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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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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韓遠關沒有立刻去問韓遠城,他怕韓遠城的答案和青瑤說的一樣,又怕不一樣,不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會讓他很傷心。韓遠關骨子裡很象韓老將軍,他是個很耿直的人,若然知道了真相,他沒有辦法再象從前那樣和韓遠城親近,可韓遠城是他的親哥哥,他們兄弟兩人感情一向極好,他們一文一武,小的時候也曾經立下誓言,要一起報效朝庭,光大韓家門楣,後來韓遠關的腿傷了,韓遠城為治他的腿,想盡了一切辦法,不論到哪裡,只要聽說當地有名醫,韓遠城都不惜重金請他們到京城為韓遠關治病,每當他遇到什麼天材地寶,韓遠城從不計較對方的開價,只要對方能把那靈藥賣給他就行。韓遠城這些年來外放為官,所得的錢財,倒有一半花在給韓遠關請醫尋藥之上。所以韓遠關心裡一直藏著內疚之意,他覺得是自己連累了韓遠城。

  幾番思索之後,韓遠關決定等辦完了兩樁婚事,在他的大哥韓遠城離京之前再和他好好深談一回,這些年來他因為腿疾一直在家中,才更體會到了家庭和睦的可貴,他要把這些很認真的告訴給他的大哥。做了這個決定,韓遠關有點兒自欺欺人的鬆了口氣,再度將雙手放於大腿上,自己按摩起來。

  再說韓青雲,因得了韓遠關的勸解,從遠山堂出來後便去了遠逸堂。因為要給他成親,還要發嫁韓青環,所以皇上特別多給了韓遠城一個月的假期,韓遠城只要在三月初一之前到任即可。可是內院諸事韓遠城完成插不上手,外面的事情又都由管家韓安處理,所以韓遠城便在遠逸堂裡過上了深居簡出的宅生活。這樣也免得他總在家裡晃悠,被韓老將軍或是韓老夫人瞧見,必又要刺他一通。

  最近韓府上下都為了韓青雲的婚事而忙碌著,獨有這遠逸堂竟象是世外之地一般,外邊的熱鬧絲毫傳不進來,一進遠逸堂,便能讓人感覺到一種極沉悶壓抑的氣氛。韓青雲走進了遠逸堂,那些僕人們忙都上來請安,可是卻掩不住那種揮之不去的清冷。

  現在的遠逸堂,沒有正經女主人,柳姨娘想管事,可是她現在挺著個大肚子,自顧尚且不暇,還得應付韓青環時不時的找茬兒挑刺,柳姨娘在西廂房裡的日子過的也不舒心。而韓青環倒是想當這個臨時女主人,可是她還有十來天就要嫁入威國公府,遠逸堂的僕人們沒有一個人肯買她的帳,象韓青環這樣不得寵的小姐嫁出門,那就是潑出門的水,誰還會理會她呢。

  一個院子沒有女主人,便會顯得非常的亂,遠逸堂的現狀正是如此。韓青雲走進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仍有丫鬟們三個一群兩個一伙的悄悄說小話兒,嬤嬤們在犄角旮旯聚攏起來,長篇累櫝的說是非,她們說的最多的當然就是韓青環的閒話。

  自從去年韓青環被郭誠欺負了,韓青環的身體便開始發生一些變化。首先,她的身高增長的速度明顯變的遲緩,這一年多以來,連一寸都沒有長到,眉毛也不似從前的散亂,一看便和處子不一樣,明顯是被梳攏過了,而且最要緊的是,韓青環是點過守宮砂的,可是現在她胳膊上的守宮砂已經褪下,服侍韓青環沐浴,負責送熱水的嬤嬤有一回偶然看了韓青瑤的胳膊一眼,她很吃了一驚,於是乎,二小姐已經失貞的消息便在遠逸堂不徑而走,人人看向韓青環的眼神,都多了幾分鄙視。對韓青環的態度便也多了好些輕慢,她的話,自然更沒有人聽了。

  韓青雲進了遠逸堂,總算還有丫鬟去向韓遠城通稟。韓遠城聽說青雲回來了,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上一回青雲陪他一起去找離家出走的韓青江,他們父子兩人之間的裂隙仿佛彌合了一些,直到請年酒那日,他對威國公的親近和為郭誠開脫,才讓青雲又冷了心,打從年酒之後,除了晨昏定省,青雲便沒有怎麼和韓遠城說過話,難得青雲一放了假便回來找他,韓遠城的心情便好了許多。

  他抑制著心中的高興,淡淡說道:「還不快請雲哥兒進來。」這次回家,韓遠城非常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孤立了,仿佛被排除在韓家人之外,這種感覺讓韓遠城忍不住沮喪,所以青雲到遠逸堂來,對韓遠城來說,仿佛是一個被接納的信號。

  丫鬟到了廊下,對等候的韓青雲說道:「大老爺請大爺進去。」

  聽到父親用了個「請」字,韓青雲忽然覺得一陣心酸,他點點頭,穿過丫鬟打起簾子的門洞,快步走了進去。

  韓青雲來找韓遠城,讓柳姨娘心裡非常不安,她在屋子裡轉了幾圈,便命丫鬟開箱找出一件金鑲玉馬上封侯擺件兒,用錦盒裝了親自拿著,便往正房裡去了。

  還沒到廊下,在門外打簾子的小丫鬟便叫了起來:「柳姨奶奶您來了。

  柳姨娘臉色微變,卻還笑道:「聽說大爺來了,你快通稟進去,我是給大爺送賀禮的。」原本,柳姨娘是打算直接闖進屋子的,可是丫鬟這一叫,便叫破了她的行藏,她只得停下來等候韓遠城的允許。

  小丫鬟向裡回稟,韓遠城見韓青雲微微皺起了眉頭,便沉聲喝道:「沒看到老爺正在你們雲大爺說話,叫她回去。」

  小丫環出來傳話,柳姨娘臉上一白,握著帕子的右手緊緊攥了起來,她倒不恨韓遠城,只把一腔恨意全都投注到了韓青雲的身上。在柳姨娘看來,韓青雲就是破壞她和老爺感情的罪魁禍首,若沒有韓青雲,老爺再不會如此對她。

  韓青雲聽韓遠城如此喝斥柳姨娘,微皺的眉頭方才展開,卻低聲說道:「父親若是有事,兒子便先告退了。」

  韓遠城連聲說道:「沒事沒事,青雲,為父好久未和你說話了,今天我們父子好好聊聊。」

  韓青雲原就有和韓遠城深聊的意思,便點點頭道:「是,兒子聽父親的

  韓遠城看著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韓青雲,心中忽然湧出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看到韓青雲,韓遠城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時光,剛娶了江氏,夫妻兩個恩愛無比,沒有姨娘,沒有通房丫頭,江氏進門頭一年,就為他生了青雲,他們一家三口過著無比愜意的日子。每天白天,他去衙門做事,下午回家,夫妻兩個抱著青雲或在家中散步,或是帶著青雲給韓老夫人請安,祖孫三代其樂融融,那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擁有了人間一切的幸福。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的不知足了呢?

  是了,那是江氏第二次懷孕,已經食髓知味的韓遠城對房中之事正在興頭上,可是江氏卻不能和他同房,而韓老夫人對於江氏不肯讓韓遠城納妾之事一直有意見,便在韓遠城房裡放了人,江氏雖美,可是對韓遠城來說,已經沒有了新鮮感,而且江氏又不方便,韓遠城便日日與新納的小妾尋歡做樂,全然看不到江氏日見憔悴,夜夜以淚洗面。從那時起,他們夫妻兩個漸漸離了心,再沒有了成親之初的甜蜜恩愛。

  後來,江氏難產而死,韓遠城始終不敢面對這個事實,他不知道自我檢討,卻將責任全都推在甫一出生便失親娘的韓青瑤的身上,他拒絕看韓青瑤一眼,抱她一下,竟把他的親生女兒當成了仇敵。

  江氏死後不到一個月,韓遠城被當時還是他屬下的陳家大爺請至家中散心,結果酒後亂性,占了陳氏,陳氏尋死覓活,陳家老大定要告韓遠城逼奸良家女子,韓遠城在頭腦不甚清醒的情況下,簽下了婚書,不得不娶陳氏過門。因為韓遠城本就不喜歡陳氏,便一個又一個小妾的納入房中,陳氏也不是個善茬兒,連著治死了好幾個姨娘,只有周謝二人因為不爭寵,處處陪著小心才活了下來。及至添了柳姨娘,陳氏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干生氣卻沒有辦法了。

  看著眼前的韓青雲,韓遠城不由回顧了自己這前半生,他不禁冷汗淋淋。當初青瑤出生之時,他可以把陳氏之死,甚至是自己的放縱都推到青瑤身上,可是這麼多年過去,韓遠城心裡明白,當年的一切,皆是他貪欲過甚之故。只是這一點,韓遠城心裡始終都不願意承認。

  韓青雲見父親直直的看著自己,可是那種眼神又不象是盯著自己,而是透過自己在看著什麼虛無的東西,韓青雲很有些不解,便試探的出聲喚道:「父親,父親……」

  青雲的叫聲把韓遠城的思緒叫了回來,他勉強笑道:「雲哥兒,爹剛才說到什麼了?」

  青雲微微一愣,隨即便很誠實的說道:「父親您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著兒子。」

  韓遠城哦了一聲,站起來反剪著雙手說道:「青雲,你就要成親了,以後就是大人了,為官行事不可再有孩子氣,凡事要思慮周全才是。」韓青雲恭敬的應下,韓遠城又說道:「你是韓家的長孫,承繼香煙開枝散葉是頭等大事,萬萬不可輕忽。」

  韓青雲臉上發燙,忙低頭應了下來,心裡卻是極不好意思。到目前為止,青雲還是鮮嫩嫩的童子雞一只,沒有受到任何的性啟蒙教育。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由做父親的傳授給兒子的,可是韓遠城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自然也不會告訴給青雲。青雲更不好意思問,飽讀聖賢之收的青雲對性這件事上,有著最正統的避諱,打死他他也問不出口的。

  韓遠城見青雲只是應了一聲,便也沒有多想,他也不知道青雲純到這種程度,想當年他在成親之前,便已經與房中的丫鬟偷試雲雨,只是在江氏過門之前,那個丫鬟便被處理了,江氏一直不知道罷了。

  父子兩個沉默不語,屋子裡的氣氛頓尷尬起來。韓遠城有話想說,可是礙於自己是做父親的,他說不出口。青雲其實也有話想說,可是他到底是做兒子的,怎麼好當面直指父親的過錯。於是這父子兩個便傻站著對眼兒,看著很是詭異。兩個人心裡都盼著對來來打破這個僵局,自己都不肯先開口。

  就在青雲忍不住想開口的時候,打從西廂房裡跑出一個丫鬟,她驚慌失措的叫道:「大老爺不好了,姨奶奶好象是發動了。」

  青雲正要說的話全被這小丫鬟堵了回去,只躬身說道:「父親這裡有事,兒子先告退了。」

  韓遠城卻一把拉住韓青雲,對那小丫鬟喝道:「不是有穩婆候著麼,慌什麼,叫穩.婆過去服侍不就行了。」

  在江南的時候,韓遠城覺得柳姨娘還算懂事知禮,人也柔順,對她還是很喜歡的,可是一回了京,他便怎麼看柳姨娘怎麼不順眼,又因為家裡發生了這些事情,所以便覺得柳姨娘成了一塊雞肋,對她越發不喜了。

  韓遠城這樣的作派讓青雲心裡很不舒服,雖然年三十的時候韓老將軍說了這個孩子生下來,不論男女都要抱到二房裡養著,可這孩子到底是韓遠城下的種,韓遠城的冷漠讓青雲剛剛有了一絲緩和的心又冰封了起來,青雲覺得有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爹,是自己的恥辱。

  想到這些,韓青雲便待不住了,只躬身對韓遠城說道:「父親,兒子剛剛回來,還未及向祖父母大人請安,兒子告退。」

  韓遠城驚訝的「啊」了一聲,他是真沒有想到,韓青雲竟然會先來給他請安,一絲喜意湧上心頭,韓遠城很愉快的說道:「那就快去吧,回頭和爹一起吃飯。」

  韓青雲不太情願的應了一聲是,便離開遠逸堂去了頤年居。韓老夫人看到青雲眉宇之間有一抹揮不去的沉郁,便笑著說道:「雲哥兒,都是要成親的人了,怎麼不高興,是誰惹你生氣了,告訴奶奶,奶奶一定重重罰他。」

  青雲搖搖頭,勉強笑道:「奶奶,孫兒沒有不高興,只是有些累了。」

  韓老夫人雖然不相信,可是青雲不願意說,她便絕對不會勉強青雲。只是笑著問道:「雲哥兒,去瞧過你二嬸了?」

  青雲很內疚的說道:「回奶奶,剛才去瞧過了,都是因為青雲之事才讓二嬸累病了的,青雲很愧疚。」

  韓老夫人笑道:「雲哥兒,你也不用太存了心,這是喜事,你二嬸縱然忙,心裡也是極歡喜的。見過你老子的沒有?」

  青雲很誠實的說道:「剛才去過了,因三姨娘消息發動,孫兒怕添亂,便先出來了。」

  韓老夫人皺眉說道:「這日子還沒到啊,怎麼就發動了?」

  若是按著日子算,柳姨娘還有將近一個月才分娩,怎麼會突然提前呢?韓老夫人問青雲這個問題顯然是問錯了人,青雲一頭霧水,壓根兒搞不清狀況。

  韓老夫人扭頭問菱花道:「菱花,穩.婆和奶子都備下了?」

  菱花笑道:「老夫人請放心,二夫人早就安排下了,只等著柳姨奶奶發動。」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好,叫孫嬤嬤去看著點兒,等孩子生下來,便讓奶子把孩子抱到我這裡,你二夫人這陣子太累了,沒得讓個奶孩子再去鬧的她不得安寧。等滿月之後再讓她抱回去養著。」

  孫嬤嬤飛快趕到遠逸堂,拉出西廂房一個與她有些相熟的嬤嬤低聲問道:「不是還有一個月,怎麼現在就發動了?」

  那嬤嬤撇撇嘴道:「還不是自己作的,好好兒安份守已,誰還會虧待了她,偏這山望著那山高,不知足,非要鬧騰,生生討了個沒臉,回來便發了脾氣,結果就提前發動了。」孫嬤嬤一聽這話裡有話,便細細的打聽了,回頭好向韓老夫人回稟,那嬤嬤也是有心巴結,便將事情的始末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其中自然有她誇張加工的成份,但是,事情倒沒說錯。

  那柳姨娘被韓遠城堵了個沒臉,心裡便堵了一口氣,看什麼都不順眼,她命小丫鬟打帕子,只因帕子稍微涼了一米米,柳姨娘便勃然大怒,將小丫鬟狠狠罵了一通還不過癮,又自己動手去打。柳姨娘已經是有九個月身孕的孕婦,平日裡走動起來身子都極沉重的,更不要說親自動手打人了。動手的直接後果就是丫鬟沒敢躲,柳姨娘卻閃了腰,動了胎氣,下面見紅,發動了消息。

  柳姨娘這是第二胎,所以她有經驗,雖然日子還差著將近一個月,可是她卻不慌張,還不忘記吩咐丫鬟打賞穩婆,以求讓她們盡力,別在接生的時候做什麼手腳,若不然她這小命可就得葬送在伏威將軍府了。

  柳姨娘高一聲低一聲的叫著老爺,可是韓遠城卻始終沒有出現,對韓遠城來說,婦人產子就他最大的惡夢,他有多遠便躲多遠,已經避到遠山堂去了。柳姨娘沒有盼到韓遠城的出現,在兩個多時辰之後,便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兒子,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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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柳姨娘生孩子生的很順利,孩子的哭聲也很響亮,孫嬤嬤在外頭聽見,便帶著奶子進了血房,孩子剛剛被穩.婆用襁褓裹好,穩婆正不知道該向誰道喜討喜錢的時候,孫嬤嬤便進來了。

  這穩婆常在大戶人家裡走動,一看孫嬤嬤的穿著打扮,便知道她是個有頭臉的管事嬤嬤,便主動抱著孩子上前說道:「嬤嬤快看,是個壯實的小哥兒。」

  孫嬤嬤立刻拿出兩只金-錁子笑著說道:「您辛苦了,這是我們老夫人賞的喜錢。」

  那穩.婆一看是二兩一個的金錁子,臉上便笑開了花兒,將嬰兒送到孫嬤嬤的懷中,歡天喜地的接了金-錁子,屈膝連聲道謝。因為這穩.婆並不是在官中名冊上的,到大戶人家裡也只是給姨娘通房之類的人接生,通常能得個十幾二十兩銀子的賞錢便了不得了,如今韓老夫人一賞便是二兩金子,相當於四十兩銀子,而且那金子的成色極好,在黑市上換五十兩銀子也是有可能的,因此這穩.婆便沒口子的誇起那剛出生的小嬰兒,倒將床上的柳姨娘撂在了一邊。這穩.婆見柳姨娘生產,都沒有一個當家主事之人在外頭守著,便知道柳姨娘無足輕重,理不理都行。可是孫嬤嬤看上去就是個管事嬤嬤,她得好好巴結著才行。

  柳姨娘因生的不是很費力氣,所以仍清醒的,她抓著在旁邊服侍的丫環小玉說道:「快把孩子抱給我。」

  孫嬤嬤聽了柳姨娘的話,不屑的輕哼一聲,將孩子放到奶子的懷中,對她說道:「快送給老夫人瞧瞧。」

  奶子把孩子抱了出去,柳姨娘立時急了,巴著床邊兒就要坐起來,孫嬤嬤也沒有理會她,只是對穩.婆說道:「媽媽辛苦了,洗三之時再請過來吧。

  穩婆知機,立刻應聲稱是,趕緊退了出去。屋中其他與柳姨娘不相干的人也都跟著退了出去,孫嬤嬤走到柳姨娘跟前,冷著臉說道:「老夫人說了,這孩子先養在她的跟前,等滿了月便送到二夫人房裡。柳姨娘,你最好安份守已,不要鬧出什麼夭蛾子,否則,你一個小小的妾奴,死活可都捏在主子的手中。」

  說完,孫嬤嬤轉身便走了出去,等柳姨娘回過味兒,孫嬤嬤都已經到了頤年居,正奉承著韓老夫人看孩子呢。剛出生的孩子活象只紅皮小猴子,實在看不出什麼好看不好看,倒是聽了消息韓過來的韓遠關和李氏看著喜歡的不行。他們兩個原本都是極喜歡孩子的人,可是因為韓遠關身體的原因才只有鑫哥兒一個。如今看這初生的小嬰兒,那父愛母愛便泛濫的一發不可收拾,李氏抱著孩子便不松手了,稀罕的不行。

  不多一會兒,青瑤從外面走進來,笑著說道:「奶奶二叔二嬸,爺爺給小弟弟起好名字了,叫青鈺。」說著,青瑤便把一張紙遞給韓遠關。

  李氏抱著小嬰兒便叫了起來:「鈺哥兒,這名字真好聽。」

  韓遠關看到紙上來有一個名字,韓青鈞,便問道:「瑤瑤,有兩個名字

  青瑤忙說道:「爺爺說璞哥兒從現在開始改名叫青鈞,爺爺說等玨哥兒滿月之後,一起上祖譜。」

  韓遠關愣住了,雖然韓遠城說過要把璞哥兒過給他,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讓璞哥兒改名字,當初給兩房的孩子起名字,是韓老將軍定下的,大房的孩子從「玉」字旁,二房的孩子從「金」字旁,這一改名字,就意味著這兩個孩子從此再與大房沒有一點兒關係,過繼一個還說的過去,過兩個兒子,韓遠關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便搖頭道:「這不行,娘,我去找爹說說。」

  韓老夫人拍拍韓遠關的手說道:「遠關,這是爹和你大哥的共同的意思,你大哥沒有一絲的勉強,這孩子雖然沒有托生在你媳婦的肚子裡,可是從落生就養著,和親生的一樣。」

  韓遠關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青瑤見韓遠關仿佛有些個不能承受的意思,便想活躍一下氣氛,可巧李氏抱著鈺哥兒不松手,青瑤便笑著說道:「瞧二嬸這麼緊緊的抱著鈺哥兒,竟是怕有人來搶怎麼著。」

  李氏知道青瑤的意思,便笑著說道:「也是我們娘倆兒有緣份,看到我們鈺哥兒,這我心裡眼裡可再就沒有別的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韓老夫人指著李氏說道:「你越這麼說,我偏不讓你抱回去,得滿月之後再說。」

  李氏忙說道:「娘,您就讓媳婦抱回去吧,媳婦一定會好好養他的。」

  韓老夫人笑道:「你竟是個鐵打的不成,又要忙青雲的婚事,又要准備發嫁青環,還想養鈺哥兒,就算是個鐵打的人,也撐不住的。就這麼說定了,等鈺哥兒滿了月,你再自己帶吧。」

  青瑤亦說道:「二嬸,您又不是三頭六臂,那兒有那麼多精力面面到,今兒白天還累暈了,這會兒又當自己是沒事人一個啊。」

  韓遠關雖然擔心老母親辛苦,可也不捨得妻子勞累,便說道:「娘,不如就讓奶子帶著鈺哥兒住到遠山堂去,有奶子,兒子也能在一旁照應著,娘和鳳兒都不用費心。」

  韓老夫人想了一會兒,點頭說道:「也行,如今只有兩個奶子,干脆再找兩個,有四個人服侍著,遠關只看著就行,這樣誰都累不著。」

  於是便這麼說定了,剛出生的韓青鈺被抱到了遠山堂,安置在李氏房間的隔壁,與鈞哥兒同住一個套間。也許是親兄弟的關係,也許是小孩子都喜歡小孩子,總之鈞哥兒對鈺哥兒的到來表示出極大的歡迎,非常大方的將自己的玩具讓給鈺哥兒玩,含糊不清的叫弟弟,逗得韓遠關和李氏笑個不停。

  自從年三十開始,鈞哥兒被帶到遠山堂,李氏將鑫哥兒小時候的玩具都找了出來一古腦兒的放到鑫哥兒的房間裡,平日不太忙的時候還常去陪著鈞哥兒玩,韓遠關更是每日都會拿出兩個時辰的時間陪著鈞哥兒,教他說話,讀書給鈞哥兒聽,鈞哥兒自從三個月後便一直由奶嬤嬤們帶著,柳姨娘有了身孕後便對鈞哥兒疏忽了許多,若非是跟著韓遠城到京城裡來,柳姨娘平日連抱都不抱鈞哥兒一下的。所以鈞哥兒對於見不到柳姨娘,絲毫沒有哭鬧,很快便和韓遠關還有李氏親近的象是一家人,已經開始叫韓遠關爹,叫李氏娘了。

  韓遠城在柳姨娘生產的時候避去了遠山堂,韓遠關和李氏帶著鈺哥兒回來時,韓遠城還沒有回去。韓遠關便喚道:「大哥,爹給這孩子起名叫青鈺,你來看看。」

  韓遠城走到韓遠關的身邊,看看在襁褓之中熟睡的鈺哥兒,將手按到韓遠關的肩上,笑著說道:「二弟,恭喜你。」

  韓遠關一愣,韓遠城又說道:「你就當這孩子是你和弟妹生的,大哥會把柳氏帶回江南,從此再也不會帶她回京城。她這一世都不會再見到這兩個孩子,放心吧。」

  韓遠關忙說道:「大哥,我沒有這個意思。」

  韓遠城卻道:「二弟,這是大哥的意思。大哥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以後,大哥也不會再要孩子了,就到這裡吧。」

  說完,韓遠關便大步走了,連頭都沒有回,仿佛韓遠關懷中的孩子和他真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李氏有些轉不過來,只皺眉問道:「大哥這是怎麼了?」

  韓遠關歎了口氣道:「大哥這麼多年在外頭,我現在也有些不了解他了。鳳兒,既然大哥如此說了,這兩個孩子就是咱們的兒子,咱們要象對鑫哥兒一樣對他們,該管的要管,可也不能讓他們白受了委屈。」

  李氏忙說道:「老爺放心,在妾身眼裡,鈞哥兒和鈺哥兒和鑫哥兒都是一樣的。」

  夫妻二人邊說著話,李氏邊將韓遠關推到房中。先安置好鈺哥兒,又看了鈞哥兒一回,夫妻兩個才回到自己的房,李氏蹲在韓遠關的面前,雙手撫著韓遠關的雙腿問道:「老爺,腿上感覺如何?」

  韓遠關笑道:「這才二十天,日子還短呢,現在還行,不過腿上的肉結實了,好象也有勁兒。」

  李氏喜的直哭,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老爺,我們總算有盼頭了

  韓遠關撫著李氏的頭發說道:「是啊,有盼頭了,鳳兒,等我腿好了,一定給你個閨女。」

  李氏臉上一紅,將頭輕輕的放在韓遠關的腿上,低低說道:「我們現在有三個兒子,若是再有兩個閨女,叫我減壽十年我都願意。」

  韓遠關笑道:「我們一起減,一人減五年好了……」

  且不提韓遠關夫妻情意繾綣,只說韓遠城回到了遠逸堂之時,柳姨娘的西廂房已經被打掃乾淨了,柳姨娘得在這裡坐月子。韓遠城還沒有進垂花門,便聽到西廂房中傳出號淘大哭的聲音。韓遠城皺了皺眉頭,向西廂房走去

  柳姨娘哭喊的內容很有意思,她沒有哭兒子,也沒有其他的,只是一個勁兒的哭道:「堂姐啊……你可知道妹妹我好慘……上回你還說要給你沒出生的小外甥見面禮,我只說等生下來帶他出去你,可憐我自己都沒有看到啊

  柳姨娘用一陣近乎哭喪的唱腔將以上唱詞哭唱出來,讓韓遠城聽了忽然想笑,他想起從前在江南巡查地方時看到村莊裡辦白事,那些人便是這樣哭唱的,當然,唱的詞是根據和死人的關係而定的。明明是在哭喪,可是在韓遠城聽來,那哭唱的可笑程度遠比悲傷程度來的更好。這會兒聽柳姨娘哭唱,韓遠城只覺得柳姨娘仿佛在給慶親王妃的柳側妃哭喪一般。此時,他絲毫沒有想到,柳姨娘為何單把柳側妃拎出來哭。

  柳姨娘原本是沒有哭的,可是她放在門口的眼線一看到韓遠城回來,便立刻飛跑去報信,這才有了那一出精神的遠房堂妹哭堂姐。柳姨娘分明就是哭給韓遠城聽,借柳側妃向他施壓的。

  韓遠城走到西廂房門口,便聽到柳姨娘的兩個丫環在苦勸柳姨娘,柳姨娘卻一口一個堂姐的哭個沒完。韓遠城搖搖頭,聽著柳姨娘的哭聲中氣十足,他便轉身往正房裡去了。

  韓遠城剛進正房,便聽身後傳來陣怒罵道:「嚎什麼嚎,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姑奶奶就要出嫁了,你鬧的姑奶奶睡不安穩,找死啊!」這聲音赫然就是韓青環的。

  自從那日威國公夫人帶著郭宜靜到伏威將軍府吃年酒,讓韓青環小小的吃了苦頭,韓青環便再也不收斂自己的性子,時不時的便和柳姨娘鬧上一回,柳姨娘見一昧的裝柔弱沒有用,處處吃虧,便在韓遠城不在家的時候也挽起袖子和韓青環對練,只不過她還沒有韓青環會撒潑,總是在交鋒中敗下陣來。而韓青環嘗到了勝利的喜悅,就更加變本加厲了。只短短二十天的時間,韓青環在成為潑婦的修行之路上取得突飛猛進的進展,現在整個伏威將軍府的人都已經不擔心她嫁到威國公府會被欺負了,說不定威國公府的人會被韓青環欺負的受不了,會將她休回娘家呢。在韓老將軍看來,韓青環就算是被休回娘家,都比繼續和威國公府做親戚強。

  韓遠城聽到韓青環的大叫,無力的搖了搖頭,只將門關上,假做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見,他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讓自己清靜清靜。

  柳姨娘見自己沒有哭來韓遠城,也傻了眼,不過她不信邪,命小玉取過筆紙,在枕上給柳側妃寫了一封信,讓柳側妃一定幫她把兩個兒子要回來。

  次日一早,柳姨娘便讓人趁著喜餅鋪子來送喜餅的忙亂之時溜出伏威將軍府,將信送到了慶親王府柳側妃的手中。

  正月快過完了,慶親王和柳側妃的身體都已經康復,可是趙天賜卻沒有太大的起色,自那一回柳側妃因著兒子兒媳婦同房而大鬧欣意院之後,趙天賜的精神一直很不好,總是昏昏沉沉的,一日裡總要睡上七八個時辰。

  慶親王和柳側妃急的不行,便張羅著給趙天賜請太醫,可是這個提議卻象是踩了趙天賜的尾巴一般,他的急額上青筋暴起,滿臉都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只差以死相逼不許人請太醫了。

  秦桑見此情況,一顆心沉了下去,自從那一日之後,趙天賜便不讓她和自己同床,只讓秦桑睡在屋裡的榻上。秦桑想上床,想親近趙天賜,可趙天賜卻以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硬生生的拒絕秦桑靠近自己。秦桑也不敢違了趙天賜的意思,只得一直歇在榻上,算起來都快一個月了,秦桑還是沒有等到趙天賜心軟,讓她睡回床上去。

  而且趙天賜現在的行為也比從前古怪了許多,比如說他換中衣,前陣子他還讓秦桑幫他換,或者讓小廝服侍著。可是從那一回之後,趙天賜突然一反常態,要求自己換中衣,憑是誰都不許上前,而且還要將帳幔都放下來。

  每一回,趙天賜換下來的中衣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可就是因為看不出特別,秦桑心裡才更加的懷疑。可是現在她連趙天賜的床邊都不能接近,自然不要說到床上查看些蛛絲馬跡了。

  趙天賜的古怪行為讓慶親王爺和柳側妃兩個憂心忡忡,又不能請太醫,這可真愁死他們兩個了。慶親王妃倒是提過兩次,說不能由著趙天賜的性子,病向淺中醫,萬不可等病重了再尋醫問藥,到那時可就耽誤了。

  可是柳側妃對慶親王妃有著天生的敵意,但凡慶親王妃所說任何關係到趙天賜的事情,她從來都會想也不想便直接反對,這一回也不例外。柳側妃沒敢當著慶親王妃的面說什麼,卻在背後向慶親王哭訴了一通,說慶親王妃對趙天賜心懷惡意,一定不能聽王妃的意見。慶親王雖然也覺得有病就該請大夫,可是趙天賜以死相脅,決不讓太醫給他診脈,太醫來了兩回都被趙天賜攆了出去,從此,太醫院的太醫們再也不肯到慶親王府為趙天賜看病了。

  慶親王妃對於趙天賜的舉動也感到很奇怪,便在私下裡和趙天朗聊天的時候說了起來,趙天朗卻笑了笑,命周圍服侍的人都下去,將小華太醫告訴他的那個大秘密告訴給慶親王妃,慶親王妃聽罷,愕然道:「竟有這等事?難道說天賜自己已經知道了?」

  趙天朗點點頭說道:「以他的行為來看,應該是知道了,要不怎麼死活不肯讓太醫診治呢?」

  慶親王妃微微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趙天朗不解,便問道:「娘,他生不出孩子對我們娘倆兒是好事,您歎氣做什麼?」

