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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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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39:26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聽小滿說完了新聞,青瑤陪著孔琉玥進了花廳,馮夫人見如玉人一般的兩人走了進來,便笑著對坐於上首的慶親王妃說道:「王妃娘娘,從前傅夫人和大小姐還沒見著面兒,便都彼此傾慕不已,如今可算是見著了,瞧她們好的象親姐妹似的,讓人看了心裡真是歡喜,如今滿京城裡可就數她們兩個最拔尖兒了,一個永定侯夫人,一個是未來世子妃,王妃娘娘,妾身要提前給您道喜了。」

  慶親王妃並不知道馮夫人曾經想為自己的二兒子求娶青之事,便微笑說道:「謝謝馮夫人。自從犬子和瑤瑤定了親,本宮便盼著她能早些嫁過來,如今皇上發了恩旨,特許他們今年八月十六大婚,本宮可算是有盼頭了。」

  皇上下旨之事目前知道的人並不多,慶親王妃這麼一說,大家便立刻站起來向慶親王妃和韓老夫人道喜,青瑤羞紅了臉,忙拉著孔琉玥陪她一起躲到隔間後面,孔琉玥無聲的笑了青瑤一回,心裡卻很為青瑤高興。拉起青瑤手低聲說道:「瑤瑤,若淳,恭喜你。」

  青瑤微微點頭,看著孔琉玥那雙真誠的眼睛,輕聲問道:「田田,我什麼時候才能恭喜你?」

  孔琉玥明白青瑤的意思,她低低道:「若淳,我打算下個月就停藥。」

  青瑤聞言笑了起來,拉著孔琉玥的手說道:「田田,看來不是你降服黑面神,而黑面神征服你了。」

  孔琉玥淺笑低語道:「若淳,兩個人其實沒有誰征服誰的說法,是兩個人一起用心,才能將生活經營好。」

  青瑤輕輕點頭低聲道:「田田,你說的有道理,看來日後我得多向你學學夫妻之道呢。」

  孔琉玥笑了起來,在青瑤耳畔說道:「你的運氣好,依我看,你什麼都不用學,只搖著你家柿子撒個小嬌,便什麼都能搞定了。」

  「你……」青瑤假意瞪了孔琉玥一眼,卻忍不住眉眼兒彎彎笑了起來,那日趙天朗求婚之時在她耳畔說的話不期然的跳上她的心頭,也許孔琉玥說的對,她真的是個有運氣的人,這一路的好運氣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呢。

  外間的道喜聲漸漸停息,夫人小姐又八起了其他的事情,孔琉玥拉著青瑤笑道:「瑤瑤,總不至於來你們家一回,我還得餓著肚子回家吧。你安排了一桌子都是我愛吃的菜,可不是只為了讓我過過眼癮哦!」

  青瑤忙說道:「瞧你說的,我若是讓你餓著肚子回永定侯府,豈不是砸了我夏氏私房菜的招牌。」

  兩人說笑著走了出去,坐下又用了些酒菜,孔琉玥覺得這頓飯是她穿越到大秦之後吃的最香甜的一餐,青瑤列的菜單,每一道菜都是何田田喜歡的,鹹淡口味也都是照著何田田的喜好來調配的。瞧著孔琉玥用的香甜,青瑤心裡也開心極了。

  這一回她沒有讓孔琉玥為她夾菜,而是極盡地主之宜的為孔琉玥布菜,珊瑚瓔珞兩個不由想道:「侯爺不許夫人喂韓大小姐,可這會兒是韓大小姐給夫人布菜,這樣,算不算是違了侯爺的規矩呢,回頭侯爺問起來,到底要不要說呢?」

  沒有人管珊瑚和瓔珞的糾結,大家都吃的贊不絕口,紛紛向韓老夫人和李氏誇獎這宴席菜餚整治的精致美味新奇,泰半都是她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馮夫人又充分的發揮了她超級打醬油的角色,笑著問道:「老夫人二夫人,容我猜上一猜,今兒這菜單子必是大小姐擬的吧。」

  李氏笑道:「可不就是我們大小姐擬的,她不只擬了單子,還親自教廚娘們做菜,不是小婦人誇自己家的孩子,那些個做了幾十年的廚娘,都攆不上我們大小姐的腳後跟兒呢。最難得的是我們大小姐只在這上頭用了一指甲蓋的心思,平日裡,她還要用大多數的時間跟著我們老太爺學畫兒,做些飲食,只當是解個悶兒罷了。」

  剛才青瑤進門的時候,已經遞給李氏一個大大的笑臉,李氏心裡有了底,對青瑤越發感激,便不遺余力的誇獎青瑤起來。韓老夫人笑著嗔道:「遠關家的,瑤瑤是好,可也禁不住你這麼自買自誇的,瞧把瑤瑤的臉都羞紅了,好在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大家笑笑也就算了,若是讓外人聽了,還不得說我們家眼皮子淺沒見識啊。」

  坐在旁邊的游擊將軍夫人忙說道:「老夫人太過自謙了,府上大小姐慧質蘭心秀外慧中,又是那樣的品貌,難過二夫人喜歡的什麼似的,由來也沒過那個嬸子的這麼疼愛誇獎侄女兒呢。大小姐的大作咱們是沒見著,不過看這一桌子的珍饈美味不只上味道上佳,連擺盤都這麼精美如畫,便可知大小姐是胸有丘壑之人,絕對當得起二夫人的誇獎。」

  韓老夫人呵呵笑道:「多謝賈夫人誇獎,其實這些倒在其次,最難得的是瑤瑤這孩子特別孝順,大家不知道,每日裡老太爺和老身的一日三餐,都是瑤瑤親自打點調配的,我們老兩口身子如此結實,可全是瑤瑤的功勞。不瞞大家說,現在我這白頭發都有好些開始轉黑了,瑤瑤總說藥補不如食補,可見得是有效了。」

  韓老夫人的一通誇獎讓青瑤著實的不好意思,而那些夫人們看向青瑤的眼神則充滿了熱切,沒有一個女人不想讓自己烏發永駐容顏不老的,大家仔細看看韓老夫人,發現她皮膚竟然細膩緊致了許多,看上去的確顯得年輕了不少。

  座中最高興的不是別人,正是慶親王妃,她發現青瑤就象一個蘊藏豐富的寶藏,每一回,她都能發現一些新的,讓她驚喜的東西,想到這樣的妙人兒是她的兒媳婦,慶親王妃真的覺得老天在戲弄她十九年後,終於做出了補償。

  青瑤走到上首,執壺給大家斟了酒,又對韓老夫人說道:「全是奶奶疼愛青瑤,青瑤哪兒有您說的這麼誇張啊,您再說,青瑤可不好意思陪在這兒了。」

  韓老夫人呵呵笑道:「好,奶奶不說了,奶奶只把瑤瑤的好都藏在心裡。」

  大家瞧著這祖孫互動,看得出她們俱是真情流露,在這貴族圈子,想見到真情是難於上青天的事情,可是在韓家,她們卻看到了。孔琉玥看著韓老夫人,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孺慕的神色,這樣的情感,有誰能不羨慕嫉妒呢?

  韓老夫人的感覺非常敏銳,她看到孔琉玥的眼神,便向孔琉玥端起酒杯笑道:「傅夫人,瑤瑤一團孩子氣,日後還要請傅夫人多提點提點她,老身敬傅夫人一杯。」

  孔琉玥站了起來,不以一口誥命夫人自居,只微微躬身說道:「奶奶您言重了,能和瑤瑤做好姐妹,是琉玥一生中最大的幸運,琉玥祝奶奶福壽無極,平安康泰。」說完,孔琉玥先干為敬,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她因心情激動,喝了急了,臉上不由泛起了桃花暈,顯得越發好看了。

  在場之人,除了青瑤,其他人都沒有想到孔琉玥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大家看向孔琉玥,在詫異之余,心中更多的是敬佩。而慶親王妃因著孔琉玥的這番話,心裡也暗自拿定了主意,她決定以後只要和孔琉玥一同參加社交活動,便要不遺余力的支持孔琉玥,做孔琉玥的隱形靠山。關於孔琉玥的身世,慶親王妃已經打聽清楚了,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庶女想做穩玥永定侯夫人這個位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柱國公府竟然用兩個熱地莊子來糊弄孔琉玥,想必也沒真心做她的娘家依靠,一個想法隱隱在慶親王妃腦海裡浮現。不過慶親王妃不是那種熱血一沖便不顧一切的人,她還要仔細的斟酌斟酌,怎麼樣才是對大家最有利的。

  「謝謝傅夫人吉言,快請坐。」韓老夫人也一口喝干杯中之酒,欠身抬手請孔琉玥坐下,孔琉玥向韓老夫人笑笑,這才坐了下來。

  馮夫人也不知道是不甘寂寞還是腦子搭錯了線,竟突然插嘴問道:「老夫人,怎麼這樣大會兒都沒瞧見威國公夫人和郭小姐?」

  韓老夫人被馮夫人問的微微一愣,剛才發生的事情她並不能說出來,只淡淡笑道:「郭小姐身子不適,威國公夫人愛女心切,在客房裡陪著她。」

  在座之人都是有心眼兒的,何況又有坐席之前花廳裡發生的小插曲,於是便有夫人打岔的笑道:「是啊,威國公夫人疼愛大小姐可是滿京城都有名的,郭小姐身子不適,她怎麼能安心吃酒呢,只可惜她沒有口福嘍,倒白便宜了我們,大家還不多吃些,這麼好吃的美味佳餚可是不常有機會吃到的哦。」

  這位夫人成功歪樓,將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引回菜餚之上,韓老夫人微微松口氣,卻見沈嬤嬤眉頭微皺的快步走了進來。韓老夫人素知沈嬤嬤的為人,若是不外頭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沈嬤嬤絕不會如此的。

  沈嬤嬤走上前來,在韓老夫人耳旁說了幾句話,韓老夫人不禁皺了起眉頭。慶親王妃見了,便微笑說道:「老夫人若有事只請自便,不用總在這裡陪著。」

  韓老夫人忙欠身笑道:「也沒有什麼事情,不過是有個小子失足落了水,已經撈上來了,並不打緊。」大家聽韓老夫人說的輕松,便以為是伏威將軍府的哪個小廝淘氣,不慎落入水中,便也沒有多想,只繼續討論美食問題。

  不過青瑤了解韓老夫人,她知道事情怕沒那麼簡單,落水的人恐怕是外頭的賓客。青瑤細細想了一回,她知道今日請的客人裡並沒有小孩子,不會發生小孩子落水的事件,那麼那個落水的人到底是誰呢?難道是趙天朗?想到這裡青瑤臉色微有些發白,忙看向韓老夫人,可是韓老夫人臉上並沒有那種得知趙天朗落水後會有的焦灼之色,再者說若真是趙天朗落了水,韓老夫人也不可能瞞著慶親王妃,還說的那麼的輕忽。青瑤便推翻了自己的假想,繼續分析起來。

  倒是孔琉玥因聽傅城垣說起過郭誠的斑斑劣跡,便想著會不會是那郭誠得罪了傅城垣或者是趙天朗,結果被他們扔到水裡去了。不得不說孔琉玥和傅城垣夫妻連心,竟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沈嬤嬤剛才來告訴韓老夫人,說的正是二姑爺郭誠意欲翻牆窺伺內字,卻失足落入水中,多虧永定侯爺碰巧經過,才將他救了起來。沈嬤嬤是來傳老太爺的話,讓韓老夫人在內院嚴守門戶,然後順便告訴威國公夫人,她的寶貝兒子落水了,現在情況不太好,最好讓她快些去瞧她的兒子。

  又陪著眾夫人們用了幾杯酒,韓老夫人只借口更衣,青瑤便趕緊跟了上去,隨韓老夫出了花廳,青瑤才好奇的問道:「奶奶,到底是誰落了水?」

  韓老夫人臉上沒了笑意,只說道:「是郭誠。他意圖爬牆窺伺內院,卻落入水中,瑤瑤,奶奶現在要去通知威國公夫人,你便不要跟來了。」

  青瑤忙說道:「奶奶,就讓青瑤陪您去吧,那個郭大小姐可不是個能吐出象牙的主兒,回頭再頂撞了您,青瑤可不答應。奶奶,帶青瑤一起過去吧……」青瑤祭起她的撒嬌大法,韓老夫人便立刻舉了白旗,便帶著青瑤和沈嬤嬤去了客房。

  客房之中,郭宜靜剛剛向威國公夫人哭訴了一回,威國公夫人是個護短的性子,只氣道:「靜兒,這回是你莽撞了,可是那趙天朗和韓青雲還有那個華金匱欺人太甚,這口氣說什麼也不能咽下,等打發了郭宜寧,為娘一定要給你討個說法。」

  郭宜靜哭道:「討什麼說法,娘,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那趙天朗和韓青雲,誰不是一時之選,明明是咱們家先提的親事,為什麼他們都要娶別的女人,我卻要被他們當面笑話是嫁不出門的老姑娘,娘,我恨死了!」

  威國公夫人怒道:「好個趙天朗,他以為有皇上撐腰就了不起了,還當誰真怕了他。靜兒,咱們不怕他,你還有你太后祖姑母給你撐腰呢,趙天朗那般擠兌你,不能就這麼算了!」

  「娘,我怎麼辦啊,我不管,不論是趙天朗還是韓青雲,隨便他們中的一個都行,我要嫁啊……」郭宜靜扯著威國公夫人的衣袖哭鬧不休,讓威國公夫人頓覺一個頭兩個大,韓青雲,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成親了,趙天朗和韓青瑤也已經定下婚期,更有著皇上皇后給他們保駕護航,就算是太后娘娘也沒法子可想啊。更何況不論趙天朗和韓青雲都那般的看不起她的女兒,就算是勉強嫁了,她的靜兒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有幸福的。與其死乞白咧的的強嫁了,到時候婆家搓磨起兒媳婦,她這個做娘連句話都不能說,威國公夫人也是從小媳婦熬成婆婆的,個中艱險自是深有體會。想來想去,還是招個上門女婿最靠譜。

  「靜兒啊,你先別傷心,娘一定在今科舉子裡為你挑一個最好的,定要把趙天朗和韓青雲都比下去,那韓青雲不就是個庶吉士麼,娘就給你選個狀元公。」

  郭宜靜哭道:「我才不要狀元。」原來這幾年的狀元公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早都成家生子,論年紀完全能當郭宜靜的爹。

  威國公夫人卻笑道:「傻孩子,你相中了誰,就讓你爹把他選為狀元,再讓你太后祖姑母賜婚,如此一來,不就四角俱全了。」

  郭宜靜這才收了淚,看著威國公夫人說道:「娘,真的麼?」

  威國公夫人忙說道:「自然是真的,娘還會騙你不成?」

  郭宜靜立刻說道:「那我要在八月之前成親。」

  威國公夫人笑道:「這個自然,只等皇榜一出,咱們就立刻辦喜事,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威國公夫人倒是忘記了,她是要給郭宜靜招女婿的,到時候就算是風風光光,也是風風光光的娶女婿而非嫁女兒。只怕到時候,京城裡的人又有笑話可以說嘴了。

  韓老夫人到了客房之時,郭宜靜已經淨了面,洗去了淚痕,見韓老夫人進來,她將背挺的筆直,在威國公夫人的暗示下,才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韓老夫人也沒心情同郭宜靜這麼個小姑娘計較,只抽威國公夫人說道:「郭夫人,令郎郭誠因翻牆而落水,前頭報了信進來,您快過去看看吧。」

  「什麼,我二哥落水?你們韓家是怎麼回事,我二哥好好的吃酒,怎麼會去翻牆,還掉到水裡,必是你們家人看我二哥不順眼,暗算了他。」郭宜靜正愁沒有借口發作,這便有了理由,她沖著韓老夫人大叫了起來,而威國公夫人被這一連打擊打擊的有些暈,一時竟沒說出話來,故而沒能在第一時間阻止郭宜靜這種愚蠢的行為。

  「郭大小姐,你少大放厥辭,今天來的賓客這麼多,怎麼別人都好好的,唯獨令兄會落水?而且是翻牆落水,你知道我們家哪裡有水麼,就在外院與內院相接之處,而今日外院宴客,是安排在虎嘯廳的,距離內院牆少說也有一刻鍾的腳程,令兄若非有意走到內院牆邊,意圖翻過院牆窺伺內院,又豈會失足落水?再者說,郭大小姐,令兄失足落水,你卻不先問問令兄的情形,倒沖著我奶奶叫囔起來,這就是你對令兄的手足之情麼,就是郭大小姐的好教養好規矩麼?今兒我真是長了見識。看來得照著郭大小姐的譜子重新教導捨妹,方才符合威國公夫的規矩。沈嬤嬤,你扶奶奶回去。郭大小姐,你聽著,若是我奶奶被你氣著了,我韓青瑤絕不會放過你,憑你是誰,我都要告到皇后娘娘跟前,為我韓家討個公道!」青瑤辟裡啪啦說了一大通話,小臉氣得通紅,雙眼瞪著郭宜靜,那氣勢比郭宜靜足多了,郭宜靜不由的瑟縮了一下,這韓青瑤的氣勢也太大了吧!

