。”她說完拔腿便走,這裡杏花冷笑一聲,轉身回屋,將信遞給蕭江北。

蕭江北一面拆信封,一面對顧綺羅道:“你這一招夠厲害,那老貨向來存心不良,以己度人,自然怕你做手腳害她,與其如此,倒不如消停些在屋裡養老的好。”

顧綺羅冷哼道:“我對她已經夠客氣了,不是看在她奶了你一場的份兒上,就她這樣的,我能留著?她自以為自己是有功之臣,心思夠深,以為做的事都能瞞過我,她當真是太小瞧我了。”

蕭江北抽出信箋,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其實也不耐煩她,這老貨真是魚眼珠子,半點兒品德都沒有,我平生最恨這樣小人。可姨娘總說我小時候吃她的奶,為此,她兒子都只能喝羊奶,沖著這些情義,也不得不忍下來。”

顧綺羅道:“你放心,不用你去顧慮,我雖不才,收拾這樣一個刁奴還是不在話下的。只要你莫是非不分替她撐腰就行了。”

“怎麼可能?我是那樣糊塗的人嗎?”蕭江北搖搖頭,接著面色漸漸鄭重起來,等看到信的最末尾,他忽然站起身,“砰”一拳砸在桌子上。

“怎麼了?”

顧綺羅十分驚訝,蕭江北是個面癱,喜怒輕易不形於色,如今竟這樣憤怒,怎不由她深以為異?連忙過去拿起信一看,原來這是香姨娘寫的信,信上說老爺逼得老太太沒了辦法,如今府裡正忙著要給他迎娶那位表姑娘方瓊華。

其實上一封信裡,香姨娘就略微提了一句蕭東海遇到方瓊華的事,不過顧綺羅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但轉念一想,又覺著這很正常,像是蕭老爺那種從發妻亡故到如今,從不提續弦的事,只讓香姨娘掌家的才是異類,蕭江北即便心裡不高興,但也不至於這樣憤怒啊。

正疑惑著,就聽蕭江北聲音低沉道:“父親這一生,都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他的心思全在那個女人身上,從來沒有一絲一毫分給我娘。”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顧綺羅心裡嘆了口氣,好半晌才輕聲道:“江北,別生氣了,只能說造化弄人。如今你是遼東總兵,地位舉足輕重,老爺續弦,恐怕你不能分身回去,不過得寫封信告知家裡一聲。”

蕭江北點點頭,知道妻子這是為自己著想。論理,父親續弦,那個女人就算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他作為兒子,再不高興也是應該回去的,但顧綺羅找的這個理由非常正當,皇帝老爺子當日不近人情的連中秋都沒讓他在家裡過,如今他鎮守遼東,地位重要,不肯因私廢公,諒別人也說不出什麼。

這裡顧綺羅安撫了丈夫,便來到窗前,看著窗外怔怔出神,好半晌,發覺蕭江北來到自己身後,那雙有力溫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耳邊響起低沉聲音:“在想什麼?”

“我在想,那位曾經的表姑娘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顧綺羅揉揉額頭,苦笑道:“當日離開的時候,我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家裡有香姨娘掌管著,我也很放心。可是現在,忽然就生了這麼一個變數,那位表姑娘若是個好的,自然皆大歡喜,怕只怕事情不能這樣如意,我想姨娘應該也是很忐忑的吧,不然她也不會在信中詳細說這件事。”

蕭江北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邊疆,所以對府裡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是有一次和祖母說話,偶然說起從前舊事,祖母說過她非常不喜歡方家人,已經逝去的祖父也不喜歡,所以當日我爹爹那樣懇求,但祖父祖母也沒有替他定那門親事,爹爹自己上門,好像也碰了釘子。再然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顧綺羅回頭道:“我也只是這樣擔心而已,事情也未必像我想的那樣糟糕,難道必定有一個奸險女人,就讓咱們攤上了?老爺是個好人,既是讓他到現在都念念不忘的女子,那一定是很好的,咱們要相信老爺的眼光。”

蕭江北把下巴放在顧綺羅的肩頭上,好半天才悶悶道:“老實說,我不太相信他的眼光。”

“喂!那是你爹,你這個做兒子的不好這麼拆臺吧?”顧綺羅哭笑不得,沒想到蕭江北這麼不給他爹面子。

“哼哼!本來他眼光就不怎麼樣,如果真是眼光好,當日又為什麼辜負我娘?我娘是這世間最好的女人,卻在他身旁受了一輩子委屈。”這顯然是蕭江北心中一根刺,所以一直都放不下。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沉吟道:“不過在和你們家結親這件事上,他倒還算是英明了一把。”

“就是啊,所以你不能因為咱們已經逝去的娘親就把老爺給整個否認掉,對不對?說到底,老爺對那位表姑娘念念不忘,這也是他重情義的表現,在這一點上,你最應該瞭解他才對。譬如我現在若是沒了,有別的美貌溫柔賢淑女子到你身旁,你就會喜歡?”

“好,我知道我說的不太對,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打這樣的比方?”蕭江北不高興了:“說好了要白頭偕老的,你可不能耍賴。”

“廢話,誰肯在這事兒上耍賴呢?”顧綺羅翻了個白眼:“我還恨不能和你一起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呢。比方,只是比方了,你那麼在意幹什麼?”

蕭江北不說話,又過了好半天,他才悶悶道:“不管怎麼樣,看看事情發展再說吧。或許是因為我娘的關系,我對這個姓方的女人沒有一點兒好感。即便沒有我娘,我也覺著,能讓老太太深惡痛絕的人家,自有其道理。這些也罷了,最怕父親失而復得欣喜若狂,這以後竟是當局者迷,任憑那女人在府中攪風攪雨,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在遼東鞭長莫及,只怕老太太和姨娘妹妹們都要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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