  慶親王妃低低道:「冤孽啊,你小的時候他害你,想不到竟報應到了這件事情上。可見的老天還是有眼的。天朗,你切記做人要行善,要積功德,不可做任何陰私惡孽之事。方才能為子孫積福。」

  趙天朗點點頭道:「是,娘,兒子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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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趙天賜的異常讓秦桑心中疑雲大作。可是她並不露聲色,在回了一趟尚書府後,便在她和趙天賜的房間中的豆青釉螭首圈足香爐中添了一小方香塊

  趙天賜聞著不是屋裡慣常用的香,便很警惕的問道:「桑兒,這是什麼香,味道好難聞,快換掉。」

  秦桑笑道:「大爺,這是我舅舅從南邊得的西洋香,說是最提供精神的,妾身這幾日精神不好,便點來試試,看是不是象舅舅說的那神奇。」

  趙天賜聽說是提神醒腦的,便只皺眉說了一句:「這味道我聞不慣,以後不要點了。」然後便丟開手不理會了,他哪裡能想到秦桑已經對他生了疑心,給他下了套兒。

  秦桑低眉順眼的應道:「是,大爺。」

  只過了莫約盞茶時間,趙天賜便覺得眼皮發沉昏昏欲睡,他本想問一句:「桑兒,這香不是提神的麼,怎麼我聞卻直犯困。」可是他連這句話都沒有問出來,便沉沉的睡著了。

  秦桑聽得趙天賜的鼻息漸沉,便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輕聲叫道「大爺……大爺……」,趙天賜沒有反應,秦桑又將聲音提高了些,趙天賜依然睡的很沉,全不象前些日子那樣,只要有人接近趙天賜,他就會立刻從睡夢中驚醒,不許任何人靠近。

  秦桑深深吸了口氣,撩起帳子往床內側看,床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不過是正常枕褥之物。秦桑知道趙天賜有個習慣,他喜歡把東西掖到枕頭底下,就算是有拔步床上有暗盒抽屜之類的,趙天賜也不用。

  秦桑極小的將手伸到趙天賜的枕頭下面,果然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大紅錦緞繡鴛鴦戲水的如意形荷包。秦桑臉上飛起一抹紅霞,這只荷包就是她在定親之後親手繡的,送給趙天賜的定情信物,趙天賜一直很珍視這只荷包,總是貼身帶著。

  隨意的用手一捏,秦桑輕輕咦了一聲,這只荷包裡她原本填的是百和香丸,捏上去應該是圓圓的硬硬的,怎麼卻變的軟綿綿的。秦桑立刻解開繩結,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她將那些黑色的東西拿出來一看,不由愣住了,那是一些黑色卷曲的毛發,而趙天賜的頭發是直的,這些是什麼東西,難道說趙天賜有了別的女人。秦桑直覺的想道。

  可轉念一想,也不對啊,自從臘月到現在,趙天賜連房門都沒有出去,就算是幾個姨娘都沒有能接近他一步,趙天賜就算是那有心,也沒有那條件啊。秦桑將那團黑色毛發送到鼻端聞了聞,並沒有聞到她想象中的頭油香脂的味道,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味道。這味道,秦桑並不陌生。

  秦桑的臉色立時變了,她飛快的解開趙天賜的寢衣,拉下他的中衣一看,便覺得如遭雷擊一般,跌坐在趙天賜的身邊。那曾經有濃黑毛發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稀疏的幾根,那曾經讓秦桑夜夜春宵快樂無邊的東西,如今毫無法生氣的縮成一小團,看上去細的可憐。

  秦桑對於趙天賜最熟悉的莫過於那個地方,她熟知那裡在不同情況下的尺寸,可是她從來沒見過它這麼小過,小的仿佛象小嬰兒的東西。秦桑什麼都明白了,怪不得趙天賜不許任何人幫他換中衣,原來是不想讓任何人,包括身為妻子的她知道這個大秘密。對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還沒有孩子的年輕男人,這是比死都恐怖的事情。

  秦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的床,她手裡抓著那只荷包恍如游魂一般飄〔出房間,遇上丫鬟嬤嬤向她行禮,她也聽若未聞視若未見,只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不知道要走去何方。

  豆青釉螭首圈足香爐裡的香很快就燃盡了,趙天賜漸漸醒來,他這時方才覺出不對勁兒,便叫道:「桑兒,桑兒……」

  一邊叫,趙天賜一邊檢查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發現自己的寢衣被解開了,中衣也掛在胯上,那只放著毛發的荷包也不見了去向。趙天賜急了,大叫道:「來人……來人啊……」

  不多時,兩個丫鬟飛跑了進來,趙天賜寒著臉吼道:「快把大夫人找來

  丫鬟們忙行了禮,飛跑去找秦桑。找遍了欣意院所在的西北片王府,丫鬟們總算在假山向半空挑起的一方如飛簷般的巨石上看到秦桑。

  秦桑在冬日的寒風之後站在巨石之上,只要風再大一些,就能將她吹落假山,那飛簷巨石離地足有三丈多高,這若是摔下去,鐵定會摔成一攤爛泥

  丫鬟們嚇壞了,也不敢大叫,怕嚇了秦桑,只得讓人去向主子們回稟,自然,她們是要先回趙天賜的。趙天賜聞言大驚,忙讓人抬來軟榻,將他抬到了那巨石之下。趙天賜仰頭看著秦桑,使足了力氣放聲大叫道:「桑兒,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陪你回娘家……」

  趙天賜刻意咬著娘家兩字,果然讓秦桑的身子一顫,她向後退了兩步。趙天賜看了這一幕,心中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押對了。於是便又叫道:「桑兒,快下來吧,上頭風大,萬一腳滑摔著了,豈不是讓岳父岳母大人懸心

  進一步用岳父岳母刺激秦桑,秦桑果然又後退了兩步,蹲下身子抱著頭,嗚嗚的哭了起來。趙天賜心裡徹底踏實了,急促的喘息了一會兒方才沉聲喝道:「還不快把大夫人扶下來。」

  幾個丫環嬤嬤趕緊往假山上爬,才爬到一半的時候,慶親王爺,王妃,趙天朗,柳側妃都趕了過來。丫鬟們傳話的時候以訛傳訛,等慶親王爺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被傳成了大夫人爬上假山要自殺的新聞。

  慶親王冷著臉沉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天賜,你媳婦鬧什麼!」

  趙天賜趕緊說道:「父王,兒子媳婦今天回娘家,原本說好兒子陪著的,可是兒子沒有陪著,桑兒她回娘家被姐妹們奚落了,一時心裡不痛快,兒子又和她拌了幾句嘴,這就……」

  柳側妃聽了趙天賜的話,心裡的火氣可就不打一出來的,這段日子她和秦桑可以用勢如水火來形容,秦桑再也不去給柳側妃請安,柳側妃病著,秦桑自己不去,連打發個丫鬟嬤嬤去看看這樣的表面工夫都不做,只把柳側妃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對於秦桑對她的刻意漠視,柳側妃恨的快發瘋了。偏她這陣子又見不到慶親王爺,連告狀都沒地兒告去,這口窩囊氣她已經憋的很久了。

  「喲,大夫人可真是有脾氣,天賜還病著,皇上還不差病夫呢,怎麼大夫人回個娘家,竟比皇上給的差事還重要,我活了三十幾年,可沒聽說過這個道理,王爺,您說是不是?」

  聽了柳側妃的話,趙天朗不由暗覺好笑,這柳側妃今年已經四十出頭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活了三十幾年,難道那多出的幾年是活到了狗身上不成。

  慶親王皺起了眉頭,對於趙天賜給出的解釋,他也很不滿意,回娘家做臉面固然重要,可是還能重要過自己丈夫的身體麼,趙天賜一直纏綿病榻,做為他的妻子,怎麼還能提出這種要求。慶親王只沉聲道:「胡鬧,天賜的身體要緊,你媳婦怎能如此不懂事!」

  趙天賜忙誠懇的說道:「父王息怒,原本是兒子早就答應了的,初三的時候兒子沒能陪桑兒回娘家,如今岳母大人抱恙,桑兒心裡焦急,這才.….…她平時不這樣,桑兒是很好的媳婦。」

  趙天賜維護秦桑的話聽在柳側妃的耳中,是那麼的刺耳和刺心,柳側妃什麼都不顧了,只叫道:「天賜,那個狐狸精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你就這樣護著他,王爺,這種人不配做天賜的妻子,她進門幾年都沒有生出孩子,這可是犯了七出之條,休了她再給天賜另娶好的。」

  在柳側妃提到秦桑沒有生出孩子的時候,趙天朗注意到趙天賜的眼角唇角微不可見的抽抽了幾下,趙天朗心中暗笑,他不管這是不是報應,他只知道,趙天賜變成個活太監,他心裡覺得特別的暢快。

  慶親王妃見柳側妃越說越不象話,冷聲說道:「柳氏,王爺和我還有世子都在此,有你說話的份麼,還不退下。」

  柳側妃這陣子身體好了,膽子也養了回來,她只向慶親王靠去,嬌聲叫道:「王爺……」

  慶親王皺了皺眉頭,對慶親王妃說道:「王妃,凝華到底是天賜的生母

  趙天朗見慶親王仍舊這麼護著柳側妃,當眾駁了王妃的話,臉色便陰了下來,只扶著慶親王妃說道:「娘,我們王府裡還有什麼規矩可言。兒子扶您回去歇著,誰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反正便是鬧出笑話,御史參奏上本,父王也有的是本事應對。您何苦費這個心思。」

  趙天朗的話把慶親王爺堵的面色紫漲,氣的罵道:「混帳東西,你說的是什麼話?」

  趙天朗看了面色灰白的趙天賜,又看看被嬤嬤們扶著,已經快走到近前的秦桑,譏誚的說道:「父王,您還是先處置了這裡的麻煩,然後再來教訓兒子吧,若然兒子也和大哥大嫂學著,你更沒法清靜了。」

  慶親王妃輕拍趙天朗的手背,看著慶親王說道:「王爺,既然您不認為我這個先皇御封的慶親王妃是趙天賜的嫡母,那麼他的事情我也不必管了,妾身告退。」說完,慶親王妃和趙天朗便轉身走了。

  慶親王瞪著王妃的背影,心裡窩了一肚子的火,卻沒處可法,剛好秦桑走到了他的跟前,屈膝行禮,慶親王便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不顧天賜的身體,鬧出這許多事情,在家之時,難道不曾學過三從四德!」

  對一個女子來說,指責她不守三從四德是最嚴厲的指責,秦桑本來就心灰意冷,又聽慶親王如此指責自己,完全都是些莫須有的罪名,秦桑身子一軟,便跪了下去,哀聲道:「父王,既然秦桑不合父王的心意,對丈夫不敬,那就請父王允許秦桑和大公子和離吧!」

  「和離!呸,你做夢!休了你都是給你體面!」沒有了慶親王妃和趙天朗在旁邊,柳側妃的氣焰明顯囂張許多,直接便啐到秦桑的臉上,秦桑的身子劇烈顫抖,她從小到大,幾時受過這種侮辱。

  就在秦桑正要站起來反擊之時,趙天賜卻猛從榻上撲下來,死死的抱住秦桑,沖著慶親王和柳側妃大叫道:「父王,娘,兒子不和離,若是沒有桑兒,兒子一天都活不下去。」

  慶親王和柳側妃都愣住了,以趙天賜的性情,再是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一瞬間,慶親王和柳側妃都以為趙天賜被什麼附體了,柳側妃驚恐的尖叫道:「天賜,你怎麼了?賤人,你是不是給天賜下了降頭!你……」

  柳側妃沖向秦桑,想抓花秦桑的臉,讓她以後再也不能禍害趙天賜。可是趙天賜卻死死的把秦桑抱在懷中,用身子擋著柳側妃的手,氣喘吁吁的叫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要怪桑兒,娘,您有氣就沖著我來,不關桑兒的事!」

  慶親王居然被趙天賜感動了,他忙叫道:「凝華,不要鬧了!」

  柳側妃愕然轉身看著慶親王,慶親王歎息一聲說道:「你想想,當年皇上不許我娶你,要……天賜這是隨了我的性子啊,罷了。」

  慶親王一句話將柳側妃說的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只無力的垂淚道:「怎麼是這樣,怎麼是這樣……」

  被趙天賜護在懷中,沒有受到任何肉體上的傷害的秦桑抬頭看著趙天賜,眼中冰冷一片,趙天賜卻滿眼哀求的低頭看著她,無聲的做著口形,「桑兒,一切都有辦法,回去再商量。」

  慶親王定了調子,誰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柳側妃卻總是不甘心,只說道:「王爺,難道就這麼算了,天賜媳婦這般沒有婦德,就不罰她麼?」

  慶親王歎口氣道:「算了,天賜媳婦受罰,心疼的還不是天賜,就這樣吧。你們好生送大公子大夫人回房,好好伺候著,今日之事不許亂傳,若是讓本王知道有誰說話,立刻亂棒打死。」

  眾下人心應聲稱是,將趙天賜和秦桑送回了欣意院。一回到正房,秦桑便將丫鬟嬤嬤都攆了出去,將房門關了起來,雙手環於胸前,看著趙天賜冷冷的說道:「趙天賜,你有什麼可說的?」

  趙天賜的神情極為哀傷,他顫聲說道:「桑兒,我真不是有意瞞著你,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說……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份上,你別離開我……」

  秦桑冷聲怒道:「不離開你?趙天賜,我才十八歲,還有幾十年的人生,難道你要我從現在開始就守活寡麼?」

  趙天賜被秦桑刺激的雙眼發紅,雙手緊緊的攥著床上的的雕花格子,那酸枝木拔步床上雕的是象征著多子多孫的連綿葡萄紋樣,此時看起來,是多麼的有諷刺意味。

  趙天賜身子發顫,好一會兒才穩了下來,悲傷的說道:「桑兒,你要放棄我麼,你真不一點兒也不念我們夫妻的情義。」

  趙天賜的話讓秦桑傷心的哭了起來,她怎麼可能一點兒夫妻情義都不念,只是她已經被趙天賜徹底開發出來,這一個月來只和趙天賜同房了一回,秦桑便已經嘗到空虛寂寞的滋味,想到從現在往後的幾十年裡她都要守這樣的活寡,秦桑不寒而栗,她受不了,一定受不了。

  趙天賜見秦桑哭了,心中倒暗暗鬆了一口氣,與秦桑做了兩年多的夫妻,他自認對秦桑已經很了解了,秦桑只要哭出來,那就說明她心軟了,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趙天賜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吃力的下了床,慢慢的走到秦桑的身邊,將她摟入懷中,無限自責的說道:「桑兒,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桑兒,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奪到世子之位,繼承王位,讓你做王妃

  秦桑正哭著,一聽趙天賜的話,不由瞪大了眼睛說道:「怎麼可能,你已經……就算有孩子,那事都不一定有把握,何況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趙天賜搖搖頭道:「不,我們會有孩子,一定會有孩子!」

  秦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愕然的看著趙天賜,忽然,她反應了過來,猛的將趙天賜推開,怒道:「趙天賜,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秦桑也是知道禮義廉恥的人,我雖然……可我絕對不會做那種事情。」

  趙天賜搖搖頭道:「桑兒,你想到哪裡去了,你是我的,我怎麼會讓你受那種屈辱。你放心,我最近一直在想這件事,還沒有完全計劃好,不過已經有譜了,再等等,等我身子好起來了,能自由行動,我們就擇機實行這個計劃。桑兒,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保證還你一個王妃的寶座。」

  秦桑疑惑的問道:「大爺,是什麼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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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趙天賜低低在秦桑耳邊說了好一陣子,秦桑面色大變,驚詫的說道:「這豈不是混淆皇家血統,若是出了紕漏,可是滅門的不赦之罪啊!」

  趙天賜冷聲道:「那又如何,只要我們做的機密,便不會出任何的紕漏,桑兒,有道是富貴險中求,難道你就願意一世沒有出頭的時候,你是尚書府的嫡長孫小姐,怎麼能讓人瞧不起。」

  趙天賜的話正說中了秦桑的心事,秦桑自小樣樣都掐尖要強,卻以嫡小姐的身份嫁給了趙天賜這個庶長子。雖然趙天賜是慶親王爺的長子,可他是庶子,沒有繼承權,慶親王在一日,他還能以慶親王府大爺的身份住在王府裡,若是慶親王過世,他就會立刻被趕出王府,趙天賜並沒有太多的私產,官位又不高,所以一但分府,趙天賜便等同於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可是若能讓趙天賜當上世子,再繼承了王位,那一切都不一樣了。秦桑可以成為尊貴的王妃,被趕出去的將是趙天朗一家子。

  想到趙天朗,秦桑忙問道:「大爺,你確定韓家大小姐不能生育。」

  趙天賜點頭道:「對,這是父王得到的消息,還能有假。桑兒,等那韓小姐進了門,過上兩個月,咱們就實行那個計劃。」

  秦桑不解的問道:「為什麼要等韓小姐過了門才實行這個計劃?何不提前些?」

  趙天賜冷聲道:「韓小姐過門,必會有一場管家權之間的爭奪,原本是由娘管家的,可是自從娘病後,王妃便把權奪了過去,等那韓小姐進門,她一定會把這管家權交給韓小姐,不過父王的心始終是在娘這邊的,到時候只要我們欣意院傳出喜訊,便能加重我們這一房的份量。為下一步行動鋪路。

  秦桑猶豫道:「可是若他們也用這個法子怎麼辦?」

  趙天賜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冷聲道:「等那韓小姐過門,我們就要盯死了他們,他們不做手腳便也罷了,若是敢做手腳,便是他們的死月到了。」

  秦桑心裡還是不安。假懷孕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她從來沒有懷過孩子,也不知道懷孕後身體會有那些變化,再者只要一傳出她懷孕的消息,必是要請大夫來把脈的,這大夫能不能守口如瓶,這懷胎十月會不會穿幫,這些都是未知數,想想都頭大。

  秦桑的思維順著趙天賜給她設定的方向走去,倒把要求和離之事給暫時忘記了。趙天賜心中鬆了口氣,對外面說道:「來人,給大夫人熬些姜茶祛祛寒氣。」然後又對秦桑說道:「桑兒,你的頭發被吹亂了,我替你抿一抿。」

  說著,趙天賜便將秦桑往梳妝台旁帶,卻因為他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而栽倒在地上,秦桑嚇壞了,忙叫人進來扶趙天賜上床,秦桑的奶嬤嬤要去回話請太醫,秦桑卻搖頭道:「等一等,你們先退下。」

  趙天賜被放到床上之後便醒了過來,他緊緊的拉著秦桑的手說道:「桑兒,謝謝你。」

  秦桑苦澀的說道:」你我夫妻本是一體,說什麼謝不謝的。大爺,您身子虛的緊,若是請大夫只這麼熬著,終究不是個事,要不在民間請個醫術精妙的好大夫開些補身子的藥,這樣總好過干熬著。「

  趙天賜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才問道:「桑兒你可知道京城民間有什麼好大夫?」

  秦桑只知道一個黃大夫,便說道:」京城敬義堂的黃大夫就很好,他的醫術好,醫德更好,不如讓他給您瞧瞧。「

  趙天賜點點頭道:「也好,不過不能請到王府裡來,這樣吧,等過兩日,我身上略松快些,我們一起出府,悄悄的請黃大夫人看了,他不知道我們的身份,自然就不會洩秘。」

  秦桑輕嗯了一聲道:「這樣也好。」

  這夫妻兩個商議定了,便想著找機會出府去尋黃大夫看病,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黃大夫已經關了敬義堂,不日就要離京遠赴江南,三年兩載都未必會回來,若是今日便去,還有可能打聽著黃大夫的家,找到家裡去看病,可惜趙天賜又要等兩天,便再也沒有機會讓黃大夫給他脈了。

  趙天賜總算是說服了秦桑,秦桑不再提和離之事,而將心思轉到了如何偷龍轉鳳,將別人初生兒子抱來,權充她和趙天賜的兒子。只是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太難,可算得步步艱難處處危機,秦桑越想,越覺得趙天賜的計劃到處都是漏洞,於是乎在青瑤嫁過來之前,這夫妻二人每日最大的事情就是反復討論完善他們的計劃,力求做到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好一舉扭轉慶親王府的風向。

  趙天朗可不知道趙天賜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反正趙天賜已經變成了太監,他實在沒必要拿一個閹人當對手,於是便把心思全都放到了八月份的婚禮上。

  秦桑意欲自殺的第二日,趙天朗正在安瀾園裡同慶親王妃一起挑選准備送給青瑤的聘禮,慶親王爺便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一進門便吼道:」趙天朗,你還有沒有兄弟手足之情?你哥哥病著,你也不說給他請大夫,卻只在這裡廝混。「

  慶親王妃的臉色冷了下來,只沉聲道:」王爺,您這話好沒道理,您的趙天賜已經不把我這個王妃當成嫡母,又如何會把天朗當成兄弟,我尚且沒有去告趙天賜不孝之罪,您倒先來派天朗的不是。有人請天朗幫著請大夫麼?難道他們不敬我,天朗反而要上趕著倒貼,倒是要請教王爺,這是那一國那一家的規矩!王爺請說了我們也好去學學這個規矩。「

  自從年前皇后娘娘在見過青瑤之後詔慶親王妃入宮,與她深談了大半天,慶親王妃就轉變了在慶親王妃的態度,她不再躲入小佛堂,也不再由著慶親王爺那樣寵著柳側妃,該強硬的時候慶親王妃便強硬的很,每一次的強硬,她都極占理,慶親王爺干生氣卻說不出王妃的錯處,如是幾回,漸漸的,慶親王爺對王妃竟然生出了一兩分的敬畏之意,沒有事情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來招惹慶親王妃的。

  慶親王爺被堵了個大窩脖,面子上極為下不來台,好在因為趙天朗正和慶親王妃挑選聘禮,周圍並沒有丫鬟嬤嬤服侍著,慶親王這臉丟的范圍還小一些。

  慶親王氣哼哼的的叫道:「頂撞丈夫就是你這做王妃的規矩!」

  慶親王妃知道這是慶親王在找場子,也不理會於他,只對趙天朗說道:「天朗,這柄春帶彩翡翠如意是當日你外公給娘的,聘禮的頭兩抬是定然會由皇上和皇后娘娘賜下的,這如意就放在第三抬吧,和娘給瑤瑤准備的赤金七彩寶石頭面一起。」

  趙天朗笑著說道:「娘,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兒子聽您的。」

  慶親王華麗麗的被無視了,他非常不高興,只怒吼道:「趙天朗,還不快去給你哥哥請小華太醫。」

  趙天朗放下手中的東西,很認真的對慶親王說道:「父王,上一回您請華醫政給大哥診病,可是大哥根本就不相信華醫政,他開的藥大哥也不肯吃。父王應該知道華醫政的脾氣,象大哥這樣輕慢於他,就算是您請皇上下旨,華醫政都有可能抗旨不遵不來診病,何況是兒子呢。兒子便是去請,也請不動華醫政。父王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起來這就是趙天賜犯下的錯,當日小華太醫受慶親王所托,給趙天賜診脈開了方子,因為要保證藥效,而且出於安全的考慮,這些藥必要到太醫院的藥庫取的,方子和發藥的底根都要留檔,以備需要時可以查驗。可是趙天賜壓根兒就沒有打發人到太醫院藥庫按著小華太醫的方子開藥。這事,做為太醫院醫政的小華太醫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趙天賜這種行為,因此便在與趙天朗一起吃年酒的時候對趙天朗說,此後他絕不會再給趙天賜瞧病。所以才有趙天朗對慶親王說的這一番話。

  慶親王驚愕的問道:「竟有這等事,本王如何不知道?」

  趙天朗很平靜的說道:「此事兒子也是前些日子吃年酒的時候才聽華醫政說的,父王一直病著,自然更不會知道。」

  慶親王雙眉緊鎖道:「天賜這孩子想干什麼,病向淺中醫……」慶親王知道華家一門把醫德看的比天還高,就算是他再不喜歡的人,只要是把了脈診了病,小華太醫都會盡心盡力的醫治,趙天賜不應該不吃小華太醫的藥。

  慶親王妃不想讓慶親王打攪她原本挺好的挑選聘禮的心情,便淡淡說道:「王爺想知道,去問問不就行了,您在這裡就算說破了嘴,也是沒有辦法知道實情的。」

  慶親王點點頭道:「王妃說的很對,本王是要去問問天賜。」

  慶親王說完便走了,慶親王妃垂眸片刻,然後才對趙天朗說道:」天朗,娘准備給瑤瑤七十二抬聘禮,每抬的份量都足些,一抬頂兩抬,你看夠不夠?「

  大秦禮制有規矩,皇后的聘禮為一百零八台,皇子妃為九十六台,王妃為八十四抬,世子妃為七十二抬,因此送給青瑤的聘禮不可能超過七十二台,而王妃和趙天朗又一古腦兒的想把好東西都給青瑤,於是才有了慶親王妃這句話。

  趙天朗笑道:「娘,兒子說了什麼都聽您的,難道還怕您虧待了您的兒媳婦麼?」

  慶親王妃笑道:」那好,就這麼定了。天朗,你想把新房設在哪一處?

  趙天朗一指安瀾園西牆隔壁,笑著說道:」娘,兒子媳婦要跟著娘住。「慶親王妃笑道:」好,那就定在軒華園吧,那裡夠大夠寬敞,將來你和瑤瑤多生幾個孩子,也不怕地方小住不開。「

  趙天朗心中不由咯登一下,暗道:」若是瑤瑤的病治不好,只怕娘的希望就沒有實現的一天了。「趙天朗一直都知道,能有好幾個孫子在膝下承歡是慶親王妃最大的願望,偏偏……雖然華家父子都說青瑤的病能醫好,可萬事都會有個萬一,若是……趙天朗真不敢再往下想。

  慶親王妃見趙天朗愣了神,便笑著問道:「天朗,想什麼呢?難道你不想給娘多添幾個孫子?天朗,這可不行,娘萬事都依你,獨這一條不能答應的。」

  趙天朗忙笑著說道:「娘,您說什麼呢,兒子怎麼可能不想給您添孫子,兒子正要想,是給您添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兒呢,還是添兩個孫子。」

  王妃聽了這話立刻高興的笑了起來,拉著趙天朗說道:「兩個孩子太單薄了,不夠不夠,你至少得給娘添兩個孫子兩個孫女,當然啦,若是再多幾個,娘更歡喜。」

  」四個!還要更多……娘,您當兒子和瑤瑤是什麼啊!「趙天朗借誇張的表情掩去心中的擔憂,瞪著眼睛大叫了起來。

  慶親王妃笑道:」傻小子,那有人嫌孩子多的,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你和瑤瑤只管負責生,生多少娘都幫你們照顧,絕對不讓你和瑤瑤費一點兒心。「

  趙天朗干笑道:「娘,瑤瑤還沒過門呢,您說這些太早了。」

  慶親王妃笑道:「呵呵,不早不早。對了,天朗,華家和你岳父家也是親家,他們有沒有給瑤瑤診脈調理身子,瑤瑤什麼都好,就是身子骨纖弱了些,總要調理好了才好生養的。要不然以後懷孩子,瑤瑤會吃不少苦頭的。」

  趙天朗立刻說道:「有,當然有,華老太醫最喜歡瑤瑤了,他常教訓華醫政,說他醫術不精,不放心他給瑤瑤把脈,總是親自給瑤瑤診脈,開調理補身的藥,您別看瑤瑤有些瘦,可是她身子不弱的,為了給您添孫子,瑤瑤每天都跟著她爺爺練功呢。」

  趙天朗一席話說的慶親王妃開心不已,只安心等著青瑤過門給她生大胖孫子,慶親王妃都沒有想想,若然青瑤的身體健康無比,華老太醫又怎麼會輕易出手呢。

  再說慶親王先去了掬水院,柳側妃立刻迎上前來問道:「王爺,世子去給天賜請小華太醫了麼?「原來剛才慶親王殺到安瀾園,就是柳側妃求來的。」

  慶親王黑沉著臉怒道:「請什麼請,上回華醫政給天賜診脈,開的方子天賜連藥都不去取,還好意思再去請人家。」

  上次小華太醫給趙天賜診脈之事,柳側妃並不知道,她瞪大了眼睛愕然說道:「這怎麼可能?」

  慶親王氣道:「怎麼可能?不信你自己去問你那好兒子!」說罷,慶親王甩手就走了。原本他還想去欣意院的,卻因為在慶親王妃和趙天朗那裡吃了癟,心情極為不好,回了小佛堂,最近慶親王越來越覺得小佛堂住著特別舒服,慢慢的,在掬水院裡過夜的次數開始減少了。

  柳側妃一見慶親王爺甩手就走,忙追上去說道:「王爺,妾身給你煨著鹿血羹,到晚上才好,您晚上一定過來啊。」

  慶親王心裡煩,只撂了一句:「不用了,本王晚上歇在小佛堂。「說完便走的無影無法蹤。柳側妃恨的直咬牙,哧啦一聲,將手中那方上好的蘇繡帕子撕成了兩半。她看向安瀾園的方向,心中恨意如綿綿江水一般滔滔不絕。她細細一想,一切的變化都是從趙天朗定婚開始的。於是,柳側妃便連帶著恨上了青瑤,只咬牙切齒的想道:」韓青瑤,我要你好看!」

  就在柳側妃最恨青瑤的時候,柳姨娘的求助信被送到了柳側妃的手中,柳側妃看完之後,沉思了許久。這若是放在從前,柳側妃讓趙天賜打著慶親王的旗號往伏威將軍府走上一趟,就算是假傳王爺之意,要伏威將軍府把柳姨娘扶成平妻,再把兩個孩子替她要回來,也不是不行的事情。可是現在卻不行了,趙天賜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根本去不了,而且伏威將軍府現在和慶親王府是正經的親家,莫說是趙天賜去不了,就算是他能去,伏威將軍府裡只要問一問趙天朗,便什麼都知道了,這條路顯然是行這通的。

  柳側妃絞盡腦汁也不想不出一個合適的法子達成柳姨娘的要求,她不免煩躁起來,柳姨娘的求助信寫的雖然很低聲下氣,卻也暗暗點了柳側妃一下,若是柳側妃不幫她辦了這件事,那麼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就很有可能就會再被翻出來,那,是柳側妃絕對不能答應的。

  柳側妃想了許久,決定還是去求慶親王爺。她回到房間裡梳妝打扮一番,換上慶親王原來最喜歡的一件粉綠交領軟緞垂絲窄裉小襖,配了一條七重荷葉紗裙,腰間束著嫩黃色的三寸寬滾繡連綿水草紋的腰封,一雙白玉比目佩從腰封下垂出來,結著粉紅色的方勝結,飄著粉色拈金的穗子。沒錯,這身衣服的確曾是慶親王最喜歡的,但那是在二十幾年前,雖然今年京城貴婦圈子裡裡又開始流行這種樣式的衣裳,但柳側妃忘了一點,那一年,她穿這身衣服在慶親王爺面前出現的時候,還是二八佳人,通身洋溢著勃勃的青春氣息。而如今,她已經是四十出頭的人了,再這麼打扮,可就成了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嘍。

  打扮完之後,柳側妃照了照鏡子,很滿意,柳側妃覺得自己並沒有變老,還是和二十幾年前一樣那麼招人喜歡,披上一條湖藍色印花的長披帛,柳側妃便去了小佛堂。

  慶親王爺剛吃完藥。他如今身體雖然已經好了,可是到底到底大病一場身子虛了很多,現在正每天吃著補藥調理著。才漱了口去了口裡的苦味,柳側妃便到了,自從柳側妃病好之後,便卯足了勁拉攏收買小佛堂上上下下的奴才們。自從慶親王妃搬走,原本在小佛堂裡服侍的都跟她到了安瀾園,如今在小佛堂裡服侍的都是原本跟著慶親王的人。這些人原就收過柳側妃許多的好處,現在柳側妃出手比從前還大方,因此這些人一見柳側妃來了,便忙忙報了進去。

  慶親王皺皺眉頭自言自語道:「她來干什麼?」然後高聲道:「叫她進來吧。」

  柳側妃進門,沒有發現慶親王對她的裝扮有眼前一亮的感覺,慶親王反正擰起了眉頭,好象很不高興的樣子。奴才們都識趣的退了下去,柳側妃扭動腰身走到慶親王爺的跟著,嬌聲喚道「熙哥……」

  慶親王名叫趙熙,從前年輕的時候,他和柳側妃如膠似漆的時候,他總是讓柳側妃叫他熙哥。後來慢慢就不叫了,大概也有十來年了吧,忽然聽柳側妃這麼一叫,慶親王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身上一陣惡寒。

  柳側妃離慶親王很近,自然感受到了慶親王打了個哆嗦,便立刻偎了上去,嬌聲道:「熙哥,你冷麼,凝華幫你暖一暖。」

  慶親王的雙眉夾了起來,他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煩躁,只將柳側妃向外一格,沉聲道:「你有什麼事?」

  柳側妃愣了一下,從來,她這招對慶親王可以說是百試不爽的,管家權,趙天賜的婚事以及其他的許多事情,都是她用這招把慶親王拿下,從而順利的達成了自己的意願。今兒怎麼突然失靈了?

