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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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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00:28:32 |只看該作者
第240章

  「王妃娘娘,可也不能總這樣下去啊?」周嬤嬤明白慶親王妃的想法,可是她更知道,王妃是王爺的妻子,在沒那個做相公的要和妻子行周公之禮,而做妻子的硬是不答應的。

  慶親王皺眉嫌惡地說道:「有什麼行不行的,王爺這些年身子還虧的不夠麼,正該好好的修養,展眼就是要抱孫子的人了,還只將心思放在這種事情上,也不怕丟人。」

  慶親王妃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有自己的底線,慶親王爺想越線,門兒都沒有。真把她逼急了,她就讓趙天朗去尋小華太醫,讓小華太醫給她「診病」,慶親王爺總不能連她這個病人都不放過吧。

  周嬤嬤唬的臉都變白了,忙低聲叫道:「娘娘……」

  慶親王妃淺淺笑道:「好了,你也別這麼驚慌失措的,橫豎這裡又沒有外人,快起來吧,也不怕跪疼了你的腿。你也不必再勸本宮,二十年都過來了,難道這剩下的日子倒過不得了,只關起門來過日子就挺好,如今本宮有了兒媳婦,瑤瑤嬌憨乖巧又懂事,將來不拘她生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別管是隨誰本宮都喜歡都高興,這往後的日子還怕過的沒有意趣麼?」

  周嬤嬤是服侍慶親王妃的老人,她知道王妃那外柔內剛的性子,一但王妃做了決定,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周嬤嬤心中暗自想著,是不是等王妃回娘家的時候去回太夫人,親娘的話,王妃總該能聽進去吧。從前是王爺無心,如今王爺已經有心,怎麼能不好好抓住這個機會呢。在周嬤嬤心裡,只有她的王妃和王爺再睡到一張床上,這事兒才能算圓滿了。

  慶親王妃可不知道周嬤嬤在想這個,見她沒在勸自己,便笑著說道:「去江南的時候走的急,也不曾去跟老夫人辭行,你快去把從江南帶回來的東西收拾出來,明兒本宮帶瑤瑤去越國公府,說起來瑤瑤還沒正經走過越國公府呢。」

  周嬤嬤忙說道:「是,奴婢這就去辦,可是娘娘,要不要先給老夫人送個信,總不好明兒娘娘就帶著世子娘娘突然出現吧。」周嬤嬤心中暗道:「這真是剛打瞌睡天上就掉下個枕頭,這可太好了,待回明了老夫人,老夫人必是會勸王妃娘娘的。」

  慶親王妃笑笑道:「嗯,說的也是,回頭你就去稟報一聲吧,對了,若是見著銀心的老子娘,便告訴她們一聲,銀心在江南嫁人了。」銀心的爹娘並沒有做為慶親王妃的陪嫁嫁到慶親王府,而是繼續留在越國公府當差,是以王妃才有此一說,這也是王妃心細如發之處。

  周嬤嬤應了一聲,換了出客的衣裳去向越國公府老越國公夫人回稟,老夫人一聽說女兒要帶著外孫媳婦回來,直樂的合不攏嘴,一疊聲的命人收拾起來,將原本就窗明幾淨的繡樓再打掃一遍,又叫著自己身邊的老嬤嬤去准備大小姐最愛吃的東西,真是忙的不可開交。

  將各路人馬都打發下去,越國公老夫人問道:「自打天朗娶了媳婦,還沒出喜月就下了江南,我也沒來得及問問,世子妃可如你們王妃的心意?」

  周嬤嬤滿臉是笑的說道:「回老夫人的話,世子妃娘娘極是孝順體貼,娘娘每常說她不是娶兒媳婦,竟是得了個寶貝女兒,如今在娘娘跟前,連世子爺都退了一射之地,娘娘半日見不著世子妃娘娘,便會想的慌。」

  越國公老夫人呵呵笑了起來,只說道:「當日看韓丫頭,就知道她是個好的,如今看來果真不錯,我這便能放心了。」

  周嬤嬤陪笑道:「老夫人,奴婢還有話回稟。」

  越國公夫人聞言而知意,便將身邊的丫鬟嬤嬤都遣了出去,只問道:「你要說什麼只管說吧。」

  周嬤嬤忙將這陣子慶親王爺的變化以及王妃的種種不理會都說了一遍,聽得越國公夫人直歎氣,鎖著眉頭說道:「阿婉怎麼這樣做呢,這孩子真是……」

  周嬤嬤忙跪下來說道:「老夫人,娘娘這二十年來受盡了委屈,心裡別不過來也是有的,可是奴婢想著總是這樣下去也不行,這才大著膽子來回老夫人,求老夫人略勸慶王妃娘娘,這日子,可不得和和美美的過才有滋味?先前王爺沒悟過來,可如今王爺已經後悔了,不滿老夫人,如今可是王府上下,那真是王妃娘娘說一不二,王爺對娘娘處處陪著小心,憑王妃娘娘想做什麼王爺都答應的。」

  越國公老夫人驚訝的問道:「竟有此事?」

  周嬤嬤忙說道:「有有,就像娘娘下江南之前,認了永定侯夫人為義女,原本說是私下裡讓的,可是王爺一聽說是娘娘讓的義女,立刻命闔府的下人上來給大姑奶奶見禮,還重重的送了見面禮,只說是當補大姑奶奶的嫁妝。」

  越國公夫人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身為一個身歷三朝的老夫人,越國公夫人的政治敏感度極高,她又不了解內情,因此便想不明白她女兒的用意,越國公老夫人想著等明天見了女兒,定要好好問個清楚才行。

  周嬤嬤又說了些王府裡的事情,這才告退離開越國公老夫人的房間,轉而去尋銀心的老子娘。銀心媽就是在越國公老夫人院子裡當差,找她很方便。

  看到周嬤嬤走過來,銀心媽忙擦干手快步迎上前來,笑著喚道:「周姐姐來了,快請屋裡坐,您可有日子沒來過了。」

  周嬤嬤進了設在倒座西邊兒的小茶水房,銀心媽已經張羅了好些個茶水點心,殷勤的招呼著周嬤嬤,周嬤嬤可是王妃跟前的紅人,她的話在王妃處很有份量的銀心媽還指著周嬤嬤幫銀心進言,好讓她做世子爺的丈母娘呢。

  周嬤嬤也沒有吃茶,只笑著說道:「我正要給你道喜呢……」

  周嬤嬤的話還沒有說完,銀心媽便激動的抓著周嬤嬤的手道:「怎麼,娘娘讓銀心服侍世子爺麼,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們銀心從小就是個不尋常的,我就知道這丫頭有造化……」吧啦吧啦,銀心媽一激動便說個不停,完全沒有周嬤嬤插話的余地。