  不過那瑟縮只是一時的,郭宜靜立刻又挺直了腰桿,死死抓住她們是來伏威將軍府做客這一條說事兒。只輕蔑的說道:「到底是粗野武夫出身,連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那有你這樣哆嗦客人的!我們家可是給你們家面子,才來吃年酒的。」

  韓青瑤不怒反笑,只說道:「原來郭大小姐還知道自己是客人。做客,也有做客的規矩,這個我就不越殂代庖了。不過我想讓郭大小姐好好解釋一下什麼要粗野武夫出身?據大秦國史記載,我朝開國聖主以一條蟠龍棒打得天下,不知道這在郭大小姐眼中算什麼?」

  郭宜靜被韓青瑤堵了個大窩脖兒,她也知道些大秦的歷史,大秦開國之君,正是一個馬上得天下,靠手中一條蟠龍棒平定四方的大英雄大豪傑,她剛才口不擇言,只是韓青瑤有心,便能扣郭宜靜一頂蔑視聖主先皇的帽子,到時候別說是威國公,就連太后都保不住郭宜靜的項上人頭。

  郭宜靜正欲分辨,終於反應過來的威國公夫人暴喝一聲:「夠了,靜兒,快向親家太夫人和親家小姐道歉,你心疼你哥哥,也不能心疼的糊塗了。」

  郭宜靜瞪著韓青瑤,硬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宜靜失言,請親家太夫人和親家小姐不要見怪。」

  青瑤並沒有真想去告郭宜靜,只是這樣的沒有充足人證物證的事情,是不可能將郭宜靜怎麼樣的,她只是出一出郭宜靜咆哮韓老夫人的這口惡氣便是了。

  韓老夫人並沒有讓沈嬤嬤扶著自己離開,就象青瑤心疼她,不願意讓她受委屈一樣,韓老夫人也心疼青瑤,不想讓青瑤受氣。她將手搭在青瑤的手上,淡淡說道:「郭小姐好大的脾氣,我們祖孫可當不起你的陪罪,郭夫人,話,我們已經傳到了,您要是准備去外院,只告訴我這老僕人,她會帶你們過去。堂上還有貴客,我們祖孫便不陪了。」說完,韓老夫人便帶著青瑤轉身離去,絲毫不給威國公夫人轉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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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39:38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韓老夫人在內院逐客,韓老將軍在外院逐客,自威國公以下,個個都灰頭土臉的離了伏威將軍府,回到了威國公府。被傅城垣用暗器擊是腿部穴道落入水的郭誠在快被淹死的時候才被傅城垣撈了起來,在控水之時,傅城垣暗用內力打斷了郭誠的兩根肋根。傅城垣用力之時非常的精確,震斷了郭誠的兩根肋骨,卻沒有讓這兩根肋骨移動位置。而郭誠這會兒已經凍的麻木了,完全喪失了痛感,所以直到郭信將郭誠抱上威國公府的馬車之時,都沒有人知道郭誠的肋骨斷了兩根。有眾賓客做證,大家只看到了傅城垣救起落水的郭誠,卻不知道這裡面別有隱情。

  馬車一路顛簸,便把郭誠的肋骨顛的錯了位,因圍著厚厚的錦被焐著手爐腳爐,郭誠身上總算有了些熱氣,痛感神經也隨之恢復,這時他才覺得胸肋之間疼的厲害,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郭誠吃力的抓著自己胸肋間的衣裳,勉強叫道:「大哥,疼……」

  郭信坐在車中照顧郭誠,聽得郭誠叫痛,他忙俯下身子,關切的看著郭誠問道:「二弟,哪裡疼?是這裡麼?」郭信的手在郭誠揪著衣服的地方按了一下,郭誠痛的「啊」的一聲大叫,連前頭坐在轎中的威國公都被他驚動了。

  威國公一跺轎板,轎夫們忙停了轎子,威國公喝道:「去看看後面怎麼回事?」

  跟轎的長隨忙跑到後面,問清之後又飛快過來說道:「回老爺,二爺肋下疼的厲害。」

  威國公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從來也沒聽說過溺水之後肋下會疼的,難道說郭誠受了什麼內傷?威國公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懷疑到了永定侯傅城垣的身上,剛才郭誠在吃年酒的時候拿永定侯夫人和青樓女子相比,傅城垣的臉色可是難看的緊,若不是慶親王世子和輔國公世子硬壓著他,只不定那傅城垣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難道真是他暗算了郭誠?威國公心中暗道。

  「回國公爺,大爺說二爺疼的不行,問是不是先送二爺去瞧病。」長隨又回道。

  威國公就算心裡再生郭誠的氣,那郭誠也是他的親生骨肉,豈有不心疼的。因此威國公便說道:「去醫館。」

  坐在後頭車子裡的威國公夫人和郭宜靜見車隊停了下來,便使人到前頭去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聽回稟,威國公夫人立刻變了臉色,急急說道:「這會兒請太醫也來不及的,快去醫館先瞧了病再說。」

  威國公府的車隊往敬義堂去了,因是過年期間,京城裡的醫館多數都歇業了,唯有這敬義堂因為要給貧苦百姓施醫放藥,才繼續營業。

  威國公府的車隊到了敬義堂前,便有如狼似虎的家丁上前趕開圍在櫃台前的桌子旁的窮苦百姓,吵吵囔囔的叫道:「大夫,誰是大夫,快來給我們二爺看診。」

  坐堂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心存仁善醫術和醫德都極好的黃大夫。他正提筆為一位病人開方子,聽了家丁的話,他的臉色一沉,手不停頭不抬,只冷聲道:「看病排隊。」

  威國公府的家丁們欺壓老百姓,蠻橫不講理已經慣了,一聽黃大夫居然不立刻上前伺候著,便揪住黃大夫的衣領喝罵道:「臭老頭,讓你給我們二爺看病是瞧的起你!」

  黃大夫將手中的筆一旋,筆桿頭便點在了那名家丁抓著他衣襟的曲池穴,那家丁整條手臂都麻了,再也攥不住黃大夫的衣襟,只用另一只手托著麻木的手臂大叫道:「你好大的膽子,連威國公府的人也敢暗算。」

  黃大夫聽到威國公府幾個字便心中動怒,他冷哼一聲拂平衣襟,將已經寫好的方子交給在一旁嚇傻了的小藥僮,帶著薄怒的說道:「拿藥去吧。」

  小藥僮忙跑到櫃台裡抓藥,因為過年,伙計們都放假了,整個敬義堂便只有黃大夫和小藥僮兩個人,這小藥僮心裡便害怕起來,回頭威國公府的人真若是動起手來,吃虧的他們師徒兩個。

  吵囔之間,郭信已經下了車,快步走進敬義堂,他已經聽到家丁的叫聲,便只沉聲喝道:「混帳東西,對大夫豈可如此無禮,滾出去聽候發落。」

  黃大夫坐著不對,只沉聲道:「下一位。」

  郭信衣著華貴,而且剛才家丁們已經報了威國公府的名號,不是每一個人都象黃大夫這樣不懼權勢的,那些貧苦百姓便不敢上前,生怕惹禍上身。

  郭信看了黃大夫的神色,便轉身對一眾百姓說道:「捨弟突得急病,還請大家先讓一讓,這樣,我給大家一人一兩銀子,就算買大家的位次,如此可好?」

  這些百姓們都是居無定所的可憐人,從來也沒見過一兩銀子,聽說有銀子拿,大家忙都說道:「好……」

  郭信淡淡一笑,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之意,他對跟在身邊的小廝說道:「你出去發銀子,一人給一兩,也算是給二爺積福。」

  小廝應了一聲,接住郭信給的荷包,領著那些百姓們出去了。敬義堂的正堂立刻空了出來,郭信這才說道:「黃大夫,現在你只有捨弟一個病人了,捨弟肋下疼痛難當,只怕不能移動,還請黃大夫移步吧。」

  黃大夫看了看郭信,淡淡點了點頭,他是大夫,總是以病人為先的,盡管這個病人是黃大夫最討厭的威國公府二公子。

  威國公已經落了轎,威國公夫人也下了車,因郭宜靜是沒出閣的姑娘,所以她只能在車裡等著。威國公夫人走到郭誠的車前,急切的問道:「信兒,你二弟怎麼樣了,好好的怎麼會肋下疼呢?」

  郭信搖搖頭道:「娘,兒子也不太清楚,二弟突然叫疼,疼的不能碰。

  威國公夫妻聞言,兩人都緊緊的皺起眉頭,看著正在車中為郭誠檢查的黃大夫。

  黃大夫先檢查外傷,然後把脈,把過脈之後黃大夫不由搖了搖頭,這郭誠只剩下個空殼子,內裡全都朽了。

  下了車,威國公夫人便急切問道:「大夫,誠兒怎麼樣?」  

  黃大夫用很平淡的聲音說道:「令郎肋骨斷了兩根。」

  威國公夫人一聽這話不由驚得臉色蒼白,往後一趔趄,若非郭信眼疾手快,她怕是要往後摔倒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誠兒的肋骨怎麼會斷,大夫,是被人打的麼?」黃大夫皺著眉頭說道:「這卻不好說,被重擊若是撞到重物,都有可能造成肋骨斷裂,在下並不知道令郎都經歷了什麼,所以也不做出判斷。

  威國公沉聲喝道:「快給誠兒治病。」

  黃大夫搖了搖頭,淡定的說道:「想必這位貴人聽說過傷筋動骨一百天吧,令郎斷的是肋骨,在皮肉之中,既不好上夾板,也不好打繃帶,只能用些傷科跌打藥,讓令郎臥床靜養,其他的並無好辦法。」

  威國公雖然生氣,卻也知道肋骨斷了只能這麼治,只沉聲說道:「你速速開藥。」

  黃大夫沒有動,又搖搖頭說道:「若是令郎身子骨扎實,自然是在用藥上不挑剔的,可是如今令郎內耗過甚,這藥,著實不好用,輕了,不治病,重了,令郎的身體無法承受。在下醫術淺薄,還請貴人另請高明吧。」

  威國公怔住了,威國公夫人立刻撲到郭誠的車上哭了起來,連大夫都不肯給郭誠治了,他還能有救麼?郭信心中大喜,可臉上的神情卻極為哀傷,仿佛郭誠已經死了一般。

  威國公最快反應過來,只沉聲喝道:「不行,你立刻給我兒開方子,否則我就砸了你的鋪子封了你的店,把你抓到刑部大牢去住幾日。」

  「喲,這是誰啊,好威風!」一道閒閒的聲音傳了過來,威國公府眾人抬頭一看,見來者頭戴累金絲王冠,身著銀白錯金線江牙海水團龍王服,他不是晉王趙天翼又是哪個。

  趙天翼原回府路過敬義堂,聽王府家丁說敬義堂有人鬧事,那人還是威國公。趙天翼盡知道黃大夫的義舉,他一直挺欽佩黃大夫的,便落了轎,步行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也好給黃大夫解圍。

  威國公看到晉王,心裡的悶氣便不打一處來,可是他的身份遠在趙天翼之下,又不得不上前來給趙天翼見禮,便是威國公夫人再回避也來不及了,只好也上前行禮。

  晉王趙天翼雙手微抬,皺眉問道:「威國公,你怎麼在這裡,府上有人生病了麼?」

  威國公面上微紅的說道:「下官帶著家人到伏威將軍府吃年酒,犬子郭誠斷了兩根肋骨,特來尋大夫看診。」

  威國公這話說的有技巧,他沒有明說,卻已經將郭誠肋骨折斷的事情栽到了伏威將軍府的身上。

  晉王此時還不知道在伏威將軍府發生的事情,可是他知道郭誠是個什麼東西,暗想道:「必是郭誠這王八蛋欲行不軌,才招來禍端。」

  「哦,郭二公子的肋骨斷了,這可了不得,黃大夫,郭二公子的情況如何啊?」趙天翼單刀直入的問道。

  黃大夫有一說一,很誠實的說道:「回王爺的話,郭二公子精神氣血都已經消耗殆盡,他的身體無法承受任何藥材,小人醫術不精,無法救治郭二公子,正因小人不願耽誤郭二公子治病的時機,威國公爺又不肯答應,便僵在了這裡。」

  趙天翼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威國公,這便是你的不對了,人黃大夫說了他治不了郭二公子,你何必強求,還不快些另請高明,免得耽誤了郭二公子的病情,聽說郭二公子下個月就要成親,府上可得抓緊給他瞧病了,要不然到時候可是會讓人取笑的。」

  威國公被趙天翼刺的說不出話來,明明趙天翼的話裡透著譏諷之意,他卻偏偏無法發作,只得尷尬應道:「王爺所言極是,下官這就著人請太醫。」要說威國公也夠倒霉的,一日之間傅城垣和趙天翼這對郎舅訓了兩回,還都訓的他有口難言,這個年過的,威國公就沒有一天順心過。

  有了趙天翼的干涉,威國公也沒法子再逼著黃大夫給郭誠治病,一行人忙忙走了。黃大夫走到趙天翼面前長躬到地,趕緊說道:「謝王爺為草民解圍。」

  趙天翼笑道:「黃大夫言重了,不過小王建議黃大夫最好出京避一陣子,也免得多生事端。」

  黃大夫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唉,真是無妄之禍,小人只想本本分分的做個好大夫,卻……」

  趙天翼笑道:「其實黃大夫醫術高超,何不去考太醫呢,若是黃大夫有心,小王可以舉薦你。」

  黃大夫搖頭笑道:「多謝王爺的好意,小人素來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若真做了御醫,便沒法子為這些窮苦之人看病了。再者說,小人都已經是抱孫子的人了,於名利早就看穿,不想了!」

  趙天翼笑道:「也罷,人個有志不可強求,黃大夫,日後若有為難之處,便到晉王府來找小王,小王多少能幫上些忙的。」

  黃大夫笑道:「那小人便先謝過王爺了。」

  趙天翼笑笑,命家人奉上一百兩銀子,笑著說道:「今天冬天特別冷,這是小王的一點心意,黃大夫拿去,買些藥材救濟百姓吧。」

  黃大夫也不推辭,只道了謝收下銀子,他常年施醫贈藥的,手頭上並不很寬裕,趙天翼給的銀子正好能派上用場。黃大夫正准備架上大鍋煮生姜羊肉湯,讓過往的貧苦百姓都能一碗,也好暖暖身子。

  趙天翼看著黃大夫收下銀子,方才回轎中坐定,起轎回晉王府了。黃大夫看著轎子遠去,點頭歎道:「這晉王爺倒是位難得的好王爺啊,心裡還裝著百姓。」

  再說威國公先派了郭信去請吳太醫,大年節裡的,太醫也要過年,而且這位吳太醫又是太后極為相信的,因此威國公請他,不能只派個下人,必須得有郭信親自登門求醫才行。威國公他們回到威國公府之時,郭信也把吳太醫請來了。

  吳太醫一看郭誠的樣子,先就倒抽了一口涼氣,上回來給郭誠看病,郭誠只是印堂發青,面色黯淡,可是這一回郭誠是印堂發黑面色潮紅,竟然透著一股子回光返照的意思。吳太醫心中暗自吃驚,他納悶的想道:「不能這樣啊,我那藥雖然藥效慢,可是固本培元也是極有效的,就算不會讓郭二公子痊愈,也不能加重他的病情啊?」

  吳太醫也顧不上和威國公寒暄,先上前給郭誠把脈。一試這下,吳太醫雙眉緊皺心底冰涼,只生氣的問道:「國公爺,二公子除了吃下官的藥,可還吃過別人的藥?」

  威國公被吳太醫問的有些尷尬,倒是郭信在一旁說道:「家母見二弟身子總不見好,便尋了民間大夫給他開了些藥,二弟用過之後,精神倒見好了許多。」

  吳太醫怒斥道:「糊塗!江湖游醫之藥豈可輕用?二公子這病,下官沒本事治,府上另請高明吧。」

  但凡做大夫的,都有些個唯我第一的脾氣,而這個吳太醫,更是傲的不行的一個人,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醫術天下無雙,連華家父子都不如他,現在威國公府擺明了寧可相信江湖郎中也不相信他,這讓吳太醫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這脾氣一上來,說話也不中聽了,語氣也生硬的嚇人。

  威國公夫人心掛郭誠,一直在屏風後頭等著,一聽吳太醫之言,忙沖出來叫道:「吳太醫,都是我糊塗,求你一定救救誠兒吧!他才十七歲啊!」

  吳太醫雙眉緊皺,冷冷說道:「二公子服食了大量用柯麻葉制的藥,這種藥會激發人體的潛能,使病人看上去仿佛痊愈了,實際上是過度調動了人體的元氣,這人一傷了元氣根本,還有什麼指望,從今往後,只用人參鹿茸吊著二公子的命吧,下官無計可施了。」

  說完,吳太醫向威國公拱手道:「國公爺,下官告退。」

  威國公夫人傻了眼,郭信忙問道:「吳大醫,這人參鹿茸怎麼用,您總得給個說法吧?」

  吳太醫冷冷道:「每日一斤人參煎汁,分三次服用,鹿茸一日一兩,碾碎用人參汁送服。」

  郭信忙問道:「那要吃多久?」

  吳太醫冷冷道:「活多久吃多久,看二公子的造化罷了。」

  郭信忙又問道:「二弟的肋骨斷了,有藥可用麼?」

  吳太醫極冷>淡的說道:「反正二公子從今往後也不能下床了,用不用藥的也無所謂,只躺著靜養幾個月,也就長起來了。」

  郭信還要問,威國公卻暴喝一聲道:「夠了!信兒,送吳太醫回府。」

  郭信沒敢再問下去,把吳太醫禮送出府,威國公夫妻兩個看著躺在床上的郭誠,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郭誠再不學好,也是他們的兒子,是太后最寵愛的侄孫子,現在卻……

  威國公忽然重重一拳砸到桌上,恨聲怒喝道:「傅城垣,我與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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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威國公夫人被威國公很嚇了一跳,忙撫胸驚呼道:「老爺,您說什麼,誠兒是被傅城垣害的?」

  威國公怒道:「誠兒落水,是傅城垣把他撈上來的,還替他拍背控水,除了他,再沒有任何人接近過誠兒,誠兒肋骨斷裂,必與他脫不了干系。」

  威國公夫人的臉都氣的變了形,只扯著威國公的袖子叫道:「老爺,您可要為誠兒做主啊,不能就這麼算了,明兒您去求太后姑母吧,求她為誠兒主持公道,重重懲罰傅城垣。」

  威國公心裡正煩著,沒好氣的從威國公夫人手中抽出衣袖,怒道:「糊塗,我有證據麼?我說的只是我的推測,那傅城垣自然不會認帳,你讓太后姑母怎麼為誠兒主持公道。你別忘了,因著郭宜寧之事,太后姑母心裡正怨著我們呢。」

  威國公夫人急道:「是郭宜寧自己不爭氣,她還是太后姑母親自調教的,與我們有什麼相干,總不能把她的事也算到我們的頭上吧,太后讓我們認了她做女兒,我們也認了,色色也沒有虧待過……」

  「住口!」威國公怒吼一聲,威國公夫人的愚蠢讓他極為生氣,而且此時郭誠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威國公的心情極度糟糕,只怒吼了一聲,嚇得威國公夫人張著口不出聲,只愣愣的看著威國公,自從她和威國公成親以來,這還是威國公頭一次這麼吼她。

  威國公這一吼,倒把威國公夫人的腦子吼清醒了,她忽然問道:「老爺,誠兒與傅城垣並無過節,傅城垣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對誠兒下毒手?」

  威國公怒道:「不都是你養的好兒子,當著滿堂賓客的面拿傅夫人和青樓女子相提並論,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傅城垣怎麼可能不對誠兒下毒手?你說,這種情形讓太后姑母怎麼做主?傅城垣傷了誠兒,我們沒有證據,可是誠兒當著滿堂賓客說了那樣的不經之言,在場的可都是人證。」

  威國公夫人哭了起來,嗚嗚的說道:「難道就這麼算了?」

  威國公恨恨的說道:「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此事我以後自有計較。傅城垣,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威國公夫人沒有心思去問威國公會怎麼對付傅城垣,她現在只想著怎麼樣能治好郭誠,雖然吳太醫說了那樣的話,可是身為一個母親,但凡有一線希望,她也要盡全力去救自己的孩子。

  「老爺,朝堂上的事情妾身不懂,妾身只知道要保住誠兒的命,方才吳太醫說的方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妾身瞧著他象是在說氣話,不如再請位大夫給誠兒瞧瞧。」

  威國公皺著眉微微點頭道:「吳太醫的脈案雖好,可人太傲氣,方才他的說氣話的確不足為信,若是能請動老華太醫就好了。」老華太醫早已經致仕,平日裡不為任何人瞧病,當然,給青瑤瞧病那是例外,而且是秘密進行的,外人並不知道。

  「如今皇上的脈都是小華太醫請的,老華太醫已經不給人瞧病了,咱們家和華家也沒有什麼關係,老爺,不若請太后姑母……」威國公夫人不太有底氣的說道。

  華家只忠於皇上,對於郭太后,華家根本不買她的帳,從前郭太后還是郭貴妃的時候,為了與先皇后別苗頭,便想讓老華太醫為她診脈,卻被老華太醫頂了回去,而先皇居然也沒有降罪於老華太醫,郭貴妃當了郭太后,老華太醫已經致仕了,連皇上都不會打擾他的清靜,郭太后深居宮中,想找老華太醫的麻煩也極不容易。其實更重要的是,華家三代都是掌管太醫院的院判,郭太后也怕華家搞鬼,葬送送了她的老命。因此對於華家,郭太后一直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只要華家的人不招惹她,她是絕對不會動華家一指頭

  對於郭太后對華家的態度,威國公夫人心裡也清楚,因此說話便沒有底氣。可是威國公夫皺眉想了許久,對威國公夫人說道:「也未必就請不動老華太醫。誠兒是我們的兒子,可也是他伏威將軍府的孫女婿。夫人,你立刻再去韓家,請韓老將軍出面請老華太醫為誠兒治病。」

  威國公夫人聞言卻搖頭道:「老爺,只怕請不動的。方才在韓家,靜兒竟然闖到了韓青雲的院子裡,還被趙天朗馮和民華金匱帶著小廝們堵了個正著,而且,我們回來的時候,靜兒對韓老夫人和他們家大小姐出言無狀,韓老夫人動了怒」

  威國公夫人見威國公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再不敢說了。

  威國公氣惱的一拳又一拳的砸到桌子上,只叫道:「這都是怎麼了,我們家到底怎麼了!一個個都不省心,誠兒誠兒不省心,靜兒靜兒不省心,她可是姑娘家啊,怎麼能這樣!你……你平日裡是怎麼教她的,就教成這樣?