  慶親王走到太師椅前坐下,皺眉看著柳側妃,終於沒忍住,沉聲說道:「天賜都是娶了媳婦的人,你怎麼還穿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這話句,已經是這二十年來慶親王對柳側妃說的最嚴重的一句話了,柳側妃雙唇哆嗦著,顫聲哭道:「熙哥,你嫌棄我了……」

  慶親王非常不悅的說道:「本王幾時嫌棄你了,不過是讓你換件得體的衣裳,你是本王的側妃,你穿著不得體,丟的是本王的面子。」

  柳側妃此時鑽了牛角尖,只糾結於慶親王嫌棄她這一點,哭哭啼啼的說道:「王爺,這是您最喜歡的樣式啊!」

  慶親王忽然發現,只要離開掬水院,他就沒有辦法和柳側妃溝通,兩個人總是說不到一起去。比如這件雖然是時興的樣式,卻只適合小姑娘穿著,而不適合四十歲的女人,柳側妃便能想到他嫌棄她了。

  慶親王沒有心思去哄柳側妃,只沉聲說道:「本王現在不喜歡了。你到本王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柳側妃暗暗攥緊了拳頭,強硬下心中的不高興,堆起笑臉說道:「熙哥你不喜歡,人家以後不穿了就是。熙哥……」

  「叫王爺,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這樣叫象什麼樣子。」慶親王這會兒完全不理會柳側妃的心情,直接喝斥道。

  柳側妃被慶親王一吼,才收回去的淚珠子又湧了出來。這要擱在以前,或者是在掬水院裡,柳側妃一掉眼淚,慶親王早就開哄了,可是今天憑柳側妃再怎麼哭,慶親王都只是皺著眉頭,看上去非常的不耐煩。

  柳側妃哭了一小會兒,卻不見慶親王來哄她,只得自己擦了眼淚,委委屈屈的叫道:」王爺,上回婢妾同您說過,婢妾有個堂妹嫁給了世子的岳父做貴妾。「

  慶親王想了一會,才點點頭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柳側妃立刻接著說道:「婢妾的堂妹去年給韓大人生了個兒子,就在昨天,她又給韓大人生了個兒子。可是……王爺,您都不知道,他們竟然把婢妾堂妹生的兩個兒子都給了他們家的二老爺做兒子,可憐婢妾的學妹才生下孩子,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孩子就被奪走了。王爺,這骨肉分離之痛,讓婢妾堂妹情何以堪,韓大人的姨娘都能撫養自己的孩子,可憐婢妾的堂妹是貴妾,身份比姨娘高,卻要生生受這母子不見相見之苦。王爺,當日婢妾生下天賜,先皇后原本要將天賜抱給王妃養著,是王爺您跪求先皇后,感動了先皇后娘娘,才讓天賜留在了婢妾的身邊。王爺,人同此心啊,您就為婢妾的堂妹做主吧!婢妾代堂妹求您了。」

  柳側妃說著說著,便跪倒在慶親王的腳邊,仰著頭成四五度角,剛好讓從上看下來的慶親王看到她嫵媚勾人的眼睛和嫣紅的嘴唇。柳側妃知道,這樣最能激起慶親王的保護欲。

  慶親王低頭看了下來,果然他的眸色微微轉深,熟悉慶親的王的柳側妃知道,這是慶親王將要動心的征兆,於是她又加了一把火,抱著慶親王的雙腿,將臉貼在慶親王的大腿上,楚楚可憐的哀求道:「王爺,求求您了,只要您一句話,就能成全那可憐的母子三人啊!」

  慶親王被柳側妃搖著雙腿,柳側妃的呼吸透過衣服吹到了慶親王最敏感的地方,由不得慶親王不意亂情迷,只按著柳側妃的頭向自己的腿上壓下去,柳側妃當然明白慶親王的意思,從前,她又不是沒這麼服侍過。於是便使出渾身解數,讓慶親王欲仙欲死。

  事畢,柳側妃的膽子也比剛才大了些,只攀著慶親王的身體爬起來,嬌聲道:「王爺,您就替婢妾堂妹說句公道話吧。」

  發洩過後,慶親王的理智居然又回來了,只沉下臉來說道:「胡鬧,韓大人是本王的親家,他的房中之事,本王怎麼可以過問,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凝華,你休要胡鬧,快回房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說完,慶親王便起身走到床前,躺了下去蓋好被子,睡起覺來。柳側妃恨的牙根兒直癢癢,卻也不敢再去驚醒慶親王,她這回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真是活活氣死她了!

  怒沖沖的回到掬水院,柳側妃用了整整三大壺茶水漱口,才算感覺好了些,其實她很不喜歡這種方式,可是慶親王喜歡,而她為了固寵,不得不假裝很陶醉,事實上,柳側妃心裡都要恨死這種讓她感覺極度屈辱的方式了。

  慶親王不答應柳側妃的要求,可柳側妃卻不能放棄幫柳姨娘要回兩個孩子,她咬咬牙,命人叫來秦嬤嬤,對她說道:「你去伏威將軍府一趟,傳王爺的話,就說他們如此對待本妃的堂妹,將她的兩個孩子奪走,王爺震怒,讓韓家立刻把本妃的兩個外甥送還給本妃的堂妃,否則,王爺必不客氣。」

  秦嬤嬤愣了愣神,對於柳側妃的要求,她都覺得不可理解,就算王府的權勢再大,也不能管到親家公房中的私事吧,這也太仗勢欺人了。想起上回她在沈嬤嬤手裡吃了暗虧,秦嬤嬤心裡便發楚,她知道這趟差是明擺著要去自討苦吃的。可是她還不能不去,秦嬤嬤甚至連勸都不能勸一聲,只得小心的應道:「是,奴婢這就過去。」

  「等等,你去打點四色禮物,給本妃的堂妹賀喜,當著伏威將軍府之人的面送上,再告訴堂妹,等她出了月子,我就接她到王府散心,自然還有本妃的兩個小外甥。」柳側妃忙又追加了一句。

  秦嬤嬤一一稱是,自去准備了四色給產婦賀喜的禮物,便去了伏威將軍府。

  已經是正月二十九了,這一天是華家來伏威將軍府鋪妝的日子,整個伏威將軍府都為這件事而興奮忙碌著。品評新娘子的鋪妝,是下人們極有興趣的一件事,畢竟華靈素是韓家的長孫媳,在她之後,還會有次孫媳婦三孫媳婦等等,妯娌之間的臉面,可就是從鋪妝這日開始賺下的。

  秦嬤嬤剛到伏威將軍府的時候,華家來鋪妝的人剛剛上門,華家特產便是兒子,這一回為了討個好意頭,華老太醫派出了華家十二個長相最好,最拿的出手,年紀相差也不是太多的孫子。這些華家孫子們一水的絳色團花袍服,看著就氣派非凡,這一路押著鋪妝之物過來,可是賺足了京城百姓的眼珠子。

  為首之人是華金匱,他被引入韓府,先拜見韓老將軍夫妻,又拜見了韓遠城韓遠關,送上鋪妝單子,就算是韓遠城先有江氏的財富長了眼,後有外放出京飽了私囊,他還是很吃了一驚,沒有想到華家竟然下如此的血本來發嫁華靈素,他的大兒媳婦。

  韓遠城這是不知道,華家三房每一房都給華靈素出了一份豐厚的嫁妝,說是華家大房嫁女,實際是華家三個房頭共同嫁女兒,這嫁妝能不豐厚麼!

  華金匱生怕韓遠城還不覺得刺激,又笑著說道:「因為家祖父給捨妹准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今日只怕鋪不完,所以只帶過來一半,另一半明日接著鋪。」

  韓遠城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了,若是明天還照著這個單子再來一份,那華家得有多厚的底子,當年他娶江意如,都沒有這麼多陪嫁的。

  韓老將軍笑道:「金匱啊,快開始吧,抓緊時間,鋪好了來陪爺爺喝酒。」

  華金匱響亮的應了一聲,向外大聲說道:「弟弟們,動起來呀……」

  華金匱一聲吆喝,華府孫子們便率著一水穿著青色衣衫,扎著大紅綢子腰帶的華府家丁們抬著一應鋪妝之物向內院走去。

  一應韓府女眷就叫回避了的,韓老夫人帶著李氏青瑤青環青雪她們在頤年居裡,因著孩子們臉上表現出各種好奇,韓老夫人便讓一個嘴皮子利索的嬤嬤出去看了一回,然後回來說給青瑤她們聽,也算讓她們過過耳癮。

  聽著那嬤嬤說的繪聲繪色,青瑤和青雪兩個還好,獨韓青環眼熱的不行,心裡想著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鋪妝,伏威將軍府能不能給她做這個臉面。只是這話,韓青環沒法當著青瑤問出來。

  嬤嬤說的正熱鬧,忽然有個丫環還回稟,說是慶親王府來了個嬤嬤求見

  韓老夫人心裡便納悶了,今日華家鋪妝,家裡事情特別多,因此趙天朗半上午就過來幫忙了,沒聽他說起什麼呀。難道是王府出了事情,要請趙天朗回去,門上的見是個嬤嬤,便回到了她這裡?

  聽到是慶親王府來人,李氏和青雪看著青瑤偷笑,青瑤瞪了青雪一眼,可是卻拿李氏沒有辦法。李氏笑了一回才站起來說道:「娘,媳婦先去見見那個嬤嬤吧。」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也好,你先去問問什麼事情。」

  李氏命人將秦嬤嬤帶到頤年居的東耳房,笑著問道:「這位嬤嬤瞧著眼生,不知道是在哪一處當差的,今兒來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秦嬤嬤心裡惴惴的,對於她的份暈差使,秦嬤嬤一點兒信心都沒有。因此便先在氣勢上弱了幾分。李氏管家多年,一雙眼睛雖不能說是火眼金睛,看人卻也毒的很,秦嬤嬤微一露怯,李氏便知道她不是慶親王妃身邊的人了。慶親王妃身邊的人李氏見過,都有種大家之氣,絕對不會這樣扭手扭腳的。因此李氏便雙目微垂,抱著手爐輕輕的摩娑著,倒不緊著問秦嬤嬤了。

  正是這種沉靜才更讓人難以忍受,秦嬤嬤有些慌張的顫聲說道:「二夫人,是我們王爺使奴婢來了。」

  李氏柳眉一挑,很驚訝的問道:「竟是王爺使你來了的,王爺有事,怎麼不使喚管家,倒使喚起嬤嬤來了?」

  秦嬤嬤被李氏挑刺兒,心裡更慌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回二夫人,是王爺派奴婢來的,王爺……王爺命奴……奴婢來給府上的柳貴妾送賀禮,恭喜她又生了一位公子。我……我們王……王爺還聽……聽說……府上把柳貴妾的兩位公子奪了去,很……很生氣,命府上立刻把兩.……兩位公子還……呃……還給柳貴妾。」

  一段並不很長的話被秦嬤嬤說的磕磕絆絆,也真虧李氏現在比從前有了些耐心,若是換到從前,李氏早就撂臉子了。

  」哦,就這些麼,還有沒有?「李氏心裡已經非常憤怒,可臉上卻絲毫不顯,只淡淡的問道。

  秦嬤嬤身上的裡衣已經汗濕了,只猛的搖頭道:「沒有,再沒有了。」

  李氏淡淡笑道:」沒有了啊。呀,瞧我這腦子,剛才都沒有問這位嬤嬤貴姓呢,我這會瞧著你有點眼熟了,上回去王府作客該是見過你的吧?「

  秦嬤嬤的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她慌張的用袖子去擦,干巴巴的說道:「奴婢姓秦。」

  李氏見了,心中越發能肯定自己的推測,便風輕雲淡的笑道:」原來是秦嬤嬤啊,想起來了,你不是服侍側妃娘娘的麼,幾時調到王爺跟前當差了,恭喜你啊秦嬤嬤!在王爺跟前當差,可是再體面不過的。對了,你們世子爺這會兒正在我們府上幫忙呢,要不要請他來見一見你,王爺的吩咐,總要讓世子爺知道才好,畢竟大哥可是世子爺的岳父啊,這親家公管到親家公房裡的事情,做女婿的豈可不知?「

  秦嬤嬤徹底崩潰了,她撲通一聲跪下來,連聲說道:「二夫人,千萬別讓世子爺過來,奴婢說實話,這不是王爺的意思,是我們側妃娘娘的意思,側妃娘娘心疼堂妹,才命奴婢來傳話的。」

  李氏見秦嬤嬤如此,不由冷笑道:「側妃娘娘的消息好靈通啊,秦嬤嬤,你們側妃娘娘可知道那兩個孩子給誰抱走了?」

  秦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敢情她眼前這位,就是奪人兒子的正主兒。秦嬤嬤嚇的拼命磕頭,沒口子的叫道:「二夫人,奴婢……奴婢……」秦嬤嬤奴婢了半天,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拼命磕頭了。

  李氏看著秦嬤嬤磕了十幾個頭,才淡淡說道:「罷了,你也是被你主子指使的,原不怪你。只不過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側妃娘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消息怎麼就那麼靈通呢?」

  秦嬤嬤連聲道:「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側妃娘娘這麼吩咐的。」

  李氏臉色一沉,冷聲:「來人,請世子爺到外書房,就說慶親王府有位秦嬤嬤求見。

  秦嬤嬤一聽這話,臉色刷的白了,身子一軟便伏到地上,連聲道:「二夫人開恩,奴婢什麼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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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42:42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秦嬤嬤被二夫人這麼一唬一詐,便嚇的什麼都招了,將柳姨娘私下寫信給柳側妃之事一五一十撂了個底兒掉。李氏聽罷,命她身邊得力的嬤嬤進來帶秦嬤嬤到茶水間用茶,以備韓老夫人問話,然後便去了正房,讓青瑤帶著韓青環和韓青雪到東廂去玩兒,再將秦嬤嬤的話原樣不變的說給韓老夫人知道。

  韓老夫人聽罷,立刻沉了臉怒道:「這真是千古奇聞,一個做姨娘的竟然管起親家府上的事情,這柳側妃也真是頭一份了。老二家的,娘不愛見那個秦嬤嬤,你只打發她回去,讓她說給那個柳側妃,韓家的家務事,不勞外人費心。還有那個柳姨娘,等發嫁了青環,定要好好收拾她。簡直豈有此理,還翻天了不成!」

  李氏略顯猶豫的說道:「娘,直接這樣頂回去,合適麼?畢竟瑤瑤得嫁進王府的,萬一……」

  韓老夫人淡淡道:「瑤瑤嫁過去,那是主子,難道還要怕個奴才?況且就算沒有這檔子事,那柳側妃難道就不會給瑤瑤使絆子?」

  李氏搖搖頭,青瑤只要嫁給趙天朗,就會成為柳側妃天然的敵人,不論韓家對柳側妃如何,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既然如此,那韓家也沒必要把柳側妃的話當回事。就算是硬頂回去,也只是讓柳側妃吃個啞巴虧,這裡面鐵定沒有慶親王什麼事情,否則來的人就不會是秦嬤嬤了。

  「娘,您看這事兒要不要告訴世子?」李氏問道。

  韓老夫人點點頭,「自然是要告訴天朗的,至少要讓天朗心裡有數,也好防著那柳側妃生事。」

  「是,娘,媳婦明白了,回頭就著人告訴世子。」李氏忙說道。

  韓老夫人擺擺手道:「那倒不急,回頭等鋪完妝,讓天朗到我這裡來,我與他說就行了。你就照我說的去打發了那個嬤嬤,沒的留她在家裡礙眼。

  李氏應聲稱是,便去打發秦嬤嬤了,秦嬤嬤方才被李氏詐了一通,驚魂未定,又被李氏的心腹嬤嬤拉到茶水間去說了好大一通話,秦嬤嬤原本就覺得假傳王爺之命管親家公房中之事是件極不靠譜的事情,如今更是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的霉,被柳側妃派了這樣一個差使,心裡正懊悔著。又被李氏的心腹嬤嬤半譏半諷的說了好大一通,心裡不覺便怨上了柳側妃。

  說起來這秦嬤嬤也不是個一般人,她早年間不是給人當奴婢的,自己開了家不入流的私窠,是個不會經營的老鴇,被自己手底下的妓女伙著嫖客給坑了,被人賺去了房產地契銀錢,還被趕出門,流落街頭。秦嬤嬤沒法子,只能自賣自身。原本象她這種人是進不了王府的,可是偏巧柳側妃嫌王府裡的家生子兒都知道她的底細,非要買個外來的,便讓人牙子領著人給她看,秦嬤嬤是開青樓的出身,自然比一般的嬤嬤知道穿衣打扮,還梳的一手好發式,柳側妃又喜歡她是個沒有家的孤獨之人,而且秦嬤嬤還知道好些服侍男人的技巧,這正是柳側妃極為需要的,因此便將秦嬤嬤留了下來,這一服侍便服侍了十幾年。秦嬤嬤漸漸成了柳側妃最心腹的嬤嬤。不過因為秦嬤嬤是半路出家給人做奴僕的,便沒有那些個家生子兒會有的忠心,所以秦嬤嬤被李氏的心腹嬤嬤撩撥了一回,心裡便種下了怨氣的小苗兒,只要條件成熟,這株小苗便能蓬勃生長起來。

  李氏打發了秦嬤嬤,又命人去告訴趙天朗,讓他忙完了到頤年居見老夫人,又命人去開泰居看看鋪妝的進度如何了,她好命人安排酒菜招待華家來

  一切都忙的差不多了,李氏才長出一口氣笑著報怨道:「可餓死我了,快拿點兒什麼給我點補點補。」

  杏兒忙說道:「回夫人,大小姐早就給您送來她親手做的午飯,可您一直忙,都沒工夫用,一直溫著呢。」

  李氏聞言開心的笑道:「這姑娘家就是貼心,那些個小子們再是想不到的。」

  杏兒趕緊說道:「夫人,咱們家少爺都還小呢,等少爺們長大了,包管每一位都會孝敬您的。」

  李氏笑笑道:「杏兒你想想,每回你得了什麼好東西,頭一個想著你媽,可你哥哥得了好東西,就得先盡著他媳婦,你媽但凡能得點兒剩下的都阿彌陀佛了,是不是?」

  杏兒歪著頭想了想,點頭說道:「夫人您說的對極了,可不就是這樣,那為什麼世人總是說兒子好,把女兒當成賠錢貨呢?」

  李氏一邊在杏兒捧著的盆子裡淨手一邊笑著說道:「可說是呢,兒子能傳宗接代,女兒是要嫁出門的,這一出門子,就成別人家的人了,不象兒子,總是留在自己家裡的。」

  淨了手,桃兒把青瑤專門給李氏做的午飯端過來,李氏聞著味道便覺得肚子更餓,忙命人裝了飯,飛快的吃了起來。青瑤做了一道杞汁澆羊肉,一道清蒸孔雀魚,一道油鹽嫩豆苗,一道陳麻婆豆腐和一碗上湯菜芯,陳氏餓極了,吃完一碗飯後又添了半碗,每樣菜都幾乎吃了一半,才放下筷子要茶漱口。完了之後才笑著說道:「好了,吃飽飯有力氣了,再接著忙吧。」

  杏兒忙上前阻攔道:「夫人,大小姐說了,吃完飯要歇一刻兒。」

  李氏點著杏兒的額頭笑罵道:「小丫頭,倒管起我來了,還有那麼一大堆的事情等著,怎麼能歇著。只等雲哥兒媳婦進了門,我就能輕閒些了,再不用管這些個事兒,好好歇一歇。」

  華府鋪妝的人用過酒席便回去了,這時韓府的女眷才能到開泰居去瞧瞧新房被收拾成什麼樣子。

  一進開泰居的大門,迎面便是一座影壁牆,上面由韓老將軍親手畫了歲寒三友圖,意在勉勵青雲似竹有節,似松堅韌,似梅清白。可歎韓老將軍斟稱大秦繪畫第一人,在家中卻只有青瑤一人能懂他的畫,青瑤站在影壁牆前便挪不動窩了,她邊看邊搖頭,韓老夫人見了很是奇怪,便問道:「瑤瑤,你爺爺畫的不好?」

  青瑤感歎道:「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奶奶,青瑤只怕這一輩子都不能有爺爺如此精妙的造詣。」

  韓老夫人聞言笑了起來,拉起青瑤的手,輕拍著說道:「傻孩子,你爺爺畫了幾十年,你才畫了多久。你可不知道,你爺爺見天兒的跟奶奶誇你呢,說他都教不了你了,你的畫如今已經能和他的畫作媲美。」

  李氏忙也說道:「對啊,爹也常和二老爺誇青瑤呢,爹的心願,可就著落在瑤瑤的身上呢。瑤瑤,快別妄自菲薄,趕明兒等你得閒,二嬸還要求你給畫張畫兒呢。」

  大家都跟著附和起來,韓青環雖然知道青瑤是家中的寵兒,可是面對她如此得寵,一顆心早就浸到老醋壇子裡了,恨不得立時將屬於青瑤的一切都占為己有。

  青瑤沒有想到自己一句感慨便引來大家如此多的稱贊,有些個不好意思,便挽著韓老夫人說道:「奶奶,我們進去吧。」

  轉過影壁牆,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個極寬敞的大院子,瞧上去不比頤年居的院子小,一條青石條磚徹成四尺寬的路,直通向垂花門,在路的兩旁,栽的都是老梅樹。這些梅樹原是種在及第居的,因為青雲喜歡,便一起移了過來。原本這個季節不適合移栽樹木,但是因為趕日子,花匠們幾乎是把及第居院子裡的地面深挖了五尺多深,連樹根帶泥土都移到了開泰居已經挖好的坑中,再將開泰居的泥土運到及第居,可是費了相當的功夫。不過這功夫費的值,這些老梅樹移栽的時候打著花苞,如今開了七八成,估計到了青雲成親的正日子,所有的梅花都能開放,正好給開泰居再添些喜氣。

  進了垂花門,便是第二進院子,這裡是正房,迎面五間高大軒敞的正房,兩邊沿著一圈抄手游廊有東西廂房庫房,沿著院牆,還有兩處小些的房捨,准備用來做小廚房和僕人房。

  進正房往東,便是新房。看著房間裡富麗典雅又不失意趣的陳設,韓青環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所有的家具都是酸枝木的,樣式是南邊兒最新的款,特別是那張撥步床,上的雕滿了各種吉祥圖案,在床內側的靠板上,居然雕了一圈百子千孫滿堂歡的四幅壁畫,畫面之上,足有九百九十九個姿態各異的孩童,或玩耍,或吃東西,或睡覺,或讀書……這些孩童細致的連頭發絲兒的長短厚薄都被刻畫出來了,韓青環想不出來,這樣一張撥步床,得要多少功夫才能做成。

  韓青環不知道,韓家人也不知道,這張撥步床是華大老爺請了三十位技藝高超的木匠師傅用一個月的時間趕制完成,每一個師傅都得了九百九十九兩的大紅包,也就是說這張床不算木料,只是工錢便已經花三萬兩銀子。可見華靈素是何等得到父母家人的疼愛。

  看看華家給華靈素做的臉,再想想自己的那點子嫁妝,韓青環都快慪死過去,這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不想再看下去了,只氣哼哼的轉身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拿銀子堆出來的麼,不看了!」

  韓老夫人皺了皺眉頭,自從年酒之後,韓青環越來越象市井潑婦,越來越下道了。李氏忙打圓場的笑道:「環姐兒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韓青環哼了一聲,扭頭便走,連行禮告退這等最基本的匕數她不行了。韓老夫人指著韓青環便要發作,李氏忙上前勸道:「娘您別生氣,沒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環姐兒眼看著也要嫁人了,總會有些了攀比之心的。」

  韓老夫人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興致已經被韓青環敗的差不多了,只帶著青瑤青雪她們隨意走了一圈,便回了頤年居。打發青瑤青雪她們去休息了,韓老夫人對李氏說道:「你累了一天,回去歇著吧,打發人把遠城叫來

  李氏應下,出門命人去請韓遠城,她自己則回了遠山堂,一想到家裡還有兩個小寶貝兒在等著自己,李氏便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氣,再辛苦也不會覺得累了。每日和韓遠關還和鑫哥兒逗弄鈞哥兒鈺哥兒,是他們一家最歡樂的時光。因為這兩個孩子的到來,遠山堂裡比從前熱鬧了許多倍。

  且說韓遠城來到頤年居,見父母親大人又陰沉著臉,韓遠城心中納悶極了,他自思這些日子深居簡出,沒有做任何讓父母雙親不高興的事情,而且青雲後天便要成親了,這做爺爺奶奶的應該非常高興才對啊。

  韓老將軍一看到韓遠城,便罵道:「逆子!」說著提拳便要招呼韓遠城。可韓老夫人卻壓住韓老將軍的手說道:「老太爺,後兒青雲成親,打在臉上不好看。」

  韓老將軍瞪了韓遠城一眼,這才放下拳頭,沉聲怒喝道:「混帳東西,你做的好事?」

  韓遠城更加不明白了,最近他一直沒作為啊,又出了什麼事把他家老爹氣成這樣。韓老夫人見韓遠城滿眼的問號,便沉聲說道:「你討的好姨娘,搬救兵搬到慶親王府的姨娘跟前去了。」

  韓遠城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臉上亦浮起了怒意,忙說道:「回父親母親,兒子確實不知道此事,容兒子回去查清楚再來回稟。」

  韓老將軍怒道:「還查什麼查,那柳側妃已經打發人打著王爺的旗號到咱們家傳話了,立逼著把鈞哥兒鈺哥兒抱回你那寶貝姨娘的房中,還要把她抬為平妻,呸!做夢!」

  韓遠城愕然道:「竟有這等事?父親母親請放心,此事兒子絕不會答應,鈞哥兒鈺哥兒就是二弟的兒子。」

  聽韓遠城表了態,韓老將軍的臉色才緩和了些,韓老夫人也說道:「跟著你那柳姨娘,兩個孩子就是庶出,跟著你二弟弟妹,好歹還有個嫡出的名頭,將來也議親做官,都容易些。」

  韓遠城躬身道:「兒子明白,原本兒子就有這種想法,二弟的子嗣單薄,總要多幾個孩子在身邊,才不那麼冷清。」

  韓遠城一說出這種話,韓老將軍的臉色更緩和了許多,只點頭道:「遠城,你其他的事情辦得雖然不好,可在你二弟的這件事情上,你做的對,是個好大哥。」

  韓遠城激動的差點兒掉下眼淚,兩年了,這兩年來他還是頭一次聽到父親肯定自己。那一瞬間,韓遠城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便是不論一個人做了多大的官,有多少錢,多大的出息,若沒有家人,特別是來自父母雙親的認可,都不會有那種來自於內心的成就感和驕傲感。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老太爺說的是,遠城對遠關真是沒的說,也難為他了。」

  韓遠城立刻說道:「爹,娘,不難為,一點兒都不難為,都是兒子應該做的。」

  韓老將軍下來拍拍韓遠城的肩膀說道:「遠城,你是一個好大哥,可不是一個好父親。當年爹在外征戰,對你們兄弟倆個過問的少,遠關還好些,他出生後爹在家的時間多些,能手把手的教他,可是你.…『…唉,是爹沒有教好你啊!」

  韓遠城慌忙跪了下來,對韓老將軍說道:「爹,都是兒子不爭氣,不怨爹。兒子以後聽爹的話,爹讓做什麼便做什麼,只求爹娘別不要兒子。」

  韓老將軍皺眉道:「胡說,你是我的兒子,豈能說不要便不要的,難道還把你塞回你娘的肚子裡麼?」

  韓老夫人白了韓老將軍一眼,只對韓遠城說道:「遠城,娘知道你於女色一事很熱衷,可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後兒你兒子便要娶媳婦,又不是因著子嗣所迫不得不納妾,從今後再別想那些事了,把你的三姨娘打發了,修身養性不好?」

  韓遠城一時沒有說話,柳姨娘年輕漂亮,那透著青春氣息的身體對韓遠城極有誘惑力,他捨不下。就算是不得不捨下柳姨娘,他到了江南必會再納什麼張姨娘李姨娘,若要韓遠城過上一個月沒有女人陪著睡的日子,比殺了韓遠城還難受。就算是柳姨娘懷了身孕,柳姨娘也用了其他的方法讓韓遠城盡興,韓遠城連十天的素都沒有吃過。

  看到韓遠城沒有說話,韓老將軍原本緩和了的臉色復又沉了下來,只怒道:「遠城,你連父母之命都不聽了。」

  韓遠城抬頭看著韓老將軍,實話實說道:「回父親,兒子可以打發了柳姨娘,可是兒子身邊不能沒有人服侍,父親剛才也說了,如今青雲都要成親了,兒子也無心再娶一房妻室,總要納個姨娘服侍著才行。何況等兒子去任上,若是沒有帶著家眷,下屬也會塞人進來,與其這樣,倒不如兒子自己納一個。」

  韓老將軍皺眉,韓遠城的話也不能算是全錯,可是一想到韓遠關死強著要納姨娘,韓老將軍便氣不打一處來,只吼道:「你也是要娶兒媳婦的人了,怎麼有臉再納小?」

  韓遠城低頭不語,卻也死強著不改變主意。

  眼看著這父子兩人頂上了,韓老夫人便折中的說道:「這樣吧,遠城,你打發了柳姨娘,然後娘再給你看一個本份的姑娘,抬進門來給你做小,服侍著你到任上去。這總行了吧?」

  韓遠城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韓老將軍便吼道:「要挑人品,不要只挑長相。」

  韓遠城可沒膽子和他老子對著吼,只悶頭想道:「若是個丑八怪,我到了江南便另娶兩個絕色的。」

  不管怎麼樣,打發柳姨娘的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韓老將軍沉聲道:「不要等青雲辦完婚事,今天晚上就把柳姨娘處理了。」