  周嬤嬤不由得直搖頭,她只得強硬打斷銀心媽滔滔不絕的對銀心的誇贊之語,趕緊說道:「銀心媽,銀心在江南嫁人了。」

  「我們銀心……啊……周姐姐你說什麼?在江南嫁人,怎麼不是跟了世子爺麼?」銀心媽的嘴巴張的滾圓,被周嬤嬤帶來的消息震驚的半天都閉不上嘴。不應該啊,自來銀心跟著王妃回娘家,每次見了她都說王妃如何如何看重於她,只等世子妃進了門就抬舉她服侍世子爺的,怎麼突然就在江南嫁了人,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銀心在江南嫁了人?」銀心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周嬤嬤疑惑的問道。

  「是,從前娘娘身邊有個丫鬟叫玉簪的你還記得麼,銀心嫁的就是她的獨養兒子。」周嬤嬤沒有那麼多時間和銀心媽囉嗦,便直截了當的說道。

  「玉簪?是她,她不是……她嫁到江南,是什麼樣的人家?」銀心媽有些個語無倫次的說道。玉簪當年因頂撞柳側妃兒獲罪於王爺,不是說被杖斃了麼,怎麼又?銀心媽的腦子有些不夠用。

  周嬤嬤只說道:「玉簪被王妃娘娘救下,送到江南莊子上成了親,生了個兒子,她男人沒過幾年就死了,如今玉簪帶著兒子過活,你女婿生的白白淨淨,人也規矩,比銀心大一歲,算起來成親也有一個多月了。」

  簡單扼要的將銀心夫家的情況說了一回,周嬤嬤便站起來道:「銀心媽,我還有事,就不和你多說了。」說罷,周嬤嬤便向外走去。

  銀心媽愣了愣神才反應過來,忙追上周嬤嬤扯著她往角落裡拽,周嬤嬤忙拉開銀心媽的手道:「銀心媽,我真有事。」

  銀心媽急急道:「不不,周姐姐,這事不對,銀心這丫頭到底做了什麼,竟讓王妃娘娘這樣罰她。」

  周嬤嬤歎了口氣,讓銀心嫁給玉簪的兒子,是保全她而不是罰她,若是由著銀心作下去,只怕銀心的下場會極其悲慘,可是其中的彎彎繞兒不是一句兩句便能說清楚的,她還急著回去復命,在不能耽誤了。

  「銀心媽,等明兒我跟著王妃娘娘過來,再細細說與你聽,我只告訴你,銀心在江南嫁了人,絕對不是受罰,而是成全,否則,你該知道,娘娘最容不得什麼樣的人,素日裡,你們都想錯了。」

  說完了這些話,周嬤嬤便急急回了慶親王府向王妃復命。至於銀心媽是怎麼想的,就不在周嬤嬤的考慮范圍之內了。

  周嬤嬤回到慶親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安瀾園的蓼花軒中,已經安排好了酒席,周嬤嬤剛離開王府的時候,慶親王爺便傳了話,說是一家子三個月沒在一起用飯,今天定要吃頓團圓飯的。

  一起吃團圓飯還在慶親王妃可以忍受的范圍之內,而且王爺發了明令,她也不好當著滿王府的下人讓慶親王爺下不來台,因此便命人准備起來。

  還沒到飯點兒,趙天朗和青瑤兩個便手牽著手親親熱熱的來到了安瀾園,趙天朗紅光滿面,臉上寫滿了滿足二字,他身邊的青瑤也是嬌紅未曾褪盡,舉手投足之間,流轉著風情無限,在江南行過及笄禮的青瑤青澀已去,眉眼之間多了許多嫵媚,更讓人看了無法移開眼睛。趙天朗過了正午才從宮中回府,他回府請過安之後便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足兩個多時辰才出門,期間之事列位自行想象,筆者不多贅述。(非是不寫,實是不能寫,寫了不過審,嗷……)

  因時間還早,趙天朗便和青瑤先去了王妃的宴席處,慶親王妃一瞧著兒子媳婦親親熱熱的走進來,笑的眉眼都開了,只說道:「天朗,明兒你若是不忙,下了朝就到你外祖母家裡去,明兒娘准備帶著瑤瑤過去,自瑤瑤嫁過來,還沒正經去給你外祖母行過禮呢。」

  趙天朗笑道:「不忙不忙,要不明兒等兒子退了朝就回來接娘和瑤瑤一起過去,今兒在宮裡兒子和皇上六哥討價還價來了,六哥答應等過了年補給兒子三個月的假,不過兒子想先預支個幾天也沒什麼問題。」

  慶親王妃笑了起來,只搖頭道:「你這孩子,都是成了親的人還這麼淘氣,豈有和皇上討價還價的?」

  趙天朗只是笑,卻不解釋什麼,青瑤卻猜著了一點點,寧王一黨被皇上乾淨利落的剪除,那麼原來被皇上倚重,授以重權的慶王,晉王,還有永定侯最好都韜光養晦,免得讓皇上心中不安,給自家帶來禍患。趙天朗這「不求上進」的憊懶之舉,就是他最好的保護色。

  母子們還想再聊一會子,簾外便有丫鬟回稟,「回王妃娘娘,王爺來了。」

  趙天朗聞言扭頭看看放在屋子西北角的落地掐絲琺琅大座鍾,驚訝的說道:「還早呢,父王怎麼這會子就來了?」慶親王爺偷闖王妃香閨之事,趙天朗和青瑤還都不知道呢。

  慶親王妃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淡,只說道:「王爺既來了,那便都去蓼花軒吧。」

  趙天朗忙應了一聲,搶先一步出門,迎著慶親王爺說道:「給父王請安,父王,請移步蓼花軒用飯。」

  慶親王爺有些失望的停住腳步,他心中暗道:「這孩子來的到快,早知道本王再早些過來就好了。」畢竟有著上午的那件尷尬事,慶親王爺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解釋一下才好。可是當著兒子媳婦的面,殺了他他也沒臉解釋。

  趙天朗在宴息處,慶親王爺不用想也知道兒媳婦韓青瑤必也在裡面,得,爺兩頭裡先走吧,誰叫他是做公公的呢。

  慶親王爺和趙天朗先行一步,慶親王妃和青瑤也出宴息處,四人前後錯開到了蓼花軒。

  入席之後,慶親王爺舉杯道:「愛妃,天朗,天朗媳婦,此番去江南,你們辛苦了,本王敬你們一杯。」

  慶親王妃和趙天朗青瑤忙都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杯子,慶親王妃沒說什麼,只輕抿了一口素酒,兒趙天朗和青瑤則躬身謝過,趙天朗道:「為皇上效力,兒子不辛苦,倒是要娘陪著一路奔波,讓娘辛苦了。」