  威國公夫人心裡委屈極了,也嗆聲道:「老爺,您說話可得憑良心,都是妾身的錯麼,是誰從小就慣著靜兒,把她慣的心比天高,憑是什麼,都要先盡著她的,她要怎樣便怎樣,這十七年來,可有誰對她說過一個『不,字,老爺,這不都是我慣的啊!」

  威國公被威國公夫人堵的老臉紫漲,理虧的吼道:「有你這種吼丈夫的娘,靜兒豈能不有樣學樣!」

  威國公夫人氣惱極了,卻又被威國公堵的說不出話來,只撲到郭誠的床邊,捶著床板放聲大哭起來,若是那不知就裡的人來了,鐵定會以為郭誠死翹翹了,威國公夫人哭喪呢。

  威國公夫人嚎的威國公心煩意亂,他不認為自己有錯,自然也不會去哄著威國公夫人,只袖子一甩拍屁股走人。年前他才納了個姨娘,又年輕又漂亮,還溫柔體貼,威國公徑自去溫柔鄉中尋找安慰了,哪裡還會管威國公夫人這個年老色衰的夫人。

  威國公夫人哭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見有人來勸她,方自己收了淚,回頭看看房中無人,便嘶聲叫道:「來人……」

  威國公夫人的丫環走了進來,威國公夫人面色陰沉的問道:「國公爺呢

  小丫環垂著頭不敢說話,威國公夫人一看她的表情,便憤怒的叫道:「國公爺是不是去小狐狸精的房裡了?」

  小丫鬟嚇的忙跪下點頭道:「回夫人,國公爺去了四姨娘的屋子。」

  威國公夫人冷冷的看著四姨娘院子的方向,心中暗道:去睡吧,就算你把小妖精折騰死了,也折騰不出孩子。威國公夫人其實也是個厲害角色,威國公有四個姨娘,卻沒有一個姨娘能給威國公生下孩子,這些姨娘一但被威國公看上,威國公夫人便會暗中給她們下了絕育的秘藥,所以這麼多年以來,威國公府裡生孩子的,始終只有威國公夫人一人,威國公只有兩個嫡子一個嫡女,不象別的府裡,多多少少都會有幾個庶子女,顯得枝繁葉茂。

  視線從窗外收回,威國公夫人看向躺在床上的郭誠,重重歎了口氣,威國公一氣之下甩手走了,可她不能走,她不能放棄郭誠。

  坐在郭誠的床邊想了許多,威國公夫人站起來說道:「梅香,去備一份厚禮,隨我去伏威將軍府。」

  梅香是威國公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丫鬟,管著威國公夫人的私庫,她忙應了一聲,飛快的回正房去准備禮物。

  威國公夫人隨後也回房換了一身衣裳,帶著梅香菊蕊兩名丫鬟坐了車子去了伏威將軍府。

  白日請年酒,伏威將軍府上下都累的不輕,送走了所有的賓客,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了,韓老夫人才歪著沒多會兒,便聽到菱花來回稟,說是威國公夫人求見。

  韓老夫人很不高興的說道:「她來做什麼,只說我睡了,不見。」一來韓老夫人真是有些累,二來,韓老夫人心裡的氣還沒消。

  菱花只得低低說道:「老夫人息怒,威國公夫人在門上言辭懇切,說是來向您請罪的。」

  韓老夫人翻身坐了起來,皺眉道:「她真是如此說的?」菱花忙應道:「奴婢怎麼敢騙老夫人呢,這會子二夫人正在招呼威國公夫人,使了奴婢來回您的。」

  韓老夫人皺眉道:「她去而復返,想做什麼?」

  菱花忙說道:「二夫人剛才正套郭夫人的話,聽那意思是想求老太爺老夫人出面,為二姑爺請華老太爺診病。」

  韓老夫人皺眉道:「那郭誠不過是落了水,尋常大夫便行,為何非要讓華老太醫出診,如今連皇上都不會輕易勞動他的。」

  菱花當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這時韓老將軍從外頭進來,沉聲說道:「最多答應讓濟平出診,正好讓濟平摸摸郭誠的底。」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也好,那我這便去見她。」

  韓老將軍點點頭,菱花服侍韓老夫人穿上駝色繡金萬字回文通袖襖,下配灰綠緞馬面裙,又在頭上勒了暗金緞面鑲祖母綠的抹額,韓老夫人揮手道:「不必戴那赤金觀音菩薩分心了,我又不是年輕姑娘,一概不用脂粉,就這麼著見她。」

  菱花立刻明白了韓老夫人的意思,就是要讓那威國公夫人瞧瞧,她們娘倆兒把她氣成什麼樣子,都快氣出病來了。

  菱花出去傳了話,李氏方才陪著威國公夫人過來,威國公夫人一進門,便跪下行了大禮,哭著哀求道:「親家太夫人,救救您的孫女婿吧!」

  韓老夫人沒有想到威國公夫人會來這麼一手,心中暗道:看來這郭誠真的病的不輕!韓老夫人看看李氏,李氏會意,便上前扶著威國公夫人好言相勸道:「郭夫人快快請起,您可是國公夫人,我們老夫豈能受您這等大禮?有話好好說就是了。」

  威國公夫人站了起來,對韓老夫人泣道:「親家太夫人,誠兒在府上不小心落了水,摔斷了兩根肋骨,這大過年的也不好去尋大夫,少不得腆著臉求到親家太夫人這裡,求您為誠兒請華老太醫出山吧,請他救救誠兒!」

  韓老夫人嚇了一跳,關於郭誠落水的真相,她還沒有機會問當時在場的趙天朗,因此並不很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哎喲,竟有這等事情?郭夫人先不要哭,容老身問一問。」

  李氏扶著威國公夫人到客座坐好,韓老夫人問道:「不是說沒有請到大夫麼,怎麼郭夫人如此確定令郎斷了兩根肋骨?」

  威國公夫人被韓老夫人問的愣住了,忙吱唔的說道:「我們國公爺多少知道一點兒,是國公爺說的。」

  韓老夫人點點頭,正要再問下去,卻見小滿鬼頭鬼腦的有門口露了一小臉兒,還向站在韓老夫人身邊的菱花招了招手,在她的手中,拿著一張信箋

  菱花忙悄悄走了出去,將小滿帶遠些才笑著問道:「小滿,你又搞什麼鬼?」

  小滿忙說道:「菱花姐姐,這回不是小滿搗鬼,是大小姐聽說威國公夫人來了,忙忙讓奴婢來給老夫人送信的。」

  菱花忙把信箋收好,隨意說了一句:「等威國公夫人走了,我就把信給老夫人過目。」

  小滿一聽立刻搖手道:「菱花姐姐這可不行,大小姐說要立刻請老夫人看信的,等威國公夫人走了就來不及了。」

  菱花不解,可還是笑著說道:「好,我立刻把信呈給老夫人。」

  菱花回到正房,走回韓老夫人身邊說道:「回老夫人,剛才韓管家送來一份極要緊的單子,請老夫人過目。」

  韓老夫人皺皺眉頭,一邊暗道:「韓安從來也沒有讓我看什麼單子啊?」一邊將信箋展開,菱花送上水晶眼鏡,韓老夫人定睛一看,這不是青瑤的筆跡麼,她忙細細的看了起來。

  往回倒一個時辰,青瑤剛沐浴完便收到了趙天朗送來的信,趙天朗在信中詳細的說了外院所發生的事情,就連傅城垣暗運內力打斷了郭誠兩根肋骨之事趙天朗都沒瞞著青瑤,青瑤這才知道剛才在外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正要提筆給趙天朗回信,青瑤便聽小滿說威國公夫人攜重禮上門。青瑤只一分析,便猜出威國公夫人是想求韓老夫人為郭誠請華家父子看診的。於是便飛快的把關於郭誠落水前後之事細細抄了一遍命小滿送給韓老夫人,好讓韓老夫人能夠通盤了解情況。免得被威國公夫人蒙騙了。

  韓老夫人看過信,方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她權衡再三方說道:「郭夫人真是為難老身了。華老太醫年事已高不再出診,倒是小華太醫那裡老身還能說一說。」

  威國公夫人心中雖然有些失望,可是小華太醫是太醫院的院正,有他出面為郭誠診治,也已經是非常難得了。威國公夫人便站起來說道:「謝謝親家太夫人成全。」

  韓老夫人淡淡道:「郭夫人言重了,青環下個月就要嫁入威國公府,老身自然也不希望郭二公子到時出些什麼狀況,丟了兩府的臉。」

  威國公夫人咬牙受了韓老夫人的話,只陪笑著說道:「親家太夫人言重了,誠兒年輕,便是斷了肋骨也不怕,養起來很快的。」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若能那樣最好!」

  就在威國公夫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嬤嬤忽然從外頭進來,跪下回稟道:「回老夫人,郭夫人,郭國公爺派人來催郭夫人立刻回家。」

  威國公夫人皺皺眉頭,心中納悶的緊,她想不出威國公會有什麼事情這麼急著把她找回去。只得起身向韓老夫人告辭道:「親家太夫人,國公爺必有要事找我,我先回去了,您別忘記小華太醫之事。」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我記下了,遠關家的,帶為娘送郭夫人。」

  李氏應了一聲,忙送威國公夫人出去。威國公夫人一回府,威國公就朝著她吼道:「蠢婦,誰讓你去韓家求他們請華氏父子的!」

  威國公夫人氣道:「我為誠兒找好大夫,難道還找出錯了不成?」

  「糊塗!你也不想想華家和韓家是什麼關係,誠兒的情況若是讓華家人知道了,不等於讓韓家的人知道麼?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誠兒病的厲害,若是知道了,真若鬧了起來,沒臉的還是我們威國公府,可是若讓那韓青環嫁過門,這郭韓兩家就成為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就算伏威將軍不願意承認,誠兒也是他正經孫女婿,和趙天朗平起平坐的。到時候咱們可就幫了太后的大忙!」威國公顯然非常著急,一張口便突嚕出這一大串的話。

  威國公夫人想了一會兒才說道:「老爺固然說的有道理,可是誠兒怎麼辦?難道眼看著他這樣,我們就不管了?」

  威國公道:「當然要管,這事還是要著落在吳太醫身上,明兒我親自去趟吳府,給足吳太醫面子,讓他好好為誠兒治病也就是了。」

  威國公夫人這才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威國公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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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韓老夫人初九早晨便派人請來小華太醫,將威國公夫人求小華太醫給郭誠診病之事說了,小華太醫奇道:「威國公一向都是請吳太醫診病的,怎麼突然求到韓伯母您這裡,還想請父親出山,難道說郭二公子病的不行了?」

  韓老夫人說道:「聽威國公夫人說郭誠斷了兩根肋骨,其他的她還沒有來的及說,便被威國公叫回去了。」

  小華太醫常在宮中行走,對於那些個陰私之事自然心裡有數,他想一想便也能想些其中的彎彎繞兒,便說道:「韓伯母,小侄這就去威國公府走一趟,看看郭誠的身體到底如何,再來回稟韓伯母。」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難為你了濟平。」

  小華太醫笑道:「不難為不難為,韓華兩府是親家,同氣連枝,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小華太醫辭了韓老夫人,便去了威國公府。威國公沒有在家,他一大早便走了吳太醫的府上,正給人賠小心說好話呢。威國公夫人一聽小華太醫來了,不由的亂了方寸,昨夜威國公和她說了許多,她已經徹底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就算小華太醫是華佗再世,她也不敢讓小華太醫給郭誠診脈了。

  威國公夫人一時慌亂,又找不到威國公商量,便只能命人叫來郭信,讓郭信拿個主意。郭信想了想,便對威國公夫人說道:「娘您別擔心,這事兒子去辦,您就放心吧。」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道:「好,信兒,娘只能靠你了。」

  郭信心中暗自偷笑,臉上卻一本正經的說道:「娘,二弟一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兄弟一起孝順爹娘,不讓爹娘再費一點兒心。」

  威國公夫人頓覺老懷安慰,對郭信的信任又多了幾分,郭信行了禮,忙出去安排了。

  小華太醫坐在威國公府的客廳裡等了足有一刻鍾,郭信才急匆匆的快步從後堂走出來,他一出來便向小華太醫深深做揖的致歉,連聲說道:「郭信剛剛得知華醫政登門,才從外頭趕回來,不曾迎接華醫政,請華醫政恕罪。

  凶拳不打笑面,何況郭信這人平日裡行事很低調,見人不笑不說話,從來都表現的特別謙虛謹慎,小華太醫對他倒沒有什麼太不好的印象,的確,與仗太后之勢而傲慢無禮的威國公和郭誠相比,郭信簡直就是威國公府裡一枝另類的奇葩,滿京城的貴族官員們對郭信的印象都還是不錯的。

  小華太醫站起來拱手道:「郭大公子言重了。因令堂求到韓老夫人跟前,韓伯母發了話,華某便來看看二公子,未曾事先通報,這是華某想的不周全。」

  郭信忙說道:「華醫政千萬別這麼說,您肯賞臉為捨弟診脈,郭信與父母大人都銘感五內。」

  小華太醫淡笑道:「郭大公子,還是讓華某先瞧了二公子病再說可好?

  郭信掏出帕子拭了額上的汗,自嘲的笑道:「方才跑的急了,讓華醫政見笑。華醫政請隨郭信這邊走。」

  過了兩道垂花門,沿著抄手游廊走到了莫約一柱香的時間,郭信便引著小華太醫到了一所陳設很奢華富貴的屋子。這間屋子是個裡外三進的套間,每道門上都垂著極厚的棉簾子。

  郭信忙解釋道:「二弟自昨日落水之後,便特別畏寒怕風,只好多掛幾重簾子擋住外頭的風,免得二弟不舒服。」

  小華太醫眉頭微皺的點了點頭,從健康的角度出發,屋子裡這樣不透氣,實在是對病人的身體不利,不過郭信說了郭誠特別畏寒怕風,小華太醫又沒給他診脈,也不好貿然讓把簾子給撤下來。

  進了最後一道棉簾子遮住的房間,小華太醫轉過屏風看到一張被厚幔子遮的嚴嚴實實的大床,床邊兒有兩個小廝垂手侍立,他們看到郭信過來,忙上前行禮,低低道:「回大公子,二公子剛剛睡著。」

  郭信點點頭道:「小心些把二爺的胳膊扶出來,請華醫政為他診脈。」

  小華太醫不由的一愣,郭信這是要他隔簾診脈啊。若那郭誠是個女子,需要避諱,垂了簾子便也罷了,可是郭誠是個男子,何需如此呢。小華太醫皺眉看向郭信,沉聲說道:「醫家診病講究望聞問切,郭大公子如此行事,讓本官如何為二公子診病?」

  郭信忙陪笑道:「華醫政有所不知,二弟他素來最要面子,不想昨兒落水,讓石頭刮了一下,額上擦破了,二弟不肯見人,還請華醫政海涵。」

  小華太醫皺皺眉頭,不高興的說道:「那便先診脈吧。」

  床上也有小僮服侍的,那小僮將一只手腕遞了出來,小華太醫診了一回,果然是落手受寒的脈相,而且氣機虛浮,也和了斷肋骨之說,不過從脈相上,這郭誠的身體底子不錯,只是受了寒,用些祛寒扶正之藥便可,至於那斷了的肋骨,只服些三七之類的傷科跌打藥材,再養上一個月,骨頭便能長好,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病症。

  小華太醫甚至連換手診脈都沒有要求,接過小藥僮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手,對郭信說道:「二公子的病情並不重,本官開兩個方子,一為祛寒扶正,一為續骨療傷,祛寒扶正的湯藥只喝上七日便可,至於骨傷麼,有兩個月便也能全好了。」

  郭信連聲道謝,又奉上豐厚的診金,十分恭敬的禮送小華太醫出府。然後便飛快的回到剛才的房間。此時簾子已經打了起來,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廝正躺在床上,郭信做出很無奈的樣子,沉聲說道:「為難你了,這都是為了我們威國公府的名聲,這醫藥費爺全都出了,再賞你十兩銀子的辛苦錢,等你傷好了,就到爺身邊當差吧。」

  那小廝眼露欣喜之意,忙連聲說道:「謝大爺,能為府裡分憂,奴才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郭信笑笑點頭,對旁邊的小廝說道「抬他到下面休息吧,這兩個月你,你們不必當其他的差,只負責好好照顧金柱。」

  兩個小廝齊聲應了,一時有些後悔當初大爺挑人的時候,自己怎麼沒有主動上前,卻讓金柱搶了這個巧宗兒。雖然是先跳到河裡淹個半死再被打斷兩根肋骨的確很恐怖,可是能讓太醫院的院政診病,還能吃那麼好藥,不用干活,養好傷還能到大爺身邊當差,怎麼看金柱都是賺了的。

  看到兩個小廝眼中流露出羨慕之意,郭信頗為自得的笑笑,轉身走了,他得去向威國公夫邀功去。

  再說小華太醫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伏威將軍府。正巧青瑤正陪著韓老夫人抹骨牌解悶兒,聽說小華太醫來了,青瑤便要起來回避,韓老夫人卻笑道:「你華世叔又不是外人,很不必如此,回頭正好讓他給你把個脈,看你的身子可比從前更好些了。」

  青瑤笑著應了,陪著韓老夫人等小華太醫過來。小華太醫進門,一看到青瑤也在,便笑著說道:「韓伯母,青瑤可是越來越水靈漂亮了,您那侄媳婦昨兒回家,同侄兒誇了青瑤大半夜,直說怎麼沒生個和青瑤同齡的兒子,好把這麼好的姑娘娶回來做兒媳婦呢。」

  小華太醫的有三個兒子,兩個都已經娶親,最小的那個和青鸞一般大,不只是小華太醫家裡沒有合適的人選,就連華老太醫其他的孫子們也都不合適,年紀合適的都娶了親,沒娶親的年紀都小,要不,憑著華家和韓家的關係,趙天朗是沒有機會娶到青瑤的。

  「虧你還是個做世叔的,那有這樣打趣小侄女的,瑤瑤,回頭見了你華爺爺,可得告你華世叔一狀,看他還敢不敢亂說話。」韓老夫人同小華太醫開起了玩笑。

  小華太醫佯做驚慌的舉手叫道:「千萬別,好侄女兒,千萬口下留情,饒了華世叔這一回吧,你看華世叔都一把年紀了,總不好當著孩子們被你華爺爺拿根棒子追的滿院子跑吧。」

  韓老夫人哈哈笑了起來,青瑤亦抿嘴而笑,小華太醫這才說道:「韓伯母,侄兒剛從威國公府出來,已經給郭誠診過脈了,只是落水受寒和斷了兩根肋骨,其他的倒沒有什麼,從脈相上看,他的身子骨底子倒好。」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如此便好。」可是轉念一想,便又問道:「可是青雲聽吳太醫的侄子說那郭誠已經病入膏肓,才請太后下旨讓青環提前嫁過去沖喜的。」

  小華太醫皺眉道:「竟有這種事?倒沒見吳太醫將郭誠的醫案交上來。」太醫院的太醫出診,不論是給什麼人看病,都要填寫醫案整理歸檔,而太醫院醫檔司的管事就是華家的子侄,太醫院裡的任何一位太醫給什麼人看了病,小華太醫都會從這個侄子的口中得知。他既沒有聽說,那就說明吳太醫沒有把郭誠的醫案歸檔。