  韓遠城應聲稱是,韓老夫人說道:「不管怎麼說她也給韓家生了兩個孫子,就把她送到莊子上養起來,這一世不許她再回京城一步也就是了。」因為青雲要成親,韓老夫人不願意在這個當口兒造殺孽,所以才這麼吩咐。

  韓遠城連聲稱是,見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沒有別的吩咐,便行禮告退,出了頤年居便直奔遠逸堂,進了西廂房便冷聲怒道:「賤人,你好大的膽子

  柳姨娘正在喝湯,被韓遠城闖進來這麼一吼,手一抖,整碗湯便潑到了她的手和被子上。柳姨娘驚叫一聲道:「快拿帕子來,好燙!」小玉和另一個丫環雙成忙上前來收拾,韓遠城卻怒道:「都滾出去。」

  見大老爺如此生氣,小玉雙成不敢違背,忙退了下去,柳姨娘只得自己拿帕子擦了手,將被湯潑濕的錦被揭到一旁,將另一床乾淨的錦被拽過來蓋好。然後才看著韓遠城嗔道:「老爺,您做什麼呀,嚇死人了!」

  韓遠城怒道:「我看是你想氣死我才對。你現在長本事了啊,都敢背著爺找外人給你撐腰。」

  柳姨娘心裡咯登一下,原本黃黃的臉色頓時變的煞白一片,她顫聲問道:「老爺,王府來人了?」

  韓遠城看到柳姨娘的眼裡居然還有盼望,心中大怒,劈手揪住柳姨娘的頭發便將她拽到床上,狠狠的踹了好幾腳,踹的柳姨娘滿地亂滾亂嚎,沒滾幾下就暈了過去。韓遠城嚇了一大跳,忙上前查看,他只想把心裡的抑郁之氣撒出去,並沒有想把柳姨娘就這麼打死。

  上前試試鼻息,韓遠城放了心,柳姨娘還有氣,且死不了。韓遠城也沒有心思去打一個已經昏倒的人,便甩身出門,任柳姨娘躺在地上。小玉和雙成兩個丫環等韓遠城走了才敢進屋,忙把柳姨娘抬到床上,又燒了滾滾的紅糖水喂柳姨娘喝了,柳姨娘才緩過氣來,哎喲一聲,兩行眼淚就滾了下來。小玉雙成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勸,只能干陪著。

  柳姨娘哭了一會兒,自己擦干了眼淚,咬牙說道:「快去打聽打聽,今天是不是有慶親王府的人來了,是什麼人,都說了些什麼。」

  小玉和雙成兩個人對著看看,為難的說道:「姨娘,如今我們遠逸堂,除了老爺二小姐和二爺,別人都不能出大門的。」

  柳姨娘愣了一下,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小玉雙成退下,柳姨娘下了床,披好衣裳走到她的箱籠旁邊,打開一口描金香樟木箱,從箱子底下摸出一只小荷包,這荷包顏色已經不鮮亮了,看上去應該有些年頭。撥下頭上的絞絲金簪挑開線頭,柳姨娘將一丸蓮子大小的黑色藥丸倒在手心裡,她深吸一口氣,暗暗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決定。

  坐到梳妝台前,柳姨娘很仔細的梳妝打扮起來,足用了小半個時辰,她才將自己打扮好。柳姨娘本來就挺漂亮,再精心一妝點,便又添了三分顏色。戴上金鳳釵,在腕上各套了三四只赤金翡翠寶石鐲子,耳上戴了手指頭大小的明珠耳,頸上帶了兩串一長一短的明珠項鏈,在胸前別了寶石胸花,看看妝盒已經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件兒,柳姨娘便站起來,將一把很薄的金吞口鯊魚皮鞘的匕首藏到貼身的裡衣之中,再走到箱子前,從一只小箱子裡拿出十來張銀票,也藏在了小衣之中。在小衣之外皮袍之內,柳姨娘還穿了一身挺普通的細布衣裳,看上去就象是鄉下婦人的衣裳。和柳姨娘外頭的衣裳非常的不搭配。

  做好這一切,柳姨娘將東西都各歸各位,從表面上看沒有一絲異狀。然後再披上一件桃紅色羽緞白狐皮披風,將那顆黑色的藥丸攥到手心裡,出門去了正房。

  正房門口打簾子的丫環一看柳姨娘從西廂房出來,都嚇了一大跳,按著老理,剛生孩子的婦人一個月都不能出房門的,柳姨娘生了孩子還不到三天,怎麼就出來了。

  柳姨娘並不管那兩個丫鬟的驚詫,只說道:「替我通傳。」

  小丫鬟忙回了進去,韓遠城聽說柳姨娘來找他,也有些詫異,只沉聲道:「叫她進來。」

  柳姨娘進門,韓遠城抬頭一看,不由愣住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湧上韓遠城的心頭,只是他這會兒還說不出那感覺是什麼。

  柳姨娘沒有象從前那樣,嬌滴滴的偎過來撒嬌,而是跪在韓遠城的腳邊,哀求道:「老爺,賤妾知道不能再留在老爺身邊了,求老爺開恩,讓賤妾看一眼兩個兒子,只看一眼。只要老爺讓賤妾看一眼孩子,賤妾便自己了斷,不讓老爺為難。」

  韓遠城怎麼都沒有想到柳姨娘竟然求死,他沉聲喝道:「胡說什麼,誰也沒有要你死?」

  柳姨娘搖搖頭,淒然說道:「老爺是沒有讓賤妾死,可是老爺把賤妾的兒子奪走,就已經奪去了賤妾的命,賤妾知道,再會有孩子了。老爺,看在賤妾服侍了您兩年,盡心盡力的份上,您就答應賤妾這一回吧。」

  韓遠城冷聲道:「不行,我不會要你的性命,你也別想打孩子的主意。

  柳姨娘看著韓遠城,淒徨的搖頭道:「老爺,您真狠心。」

  韓遠城冷著臉沒有說話,柳姨娘猛然將手心裡的黑色藥丸塞入口中,在韓遠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嚼爛咽入腹中,韓遠城大驚,忙上前想摳出柳姨娘口裡的東西,可是已經晚了。柳姨娘身子直顫,用右手死死的抓住韓遠城的手臂,斷斷續續的說道:「老爺,求您賞我一口棺材,讓我穿著這身最喜歡的衣服走,除了您,不要讓別的人碰我的身體……」說完,柳姨娘的唇角流下一道黑色的血痕,頭一歪眼一閉,再沒有了氣息。

  韓遠城傻了,柳姨娘的手一滑落,他便騰的跳了起來,飛快離開柳姨娘的屍體,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一時無法面對。韓遠城遠遠的看柳姨娘,不知如何是好。他無法力的坐在離柳姨娘屍體最遠的椅子上,枯坐了很久,直到夜深了,他仿佛才醒過神來,立刻叫道:「讓長貴來見我。」

  長貴很快便來了,他進門一看,也傻了,忙看向韓遠城,以為是韓遠城殺了柳姨娘。韓遠城在長貴趕來的這段時間裡,已經理清了自己的腦子,便沉聲說道:「柳姨娘難產而死,長貴,你速去買一口棺材,安葬了她吧。」

  長貴跟著韓遠城多年,自然明白韓遠城的意思,他什麼都沒有問,立刻轉身出去,敲開棺材鋪子的門,連夜買了一口尋常的松木棺材。用車子拉到伏威將軍府的後角門,再回到遠逸堂將柳姨娘放到獨輪車上,用被子蓋起來,長貴一個人推著柳姨娘到了後角門,將柳姨娘放入棺材,便用車子拉著往城門方向而去。

  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城門大開,長貴給了守城兵一些碎銀子,守城士兵便裝模做樣的看了看,就放長貴出城了。

  長貴也沒有走遠,只下了官道,隨便找了一處空地挖了個坑,把棺材拖下來胡亂埋了。這也就是長貴來埋柳姨娘,才沒有把她頭上身上那些值錢的東西都搜走,若是換了其他的人,柳姨娘不被扒乾淨了才怪。

  埋好了棺材,長貴還好心的給柳姨娘燒了些紙錢,雖然他也不喜歡柳姨娘,可是想想柳姨娘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以她的身份,在江南隨便嫁個普通人家也不是不行,至少也是個正房奶奶,可是偏偏要攀附高門,嫁給韓遠城做妾,這還能少好麼。

  長貴在墳前叨叨了幾句,無非是說讓柳姨娘早早投胎,投個好人家之類的話語。說完之後,長貴便回城了,按著韓遠城的吩咐,連個木條都沒有給柳姨娘樹,在伏威將軍府掀起一場小風波的柳姨娘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長貴回到伏威將軍府,向韓遠城回稟辦事的經過,韓遠城表示很滿意,還賞了長貴十兩銀子。便讓長貴回去洗個澡去去晦氣,再到府中幫忙,明天就是韓青雲娶親的正日子了,伏威將軍府的忙碌已經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

  抽了個空兒,韓遠城將柳姨娘的事情回了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他沒敢說柳姨娘是自盡的,只說柳姨娘產後血崩,夜裡歿了。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都是皺皺眉頭,韓老夫人說道:「那就好好葬了她吧。等過這陣子,給媯′燒些紙錢,做個道場。」

  韓遠城忙說道:「昨晚已經讓長貴安葬了,也燒了紙錢。做道場.…『…以後再做吧。」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這樣也好。明兒就是青雲的喜日子,把這事壓下,以後再說出來吧。」

  韓遠城點頭道:「是,娘,兒子明白。」

  柳姨娘的死,只是大海裡的一滴水珠,沒有在伏威將軍府裡掀起任何的風浪,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迎娶新娘子這件大事情上了。

  次日一大早,韓青雲便早早的起身,沐浴更衣過後,先去向祖先稟報成親的好消息,然後去向韓老將軍夫妻韓遠城還有韓遠關夫妻請安兼辭行,韓老將軍看著一身大紅蟒緞滾繡金邊水波紋的韓青雲,捻著胡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雲哥兒終於要娶媳婦啦,好!」

  韓遠城看著俊逸非凡喜氣洋洋的青雲,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歡喜,或許有吧,此時他的臉上是帶著笑容的,可是更多的卻是失落,對於自己老去的失落,看著青春年少的青雲,韓遠城才真切的感覺到自己老了。想對兒子說什麼,韓遠城卻發覺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只是揮揮手道:「去給你二叔請安。」

  青雲給韓遠關行了禮,韓遠關笑著彎腰將他扶起來,他卻沒有韓遠城那麼多的感慨。韓遠關是看著青雲長大的,不象是韓遠城一年半載的才見青雲一回,總感覺青雲象是吹了氣一般,一夜之間就長成了大人。韓遠關笑著說道:「雲哥兒,二叔沒什麼吩咐的,快去接新娘子吧,別誤了吉時。」

  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快去吧,早去早回。」

  青雲響亮的答應一聲,帶著鑫哥兒和鸞哥兒出了門,去華府迎親了。

  華府上下盼青雲之心如盼雲霓,這一日未成禮,他們心裡便沒有底,生怕青雲哪一天突然反悔,不娶華靈素了。雖然這種可能幾乎為零,但是華靈素一天沒有出門子,華家的人便一天不能安心。

  華府的孫子們撒出半條街去迎青雲,一看到青雲騎著雪白的高頭大馬向華府走了,便立刻回去報信,好讓華家上下安心,也好催華靈素快些打扮好

  青雲一到華府門口,便被他的大小舅爺們生拉硬拽的拉進門去,什麼不給紅包不開門,不吟催妝詩不下樓的規矩到了華家一應全免,以至於青雲的同窗好友們都傻了眼,他們原本是來給青雲助陣的,因為京城裡嫁女,素有在女兒出閣之時為難新女婿,給自己家閨女抬身價的風俗。青雲人好,好友多,何況還有趙天朗拉了王乾過來,這兩個人,可是唯恐天下不亂的。

  王乾不了解情況,拉著趙天朗問道:「子綱,華府就一位小姐吧?」

  趙天朗點點頭道:「沒錯,就一位小姐,倒有十幾二十位公子。」

  王乾用眼睛掃掃那些對韓青雲無比熱情的華府公子們,低低道:「就一位小姐,他們怎麼不為難你大舅爺?」

  趙天朗仔細想想從前和華家兄弟們一起吃酒的情形,從來都是華家兄弟們上趕著對青雲殷勤,青雲可從來沒有象他趙天朗對大舅子那樣對待華家兄弟們。

  「可能是華老太醫發了話,我聽說華老太醫很賞識青雲兄的。」趙天朗低低說道。

  王乾反正鬧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他過來完全是沖著趙天朗的面子,也不是與韓青雲有多很深的交情,韓青雲接新娘子沒有被刁難,那是他的運氣,王乾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

  韓青雲被人引著去給華老太醫和華家三位老爺和三位華夫人見了禮,華大老爺便略有些著急的說道:「時候不早了,快扶靈素下來,別誤了吉時。

  華老太醫橫了華大老爺一眼,雖然靈素的婚事一度是他的心病,可是這會兒真要嫁孫女了,華老太醫還真有點些捨不得,他可就這一個寶貝孫女兒啊。

  華大老爺瞧著父親有些不高興,也不敢再說什麼,倒是小華太醫人面更熟,便笑著說道:「青雲,你也知道我們這三房統共就靈素這一個姑娘,未免嬌養了些,不過靈素真是個好姑娘,你娶了好,絕對是你的福氣。」

  聽了小華太醫之言,老華太醫的臉色才好了些,只捻須點頭道:「青雲,華爺爺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也是個好孩子,娶了我們家靈素,就要和她好好過日子,小兩口兒要和和美美的才行。」

  青雲一一應下,反正他的大小舅爺們沒有難為他,這時間還充足的很,足夠華家每一位長輩都對他發表一通嫁姑娘感言的。

  華大老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微黑的臉上不由一陣發燙,他忙說道:「青雲,靈素自小是個不喜歡受拘束的性子,這孩子還是個吃弱不吃硬的,剛才若是她犯了牛脾氣,你只軟著來就行了。」

  華大老爺回京之後籠共見過青雲三回,卻對青雲喜歡的不行,他已經無數次對華靈素耳提面命,要她知足惜福,好好服侍青雲,不可再象以前那個任性妄為,更加不可隨意出門打馬冶游,聽得華靈素耳朵都快長繭了,囔了好幾回不要嫁人,都被華大夫人以柔克剛的給鎮壓了。

  聽到華大老爺胳膊肘兒拐錯了方向,自華老太醫以下,人人假意乾咳,一時之間華府正堂咳聲一片,搞的在外頭侍立的下人們大為不解,怎麼老太爺和老爺們一夜之間都病了?這在華府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算華府劈柴的小子,略有些要咳嗽的意思,都知道該去拿些什麼藥吃就能把咳嗽壓下去的。

  青雲自然心知肚明,只非常有禮貌的視線向下四十五度角,不讓華府老少爺們感到尷尬。

  一直沒說手的華三老爺走上前說道:「青雲,對靈素好些,靈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若是可能,過陣子就帶她回來看看我們這些人,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華三老爺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去,眾人連連點頭附和,青雲忙笑道:「爺爺,岳父大人,二位叔叔,家祖父祖母吩咐了,出了喜月便讓青雲帶著靈素回來住對月。」

  華老太醫喜的胡子都飄了起來,他一把抓住青雲的手說道:「真的,你爺爺同意了?這個老東西還瞞著我,死強!」

  華老太醫話音剛落,華府正堂立時鴉雀無聲,華家三兄弟皺著眉頭看著他們的父親,而青雲則漲紅了臉低下頭去。華老太醫立刻醒悟過來,他平日裡和韓老將軍老東西來老東西去的,已經習慣了,今日便順嘴突嚕出來,就沒有顧及到青雲的感受。

  華老太醫心眼兒也是夠用的,立刻哈哈笑道:「青雲,我這個老東西慣常和你爺爺開玩笑的,別往心裡去。」

  華家三兄弟臉都綠了,就沒見過這麼打圓場的,小華太醫立刻笑道:「是啊是啊,青雲,時辰不早了,快去接新人吧。」

  青雲也知道華老太醫不是有意輕慢他的爺爺,而是兩人這麼鬧習慣了,便配合的應道:「是,那青雲先告退了。」

  華府的喜娘一直在正堂外伺候,看到青雲出來,便引著青雲去了華靈素的閨樓。而華府正堂之中,華大老爺皺眉看著華老太醫,半是哀求半是無奈的說道:「爹,您讓靈素順順利利的嫁出門,了了兒子這樁心事,行麼,兒子求您了。」

  華老太醫眼睛一瞪,他可是輸人不輸陣的,只虎著臉說道:「怎麼,我還能把你女婿氣跑了不成,你小子也不想想,青雲這個天底下難找的好女婿還是你爹我給你找來的。」

  華大老爺連連稱是,小華太醫和華三老爺又趕緊說好話的勸和,才算讓老華太醫臉上又有了笑容。只是這笑容沒能維持多久,老華太醫便在一聲「不好了,大爺二爺三爺四爺五爺六爺七爺八爺九爺打起來啦……」之後,徹底的黑了。

  華老太醫虎虎生風的走了出去,來到華靈素的繡樓之前,看到青雲站在旁邊看著扭打成一團的華家舅爺軍團,臉色都發白了,青雲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看人要群架。

  華老太醫怒吼一聲:「小兔崽子們,都給我住手!」小華太醫和華三老爺對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每回他們的兒子們打鬧了起來,他們這兄弟三個就得從人變成種兔,要不那來這一窩小兔崽子。而華大老爺卻沒有心思想這些,他忙抓住韓青雲的手腕,急急問道:「賢婿,沒受驚吧?」華大老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可別讓那些個混帳小兔崽子把他的好女婿嚇跑了。

  韓青雲搖搖頭,疑惑的問道:「多謝岳父關心,青雲無事,只是舅兄和內弟們如何就打了起來,從前他們一直很好的。」

  小華太醫走到韓青雲的身邊,對他笑著說道:「再沒別的原因,定然是為了誰背著靈素上轎而打的。」

  按著規矩,新娘子上轎,應該由兄弟背著,從繡樓一直背到轎門口,新娘子的腳不能踩在娘家的地上。有親兄弟的自然是親兄弟來背,沒有親兄弟的便由堂兄弟來背,華靈素就是兄弟們太多了,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出鬧劇。

  華靈素自己有哥哥,可是悲催的華大爺華四爺在昨天被他的無良堂兄弟們下了重重的瀉藥,一夜幾乎都是坐在淨桶上的,到了上午才止了瀉,兩個人身子直發飄,自己走路都走不穩了,更不要說背華靈素上轎。於是華大夫人便准備在諸多的侄子們中挑選一人。這下子可就捅了馬蜂窩嘍,個個兄弟都要背靈素上轎,讓誰背不讓誰背啊。六歲多的華十九爺突然大叫了一聲,「打一架,誰贏了誰背大姐姐上花轎。」華家兄弟們也是爭的糊塗了,有人這麼一喊,也不知道是誰先出的手,便打了起來,戰團越打越大,這才驚動了在正堂裡的華老太醫他們。

  華十九爺見哥哥們打的不可開交,得意的笑了,他左右一搖頭一使眼色勾勾手指頭,將五個十歲之下的哥哥們叫到了一旁,帶著他們去看了一樣東西。於是乎,六個華家小爺抬著一張椅子改造的便轎上了華靈素的繡樓。

  陪著華靈素的喜娘還有給她梳頭的全福奶奶看傻了眼,華靈素還沒有蒙上紅蓋頭,也看傻了眼,只問道:「十四弟十五弟十六弟十七弟十八弟十九弟,你們要干什麼?」

  最小的華十九挺起小胸脯說道:「大姐姐,哥哥們都忙,我們送大姐姐上轎?」

  「你們?」華靈素站了起來,一個一個的拍著弟弟們的腦袋瓜子,笑著說道:「不許胡鬧,你們都還小呢,等長大了再說。」

  華十九可不是好糊弄的,只梗著小脖子叫道:「我們就大姐姐一個姐妹呀,你又不可能嫁兩次!」

  喜娘趕緊沖上來「呸呸呸」了幾聲,沖著四方拜拜,連聲說道:「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華十九眼睛一瞪,就要沖著喜娘發脾氣,九歲的華十四忙拉住他說道:「十九弟,不許胡說。」然後又對華靈素說道:「大姐姐,我們素然小,可是合六之力,連門口的石獅子都能抬起來,何況是抬大姐姐呢,您就信我們吧,要不我們先抬全福奶奶給您看看。」

  華十四一開口,華十五華十六華十八就沖上前把全福奶奶硬拖到由玫瑰椅改造的轎子上,六個兄弟一喊號子,便將轎子穩穩.的抬了起來,在華靈素面前走了幾圈兒。那全福奶奶足有華靈素兩個半胖,六個兄弟都能抬的又平又穩,自不必說華靈素了。

  全福奶奶下了轎,對華靈素笑道:「大小姐,挺穩的,您就坐上去吧,別誤了吉時。」原華家兄弟個個自出生之時便用華家秘傳之方調理身體,四歲起便要打熬筋骨,個個都是龍精虎猛,他們兄弟六個抬華靈素,自然是綽綽有余的。

  這時華大夫人華二夫人華三夫人都走了進來,六個小鬼湧上前大施撒嬌大法,纏著三位華夫人沒法子,而且吉時的確也快到了,華大夫人只得笑道:「都是靈素的兄弟,便讓他們抬吧。」

  六位華小爺歡呼一聲,來到轎子旁邊站好,華大夫人看著華靈素,心裡也是不捨,只拉著華靈素說道:「靈素,嫁了人可就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使性子,要好好相夫教子孝敬兩重公婆,若是.…『…」華大夫人說著說著便哽咽的說不下去,華靈素眼圈兒也紅了,抱著華大夫人,叫了聲「娘」,眼淚便滾了下來。

  華二夫人華三夫人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笑著勸道:「大嫂,靈素,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不哭,不哭啊……大嫂,靈素三朝回門,滿了一個月還回來住對月,您放心吧,新姑爺是好孩子,一定會對我們靈素好的。」

  華小兄弟們到底還小,不能理解嬸子母親姐姐的心情,他們只怕外面那些哥哥們很快打完,就沒有他們的戲了,因此便不住的催道:「大姐姐快些吧,姐夫都等急了。」

  華大夫人擦了眼淚,替華靈素補了妝,為她蓋上繡著蓮花和百合的大紅蓋頭,喜娘扶著華靈素坐到玫瑰椅上,四個陪嫁丫頭跟在兩旁,華十七起了一聲號子,兄弟六人便將華靈素穩梭的抬了起來。

  下樓,出繡樓門,在繡樓前的人都很吃了一驚,王乾用肩膀撞撞趙天朗,低聲問道:「子綱,這是什麼情況?」

  趙天朗也糊塗著呢,誰知道這華家有這麼多古怪的事情啊,先是舅爺們當著新女婿打架,再有六個孩子抬著新娘子下樓,這趟華家他們可真沒白來,長見識啊。

  自華大爺以下,眾兄弟看到小個小弟弟抬著華靈素下來,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華金匱叫了一聲:「就是十九喊著讓我們打……哎喲……」華金匱沒有說完,便被華三老爺,他的親爹狠狠的照著屁股上踹了一腳,華三老爺瞪著華金匱低吼道:「怕不丟人麼?閉嘴!」

  華金匱老老實實的閉了嘴,華大老爺立刻對韓青雲說道:「賢婿,我把靈素交給你了。」

  韓青雲忙道:「請岳父放心,小婿一定對好好對待靈素。」

  老華太醫狠狠的瞪了堵在路上的孫子們,喝道:「還不快讓開。」

  從華大爺以下,各兄弟們都讓開了,看著六小兄弟抬著蓋著紅蓋頭的華靈素從面前經過,他們恨的直銼牙,可以預見,在華靈素上轎之後,華家兄弟之間必會發生一場壓倒性的群毆,群毆雙方便是以華大爺為首的哥哥們和華十四為首的小弟弟們。戰斗結果不言而喻。

  不管怎麼說,韓青雲終於把華靈素迎上了花轎,浩浩蕩蕩的往伏威將軍府走去。

  且說伏威將軍府之中,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早就等急了,已經問了無數次:「怎麼還沒接來?」韓老將軍甚至都叫出了:「華老東西竟要為難青雲不成」之類的話,憑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到問題出在華靈素兄弟們的身上。

  終於,管家韓安飛快的跑了進來,興奮的叫道:「來了來了,大爺把少夫人迎回來了。」韓老將軍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

  下轎之時,青雲依著規矩射轎門,然後喜娘和丫鬟扶著靈素下轎,青雲想起以前青瑤和他說過的話,便走到華靈素的身邊,將手伸了過去,溫文笑言道:「到家了,我們一起跨火盆。」

  華靈素將手放到青雲的手上,兩個人心裡都是一顫,華靈素還好些,畢竟有蓋頭遮臉,可是韓青雲卻什麼都沒有,白淨的臉刷的紅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叫了一句:「新郎倌兒真好看,象新娘子似的。」圍觀的人哄堂大笑,韓青雲更覺得不好意思,只是此時已經和華靈素牽了手,也不好立刻松開。只能漲紅著臉引著華靈素過火盆。

  韓青雲到底是溫柔體貼的,他以為華靈素蒙著蓋頭必是什麼都看不見,便一路小聲的提醒華靈素,哪裡有什麼該怎麼抬腳,卻不知道微微垂頭的華靈素什麼都能看見。

  華靈素心裡甜甜的,韓青雲的體貼入微,讓她感覺到了幸福。一路走入正堂,拜過天地,韓青雲和華靈素成為大秦的合法夫妻,大家擁著這對小夫妻進了開泰居,然後便是坐床灑帳全福奶奶唱喜歌……

  因為是內院,男賓止步,所以圍在新房裡的都是女眷,自然青瑤也在裡頭,她為青雲和靈素高興,可是看到那繁瑣到讓人幾乎要崩潰了的一道道禮儀,青瑤都想打退堂鼓,不嫁人了,這簡直是太折磨人了,真不知道田田成親那晚上是怎麼熬過來的。

  好不容易一應程序都走完了,便到了激動人心的掀蓋頭時刻,大家可都盼著這一刻呢。

  喜娘唱罷:「請新郎挑起蓋頭,從此稱心如意。」便有丫環遞過來一柄玉桿金稱鉤的新稱,青雲的手有些輕微的發顫,緩緩挑起百年好合的大紅蓋頭,他終於看到了華靈素身著女裝的模樣。

  穿著大紅喜服,頭戴赤金攢珠風冠的華靈素比平日裡少了些俊朗多幾分柔美,她並沒有象其他的新娘子那樣,臉上抹了厚厚的宮粉,顯得格外的白,而是淡淡掃了一層青瑤送給妞′的玉容霜,整個臉蛋兒透著一股健康潤澤的粉嫩,柳眉彎彎,那是才修好的,原本的華靈素,眉毛偏硬朗,有幾分劍眉的意思,絞過臉的皮膚顯得特別細膩清透,妝容最重的地方便是她的雙唇,點了大紅有胭脂,正合著成婚的喜氣。一雙水滴形的明珠耳垂在臉旁,偶爾,會輕輕的晃一下。

  總之,韓青雲此刻看到的華靈素,絕對和他在藥鋪子裡看到華靈素叛若兩人,並不是最美,卻是最有朝氣活氣的華靈素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贏得了青雲的心。

  華靈素不是那尋常的姑娘,她抬眼看著韓青雲,臉上雖然飛起紅暈,可是卻沒有回避韓青雲的眼神。在她眼中的韓青雲,有些文弱卻不失風骨,那雙眼睛清澈無比,透著淺淺流動的溫柔……

  看到華靈素看向自己青雲的臉先就紅了,正好這時外面有丫鬟回話,「大爺,您該到前頭招呼客人了。」

  韓青雲丟下一句:「瑤瑤,好好照顧你的嫂子。」便如落荒而逃一般的沖了出去,惹得女眷們都笑了。

  韓青雲一走,李氏便出來說道:「好了,大家也都看到新娘子,就請到外頭用茶吧,也讓新娘子歇一會兒,要不回頭我們新郎倌兒該心疼了。瑤瑤,你哥哥可說了,讓你的照顧嫂子,你的就留在這裡吧。」

  青瑤忙應道:「二嬸放心,我保證連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少的把嫂子交還給哥哥。」

  眾女眷們又說了好些吉祥話兒,狠狠誇了華靈素一通,捎帶手的誇了青瑤一回,今兒不是青瑤的喜日子,她只能做配角了。

  等所有的女眷都走後,青瑤對屋子裡的丫鬟們笑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我。

  顯然這是不合規矩的,可是在伏威將軍府,幾乎已經形成了大小姐的話就是規矩這樣的定例,因此四個伏威將軍府的丫鬟便將華靈素來來的丫鬟挽起,想拉出去。

  可那四個丫鬟卻不敢,華靈素便說道:「你們跟著去吧,我與妹妹好說說話兒。」華靈素發了話,那四個丫鬟才退了下去。新房裡終於只剩下華靈素和韓青瑤兩人了。

  華靈素鬆了松肩膀,捏了捏脖子,對青瑤說道:「瑤瑤,這鳳冠可真沉,趕明兒我一定給你打一頂又輕巧又好看又貴重的鳳冠,再不讓你的受這種罪。」

  青瑤跑到華靈素身邊坐下,抱著華靈素的胳膊笑道:「謝謝嫂子。」這一聲嫂子,青瑤叫的特別大聲,饒是華靈素這麼大方的人,也被青瑤叫的紅了臉。

  青瑤幫華靈素卸下鳳冠,幫著華靈素換下身上的大紅喜服,換了一身紅色軟緞暗繡榴開百子圖案的交領褙子,華靈素滿足的輕吁一聲道:「呼……總算是輕鬆了……」

  青瑤不由抿嘴一笑,將手放到華靈素的脖子上,輕輕揉捏了起來,從前,何田田上了一整天的班,回來的時候總會叫著「累死了累死了!」夏若淳便會幫她捏一捏,時間久了,便練出了不好的按摩技術。所以看到華靈素這麼累,青瑤便給她捏上一捏,好歹能輕松一些。

  華靈素只享受著,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幾聲,青瑤一拍腦門說道:「呀,我怎麼把這一茬給忘記了,嫂子你等著,燕窩羹這就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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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43:11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青瑤從新房裡出來,便見小滿飛快的跑過來,見著青瑤便大叫道:「大小姐,傅大夫人來了……」

  青瑤立刻笑著說道:「是麼,怎麼才來啊,小滿,你去小廚房,把爐子上煨著的燕窩羹給少夫人送去,我去迎孔姐姐。」

  小滿應了一聲,見青瑤飛快的往外前,忙又追上來小聲說道:「大小姐,傅三夫人也跟著來了。」

  「什麼?她來了,我們有給她下貼子麼?」青瑤冷著臉問道。

  青瑤一聽傅三夫人便火冒三丈。永定侯府請年酒時傅家老三夫妻給田田下的套,趙天朗在第一時間便寫信告訴了青瑤,青瑤當時便氣炸了,在棲梧居裡用拳頭砸著桌子憤怒的大叫:「我要殺了那個惡毒的婆娘!」