  慶親王妃原就沒有坐下,只淡淡說道:「王爺言重了,妾身此番去江南,卻是舊地重游,倒比在京中還自在些,談不上辛苦。」

  慶親王爺笑容微滯,王妃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你丫滾一邊去,沒有你在我面前晃悠,我開心的不得了。唉,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慶親王爺這會子可是真真的體會到了。他心裡著實的憋屈啊,他這半生,唉,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慶親王爺覺得自己直想吐血。

  「愛妃,坐下吧,咱們是一家人,有沒有外人在這裡,就不用講這些規矩了,天朗天朗媳婦,你們也坐下。」慶親王爺略為滯了一下,便立刻笑著說道,這讓青瑤不得不佩服慶親王爺的臉老皮厚。

  慶親王妃平日裡和趙天朗青瑤一起吃飯的時候,都是有說有笑的,可是一和慶親王爺一起用餐,便立刻嚴格的堅持食不言這條規矩,便是慶親王爺沒話找話說,慶親王妃也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垂眸胡亂應一聲,直讓慶親王爺有一種一拳打倒棉花上,無處用力之感。

  這餐團員飯吃罷,大家一道暖閣用茶,慶親王爺暗暗向趙天朗使了無數個眼色,趙天朗真是無奈極了,他當然明白慶親王爺的意思,可是她若敢起身告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會要他好看,在老爹與娘親媳婦之間,趙天朗沒有猶豫的選擇了娘和媳婦。

  慶親王爺見趙天朗不接自己的眼色,便乾咳一聲道:「天朗,和你媳婦回去吧,為父還有話和你娘說。」得,這老頭忍不住直接趕人了。

  慶親王妃不等趙天朗開言,便先站起來說道:「王爺連日在宮中辛勞,如今好像能輕閒下來,還請回去好好休息吧,這一年來王爺病了數次,當好生調養才是,天朗,你看看華醫政什麼時候有時間,請他來給你父王診個脈,這人啊,一旦上了年紀就得好好保養才是,王爺,您說對麼?」

  慶親王爺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拒絕的話,畢竟王妃字字句句可都是為他著想,他不能不給面兒不是。「呃……愛妃所言極是,本王聽愛妃的。」慶親王爺很無力的說道,仿佛他立刻就病了。

  慶親王妃刻意忽略慶親王爺那一口一個的「愛妃」,只說道:「天朗,送你父王回去吧。」說完便和青瑤微躬身行禮,恭送慶親王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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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00:28:44 |只看該作者
第241章

  慶親王爺無奈的讓趙天朗送自己回去,路上指桑罵槐批了趙天朗一通,趙天朗也不頂嘴,只不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往心裡去就是了。

  自從奉母下江南,趙天朗是真的看明白了,沒有他的父王,他的娘親不知道會過的多快樂,在江南的這三個月中,趙天朗親眼看見,他的娘親,在離開他的父王的陰影之後,過的有多麼的自在愜意,

  想想這二十年來他的娘親受到委屈,趙天朗堅定了立場,堅決站在他的娘親這邊兒不動搖。

  慶親王爺說了一陣子,見兒子只老老實實的聽著,卻不應承什麼,他暗暗歎了口氣,這二十年來,是他虧欠了妻兒,狠狠的傷了他們的心,現在想換回哪能這麼容易,少不得慢慢下水磨功夫吧。

  因此在趙天朗送慶親王爺到小佛堂之後,慶親王爺沒有再為難趙天朗,痛快的讓趙天朗回去了。這一夜,  慶親王爺可沒睡安生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想到都是一個問題,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得到王妃的心,悲摧的慶親王爺不知道他已經被他的王妃永遠封殺了。

  次日一早,慶親王爺因夜裡沒有睡好而走了困,所以期待比平時遲了些,他一起身後便問道:「王妃用過早飯了沒有?」

  小廝孟興先是一愣,心中暗道:「這王妃吃沒吃早飯,不歸他這個小廝過問吧。」不過想歸想,孟興沒敢直說,只說道:「大概是用過了。小的聽說娘娘今兒要帶世子妃娘娘去越國公府,想必會早些傳飯。」

  「哦,竟有此事?」慶親王爺每眉峰一挑,一股無形的威壓便透了出來,孟興忙垂頭道:「小的堂兄原本今日要給未來堂嫂過禮,可是未來堂嫂今兒要服侍世子妃娘娘去越國公府,便臨時改了過禮的日子。」

  慶親王爺點點頭道:「哦,昨日王妃好似提了一句,本王忘記了。」其實王妃壓根兒沒提,這是慶親王爺死要面子嘴硬呢。當然,孟興很識趣,他只會應和,絕對不會讓王爺不痛快。

  用青鹽擦了牙,漱罷了口,慶親王爺便說道:「孟興,給本王找件顏色衣裳,本王要陪你王妃娘娘回娘家。」孟興忙開了箱子找出一件嶄新的金褐蟒緞百富如意水貂袍,這件衣服是針線上的人才做好送上來,預備過年穿用的。慶親王爺看了之後滿意的點頭道:「這件好,這件顯得精神。」

  孟興服侍慶親王爺穿戴起來,忙又說道:「是,小的這就去傳王爺的飯,擺到安瀾園去。」慶親王爺滿意的點點頭,便直奔安瀾園而去。

  剛到門口,慶親王爺便遇到慶親王妃和韓青瑤,慶親王妃看到慶親王爺,略感驚訝之余,倒也沒有其他太多的情緒,只淡淡的說道:「回王爺,妾身今日打算帶著瑤瑤去越國公府看望老夫人,正要去回王爺。」

  慶親王爺忙說道:「應該應該的,愛妃想去探望岳母大人,什麼時候都使得,不用特特來回的,愛妃,等本王用了早飯就陪你一起去看望岳母大人。」

  慶親王妃心裡惱極了,恨不得慶親王爺立刻離了他的眼前,也好清靜清靜,然後周圍一大圈兒下人瞧著,她也不能明顯的給王爺沒臉,只微微躬身道:「王爺事務繁忙,就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陪愛妃去探望岳母大人,實在為人半子之本分,這是要緊事。」慶親王爺為了贏回王妃的心,可算得把姿態放得無比之低,以至在一旁服侍的下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了,這個穿著金褐蟒緞百富如意常服的王爺,真是他們府上那個寵妾滅妻的慶親王爺麼?