  青瑤想著剛才小華太醫說的話,又想到早上聽韓老將軍說起郭誠印堂發青走路發飄〔,明顯是生過大病的人,便輕聲問道:「華世叔,您給郭誠診脈,可是看到他本人了?」

  小華太醫立刻明白了過來,只說道:「沒有,郭信只說郭誠怕風畏寒,又把額頭弄破了,因而不願見人,世叔只隔著簾子聽了脈。」

  青瑤點點頭道:「奶奶,華世叔,以青瑤的淺見,只怕威國公府用了掉包計,由華世叔診脈的,並不是真正的郭誠。」

  韓老夫人和小華太醫點頭道:「此言有理。」

  韓老夫人又說道:「威國公府不敢讓華世侄診脈,想必是那郭誠的情況不好,青環還有一個月就要嫁給郭誠,這事……」

  小華太醫立刻說道:「韓伯母放心,只要那郭誠活著,便要請大夫,這事包在小侄的身上,一定盡快打聽出真相稟告韓伯母座前。」

  青瑤亦說道:「奶奶,華世叔可是天下大夫的頭兒呢,他想打聽什麼,一准兒能打聽出來,奶奶您就盡管放心吧。」

  韓老夫人卻歎了口氣道:「若是郭誠半死不活的吊著,青環還是得嫁給他的,已經定了親,青瑤就是郭家的人了。若是在婚期之前那郭誠……,青環就算是守了望門寡,也比嫁過去之後再守寡強上百倍。」

  對於這樣的話題,青瑤真不知道說什麼好,而且以她的立場也不好說什麼,倒是小華太醫勸道:「還是讓小侄先去打聽清楚再議吧,韓伯母,府上今年要辦三樁喜事,你得高高興興的才行。」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是,還好青雲和瑤瑤都是爭氣的好孩子,看著他們兄妹,我這心裡才暢快一些。」

  小華太醫是個說做就做的性子,他立刻起身告辭,去打聽郭誠真正的病情了。

  韓老夫人雖說聽了小華太醫的勸,可是心裡到底不舒服,便拉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你說我們到底該如何處理青環這事呢?」

  青瑤很是為難,從情感上來說,青瑤非常不喜歡韓青環,她看到的韓青環,冷血無情自私自利,陳氏出事之後,韓青環和韓青江姐弟兩個一次都沒有去看過陳氏,那怕是隔著門給陳氏塞一個饅頭,那也不枉陳氏生養了他們一場。可以說陳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們兩姐弟,陳氏對青雲青瑤兄妹有多狠,就對韓青環和韓青江有多愛。可是這樣的愛,到頭來卻會麼都沒有得到。

  青瑤知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的道理,可是再往高處走,也不能沒有做人的原則和底限,看到青環對自己刻意討好,處處陪著小心,那雙不大的眼睛裡總是充滿了混和著卑微與野心的眼神,讓青瑤非常的不舒服。青瑤現在已經知道當日陳氏給自己下毒,這韓青環是知情的。所以青瑤打心眼裡厭惡韓青環,不願意為韓青環的事情動一點兒心思。

  可是話又說回來,韓青環再不好,也是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的孫女兒,這血濃於水的親情,並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否則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也不會糾結於那郭誠的身體到底如何,說到底,也還是希望韓青環嫁到威國公府,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韓老夫人見青瑤望著窗子上貼的喜鵲登梅剪紙出神,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話,心中不由微微歎了口氣,韓老夫人知道的,不會比青瑤知道的少,青瑤的心思,她多少也能猜出幾分。青瑤又不是聖人,她對韓青環心有怨意也是情理之中的。

  就在韓老夫人剛要開口說其他事情的時候,青瑤忽然收回視線,看著韓老夫人,目光清澄的說道:「奶奶,我們首先要打聽出來郭誠的身體狀況,若是真是要讓青環沖喜,那們我們就要為青環爭取最大的利益,至少也要確保她這一生的安穩。若是郭誠身體還好,以我們家和威國公府的關係,那麼我們能做的便很少了,除非青環在他們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們才能替她出頭。青環嫁過去,能否站的住腳,全要靠她自己,別人就算是再扶持她,她若是自己不站起來,那也是沒有用的。」

  韓老夫人心中一暖,暗道瑤瑤還是識大體的好孩子。她拉著青瑤笑道:「瑤瑤,你說的很是。若是青環也有你這麼清明的心思,奶奶就不用擔心了

  青瑤淺笑道:「奶奶,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您也別太擔心了。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糕呢。」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也對。年酒請完了,就該准備你哥哥的婚事了,瑤瑤,今兒太陽不錯,回頭跟奶奶去給你哥哥收拾新房去。」

  青瑤很高興的應了,陪著韓老夫人去了韓青雲的新房。新房不在及第居,而在棲梧居旁邊不遠處的開泰居,這是一處五間三進的院子,是和遠逸堂遠山堂一樣大的院落,頭一進可設為書房客廳,第二進是正房,第三進目前還派不上什麼用場。不過華家將每件屋子都量了尺寸,准備把整個開泰居鋪滿。華靈素是華家唯一的孫女兒,等於是華家三個房頭嫁姑娘,直接把三份嫁妝並到一起,只怕那第三進屋子都用做庫房,也未必能夠用的。

  青瑤陪著韓老夫人檢查了開泰居的裝修情況,韓老夫人笑著說道:「瑤瑤,以後可要好好跟你二嬸好好學著,看看這才多久,屋子都已經粉刷好了,連過年都沒有耽誤什麼。」青瑤笑著受教,直說一定會好好向二嬸學習。

  韓老夫人又笑著說道:「等鋪了房,咱們再把陳設布置起來。瑤瑤,你和靈素要好,到時候你可得好好給你哥哥嫂子布置才行。」青瑤自然是滿口答應。

  韓老夫人感慨道:「咱們家十幾年沒辦過喜事了,也該熱鬧熱鬧,今年一年就要辦三回喜事,可算是喜上加喜啊,等來年你們都添了小子丫頭,爺爺奶奶可就更開心嘍。」因著青瑤身體狀況改善了許多,又有華家這個醫學世家做親家,韓老夫人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她堅信青瑤的病一定會治好,青瑤一定會給妞′生個大胖重外孫子。

  青瑤羞紅了臉,心裡卻對自己說道:「夏若淳,你一定會治好病,會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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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初九一大早,老六忽然找到韓老將軍,說是想去敬義堂一趟,向黃大夫辭行,等發嫁了韓青環之後,他就要跟著韓遠城到江南去當韓老將軍的「特派監察御史」,怕是一兩年都不會回京的。

  韓老將軍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他聽老六說過許多黃大夫的事情,對這位濟世為懷的黃大夫很是敬佩,便決定親自帶老六去敬義堂,向黃大夫道謝兼辭行。

  到了敬義堂,韓老將軍見敬義堂前人煙稀少,便問道:「老六,你不是說黃大夫常年免費給貧苦百姓診病麼,怎麼都沒有什麼病人?」

  老六也疑惑的很,只摸著腦袋說道:「從前不是這樣的,黃大夫這裡病人最多,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老六心裡著急,便伸著脖子叫道:「黃大夫……」

  片刻之後,身著青灰直綴棉袍的黃大夫快步走了出來,驚喜的說道:「老六,你怎麼來了?」

  老六笑著說道:「黃大夫,我過陣子要出遠門,今天是特地來向您辭行了,將軍,他就是黃大夫,多虧了他,老六才能活著見到將軍。」

  黃大夫一聽這話,忙向韓老將軍行禮道:「草民黃義堅拜見老將軍。」

  韓老將軍笑道:「黃大夫不必多禮,你救了老六,老夫還不曾向你道謝,真是失禮的緊。」

  黃大夫忙說道:「求死扶傷乃是醫家本份,老將軍何必言謝。老將軍,老六,請裡面用茶吧。」

  韓老將軍點頭笑道:「那便討擾黃大夫了。」

  黃大夫搖頭苦笑道:「老將軍言重了,今日是草民行醫以來,最清閒的一天,正有些寂寞呢。」

  老六聽了急忙問道:「黃大夫,出了什麼事情,我正覺得今天很不對勁,您快告訴我。」

  黃大夫苦笑道:「老六,到裡面慢慢說吧。」

  韓老將軍雙眉微皺,眼光將四下裡掃視一遍,就看到有幾個小子在周圍鬼鬼崇崇的,他們的眼光時不時的瞟向敬義堂。韓老將軍心中暗道:「看來是這位黃大夫得罪了誰,看在他救了老六的份上,少不得要助他一助。」

  黃大夫讓韓老將軍和老進了敬義堂的後堂,命小藥僮送上茶,黃大夫淡淡說道:「老將軍,草民這裡無有好茶,只有這些茶梗子,請老將軍見諒。

  韓老將軍朗聲笑道:「有茶梗子喝已經不錯了,有多少窮苦人家,連這茶葉梗子也喝不上的,再者說,想當年老夫戍邊之時,渴了就抓一把雪塞到口裡,管他什麼味道,能活命就行,還挑剔什麼茶葉茶梗的,那純粹是吃飽了撐著的閒漢們干的事情。」

  韓老將軍這話讓黃大夫肅然起敬,他原以為韓老將軍與那些尋常官員一樣,處處挑剔講究,全不知民間疾苦,卻不想韓老將軍會說出如此的一番話

  老六也說道:「黃大夫,將軍是不一樣的,從前在軍中,將軍與我們同吃同住,從來沒有那些講究。」

  黃大夫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起來,他笑道:「是義堅無知,請老將軍見諒,老將軍請坐。」

  韓老將軍並不在意,只笑笑坐了下來,茶不曾用一口,便單刀直入的問道:「黃大夫,你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黃大夫長歎一聲說道:「昨日威國公府的二公子斷了兩根肋骨,威國公立逼著草民給他瞧病,可是那郭二公子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只剩下個空殼,根本沒藥可救,而且似郭二公子那種人,死一個少一個,京城便多一分太平,草民也不想治他。故而便推說草民醫術淺薄,讓威國公另請高明,當時威國公便大怒,要問草民的罪,幸得晉王千歲經過,才為草民解了圍,草民原以為沒事了,可是今日早上一開鋪子,便有人盯著敬義堂,一旦有病人接近,那些人便上前恐嚇病人,這不,平日裡這個時候草民少說已經診了七八個病人,可今天卻一個都沒有。」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沉聲問道:「你說的確定是威國公府的二公子郭誠

  黃大夫點頭道:「正是他。」說完這句話,黃大夫忽然想起來昨日威國公曾對晉王說郭誠是在伏威將軍府吃年酒,才落入水中斷了兩根肋骨的,而伏威將軍府,可不就是眼前這位韓老將軍的府第,他又想起來,郭誠是和伏威將軍府的二孫小姐定了婚的,想到這裡,黃大夫的臉色微變,笑容凝滯在他的臉上。

  看到黃大夫變了臉色,韓老將軍豈會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便沉聲說道:「黃大夫放心,郭誠是郭誠,我韓振綱是韓振綱。」

  黃大夫聽明白了韓老將軍的意思,可是心裡到底有些不安。他和韓老將軍沒有關係,可是那威國公府卻是伏威將軍府的親家,哪有人會胳膊肘向外拐的,不向著自己的親家反向著他這樣一個外人。

  韓老將軍知道黃大夫的顧慮,可他也不好直說是郭誠欺負了韓青環,他才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這門親事。韓老將軍只沉聲說道:「黃大夫,老夫也不願結這門親,可這是太后賜婚,老夫也不好公開抗旨,可是若那郭誠沒幾天好活的,老夫便能想辦法脫延婚期,等那郭誠死了,這門親事也就能不了了之。」

  話說到這份上,黃大夫也不好再冷下臉來,而且老六也在一旁說道:「黃大夫,您若是知道什麼就都告訴將軍吧,將軍極不想同那威國公府結親家的。」

  黃大夫心裡想了一回,反正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便說,反正他說的全是事實,並沒有編謊話騙人。黃大夫便說道:「老將軍,並非是草民咒郭二公子,實在是從他的脈相上看,怕是活不過今年夏天的。」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一句話沖口而出:「今年夏天,還能活這麼久?」  

  黃大夫從來沒聽人這麼直白的嫌自己孫女婿命長,這韓老將軍果然不愧行伍出身,好直!

  黃大夫以一個大夫的專業角度說道:「老將軍,方才草民說郭二公子活不過今年夏天,是在不用任何藥物的情況之下,但威國公府是大戶人家,不可能不給郭二公子用藥,若是用人參等物吊命,他還能多活上幾個月,至於能活多長時間,便要看給他治病的大夫怎麼下藥了。」

  韓老將軍眼中的失望之色越發濃重,黃大夫又說道:「不過郭二公子從此再不能起床了,他只能躺在床上靜養,如同活死人一般。」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的點點頭,對黃大夫說道:「謝謝你黃大夫,若是你不說,老夫還被蒙在鼓裡。」

  黃大夫忙說道:「老將軍快別這樣說,還是快些想法子別誤了府上小姐的終身才是。」

  韓老將軍沉沉的點點頭,心中卻是極無奈的,郭誠與韓青環定親之時,他還沒有病,而且在婚期之前他又死不了,這樣他只能讓韓青環嫁進威國公府,想到韓青環嫁人之後用不多久就得當寡婦,韓老將軍心情很是沉重。

  老六很了解韓老將軍的心情,便向黃大夫使了個眼色,黃大夫過來推著老六,兩人輕輕走了出去,讓韓老將軍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老六向黃大夫說了要去江南之事,他忽然有個念頭,便對黃大夫說道:「黃大夫,您得罪了威國公府,只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不如我們一起去江南,也好暫避一時,您要濟世救人,到哪裡不能救?何必非要在京城給威國公府當靶子。我老六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可是也學了些道理,那威國公府仗的是太后的勢,太后總是要死的,當今皇上又不是太后生的,那威國公府不會長長久久的威風下去,等威國公府倒了台,您再回京城重開敬義堂不也一樣麼?」

  黃大夫思量一番,點點頭道:「老六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我這一大家子,還有這鋪子,想要立刻就走也不可能,總要安置好了才行。」

  老六立刻笑著說道:「這個不急,總要二月末才動身,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讓您安置。」

  黃大夫點點頭道:「家裡倒好辦,可這鋪子卻讓我為難,這鋪子是祖產,我不能賣了它,若是租出去,只怕現在是不能夠的,若是空著,那威國公府的人豈會放過這間鋪子,先父辛苦了一輩子才盤下這間鋪面,我不能做那敗家的兒孫。」

  老六聞言也發了愁,這鋪子的事情他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只能空安慰黃大夫道:「黃大夫您別急,還有好些日子呢,總會想出辦法的。」

  黃大夫知道老六是一片好心安慰自己,便點頭強笑道:「說的也是。」

  韓老將軍從後堂走出來的時候,老六已經和黃大夫轉說其他的事情了,是以韓老將軍並不知道黃大夫想把敬義堂暫時關閉以避威國公府的鋒芒。他對黃大夫說道:「黃大夫,回頭老夫便派人到敬義堂來保護你。」

  黃大夫忙搖頭道:「多謝將軍的美意,不過草民已經決定關閉敬義堂,將軍便不必費心了。」

  老六忙也說道:「將軍,老六想邀黃大夫一起到江南去,過上幾年再回京城。」

  韓老將軍立刻明白了老六的意思,便點頭說道:「如此再好不過,黃大夫,這敬義堂你是租了人家的鋪面還是自家的鋪子?」

  黃大夫忙說道:「敬義堂是先父留下的祖產。」

  韓老將軍便說道:「既是祖產,那麼這幾年還是租出去的好,黃大夫若是信得過老夫,這出租鋪面之事便由老夫替你解決吧。」

  黃大夫趕緊說道:「怎麼好麻煩韓老將軍。」

  韓老將軍笑道:「當日黃大夫相救老六,將老六留在家裡養了那麼久的傷,可沒嫌過老六麻煩,如今老夫能幫得上忙,又怎麼能說的上麻煩二字呢

  老六也說道:「黃大夫,聽將軍的吧。」

  黃大夫不是拘泥之人,便向韓老將軍行禮道:「多謝將軍為草民保住祖產。」

  韓老將軍笑道:「好說好說,回頭咱們寫先個租賃文書,你只把這鋪子租於老夫,租期以三年為限,若是三年之後京城局勢未有改變,老夫便再租下去,若是三年後一切都好起來,黃大夫便繼續回來開敬義堂。」

  黃大夫忙說道:「不知道老將軍想租了做什麼買賣?」

  韓老將軍笑道:「老夫一時也沒想好,不過總是要做點什麼的,先把鋪子租下再說。」

  黃大夫知道韓老將軍只是為了幫助自己,並非真想開鋪子,只在心裡記下韓老將軍這份情意,以圖後報。

  韓老將軍便長隨找來地保裡正,讓他們做了見證,立下租賃文書,以一年五百兩的價錢租下了敬義堂,一租三年,租金一次付清。韓老將軍命人回府取了銀票交於黃大夫,那銀票是匯通寶號開出來的,全國通用。地保裡正見證了整個租賃經過,韓老將軍還命他們拿著租賃文書到府衙登記,以備將來之用。

  地保裡正走後,黃大夫便要將銀票還給韓老將軍,韓老將軍卻笑道:「黃大夫,遠游江南不比在家中,處處都要用銀子的,老夫知道黃大夫並無余財,這錢就拿著安置府上家眷吧。」

  黃大夫忙說道:「老將軍,草民不能拿您的銀子。」

  韓老將軍臉一沉說道:「怎麼是你拿老夫的銀子,這是分明是老夫付給你的租金,這文書都已經送到府衙備案了,你總不會不認帳了吧。」

  黃大夫一時語塞,韓老將軍笑道:「黃大夫,快回去安排家眷,犬子的隨人不日就要返回江南,黃大夫還是先行一步才更安全。這幾日老夫會派人在貴府周圍保護,黃大夫若見了陌生人,且不要驚慌。」

  黃大夫心裡很激動,他沒有想到韓老將軍會想的如此周全,連他和家人這幾日的安全問題都想到了。看著韓老將軍,黃大夫喉頭哽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韓老將軍卻拍拍黃大夫的肩膀笑道:「黃大夫,老夫一直相信好人終有好報,這是你應得的。」

  說完,韓老將軍便帶著老六回將軍府了。黃大夫看著韓老將軍的背影,喃喃道:「爹爹,兒子一輩子聽您的話,真的沒有吃虧。」

  回了伏威將軍府,韓老將軍便將郭誠之事說與韓老夫人。韓老夫人聽罷皺眉道:「這麼說咱們必得把青環嫁過去了?」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是。」

  韓老夫人歎息道:「唉!青環的命不好啊!」

  韓老將軍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過了好久,他才沉重的說道:「遠城娶錯了媳婦,誤了孩子的終身啊!」

  韓老夫人深以為然,她這才想起來陳氏,便說道:「菱花,去柴房瞧瞧情況如何了?」

  菱花忙去了柴房,她很驚奇的發現,陳氏居然還活著。菱花問了問負責看管陳氏的婆子。那婆子只說道:「除了每日給她兩個窩頭,便再也沒有管過,誰想到她的病卻漸漸好了起來,每日都把窩頭吃的渣都不剩,這幾日瞧著仿佛比從來還有力氣了。」

  菱花點點頭道:「你好好看著她,不要讓她生出事端,以後必少不了你的好處。」說罷,菱花便代老夫人賞了這婆子一吊錢,婆子千恩萬謝的收好,恭敬的送著菱花走了。

  菱花走後,那婆子從窗外看著陳氏,眼中流露著貪婪的目光,只壓低聲音叫道:「你看看,老夫人壓根兒就沒有打算放了你,你干脆把那藏銀子的地方說出來,我想著法子把你弄出去,也省得在這裡活受罪。」

  陳氏卻冷哼一聲說道:「你想的美,若想要銀子,就得先把我放出去,否則,哼,休想!」說罷,陳氏便將眼睛一閉,再不理會那個貪婪的婆子。

  婆子狠狠的瞪著陳氏,卻終究敵不過心中的貪欲,竟硬是忍了下來。

  原來自這婆子被調來看守陳氏,陳氏便告訴這婆子她藏了很大一筆銀子,足有兩萬兩之多,只要這婆子好好服侍她,並在適當的時候放她出去,她便把那藏銀之地告訴這個婆子,讓她發大財。