  嚇得沈嬤嬤王嬤嬤桃葉香如小滿都以為青瑤中邪了,忙要去回老夫人。卻被青瑤叫住了,手上傳過來的疼痛讓青瑤找回了理智,沉聲說道:「我沒事,不用去回奶奶,你們先下去吧,讓我靜一靜。」

  青瑤嘴上說要靜一靜,可心裡卻靜不下來,不知道在腦子將傅家老三夫妻兩個凌遲了多少回,卻依然不解氣。青瑤正想著若是有機會,定要好好整治整治那傅三夫人,今日她便送上門來了。在最初的生氣過後,青瑤冷靜下來,一邊向二門走一邊問小滿道:「永定侯夫人的車子到哪裡了?傅家三夫人的車子可跟著後頭?」

  小滿忙回道:「傅大夫人的車子還沒有進門,傅三夫人的車子跟在傅大夫人車子的後頭。」

  青瑤點點頭道:「小滿,你去給少夫人送燕窩羹,代我告訴嫂子,就說我去接孔姐姐,一會兒再去看她。」小滿忙應聲稱是,飛快的跑開了。青瑤又對桃葉低語了幾句,桃葉輕輕搖頭道:「大小姐,這樣不好吧?」

  青瑤沉聲道:「有什麼不好的,你只管去回奶奶,出了事我擔著。」

  桃葉見青瑤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堅持,只得屈膝道:「是,奴婢遵命。

  打發了桃葉小滿,青瑤對沈嬤嬤說道:「嬤嬤,你去大門上傳個話兒,請孔姐姐的車子從大門進,將那傅三夫人的車子領到西角門,不過是白身之人,豈有資格走正門。」青瑤真是被傅三夫人氣著了,否則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沈嬤嬤這陣子和青瑤相處久了,對青瑤的了解也比較深,忙應道:「是,大小姐放心,奴婢保證不讓傅三夫人好過。」傅家三房不顧整個永定侯府的顏面算計永定侯府的正經女主人之事已經在頤年居和棲梧居裡傳開了。沈嬤嬤本就極恨這種不守本分的人,而且又看到青瑤被這事氣的好幾頓飯都沒吃好,因此更討厭那位傅三夫人了。何況青瑤提出來的事情雖然於情有些冷,可是正合著匕數。沈嬤嬤自然會聽青瑤的安排。

  香如看著發號施令的青瑤,輕聲說道:「大小姐,您這麼安排,豈不是讓傅三夫人更恨傅大夫人麼?而且傅三夫人到底是永定侯府的人,不是讓傅大夫人臉上也不好看麼?」

  青瑤挑眉道:「我這麼安排,她就不恨孔姐姐了,憑什麼咱們就該受氣,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今日原本就沒有請那個惡婦,是她自己上趕著跟來的,就不要怪我們不拿她當客人看待。香如,不要說了,快看看我的衣裳釵環亂不亂,我要去迎接孔姐姐。」

  香如替青瑤整理了一回方才說道:「大小姐,好了。」

  青瑤點點頭道:「那好,快走吧。」

  到了二門,看到了那輛永定侯專屬的馬車緩緩駛來,青瑤的臉上便揚起了笑容,脆聲喚道:「可是孔姐姐來了……」

  說話間車子便到了二門門口,跟車的珊瑚瓔珞知道韓大小姐對她們家夫人有多麼的熱情,而且最要命的是,侯爺特別的不喜歡韓大小姐的熱情,在瓔珞珊瑚的記憶裡,侯爺難得的幾回吃醋使小性兒,可全都因夫人和這位韓大小姐太過親近而起。說實話,在珊瑚瓔珞的心裡,是不喜歡青瑤的,畢竟侯爺生氣,最倒霉的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侯爺不捨得給夫人臉色看,只對她們黑著臉,雖然珊瑚她們幾個不想做侯爺的姨娘,可也不想見天兒的看侯爺那張黑臉。

  車子停下來,珊瑚和瓔珞兩人幾乎是小跑著的上前,搶在青瑤出手之前,將正欲下車的孔琉扶下來。青瑤迎上前拉著孔琉的手親親熱熱的叫道:「孔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孔琉立刻想到那句經典的春晚馮氏開場白,朱唇微啟笑了起來,和青瑤手拉著手兒,俏皮的說道:「瑤瑤,你可讓我想死了。」

  珊瑚和瓔珞兩個人不由自主的黑了臉,侯爺可是再三再四的叮囑,不許大夫人和韓大小姐親熱的,夫人剛才還答應的好好的,這一轉臉便全忘記了,就是對上侯爺,夫人都沒這麼親熱過。

  青瑤自然看到兩個丫鬟有點兒臭臭的臉,便故意說道:「香如,快你招呼孔姐姐的侍女,孔姐姐,我帶你去看新娘子。」

  珊瑚瓔珞哪裡敢讓孔琉離開她們的視線,立刻向青瑤屈有膝道:「謝韓大小姐關心,奴婢們是來伺候大夫人的。」

  青瑤挽著孔琉,挑了挑眉,那意思就是你們家黑面神行啊,還放兩個牢子在你身邊。

  孔琉會意,不由想起昨兒晚上和今天早上傅城垣的行為,比平日更要狂野數倍,似乎真要把她嵌入他的身體裡,永遠都不要分開一般。再想起他今天無數次的怨念,活象是她要跟青瑤私奔了一般,真是沒見過這麼能吃醋的男人,連女人的醋都吃。

  瞧著孔琉臉色微紅,而且青瑤還眼尖的看到了孔琉頸上,被銀狐皮披肩遮了絕大部分的吻痕,青瑤瞧著孔琉壞笑了一回,若非此時還有丫鬟嬤嬤更著,青瑤鐵定得好好的取笑孔琉不可。孔琉一看青瑤那種曖昧的眼神,再看看她視線的方向,便知道青瑤在想什麼,只瞪了青瑤一,只低低在青瑤耳邊說道:「你以後可別讓我抓著。」

  珊瑚瓔珞見主子在前頭走的飛快,大有將這些跟著的人甩開的意思,又見兩個粘的這麼緊,若是讓侯爺看到了,永定侯府一看都不用買醋了。瓔珞小聲對珊瑚說道:「這可怎麼辦?」

  珊瑚輕吁一口氣道:「能怎麼辦,兩邊都是主子,而且……」珊瑚壓低了聲音在瓔珞耳邊說道:「你看侯爺只是吃干醋,幾時真正為難過夫人?」

  瓔珞立刻明白了,連連點頭道:「對對,我們只是做下人的,既不能給侯爺添堵,也不能讓夫人不開心,再說了,不過就是拉拉手而已,沒什麼的。

  這兩個丫鬟確定了以後如何對待侯爺吃韓大小姐的醋的方針之後,青瑤也拉著孔玥琉到了開泰居的新房。

  此時華靈素已經用了燕窩羹,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床上,她原是個好動不好靜的性子,被關在新房裡哪兒都不能去,的確是很氣悶。而且華府為了不助長華靈素的那活潑的性子,特意選了四個能干卻不能說的鋸了嘴的葫蘆給她做陪嫁丫鬟,並非華靈素用慣了的,和她一個性情的丫鬟。這樣一來,華靈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剛一從床上站起來,那四個丫鬟便齊刷刷的跪了下來,異字如金的說道:「請少夫人安座。」

  華靈素絕對有理由相信,這四個丫鬟是她爹千挑萬選,選出來專門給她添堵的,華靈素氣哼哼的坐下來,心中想著,等回門的時候,一定要向爺爺告父親一狀不行。

  在這種情況下,華靈素看到青瑤引著一位美的不象真人的夫人走進來,心裡的歡喜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她立刻又站了起來,那四個丫鬟見有外人來了,自然沒有再給自己家小姐上規矩,畢竟小姐的體面更重要。

  「嫂子,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孔姐姐。」青瑤心裡高興,便興奮的叫了起來。

  華靈素向孔琉點頭微笑,以非常符合大家閨秀的笑容向孔琉表示歡迎,文雅的說道:「傅大夫人好。」

  青瑤一愣,雙眼裡立刻打了問號,華靈素飛快的掃了她那四個陪嫁丫鬟一眼,青瑤明白了,她正奇怪這四個丫鬟不是她從前見到了華靈素的丫鬟呢,想必這四個是負有監督華靈素這一特殊使命的丫鬟。

  青瑤便擺起韓府大小姐的架子,淡定的吩咐道:「你們四個下去吧,我要和嫂子說話。」

  四個丫鬟愣了一下,想起來在家裡聽大小姐的丫鬟說過,韓大小姐和大小姐極是要好的,便有些個猶豫,可是她們畢竟只是丫鬟,作為華靈素的陪嫁丫鬟,她們就已經是韓府的奴僕,也不能不聽主子的話,因此只得行了禮魚貫而退。

  華靈素看到四個丫鬟走出門,神情立刻鬆了下來,她三步並做兩步搶到孔琉的面前,一把將孔琉的手從青瑤手中奪出來,口裡如同發射連珠炮似的說道:「你就是傅大夫人,果然瑤瑤說的沒錯,真是美極了,比天仙還好看,我早就想和你見面的,可是總沒機會碰上,瑤瑤一見著我就和你說怎麼怎麼要好,她故意氣我呢,現在終於見到了,真好!聽說你也是學醫的,這可太好了,我們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孔琉起初有些愕然,繼而便笑了起來,將另一只手從青瑤的手中抽出,握著華靈素的手,笑盈盈的說道:「對,我就是孔琉,聽瑤瑤說你和同年,不過月份比我大些,那我就跟著瑤瑤叫你華姐姐了。華姐姐,我也常聽瑤瑤說起你,說的我好羨慕啊,真羨慕你活的這麼瀟灑快意。」

  華靈素聞言垮了臉,只皺眉說道:「那都是從前啦,現在,喏,你們剛才都看到了,我爹竟然派了四個牢子看著我呢,真沒見過象他這麼做人家爹的。」

  孔琉和青瑤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華姐姐你就知足吧,那是華伯父關心你好不好?」

  雖然是初次見面,可是孔琉和華靈素都對對方有一種莫名的特別好感,也許是因為青瑤總是向她們說起對方,所以這兩個都不覺得對方陌生,這一回雖是初見,可是她們兩個卻有一種舊友重逢的感覺。

  三個女人圍著一團笑了起來。華靈素的個子最高,她張開雙臂,一手搭在青瑤的肩膀上,一手搭在孔琉的肩膀上,笑著甩頭說道:「我們到那邊坐下說話。」

  邊走,青瑤邊打取孔琉道:「孔姐姐,你們家黑面神又多了個吃醋的對象哦。」

  孔月琉真是拿青瑤沒轍,只白了她一眼,對華靈素說道:「華姐姐,你吃了東西沒有?我成親那天若不是瑤瑤給我送了一碗燕窩羹,我就得活活餓……」孔琉差點兒把那個「死」字突嚕出來,卻因想起今天是華靈素的大喜日子,又生咽了回去。

  華靈素笑道:「可不是,剛才瑤瑤也給我送了燕窩羹,味道真是不錯,瑤瑤的手藝這麼好,以後我可有福了呢。」

  青瑤忙說道:「孔姐姐,其實你成親那天晚上,晉王妃有吩咐人給你送吃的,不過被我半道截下來,換了我自己燉的燕窩羹。」

  孔月琉笑道:「我知道,後來大姐還問我來著,幸虧你先前和我提了一下,我才沒有露餡兒。」

  華靈素笑道:「想不到瑤瑤這麼能鬧騰,我比她可差遠了。」

  孔月琉和青瑤齊聲說道:「那是你還沒有象我們這樣的朋友。」說罷,孔琉和青瑤相視而笑,默契盡在笑顏之中。

  青瑤和孔琉進了新房就不出來,可讓在外頭等著的珊瑚瓔珞還有華靈素的四個陪嫁丫鬟著了急,特別是那四個陪嫁丫鬟,聽到房中傳出的笑聲中,數她們家小姐的最大,都快急瘋了。那有新娘子能這麼大說大笑的,而且還是當著婆家小姑子的面,真是什麼臉都丟光了。

  香如看到這六個丫鬟面上流露出著急的神色,便笑著說道:「珊瑚姐姐瓔珞姐姐,你們夫人和我們大小姐很難得才見上一面,讓她們多說說話兒,這外頭也挺冷的,兩位姐姐不如和這四位姐姐起到茶水房裡烤烤火吃杯熱茶暖暖身子。」

  珊瑚瓔珞和華靈素的甘草麥冬芍藥茯苓四個丫鬟連忙搖頭道:「不用不用,我們就在這裡等著。」香如也不好硬拉,只得陪在一旁站著。

  不多一會兒,沈嬤嬤從外頭走過來,看到香如珊瑚瓔珞便笑著說道:「老夫人的話再是沒錯,果然大小姐陪著傅大夫人到這裡來了。」

  香如迎上前笑道:「嬤嬤,可是前面要開席了?」

  沈嬤嬤笑道:「快了,我剛要來回大小姐,可巧讓老夫人看見了,她便命我來請傅大夫人准備入席。」

  聽到沈嬤嬤的話,珊瑚瓔珞和甘草麥冬茯苓芍藥都不由的鬆了口氣。香如忙說道:「傅大夫人和大小姐正和少夫人說話。」

  沈嬤嬤笑道:「到底是年輕的女兒家,一見著面,再是說個沒完的。」說完,沈嬤嬤走到新房門口,隔著簾子略提高了聲音說道:「奴婢回大小姐,老夫人請大小姐陪傅大夫人到前面用宴。」

  華靈素聞言,有些不捨的說道:「這麼快啊,我們還有好些話沒說呢,你們兩個一走,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孔月琉笑著說道:「華姐姐,過會兒新郎倌兒就要來了,悶不著你。」

  華靈素倒也大方磊落,只說道:「那怎麼能一樣,瑤瑤以後天天能見到,想見孔妹妹可不容易。」青瑤一聽大有同感,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想見孔姐姐一面,都快比登天還難了,唉!」

  孔月琉無奈的笑笑,一手拉著青瑤一手拉著華靈素說道:「以後總歸會好起來的。」

  青瑤和華靈素點點頭,孔琉又說道:「華姐姐,咱們總會再見面的。對了,我還沒把賀禮給你呢。外頭上冊子不算,我單給你准備了一份。」

  說著,青瑤便拿出一對赤金雲頭鑲紅藍寶石的簪子,青瑤一看便明白了,笑著說道:「孔姐姐真有心,嫂子,這對簪子可別有玄機呢,最適合你們這些學醫之人。」

  孔月琉笑著點頭道:「華姐姐,時間緊,以後讓瑤瑤告訴你這簪子怎麼用,我先走了。」

  華靈素笑道:「好,謝謝孔妹妹。」

  孔琉笑笑,同青瑤兩個出了新房,珊瑚瓔珞忙上來迎著孔琉,甘草麥冬茯苓芍藥也上前行了禮,忙忙進了新房。

  依舊是青瑤和孔琉走在前頭,兩人細細商量著回頭如何離席給韓遠關治腿,一切說好之後,青瑤才喚道:「沈嬤嬤,剛才的事辦好了麼?」

  沈嬤嬤忙上前道:「請大小姐放心,一切都按大小姐的吩咐安排的。」

  青瑤笑笑道:「那個平民之妻反應如何?」

  沈嬤嬤有點兒為難的看了看孔琉,青瑤便輕聲說道:「嬤嬤只管說,不礙的,這事我原本就要告訴孔姐姐的。」

  孔月琉含笑問道:「瑤瑤,什麼事啊?」

  青瑤咬牙道:「孔姐姐,那傅旭垣的老婆是不是死圪白咧的要非要跟著來的?」

  孔月琉點點頭道:「你猜到了?」

  青瑤點點頭,氣鼓鼓的說道:「我讓人把她的車子領到西角門去了,不讓她走正門進府。」

  孔月琉先是微微一驚,既而略帶羨慕的笑道:「到底是你行事干脆利落,不象我,明明知道是丫設局害我,卻不能撕破了臉,還要看著她嗡嗡嗡嗡的叨叨個不停,真是氣悶死了。」

  青瑤輕歎一聲問道:「你到底過的開不開心?」

  孔月琉想了想,有些無奈的說道:「開心,也不開心。瑤瑤,世上沒有全部的開心也沒有全部的不開心。日子,總是喜憂參半的。」

  看著這樣的孔琉,青瑤真的很心疼,可是對於永定侯府的事情,她也沒有發言權,只緊緊握著孔琉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一般。

  孔月琉笑笑,對青瑤說道:「不管在家裡開不開心,我在你這裡總是極開心的。」

  青瑤很敏銳的捕捉到孔琉用了「家」這個字眼來形容永定侯府,臉上露出了笑容,她真的放心了,那個傅城垣看來已經贏得了孔琉的心。

  青瑤對孔琉笑道:「孔姐姐,明天我就給你寫信,把某人吃癟記詳細的寫給你看。」

  孔月琉搖頭笑道:「你啊,真是被慣的不行,越活越象小孩子了。」

  青瑤假意說道:「行,你是大人,你不想看,那我可就不寫了。」

  孔月琉眼睛一瞪,可是卻沒能成功的營造出她想表達的殺氣,只嗔道:「你敢不寫!」

  說話間就到了花廳,這裡是女賓們吃喜酒的地方,每一回青瑤和孔琉一同出現,必會引起一場小小的騷動,沒辦法,這兩個人已經被並稱為京城雙美,知名度遠勝當年的江意如。

  首席自然還是慶親王妃坐的,她看到青瑤和孔月琉親親熱熱的手拉手兒走進來,頜首微笑,臉上的表情很是愉悅。

  青瑤和孔月琉上前見禮,慶親王妃便招手笑道:「瑤瑤,煦之媳婦,過來讓本宮好好瞧瞧,真是一對兒水靈靈的美人兒,讓本宮怎麼看都看不夠呢。你們說是不是?」

  慶親王妃仿佛惟恐別人不附和似的,還刻意問了一句。底下那些個夫人們忙都應和起來,沒口子的將青瑤和孔琉誇贊了一番。到了現在,大家也都瞧明白了,慶親王妃對青瑤這個未來兒媳女一千個一萬個的滿意,為了給青瑤,給韓家體面,她以當今皇上王嬸之尊,每次韓家有活動都來出席,還有意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對韓家和青瑤和重視,甚至是對永定侯夫人,好好像也是在傳出了韓大小姐和傅大夫人要好之後,慶親王妃便接二連三的給傅大夫人做體面。一定是這樣,要不然當初傅大夫人過門,慶親王妃為什麼都沒有出席呢。

  京城的貴夫人都是有玲瓏心肝的人,一想,便想明白了。大家在羨慕孔琉的好運氣的時候,也加深了要和韓青瑤打好關係的決心。特別是那些家中有和青瑤年紀差不多的待嫁女兒的夫人們,對青瑤更是羨慕嫉妒恨,卻又不得不死命的巴結著。

  在花廳之中,有兩個人顯得另類,一個是威國公夫人,另一個自然是傅三夫人,其實現在傅旭垣被罷官為民,這位勇毅侯府的孫景真大小姐已經沒有資格被稱為夫人了。

  威國公夫人心情不好可以理解,畢竟郭誠半死不活的在床上熬日子,她這做娘的當然開心不起來。而那傅旭垣媳婦,則純粹是被氣的。

  剛才傅三夫人的車子跟在孔琉的車子後面,還未行到伏威將軍府的大門口,便有小廝迎出來攔住她的車子說道:「是永定侯府傅三夫人的車子麼

  跟車的嬤嬤忙上前說道:「正是,你是?」

  那小廝便說道:「是傅三夫人的車子便好,請隨我這邊來。」

  那跟車的嬤嬤一看小廝指向西邊兒,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只皺眉說道:「這位小哥,你可搞清楚了,車中坐的是永定侯府的傅三夫人。」

  那個小廝可是個嘴皮子利落的,只飛快的說道:「我知道,車中坐的是傅三爺的夫人,不是永定侯爺夫人,永定侯爺的車子,滿京城有誰不認得。

  那嬤嬤被小廝堵的說不出話來,而坐在灰撲撲的青帷馬車之中的傅三夫人則氣的臉色鐵青渾身亂顫,她今日厚著臉皮要求跟著來喝喜酒,就是想幫傅旭垣打通關節,好讓他能夠重新做官,就算是不能官復原職,至少也得脫了白身才行。她沒有想到這伏威將軍府竟然如此看人下菜碟,竟然攔住她連正門都不許進,想她也是侯府嫡長女出身,幾時受過此等羞辱。傅三夫人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刺入掌心之中,生生扎出了血。

  傅三夫人不發話,嬤嬤和趕車的都不敢自作主張,那小廝又攔在前頭,生是不許馬車往正門走。

  傅三夫人聽見自己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聽主人家的安排。」然後便什麼都沒有再說。嬤嬤搖了搖頭,讓車子往西角門去了。

  到了西角門,自然沒有人來將傅三夫人的車子抬進門,再換了大青騾子往二門行去,這時小廝不見了,在二門上有兩個嬤嬤,兩個嬤嬤攔在門口道:「傅三夫人請下車吧。我們主子聽說傅三夫人突然來了,忙命人清了西邊的便道,好讓傅三夫人通過,免得下人們粗魯,沖撞了傅三夫人。」

  聽那兩個嬤嬤一口一個傅三夫人,語氣裡的輕蔑濃的讓人受不了。孫景真從來都沒有想到,被人稱為傅三夫人,竟會是這樣的刺心。可是她又沒有辦法,伏威將軍府的嬤嬤們什麼都沒有說錯。忍字心上刀,傅三夫人死咬著牙,冷著臉下了車,她的丫鬟嬤嬤忙上前來扶著她,那丫鬟伸出手,許是因為指甲留的長,劃了傅三夫人的手背一下,傅三夫人便劈手甩了丫鬟一記耳光,只罵道:「賤奴,仗本夫人寵著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規矩,如此沒有眉眼高低,連服侍人都不會,還能做什麼,賤奴就是賤奴,一輩子上不了高台盤。」

  兩個伏威將軍府的嬤嬤臉色不變,只平靜的說道:「傅三夫人,您要教訓府上的奴才,請略退幾步,今兒是我們府上大爺成親的喜日子,奴婢們還想為大爺多攢些喜氣。」

  傅三夫人真沒有想到一個嬤嬤都敢這樣對自己說話,只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恨不得上前撕了兩個嬤嬤的老臉。

  這是傅三夫人的奶嬤嬤走上前,扶著傅三夫人說道:「夫人,您今兒來給韓老夫人道喜,也是看在韓大小姐和大夫人將好的份上,便不要與那起子賤奴一般見識,沒的抬高了她們的身份,還是去向韓老夫人道喜要緊。」

  傅三夫人自小最聽的就是這個嬤嬤的話,僵著臉點了點頭,嬤嬤對伏威將軍府的兩個嬤嬤說道:「不知是何人為我們夫人引路?」

  一個嬤嬤待笑不笑的說道:「三丫頭,你引著這位傅三爺夫人到二門上

  一個身著細布青綠衣裳的小丫頭放下手中的掃帚,上前給傅三夫人引路,傅三夫人已經出離憤怒了,只冷著臉往走走。沒走幾步,便聽到兩個嬤嬤仿佛竊竊私語,但是音量又剛好能傳到她的耳中,一個嬤嬤說道:「唉,這是什麼世道,連個平頭百姓的老婆也敢穿宮緞衣裳,戴金鳳釵,也不怕折了福份。到底是永定侯夫人心腸軟,沒給弟妹立規矩.……」

  傅三夫人看著身上的洋紅妝花宮緞狐皮褙子,眼都氣紅了,身子直發顫,她的奶嬤嬤忙死死的壓住傅三夫人的手,用只有傅三夫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小姐,忍!您是為三爺來的!」

  傅三夫人長出一口氣,只將這份恨意死死的存在心裡,只等著有朝一日傅旭垣得勢,她就要連本帶利的全都討回來。

  原本傅三夫人就氣的要死,再看到孔琉如此得到慶親王妃的喜歡,而她自從進了花廳,上前給慶親王妃請安,慶親王妃卻是皺了皺眉頭,只淡淡應了一聲便轉頭與韓老夫人說話,讓傅三夫人難堪的要命。這天差地遠的區別對待,讓一向心高氣傲,看不起孔琉的傅三夫人再也無法忍受,只誇張的叫道:「呀,大嫂,您在弟媳前頭進了將軍府,怎麼這會兒才來拜見王妃娘娘?若是奶奶和大姐知道您這樣,必是不高興的。」

  傅三夫人這一開腔,花廳裡大半的夫人都皺起了眉頭,在座之人有些並沒有參加永定侯府的年酒,對於傅家三房指使人冒充大夫人的親舅舅之事還沒有信個十成十,畢竟這種打自家臉面的事情聽起來讓人很不可理解。但是現在,大家信了,傅三夫人身為弟媳,而且又是平民之妻,竟然在外頭公然和身為侯爺夫人的大嫂叫板,全然不顧永定侯府的體面名聲,那麼她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

  青瑤見這傅三夫人還沒有接受教訓,只看向慶親王妃笑著問道:「娘娘,這位夫人是誰,青瑤怎麼不認識?難道她就是自請辭官寧為白身也要孝敬長輩的傅家三爺的夫人麼?」

  慶親王妃見青瑤如此為孔琉出頭,示免覺得她有點兒沉不住氣,不過想想青瑤的年紀,慶親王妃又釋然了,到底還是小姑娘,看不得好朋友受委屈,這也是她有情有義之處。以後再慢慢教就是了。可是在眾人面前,慶產王妃是無論如何都要給青瑤體面的。於是便笑道:「原來瑤瑤也聽說了,看來傅老三的孝名已經傳遍京城了。沒錯,她就是傅老三的媳婦。」

  青瑤疑惑的看向韓老夫人,直接了當的問道:「奶奶,可是我們家下人發錯了貼子?怎麼……」一個怎麼讓在座之人浮想不斷,大家都想得出來這不過後面是什麼,看向傅三夫人的眼光可就多了些鄙夷。

  韓老夫人比慶親王妃更無條件的寵著青瑤,便配合的說道:「這怎麼可能?給永定侯爺和夫人的兩份貼子,是你哥哥親自去送的。一並呈於侯爺座前,侯爺亦親口答應會攜夫人同來的,別的再沒說什麼。」

  傅三夫人的尷尬已經到一個頂點,她真的沒有想到,連韓老夫人都會如此說話,一絲臉面都不給她留,還把傅城垣和孔琉給摘了出來。此時的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留下來喝喜酒,她的臉皮實在也沒有厚到這種程度,可是又不能立刻起來告辭。一時之間,傅三夫人如坐針氈,後悔硬是死皮賴臉的跟了過來,心願沒有達成,卻白白的被那麼多人羞辱。這一天,簡直是她生命中最黑的一天。

  可是事情還沒有完,傅三夫人只看著孔琉向韓老夫人躬身說道:「弟妹原是個愛熱鬧的人,才會貿然登門,還請老夫人見諒,琉代弟妹給老夫人賠禮了。」

  韓老夫人忙扶起孔琉道:「傅大夫人言重了。其實這事兒還有大家不知道的原因。今日的喜宴有一道九頭團圓鮑,是瑤瑤為她哥哥的喜宴特別設計的,做起來特別費事,別人又不會做,全是瑤瑤一個人料理的,她也忙不過來,多做再是不能夠的,只能按著下貼子的份數來做,傅三夫人這一來,那上湯九頭鮑便少做了一份,現做也是來不及的,瑤瑤又是個事事求全的人,況且這裡也沒有外人,這孩子急了,說話直,老身還要請傅大夫人多擔待吧。」

  孔月琉忙笑道:「老夫人快別這麼說,原是弟妹魯莽了。老夫人不怪便好,弟妹已然來了,回頭說把琉的那份給弟妹好了。瑤瑤,你不要著急。

  傅三夫人就算是臉皮堪比城牆,也待不下去了,忙起身咬牙道:「不敢勞大嫂割愛。老夫人,景真祝韓大爺和夫人白頭到老早生貴子。景真家中還有事,這便告辭了。」

  韓老夫人卻笑道:「傅三夫人可是惱了,我們家瑤瑤是個直性子,沒心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可別生氣。」

  傅三夫人只得連連搖頭,勉強擠出笑容說道:「沒有沒有,大小姐天真爛漫,景真看了只有喜歡的,哪會生氣呢。」

  韓老夫人這麼一說,傅三夫人也不好再說要走,只能坐下來干熬著。她因為是平民之妻,所以位子被排在最後頭,都快到花廳門口了,坐在她旁邊的,都是她不認識的夫人小姐,因有了剛才的插曲,所以傅三夫人也沒法子和別人搭訕,何況就算是她搭訕了,人家也不會理她。

  一時上了菜,上到那道韓老夫人所說的九頭團圓鮑的時候,青瑤清脆的聲音便在花廳裡響了起來,「孔姐姐,你是貴客,怎麼能讓你把東西讓出去呢,香如,把我的這份送給傅三夫人吧。」

  傅三夫人簡直被青瑤氣炸了肺,難道她就不能不這樣一再的提醒眾人,她孫景真不請自來的行為麼。

  大家見慶親王妃和韓老夫人始終笑著看韓大小姐說話,沒有任何的不悅之意,慶親王妃還不時對韓大小姐笑道:「瑤瑤,你別只顧著服侍我,自己多吃些,這陣子必是累了,我瞧著比上回見你時瘦了。」

  青瑤也甜甜的笑道:「娘娘,您也吃,這道芙蓉清蓮羹最是補養精神的。」邊說,青瑤邊給慶親王妃盛了一碗碧綠湯底浮著雪白芙蓉花瓣紅蓮為芯的湯羹。慶親王妃觀賞了一回,才滿意的吃了。

  青瑤又盛了一碗遞給孔琉,在遞之前先向韓老夫人使了個眼色,韓老夫人會意,就在青瑤將碗遞給孔琉的時候,韓老夫人忽然出聲叫道:「瑤瑤……」

  青瑤假意一驚,將手裡的湯潑到孔琉的衣袖上,孔琉也假意一驚,忙將帕子按在衣袖上,青瑤便連連說道:「孔姐姐真是對不起,我……孔姐姐,你有沒有燙到?」

  孔月琉笑道:「瑤瑤,沒關係的,這會兒是冬天,衣服厚,且燙不著的

  韓老夫人忙說道:「瑤瑤,怎麼這麼毛手毛腳的,快請傅大夫人到你房裡換件衣裳,趕緊讓人把傅大夫人的衣裳清洗了。」

  孔月琉起身,向眾人告了罪,別人都沒有想什麼,可是慶親王妃卻覺得有些奇怪,怎麼兩回這傅大夫人到伏威將軍府吃酒席,都會在席上弄髒了衣服?有此疑問的自然還有傅三夫人。在她的心裡,早就把孔琉和韓青瑤兩個陰謀化了,就算這只是巧合,在傅三夫人眼裡,也成了陰謀。