  慶親王爺說到這個份上,王妃也不好應推辭,反正回頭到了越國公府,她只帶著青瑤在內院說話,慶親王爺便是一同去也不好應闖入內院。

  慶親王爺用罷早飯,趙天朗也散朝回府,一家四口帶著一車禮物往越國公府而去。慶親王爺想跟王妃一起坐車來著,他想著這寒冬臘月的,他以天氣冷為借口,王妃總不好不許他上車吧,還有那麼多下人看著呢。

  豈料慶親王爺還沒有開口,慶親王妃倒先說道:「瑤瑤你跟著娘坐暖轎,咱們娘兒兩人坐在一起更暖和些。」

  青瑤脆生生的應道:「是,娘親。」然後便在慶親王爺的眼皮子底下,青瑤扶著王妃上了轎,然後也鑽了進去,在轎簾落下之際,慶親王爺分明看到那韓青瑤親親熱熱的和她的媳婦手拉著手,那一幕,對他來說真是要多刺眼有多刺眼,氣死他算了!

  趙天朗能猜到他家父王的想法,卻不點破,只說道:「父王,今兒風大,您還是坐轎子吧。」

  慶親王爺沉著臉嗯了一聲,趙天朗揮手命轎子抬過來,慶親王爺沉著臉上了轎,心中猶自郁悶不已。

  趙天朗騎著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越國公府。越國公府早就中門大開迎接大姑奶奶回娘家,昨日周嬤嬤來的時候可沒說王爺也來,因此當越國公府的管家看到王爺八人大轎,不由得很吃了一驚,忙飛快地報到裡頭,讓府裡准備接王爺。

  越國公老夫人聽說慶親王爺也來了,先是暗吃一驚,而後笑道:「好好!」

  慶親王爺在越國公府大門前下轎,早有越國公府的世子陳旭軒迎上前跪下行禮,慶親王爺伸手扶起陳旭軒,笑著說道:「有日子沒見,旭軒又長高了不少。」

  陳旭軒今年十三歲,三年前被封為世子之後就一直在家裡讀書,是個很文靜秀氣的孩子,陳旭軒自來也沒跟慶親王爺說過幾句話,更加不適應慶親王爺如此和藹可親,心裡很是感到別扭。他忙說:「回王爺,旭軒去給大姑姑見禮。」

  慶親王爺點點頭,讓陳旭軒過去了。

  陳旭軒走到後頭,在轎外跪下朗聲道:「旭軒給大姑姑請安。」

  趙天朗將陳旭軒扶起來,命轎夫將轎子抬進大門,著人帶過青騾子套好,順著兩壁粉牆夾起的夾道向二門行去,要進了二門之後王妃和青瑤才下轎的。

  陳旭軒雖然年紀小,可是接人待物什麼的確很周到,他先向慶親王爺告了罪,直說不知道姑丈要來,父親還不曾回府,故而只能由他來接姑丈,請姑丈恕罪雲雲。

  慶親王爺笑道:「不礙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至親,也不必講這個虛禮,去給老夫人見禮吧。」

  慶親王爺到了內院之時,慶親王妃和青瑤早就給越國公老夫人見了禮,此時正和越國公老夫人她們避到後頭,是以慶親王爺進來的時候,只看到丫鬟嬤嬤們服侍越國公老夫人,並沒有看到他的王妃。

  慶親王爺帶著趙天朗上前見禮,越國公老夫人當真嚇了一跳,起先她聽自己的兒子說慶親王爺頭髮都白了,還以為是誇大之詞,並沒有在意,這會子一見,果然都白了,連一根黑發也不剩,竟比她這人經之年還要滿頭銀霜。這得受多大的打擊才能一夜白髮啊,看著慶親王爺的樣子,老太太便將素日對他的怨恨去了一半兒,只緩聲伸手虛扶道:「賢婿請起,請坐。天朗快起來,到外祖母這裡來,讓外祖母好好瞧瞧。」

  慶親王心中暗樂,看來他今日是來著了,指不定走走岳母路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於是乎慶親王爺的笑容更加可掬,只微微躬身道:「謝岳母大人。」

  趙天朗則起身來到越國公老夫人的跟前,越國公老夫人皺眉仔細瞧著趙天朗,心疼的搖頭道:「瘦了瘦了,這趟江南之行,我的天朗可是受苦了,回頭外祖母給你好好補補。」

  趙天朗真是對他的老外祖母的眼神無話可說,明明他自成婚之後就胖了不少,昨兒和晉王一起出宮的時候還被晉王打趣來著,說他若是在這麼下去,用不了兩三年就能趕上年豬了,成親三個月,趙天朗胖了就是三四五斤,腰身明顯沒那麼消瘦,身形也見魁梧了。

  「外祖母,您不用心疼天朗啦,我沒瘦,昨兒九哥還說我胖了呢。」趙天朗笑著說道。

  越國公老夫人撇撇嘴道:「誰說的,我看就是瘦了,回頭要多吃點兒才行。」趙天朗只笑著應了,越國公夫人才將眼神移向坐在一旁一頭白髮的女婿。也適時適當的表示了自己的關心。不過和女兒外孫子比起來,女婿到底沒那麼重要,何況她還有極要緊的話和女兒說,只和女婿對坐著算怎麼檔子事。老夫人瞧著慶親王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只得說道:「旭軒,陪你姑丈和表哥去前頭說話吧。」

  老夫人發了話,慶親王爺和趙天朗便走了出去,由陳旭軒陪著到前頭正堂用茶,回頭吃過了中午飯,便可以打道回府,基本上今天慶親王爺想走岳母路線,是沒有多少可能了。他家岳母沒工夫應付他。

  慶親王爺和趙天朗走後,慶親王妃才帶著青瑤走出來,越國公老夫人向青瑤伸手笑道:「天朗媳婦比上回見著更好看了,才你父王過來,外祖母也沒有仔細看看你,好孩子快過來,讓外祖母仔細瞧瞧。」

  青瑤落落大方的走到越國公老夫人的跟前,笑盈盈脆生生的喚道:「是,外祖母。」

  越國公老夫人笑道:「聽這小聲脆的,外祖母就喜歡這樣的響快人,真是個好孩子。阿婉,你是有後福的人。」

  慶親王妃滿足的笑道:「娘說的極是,自打瑤瑤這孩子過了門,女兒便覺得每日都心情特別好,這孩子手巧心巧又體貼,憑什麼女兒不說,她就已經想到頭裡了。怪道人說閨女是小棉襖,女兒如今才體會到了。」

  越國公老夫人連連點頭,卻話中有話的說道:「兒女是福也是債啊,只要養了孩子,就有這一世操不完的心啊。」

  慶親王妃心裡一激靈,便看了侍立在一旁的周嬤嬤一眼,見周嬤嬤果然不敢接她的眼神兒,慶親王妃心裡知道,必是周嬤嬤在老夫人這裡說了什麼了。」

  越國公老夫人就是再想勸女兒,也不會當著外孫媳婦的面勸,因此便笑著道:「瑤瑤,在這裡陪著外祖母怪悶的,去和你表姐妹們一起玩吧,前幾日下了雪,咱們家湖面上積了好厚一層雪,正好和她們在暖閣子裡邊說邊賞雪景。」