  這婆子很貪財,便一口答應下來,非但悄悄給陳氏上藥,還常常弄些好吃的給陳氏,陳氏的身體才慢慢的恢復起來。她也不白讓這婆子服侍,竟然趁婆子不在的時候,從小衣的夾層裡取出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在過年的時間打賞了那婆子。所以婆子深信陳氏有一筆巨款,對陳氏也越發殷勤起來。她原以為這麼長時間沒有人來過問陳氏,陳氏已經被主子們淡忘了,過陣子便能將陳氏放出去,好得那一大筆銀子,可是誰成想老夫人忽然派菱花前來,這讓婆子感到非常不安,覺得沒法和陳氏再耗下去了,這才會急著想讓陳氏說出那筆銀子的下落,她好拿了銀子遠走高飛,再不會擔驚受怕。這婆子也真是蠢到家了,陳氏就算真有那樣一筆銀子,她出去後又豈會全給了這個婆子,自己一文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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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聽了菱花的回稟,兩人俱覺得驚奇,兩人不約而同的認為是韓遠城做了手腳,便沉著臉命人將韓遠城傳喚到頤年居。

  丫環還沒到遠逸堂的時候,韓遠城正在房裡再三的思量著昨日請年酒之時眾人對他的態度,想到大女婿對自己的輕慢,韓遠城便氣不打一出來。可是趙天朗這個大女婿是慶親王世子,身份貴重,他只能干生氣而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對於韓青雲,韓遠城心裡的意見便嗖嗖的躥了出來,韓遠城一想到在二女婿郭誠落水被救之後,他說的那幾句話竟然讓他的兒子韓青雲都用那種譴責的眼神看了過來,心中便極為不快,暗道:「好你個韓青雲,你爺爺訓斥我倒也罷了,你小子賃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我,真真豈有此理,還反了天不成,我可是你的老子!」

  韓遠城越想越氣,便吼道:「來人,傳雲哥兒過來。」

  門外的長隨忙去傳韓青雲,可韓青雲今日與翰林院裡的一班同窗去他們的座師家中吃年酒了,根本不在府中。韓遠城聞言更怒,只一疊聲的叫道:「長貴,快帶人把雲哥兒抓回來……」

  長貴傻了眼,去抓雲大爺,還要跑到翰林院的掌院府上去抓,大老爺別不是瘋傻了吧,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呢?長貴沒動彈,這時聽到韓遠城叫聲的柳姨娘捧著肚子走了出來,將口中的瓜子皮兒輕輕一吐,翹著蘭花指指著長貴說道:「長貴,你耳朵聾了不成,老爺這麼大的聲音你都聽不到?還是你收了人家什麼好處?」

  韓遠城猛的拉開房門,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一腳踹向長貴喝道:「長貴,你也反了!」

  長貴慌忙跪倒說道:「長貴不敢,可是老爺,雲大爺是在翰林院掌院大人府裡吃年酒,若是奴才去請大爺回來,必要驚動了掌院大人和翰林院其他的大人們,這恐怕於老爺的官聲不利。奴才求老爺三思。」

  韓遠城沖出來,被冷風迎頭一吹,發熱的腦子便清醒了許多,只是面子上有些下不來,只怒喝道:「狗奴才,爺的話你也敢駁,還我滾下去領罰。

  長貴服侍韓遠城多年,當然知道韓遠城的脾氣,立刻磕頭道:「是,奴才知錯,這就去領罰,請老爺息怒。」

  韓遠城喝了一聲:「滾……」長貴便躬著腰退了下去。至於受不受罰,反正長貴知道韓遠城不會再追究自己,只意思意思的往韓遠城的私人帳房處交了一個月的月錢,權當是受過罰了。

  長貴退下後,柳姨娘捧著肚子走到韓遠城的跟前,嬌聲細語的說道:「老爺,大爺又惹您生氣啦,不是妾身當著您的面說大爺,從來也沒見到雲大爺這樣對父親不敬的,這一大早的,您還沒起身他就來請安,在外頭磕了頭便走,連多一句話都沒有,妾身可是聽說雲大爺往二老爺院子裡去,一待就是小半個時辰呢。」

  韓遠城的臉黑的如鍋底一般,怒道:「雲哥兒如何由不得你個奴才說三道四,滾!」

  柳姨娘臉上一僵,豆大的淚珠子便從她的眼睛裡滾了下來,只哭道:「妾身只是為老爺抱不平,老爺您……在江南的時候,老爺從來沒這麼對妾身的!」

  韓遠城心裡正煩躁的不行,柳姨娘又在這裡絮絮叨叨,直煩的他腦仁兒疼,抬手欲打,卻看到柳姨娘那挺的尖尖的肚子算來還有不到兩個月便要生了,韓遠城怒哼一聲,轉身便欲回房。這時他聽到有人叫道:「大老爺……

  韓遠城轉過身來,見從門口匆匆跑來的一個小丫鬟,韓遠城認識這小丫鬟,她是韓老夫人身邊的珍珠,專司跑腿傳話之事。韓遠城便板著臉問道:「珍珠,老夫人找我有事?」

  珍珠忙說道:「老夫人請大老爺到頤年居,有事情商議。」

  韓遠城只當是韓老夫人要和自己商議關於青雲婚事的事情,心裡倒有些個竊喜,只點點頭道:「好,你先回去告訴老夫人,就說我立刻便到。」

  珍珠脆生生的應了,行了禮便退了下去,回去向韓老夫人復命。韓遠城回屋披了大氅,推開了跟在他後頭進屋,意欲上前服侍的柳姨娘,便徑自去了頤年居。柳姨娘瞧著韓遠城的背影,氣的直咬牙卻一點法子都沒有,她所能依靠的只是韓遠城對她的寵愛,若是這寵愛不在了,柳姨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才能生存下去。

  韓遠城一路迅速調整了心態,帶著笑容進了頤年居,低頭進門的時候,他便笑著叫道:「爹,娘,兒子來了!」

  沒有聽到意料中的回應,韓遠城抬頭一看,只見自家老爹臉色鐵青,老娘親也是面沉似水,雙眼中透著責難之意,韓遠城心裡咯登一下,聲音就變了,只微有些打顫的問道:「父親,母親,是誰惹您二老生氣了?」韓遠城偷眼四下一瞧,見屋子裡一個丫鬟都沒有,他這心裡可就發了毛,看來惹父母大人如此不高興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韓遠城。

  「你還有臉問?除了你這個逆子,還有誰會惹我們生氣?」韓老將軍聲如洪鍾,炸得韓遠城的耳朵嗡嗡直響,他不由人的皺了皺眉頭。

  韓老將軍見了韓遠城皺眉的表情更是生氣,只說道:「混帳東西,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眼裡還有沒有父母,還有沒有這個家

  韓老將軍這話說的重,他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也顧不上膝頭傳來的疼痛,只膝行幾步爬到韓老夫人跟前,仰著頭說道:「娘,兒子心裡一直記掛著父母大人,一直有這個家,父親大人的話,兒子承受不住啊。」

  「呸,你承受不住?你承受不住還敢背著我們搞鬼!」韓老夫人啐了韓遠城一口,氣乎乎的叫道。

  韓遠城懵了,背著韓老將軍夫妻搞鬼?他再三的思量,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麼搞鬼的事情,最近他老實的都快把自己憋瘋了,也沒敢生事啊。韓遠城扶著韓老夫人的膝頭,一臉委屈的說道:「娘,兒子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啊。」

  「什麼都沒做?難道不是你著人暗中優待陳氏?」韓老夫人冷著臉怒問道。

  韓遠城臉上的表情更加委屈了,指天誓日的說道:「娘,兒子真沒有,若是兒子著人優待陳氏,就叫兒子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韓老將軍的臉色稍緩,卻仍冷著臉罵道:「混帳玩意兒,為個女人便起這種誓,你也不覺得丟人。」罵歸罵,便是韓遠城聽得出來,韓老將軍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便抬頭看著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腆著臉說道:「爹,娘,兒子不是心裡著急麼。」

  韓老夫瞪了韓遠城一眼,低喝道:「還不起來,那麼大的人跪在地上賴皮,象個什麼樣子。」  

  韓遠城忙應了一聲,立刻站了起來,主動問道:「爹,娘,青雲的婚禮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舉行,您二老看兒子能做些什麼?」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這還象當爹的人該說的話,當初青雲定婚,是因著太后要把威國公府的小姐許給青雲,我們這才忙忙的給青雲訂了親事,也沒來的及知會你一聲。」

  韓遠城立刻說道:「娶太后的侄孫女兒是好事啊,爹娘為何不答應,論門第身份,華家可比不上威國公府。」

  韓老將軍立刻怒上心頭,毫不猶豫的提腳踹向韓遠城,韓遠城不敢躲也躲不開,生生被韓老將軍踹翻在地,韓老將軍怒罵道:「混帳東西,你的心都讓豬油蒙了不成,那威國公府是什麼人,我們家是什麼人,豈能讓青雲娶他們家的小姐,再者說,這郭小姐是京城裡有名的嫁不出去的潑辣姑娘,難道你讓青雲娶夜叉回來鬧的家宅不寧!華家怎麼了,那一點比威國公府差,我看靈素這孩子就是萬裡挑一的好姑娘,配我們青雲再合適不過。」

  韓遠城忙在地上跪好,低著頭小聲說道:「兒子不過白說說,兒媳婦眼看就要過門了,兒子難道還會反對麼?兒子不過就是覺得威國公府的門第……

  「呸,他們家有什麼門第,還不是靠著家裡的姑娘以色媚主,才混了個國公之封,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滿京城的大小官員,誰是打心底裡服威國公府的,大家都瞧不上他們這樣的人家。」因著郭誠和郭宜靜昨日在伏威將軍府的「出色」表現,韓老夫人便將威國公府徹底看扁了。這會兒韓遠城還和她提起威國公府的門第,這不是上趕著找不自在麼。

  「是,娘說的是,都是兒子糊塗……」韓遠城不敢強嘴連連認錯,好說歹說才哄的韓老夫人臉色稍霽,韓老將軍聽著韓遠城花言巧語,臉色卻更難看了。只是瞧著韓老夫人還算願意聽韓遠城的花言巧語,他才沒有立刻發作韓遠城。

  韓老夫人等韓遠城說完了,又說道:「還有一個事兒,那郭誠已經病入膏肓,可一時半會兒卻死不了,青環還非嫁不行,可青環嫁過去很快就要守寡,連個孩子都不會有,遠城,青環是你的女兒,你有什麼想法?」

  韓遠城不由的一怔,想法?他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按著舊例發嫁了韓青環也就是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韓青環嫁人之後的事情,對他來說,嫁出門的女兒就是潑出門的水,除非這盆水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利益,否則他才懶得費一點兒心思。

  看到韓遠城先愕然後茫然的表情,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都是氣不打不一處來,他們兩人想不通,韓遠城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一個冷血的東西,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表現出如此的冷漠無情。

  「滾!」韓老將軍實在不想看到韓遠城這副樣子,只怒吼一聲,嚇得韓遠城身子一哆嗦,腿都軟了。

  韓遠城知道韓老將軍動了真怒,什麼都不敢再說,只磕了頭正欲退下。這時韓老將軍忽然又說道:「滾回來。」

  韓遠城老老實實的走了回來,韓老將軍沉聲吩咐道:「你此番回江南,除了老六,為父還要將給你一家人,你替為父好好照顧他們,若是他們出了什麼意外,哼,你看為父會不會把你逐出韓家門牆!」

  韓遠城嚇的一激靈,心道:「這是誰啊,怎麼這樣得父親的重視?看來我得好好與他打好關係,將來也好請他在父親跟前為我多多美言才是。」想到這些,韓遠城便立刻說道:「是,兒子謹遵父親之命,一定將這家人照顧的妥貼周到,保證什麼事情都不會出。父親,不知道這家人現在何處,兒子總要見了人才好安頓。」

  韓老將軍嗯了一聲,看著韓遠城這回還算上道的份上,老將軍沒再踹韓遠城,只是說了一句回頭自有人領著你去見,便讓他先回去了。

  韓遠城走後,韓老將軍沉聲道:「夫人,看來家裡要好好整治整治了。

  韓老夫人會意,便說道:「好,妾身回頭就辦這事,總不能再讓那賤人翻起花來。」

  韓老將軍點點頭,又說道:「該給瑤瑤上課去了,這陣子忙,瑤瑤已經好幾天沒有練習,這手生了可不行。」

  韓老夫人笑道:「您也把瑤瑤想的太懶了吧,這孩子在學習上最是自覺,我聽說她每晚都要練習的,不做完功課絕不休息。」

  韓老將軍喜出望外的笑道:「這就好,唉,瑤瑤就是好孩子,要是個個都象瑤瑤,我們就不用操心嘍。」

  韓老夫人笑了一回,送韓老將軍去畫室了。同時打發丫鬟去叫青瑤也到畫室去。

  韓老將軍到了畫室的時候,青瑤已經在畫室裡了,在青瑤專屬的小畫缸裡插了許多只卷軸,韓老將軍看了笑道:「瑤瑤,這是最近你做的功課?」

  青瑤笑著點頭道:「是的爺爺,您點評點評?」

  韓老將軍從畫缸裡隨意抽出一幅,展開來一看,便笑著說道:「這是送給你哥哥嫂子的禮物?」

  青瑤忙點頭道:「爺爺,您看青瑤畫的如何?」

  韓老將軍沒有說話,只用鎮紙將畫壓好,細細的品匝了一回,滿意的說道:「這幅百年好合構思精巧新穎,用筆細膩圓潤,設色飽滿,瑤瑤,你的筆力進步不小,好,很好。只是這裡留白太多,莫不是你想提了字再送?」

  青瑤笑著說道:「再不瞞不過爺爺法眼的,青瑤想著有畫面無詩少顏色,便想題首詩詞上去,可是爺爺知道青瑤不擅詩詞,所以正發愁呢。」

  韓老將軍呵呵笑道:「瑤瑤,你可別難為你爺爺,於詩詞之道,爺爺也不擅長。」

  青瑤微撅著小嘴兒說道:「哥哥倒是擅長,可這是送哥哥嫂子的禮物,總不好讓哥哥自己題吧。」

  韓老將軍笑道:「無妨無妨,瑤瑤,其實並非一定要題詩詞,你看,在這留白之處畫兩只蝶兒從遠處飛來,這畫面就會顯得更加生動。」韓老將軍邊說邊提筆在留白之處補畫了兩個展翅飛來的蝴蝶,一只大些,樣子也顯得雄健,另一只略小,明顯纖巧許多,兩只蝴蝶比翼齊飛,不只為這幅百年好合添了生動,還添了好意頭。

  青瑤驚喜的叫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還是爺爺最厲害!咦,爺爺,您……」青瑤發現韓老將軍的畫風也有些改變,不由驚奇的叫了起來。

  韓老將軍笑道:「只許你進步,就不是許爺爺提高啊,瑤瑤,如今你的畫技已經不在爺爺之下,而且你也有了自己的畫風,你到底是個姑娘家,一昧的雄渾大氣並不合適,原就該有些女子特有的清麗柔美,而爺爺也從你的畫風中得到啟發,大江東去固然好,可是小橋流水也是美景不是。」

  青瑤深深點頭,她忽然拿過一張空白的宣紙,提筆畫了一只米老鼠,對韓老將軍笑道:「爺爺您看這個如何?」

  韓老將軍起先是皺著眉頭看了,看了一會兒便笑了起來,只說道:「這是個什麼東西,瞧著倒有趣的緊。」

  青瑤笑著說道:「這是只老鼠啊,爺爺您看這只老鼠可愛麼?」韓老將軍又端祥一回,笑著說道:「老鼠,真是不象,不過的確很可愛,瑤瑤,這是什麼畫法?」

  青瑤笑著說道:「爺爺,您說小孩子看到這樣的畫會不會喜歡?」

  韓老將軍想也不想便說道:「小孩子自然會喜歡的,別說是小孩子,就算是大人,就說你奶奶吧,她看了都會喜歡。」

  青瑤笑了起來,對韓老將軍說道:「爺爺您略等等,讓青瑤再畫幾幅。

  青瑤說畫就畫,只見她下筆如飛,不一會兒便在紙上畫出一個米奇逗布魯托那只笨狗的四幅連環漫畫,韓老將軍看後哈哈大笑起來,只說道:「瑤瑤,你這畫畫的很有意思,不錯,真不錯。若是做成皮影戲,那就更有趣了

  韓老將軍的家鄉很流行皮影戲,青瑤又畫的動感十足,由不得韓老將軍不想起小時候最愛看的皮影戲。韓老將軍的話提醒了青瑤,若然那漫畫做成皮影戲,豈不就成了這個世界的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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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韓老將軍只是在說笑,可青瑤卻眼前一亮,她忽然想起以前孔琉鑰說起傅城垣家的一只小正太和兩只小蘿莉,孔琉鑰想和他們搞好關係,這卡通可是無往而不利的絕佳「武器」,而且這又是她的老本行,把卡通人物都畫出來,再做成微縮版驢皮影兒,讓孔琉鑰閒來無事的時候搭個小台子演給三只小豆丁看,再配上好吃的小點心,三只小豆丁的心不投向孔琉鑰才怪。想到能幫上孔琉鑰,青瑤不由的笑了起來。只拉著韓老將軍的手衣袖撒嬌道:「爺爺,青瑤想看驢皮影兒!」

  韓老將軍笑了起來,非常寵溺的說道:「好,等爺爺派人去尋個驢皮影的班子,叫到家裡來演給你看。」

  看到青瑤的功課一天都不曾拉下,韓老將軍便沒有再快馬加鞭,只笑著說道:「回頭爺爺親自把你這幅百年好合送去裝裱,瑤瑤,在家裡拘了好些日子,你要不要跟爺爺一起出門散散心?」

  青瑤興奮的瞪大了眼睛,驚喜的問道:「爺爺,可以麼?」青瑤現在怎麼也得算個待嫁新娘,大秦的規矩,待嫁新娘子是不許出門的,只能老老實實的窩在家裡繡嫁妝,等著夫家的大紅花轎上門來抬。所以韓老將軍的話讓青瑤覺得份外驚喜。

  「有什麼不行的?去換了男裝,跟爺爺出去散心去。別理會那些沒道理的規矩,你是跟著爺爺出門的,還能出什麼事?」韓老將軍眼睛一瞪的叫道

  青瑤興奮的大叫起來:「太好了,謝謝爺爺,爺爺我愛你!」說完便提起裙子不顧形象的飛奔了出去,她要抓緊時間換衣服,早些出門便能多玩一會兒。

  韓老將軍老臉一紅,佯怒的嗔道:「這孩子,盡胡言亂語。」不過說歸說,韓老將軍心裡還是美滋滋的,就是大冬天裡喝了一碗滾熱的姜湯,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透著舒服兩字,別提多熨貼了。

  回到棲梧居,青瑤叫來桃葉,飛快的把頭發拆了,將一半的頭發盤到頭頂,戴上一頂簪紅纓臥蟾粉珠冠,用兩條紅色繡金雲紋緞帶系至頸下,一領滾白色風毛的寬大淺竹青色暗繡竹紋宮緞雪貂皮長袍將青瑤青瑤襯得弱不禁風,青瑤看著鏡中的自己,有點兒小得意的說道:「這身子真好,怎麼吃的都不會胖。」

  桃葉聽了卻苦著臉說道:「大小姐,你這身上不長肉,奴婢們可是連覺都睡不著的,真是,您平日裡飯量也還行,怎麼就是不長肉呢?」

  因桃葉躬著身子替青瑤整理衣服,青瑤非常順手的敲了桃葉一記,嗔道:「不長肉還不好,難道你就想你家小姐肥的象頭豬,好過年啊!」

  桃葉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旁邊拿腰帶的小滿反應過來了,哧哧直笑,青瑤朝小滿挑眉道:「還是小滿聰明。」

  桃葉雖然沒想明白,可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便白了小滿一眼,自她手中挑過暗金色繡如意紋鑲白玉的腰帶,替青瑤扎了起來,邊扎,桃葉邊說道:「大小姐,您若再不胖一些,扮男子都不象了。那有男子瘦成您這樣的