  傅三夫人咬咬牙,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可是不等她有行動,慶親王妃便舉杯說道:「大家隨我一起敬老夫人一杯,祝老夫人早得重孫。」傅三夫人只得站起來與眾人一起隨聲應和,等她再坐下來,孔琉和韓青已經沒了人影兒,傅三夫人對伏威將軍府一點兒也不熟悉,自然沒法子跟上去了,只能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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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43:28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雖然有傅三夫人這個小插曲,可是並沒有影響到大家的興致,氣氛依然非常的熱烈。只除了傅三夫人一直算著孔琉玥離開的時間,足有小半個時辰她還沒有回來,傅三夫人心裡便大大的起了疑心,若然只是換個衣裳,怎麼會用這麼長的時間?傅三夫人心裡便嘀咕起來。接受了剛才的教訓,她沒有輕舉妄動,想著把事情徹底的查清楚,再在最緊要的時候給孔琉玥致命一擊,務必要一擊即中,讓孔琉玥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只是不等傅三夫人想出什麼法子去查孔琉玥在這失蹤的半個時辰裡的去向,青瑤便陪著孔琉玥回來了,孔琉玥原本穿的是一件緋紅五彩妝花貢緞圓領闊袖白狐皮窄裉長襖,此時已然換成了杏紅緙絲貢緞滿池嬌對襟長褙子,襟口與袖口都滾鑲著雪白的銀毫風毛,剛好與她今日頭上戴的赤金點翠滿池嬌分心將相互映襯,倒比她原來那件緋紅五彩妝花貢緞的白狐窄裉長襖更引人注意。自然又是贏得了滿堂誇贊之聲。

  青瑤笑道:「娘娘,奶奶,諸位貴賓,實在是不好意思,孔姐姐穿什麼衣服都好看,青瑤都看花了眼,直拉著她試了八九套,可是過了一回眼癮,卻把時間給忘記了,青瑤這廂陪罪了。」

  說著,青瑤便向大家躬身行禮,還自罰了滿滿的一盅酒,惹得慶親王妃和韓老夫人齊聲說道:「瑤瑤吃慢些,別嗆著。」

  青瑤飲罷了酒,眾人便都笑了起來,面對青瑤這樣一個未來的世子妃,又沒有架子,還生得那麼美麗可愛,很難有人對她生氣或是怎麼樣,馮夫人笑著說道:「大小姐說的對極了,象傅大夫人這麼美的人兒,看她試衣裳可是一種享受,難怪大小姐入迷了呢。」

  如此一解釋,便將孔琉玥和青瑤離席小半個時辰之事遮了過去,便是傅三夫人心裡再不信,也得勉強的跟著露出笑容,附和的點頭。

  一時宴罷,馮夫人說要看新娘子,韓老夫人命人到外院看一了一回,外院的酒且散不了,便引著大家去瞧新娘子。華靈素面對來瞧新娘子的親朋好友們,表現的倒也可圈可點,贏得了大家一致的稱贊,都誇韓老夫人得了個好孫媳婦。

  看過了新娘子,大家移步前廳用茶聊天兒,等著前頭的男人們散了酒,好各自回家。傅三夫人是跟著傅城垣和孔琉玥來的,雖然不是同一輛車子,也得一起回府。而且她瞧著大家仿佛對剛才的事情有些淡忘,又動了替傅旭垣打通關節的心思。慶親王妃起身去淨房,青瑤要陪著她,慶親王妃卻笑道:「瑤瑤,你剛才只顧著看你孔姐姐換衣裳,都沒吃什麼東西,不用服侍本宮了,留在這裡用些點心吧。」

  大家見慶親王妃對青瑤如此體貼入微,不由再次贊歎起來,早知道慶親王妃是這麼好的性子,她們就早想法子和慶親王府攀親事了。原來從前大家都想著慶親王府是側妃當家,王妃不得寵,連帶著趙天朗也成了不被那些家中有女兒的夫人們看好的准女婿人選,現在看來,真是失策啊,京城裡有女兒的夫人們腸子都要悔青了。

  傅三夫人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便略等了片刻,估計著慶親王妃差不多用完淨房的時候,起身對站在她後面服侍的伏威將軍府的小丫鬟低低說道:「我要去淨房。」

  那小丫鬟輕聲笑道:「傅三夫人請隨奴婢這邊走。」

  一路之上,傅三夫人走的極慢,還問那小丫鬟道:「府上給賓客用的淨房有幾處?」

  小丫鬟笑道:「回您的話,有兩處,一處在東院一處在西院。」

  傅三夫人見小丫鬟是把自己往西邊領的,心裡便有些著急,慶親王妃何等身份,定然不會用西院的淨房。腳步便更加慢了,小丫鬟也不好催她,只得也慢慢的跟著。

  傅三夫人眼睛一個勁兒的瞟著東邊,果然讓她等著了,慶親王妃被丫鬟嬤嬤簇擁著從東邊走過來。傅三夫人立刻快步迎上前去,那小丫鬟眼中閃過一絲淘氣,只高聲叫道:「傅三夫人,您走錯了,您要去的淨房在這邊兒。

  傅三夫人腳下一滯險些兒沒摔著,心中暗恨道:「這伏威將軍府的丫鬟好沒有規矩,真是欠調教!」

  小丫鬟這一嗓子不只驚了傅三夫人,也傳到了整個院子裡,在院中服侍的丫鬟嬤嬤們齊刷刷的看向傅三夫人,眼神自是不言而喻,充滿了鄙夷。

  這樣的眼光讓傅三夫人感覺到如芒刺在背,她只能硬著頭皮迎著慶親王妃,在旁邊跪下來說道:「妾身給王妃娘娘請安。」從前她還是從四品官夫人的時候,見到慶親王妃,行萬福禮既可,但是現在她是平民之妻,見了慶親王妃必須行跪禮,否則就是不敬。再者說傅三夫人還有求有慶親王妃,這一跪,可算跪得實心實意,沒有半點兒花頭。

  慶親王妃皺皺眉頭,因著青瑤孔琉玥的關係,她又親眼看到傅三夫人在永定侯府請年酒之時上躥下跳的拙劣表演,慶親王妃對這位拎不清的傅三夫人,可以說要多討厭有多討厭。不過慶親王妃一向是個不激烈的人,她淡淡嗯了一句便越過傅三夫人,頭也不回的走了。連一個字都沒有和傅三夫人多說。

  後面那些丫鬟嬤嬤都跟著慶親王妃走了過去,獨有一個嬤嬤留了一步,看著跪在地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傅三夫人說道:「你這婦人好不懂規矩,見了王妃娘娘玉駕,不說早早回避,卻還趕上來攔著王妃娘娘的路,真是豈有此理,王妃娘娘也是你這等人想見就能見的。」

  傅三夫人再也忍受不住了,這大半天受的委屈全都化作了淚珠子,吧嗒吧嗒的砸了下來。那嬤嬤皺著眉大搖其頭,又說了一句:「你這婦人真是沒有腦子,人家府上辦喜事,你在這裡哭眼抹淚的,成心給主人家找不痛快。真不知道家裡大人平素是怎麼教導的。」

  傅三夫人氣急,瞪眼怒道:「你……」可是在看清了這嬤嬤上的衣服之後,卻什麼都不敢說了,這個嬤嬤頭上簪了一枚錯金銀寶相花長簪,一只一丈青的鎏金簪子,這兩枚簪子都是宮中的式樣,鬢邊戴著一朵絳色宮花,身上穿著青色潞綢滾淺紫二寸闊邊的對襟比甲,闊邊上繡著折枝籐草紋,這分明有品級的嬤嬤才能有的打扮,以傅三夫人的判斷,這個嬤嬤至少是個從六品。而她自己現在卻什麼都不是。一個平頭百姓之妻,憑什麼和有品階的人叫板。傅三夫人含淚忍辱道:「謝嬤嬤教誨,賤妾知錯。」

  那嬤嬤冷哼一聲,這才轉身走了。傅三夫人剛才跪的急,又被那個嬤嬤訓的抬不起頭來,跪的時候可就不算短,腿有些麻了,跟著她的丫鬟忙上前來扶,傅三夫人一想到自己在奴才面前被如此羞辱,這心裡便怎麼都過不去,又不能在伏威將軍府裡發作,心裡便存了一股怒意,狠狠的橫了她的丫鬟一眼,才吃力的站了起來。

  她剛起來,那伏威將軍府的小丫鬟便跑到她傅三夫人的面前,很天真的笑著問道:「傅三夫人,您還去淨房麼?」

  傅三夫人險些兒被這小丫鬟堵的背過氣去,真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她這會兒還不知道,這個丫鬟可不是一般的小丫頭,而最古靈精怪的棲梧居的首席小丫鬟小滿姑娘。青瑤一早就命小滿扮成普通小丫鬟,盯著傅三夫人,隨時准備給她′添堵呢。

  傅三夫人冷著臉回了前廳,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來,青瑤看到小滿得意的沖著自己搖晃著小腦袋,不由微微笑了起來。孔琉玥見青瑤笑有些古怪,便看了青瑤一眼,青瑤向她打了個眼色,表示會把自己在笑什麼寫信告訴她,孔琉玥這才罷了。此時外院的男賓們也已經散席,青瑤跟著韓老夫人和李氏將女賓們送至二門,慶親王妃先登輿走來。然後按著身份高低,眾人一一向韓老夫人李氏和青瑤道別,登上在二門外候著的自己家車轎向外走,和她們的丈夫兒子會合。傅三夫人看到二門外已經沒有車子了,心中恨意難忍,暗道這伏威將軍府也太作賤人了。她正要去問李氏,卻見先前在二門接她的那個嬤嬤快跑了過來,急急說道:「傅三夫人,您怎麼到這裡來了,怪道我在西門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您,快隨我來吧。」

  傅三夫人不言語,只看到韓老夫人和李氏,李氏臉色微沉的說道:「糊塗東西,既沒等到人怎麼不快些過來接,耽誤了傅三夫人回家,豈不是我們伏威將軍府慢待了客人。」

  那個嬤嬤忙跪下道:「奴婢知罪,下回再也不敢了,求二夫人饒恕。」

  韓老夫人是不問這些事的,已經回身走了,青瑤忙說了一句:「二嬸,今兒是哥哥大喜的日子,就先饒她一回吧,若是下回再犯,便兩罪並罰,重重的處置她好了。」

  李氏點點頭道沉聲說道:「這回是大小姐給你講情,還不快謝過大小姐

  那嬤嬤向青瑤磕了三個頭道:「奴婢謝大小姐恩典。」

  青瑤淺笑道:「起來吧,好生送傅三夫人出去。」然後和李氏向傅三夫人點點頭,淡淡說道:「傅三夫人慢走,我們不送了。」

  嬤嬤這才站起來,垂手等青瑤和李氏走了,這才引著傅三夫人步行到內院的西角門,出西角門,沿著西牆根兒的便道到了外院的西角門,這才上了她的車子,回永定侯府了。傅三夫人遭此羞辱,那份爭權奪利的心,卻更加熾熱了。

  青瑤和李氏飛快的趕上韓老夫人,陪著一起去了頤年居,韓老夫人讓丫鬟嬤嬤們都下去,方才說道:「瑤瑤,那傅三夫人的確可惡,不過你今兒做的有些急了。」

  青瑤心裡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並不合適,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為了給孔琉玥出口氣,就算是重來一次,她依然會做如此選擇。不過面對韓老夫人那關愛的眼神,青瑤有點兒小小心虛,便低下頭說道:「奶奶,青瑤知道錯了,可是您不知道,那傅三夫人都把孔姐姐欺負成什麼樣兒了,人家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麼。」

  李氏因為孔琉玥有本事治好自己丈夫的腿,早就把孔琉玥當成大恩人一般,這會兒一聽青瑤的話,忙也幫腔道:「是啊娘,莫說是瑤瑤,便是媳婦聽了那些事情,也是恨的牙根兒直癢,從來沒見到那麼沒皮沒臉不顧大局的人,竟是豁出不要永定侯府的臉面,也要陷害傅大夫人,這樣的人不來咱們家也就算了,她若來了,定然是不能給她好臉色的。」

  韓老夫人搖頭笑了起來,笑得李氏和青瑤都很納悶兒。韓老夫人笑道:「今兒這事,咱們府上做的雖然不合情,卻合理。她不請自來本就不是正經客人,咱們這麼對她也不為過。可是瑤瑤,今兒王妃畢竟在場,若是她因此覺得你有什麼,豈不是因小失大?」

  青瑤一時還參不透這裡的門道,便說道:「可是王妃明明也很討厭那個傅三夫人啊。」

  韓老夫人笑道:「傻孩子,那是王妃給你做臉面,若不如此,你的面子往哪裡放?」

  青瑤悶悶的哦了一聲,李氏笑道:「娘,王妃娘娘雖然是給瑤瑤做臉面,不過媳婦看的出來,王妃娘娘是真的不喜歡那個傅三夫人,不論何時,她看向傅三夫人的眼神都很冷淡,全沒有看向傅大夫人那樣柔和。」

  韓老夫人點頭笑道:「你看的倒仔細,罷了,反正已經這樣,下回再遇上類似的事情,可要處理的再謹慎些。」

  李氏青瑤都應了,韓老夫人又說道:「瑤瑤,傅大夫人看了你二叔的腿,都說了些什麼?」這正是李氏想問的話,剛才青瑤只告訴她,二叔的腿進展非常好,一定能恢復正常,李氏還沒有來得及多問,便已經到了頤年居。李氏便將話頭壓下了。

  青瑤笑著說道:「孔姐姐說二叔的恢復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的多,過完春天,二叔就能正常走路了,再多休養幾個月,二叔就能重新練功夫,過上一兩年,就算是上陣殺敵都沒有問題。」

  聽了青瑤的這番話,韓老夫人和李氏都喜淚盈面,韓老夫人一個勁兒的直念佛,李氏則激動的抓著青瑤的雙手,素來能說會道的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

  青瑤拿著帕子給李氏擦眼淚,亦是含淚笑著說道:「二嬸快別哭了,等二叔腿好了,青瑤還要找二嬸討賞吃喜酒呢。」

  李氏慌忙道:「應該的應該的,瑤瑤,你是我命裡的貴人福星,我……」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何止,她是我們一家子的福星,瑤瑤,你想要什麼奶奶都給你。」李氏也道:「對對,瑤瑤,你要什麼都行。」

  青瑤一手挽著韓老夫人,一手挽著李氏,古靈精怪的笑道:「奶奶,二嬸,真的啊?」

  韓老夫人和李氏連連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青瑤笑道:「我要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健康平安,快樂幸福。」

  青瑤這句話一說完,不只是李氏,連韓老夫人的眼淚都被勾了出來,兩人看著青瑤,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青瑤俏皮的一笑,繼續對韓老夫人和李氏說道:「青瑤還有一個心願呢,那就是等二叔好了,讓二叔帶我去西山獵狐狸。」

  一句俏皮話兒將剛才那種感動人的氣氛全然打破,韓老夫人真是哭笑不得的點著青瑤的額頭道:「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李氏擦了淚,也笑了起來,只說道:「瑤瑤放心,等你二叔的腿好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你去西山獵狐狸,給你做嫁妝。」

  青瑤搖著韓老夫人的胳膊不依的說道:「奶奶,二嬸取笑人家!」

  韓老夫人這回可不幫著青瑤,只說道:「瑤瑤,你二嬸說的沒錯,可不是得辦嫁妝了麼。」

  青瑤一跺腳,扭股糖的搖著韓老夫人,把韓老夫人磋磨的哈哈直笑,對李氏說道:「這孩子,我怎麼捨得讓她嫁出去哦!」

  李氏笑道:「別說娘捨不得,媳婦也捨不得,可是若然不嫁瑤瑤,王妃娘娘和世子爺可不答應呢。」

  青瑤撅著小嘴道:「二嬸……」

  李氏忙說道:「好好,二嬸不說了,咱們不嫁,讓世子爺見天兒的往咱們家跑就好了。」

  青瑤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兒,一張白玉似的小臉兒都快變成了紅寶石,只鑽到韓老夫人的懷裡,抱著韓老夫人的腰撒嬌道:「奶奶,二嬸盡說瘋話,我們不理她。」

  韓老夫人寵溺的拍著青瑤的背笑道:「好,不理她,讓她回去理你二叔去。」

  李氏不由臉上羞紅的輕嗔道:「娘……」

  韓老夫人笑道:「你也累了一天,快回去吧,明兒喝新媳婦茶,還要早起呢。」

  李氏行禮告退,青瑤自韓老夫人懷中坐了起來,理了理頭發說道:「奶奶,青瑤服侍您安置。」

  韓老夫人笑道:「瑤瑤,今兒你也累的不輕,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奶奶這裡不用你服侍。」

  青瑤還想堅持,菱花卻上來笑著行禮說道:「大小姐,您搶了奴婢的飯碗,可讓奴婢去做什麼呢?」

  韓老夫人笑了起來,指著菱花說道:「這丫頭說的對,瑤瑤,快回去吧

  青瑤這才行禮告退,出了頤年居沈嬤嬤瞧著青瑤有點兒不想回房,一雙眼睛只瞧著開泰居的方向,便上前笑道:「大小姐,您又不是哥兒,可不興鬧新房的。」

  青瑤沒奈何的輕歎一聲,悶悶的說道:「沈嬤嬤,你的眼睛能不能別這麼厲害啊!」

  沈嬤嬤呵呵笑了起來,需知小滿那丫頭是她一手帶大的,小滿又是個頭一號古靈精怪的,沈嬤嬤早就被自家孫女兒練出來了,這會兒遇上青瑤這個骨子裡和小滿一樣能折騰的主子,沈嬤嬤還有什麼看不穿的。

  青瑤滿心遺憾不能去鬧華靈素的洞房,卻不知道此時洞房裡正別有一番景象。

  開泰居的正房之中,場子已經清過了,一切閒雜人等都被禮送出門,就連甘草麥冬芍藥茯苓四個丫鬟,也都識趣的退了出來,她們就算再有責任監督大小姐別做出格的事情,也不能看著華靈素和韓青雲行周公之禮吧。

  新房裡只剩下同著大紅喜服的韓青雲和華靈素,華靈素心裡多少有一點兒羞澀,都沒敢抬起頭來大大方方的看韓青雲一眼,只是眼瞼半垂,偷偷兒的看著韓青雲的靴子。華靈素是萬萬沒有想到,韓青雲此時的臉比她的還紅,神情更加羞澀和局促不安。在韓青雲十七年的生涯之中,這是頭一回和一個女子獨處一室,說不緊張,那怎麼可能。

  韓青雲站在桌子旁邊,離坐在床邊的華靈素至少有一丈遠,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敢直視華靈素,一雙眼睛就盯著華靈素腳下踩著的腳榻,仿佛那裡有無盡的神奇之處等著她來研究。此時的洞房之中,流動的只是詭異的氣氛。知道的這是洞房花燭,不知道還以為是兩個紅衣人正無聲對決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華靈素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斷了,她將心一橫,猛然抬起頭,剛開口說了一句:「喂……」便被滿面通紅的韓青雲嚇著了。

  看到韓青雲臉上不正常的潮紅,華靈素身為醫者的自覺立刻跳了出來,只站起來大步走到韓青雲的身邊,伸出手去試已經呆若木雞的韓青雲的額頭,還皺眉問道:「你是喝多了酒還是生病的,怎麼臉這麼紅額頭這麼燙?」

  不得石化當中的韓青雲有反應,華靈素飛快的搶過韓青雲的手,三指搭於他的腕上,診起脈來。

  韓青雲後知後覺,終於發現華靈素這個女人對自己動手動腳,慌忙搶過自己的手腕,以一種誓死捍衛清白的表情叫道:「你不要碰我。」

  「嘎?」華靈素被韓青雲的動作表情眼神嚇到了,這句話,她怎麼聽怎麼別扭,這韓青雲怎麼把她說的象變態色魔似的。

  華靈素已經試了韓青雲的脈,他的身體什麼事情都沒有,就是情緒有激動。華靈素放了心,便雙手環胸,繞著韓青雲靠著的桌子走了一圈,停在韓青雲的正對面,很認真的說道:「第一,我不是碰你,是看你臉通紅不放心,給你診個脈。第二,韓青雲,我便是碰了你,那也是天經地義,你我拜了天地進了洞房飲了合巹酒,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碰你,那是我的權利,你的義務。第三,韓青雲,好象我們兩個之間,我才有資格說這句話,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這樣說呢?」

  韓青雲其實在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便已經後悔了。他今天晚上並沒有喝太多的酒。那是因為他有一個好准妹夫,青瑤讓趙天朗照顧一些韓青雲,別讓他喝多了。趙天朗非常出色的完成了青瑤交給他的任務,韓青雲的酒,他拉著王乾一人替了一半,韓青雲就沒有喝幾杯。

  「你……」韓青雲可沒有想到華靈素如此伶牙利齒,只漲紅了臉說道:「你,你好生刁蠻!」

  華靈素卻笑了起來,伸手拉起韓青雲的手,韓青雲的臉立刻紅的要滴血了,看到韓青雲如此,華靈素心中某一處最溫柔的地方忽然就被觸動了,她沒有松開青雲的手,卻低低問道:「青雲,你餓不餓,剛才瑤瑤給我送了燕窩羹,我給你留了一份。」

  華靈素的轉變太快,讓青雲有些驚訝,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華靈素竟然也會有如此溫柔的聲音。韓青雲終於抬起頭來看了華靈素一眼,看到華靈素臉兒也是紅撲撲的,眼睛裡也藏著一種名為羞澀的東西,青雲的心裡忽然有種平衡的感覺,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反握著華靈素的手說道:「我不餓,不過還是很想吃你給我留的東西。」

  這回換成華靈素臉上紅暈加深了,她低著頭嗯了一聲,青雲卻笑了起來,華靈素只覺得青雲那熱滾滾的氣息從她的頭頂直沖向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韓青雲心情大好,再用力扳回一城,只笑著說道:「剛才你不是挺能說的,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舌頭被貓兒叼了?」

  「你舌頭才被貓兒叼了!」華靈素是個從來都不肯吃虧的主兒,她猛然抬頭,唇瓣便刷上了正低著頭看著她的韓青雲的下巴……本能,絕對是本能,韓青雲無師自通,頭往下一壓,便吻上了華靈素。不過韓青雲到底是個小童子雞崽兒,只知道和華靈素唇貼著唇,卻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華靈素緊張的閉上雙眼,卻沒有感受到她的娘親塞給她的壓箱書裡所描述的那種感覺,韓青雲的唇瓣軟呼呼的,很溫熱,還有股很清涼的氣息,有些薄荷的味道,想必他是用薄荷茶漱的口。

  而韓青雲心中也在納悶,女人的唇,沒有他那些同窗好友說的那樣甜蜜好吃麼,雖然柔柔的觸感很好,還有點兒蜜糖的味道,可是,那蜜糖的味道分明就是瑤瑤燉的燕窩羹。就在韓青雲納悶的時候,行動派的華靈素已經將理論知識化為實際行動,微張了雙唇,丁香小舌微吐,飛快的在韓青雲的唇上舔了一下……

  華靈素的舉動無異於在青雲的身上放了一把火,青雲雖然什麼都不懂,卻依著本能緊緊的箍住華靈素,勢要把那淘氣的小東西抓住,與華靈素之間的吻從純純的初吻開始加深,由唇與唇的簡單相貼進化到了互相探索。這個游戲很好玩兒,青雲和靈素兩個人玩的樂此不疲,擁抱的也越來越緊,挨挨蹭蹭之間,衣服便很礙了許多事。韓青雲依依不捨的放開華靈素,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的說道:「靈素,我們安置吧。」

  華靈素喘息著點點頭,便往燭台的方向走去,韓青雲的身邊一空,他仿佛覺得心也空了,只叫道:「靈素,你做什麼?」

  華靈素臉飛紅雲,飛快說道:「滅燈啊!」

  青雲快步走過來,極自然的抱住華靈素的腰說道:「龍鳳燭不能滅的,要點到明天天亮才行。」

  華靈素大為窘迫,雖然她是喜歡韓青雲的,可是要點著燈和韓青雲共睡一張床,行周公之禮,她到底還是不好意思的。可是韓青雲沒有想到這些,只拉著華靈素道:「靈素,我們安置吧。」

  華靈素嗯了一聲,被韓青雲拉到床邊上,她和韓青雲都已經洗過了,現在就是成親的最後一個環節,行周公之禮。韓青雲背過身子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只著一身簇新的大紅軟緞中衣服,這是韓青雲十七年來頭一回穿大紅中衣,很有些不自在,華靈素見韓青雲已經把衣服脫了,便吱唔的說道:「你快進被窩,別著涼了。」

  韓青雲看著華靈素那比他的中衣還紅的臉兒,心中忽然有種很得意很驕傲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韓青雲自己也說不清楚。他上了床,躺要外側,將被子蓋好,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也許是閉上了眼睛,耳朵就會變得特別靈,韓青雲聽到華靈素飛快的都到屏風後頭,一陣悉悉索索之後,輕輕的,輕輕的,華靈素又走回床邊。

  華靈素正糾結著要不要喊韓青雲坐起來讓一讓。她很不明白,為什麼做妻子的只能睡在裡側,而且上下床都不能從丈夫的身上越過去,只能請丈夫坐起來,妻子從丈夫的背後上床。難道只有這樣才能表示對丈夫的尊重麼?而且她的母親仿佛生怕她對丈夫不敬被休似的,特別在她耳旁重點強調了這一條。當時華靈素就在腹誹,若是做妻子的起夜頻繁,那個做丈夫的這一夜可就別想睡嘍。這那裡是尊敬,分明是折磨嘛。

  就在華靈素糾結的時候,韓青雲忽然坐了起來,抓著華靈素的手說道:「靈素,快上來呀。」

  華靈素被韓青雲嚇了一大跳,慌忙抽出手,到底從韓青雲的背後上了床。韓青雲愣了一下,忙將帳幔理好,在把自己裹成一個繭的華靈素外側躺了下來。

  華靈素偷偷睜開眼睛,見帳子裡並不是很亮,只是影影綽綽的,不由鬆了口氣。回頭行周公之禮,好歹不用那麼難堪。

  韓青雲躺在華靈素的旁邊,他的心情比華靈素還糾結百倍,這周公之禮到底要都怎麼行,他完全不知道啊。若華靈素是一般的女子也就罷了,他不知道何為周公之禮也能混的過去,可是華靈素是學醫的,韓青雲不相信她不懂周公之禮是什麼,這下子他豈不是要露怯了,怎麼辦呢,行,還是不行,這是個極要命的問題。

  華靈素正等著呢,床上那方大大的白絲帕的用途她很清楚,可是這事兒也不是她一個人能行的,得兩個人親密合作才成,可那韓青雲怎麼這麼大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呢?華靈素能猜出一百個原因,卻獨獨沒有想到韓青雲壓根兒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這檔子事,他實在是太青澀純潔了。

  韓青雲做了好久的思想斗爭,終於,他猛然翻身,扯開了華靈素的被子鑽了進去,華靈素緊張的一顆心狂跳不已,就沒有注意到,韓青雲的心,跳的比她的還要狂野一些。

  兩個人身著中衣相對,韓青雲正值血氣方剛之時,他是不懂,可他有本能啊,本能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搶占了對韓青雲身體的控制權,緊緊抱著華靈素,食髓知味的啃……哦不,是親了起來。

  華靈素感受到某一條硬硬的東西在她雙腿間亂動,也是羞的大腦當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帳外,紅燭高照甜香裊裊,衣衫從帳中飛出來,然後讓人極其忍俊不禁的話便從帳中飄出來……

  「青……雲……你……」

  「靈素……我……」

  「青雲,你……你亂拱什麼……」

  「青雲,難道沒有大人教……」

  「閉嘴!我會……」

  終於,華靈素受不了韓青雲這只小白,忍著羞意引導著青雲找到了正確的地方,然後咬著牙的直後悔,她干嘛要自討苦吃,痛死了,娘騙人,這事太痛苦了……根本就是遭罪麼,什麼周公之禮,呸,若周婆定的禮制,定然不會讓女人這麼受罪!特別是在事後看到韓青雲臉上那種舒坦,暢快,滿足的表情,華靈素心裡更郁悶了。

  反正不管過程是如何的艱難曲折,韓青雲終於從少男成功的蛻變為男人,而華靈素被他由女孩變成少婦。那驗證新娘子清白的白絲帕上,留下了對這段過程的印記,那印跡,正如開秦居裡老梅樹上怒放的花朵一般,象征著勃勃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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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50:23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天還沒亮,韓青雲便醒了過來,看著側身面朝自己,睡的正香甜的華靈素,韓青雲心裡溢滿了幸福,看著華靈素雙手將握枕於頭下,臉兒紅潤潤的,有種說不出的動人之態,韓青雲的身體便又叫囂起來。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韓青雲這回知道門在哪裡了,便輕輕的扳著華靈素的身體,款款的壓了下去,華靈素被韓青雲如此一壓,立刻醒了過來,她正要說話,韓青雲熱情的吻便封住了她的唇。韓青雲果然是個聰明好學的好孩子,深知什麼要溫故而知新,把華靈素吻的暈頭轉向,不覺便軟了身子任韓青雲施為。

  這一回,韓青雲威風凜凜,對華靈素大加征伐,華靈素起初皺著眉頭,她的身子還酸痛的要命呢,可是韓青雲的吻好似有魔力一般,漸漸的,華靈素覺得身體不再酸痛,取而代之的則是麻麻癢癢的感覺,她是醫者,對人體是有研究的,可是這種怪異的感覺卻沒在她的研究范圍之內,由不得華靈素細細量量,某君重扣重門二度殺來,華靈素便只剩下攀附著韓青雲,在無邊的海面上起伏翻滾……

  這一次,華靈素才開始體會到了男女之事的樂趣。她很幸運的與韓青雲一起奔上了極度歡樂的潮頭。

  雲收雨散,華靈素累的一個指頭都不想動,可是韓青雲卻是神清氣爽,狀態好的不得了。他緊緊的抱著華靈素,在華靈素耳旁喃喃道:「靈素,我好快活……」

  華靈素此時才發現,原來看著瘦弱的韓青雲,竟然有著結實的肌肉,他的力氣好大,箍的她都有些透不過氣來。華靈素發覺了她與韓青雲之間的差距,更加難為情,何況現在她身上不著寸縷,韓青雲也是,兩個原本並不生熟的人以這樣極度親密的姿勢抱在一起,華靈素覺得非常不舒服,而且韓青雲的那個東西還總時不時的蹭著她的身體,華靈素忍不住要暴走,只用力的抵著韓青雲的胸膛說道:「你放開我……」

  韓青雲卻連眼都不眨一下的盯著華靈素,悠悠的說道:「靈素,能娶到你,我真高興。」

  華靈素一愣,顧不上害羞,抬起頭來看著韓青雲,她看到韓青雲的神色無比的鄭重,眼神裡的專注讓她心醉。華靈素不覺迷失在韓青雲的深情凝視之中。

  「靈素,自從那日在藥鋪見到你之後,我便一直期待著咱們成婚的日子,每次聽瑤瑤神彩飛揚的說起你,我心裡就會有種說不出的驕傲,靈素,你放心,我不會拘著你的性子,讓你做一個尋常的女子,你是可以在天空展翅飛翔的鷹,我絕對不會是鎖住你的鐵鏈。」

  華靈素徹底傻了,她看著韓青雲,喃喃道:「青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韓青雲看著華靈素那瞪大眼睛驚訝的模樣很開心,便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一下,感覺果然是好的不能再好,原來只有帶著愛的吻,才能有那種銷魂的感覺。

  「靈素,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放心,我說的都是心裡話,絕對沒有騙你。」看到華靈素兩只眼睛寫滿了「我不信」的字樣,韓青雲笑著保證道。

  華靈素搖了搖頭,為什麼只是睡了一覺,這韓青雲竟象是變了個人呢?不理解,她極度的不理解。

  韓青雲當然不會告訴華靈素,在他們成親之前,青瑤曾經非常認真的和韓青雲深談了一回,青瑤很直接的告訴韓青雲,華靈素喜歡的是什麼,想要的是什麼,韓青雲起初也是不能理解的,可是青瑤一句:「哥哥,難道你也覺得女子天生只能做男子的附屬,不能有屬於自己的生命麼?如果當年我們的娘親不只是父親的附屬,她還會這麼早的離開我們麼?」

  韓青雲沒有說話,可是他真的被青瑤打動的,所以才有他對華靈素說的這一番話。原本,這番話韓青雲是要在昨天晚上就對華靈素說的,可是昨晚他只顧著和華靈素兩個研究周公之禮,把這事兒給忘記了。所以今天早上韓青雲在本能暫時退出對他身體的占領之後,韓青雲才說了這樣一番話。

  「靈素,你不用管我為什麼會這樣說,你只要知道,我不是鎖住你的鐵鏈這就夠了。」韓青雲抱著華靈素,在她的耳旁低低的說著,不覺又意動起來……聖人說的真是至理名言啊,少之時,戒之在色!