  青瑤心知必是老夫人有話和她的婆婆說,便笑著行禮道:「是,青瑤過會兒再來陪外祖母和娘親。」慶親王妃點點頭,命周嬤嬤服侍青瑤出去,畢竟這是青瑤第二次來越國公府,無論人地都不熟悉。

  越國公府的女孩子們簇擁著青瑤出了老夫人的春暄堂,往後園而去,走到院子大門的時候,青瑤忽然停住腳步,再次回身向後看,自出了春暉堂的正屋,她就覺得一直有人在盯著自己,可當她回頭看時,卻什麼人都沒有看到。

  如是幾番,越國公府先世子的遺孀何氏忙問道:「世子妃,您在找什麼?」

  青瑤笑笑道:「大嫂子,我沒有找什麼,咱們這是要往哪裡走啊?」

  何氏笑笑道:「世子妃請往這邊走。」

  青瑤點點頭,隨何氏一行往西北方向走去。越國公府的小姐們見青瑤對何氏這個不祥之人如此看重,不免有些個心氣不平,再加上從前趙天朗沒有娶妻之時,越國公府的這些個小姐們也不是沒有做過嫁給她們天朗表哥的夢,可是夢未成人已醒,雖然她們認了這個事實,可心裡到底還存了些個疙瘩,對上青瑤之時,到底沒有何氏淡定。

  青瑤之所以對何氏表現出來高看一眼,完全是出於對何氏的同情。何氏是沖喜嫁進越國公府的,嫁過來不到一年,腹中的孩子還未出生越國公府的世子便過世了,何氏因悲傷而早產,卻只生下了一個女兒,越國公便在一年後為自己的嫡次子陳旭軒請封世子,何氏帶著女兒只能默默的熬著日子,雖然府裡的長輩們對她還算照顧,可是她的存在多少顯得有些尷尬。

  到了臨湖的暖閣,何氏服侍著青瑤和一眾小姑子們坐定,青瑤笑道:「大嫂子也坐下吧。」

  何氏搖頭笑道:「謝世子妃,妾身站著挺好。」

  「哼,坐就坐吧,裝什麼可憐!」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了出來,青瑤循聲看去,見識容貌在越國公府女孩子中最出挑的陳紫雲,她今年剛及笄,若是細論起來,比青瑤還大兩個月,只不過青瑤如今已經嫁為人婦,而陳紫雲還沒有議親。陳紫雲看到青瑤瞧向自己,眼睛頓時睜圓了,眼中很有些忿忿之意。

  小表妹暗戀表哥這種狗血戲碼青瑤在小說裡可是看過不少,可還是頭一回親身碰上,看到陳紫雲看自己時那恭敬裡藏著不屑甚至是怨恨的眼神,青瑤知道趙天朗這個優質美男必是無意中惹了表妹這朵小桃花。

  青瑤笑笑,並沒有在意陳紫雲的態度,只笑著說道:「今天是我正式見大嫂子和諸位妹妹,略備了些小禮物請大家笑納。」

  說著,青瑤吩咐道:「彩練,把給表夫人表小姐的禮物拿過來。」

  彩練響快的應了一聲,忙去拿禮物,別人還沒說話,陳紫雲卻搶先說道:「姑媽已經給我們禮物了。」言下之意便是你韓青瑤還想越過姑媽自作主張不成。

  青瑤笑笑道:「娘賞的是娘的心意,這些是表嫂我的心意,紫雲妹妹,有兩份禮物收不好麼?」

  陳紫雲臉上一紅,想也不想便說道:「你送的有什麼稀罕,從前天朗表哥常送我禮物的,看,我今兒戴的這付鐲子就是天朗表哥送的。」陳紫雲撫弄著手腕上的的赤金絞絲蝦須鐲子炫耀的說道,眼神中透著一股對青瑤的挑釁。

  其他的越國公府小姐們忙說道:「不是的表嫂,這是表哥前年來吃年酒的時候送我們姐妹的禮物,每個姐妹都有一對同樣的赤金絞絲蝦須鐲。」

  青瑤聞言不由的悶笑起來,這趙天朗也真夠懶省事兒的,還來了個禮物大批發,他是把這赤金絞絲蝦須鐲子當成制式禮物了還是怎麼著。

  陳紫雲因為自家姐妹的掉底兒而面色漲得通紅,她年紀最小,平日裡有受寵,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此時只是強忍著,死瞪著青瑤不讓自己哭出來。

  青瑤只笑道:「原來如此,確實我錯怪子綱了,回頭必要好好給他賠個禮。」

  說話間彩練回來了,帶著兩個捧著托盤個丫鬟。青瑤站起來先自托盤上取了一只簽了何氏名頭的匣子,遞給何氏笑道:「大嫂子,這是送給你和小侄女的。」

  越國公府的小姐們瞧著青瑤如此看重何氏,這心裡可就各有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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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何氏忙向青瑤道謝雙手接過禮物,又命身邊的小丫鬟去把小妞妞帶過來給青瑤磕頭,青瑤忙笑著攔道:「這天寒地凍的,沒的讓小妞扭吹了風,都是自家親戚,大嫂子別這麼客氣。」

  何氏再度道了謝,青瑤方將其他的禮物分送給每一位越國公府的小姐。其實青瑤真的沒有針對陳紫雲的意思,陳紫雲年紀最小,自然最哈偶一個發到給她的禮物。可是因為剛才青瑤說的話所以陳紫雲便先入為主的認定這韓青瑤有意針對自己,只冷著一張臉,單手接過青瑤送的禮物,轉手便丟給跟著他的丫鬟,連句道謝的話也不說。

  青瑤臉上的笑容未變,只如同沒有看到陳紫雲這輕慢的舉動一般,轉身回到首位,笑問道:「紫瑛妹妹,平日裡妹妹們可都念什麼書,閒了做些子什麼消遣?」

  陳紫瑛等小姐妹正為陳紫雲的輕慢而不安,她們知道不論是姑媽慶親王妃還是表哥趙天朗,都把這位小表嫂當成眼珠子一般,若是知道她受了陳紫雲的委屈,還不定會怎麼樣呢,正在擔憂之時,便聽到了她們小表嫂淺笑盈盈的同她們聊起家常,壓根兒看不出他有一絲不悅之意。

  陳紫瑛忙躬身回話,青瑤瞧她站了起來,便笑道:「都是自家姐妹,紫瑛妹妹坐著說話吧,我雖是你們的表嫂,可是論年紀,我還是比你們小些,萬不要如此拘束才好。」

  陳紫瑛忙應聲稱是,才斜簽著坐下來一一回話,青瑤靜靜的聽著,臉上始終帶著盈盈笑意,看上去明媚而優雅,她不時的說上一句兩句,可更多的是聽陳家姐妹們說話,不論誰說話,青瑤都會很認真的看著那說話之人,不時輕輕點頭稱是,或淡淡的說出自己的看法。這樣的青瑤對她自己來說都是極陌生的,可是卻收到了極好的效果。