  青瑤吐吐舌頭,向小滿做了個鬼臉兒,使了個眼色。小滿會意,只上前一把拉住桃葉的胳膊說道:「桃葉姐姐別動,你有一根白頭發。」

  女子都愛美,桃葉自不例外,一聽說有自己有白頭發,桃葉臉色都變了,小滿立刻說道:「桃葉姐姐我幫你拔下來。」

  桃葉果然不動,側著頭讓小滿撥白頭發,青瑤便趁機溜了出去,她發現現在桃葉有向王嬤嬤方向進化的趨勢,這一念叨起來,沒有小半個時辰怕不得結束,青瑤的心早就飛到街市上去了,那兒有心思聽桃葉嘮叨呢。

  小滿從窗戶裡看到青瑤跑遠了,便隨意撥了桃葉一根頭發往桃葉手裡一塞,然後撒腿便跑,桃葉本能的去看手中的頭發,當她發現那是一根黑頭發的時候,小滿已經跑的沒影兒,氣得桃葉大叫道:「死小滿,看我饒不饒的了你!」

  小滿追著青瑤跑到了畫室,韓老將軍笑道:「速度夠快的,好,我們韓家的孩子就得有這股雷厲風行的做派,哦,今兒帶著小滿啊。」小滿立刻上前請安,甜甜的說道:「奴婢小滿請老太爺安。」

  韓老將軍笑道:「起來吧,瑤瑤,咱們走。今兒天氣不錯,就騎馬吧。

  坐轎和騎馬相比,青瑤自然更喜歡騎馬,她很喜歡那種騎在馬上馭風而行的感覺。聽到韓老將軍說騎馬,青瑤自然再樂意不過的。

  祖孫兩個正要出門,桃葉卻拿著一領石青緞面狼皮大氅追了過來,對青瑤說道:「大小姐,您走的太急了,連大氅都沒披。」

  韓老將軍笑道:「對對,瑤瑤,你可不能受了涼,小心些好。還是桃葉想的周到。」

  桃葉屈膝道:「謝老太爺誇獎。」

  韓老將軍抬了抬手,命桃葉起身,桃葉悄悄瞪了小滿一眼,小滿卻向韓老將軍身後躲了躲,向桃葉做了個淘氣的鬼臉兒。桃葉平日裡也是極慣著小滿的,事實上,棲梧居裡從青瑤以下,就沒有人不慣著小滿,小滿名分上是個丫鬟,可是在棲梧居裡,大家什麼都不讓她做,比個小姐還自在些。

  青瑤先跟著韓老將軍去了恆寶齋裱了畫,然後便跟著韓老將軍逛古玩金石市場,韓老將軍不僅是大秦最頂尖的畫家,他對於金石一道也極有研究的

  進了一家門臉兒並不起眼的無名小鋪子,韓老將軍笑道:「青兒,別看這家鋪子裡,可這裡面真有好東西。」

  一個有些消瘦的清俊中年文士看到韓老將軍,便迎上前來笑道:「老將軍有日子沒來了,您一向可好?」

  韓老將軍笑道:「好好,過年家裡事多,鬧哄哄的不得閒空,這不今天剛閒了些,就帶著孩子出來走走。」

  中年文士的眼光落到青瑤的身上,雖然青瑤已經在皮膚上抹了深色的粉底,又刻意將兩彎秀眉描粗描黑,看上去已經非常不象姑娘了,可是她那股氣質卻總不象男子,透著一股子柔弱。中年男子向青瑤躬身道:「見過小公子。」

  韓老將軍指著中年文士說道:「青兒,叫金叔。」

  青瑤立刻向中年文士行禮道:「青兒見過金叔。」  

  那中年文士忙搖手道:「不敢不敢,老將軍抬愛了。」

  韓老將軍笑道:「她是晚輩,原是應該如此稱呼了。金石,有沒有上等的田黃,要一對。」

  中年文士笑道:「有有,老將軍來的正巧,金石最近得了一對枇杷金,老將軍過過目?」

  韓老將軍笑道:「拿來看看。」

  金石俯下身子在櫃台底下找了一會兒,捧出一只小小的絳色錦盒,韓老將軍接了過來,打開盒蓋,兩雙圓柱形的田黃石便出現在青瑤的眼前,青瑤不由呀的驚呼一聲。這一對田黃石通體為將成熟的枇杷的顏色,看上去凝結、脂潤、通透、純淨,隱約可見寶光,顯得那麼細密有致,溫潤可愛,是氣度典雅之上好田黃。用這種田黃石做章,端莊而顯書卷氣,特別適合韓青雲使用。

  金石聽到青瑤驚呼一聲,便笑著問道:「小公子也懂田黃?」

  青瑤不好意思的搖頭笑道:「只是聽爺爺說過一些,不敢說懂。」

  金石笑道:「能得老將軍的真傳,小公子必不一般。」

  韓老將軍相中了這對田黃石,便笑著說道:「金石,這對枇杷金老夫要了,下月老夫的長孫成親,正好用這對枇杷金做賀禮。多少銀子?」

  金石笑道:「既是韓大公子成婚,這對田黃就當金石送給大公子的好了

  韓老將軍皺眉道:「胡說,這是老夫給孫子孫媳婦的見面禮,怎麼能讓你送。你多少錢收來的,加了價算給我。」

  金石搖搖頭道:「老將軍有所不知,這對田黃石是一個秀才前些日子交給小人的,他不曾開價,只要小人將這方田黃石送與一個能為他找到母親的人。」

  韓老將軍的雙眉皺了起來,他看著金石道:「你認為老夫可以做到?」

  金石不卑不亢的說道:「若連老將軍這等忠勇正義之人都不能做到,只怕小人這朋友永遠都不能見到他的母親了。」

  青瑤聽著好奇,不免問道:「金叔,你那位朋友的母親怎麼會失蹤呢,在哪裡失蹤的,她是做什麼的?」

  金石趕緊說道:「回小公子的話,小人的這位朋友之母原是京郊一帶有名的穩婆,她在二十年前的一個風雪之夜被一戶大戶人家接去接生,從此便再沒有回來。」

  青瑤奇道:「那當時為什麼不去找啊?」

  金石搖搖頭道:「找了,怎麼能不找。可是當日來接顧伯母的人只說是京城穆府的少奶奶將要生產,原本定好的穩婆突得急病,才趕緊接了顧伯母去替那個生病的穩婆,可是後來找遍了整個京城,不要說大戶人家,就連小門小戶,都沒有一家姓穆的家裡有婦人分娩。這二十年來,小人這朋友找遍了京畿各處,都沒有找到顧伯母,他也是萬般無奈,才將家中祖傳的這對枇杷金拿出來,希望能有貴人相助於他,讓他們母子團圓。」

  韓老將軍點了點頭,沉聲道:「原來如此,這對枇杷金老夫不要了,不過你那位朋友之事,老夫倒是可以代他打聽打聽,不過畢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只怕不容易。」

  金石忙說道:「謝老將軍,小人也知道這都過去二十年了,能找到顧伯母的可能性微乎其乎,可是那怕只有一絲希望,我那朋友也要盡力一試。」

  韓老將軍將錦盒蓋好交於金石,對他說道:「這事老夫記下了,你讓你那朋友到將軍府來找老夫便是,還有,重新給我挑一對田黃,這對田黃,老夫無論如何不能拿。」

  金石為難的說道:「老將軍,除了這對枇杷金,小人這裡沒有好田黃了

  韓老將軍便說道:「沒有不打緊,你給老夫多多留意,不拘價錢,一定要給老夫淘換一對好田黃。」

  金石記了下來,再三保證在韓青雲成婚之前為韓老將軍找一對好田黃石章,韓老將軍這才帶著青瑤走了。

  出了無名小鋪,青瑤低聲說道:「爺爺,真要給那個秀才找母親麼?」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爺爺平生最敬佩忠臣孝子,何況有金石做中人,金石此人性情高潔,爺爺與他相交二十多年,他從來沒有求過爺爺,這是頭一回,爺爺豈可不應承?」

  青瑤皺皺眉頭,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可是真要她說,她又說不清楚。只悶悶的跟著韓老將軍,開動小腦袋瓜子用力的思考。

  就在青瑤思考的時候,一道聲音打斷了青瑤的思緒。

  「韓老將軍!小王好久未見到老將軍,老將軍依然精神矍鑠,真是可喜可賀。」

  韓老將軍雙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淡笑拱手道:「原來是寧王千歲,老夫有禮了。」

  青瑤打眼一看,只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男子正快步向韓老將軍走來,這男子頭戴家常金冠,身著石青繡金錦袍,腰纏玉帶,足蹬玄色皮靴。再看他的面容,竟和晉王趙天翼,還有趙天朗有那麼一兩分相似。青瑤努力回想著二夫人李氏灌入她腦子裡的皇族子嗣情況,想了片刻才想出來,這人大概可能就是先太子的嫡長子趙允傑,當今登基之後,應太后所請,封他為寧王。

  青瑤沒有猜錯,這人正是寧王趙允傑。他到宮中向太后請安,才從宮中出來,便到了金石古玩一條街上轉轉,想買些金石古玩之器,好做平日裡結交外臣之用。他看到韓老將軍,心中一喜,便忙快步走了過來。身為皇室子嗣,趙允傑自然知道這位已經解甲歸田的韓老將軍對軍方有著什麼樣的影響力。當然,他更知道韓老將軍是死忠的帝黨,正因為韓老將軍是帝黨,他才更要表現出來對韓老將軍的尊敬和親熱。

  「老將軍免禮。您今兒有空,出來逛逛?」趙允傑笑容可掬的問道。他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可是青瑤卻發現趙允傑的眼中並無笑意,甚至藏了一抹冰寒之意,幾乎是一種本能,青瑤直覺的不喜歡這個寧王趙允傑,只想對他敬而遠之,最好不要和他扯上什麼關係。

  韓老將軍淡笑道:「是啊,今日閒來無事,出來走走,人老了,要常走動走動松松筋骨才好。」

  青瑤聽了韓老將軍的話,不由在心中暗笑,這也就是韓老將軍忽悠寧王,在家裡的演武場上,那一回老將軍不是龍精虎猛的,十幾個身手好的家丁一起圍攻老將軍,都走不過三招。

  寧王笑道:「相請不如偶遇,老將軍可否賞臉,讓小王請老將軍飲上一杯,對了,老將軍,這位小哥是?」趙允傑早就看到了青瑤,見他不是韓青雲,而他又知道韓府除了韓青雲外並無象青瑤這麼大的公子,便好奇的問了起來。

  韓老將軍淡笑道:「他是老夫家鄉的遠房侄孫,跟著家裡的大人來給老夫拜年,鄉下孩子見的世面少,老夫帶他出來走走。青兒,見過寧王千歲。

  青瑤心中暗惱,她哪裡知道出來玩也會遇上什麼王爺千歲的,今兒她又沒帶跪的容易,可憐的膝蓋,你又要受委屈了。青瑤打千兒單腿跪下,低頭說道:「韓青拜見寧王千歲。」

  寧王聽說是韓老將軍的侄孫,便上前伸手來扶,口中笑道:「韓公子請起。」

  青瑤不等寧王的手伸到跟前,先就站了起來,抱拳說道:「謝寧王千歲。」青瑤因恐露了破綻,故意粗聲粗氣的說話,嗓子還顯的有些沙啞,寧王心中還歎了一回:「這麼俊俏的小哥,怎麼偏是這樣一副嗓子,可惜了。」

  寧王又要請韓老將軍吃酒,韓老將軍卻笑道:「多謝寧王千歲的盛意,不過老夫已經先應了華老太醫到華府商量事情,便不能陪王爺了。」

  趙允傑當然知道韓華兩府聯婚之事,便也不好強求,只笑著拿出一方扇形玉佩遞給青瑤,笑著說道:「倉促之間不曾備得禮物,這枚玉佩還算看的過眼,韓公子拿著玩吧。」

  青瑤可不想要趙允傑的東西,但這是規矩,她不拿不好,便看了韓老將軍一眼,見韓老將軍微微點頭,青瑤才雙手接過玉佩,粗聲道:「謝王爺千歲。」

  趙允傑看到青瑤伸出的雙手手掌白淨細膩,纖細柔弱的仿佛女子一般,不由心中生疑,看向青瑤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探索之意。韓老將軍何等眼力,只微微一笑道:「多謝王爺厚意,王爺請吧。」

  趙允傑回過神,不動神色的點點頭笑著說道:「老將軍請。」兩拔人錯身而過,估計韓老將軍走的遠了,趙允傑壓低聲音吩咐道:「去查查那個韓青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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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41:00 |只看該作者
第147章

  韓老將軍帶著青瑤走開很遠,方才低聲說道:「瑤瑤,這寧王心思深沉,只怕你剛才那一接東西,他就對你的身份起了疑心。」

  青瑤此時也意識到了,只低聲輕道:「爺爺,那怎麼辦?」

  韓老將軍說道:「倒也不必驚慌,就算是他識破你的女兒家身份也不打緊,正經算起來,日後他還要喚你一聲堂嬸。」

  青瑤面上微紅,只是被那深膚色的粉底遮了,韓老將軍笑笑說道:「走了許久,肚子餓了吧,走,爺爺帶你去吃炒肝兒爆肚。那可是京城頂頂有名的小吃。」

  青瑤早就聽韓遠關說過老楊家炒肝兒和吳家爆肚的好味道,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去嘗嘗,如今韓老將軍主動提了出來,她自然是求之不得,身為一個制做美食的人,青瑤當然不會放過任何品嘗特色美味的機會。

  老楊家炒肝兒和吳家爆肚的鋪面是緊鄰著的。兩家鋪子都不算小,可是永遠座無虛席,憑是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在這裡都要排隊入座。

  韓老將軍先遣了小廝趕去排隊,然後和青瑤不緊不慢的騎著馬,一邊看著京城大街兩旁的風光,一邊說些閒話兒。不多時便到了羊尾巴胡同,小廝上前將馬拉到一旁拴好,青瑤便跟著韓老將軍走進了羊尾巴胡同。

  青瑤聞著空氣裡濃郁的香氣,眉眼兒彎彎的笑道:「爺爺,這空氣裡都是炒肝兒和爆肚的香氣呢。」

  韓老將軍正要答話,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六哥,您腳下當心些,這道兒窄。」青瑤也聽道了這個聲音,她驚喜的轉過身子,果然看到身著湖水藍錦袍的趙天朗正側著臉對一個三十多歲,相貌與趙天朗有點兒相似,卻多出許多威嚴的男子說話。在這個三十多歲的左右,還有晉王趙天翼,永定侯傅城垣,輔國公世子王乾。

  一聲「子綱」尚未出口便被青瑤咽了回去,只看這幾個人的神色動作,青瑤也能猜出中間那個三十多歲的威嚴男子就是當今皇上趙天鑰。只是青瑤不明白,皇上有皇宮不待,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韓老將軍聽到趙天朗的聲音,也轉過身來,他一看到那個男子,心裡也是一驚,便快步走了過去,向著當中的趙天鑰躬身道:「見過六爺。」

  在韓老將軍走過來的時候,皇上一行人也看到了韓老將軍,皇上笑著抬手道:「老將軍免禮,今兒倒是巧,朕……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老將軍了。前陣子內子還拿了令孫女兒的畫作,真是畫的不錯。」

  青瑤見韓老將軍走上前給皇上見禮,也不好杵在邊上不動彈,只得也跟了過去。趙天朗一看到青瑤,眼睛刷的就亮了,當下便將皇上撂開一旁,迎著青瑤走上前,低低說道:「你出來怎麼也不使人告訴我一聲,我好陪著你

  皇上忽然被趙天朗撂下,自是不解,便看向青瑤問韓老將軍道:「這是

  韓老將軍老臉微紅,低聲道:「六爺,這是老臣的大孫女兒。」

  皇上了然的哦了一聲,好奇的打量著青瑤,有關青瑤的事情,他已經聽說過太多太多了,可是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青瑤本人,今日見到,皇上少不得要親眼看一看這個把趙天朗迷的魂不守捨的韓大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

  青瑤雖然抹黑了皮膚描粗了眉毛,可是她麗質天成,再怎麼也遮不住那一段天然的韻致,皇上還沒有看到身著女裝的青瑤,便在心裡先叫了一聲:「好!」這韓青瑤果然是容貌甚美,皇上細細想一想,發覺自己後宮那些個妃嬪們若是這樣扮成男裝,只怕都比不上韓青瑤。

  「子綱,還不把人帶過來?」皇上高聲喚道。

  趙天朗很開心的應了一聲,對青瑤低低道:「瑤瑤,他是皇上。」

  青瑤亦低聲回道:「我猜出來了。」

  說著,兩個人走到皇上面前,青瑤因身著男裝,便行了個千禮,口稱:「給六爺請安。」

  皇上笑著虛扶道:「免禮。」

  趙天朗趕緊上前扶青瑤起來,皇上只是聽晉王和王乾說過趙天朗直把韓家小姐當成自己的眼珠子,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寶貝的不得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韓青瑤只是單腿跪下,他那小堂弟就已經心疼的揪著眉頭,飛快的上前扶人了。

  皇上笑道:「這真是相請不如偶遇,子綱,你素日總說忘歸樓的酒菜好,今日我們便去忘歸樓一聚吧,小福子,你把子綱說的炒肝兒爆肚多買一些送到忘歸樓。」

  皇上有旨誰敢不聽,大家移步忘歸樓,留下兩個小太監買炒肝兒爆肚,再趕緊在最短的時間裡送到忘歸樓去,好讓主子一飽口福。

  忘歸樓不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卻是京城裡的老饕們最愛去的地方,特別是忘歸樓自釀的女兒紅,那可是京城一絕。也不知道他們家是用什麼法子釀的酒,同樣是女兒紅,別人家的總是沒有忘歸樓的女兒紅醇厚甘美清冽,而且後勁雖大卻不傷身體,喝醉了也就是大睡一場,醒來後一點兒宿醉的後遺症都沒有。

  進了忘歸樓,趙天朗輕車熟路的把大家引到了他的專屬雅間之中。因趙天朗好美食擅品評,所以與忘歸樓的老板結成了忘年之交,趙天朗沒和青瑤定婚之前,只要出宮,有多半的時間都是在忘歸樓裡吃飯的。

  進了雅間兒,趙天朗先請皇上晉王等人坐下,然後對青瑤說道:「你去裡面坐吧,回頭我讓人來服侍你。」

  皇上聽了卻笑道:「子綱,瞧你小家子氣的,這裡又沒有外人,就讓她一起坐吧。」

  趙天朗心裡是真的不情願,可是皇上發了話,他又不能不聽。只得看向青瑤說道:「出來坐?」  

  青瑤不想趙天朗為難,便大大方方的應了,笑著走到韓老將軍的身邊,向皇上行了禮,方才陪著韓老將軍在下首坐下。

  趙天朗親自寫了食單,撿¯每個人愛吃的寫了幾樣,命小二拿到後廚讓他們去做。因青瑤在此,皇上合沒有命太監和那些小廝們跟進來伺候,所以韓青瑤便站了起來,給大家若斟茶倒水。

  自然是要先給皇上倒茶的,青瑤走到皇上的身邊,右手執壺左手壓蓋,高高拎起,將茶水沖出皇上面前的茶碗之中,斟茶之際,青瑤執壺上下三次,這叫鳳凰三點頭,表示出斟茶者對座中客人的尊敬。

  皇上看著青瑤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的流暢,眼中便含了笑意,極至聞到青瑤抬手之時傳來的那極淡的幽香,皇上不禁有些陶醉,這是什麼香氣,如此幽遠清靈,他怎麼從來都沒有聞到過。

  王乾是座中最注意觀察皇上的人,看到皇上臉上的神情,王乾心裡掠過一絲不安。他是見過青瑤真容的人,自然知道青瑤有多美,王乾將他見過的女子排一排序,永定侯夫人和韓青瑤兩人不分伯仲並列第一,其他女子,包括他的皇后姐姐,都遠遠不及這兩人。若是皇上看上了韓青瑤,這可怎麼辦?王乾不由的擔憂起來。他不著痕跡的看向趙天朗,卻見趙天朗放在腿上的手緩緩的攥了起來,王乾知道,趙天朗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忽然,晉王大聲叫了起來,只聽他粗聲說道:「弟妹好生偏心。」

  大家都愣了一下,齊齊看向晉王,皇上笑道:「九弟,你又想鬧什麼?

