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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霽山有色,水無聲 第四百八十九引 二人世界
「劉夫人誤會了。」節南打斷。
劉夫人卻沒被打斷,「我如今知道了。不過,我家老爺確實是在認識你娘之後,變成了另一個人。他說要做學問,時常出門,從來不說去哪兒,也不提外面的事。即便回家來,也是自己待著,不喜歡我打擾。孩子們出世,他仍我行我素。可我撞見過他和你娘進了同一間屋子,我後來質問他,他卻只說我是愚婦,根本不懂他的心思。」
節南一撇嘴角,「劉老爺的心思大如天,自己家的事都沒空管,哪裡會有閒暇風流,劉夫人可以寬心。」
隱弓堂,都是一群志向高遠之士,哈!
劉夫人搖搖頭,「你還沒嫁人,不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提心吊膽。我家老爺是庶出,分得一些薄田就被趕出本家,他一直憤憤不平,卻又只會空談,沒有賺錢的本事。你出生那年,我劉家還住在只有三間屋子的小院裡,因為我家老爺花錢如流水,我不得不刺繡貼補家用,而明軒常常餓著肚子。」
「這些事,我是知道的。」鳳來縣的劉家就是靠「書香門第」那塊牌匾值大了面子。
「你娘到了鳳來後的半年,也就是我覺著她和老爺有私情的時候,老爺手頭突然寬裕起來了,還給足我家用。你娘走後不久,老爺買了大宅,我問他錢從哪裡來,他也不說。再後來,老爺給我一大筆本金,跟我說你爹賺錢的本事大,讓我跟著你爹合夥做買賣,但他因為祖訓不方便出面,叮囑我對外千萬別提及他,而且他也確實從不過問買賣上的事。我早前跟你說的,並無半句謊話。」
節南都知道,但也不囉嗦,「就算劉老爺有事瞞著夫人,和劉睿又有何牽扯?」
「我可以對老爺不聞不問,卻不忍看我兒身不由己。」
節南心嘆,別人的娘多正常。
「我本以為是為了讓明軒科考才搬回安平的,誰知老爺請傅大人向炎王爺舉薦明軒為郡馬,我十分吃驚,就問明軒怎會放棄科考。明軒什麼都沒說,但我那時才發現,其實他在成翔的時候就不對勁了。那會兒你退親,他得知之後很不高興,我苦勸無果,老爺答應會幫著勸。父子倆秉燭長談,我還挺開心的。」劉夫人哼笑一聲,卻是充滿了無奈,「而我也以為明軒後來悶悶不樂,仍是因為退親的事,想著總會過去。」
節南想,劉昌在多半把實情全盤托出,打算培養兒子接班吧。
「可是,直到明軒娶了郡主,性情越發冷沉,像他爹一樣,變了個人似得,回家就和他爹關起門來說話,一說就是一兩個時辰,也不大理會家裡人了,我才覺得這麼不聞不問是不行的。」
「劉夫人做了什麼?」節南終於有些興趣。
「我直接問了明軒,知道老爺他……」劉夫人面露怯意,「老爺他在幫延大人做事,所以讓明軒娶了郡主,好以郡馬身份暗中行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明軒他不肯說。」
「他說的已經足夠多了,讓劉夫人看到延夫人,並向我求救。」
眼前這位能讓她下出一步好棋嗎?
節南暗忖。
「她生下你就離開了桑家,肯定覺得對你虧欠,認回你自然是想彌補,只要你為明軒說句好話,我別的什麼都不求……」劉夫人嘴唇顫動,傳達出心中恐懼,「我家老爺怎麼做,我可以不管,但明軒是我大兒,他本來前途光明,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做危險的事!」
「危險的事?」節南斂眸,「延大人是皇上器重的樞密使,手握全國兵防部署,劉睿能為延大人做事,今後前途不可限量,能有什麼危險?」
「明軒對巴州水利工事的賬面做了手腳,以劣質的木材充優等木材,從中差價五千萬貫,交給了延大人。」
「劉睿親口說的?」來了,她的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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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樓外冷風呼嘯,南山樓裡,整層地板都是暖的,下面燒著地炕,上面燃著火盆。
花花不在。
書僮說小傢伙最近賴在十公子那裡看道德經,不肯挪動屁股一下。
這說法,節南是不信的。
王十崇尚清修,他那園子據說是照著山洞造的,家具都是天然石,花花的品味卻讓南山樓養刁了,喜歡聞木頭香味,趴木桌,抱木偶,睡木床。
唯一正解是,小妖孽得罪大妖孽,被懲罰了。
滿地滿地的書。
節南掂著足尖,小心翼翼落腳,往一排排書櫃後面走。
窗下,暖木板上,鋪著一張黑白山水的大氈毯。氈毯前放著麒麟桌案,案上白紙黑墨紅圈圈,一支筆滾在紙上,龍飛鳳舞寫著四個紅字——
狗屁文章。
那身青衫洗白躺平,風袖罩臉,人正睡覺。
節南進樓時就脫了鞋,這會兒脫襪上氈毯,拿了被批「狗屁文章」的那張紙,坐上窗棱,靜靜讀。
風袖一甩,左手捉了她的腳踝,王泮林笑得魅惑,輕輕使力,設計她掉進自己懷裡,抱個正好,親個正好。
一邊風聲怒吼,一邊暖陽春濤,屋裡熾烈情火,燒得滿地書卷恨不能化作飛灰。
然後,節南笑著從王泮林身上翻下來,彈著那張紙,「這文章不是寫得挺好麼?直指官職與實職脫節嚴重,機構龐大冗贅,不做事的官員比做事的官員多得多,而且一人擔任多部之職,職責不清……」
「寫得好,不一定能拿好評。」王泮林不是不知道,搶過那張紙,揉成團,扔進不遠處的火盆裡,「不說這麼無聊的。如今除了吃飯睡覺做正事,就是背書看書,來我這兒的兄弟個個都說考題,再要和你聊這個,我要變成呆子了。說說,你今日和你娘見面,有沒有掐起來?」
節南哈哈好笑,「知我者泮林公子是也。」
絮絮叨叨,說了一遍經過。
王泮林絕對會總結,「所以,你今日弄丟了一把劍,殺了一個尼姑,喝了一杯毒藥,知道了你娘是誰,將迄今為止的謎統統解開了。而最最幸運的是,遇到了劉夫人,說她兒子幫延大人偷了巴州水利的預算銀子,讓你替她兒子求情。」
「你也覺得幸運吧,可以下一步好棋。」面若桃花,笑意盈盈。
「倒覺得你最近正走霉運,諸事不宜。」王泮林眨眼,意味深長。
烏髮青絲,緊緊交纏,心中彼此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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