  除了才紫雲之外,其他的陳家小姐無不對這位小表嫂心服口服,她們不得不承認,像小表嫂這樣又美麗又溫柔又聰慧的女子,才配得上她們那完美的天朗表哥。

  青瑤一直淺淺的笑著,笑的臉都快僵了,此時的她,在心中暗暗叫道:「真不知道玥兒這一年多以來是怎麼熬的,我只同這些小姐說一會子話,都能累的一個頭兩個大,她見天要面對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真是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好為難她啊!」

  陳紫雲坐在一旁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說話了,看著她的姐妹們巴結著韓青瑤,陳紫雲心裡便有一萬個不服氣,總想著要讓韓青瑤當著姐妹們狠狠的出一回醜才能讓她心中暢快。可怎麼樣才能讓她出醜呢?

  陳紫雲只知道韓青瑤畫得一手好畫,去年慶親王妃相看青瑤,青瑤畫了一幅畫觀音像送給越國公老夫人,這幅畫越國公府的小姐們可都是見過的。陳紫雲就算再有意見,也不能不承認韓青瑤畫技超凡,在這上頭她們這些個姐妹就算綁到一塊兒都比不過她。

  「她會畫畫,聽說還跟韓老夫人學過武功,想必在女紅上必定不行,她做的繡活兒必是見不得人的,嗯,有了……」陳紫雲覺得自己終於想到讓韓青瑤出醜的法子,臉上便揚起了笑容,只高聲道:「咱們女孩兒到底要以女工針線為要,如今也快到年節了,何不請表嫂移駕秀房指點指點我們姐妹?也好讓我姐妹們多些長進。」

  青瑤聽罷微笑道:「常聽娘說各位妹妹德容言工各有所長,而紫雲妹妹的繡活兒尤為出色,表嫂我正想見識一下呢。」

  青瑤的明褒暗貶讓陳紫雲吃了個暗虧卻還發作不得,就連陳家其他的小姐妹們也都暗覺這位小表嫂可不是個軟柿子,能由著人拿捏。陳紫雲的心思她們多少也知道些,看來這事兒懸!

  一群小姐妹們簇擁著青瑤去了小姐們專用的繡房,越國公府培養女孩兒可是下功夫的,色色都請了專門的師傅教導,針線上的教習請的是從宮中放出來的針線上的宮女。陳紫雲手巧,很得針線教習的誇獎,所以她才想著拿自己最擅長的一點來打擊韓青瑤。

  陳紫雲想的很簡單,只要拿下韓青瑤,讓她在自己面前先服了軟,那麼她陳紫雲的心思就有實現的可能,她就不相信憑著兩府的關係,憑著她是趙天朗的表妹,還怕做不成個側妃,只要她進了門,婆婆是她親姑姑,丈夫是表哥,還壓不下個韓青瑤。

  到了繡房,兩個四十多歲的女子迎了出來,陳家小姐齊齊向這兩個宮女福身請禮,口稱:「安姑姑好,蘇姑姑好。」

  青瑤忖度著這兩個人的氣派,便知道她們是宮中出來的,宮裡出來的人都特別重規矩,因此青瑤只是含笑看著這兩位姑姑,沒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

  何氏忙介紹道:「世子妃娘娘,這兩位姑姑是爹給妹妹們請的針線供奉,已經教了一年多了。」

  青瑤點點頭,含笑看著兩個宮女斂容整衣上前行禮,等行過半禮,青瑤方才得體的笑道:「兩位姑姑免禮,兩位姑姑教導舅舅家的妹妹們辛苦了,賞。」

  一話「賞」字說話,便有彩練香如送上賞封,兩位姑姑跪下謝了賞,才伸出雙手接過賞封,青瑤叫了起兩位姑姑才站起來,這規矩再是一絲不錯的。

  陳紫雲見兩位姑姑如此,心裡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她用了多少心思苦練繡技,也沒得這兩位姑姑幾句誇獎,怎麼一見著韓青瑤,就笑的像朵花似的,分明就是看人下菜碟,真是太欺負人了。

  越想陳紫雲越生氣,只沉聲道:「安姑姑,表嫂是來指點我們姐妹繡技的。」

  兩個姑姑聽了這話,神色雖然未變,可是心裡到底存著些想法,畢竟教習繡技是她們謀生的手段,慶親王世子妃總不能嗆行吧!

  青瑤當然明白陳紫雲之言的用意,只笑笑道:「早知道舅舅從宮中請了兩位姑姑,我說什麼也不來的,紫雲妹妹,你這不是讓表嫂在班門弄斧麼。」

  青瑤這話說的兩位姑姑心裡舒暢,她們屈膝笑道:「謝世子妃誇獎,奴婢們實不敢當。」

  陳紫雲見自己在言語上頭占不著便宜,便忙忙拿出一方剛描好樣子的繃上繡繃的薄絹,對青瑤說道:「請表嫂指點。」

  青瑤不由得笑道:「紫雲妹妹,你這是要考表嫂麼?」

  陳紫雲笑道:「哪裡哪裡,小妹這不是想跟表嫂學習麼?怎麼,表嫂該不是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吧?」

  青瑤笑笑,隨手拈起紉好線的針,從花芯起針,只繡了一個花芯,那兩個姑姑便驚呼起來:「封繡,是封繡!」

  陳家姐妹並何氏都不知道何為封繡,陳紫雲撇撇嘴道:「封繡是什麼,也值得姑姑如今大驚小怪。」

  兩個姑姑並不理會陳紫雲,只向青瑤跪下問道:「奴婢斗膽敢問世子妃娘娘,封祖師如今何在?」封繡針法很是特別,若非經封九姑親傳,再繡不出如此活靈活現的花芯,仿佛讓人能聞到搖曳花芯送來的香氣。

  這兩個姑姑的師傅是封九姑的再代弟子,封九姑自從出宮之後,她的弟子們便沒有她的消息,故而一見封繡,這兩個宮女才會如此激動。

  青瑤含笑道:「兩位姑姑請起,九姑她早就回家鄉了。」

  兩個宮女站起來,對青瑤的態度比先前更加恭敬,陳紫雲看到青瑤的繡工連兩位姑姑都自愧不如,心中越發不平,只忿忿說道:「不過就是個花芯子,有什麼了不得的,姑姑何至於此?還沒有我繡得好。」