  晉王指著自己的杯子說道:「弟妹,九哥早就渴了,你倒是快些斟茶啊,似你這麼斟法,九哥不等喝到茶便已經渴死了。」

  皇上不由笑罵道:「九弟,你又胡鬧。渴了便自己倒茶,難道韓小姐不倒,你便不吃茶了麼?」

  聽到皇上對青瑤的稱呼,在座之人除了皇上之外,都是心裡一緊。皇上如此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反悔,不讓趙天朗娶韓青瑤?

  晉王嘻皮笑臉的說道:「皇上六哥,這小弟妹斟的茶,自然是別有味道的,子綱可是我們這一輩裡最後一個娶媳婦的,我們這些個做哥哥的,盼這杯小弟妹茶,都已經盼很久了,今兒雖不是正式的,卻也得過過癮。先和小弟妹熟悉了,日後子綱大婚,我們這些個作哥哥的才好放開臉皮去鬧新房。

  晉王一席似是而非的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青瑤和趙天朗兩個被取笑的面紅耳赤,青瑤再大方也待不下去了,只放下茶壺告了個罪,便避進裡間再也不肯出來,趙天朗瞪了晉王一眼,晉王卻從趙天朗眼中看到了一抹感激之色。王乾悄悄向趙天朗做了個趕緊去裡面的手勢。趙天朗會意,也向皇上告了罪,匆匆追了進去。

  皇上指著晉王皺著眉頭說道:「九弟,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如此促狹,還不快給韓老將軍陪不是。」

  晉王真的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韓老將軍面前說道:「小王無狀,平生就愛開個玩笑,老將軍恕罪。」

  韓老將軍笑道:「王爺言重了,哪有什麼罪不罪的,回頭老夫一定好好敬王爺幾杯。」兩個人的目光交匯之時,晉王看到韓老將軍眼中藏著的一抹感激之意,他知道,韓老將軍已經明白了他剛才的用意。

  趙天朗追到裡間,剛想對青瑤說出晉王的用意,青瑤卻用手堵住趙天朗的嘴,用手指蘸了水,飛快的在桌上寫了幾個字,趙天朗看罷點頭,總算放了心。可是他轉念一想,既然他和青瑤都想明白了晉王的用意,那麼皇上會不會也看明白了,若是晉王因此得罪了皇上,這讓他怎麼能安心。

  青瑤又在桌上寫道:「你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趕緊出去,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別讓晉王因為護著我們而得罪了皇上。」

  趙天朗笑了,他一把抓住青瑤正在寫字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下,飛快寫道:「瑤瑤,你總是能和我想到一起,我真高興。」

  青瑤嫣然一笑,趙天朗在青瑤的臉上輕吻一下,無聲道:「等我。」青瑤點點頭,拿帕子將趙天唇上的些許暗色粉底拭去,才低低道:「快出去吧

  趙天朗深吸一口氣,從裡間走出,對皇上笑道:「皇上六哥,我媳婦兒抹不開面兒,不肯出來。」

  皇上眼神微暗,旋既搖頭笑道:「你這小子,還沒成親呢就媳婦媳婦的叫上了,也不怕丟臉。」

  趙天朗卻脖子一梗,理直氣壯的說道:「皇上六哥,這婚事可是您降旨賜的婚,天下間難道還有人敢反對不成,所以瑤瑤鐵板釘釘的是我媳婦兒,早叫幾聲有什麼關係。」

  皇上看著韓老將軍笑道:「老將軍,都是朕與皇后素日太寵著天朗,讓你見笑了。」

  韓老將軍忙站起來笑道:「皇上言重的,世子天性純厚忠良,臣一家都極喜歡他。」

  皇上點頭笑笑,示意韓老將軍坐下說話,這時菜已經做得了,門外的太監們一一試了菜才送了進來。大家的注意力便被這些菜餚吸引了,晉王和王乾兩個刻意將皇上的注意力引到其他的方面,皇上也極配合,一時之間倒也顯得君臣盡歡。皇上還問了問韓青雲成婚之事,又當著韓老將軍褒獎了韓青雲一回,還問了問韓遠關的身體情況。

  因為韓遠關的腿還沒有治愈,而且治腿之人又是永定侯夫人,所以韓老將軍只字不提韓遠關治病之事,只虛虛說了幾句韓遠關還得坐輪椅的情況,皇上感慨了一回,長歎道:「韓小將軍若非腿傷,則必為一員虎將。」

  韓老將軍心中暗自歎息,口中卻說道:「多謝皇上褒獎。」

  晉王見這個話題有些沉悶,便笑著說道:「皇上六哥,臣弟前天在西市大街看到一出笑話,說來給您聽聽?」

  皇上笑道:「你且說來聽聽。」

  晉王便將威國公一家子堵著敬義堂之事說了一回,皇上皺眉看著晉王,仿佛在責怪他不應該當著韓老將軍提起韓府二姑爺之事。韓老將軍卻說道:「皇上,臣是直人,有什麼話也藏不住,今日見到皇上,臣心中萬分高興,臣正要向皇上請罪。」

  皇上奇道:「韓老將軍,你何罪之有?」

  韓老將軍歎息道:「皇上,臣求皇上恩典,准臣退婚。」

  皇上只故做不解的問道:「退婚?老將軍要退那一門婚?」

  韓老將軍沉重的說道:「臣之二孫女被太后降懿旨許於威國公二公子郭誠為妻。可是那郭誠……前日臣家裡請年酒,郭誠竟然爬上內院牆窺伺內眷,結果卻落入水中,還是永定侯爺及時趕到,才救了郭二公子的性命,似郭二公子之人品,臣萬難將孫女許於他為妻,求皇上成全。」

  皇上的雙眉緊緊的鎖了起來,他為難的說道:「老將軍的心意朕明白,可是老將軍也當知道朕的難處,朕以孝治天下,太后又不是朕的生母,這有些旨意,朕也不好下。」

  皇上的意思便是不許韓老將軍退婚,韓老將軍其實在說之前便已經知道了這樣的結果,不過他還是要說,至少他要讓皇上看到,他是立場鮮明的站在皇上這邊的,絲毫不想同太后一黨扯上任何的聯系。

  晉王也皺起眉頭說道:「那郭誠整日惹是生非,的確不是個好東西。煦之,你前天就多余救他。」

  皇上沉下臉來說道:「九弟,不可胡言。」

  晉王悶悶的應了一聲,皇上對韓老將軍笑道:「老將軍放心,既然是太后賜婚,日後太后必會給令孫女做主的,況且威國公和夫人為人厚道,也不會薄待了令孫女兒。」

  韓老將軍重重歎口氣道:「唉,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是好是壞,全憑她自己的造化吧。臣也管不了許多。」

  王乾笑道:「老將軍下個月便要娶孫子媳婦,明年就能抱上重孫子,只安享家中高樂便是,何必再想那麼許多。」

  韓老將軍的臉上這才有了些笑意,點頭道:「多承世子吉言。」

  這一頓飯,包菜都極好,比宮中那些制式御膳好吃許多倍,可是在座之人,就包括皇上在內,都不太知道自己吃了些什麼,這些菜都是什麼味道,大家各有心思。不過酒都喝了不少。好在這些人都是海量,又因為有皇上在,都刻意的留著量,免得真吃醉了再說出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情,因此大家都很清醒的拼到了最後,倒是皇上吃的略有些多,只抓著趙天朗說道:「天朗,送朕回宮。」

  晉王知道趙天朗的心思在韓青瑤那裡,便笑著上前道:「皇上六哥,九弟送您回宮。」

  皇上卻一把將晉王撥到一邊兒,醉意朦朧的說道:「不要你送天朗,你送……」

  趙天朗只得說道:「是,皇上六哥,臣弟送您回宮。」

  永定侯和王乾兩個見皇上仿佛醉的深了,便齊聲說道:「臣等送皇上回宮。」

  皇上只死死的抓著趙天朗的手,口中說道:「好,大家一起送朕……」

  大家與韓老將軍做別,青瑤沒有出來,大家只裝沒在意,扶著皇上往外走,等他們都走了,青瑤才從裡間走出來,雙眉緊鎖的低低問道:「爺爺,是不是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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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41:13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卻說韓老將軍聽了青瑤的問話,看到青瑤那憂心忡忡的表情,便笑著說道:「瑤瑤,也沒那麼糟糕,你不用擔心。」

  青瑤卻沒有辦法真的不擔心,只說道:「爺爺,方才我在裡間什麼都聽到了,總覺得皇上話裡有話。」

  韓老將軍笑道:「沒事兒,君臣之前總是如此,瑤瑤你這是頭一回見識,有些不適應罷了。」

  青瑤心中暗道:「這麼曲裡拐彎又勾心斗角的說話法,我這輩子都沒法習慣。」

  韓老將軍又笑道:「瑤瑤,日子過的很快,等你和天朗成了親便行了。

  青瑤低頭不語,卻輕輕點了點頭,本來跟韓老將軍出來是散心的,可是先遇著個讓青瑤感覺不舒服的寧王趙允傑,又遇上當今皇上,這個皇上仿佛對自己還點說不清的意思,這讓青瑤很郁悶,連帶著也沒有心情再逛街了。只輕聲說道:「爺爺,咱們回家吧。」

  韓老將軍自然明白青瑤的心思,點頭說道:「好,咱們回家。」

  回到伏威將軍府後,青瑤便有些悶悶的,打不起精神。她這樣子可嚇壞了守在棲梧居裡的沈王二位嬤嬤和桃葉香如,大家忙去問小滿。可小滿剛才在忘歸樓的時候,並沒有跟進去伺候,自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小滿知道韓老將軍和青瑤在金石古玩市場遇到了寧王趙允傑,便將這事說了一回,於是大家便將青瑤悶悶不樂的原因歸結到了寧王趙允傑的的身上。對這位她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到寧王,大家一致的表示出很厭惡的情緒。

  青瑤進了屋子,心裡很亂,她不知道今天見到皇上到底是好是壞,想也不想清楚,青瑤干脆把自己扔到床上,此時,她無比的想見孔琉,只有和孔琉在一起,她才能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有什麼顧慮就直接說出來,而不用這樣悶在心裡。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青瑤猛然翻身坐來,拿出筆紙想給孔琉寫信,可是提起筆,她卻不知道從何處寫起,皇上也沒有明確表示要怎麼怎麼樣,難不成她要自戀的認為皇上已經迷上她,要君奪臣妻,好象也沒有這麼嚴重。

  重重歎了口氣,青瑤放下筆,雙手托著香腮,喃喃道:「田田,我心裡好悶啊……」

  青瑤在自己的閨房裡郁悶著,趙天朗則在宮裡郁悶著。皇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硬是拉住他不放手,害得他想趕到伏威將軍府去和青瑤說話都不能夠。晉王瞧著這種情形,又好氣又好笑,同時還有一點點的擔心,只對趙天朗說道:「子綱,看你下回還引不引皇上喝這麼多的酒。」

  晉王本是半開玩笑的說話,不想這話卻聽到了得了信兒從寢宮中迎出來的皇后的耳中。原來趙天朗和晉王是直接把皇上送到了坤寧宮的,而永定侯傅城垣和輔國公世子王乾因是外臣,只能將皇上送到坤寧宮外,並沒有進入坤寧宮。

  皇后見皇上吃的大醉,心疼之余,又因著晉王的話,便狠狠說了晉王和趙天朗一通,特別是對趙天朗,皇后真象管教自己兒子一般,毫不留情面,擰著趙天朗的耳朵就狠狠的罵了一回,嫌他引著皇上喝了那麼多的酒。疼的趙天朗大聲怪叫:「皇嫂手下留情啊……耳朵……耳朵……皇嫂,天朗還得娶媳婦呢,您可不能真把耳朵扯掉一只,回頭新娘子嫌我這獨耳新郎倌兒不好看,再不下轎可就麻煩了。」

  皇后被趙天朗氣樂了,只鬆了手氣道:「瑤瑤才不是那種姑娘,你小子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再淘氣,皇嫂還捨不得把瑤瑤嫁給你這活猴子。」

  趙天朗揉揉自己的耳朵,嘻笑道:「謝皇嫂手下留情。皇嫂,小弟和瑤瑤緣定三生,您可不能棒打鴛鴦啊!」

  皇后見晉王的眼神裡透著些許擔憂,她先是一怔,又聽了趙天朗的話,便有些個明白,只笑著說道:「天朗你盡胡說八道,皇上已經賜了婚,這門親事就是板上釘釘的,憑是誰也不能打破這門親事,天朗,你把心放到肚子裡好了。」

  趙天朗原想站起來道謝,可是他的手卻還被皇上抓著,趙天朗只得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手說道:「皇嫂,請恕小弟不能給您行禮了。」

  皇后搖頭笑笑,走到皇上身邊柔聲喚道:「皇上…皇上……」

  皇上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很迷惑的問道:「皇后?朕這是在哪裡?」

  皇后笑道:「皇上您和九弟天朗他們微服私訪,吃多了酒,九弟和天朗送您回來。皇上,天朗的手都讓您給攥紅了,放開他吧。」

  皇上仿佛昏昏沉沉一般的嗯了一聲,終於松開了趙天朗,趙天朗一得自由,便立刻說道:「臣弟不打擾皇上皇嫂,臣弟告退。」晉王也起身行禮,皇上一手按著額頭,另一手揮了一揮,只說道:「你們回去吧,都好好歇著

  一出坤寧宮,趙天朗撒腿便跑,晉王笑笑,對於趙天朗這種熱戀中的情形,他非常的理解,他畢竟是過來人。趙天朗沖出宮門跳上馬,打馬如飛,直奔伏威將軍府,此時的趙天朗,心裡很不安,這種不安唯有見到青瑤方能消解。

  趙天朗座下的馬兒今天是倒了八輩子的霉,被趙天朗抽的叭叭直響,這馬兒吃痛,自然奮力飛奔,不過一柱香的工夫,趙天朗便奔到了伏威將軍府。門子們見是趙天朗來了,忙都上前行禮叫道:「給大姑爺請安。」

  趙天朗心急火燎,只飛快的問道:「老太爺可回府了?」

  門子們立刻回道:「老太爺前腳兒剛進門,大姑爺您後腳兒便趕到了。

  趙天朗立刻將馬韁丟給門上的小廝,只說道:「我去見老太爺。」說完便如一陣風似的沖了進去。眾門子不明所以被迅疾如風的趙天朗很嚇了一跳

  趙天朗沖在韓家能自由行走的范圍也只限於外院,內院非請勿入,就算象趙天朗這樣幾乎都以伏威將軍府為家的人,去內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他沖到了二門門口,理智才回到他的身體。趙天朗對守二門的嬤嬤說道:「老太爺可回了?」

  嬤嬤上前行禮見過大姑爺,笑著回道:「老太爺才進門。」

  趙天朗說道:「去回老太爺,就是我要求見。」

  嬤嬤們忙進去回話,不多時,韓老將軍便飛快的走了出來,看到趙天朗那心急火燎的樣子,韓老將軍不由暗覺好笑,便說道:「天朗,到爺爺的畫室說話。」

  趙天朗跟著韓老將軍去畫室,在路上韓老將軍問道:「天朗,皇上安置好了?」

  趙天朗點應道:「是,我們把皇上送到坤寧宮,這會兒皇后娘娘正照顧著皇上。」

  韓老將軍點點頭,看著明顯很焦躁的趙天朗,韓老將軍笑道:「天朗,敵軍還未殺至你卻先亂了自家陣腳,這樣豈有不吃敗仗的?」

  什麼話都沒有韓老將軍這句話更能讓趙天朗冷靜下來,他長長出了口氣,對韓老將軍躬身說道:「爺爺,天朗受教了。」

  韓老將軍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其實壓根兒不必驚慌。」趙天朗驚訝的看著韓老將軍,只見他臉上浮著胸有成竹的笑意。此間是韓老將軍的畫室,除了韓老將軍和趙天朗之外,再無一人,因此說起話來也自由許多。趙天朗只問道:「爺爺,看皇上的神色,分明是對瑤瑤……」

  韓老將軍搖頭笑道:「天朗,瑤瑤已經和你定了親,就算皇上後悔,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了。何況當今皇上並非昏憒之輩,家國天下何者為重,沒有人比皇上更清楚。」

  趙天朗緩緩點了點頭,韓老將軍說的,他豈會不知道的。趙天朗自小跟著還是六皇子的皇上,說句並不誇張的話,就連皇后娘娘都沒有趙天朗和皇上相處的時間多,他,原本應該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平日裡趙天朗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今天,直到剛才在忘歸樓裡,趙天朗看到皇上似乎對青瑤有意,他腦子的裡的理智便全都長翅膀飛走了,只剩下最本能的擔憂。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青瑤的好,也正是因為知道青瑤的好,趙天朗才會擔心害怕。他害怕皇上發現青瑤的好,將青瑤納入後宮,若是發生了那樣的情形,趙天朗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看到趙天朗還是有些魂不守捨,韓老將軍輕歎一聲,趙天朗身在局中,迷惘而不自知,只怕他說的再多都不頂用,心病還需心藥醫。想到這一層,韓老將軍便說道:「天朗,爺爺還有事,你就在爺爺的畫室好好靜心想一想

  趙天朗胡亂應了,送韓老將軍出門,韓老將軍搖搖頭,反手把門關好,對外門守門的小廝說道:「去二門傳話,讓大小姐到畫室來。」

  小廝忙去傳話,不多一會兒,青瑤便帶著小滿,不太有精神的向畫室這邊走來。韓老將軍在半道攔住青瑤,笑著說道:「瑤瑤,還在不高興麼?」

  青瑤見是韓老將軍,忙行了禮,悶悶的說道:「爺爺,青瑤沒有不高興,只是心裡總覺得發悶,好象壓了一塊兒大石頭。」

  韓老將軍點頭道:「爺爺明白,你到底還小,也沒經過什麼事情,遇到那種情況,心裡未免有些個招架不住。」

  青瑤忙連連點頭道:「對啊,爺爺,就是這麼一回事。」

  韓老將軍又細細與青瑤分說一番,聽了韓老將軍的分析,青瑤心裡才安定了下來,笑容重又回到了青瑤的臉上。韓老將軍笑道:「這才對嘛,瑤瑤就是要笑起來才好看。孩子,去畫室吧,那裡還有一個鑽了牛角尖的等著你去開解呢。」

  青瑤當然知道韓老將軍說的是趙天朗,她心裡一喜,隨便便湧上一股子羞澀,畢竟這兩世,不論青瑤還是夏若淳,都只談了這一次戀愛。

  輕輕推開畫室的門,趙天朗坐在桌後聽到動靜,便隨意的一抬頭,他這抬頭一看,便怔住了,可是很快,趙天朗便清醒過來,他繞過畫案飛奔到門口,一把抓住青瑤的手腕將她拉入懷中,一邊將門重重的關了起來。

  下一秒,趙天朗便將青瑤緊緊的箍在懷中,急切的吻上青瑤的雙唇,這是一個天雷勾地火的吻,趙天朗吻的極度狂野,青瑤從最初的些微抗拒到全心投入,也不過用了兩三秒鍾的時間。

  青瑤緊緊的環著趙天朗的腰,趙天朗一手托住青瑤的後頸,一手環過青瑤的肩頭,兩個人以從未有過的親密姿式緊緊的貼在一起,趙天朗索吻的非常急切,青瑤回應的也無比熱烈。寬敞的畫室裡室溫極劇飆升,青瑤在暈暈乎乎之間,便覺得有個硬硬的東西抵住自己的身體……

  雖然隔著厚厚的冬衣,可是青瑤還是能感覺到那灼熱的溫度,若是青瑤本尊,她鐵定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身為穿越女紙,對於二十六個字母打頭的那類片子,多多少少也是看過的,自然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也正因為清楚,青瑤才更加的不好意思,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趙天朗推開,趙天朗懷中驟失佳人,不由失落的伸手抓住青瑤的手,將她往自己懷裡拉,可是青瑤卻死命的往後墜,趙天朗又不捨得拉疼了青瑤,只得用那雙熱情似火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青瑤,看得青瑤覺得自己仿佛要化了一般。

  趙天朗就這麼看著,然後悠悠歎息一聲道:「瑤瑤,我現在真的是度時如年,每一個時辰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還有兩千五百九十八個半時辰,瑤瑤,還有這麼久你才能嫁給我,我心裡真的好著急!」

  青瑤從來不知道趙天朗是如此熱切的盼望著和自己成親,都已經到了有些癡狂的程度,反正她是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個時辰才出嫁。趙天朗的癡情讓青瑤很感動,也很幸福。她主動走向趙天朗,將手環趙天朗的頸上,趙天朗立刻用雙手環著青瑤的腰,青瑤抬頭,看著趙天朗的雙眼一字一字的說道:「子綱,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你趙天朗是我韓青瑤認定的夫君,憑是誰,憑是什麼樣的力量都不能把我從你身邊帶走,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不再愛……」

  青瑤沒有說完,便被趙天朗一個熾熱的吻封住了雙唇,這一吻,趙天朗吻的很重,仿佛帶了些懲罰的意味,青瑤卻甘之如飴,甚至還主動的回吻著趙天朗,靈巧的舌尖輕輕挑過趙天朗的上顎,青瑤滿意的聽到趙天朗喉頭中逸出一聲粗重的喘息聲。這一吻,不象從前那樣清純,已經夾雜了一些欲的顏色。

  青瑤仰著頭,那脖頸間優美如白天鵝般的曲線讓趙天朗沉迷,他想沿著這曲線繼續探索,探索的更深更多……

  幸好現在是冬天,青瑤身上穿的還是剛才那件出風毛的中領袍子,趙天朗還沒有那個本事用自己的唇舌解開青瑤的扣子,青瑤的手不經意間觸到趙天朗腰間掛著的玉佩,冰涼的觸感讓青瑤的理智集體回歸,她輕呼一聲道:「子綱,不可以……」

  趙天朗的理智也被青瑤喚了回來,他喘著粗氣放開青瑤,別過頭去自責的說道:「瑤瑤,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

  青瑤從後面抱住趙天朗的腰,靠在趙天朗的寬厚的背上,低低說道:「子綱,我喜歡你喜歡我,可是現在不行……」

  趙天朗猛然轉過身子,看著青瑤急切的問道:「瑤瑤,你不生我的氣?