  華靈素是無論如何也能再跟韓青雲來上幾個回合的,她拼命的抵住韓青雲急欲靠過來的身體,急急的說道:「什麼時辰了?早上要給爺爺奶奶他們敬茶,可不能耽誤了。」

  韓青雲挫敗的出了口氣,撩開帳子看看鍾,方回頭對華靈素說道:「寅時三刻,還早!」說著便想靠過來。華靈素急急說道:「不早了,我還得沐浴,你快起來吧。」

  因為昨天晚上的戰況激烈,所以韓青雲和華靈素的中衣都光榮的犧牲了,韓青雲可以在被子底下對華靈素為所欲為,可是讓他光著身子在華靈素面前走動,韓青雲還是做不出來的。好在他的喜服還在床尾躺著,韓青雲便在被窩裡伸腳勾來喜服,胡亂裹在身上,這才下了床開箱子拿出乾淨的中衣,先給自己穿戴了起來。

  華靈素可就沒招兒了,她是在屏風後頭脫的衣服,這會兒可讓她怎麼辦。沒奈何,華靈素說道:「哎,青雲,你把架子上的衣服丟給我。」

  韓青雲四下看看,見華靈素的喜服正搭在衣架子上,便伸手取下送到床邊,華靈素見青雲已經穿戴好了,便說道:「你先出去,別讓丫鬟嬤嬤們進來。」

  韓青雲卻是不想出去,只想和華靈素膩在一起,便搖頭道:「我在這裡陪著你。」

  華靈素急的都要暴走了,鬼才要你陪呢,就是你在這裡我才不自在。可是這話華靈素又不能說出來,只皺眉道:「那你先到淨房去,我不叫你不許出來。」

  韓青雲知道華靈素這是害羞了,便點點頭好脾氣的說道:「好,我聽你的。」

  韓青雲的好脾氣真讓華靈素沒轍兒,看著他進了淨房,簾子停止了晃動,華靈素才飛快的將喜服裹在身上,躥到她的嫁妝箱子跟前,開箱取了一套玉白新中衣飛快的穿上,這才拍著胸脯鬆了口氣,這時她才覺下身那處火辣辣的疼,不由又怨上了韓青雲。

  韓青雲在淨房裡將自己略略清洗一回,可還沒聽到華靈素叫他,便隔著簾子說道:「靈素,你好了沒有?」

  華靈素咬著牙的說道:「沒好。」

  韓青雲聽著華靈素的聲音裡好似有怨氣,便急急挑開簾子探頭出來,見華靈素已經穿上了大紅繡纏枝蓮花的外衣,只是一頭烏發還披拂在背上,不曾挽起來。

  華靈素聽到聲音,只瞪著眼睛嗔道:「誰讓你偷看的!」

  韓青雲邁步走了出來,笑著說道:「你只說沒叫就不許我出來,可沒有說不許偷看啊,再者說你已經穿好了衣裳卻不叫我,是你不守信用在先哦!

  華靈素臉上一紅,白了韓青雲一眼問道:「你洗過了?」

  韓青雲點點頭道:「我給你倒了水,你也洗一洗吧,要不身上不舒服。

  華靈素的臉更紅了,狠狠瞪了韓青雲一眼,扭頭便進了淨房,她發現若是斗嘴皮子,她絕不對韓青雲的對手,不行,得換個法子。

  韓青雲和華靈素兩人都是動手能力很強的人,不用叫丫鬟進來,兩人都將自己收拾好了,原本丟在地上的中衣碎片,也被丟到火盆裡銷毀了,韓青雲正欲伸手去拿那方元帕,華靈素卻紅著臉說道:「別動,一會兒嬤嬤要來收的。」

  韓青雲哦了一聲,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方元帕證明了華靈素是完璧之身,得讓奶奶和二嬸過目的。他不免也不好意思起來,與華靈素兩個人互相不敢對視,只低著頭,直到等在外頭的丫鬟嬤嬤們叫門,韓青雲才臉兒紅紅的過去開了門,將人放了進來。

  韓老夫人身邊的周嬤嬤一早就過來了,看到有落紅的元帕,周嬤嬤笑的見眉不見眼,只給韓青雲和華靈素行禮道:「恭喜大爺大少夫人,祝大爺大少夫人早生貴子。」

  華靈素心裡羞的不行,臉上卻不能再顯了,只紅著臉說道:「甘草,賞。」

  甘草立刻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送到周嬤嬤的手上,周嬤嬤再次行了禮,方才雙手接過荷包,退了下去給韓老夫人報喜了。

  芍藥茯苓兩個上前服侍華靈素梳妝,甘草麥冬上前整理床鋪,因韓青雲的房中沒有丫鬟,因此這些事情都只能由華靈素的丫鬟來做。這四個丫鬟訓練有素,很快便都收拾好了。

  就在韓青雲發覺沒有丫鬟,又不能使喚小廝的不方便的時候,王嬤嬤領著四個丫鬟抬起兩只食盒子進來。韓青雲從推開的窗子裡看到王嬤嬤來了,心知必是青瑤命她來送早點的,正解了他的不方便,便笑了起來。

  王嬤嬤到門前之時,小丫鬟已經得了青雲的吩咐打起了簾子,王嬤嬤行了禮,說了四句吉祥話兒,便將食盒子將給華靈素的丫鬟,然後帶著人退下

  華靈素也知道王嬤嬤是青瑤的人,便對韓青雲說道:「瑤瑤真細心。」

  韓青雲點點頭道:「是啊,瑤瑤總是什麼都想到頭裡的。」

  小夫妻兩個用了早飯,漱了口,便往頤年居而去。路上,韓青雲見華靈素走路很有些別扭,便本著求知的精神問道:「靈素,你的腿腳不舒服麼?」這傻小子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就是讓華靈素走路別扭的唯一原因。

  華靈素氣惱的瞪了韓青雲一眼,真是懶的理他。韓青雲這才回過味兒來,便牽著華靈素的手,挨近她說道:「我不知道會很難受的,今天晚上我輕點兒,一定不讓你不舒服。」

  華靈素的臉上身上都騰的起了一把火,她真是哭笑不得羞惱不得,見過純的,還真沒見到純到韓青雲這種程度的,竟是什麼都不懂,盡胡說八道。

  韓青雲可不知道華靈素為什麼瞪自己,他只道華靈素害羞了,臉上便揚起了歡快的笑容。

  華靈素甩了幾次手,都沒有甩開韓青雲,他仿佛變身為一塊超級狗皮膏藥,粘上去就揭不下來。沒奈何的,兩個人就這麼走到頤年居門口,到了門口,華靈素嗔道:「還不放手!」

  韓青雲這才一臉傻笑的松開手,卻不忘記叮囑一句,走慢些就不難受了。華靈素差點兒沒被這個傻小子氣死,那是走慢點兒就能好受的事情麼!

  進了正堂,韓老將軍老老夫人韓遠城韓遠關夫妻,連同自韓青瑤以下所有的弟妹們,包括鈞哥兒和鈺哥兒也都在。看著韓青雲和華靈素這一雙璧人走來,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樂的合不攏嘴,臉上都笑出了花兒。

  菱花和霜花兩個丫鬟捧著沏好的茶,韓青雲和華靈素兩人開始向長輩敬茶。先敬茶,再收下輩們賜的紅包,然後敬上華靈素給長輩們准備的禮物。韓家長輩也就這五個人,陳氏被關之後,華靈素就沒有個名義上的婆婆壓在頭頂上,這往後的日子過起來自然也輕松。其他的長輩,除了韓遠城之後,其他四人華靈素都很熟悉,因此也沒有什麼不自在的。而韓遠城對於華靈素這個兒媳婦,目前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便也大方的賞了一個大紅包,他還替過世的江意如賞了華靈素一對赤金攢珠鳳釵和一對綴著寶石瓔珞的赤金項圈。

  韓青雲見父親還替過世的娘親賞了華靈素東西,眼圈兒都紅了,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卻是連連點頭,顯然對韓遠城這一舉動很是滿意。韓遠關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深深覺得自己前兩日的提醒,大哥真的聽進去了。

  接下來便是與弟妹們廝見。除了韓青環和韓青江姐弟,其他的韓家孩子都和華靈素相熟,一個個叫大嫂叫的那叫一個親熱,讓坐椅子上,臉上半絲笑容也牽奉的韓青環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她對華靈素,有著本能的不喜歡和嫉妒。她不喜歡華靈素那麼的被伏威將軍上下人等喜歡,嫉妒華靈素有那麼豐厚的嫁妝,嫉妒華靈素得了那麼多貴重的賞賜,總之,華靈素的一切,都是讓韓青環嫉妒的。

  嫉妒是會讓一個頭腦發昏的,韓青環便是最好的證明,果然韓青環忍不住冷哼一聲道:「讓我們大家都在這裡等著,大嫂子好大的架子。」

  韓青環此言一出,熱鬧的頤年居正堂頓時冷了下來,數道含怒的目光投往韓青環,韓青雲更是雙眉緊鎖,拳頭都握了起來。華靈素是他的妻子,韓青環對華靈素如此出言不遜,就是打了他韓青雲的臉。

  「放肆!」韓老將軍怒喝一聲,瞪著韓青環,嚇得韓青環打了個哆嗦,頓時縮了縮身子。

  韓老夫人看韓老將軍輕輕搖了搖頭,對韓青環說道:「這是規矩,也是婆家人給新媳婦的體面。」

  韓青環心中更恨,卻站起來向華靈素福身道:「青環失言,請大嫂別怪

  前踞而後恭,韓青環的態度讓華靈素有些吃不准,卻只好淡淡說道:「青環妹妹言重了。」

  廝見已畢,眾人便各自散去,韓老夫人將韓青雲華靈素留了下來,讓韓青雲在外頭候著,將華靈素叫到裡屋,笑著說道:「靈素,以後你要多幫襯著青雲,好好過日子。等青雲陪你回娘家住了對月,你二嬸便要把管家的事情交給你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好好跟二嬸學。」

  華靈素驚愕極了,她從來都沒有想到嫁進門就能管家的,而且她也沒有打算管家,有長輩們在呢,哪兒有她這個孫子媳婦說話的份兒。華靈素忙說道:「奶奶,二嬸最能干厲害,靈素不行的,您快讓二嬸打消了這個主意吧

  韓老夫人笑道:「靈素啊,現在可以告訴你了,你二叔的腿有希望治好,二嬸要幫著二叔治病,再者說這些年來你二嬸日夜操勞,前些日子還累病了,也該讓她歇歇了。」

  華靈素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韓遠關的腿能治好這件事情上,其他的,她什麼都沒有聽清。華靈素立刻驚喜的叫道:「真的麼奶奶,是哪位高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治好二叔的腿,靈素一定要跟他學習醫術。」

  叫完之後,華靈素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可以任性肆意的華大小姐,而是伏威將軍夫的大少夫人,便低了頭輕聲道:「奶奶,靈素失言了

  韓老夫人呵呵笑了起來,拍著華靈素的手說道:「靈素啊,怎麼做了奶奶的孫子媳婦,倒縮手縮腳起來了,很不必如此,你的性子奶奶最是知道的,沒事兒,只管依著你的性子來,只心裡記著大規矩就成了,其他的不用那麼在意,你瞧瑤瑤奶奶也是由著她的性子的,可別拘壞了自己。」

  華靈素驚喜的問道:「奶奶,真的可以麼?」

  韓老夫人笑道:「只要你給奶奶添幾個活潑可愛的大胖重孫子,你想怎麼著都行。」

  華靈素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心情完全放鬆了,只對韓老夫人笑著說道:「奶奶,我爺爺說的沒錯,他一直對靈素說,靈素只有嫁入韓家,才會真正的快活幸福,奶奶,您真是世上最好的奶奶。」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瞧這小嘴兒甜的,早上吃了多少蜜啊!」

  華靈素站到韓老夫人背後,手法嫻熟的給韓老夫人松肩頸,舒服的韓老夫人只笑道:「真是舒服極了,靈素,你手上有把子力氣,過陣子奶奶教你練功夫。」

  華靈素開心的叫道:「謝謝奶奶……」

  這一個太婆婆一個孫媳婦說的熱鬧,卻不知道等在外頭的韓青青雲心裡好似貓抓了一般,急的不行。他不知道韓老夫人把華靈素叫進去這麼久,是不是華靈素做錯了什麼事情,華靈素是他的媳婦,韓青雲已經把她掛在心上了。

  讓小丫鬟請來韓青瑤,韓青雲著急的低聲說道:「瑤瑤,奶奶把你嫂子叫到裡屋好久了,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你……」

  青瑤看到韓青雲那一臉的著急,心裡卻很高興,她知道這是韓青雲在乎華靈素的表現,便笑著說道:「哥哥你別急,我這就去看看。」

  韓青雲點點頭,青瑤便進了裡間。她看到華靈素正在給韓老夫人捏肩膀,便笑著打趣道:「奶奶,原來是您霸著嫂子不放啊,哥哥在外頭急的不行呢,您再不放人,哥哥可要沖進來要人的,您是沒見著哥哥那樣子,簡直急的象熱鍋上的螞蟻呢。」

  華靈素的臉騰的紅了,白了青瑤一眼,青瑤便躲到韓老夫人的懷中,撒著嬌的說道:「奶奶,青瑤好怕哦,嫂子瞪人家呢。」

  韓老夫人就手拍著青瑤的背,笑呵呵的說道:「瑤瑤,你嫂子剛進門,還沒抹開臉,不許欺負她。」

  青瑤跳了起來,故意哇哇大叫道:「哎呀不得了了,奶奶,嫂子一進門,您都不疼青瑤了,不行不行,好嫂子,你得把奶奶賠給我。」

  韓老夫人被青瑤逗的哈哈大笑,華靈素只伸手將青瑤拉到自己的懷裡,輕輕捏著青瑤粉嫩的小臉兒說道:「嫂子疼你,行不成?」

  青瑤一見自己沒有打趣到華靈素,反而被她「輕薄」了一把,忙閃到一旁,只對韓老夫人說道:「奶奶,嫂子欺負我!」

  韓老夫人哈哈笑道:「你們姑嫂兩個的官司,奶奶要斷不清,去找你哥哥,你夫君斷吧!」

  華靈素和青瑤齊聲叫道:「奶奶……」

  韓老夫人揮手道:「好了好了,都去吧,讓奶奶清靜一會兒。」

  青瑤見韓老夫人似有倦意,心中一緊,忙走到韓老夫人跟著笑著說道:「奶奶,人家才不出去礙哥哥的眼,讓嫂子自己出去吧,青瑤在這裡陪奶奶

  韓老夫人搖搖頭,本想說句:「不必了。」可是她沒有說出來,便眼前一黑,歪倒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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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50:42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青瑤和華靈素兩人齊齊驚呼一聲,飛快的沖到韓老夫人身邊,青瑤托住韓老夫人的上身,華靈素正要把脈,青瑤卻大叫道:「嫂子,快扎奶奶的十指尖,放血,快啊!」

  華靈素沒有時間猶豫,她選擇相信青瑤,立刻拔下自己頭上的蜂尾金簪,也來不及用烈酒消毒,便刺破了韓老夫人的十指指尖,青瑤用身體抵住韓老夫人,拿著韓老夫人的一只手,用力的擠她的手指尖,擠出豆粒大小紫黑色的血珠子,華靈素立刻如法炮制,很快,韓老夫人十指上便出現了十個紫黑色的血珠子,她便緩緩了醒了過來,只茫然的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青瑤和華靈素,疑惑的問道:「瑤瑤,靈素,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華靈素和青瑤長出一口氣,青瑤扶著韓老夫人緩緩躺下來,靠在紅底彈墨緞面引枕上,才後怕的說道:「奶奶,您剛才嚇死我們了,忽然一下子就暈倒了,幸虧嫂子是醫學世家出手,才將你救醒過來。」

  華靈素微微一怔,青瑤去對她使了個眼色,華靈素只得說道:「奶奶,剛才還沒給您把脈,先讓孫子媳婦給您把個脈,再慢慢說好不好?」

  韓老夫人微微點點頭,青瑤這才起身出門,命人准備乾淨的棉花和烈酒,韓青雲聽到青瑤和華靈素驚呼「奶奶」便從外頭往裡沖,此時剛剛沖到門口,便看到青瑤打起簾子出來吩咐下人,青雲急切的抓著青瑤問道:「瑤瑤,奶奶怎麼了?」

  青瑤神色有些凝重的說道:「哥哥,剛才奶奶突然暈倒,是嫂子救醒了奶奶,現在正給奶奶把脈,具體什麼情況還要等嫂子把了脈才知道。」

  青雲大驚,閃身沖到榻前,盯著雙眼微閉的韓老夫人,緊張的問道:「靈素,奶奶怎麼樣?」

  華靈素已經診清了韓老夫人的脈象,她抬頭看著韓青雲,眼中藏著擔憂,卻故做輕松的笑著說道:「沒事兒,奶奶就是太累了,這幾日沒有休息好才會頭暈的,只要好好休息幾日便可。」

  韓青雲看到華靈素眼中的擔憂,聽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便點了點頭,也假做輕松的說道:「原來如此,奶奶都是為了給辦婚禮都累著了,靈素,你得好好在這裡守著奶奶,等奶奶歇過來再回開泰居。」

  華靈素連連點頭道:「是,一切都聽你的,回頭就讓甘草麥冬把我的鋪蓋送過來,我給奶奶上夜。」

  韓老夫人本是閉著眼睛的,聽了青雲和華靈素的對話,便張開眼睛說道:「誒,奶奶不過就是頭暈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頭一回這樣,你們小倆口兒剛成親,那能就分開住的,不許胡鬧,青雲,帶你媳婦回去,你在翰林院也難得有假期,好好散淡散淡。」

  韓青雲和華靈素正要拒絕,青瑤從外頭端著一只小碟子進來,笑著說道:「哥哥嫂子,奶奶這裡有我呢,你們只管回去,我陪著奶奶,保證一步都不離開,不把奶奶照顧的龍精虎猛,我再不回棲梧居的。」

  韓青雲皺眉道:「這不行,瑤瑤,你又不曾學過醫,別和你嫂子爭了。

  華靈素也說道:「瑤瑤,你向來熬不得夜的,還是讓我來吧。」

  韓老夫人看著孩子們爭著照顧自己,心裡美滋滋的,可是臉上卻佯怒道:「你們三個都不聽奶奶的話了?奶奶誰都不要,都回去。」

  青瑤一邊用棉球蘸了烈酒擦拭韓老夫人的十指指尖,一邊說道:「奶奶,您不會這麼狠心不要瑤瑤了吧?」

  青瑤故意曲解韓老夫人的意思,倒把韓老夫人逗樂了,她輕拍著青瑤的手說道:「沒良心的小臭丫頭,奶奶不要你要誰!」

  青瑤便立刻對韓青雲和華靈素說道:「哥哥嫂子,你們可都聽到了,奶奶要我呢!」

  韓青雲見青瑤如此的混淆視聽,不由的直搖頭歎氣,青瑤卻向華靈素使了個眼色,華靈素明白青瑤是要她把韓老夫人的身體情況通報給大家,便輕輕拽了拽青雲的衣角,對韓老夫人說道:「奶奶,您不要靈素,靈素便先走了,等您什麼時候想要靈素了,靈素立刻飛馬趕到。」

  韓老夫人笑著點點頭,她也知道若是一個都不留在身邊,孩子們定然是不放心的,她畢竟剛剛暈倒了一回。

  韓青雲和華靈素出了韓老夫人的房間,便立刻招來下人,命她們去請韓老將軍韓遠城和韓遠關夫妻。

  眾人聽說來請的下人說是大爺和大少夫人吩咐他們來請的,不由很是吃驚,都很驚詫的趕了過來。

  韓老將軍沒有看到韓老夫人,心中更加奇怪,便問道:「青雲,你奶奶呢?」

  韓青雲神色凝重的說道:「爺爺,父親,二叔,二嬸,奶奶病了,方才奶奶突然暈倒,當時靈素和瑤瑤在奶奶身邊,幸而搶救及時,奶奶才沒有危險。」

  眾人聞言,每個人都是臉色大變,韓老將軍的身子搖了搖,一把抓住椅子的扶手,才穩住了自己的身體,站在他旁邊的韓遠城驚呼一聲:「父親!」卻被韓老將軍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叫什麼叫!我沒死!」

  韓遠城碰了一鼻子灰,特別是在新娶的兒媳婦面前,不免心中很是尷尬。可是此時沒有人有心思在意他的尷尬,李氏緊緊抓著華靈素的手,緊張的顫聲問道:「靈素,你是學醫的,快說娘得了什麼病,要用什麼藥,你快說,我這就去辦!」

  華靈素反手握住李氏的手,飛快的說道:「奶奶中風了。」

  「什麼?」韓老將軍頭一個大叫起來,他兩步沖到華靈素的面前,抓著華靈素的雙肩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喝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韓老將軍是習武之人,那一雙手直如鐵鉗一般,他又是在情急之下,手上便失了分寸,疼的華靈素直冒冷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韓遠關看了忙叫道:「爹您快放開靈素,她吃不住您的力氣。」

  韓老將軍「啊」了一聲,這才松開手,盯著華靈素問道:「靈素,奶奶中風了?」

  華靈素點點頭道:「回爺爺,奶奶是中風了,不過發現的及時,而且奶奶的中風程度並不重,應該能治好的。」

  聽了這句話,在場之人都長長出了口氣,韓老將軍身子一趔趄,韓青雲忙趕上前扶住韓老將軍,韓遠城也趕了上來,父子兩個一起把韓老將軍扶到椅上坐下。韓青雲給韓老將軍端茶,韓遠城從袖中拿出薰過香的帕子給韓老將軍擦臉上的冷汗,卻被韓老將軍瞪了一眼,將帕子奪過去扔在桌上,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大男人成天帶個香帕子,象什麼話。」說完,只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又問道:「靈素,你實話實話,爺爺扛的住,你奶奶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華靈素輕聲道:「從脈相上看,奶奶只是小中風,從現在開始好好調理,病情便會逐漸好轉,若是奶奶剛才沒有突然暈倒,反而不是好事,那樣我們就不會知道奶奶已經有了中風的預兆。」

  韓老將軍點了點頭道:「多虧靈素在,要不然就……靈素,家裡就你一個懂醫術,你就多盡盡心吧。」

  華靈素躬身道:「是,爺爺放心,靈素一定會好好照顧奶奶的。」

  李氏見青瑤沒有在這裡,便問道:「現在是瑤瑤在照顧娘?」

  華靈素忙道:「是的,奶奶還不知道她的病情,瑤瑤正穩住奶奶,讓靈素先向爺爺爹,二叔二嬸稟報。」

  韓老將軍點點頭,站起來說道:「走,去看看你們母親。」

  韓青雲幫著李氏推著韓遠關,一行人進了裡間,青瑤看到大家進來,忙站了起來,韓老夫人聽到動靜,睜開眼睛便看到韓老將軍那滿是擔憂的雙眼,便笑了起來,只說道:「嚇著大家了,我沒事。」

  韓老將軍抓著韓老夫人的手,聲音裡透著一股隱隱的恐懼,只說道:「夫人,你累了,從今往後就什麼都不管,只高樂著,萬事有孩子們呢。」

  韓老夫人笑道:「老太爺,我原本也沒有管什麼,都是老二家的在打理,如今靈素又過了門,我更清閒了,只等著抱重孫子嘍。」

  韓老將軍點頭道:「對,我們一起等著抱重孫子。」

  韓遠城上前說道:「娘,兒子回頭就寫折子,請旨調回京,服侍您老人家。」

  韓老夫人搖頭道:「不便啦,有青雲和靈素替你,你好好做官,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你治下百姓清平安樂,就是給娘積福了。」

  韓遠城忙躬身稱是,連道:「兒子謹遵娘親教誨。」韓老夫人笑笑,對李氏說道:「遠關家的,你再辛苦幾個月,等靈素住完了對月,再讓她跟著你學管家。」

  華靈素忙說道:「奶奶,我不回去住對月,靈素服侍您。」

  韓老夫人笑道:「傻孩子,你爺爺爹娘叔叔嬸子們都盼著你回去住對月,你若不回,他們會很失望的。這心情奶奶了解,便是瑤瑤,將來若不回來住對月,奶奶心裡也是過不去的,人同此心啊。」

  華靈素被韓老夫人說的低了頭,青瑤臉兒紅紅的,卻拉著韓老夫人的手低低道:「奶奶,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青瑤什麼都聽您的。」

  韓老夫人拍拍青瑤的小手,笑著說道:「我們瑤瑤最乖了。」

  大家聽著韓老夫人的話象是交代後事一般,心裡極不是個滋味,韓老將軍便說道:「靈素,快去開方子抓藥吧。」

  華靈素應了一聲,忙開了方子,命青雲的小廝王順趕到華家三老爺的藥鋪抓藥。可巧今兒是華金匱在櫃上輪值,一看是華靈素開的方子,再看那方子是治中風的,不由嚇的魂飛天外,趕緊抓了藥讓王順拿回去,然後在櫃上交代一聲,便飛馬趕回華家,將韓家有人中風的消息告訴給在家裡閒的發慌,拿華十九逗悶子的華老太醫。

  華老太醫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韓老將軍中風了。他先看了華靈素開的方子,想了想,便命華金匱到庫裡取了幾個藥材,便帶著華金匱打馬直奔伏威將軍府。王順剛把藥交給韓青雲,華老太醫祖孫兩個便也到了。

  門子報到裡頭,韓老將軍親自迎了出來,華老太醫看到韓老將軍,不由一愣,愕然說道:「你沒中風?」

  韓老將軍神色凝重的說道:「若是我就好了,是你嫂子。」

  華老太醫很是意外,韓老夫人的年紀比韓老將軍五六歲,身體一向很健康的,華老太醫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會中風。

  韓老將軍歎了口氣說道:「到裡面說吧。」

  華老太醫對韓老將軍說道:「不急,先打發人告訴靈素,讓她不要煎藥,等我試了脈再定方子。」

  韓老將軍點點頭,立刻差人去告訴華靈素,華靈素聽說自己的爺爺來了,長出一口氣道:「爺爺總算來了。」

  韓青雲這才明白過來,只說道:「讓王順到三叔的鋪了抓藥,你就是想請爺爺過來?」

  華靈素點點頭道:「今兒是三哥當值,他為人最細心,看了方子必會回家告訴爺爺,爺爺豈能不來。」

  韓青雲沒有想到看上去並不很細心的華靈素竟然有這麼細膩的心思,處處都想的周全,不由對華靈素又有了新的認識。忙和華靈素一起去裡間,看華老太醫給韓老夫人診脈。

  華老太醫診了脈,又問了華靈素韓老夫人病發時的情況以及她采取了什麼樣的急救措施。華靈素一一說了,華老太醫捻須笑道:「靈素,看來這些年你在西南,很有長進啊,果然讀萬卷書,還要行萬裡路才行。」

  華靈素不願冒青瑤之功,便想將青瑤才是真正救韓老夫人之人這事說出來,青瑤卻向她輕輕搖頭,華靈素猜著青瑤可能是有什麼苦衷,便只能先應了下來。

  華老太醫根據韓老夫人的脈相調整了華靈素的方子,對韓老夫人說道:「老嫂子您放心吧,沒事兒,您這病不要緊,讓靈素給調理調理就行了。」

  韓老夫人笑道:「我知道,有靈素在跟前兒,我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親家公,你瞧著靈素可好吧,也放心了?」

  華老太醫看到華靈素臉色紅潤,眉眼開了,比在家裡多幾分女兒家特有的溫柔,總算不那麼象個假小子了。便笑道:「放心放心,青雲是個好孩子,不會虧待了靈素的,還有兩位老親家護著,我怎麼會不放心呢。老嫂子,你得靜養,不能操勞了,憑什麼事都丟給孩子們,安心養著,養好了身體還抱重孫子呢。」

  韓老夫人笑道:「老親家你也是,我重孫子可不就是你的重外孫子。」

  眾人說笑了一回,方才移步正堂,華老太醫又叮囑一回,便帶著華金匱回家了。華靈素對青瑤笑道:「瑤瑤,我要到你的小廚房給奶奶煎藥,你來幫我。」

  青瑤知道華靈素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自己,便點頭道:「好,嫂子我們這邊走。」姑嫂兩個去小廚房煎藥了,韓遠城對韓老將軍說道:「爹,您歇著,兒子去陪著娘。」

  韓老將軍嗯了一聲,對李氏說道:「你先陪遠關回房,你娘這裡有你們大哥,還有青瑤和靈素,不用惦記。」

  韓遠關忙道:「爹,兒子沒事,讓大哥去歇著吧,叫鳳兒守著娘,大哥是男人,服侍娘到底不方便。」

  韓老將軍皺著眉頭,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道:「也好,遠城,你送你二弟回去,老二媳婦,你進去陪著你娘吧。」大家各自應了,不多一會兒頤年居正堂裡便只剩下韓老將軍一人。韓老將軍長出一口氣,合上眼睛,喃喃道:「小蓮,你一定要好起來。」小蓮,正是韓老夫人的小字。

  將藥洗淨泡好,華靈素便讓她的丫鬟們都退下,青瑤也讓她的丫鬟們一起出去,華靈素看著青瑤問道:「瑤瑤,你也懂醫術?」

  韓青瑤搖搖頭道:「不,我不懂。」

  華靈素很不解的問道:「那你剛才又讓我扎奶奶的手指放血,而且你知道不能立刻把奶奶放平,還用身子抵住,你的行為實在不象一個完全不懂醫術的人會有的反應。」

  青瑤沒有辦法向華靈素解釋,從前孤兒院的院長爺爺就是因為中風而未得到及時救治而死的,那時,她和田田都還小,兩個人都發誓要學醫,當醫生。可是夏若淳對學醫沒有天份,嚴重偏科的她最後終於沒有考上醫學院,而何田田則順利的考上了,學的是中醫專業。有一回她們去拜祭院長爺爺,何田田極為傷感的告訴夏若淳,如果當時刺破院長爺爺的手指放血,院長爺爺就能撐下去,撐到醫院的急救車趕到,也不會那麼快就離開她們。因此,夏若淳便死死的記住了搶救突然發病的中風病人,刺指尖放血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她沒有想到,這點知識在她穿越之後,還能幫她救回最疼她的奶奶。