  不等青瑤說話,安姑姑便正色道:「四小姐,話可不能這麼說,世子妃娘娘寥寥數針便已見神韻,而四小姐的繡功雖然精巧,卻無靈魂,繡品總欠缺了神韻。」

  陳紫雲臉色大變,只漲紅了臉氣道:「安姑姑你說什麼,雖然她是世子妃,可你是我們家請的供奉,你……你太過分了!」陳紫雲自來也沒受過這種氣,特別又是當著她的情敵韓青瑤的面,陳紫雲只覺得丟盡了臉,只捂著臉大哭著沖了出去。

  何氏忙向青瑤道歉,然後也追了出去。青瑤輕歎一聲,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雖說她沒有錯,可到底她是來做客的,卻把主人家整哭了,到底不太好。

  青瑤正想說些什麼,陳紫瑛忙躬身說道:「表嫂,紫雲年紀小,我們姐妹素來都讓著她,竟慣的紫雲失了規矩,紫雲得罪之處,紫瑛代她向表嫂道歉,請表嫂別見怪吧。」

  青瑤淺笑道:「紫瑛妹妹別這麼說,紫雲也沒有做什麼,並無得罪之處,誰家的姑娘都是嬌養著的,紫雲這會兒心裡必很委屈,我若去看她反讓她更不痛快,你便替表嫂去看看她吧,等紫雲心裡緩過勁兒我們再見面比較好。」

  紫瑛見青瑤眼神誠懇,並無作偽之色,心中暗自佩服,畢竟剛才陳紫雲那般挑釁於韓青瑤,若換了是她,心裡也是過不去的。紫瑛忙應了一聲「是。」又向青瑤道了謝,方才急急走了出去,她和陳紫瑛是親姐妹,自然要比別人更上心些。

  安姑姑和蘇姑姑兩個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暗自決定向越國公府請辭,四小姐如此不堪教導,她們兩個再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因兩位針線供奉請辭,越國公府苦留安蘇兩位姑姑,還重重罰了陳紫雲,此事後話,不提。

  兩年多以前,慶親王妃想讓趙天朗娶陳家的女孩兒為正妃,可是那時候趙天朗剛強硬的拒絕柳側妃要把自己的堂侄女嫁給趙天朗為正妃的意思,慶親王爺護著自己的愛妾,便有意不提趙天朗的婚事,慶親王妃說了兩次,都被慶親王爺以一句:「孽子不肯娶親」為由當了回來。當時趙天朗的確不願意成親,故而這事沒談就黃了。

  世上之人誰有後眼,能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若是越國公府能預見到慶親王妃在做了二十年的冷板凳之後還能重新得到慶親王爺的寵愛,她們說什麼也得把自家的女兒嫁到慶親王府,可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就算是他們有心,越國公府的女孩兒嫁過去也只能做側室,這真是悔不當初啊!

  「夫人,話也不能這麼說,四小姐未發沒有機會,老夫人最疼四小姐,何況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兒,大姑奶奶最孝順老夫人,只要老夫人有話,大姑奶奶豈會不聽呢?大姑奶奶是親婆婆,丈夫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哥,就算四小姐是側妃,也必能壓著世子妃一頭,您說呢?」越國公夫人的心腹李嬤嬤忙說了起來。

  越國公夫人點了點頭,復又皺眉道:「這怕是不妥,我瞧著咱們大姑奶奶真是疼世子妃。說實話,紫雲沒有世子妃生的好。」

  李嬤嬤卻道:「夫人,這在府裡過活,豈是只要生得好就行的?咱們四小姐也是頂頂出色的,何況還有層親戚關係呢。總比外四路的人更占先吧。」

  越國公夫人沉吟片刻道:「嗯,先看看再說吧,這也不是著急就行的事。」

  李嬤嬤忙說道:「夫人說的是,可是這打鐵趁熱,若是等大姑奶奶和世子妃感情更深些,只怕就……」

  越國公夫人心裡一稟,點點頭道:「也有道理。不過今天是不能提了,紫雲這丫頭真是……她但凡能精明些,我今天便能為她謀劃了。可現在,唉,我這做娘還得去替她到世子妃那裡圓回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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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發表於 2017-9-25 00:29:09 |只看該作者
第243章

  「去瞧瞧老夫人那裡可傳人了?」越國公夫人向外吩咐了一聲,剛才越國公老夫人要和慶親王妃說悄悄話兒,早先讓越國公夫人她們妯娌先退下了。

  一個丫鬟應了一聲忙跑去春暄堂打聽,服侍老夫人的丫鬟也只在廊下裡候命,顯見得這私房話兒還沒有說完,小丫鬟便又跑回去向越國公夫人回稟。

  越國公夫人聽罷直皺眉頭,這都說了大半個時辰,竟然是什麼要緊事情如此說個沒完呢?這眼看著就要用午飯了,冬日裡天短,用過午飯再吃個茶,天也就不早了,慶親王妃一行必要回轉王府,她豈不是什麼話兒都遞不上去。

  一旁服侍越國公夫人的李媽媽見主子有些坐立不寧,便建議道:「夫人,既然老夫人和大姑奶奶沒說完,您何不趁這個機會去試試世子妃的口風?」

  越國公夫人臉一沉,只搖頭說道:「她雖然是世子妃,可這種事情怎麼也論不著她個小丫頭做主,我去說,沒得失了身份。」

  當初因著慶親王爺還抽風,越國公夫人沒有將女兒嫁進王府的打算,所以慶親王妃在越國公府相看韓青瑤之時,越國公夫人還附和著誇了韓青瑤幾句,這會子她心裡正懊悔的不行,當初她若是說這韓青瑤不合適,指不定這門親事還不會這麼快的成就,那麼她的紫雲就還有機會。

  李媽媽讓越國公夫人去尋韓青瑤陪小心說小話兒,越國公夫人如何能願意。

  李媽媽見越國公夫人不願意,也不敢再勸,只說道:「夫人,奴婢聽說昨兒周嬤嬤見了老夫人院子裡的銀心媽。」

  越國公夫人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銀心是誰,便問道:「怎麼,她說了些什麼?」

  李媽媽小聲道:「銀心被大姑奶奶在江南配了小子,留在江南莊子上沒有帶回京中。」

  越國公夫人眸色一沉,低聲道:「我恍忽記得那銀心生的極好,大姑奶奶從前有意把她給世子做通房丫頭?」

  李媽媽湊近越國公夫人低低道:「可不就是這回事兒,雖然大姑奶奶沒有明著放話,可是若沒有這種事情,銀心豈能對她娘混說,銀心媽因著銀心在大姑奶奶跟前有體面,在老夫人的院子裡也體面起來,底下的人都巴結著她呢,不想卻落了一場空,聽說,昨兒銀心媽在家裡哭了半夜閨女。」