  青瑤臉上帶著羞澀,卻依然勇敢的說道:「你喜歡我,我應該高興,為什麼要生氣呢。」

  趙天朗緊緊的將青瑤摟入懷中,貼在青瑤的耳畔低低說道:「瑤瑤,我等,我會等到我們成親那一天的,我要讓你做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青瑤輕輕的嗯了一聲,柔順的伏在趙天朗的懷中,她已經愛上了這種感覺,趙天朗的懷抱永遠是那麼的寬厚溫暖,永遠只為她一個人敞開。

  輕輕撫摸著青瑤柔軟亮澤的烏發,趙天朗的心平靜下來,此刻他才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度了,對於青瑤,他的占有欲已經強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皇上只是對青瑤流露出一抹欣賞之意,他便受不了了。

  聽著趙天朗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青瑤這才抬起頭來淺笑說道:「子綱,我原本心情不好,可是看到你來了,心情便好了起來。」

  趙天朗低頭,在青瑤的瓊鼻上輕吻一下,亦笑道:「瑤瑤,我也是,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才會安定下來。」

  只這兩句便已經足夠,趙天朗和青瑤只是這麼相擁而立,便已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寧,一切的一切,和這種幸福安寧相比,都已經不重要了。青瑤在趙天朗懷中呢喃道:「唯願此生與君長伴,歲月靜好。」

  趙天朗的身子一震,他低下頭認真看著青瑤的眼睛,虔誠的說道:「瑤瑤,我許你永生永世,世世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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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41:25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韓老將軍帶著青瑤出門散心的時候,韓老夫人和李氏已經查出來是誰在暗中幫著陳氏,原來就是那個派去看守陳氏的婆子監守自盜,這一回倒是真的冤枉了韓遠城。如此一來事情便好辦了。這婆子也是著實的倒霉,原本正月裡是不動刑的,偏她做出這種背主之事,惹得韓老夫人震怒,這結結實實的一通板子可是一下子都不會少的。將那婆子打了五十大板,幾乎不曾要了她的老命,然後灌了啞藥丟到莊子上去,任其自生生滅。

  收拾了那個婆子,韓老夫人命沈嬤嬤將陳氏從柴房中提出來,關到了從前韓老將軍帶兵之時,在家中設的專門關那些犯了軍紀的將士的小黑屋子。這小黑屋只有一扇極小的鐵門,需得躬了腰才能鑽進去,門上有一個四寸見方的洞口,好往裡遞飯,門外有一把青銅大鎖,鑰匙從前由韓老將軍親自掌管,後來韓老將軍解甲,才將鑰匙給了韓老夫人。

  將人關在這個小黑屋子裡,都不用派人看守,沒有鑰匙,牢中之人便是插翅也難以逃出。陳氏死活都不肯進小黑牢,沈嬤嬤也沒有心思和她多費唇舌,只在陳氏的後頸劈手一斬,將陳氏打暈後直接塞進了小黑牢中。隨著光當一聲響,牢門關上了,再傳來一陣卡卡的聲音,沈嬤嬤將門鎖起來,回到頤所居將鑰匙將給韓老夫人,從此陳氏到死都沒有出過這間屋子,她便是有一萬個心眼,都沒地兒施展了。後來有人參奏伏威將軍府盤剝取利,也因無憑無據無人證,便被輕巧的化解開去,讓伏威將軍府躲過了一場大難。

  陳氏之事被韓老夫人用鐵腕手段壓了下去,整個伏威將軍府裡,沒有幾個人知道。大家都在忙著韓青雲的婚禮。日子過得飛快,不覺已經到了正月下旬,而婚禮該做的准備工作卻還沒有完成。李氏這大半個月以來,每天天不亮便起床,只忙到月亮西斜,才能回到遠山堂囫圇打個盹兒。韓遠關看著李氏這半個月來消瘦了許多,原本微豐的面頰瘦成了瓜子臉兒,身上的衣裳都顯的又寬又大,竟有些個美人燈的意思,走路都有些個發飄了,著實心疼的緊,便每日命人熬參湯燕窩雪蛤之類的給李氏補身子。他這頭給李氏補著,李氏那邊不惜命的忙著,總這麼下去,李氏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的

  正月二十七,離韓青雲和華靈素的婚禮只差五天了,李氏正在帶人檢查開泰居的布置情況,不想一個轉身旋的有些急,李氏便覺得頭暈目眩,身子一軟便倒在了桃兒杏兒兩個丫頭的身上。大家嚇壞了,忙七手八腳的將李氏扶進了開泰居的書房,又四處去回話。不過盞茶工夫,韓老夫人和韓遠關還有青瑤,都趕緊跑了過來。

  李氏躺了一會兒,緩緩醒了過來,她一睜開眼睛,便看到韓老夫人韓遠關和青瑤都緊張的看著她,特別是韓遠關,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歉意和內疚。李氏虛弱的笑笑,便想坐起來。韓老夫人壓住李氏的手說道:「躺著別動,這陣子實在是為難你了,都累病了。」

  李氏聲音虛弱的說道:「娘,媳婦沒事,只是近來睡的少了些,等雲哥兒媳婦進了門,媳婦就能松快啦。」

  青瑤忙也說道:「二嬸,有什麼事兒您吩咐青瑤去做,您好好歇著。」

  李氏笑道:「瑤瑤,你也累的夠嗆,瞧著小臉兒都尖了。二嬸可捨不得讓你再受累。」

  李氏不說大家倒也不怎麼覺得,畢竟她們天天見到青瑤,青瑤也不是一下子就瘦了的。李氏這麼一說,大家瞧瞧青瑤,再看看李氏,還真是的,青瑤原本是微圓的瓜子臉兒,現在已經成了削尖的瓜子臉兒,下巴尖的象小錐子似的。韓老夫人心疼的說道:「算了,打從今兒起,你們兩人都歇著。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是了。」

  青瑤忙說道:「奶奶,哪兒能讓您操勞呢,您放心吧,二嬸早就把一切事情都安排下去了,這幾日便是各種驗收,到了初一便都能完成的。」

  李氏也說道:「是啊娘,媳婦怎麼能讓您操勞呢,再有五天雲哥兒媳婦就進門了,媳婦怎麼也得站好這最後一班不是。」

  韓老夫人也知道她若是親自理事,便是活打了李氏的臉,讓李氏在京城的中流社會中無法立足,畢竟大秦是以孝立國的。她點點頭說道:「也罷,鳳兒,你不要太累了,多歇歇,不必事事親躬,這辦喜事啊,從來都沒有十全十美,這才叫喜不足,知道的了。」

  李氏沒有辦過喜事,倒真不知道這句話,她只想著要事事周全好看,才會把自己累成那樣兒。韓遠關自李氏醒後便沒有說話,這時,他說了。韓遠關說道:「鳳兒,若是雲哥和她媳婦知道你為了給他們操辦婚事而累倒了,他們心裡會不安的。就算是哪時差著點兒什麼,以雲哥兒和雲哥兒媳婦的為人,也不會挑剔什麼,別把自己繃的太緊,弓弦太緊了會斷,人也一樣。」

  在大家的一致勸阻下,李氏才回遠山堂休息。中午,韓青雲才開始正式休婚假,他一聽說李氏都累暈倒了,便急忙趕到遠山堂。一見到韓遠關,青雲便跪下來說道:「二叔,為了青雲之事讓二嬸累病了,青雲不孝,請二叔責罰。」

  韓遠關笑道:「傻小子,都要成親了還說傻話,你娘過世的早,你二嬸不幫你操持著,卻讓誰來操持呢,她也是沒有辦過喜事,沒有經驗,所以才會累著了,剛才已經請大夫瞧過了,沒事兒,就是缺了覺,讓她今兒好好睡一天,明天肯定又會精神百倍,雲哥兒,你快起來吧。可告了假?」

  青雲忙回道:「回二叔,從明日開始放假,不過今日下午本就沒有功課,林大人便讓侄兒先回來了。」

  韓遠關點頭笑道:「如此甚好,雲哥兒,給你爹請過安沒有?」

  青雲不好意思的說道:「剛才一進門就聽說二嬸累病了,侄兒便……」

  韓遠關微微搖頭道:「雲哥兒,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他到底是你父親,雖然這些年來大哥一直外放,可是他心裡還是惦著你們這些孩子的,別和他生分了,大哥現在心裡也不好過。」

  韓青雲垂手聆訓,韓遠關和他說了許多許多,直說了小半個時辰,韓遠關才說道:「好了,今兒二叔多說了幾句,時候也不早了,雲哥兒,快去見你父親吧,父子們好好聊聊,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青雲連聲稱是,這才有機會問道:「二叔,您的腿現在怎麼樣了?」自過了十五青雲便又住到翰林院去了,直到今天才回家,所以青雲不知道韓遠關的腿的進展如何,比起和韓遠城那個父親溝通,韓青雲更看重韓遠關的腿的康復情況。

  提起自己的腿,韓遠關臉上明顯有了笑容,他對青雲笑道:「傅夫人果然是妙手回春,如今二叔這腿一天比一天有感覺,先時只是大腿有感覺,如今連腳指頭都有感覺了。我想,大概再有半個月,二叔就能象傅大夫人說的那樣,試著練習走路。」

  青雲驚喜的叫道:「真的麼,這可太好了二叔,喜歡您!」

  韓遠關看著青雲象個孩子似的跳了起來,便也發了童心,只將食指豎在唇邊小聲說道:「雲哥兒,保密!我腿的情況只告訴了你一個人,等二叔能自己走路,再走到大家面前,好給大家一個驚喜。」

  青雲忙用力點頭道:「是二叔,青雲一定嚴守秘密。」

  韓遠關笑笑,揮手說道:「雲哥兒,快去瞧你父親吧。」

  青雲點點頭,這才退了出去,韓遠關見青雲腳步極為輕快,知道他是因為自己的腿要好了而開心,不由看著青雲的背影笑了起來。

  在輪椅上坐了一會兒,韓遠關努力的用雙手撐在椅子把手上,撐住自己的身體,艱難的往上起,自他的腰部以下,都在顫抖著,顯得極為虛弱無力,一寸一寸的,韓遠關用雙臂撐起了自己的身體,那雙腿離地約有一寸多,韓遠關低頭看著腳下,緩緩的曲起胳膊,讓雙腿踏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

  韓遠關不敢將力量壓到雙腿之上,還是靠雙臂支撐著,這十來年,他一直都是靠著雙臂的力量,從輪椅移到床上,從床上再移到輪椅中。

  韓遠關深吸一口氣,用力咬緊牙關,極為緩慢的將重心重新移向雙腿。一息,只有一息的時間,韓遠關整個人便摔倒在地,地上鋪了極的地毯,自然摔不疼他,可是卻讓韓遠關非常的沮喪,他原以為自己有腿有了知覺,就應該能站起來。

  聽到房裡傳出一聲悶響,在外面伺候的小廝便趕緊問道:「二老爺,奴才進來服侍您?」自從韓遠關的腿傷了之後,他等閒不讓人貼身伺候,因為那樣會顯得他非常的軟弱,小廝們通常都在外頭候著,得了韓遠關的傳喚,他們才敢進屋來服侍。

  「不用!」韓遠關大喝一聲,嚇退了正欲推門的小廝。小廝忙收回手,剛一轉過身子,便看到大小姐韓青瑤帶著丫鬟小滿走了過來,小滿手裡還拎著一只盒食。

  青瑤已經知道李氏還在睡覺,便轉來看韓遠關,她笑著問道:「二叔在家麼?」

  韓遠關心裡一緊,抓著輪椅的扶手努力的向輪椅上爬去,費了很大的力氣,韓遠關才勉強坐回輪椅,他長長出口氣,對門外笑著喚道:「是瑤瑤啊,快進來吧。」

  青瑤走進門,一眼便看到韓遠關輪椅前的長毛地毯的毛倒伏了一片,瞧上去象極了被人的身體壓過,再看看韓遠關靛藍皮袍的下擺沾了好些淺米色的絲絮,這正是那方長毛羊絨地毯的顏色。青瑤心裡便有些明白了,可她一句都沒提起韓遠關的腿,只笑著說道:「剛才給二嬸熬制了阿膠水晶棗,二嬸每日吃幾顆,很能補身子的,青瑤給二嬸送過來,正好來看看二叔,這陣子只顧著辦哥哥的婚禮,有日子沒來給二叔請安了。」

  韓遠關笑道:「難為瑤瑤你費心了,別只想著我們,你自己也要當心身子,那寒毒可曾再犯?」

  青瑤笑道:「已經好多了,吃著華爺爺的藥和孔姐姐的藥膳,是很有效的。」

  韓遠關點點頭說道:「那便好,瑤瑤,你要好好保養身體,不用總想著給二叔二嬸請安,二叔二嬸知道你的心。」

  青瑤笑著蹲了下來,邊給韓遠關捶腿邊問道:「二叔,這陣子可覺得腿上有些力氣了?」

  韓遠關搖搖頭道:「雖然感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可是腿腳依然沒有力氣。」

  青瑤點點頭道:「二叔,孔姐姐前兒給我來信了,她讓我轉告二叔,欲速則不達,您這腿不是一兩日便能恢復的,得有耐心,千萬不要著急,孔姐姐還說,等哥哥成婚之時,她必來喝喜酒,到時再給二叔檢查雙腿的恢復情況,沒經過她的檢查,二叔可千萬不能自己強行鍛煉雙腿,免得重新造成傷害,若是那樣的話,二叔您可就要遭二茬罪了。」

  韓遠關臉上微微一紅,他明白青瑤已經看破了他想先行鍛煉雙腿的企圖,這才說了那麼一番話。韓遠關趕緊說道:「二叔明白,反正也只有五天了,二叔等傅大夫人檢查之後再做復健。」

  青瑤嗯了一聲,對韓遠關笑道:「二叔,您的腿試上去比先時緊了些,這是好現象,您一定別著急,孔姐姐說她能治好您,就一定能治好您,您可千萬要配合孔姐姐的治療才行啊。」

  韓遠關笑道:「二叔知道了,下回再不魯莽行事,瑤瑤,這下子你總能放心了吧。」

  青瑤點頭笑笑,給韓遠關捶完腿會站了起來,去淨了手才從食盒子裡拿出一只紫砂小燉盅,對韓遠關笑道:「二叔,今兒是做的是參杞黑豆燜豬腳,您嘗嘗。」自從伏威將軍府請過年酒之後,青瑤每日都會被韓遠關准備一道壯腰腳補氣力的藥膳,有些是她原本就會的,有些則是特意請教了華老太醫,從他那兒學的秘方。韓遠關的腿之所以恢復的這麼好,與青瑤的燉的補品絕對是有關係的。

  韓遠關笑著說道:「真難為瑤瑤把藥膳做的一點兒藥味都沒有,二叔真有口福,明兒給您做八寶布袋雞。」

  青瑤笑道:「二叔喜歡吃,青瑤以後多給二叔做。」

  韓遠關笑笑,卻沒有打趣青瑤,雖然他在心裡說:「瑤瑤,你嫁了人,二叔可就吃不到這麼好的補品嘍。」

  看著韓遠關吃完了補品,青瑤收拾了東西便要走,韓遠關卻叫住青瑤道:「瑤瑤,二叔只是叔叔,你都對二叔如此孝敬,為何卻對你爹那麼冷淡?

  這個問題是韓遠關一直想問的,若說是因為從前韓遠城對青瑤的漠視,那麼從前他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二叔,只沉浸在自己的沮喪情緒之中,並沒有關心過青瑤這個苦命的侄女兒,可是青瑤從始至初對他都極為尊敬極為孝順,更是為了他的雙腿而想盡辦法,可是為什麼卻對韓遠城,那個給了青瑤生命的人這麼冷淡?說這對父女形成陌路可一點兒都不誇張。

  青瑤正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下來,她看向韓遠關,清亮的眼神中含著一種深深的悲哀,她緩緩說道:「二叔,當您知道那個女人下毒害青瑤時,您的第一想法是什麼?」

  韓遠關想也不想便憤怒的說道:「自然是殺了那個惡婦。」

  韓青瑤點點頭道:「爺爺奶奶,二叔二嬸,還有哥哥,甚至是子綱和華姐姐,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要殺了那個狠毒的女人,可是父親卻不是。」

  韓遠關皺著眉頭看著青瑤,很是不解。

  青瑤輕歎一聲,自嘲的說道:「也許青瑤這個女兒對父親來說是個多余的,不應該出生的孩子。當日陳氏什麼都說了,原來父親在爺爺當著他的面審那惡婦之前,父親已經知道那惡婦對青瑤下毒的事情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瑤瑤,你可不能亂說,他是你父親啊!」韓遠關吃驚的大叫了起來。

  青瑤沉重的點點頭道:「二叔,青瑤沒有說謊,您若不信可以去問問,青瑤看的出來,父親雖然對青瑤這個女兒無情,可是對您這個弟弟卻是真的好。相信他不會騙您。」

  韓遠關搖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呢,大哥怎麼會事先知道?不象啊!」

  青瑤悠悠歎道:「二叔,這是真的,青瑤是從那惡婦處得知的。青瑤確定那惡婦說的是真話。」

  看著青瑤的神色,韓遠關不好再勸,只沉沉說道:「瑤瑤,這事二叔會查清楚。」青瑤點點頭,向韓遠關行了禮,默默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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