  看到青瑤沒有說話,可是臉上卻浮起了一抹夾雜著感傷和慶幸的表情,華靈素沒有追問,只是輕聲說道:「瑤瑤,若是為難就不要說了。」

  青瑤輕呼一口氣道:「其他也沒有什麼為難的,嫂子你知道我和孔姐姐無話不談,這個小法子是我從她那裡聽說的。因為相信孔姐姐,所以我才會讓嫂子給奶奶刺指尖放血。」

  華靈素點點頭,笑著說道:「看來孔妹妹的醫術很是高超,我得好好向她請教才是。」

  青瑤笑道:「是啊,可惜孔姐姐家裡有一大攤子的事情,見天兒的不得閒,想和她見上一面,竟是比什麼都難。」

  華靈素笑笑說道:「她是當家主母,自然不比閨中女兒清閒,瑤瑤,你還有半年就要出嫁了,趁著現在還在家裡,多松快松快,等嫁到王府,只怕你會比孔妹妹還忙。唉,到時候我們又不好常接你回娘家住著,免得讓王府的人說三道四,於你不利。」

  青瑤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看著華靈素,她有些不相信這個華靈素是自己認識的華靈素。華靈素笑了笑,將泡好的藥放入藥壺之中,將壺坐到紅泥小火泥上,手中拿著把小巧的蒲扇輕輕扇著風,平靜的說道:「瑤瑤,我嫁給你哥哥,就要做一個合格的妻子,今天早上他對我說了很多讓我意外的話,讓我非常感動。他這麼待我,豈能不以同樣的心情回報於他。為他打理好家中的一切,讓他安心做他想做的事情,這就是做妻子對丈夫最好的心意。」

  青瑤愣了愣,華靈素說的好象很有道理,可是又有點兒別扭。說起來,青瑤到底不是大秦土著,穿到大秦之後,她的處境一天比一天好,所以青瑤不象孔琉玥,性情沒有太被磨到,後來又遇上趙天朗,趙天朗又是個特立獨行的性子,他只想寵著青瑤,竟是對青瑤一點兒要求都沒有的。這麼一來,在青瑤身上,現代人的性格便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保留,所以,她聽到華靈素的話,心裡便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過青瑤知道,華靈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她相信在她哥哥和華靈素之間,占主導地位的會是華靈素,便笑笑說道:「嫂子真是賢惠,我哥哥找到寶啦!」

  華靈素攬著青瑤的肩膀,很有深意的說道:「瑤瑤,你以就會明白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建立感情,有一夜的時間便足夠了。

  韓老夫人生病,在伏威將軍府是一件大事,大家把精力都放到了這上面,不免對於韓青環出嫁之事更忽略了幾分。韓青環心中忿忿難平,她不為韓老夫人生病而擔心,反而怨恨韓老夫人早不病晚不病,偏在她要出嫁之前病倒了,將原本應該關注她的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只是在一次例行的請安之後,韓青環便隱晦的提出,她是要出嫁的人,嫁妝還沒有繡好,向韓老夫人告假,請求不來請安。

  其時,華靈素和青瑤正服侍韓老夫人吃藥,自從韓老夫人生病之後,華靈素和青瑤每日便早一個時辰來給韓老夫人請安,把韓老夫人服侍的周周到到,從韓老夫人的穿衣戴帽到飲食吃藥,這姑嫂兩個都包了,菱花和霜花兩個丫鬟都只自歎不如,只能給華靈素和韓青瑤打打下手。

  聽完韓青環的話,華靈素和青瑤都氣壞了,華靈素因是新過門沒幾天的媳婦,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斂了笑容,沉著臉看著韓青環。青瑤雖沒有華靈素的顧忌,可是她要考慮著韓老夫人的感受,便對韓老夫人笑著說道:「奶奶,從前青環禁足的時候,也沒過來給您請安,索性還是和從前一樣,讓她在遠逸堂給您磕頭遙遙請安吧。」

  韓老夫人閉著眼睛點點頭,做了個揮手的手勢,青瑤便對韓青環說道:「青環,你回去吧。」

  韓青環看到韓老夫人連眼睛都不睜一下,心裡又不自在起來,卻不想想她剛才的要求是何等的過份,只冷著臉走了,也不向華靈素和青瑤打聲招呼

  華靈素皺著眉頭看向青瑤,青瑤輕輕搖頭,只俯身對韓老夫人笑道:「奶奶,今兒這粥還和您胃口麼?」

  韓老夫人睜開眼睛,點頭微笑道:「這魚也能做粥,還一點兒也不腥,也就是我們瑤瑤能做的出來,就淡了點兒。」

  青瑤笑道:「奶奶,華爺爺可說了,您不能吃的太鹹。慢慢兒的就習慣啦。」

  韓老夫人看著華靈素無奈的笑道:「靈素,你瞧瞧瑤瑤這丫頭,得了你爺爺的話,就當聖旨似的。我這口裡淡的很。」

  華靈素笑道:「奶奶,吃幾日就習慣了,您是平日裡口味太重,才覺得淡了,其實一點兒都不淡的。」

  韓老夫人沒奈何的說道:「這人啊,真是不能生病,瞧瞧,我這一病,便讓你們兩個管的死死的。」

  青瑤投了帕子給韓老夫人擦臉擦手,笑著說道:「奶奶您不讓我們管,要誰管啊?」

  韓老夫人寵溺的笑道:「你這丫頭倒是什麼說嘴,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祖孫們正說著話,韓青雲從外頭走進來,對韓老夫人說道:「奶奶,子綱聽說您病了,特意來看望您。在外頭候著。」

  華靈素聞言,便走到青瑤身邊,拉著青瑤的手對韓老夫人說道:「奶奶,我們先出去,回頭再來服侍您。」

  韓老夫人點點頭,這姑嫂二人便從屏風後的穿堂小門中走出去,並不用和趙天朗打照面。

  趙天朗進來行了禮,韓老夫人樂呵呵的說道:「青雲,快把天朗扶起來

  趙天朗問候了韓老夫人,又送上兩枝三百余年的成形野山參坐下來陪著韓老夫人說話,趙天朗妙語如珠,逗的韓老夫人開心不已,剛才因韓青環的不懂事而有些沉郁的心情徹底變好了。趙天朗見韓老夫人眉間終於松開了,這才放了心,陪著韓老夫人笑了起來。

  因韓老夫人要靜養,而且趙天朗還要細打聽著韓老夫人的病情,便起身說道:「奶奶您好好養著,明兒天朗再來陪您,您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只管告訴我,保證給您弄了來。」

  韓老夫人正覺得口裡淡,青瑤做的生滾魚片粥雖然好吃,可是味道卻淡,而且她也沒把趙天朗當外人,只對趙天朗說道:「我也沒有別的想吃,就是想吃口鹹浸浸的野雞脯子。」

  趙天朗笑道:「這個容易,回頭我就到宮裡去,把他們年上都醃好的野雞脯子要上一壇,再要一壇香酢魚,再是下飯不過的。」

  韓老夫人喜道:「好好!」眼睛一轉,看到韓青雲只皺眉頭,韓老夫人立刻拉下臉來,象個不講理的小孩子一般,只叫道:「青雲,不許告訴你媳婦和瑤瑤,我若吃不上野雞脯子和香酢魚,看我饒不饒的了你。」

  青雲為難起來,若是聽韓老夫人的,他媳婦和妹妹鐵定不能同意,這兩個人聯起手來,青雲自問不是對手,若是不對,看著奶奶那眼巴巴盼望的樣子,青雲又不忍心。這都是趙天朗惹的事,想到這裡,青雲不由瞪了趙天朗一眼。

  趙天朗一聽韓老夫人的話,才知道自己惹了麻煩,可是話已經出口,他也不能反悔,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奶奶您別急啊,我回頭去宮裡瞧瞧,得空要上兩壇子,明兒給您送來。」

  韓老夫人笑呵呵的說道:「好好,還是天朗好,知道心疼奶奶。」

  青雲真是郁悶的不行,何著只要給奶奶吃鹹的東西,那就是好人,不讓吃,就全都是壞蛋啊!

  且不說青雲和趙天朗出了頤年居,青雲是如何責備趙天朗的,只說李氏正在處理家中各項瑣事,便有下人來報,說是威國公府遣人來通報送聘禮之事。

  李氏見威國公府選了二月初八送聘禮,便淡淡笑了一下,接下貼子放了賞,便讓人回去稟報,說是伏威將軍府初八便准備接聘禮了。

  二月初八,就是明天。李氏心中冷笑,她還以為這威國公府不准備送聘禮了,這婚期定的是二月十二,二月十一是伏威將軍府到威國公府鋪妝的日子,在下聘之後鋪妝之前,按理說還有一個給新嫁娘添妝的程序,有那婆家想給媳婦做臉面的,便提前個把月甚至更早下聘,好讓新娘子的親友們有充足的時間給新嫁娘添妝,可是這威國公府倒好,一拖便拖到二月初八才來下聘,這分明是不給韓青環做臉,只給了初九初十兩天時間,夠做什麼的。

  將威國公府明日來下聘的消息回稟了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韓老將軍命人傳了話,只讓李氏在內院招呼著,外頭的事情讓韓遠城去張羅,送聘禮的人不用到頤年居請安了,省得鬧騰的韓老夫人不得清靜。「

  李氏應了下來,又遣人去知會了韓遠城和韓青環。韓遠城應了,韓青環心裡總算鬆了口氣,若然那威國公府再不來送聘禮,她可什麼臉面都沒有了

  次日一早,威國公府世子郭信身著絳紫團花緞袍,意氣風發的來伏威將軍府替郭誠下聘禮來了。但見他紫衣白馬,頭戴金冠,倒有幾分人似玉馬如龍的味道,郭信的臉上浮著笑容,看上去實在不象是給他弟弟下聘,倒象是給他自己下聘一般。

  聘禮共有三十六抬,打頭的一抬是太后賜的一柄赤金如意,後面便是威國公府准備的聘禮了,露在面上的,頭面首飾金光閃閃,綾羅綢緞鮮亮晃眼,可是在這些光彩的下面,便是已經放陳了的料子和樣式古舊的首飾。每一抬裝的都沒那足,看著是三十六抬,實際上若是裝滿了,連二十抬都沒有。

  路上看熱鬧的百姓瞧著威國公府的家丁腳步輕松,槓子直直的,便知道這聘禮沒有份量,想想去年韓家大爺去華府下聘,都是四人一抬的聘禮,碗口粗的槓子都被壓的直打彎,那才叫體面呢。

  到了伏威將軍府,韓遠城一看來送聘禮的是郭信而不是郭誠,這眉頭就皺了起來,不論怎麼說,郭誠才是要和韓青環成親的人,連送聘禮他都不來,也太沒有誠意了。

  郭信是慣會看人臉色的,他忙上前深施一禮說道:」韓世叔,捨弟昨日偶染風寒,正緊著吃藥,所以今日不能前來,家父家母特命小侄代捨弟向世叔請罪。「

  郭信是正而八經的威國公世子,威國公府又是太后的娘家,韓遠城這腰板就有些個挺不太直了,只笑著說道:」賢侄言重了,快裡面請。「

  郭信暗暗自得的一笑,將聘禮單子呈給韓遠城,韓遠城原本只是打開走過場的看一回,可是這一眼掃下來,韓遠城的心裡可就不舒坦了。威國公府給韓青環的這份聘禮,可以說簡薄的不能再簡薄了。想起自己給韓青環准備的嫁妝遠豐厚於威國公府送的聘禮,韓遠城心裡便極度不平衡,暗暗做了決定。

  他將聘禮單子放入袖中,對郭信淡淡笑道:」賢侄一路辛苦,到內廳用茶吧。「

  郭信笑著請韓遠城先行,韓遠城也不客氣,只在前頭走了。郭信心中暗笑,也跟了上去。具體接收聘禮之事,自有管家安排,韓遠城和郭信坐在內廳,一邊用茶一邊閒聊,起初,韓遠城因為聘禮之事心裡很不高興,對郭信自然有些冷淡,可是郭信卻象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對韓遠城一口一個韓世叔,親熱的不得了,沒口子的誇贊韓遠城是個好官能吏,還說太后祖姑母對韓遠城也極為賞識。

  韓遠城心裡便有些小得意,皇上對他是信任有加,否則也不會把江南重地交到他的手中,如今在太后那裡,他也有了名聲,日後這仕途可是一片大好啊。

  郭信還頗為遺憾的說道:」可惜韓世叔不日便要前往江南,小侄想聆聽世叔教導也是不能夠的,若然能多跟世叔學習,小侄必會受益非淺。「

  郭信正搔到了韓遠城的癢處,韓遠城自視甚高,可是在伏威將軍府卻得不到認可,特別是在兒女們面前,韓遠城現在總是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訓誡他們,這讓韓遠城心裡很郁悶,如今這郭信又表現出一副極為好學的樣子,韓遠城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賢侄,你我兩府既結姻親,便當常常走動,日後或是你來若是寫信都可。「

  郭信立刻笑著應下,連聲道:」只要世叔不嫌棄小侄愚笨,小侄一定時時請教。「

  自從郭誠病重之後,郭太后這才將注意力放到了郭信的身上,她這才發現大侄孫子郭信竟比郭誠可堪造就。便將逢五之期進宮請安這項恩典給了郭誠。郭誠請宮請安的次數多了,郭太后便越來越覺得郭信才是能挑起威國公府之人,便吩咐郭信要和伏威將軍府打好關係,一定要讓外人看得出來,威國公府與伏威將軍府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這樣才能讓韓老將軍為皇上所猜忌,從而進一步破壞皇上和慶親王府甚至是晉王府還有永定侯府的親密關係。

  自從入了太后的眼,郭信的行事便比從前高調了一些,不過這也就是和他從前相比,若是與從前郭誠的行事相比,郭信還是低調的多。

  這一回替郭誠向韓青環下聘,是郭信到目前為止最高調的一次出場。顯然,他的確比他的弟弟會辦事,至少他一出手,便在聘禮很寒酸的情況下,贏得了韓遠城的好感。

  同韓遠城聊了一會,郭信便站起來說道:」世叔,小侄既來了,總要給老將軍和老夫人行個禮吧。「

  韓遠城揮揮手道:」賢侄的心意愚叔領了,可是家母前幾日病了,病中不願見外客,家父憂心家母之病,也沒有心思,還是等以後吧。「

  郭信驚道:」老夫人病了麼,小侄著實不知,該死該死,小侄更要到老夫人病榻前請安的。「

  韓遠城看到郭信如此知禮,心中自是歡喜,可是韓老將軍的話他不敢不聽,只婉拒道:」賢侄,家母病著實在不願見外客,連孫男孫女的請安都蠲了,還是等家母病愈再說吧。

  韓遠城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郭信也不好再堅持。少時管家來回稟,說是已經清點完聘禮,請郭信到大風堂用宴。

  郭信進了大風堂,卻發現只有一桌子酒席,陪客一個都沒有。韓遠城有點兒尷尬的說道:「賢侄,請入席。」郭信看了此種情形,心知拿下伏威將軍府,不是一朝一昔之事,便決定了要下水磨功夫,說什麼也讓皇上對韓老將軍起了猜忌之心才行。因此便笑著說道:「老夫人病著,小侄不去請安心裡已然不安,還要給府上添亂,真是小侄的罪過。」

  韓遠城一聽郭信如此善解人意,對郭信又多了些好感,甚至不自覺的把郭信和他的大女婿趙天朗做了比較,韓遠城怎麼看,怎麼覺得郭信比趙天朗順眼,若非郭信已經娶妻,指不定韓遠城還會生出把郭信招為大女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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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50:55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果然如李氏所預想的一樣,就沒有人來給韓青環添妝,若非李氏和華靈素韓青瑤一人送了韓青環幾件首飾,將添妝這道程序走了,韓青環怕不得難堪死。

  李氏這些日子見韓青環行事越來越不著四六,心裡自是不滿意的,便只命杏兒隨便找了一對赤金絞絲串珠鐲子和一只金蝴蝶街珠步瑤做為給韓青環的添妝。李氏定了調子,青瑤和華靈素都不好越過她,也不想越過她,只比著李氏略減了一等,兩人一個送了一條鑲紅寶石金項鏈,一人送了一只赤金點翠鳳釵。這讓原本對於添妝滿懷期待的韓青環大失所望,對李氏華靈素和青瑤便更多了怨忿之心。

  李氏華靈素青瑤來給她添妝,她連聲謝也不道,既不請她們坐下,也不奉茶,一時之間韓青環的屋子裡除了尷尬還是尷尬。李氏淡淡問道:「後天便要鋪妝,青環,你的東西可都打點好了?」

  原本姑娘的嫁妝斷沒有讓姑娘自己打點之理,可是這韓青環卻怕有人經手沾了她的便宜,便死活非要自己打點,為些還很鬧了一通,韓老夫人一怒之下,便命任何人都不必管韓青環的嫁妝,只讓她自己打點。反正銀子就那麼些,韓青環愛怎麼折騰便怎麼折騰好了。

  韓青環便每日在遠逸堂自己的屋子裡讓嬤嬤丫鬟們一一把嫁妝所需之物拿來給她看,她看中的,便命人采買回來,再由她過了目,然後親手鎖到箱子裡。至於那些個嬤嬤有沒有占她的便宜,韓青環倒不去想了,只要她覺得價錢合適就行。韓青環這樣的胡鬧,就連她的親弟弟韓青江都看不過去,姐弟兩個大吵了一架之後不歡而散。

  至於韓遠城,除了在得了韓老夫人的命令給了韓青環一萬兩嫁妝銀子之後,便什麼都不管了。韓青環銀子不夠,便又找韓遠城討要,卻被韓遠城狠狠的罵了一通。韓青環才不得不打消了從她父親這裡多摳些銀子的想法,反正那一萬兩銀子,她才用了不過七千兩,再加上從前陳氏給的私房,韓青環手中至少還有五千兩現銀。她以為自己有五千兩銀子傍身,便能在威國公府裡安身立命,卻不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已經打點好了,後日二嬸打發人來抬就行了。」韓青環臉上半絲笑容也欠奉的說道。

  李氏也不想和韓青環一般見識,便點點頭道:「那好,後日你命嬤嬤把東西抬到二門,在二門換了小子們抬去威國公府。」

  韓青環嗯了一聲,李氏少不得還得耐著性子多說一句:「全福太太已經請好了,十二那日,你不要誤了時辰。」

  韓青環此時恨不得立刻就嫁到威國公府,開始她的新生活,她是一刻都不想在伏威將軍府住下去,這伏威將軍府哪哪兒都讓她心裡不痛快。當下韓青環便飛快的說道:「我自不會誤了時辰。」

  就算李氏的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韓青環這種人,她冷淡的說道:「既然二小姐不會誤事,那我們也不必多說了,靈素瑤瑤,我們回去吧,娘那兒離不開你們兩個。」

  說罷,三人便出了門,韓青環連送也不送,只輕哼一聲,非常的不遜。

  出了遠逸堂,李氏搖頭歎道:「青環這孩子越來越下道了,似這樣,到了威國公府,可有她的苦頭吃。」

  華靈素不好說什麼,韓青瑤搖了搖頭,無奈的笑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豈不知她出了嫁,娘家就是她的靠山,竟恨不把把家裡的人全都得罪光了,難道她出了門子就再不打算回娘家了?」

  李氏亦是無奈的緊,只說道:「難說嘍!」

  二月十一,伏威將軍府到威國公府鋪妝,一色的水曲柳時新款式家具倒也光鮮亮麗,還是挺給韓青環爭面子的,至少外人看了會如此想。可是韓青環卻不這麼認為,有著韓青瑤的酸枝木家具和華靈素雞翅木家具做比較,韓青環心裡只有忿忿不平之氣,並沒有一絲高興。她不是沒有打過青瑤的那套酸枝木家具的主意,可是卻被韓遠城毫不留情的堵了回了,酸枝木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以韓青環和郭誠的身份,只能用水曲柳,若要用酸枝木做家具,那就是僭越。在這種事情上,韓遠城向來拿捏的非常死,一絲兒錯也不能出的。雖然現在上頭管的不緊,好些人家都會逾制給自家女兒打嫁妝,也沒見誰家因此獲罪,朝庭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伏威將軍府是派了管家韓安去鋪妝的,威國公府原本以為會由韓青雲帶人送過來,便安排了郭信接待,等伏威將軍府的人上門,郭信已經迎了出來,不想見到的卻是伏威將軍府的管家韓安,郭信心裡也惱的很,伏威將軍府的地位還在威國公府之下,伏威將軍府豈能如此欺人!

  別別扭扭的鋪了妝,郭信招來管家陪著韓安用了飯,便將韓安打發了。從始至終,威國公夫妻和郭誠都沒有露面,威國公夫妻沒有露面韓安能想的通,可是二姑爺郭誠沒有露面,韓安便想不通了。他回了將軍府便立刻向韓遠城回稟了這個消息,韓遠城昨兒又被韓老將軍削了一頓,心裡正有事,見韓安來回話,便不耐煩的說道:「見沒見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下去忙吧。」

  韓安無奈的退下,當人親爹的都不在乎,那他這個做管家又何必多嘴呢

  原來韓老將軍聽說韓遠城與郭信相談甚歡,心裡便很不高興,他一心想和威國公府拉開距離,絕不容韓遠城拖後腿。只命人將韓遠城叫到畫室,沉著臉說道:「遠城,你這官是越做越糊塗了!」

  韓遠城不由愣住了,自來韓老將軍說他不會治家,說他貪戀女色,卻從來沒有在做官這方面否定過他。韓遠城躬身道:「請父親指教。」

  韓老將軍沉聲道:「我來問你,皇上事太后如何?」

  韓遠城忙說道:「皇上事太后至孝。」

  韓老將軍瞪了韓遠城一眼道:「糊塗東西,在你爹面前也打這種官樣文章?」

  韓遠城真是有些發懵了,他有些不解的看向韓老將軍,不知道自己這話哪裡有錯。

  韓老將軍搖搖頭道:「遠城,你雖遠在江南,可京城的消息不會不知道吧?」

  韓遠城忙老老實實的說道:「除了朝庭的坻報,兒子莫約還知道些別的

  韓老將軍沉聲道:「那你說,皇上事太后如何?」

  韓遠城心道:「怎麼又繞回來了,我剛才不是說了皇上事太后至孝麼。難道?」韓遠城看了看韓老將軍,眼中似有若無的有些明白了。

  韓老將軍沉聲道:「皇上當然事太后至孝,太后對皇上又如何?」

  韓遠城有一陣子沒有說話,韓老將軍也不催他,只是看著他。韓遠城皺著眉頭說道:「當今生母早逝,皇上一度養在先皇后宮中,後來郭貴妃封後,皇上移出宮中開牙建府,應該說他們兩人只是名份,並沒有其他的。」

  韓老將軍沉聲道:「郭太后對皇上一無養育之恩二無輔立之功,遠城,你不是個糊塗人,難道心裡還不明白。」

  韓遠城驚出一身冷汗,立刻跪倒在地說道:「謝父親教導。」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起來說話吧。遠城,為父沒有想到你一向聰明,到了這個時候卻犯了糊塗啊。皇上那般重用於你,一是看重你治民有方,二來,看重的是咱們韓家素來只忠於皇上,絕不與外戚勾連。」

  韓老將軍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韓遠城立刻說道:「兒子明白了,請父親放心,兒子絕不會再犯糊塗。」

  大秦立國以來,以孝治天下,當今皇上原本不是儲君,太子在生之時,他也沒種心思。太子過世之後,諸皇子才暗中爭大位,六皇子是勝利者,在慶親王,晉王,永定侯府等府的暗中相助之上,他才能登上皇位,成為一國之君,可是郭貴妃,後來又被晉為皇后她支持的卻是太子的嫡長子趙允傑,所以皇上心裡對皇太后便存了芥蒂。

  正因為有芥蒂,所以皇上對郭太后表面上特別的恭敬孝順,讓不知真相的世人都以為皇上是大孝子,甚至連許多大臣都被蒙蔽了,以為郭太后的話在皇上跟前極有份量,認為巴結太后是條終南捷徑,這裡頭,自然包括想在皇上和太后跟前都能有份量的韓遠城。

  然後真正知道內情的人,比如慶親王和他的兒子趙天賜趙天朗,還有晉王趙天翼夫妻,永定侯傅城垣,包括永定侯府的老太夫人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皇上心裡巴不得太后這塊絆腳石早日被砸碎。可這種心思,皇上是萬萬不會流露出來的,況且他也有心用這一手來考驗他手底下的文武大臣,黃砂淘盡才能始見金。

  韓老將軍雖然不問朝庭之事,可是老將軍的政治敏銳性極高,而且後來青瑤與趙天朗定婚之後,趙天朗也隱約提到過這件事,所以韓老將軍一發現韓遠城的苗頭不對,便開始敲打他了。

  韓遠城沒精打采的出了畫室,從心裡頭往外透著寒氣,他一直以皇上的心腹自居,可是卻沒想到連皇上最基本的心思他都沒有猜透。韓遠城趕緊回想自己這四年在任上的所做所為,他細細梳理了一遍,心裡才略略安定些。除了因為和威國公府成為親家,他才和威國府有了聯系之外,再沒有其他暗中來往之事,相信皇上是能查明白的。以後他更遠著威國公府也就是了。

  就在這種心情下,韓遠城發嫁了韓青環,身著大紅錦緞喜服的韓青環面無表情的給韓老將軍韓老夫人等磕頭辭行,韓老將軍訓誡了幾句,便讓韓青環回主房待嫁。

  吉時將至,威國公府迎親的隊伍才到,一看到前來迎親的人,伏威將軍府上下都冷了臉。郭誠依然沒有出現,來迎親的竟然還是郭信。

  韓安忙將這種情況報到頤年堂,韓老將軍怒道:「送聘禮不來,又不親迎,威國公府不願結這門親事,我伏威將軍府還上趕著求他們不成,將威國公府之人攆出去,青環不嫁了。」

  韓安奉命出門,郭信一聽說韓老將軍發怒,不發嫁新娘子,忙壓低聲音說道:「韓總管,讓本世子帶弟迎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快去回稟老將軍。

  韓安心中有氣,便假裝耳朵不好使,故意大聲說道:「什麼?世子爺您說什麼,太后娘娘讓您來迎娶我們家二小姐?」

  郭信臉上的笑意有些發冷,沉聲道:「韓總管,這親事是太后娘娘賜下的,難道貴府要抗旨不遵?」

  韓安是跟著韓老將軍出過兵的,他豈會怕郭信這個怕連京城都沒出過的小子,只沉聲道:「太后娘娘賜婚,是給府上二公子和我們府裡的二小姐,今日成禮,二公子不親迎新娘,這卻是什麼道理?」

  郭信心裡有些急躁,他萬沒有想到伏威將軍府的管家會如此的難纏,一般人聽到是太皇旨意,便早就退開了。郭信忙向他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飛奔回威國公府。不一會兒,一個太監便打馬趕來。

  這太監正是太后宮中的副總管太監都公公,他來到門前叫道:「太后口喻……」

  伏威將軍府的人只好將這太監迎進門去,可是還沒有讓郭信進門,都公公也沒敢在韓老將軍面前托大,只是躬身說道:「老將軍,郭二公子不慎染了風寒,故而才讓世子爺代他迎親,太后說等二公子好了,必讓他來給老將軍磕頭陪罪,您看這吉時已經到,就快些請二小姐上轎吧。」

  韓老將軍重重怒哼一聲,咬牙道:「讓青環上轎。」說完便袖子一甩離席而去,再不給都公公一點面子。

  都公公因著自己假傳太后旨意,心裡也發虛,便沒敢計較,只向韓家眾人拱拱手,便趕緊走了。這是頭一回,都公公到了大臣家裡,沒拿賞錢便走人的。

  韓安開了門禁,讓郭信進門,丫環扶著蒙了大紅鴛鴦戲水蓋頭的韓青環走了出來。行至大門口,韓青雲雖然心中不高興,可還是上前將韓青環背起來,送她上了花轎。也算在威國公府眾人面前全了韓青環的面子。

  在吹吹打打的喜樂聲中,韓青環坐著喜轎去了威國公府。轎後,是三十六抬嫁妝。不很豐厚也不算簡薄,正常而已。

  到了威國公府,新娘下轎後要灑福米跨火盆,兩個喜娘扶著韓青環一個人邁過火盆,沿著大紅地毯走向正堂。因蒙著大紅蓋頭,韓青環只能看到自己的腳下,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她心中正在忐忑著,忽然間便被人塞了個東西到她的手上。韓青環只覺得手中熱乎乎順溜溜,等等,那是什麼東西,怎麼直發抖!

  韓青環正要低頭一看,卻覺得手上一陣刺痛,仿佛被什麼撓了一下,緊接著又被狠狠的啄了一下,韓青環「啊」的尖叫一聲,立刻把手中的東西胡亂朝外一甩,一把扯下蒙在頭上的紅蓋頭,瞪大眼睛一看,卻見一只威風凜凜雄糾糾氣昂昂胸前系著大紅花球的五彩大公雞正昂著頭挺立於威國公夫人的頭頂上,那雙有力的雞爪子死死的摳住威國公夫人精心梳成的海棠高髻上,那只雞很努力的伸著脖子張著嘴,卻不能象平時那樣發出「哦喔喔……」的打鳴聲,然後,只見那只很有喜感的雞將聳起的五彩尾羽一翹,便在滿堂賓客的見證下,完成了爬到威國公夫人頭頂上拉屎撒尿這件高難度的事情。

  這種情形絕對是百年不得一遇,見過用公雞代替新娘拜堂的,可沒見過用這麼「活潑雄壯」的公雞拜堂,一般來說都會把公雞的腳捆上,再事先餓上兩天,免得這雞太過精神完不成拜堂之禮。可是威國公夫人不懂這些,而且她聽嬤嬤們說,這拜堂的公雞選的越精神雄壯,對二公子就越好,於是乎威國公夫人只想著兒子好,卻沒有想到能不能順利的拜堂。

  韓青環原本手上疼的要死,可是看到威國公夫人那副倒霉狼狽樣子,連手疼都不覺的了,只抓著紅蓋頭叫道:「二公子呢?你們家把我韓青環用大紅喜轎抬進門。難道就讓我和那個東西拜堂,他是二公子麼?」

  喜堂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威國公夫人又羞又氣又驚恐,已經暈了過去,那只惟恐天下不亂的公雞已經棄了威國公夫人,口中銜著自威國公夫人頭上叼下來的一只點翠草蟲簪子飛到了威國公的頭冠之上,將那點翠草蟲簪子放到威國公帽子的平頂之上,起勁的啄了起來,大概它是把那點翠草蟲簪子當成活的蟲子了。

  威國公臉色鐵青伸手去趕頭頂上的公雞,卻被那護食的公雞狠狠的啄了手,只捂著流血不止的手大叫個不停……

  這喜堂可就越發亂成一團了,抓公雞的人,給威國公包手的人,搶救威國公夫人的人,還有抽冷子看笑話偷著樂的人,真真是亂的不可開交,都沒有人去理會身為今日主角的新娘子,韓青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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