  越國公夫人搖搖頭道:「想不到那個小丫頭還有這等手段,攛綴著大姑奶奶把銀心都給打發了,看來我們都被她騙了,這個小丫鬟心機好深啊!」

  李媽媽忙說道:「奴婢剛才和跟大姑奶奶來的焦嬤嬤聊了幾句,聽焦嬤嬤說銀心那丫頭不情願,是大姑奶奶硬逼著她嫁人的,夫人您想想,我們大姑奶奶是個何等慈悲的人,如今卻被兒媳婦拿捏的將身邊的得力丫鬟都打發了,您可不得不防著些啊。」

  越國公夫人有些個心煩意燥,只沒好氣的說道:「防,我怎麼防!」她倒也不想一想,她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防呢。

  李媽媽低低道:「夫人,大姑奶奶最聽老夫人話,若然老夫人開口……」

  越國公夫人皺眉道:「算了算了,你退下吧,讓我靜一靜。」

  因著慶親王妃的遭遇,越國公老夫人對於妾室這類生物也很反感,再者說陳紫雲還是越國公的嫡出女兒,想光明正大的嫁作正房夫人又不是不能夠,干嘛要上趕著給人做妾。

  讓嫡親孫女兒給嫡親外孫子做小,越國公老夫人萬萬不能答應。如今越國公老夫人身體康健,沒啥意外的話,再活了一二十年都不是問題,老夫人這一關,越國公夫人深知是極不好過的。

  前幾日老夫人還傳了話,讓她給陳紫雲相看婆家,老夫人還說就算是婆家家境略差些也不打緊,橫豎慶親王府和越國公府都能幫襯著,要緊的是男方人品好,家裡沒有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糟心事,這可都是奔著做正室夫人去的,老夫人壓根兒沒打算讓孫女兒給誰做小。

  按下越國公夫人一肚子心事的悶在房中不提,只說陳紫雲,她哭著跑回自己的房間,何氏和陳紫瑛前後腳的趕了過來,陳紫雲淚眼朦朧的抬頭看了一回,見後面再沒跟著誰,只憤憤叫道:「她怎麼不來給我陪罪!」

  何氏不由在心中暗自搖頭,心道:「老爺夫人真是把紫雲給慣壞了。那個人是誰,論貴重,人家是堂堂的世子妃,未來的王妃,論齒序,世子妃是表嫂,陳紫雲只是外家的表妹,何況這事兒原就是陳紫雲沒理,她怎麼還能說出這樣不知天高地厚不明事理的話,還道世人都得象越國公府中人那樣處處讓著她不成。」

  何氏雖然這樣想,可是卻不能,她的孀居身份讓她在越國公府是一個尷尬的存在,何氏只得裝著沒有聽見,只帶著丫鬟去准備梳洗等物,回頭好讓陳紫雲淨面。

  陳紫瑛歎了口氣說道:「紫雲,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世子妃並無一絲錯處,是你處處要她的強,她也沒與你一般見識,你待要如何?只依你這掐尖要強不容人的性子,再是萬事休想遂心的。」

  陳紫雲立刻抬起頭瞪大眼睛叫道:「陳紫瑛你說什麼!」

  陳紫瑛在陳紫雲身邊坐下來,放緩了語氣說道:「紫雲,咱們是親姐妹,我豈能不盼著你好,你的心思姐姐也知道些,不獨姐姐,就是娘都知道,你是咱們家最小的,家裡一向寵著你,誰捨得你受一點兒委屈,這也是從前娘不答應的原因。」

  陳紫雲知道陳紫瑛說的是什麼,只哭道:「那不是從前呢,如今也不是這樣,姑姑如今能做主了。」

  陳紫瑛歎口氣道:「這不是最近的事情,誰能想到姑姑還……唉,不說這個了,紫雲,你若想遂了心願,就得先把你的刺統統收起來,藏的一點兒也不露,只有這樣,你才有可能達成你的心願。」

  陳紫雲不服氣的看著陳紫瑛,抗聲道:「表哥最喜歡我的,我就不想她韓青瑤還能比我在表哥心裡更有份量?」

  陳紫瑛搖了搖頭,淡淡道:「紫雲,別自己騙自己了,這門親事是表哥親自求來的,就連婚期的提前,都是表哥走了一干子門路,求了晉王爺和皇后娘娘,才把世子妃娶進門,這事兒外頭的人不知道,難道你不知道麼?」

  趙天朗迫不及待的想成親之事,做為他外祖母家的越國公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陳家姐妹們也知道。

  陳紫雲撅著嘴,不服氣的說道:「指不定那人對表哥使了什麼狐媚子招數,才迷惑了表哥。」

  陳紫瑛淡淡道:「別管她用了什麼招數,事實是她已經嫁給表哥,並且在成親的次日表哥就為她請封,這在咱們大秦可是百年來的頭一份兒,紫雲,你得清醒起來,要不然你什麼以希望都沒有了。」

  陳紫瑛一席話說的陳紫雲臉色青紅不定,最終她哭著問道:「姐,我該怎麼辦?」

  陳紫瑛見陳紫雲總算開了點兒竅,便說道:「紫雲,你先洗洗臉,收拾好自己,一會兒就要開席,若讓人瞧著你眼睛紅腫的樣子,指不定要落多大的笑話呢,你是越國公府的嫡小姐,可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陳紫雲無言的點了點頭,果然聽話的到外間去淨面,在外頭的何氏見陳紫雲出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只笑著說道:「四妹妹,快來洗臉吧。」

  陳紫雲哼了一聲,何氏對韓青瑤的恭敬讓她很不滿意。何氏心知肚明,卻無法說什麼,只退到一旁,讓丫鬟服侍陳紫雲。

  淨過面重勻脂粉,好歹能遮住哭過的痕跡,陳紫瑛又說道:「紫雲,剛才怎麼也是你失禮,回頭吃飯的時候當著祖母和姑姑給世子妃道個歉。」

  陳紫雲撅起嘴不樂意,陳紫瑛卻嗔罵道:「傻妹妹,你聽姐姐的話,保管不叫你吃虧。」

  陳紫雲很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過來,這姐妹兩個說話的時候沒有避著何氏,何氏心中暗道:「怪道府裡的人都說大小姐心思深,果然是夠用的,不知道世子妃那邊會怎麼應對,唉,錯過就是錯過了,連寒門小戶的女孩兒尚知寧為賤人妻不做富家妾,如何四妹妹偏就迷了心,做妾的滋味豈是好受的!」

  就是何氏和陳紫瑛姐妹離開了繡房,青瑤自也不必再待下去,越國公府二房有三位小姐,年紀都比青瑤略大些,全都定了親事,這二年便要陸續出嫁了。她們小姐妹看韓青瑤,又有一番視角,大家都特別羨慕青瑤,嫁進門不過四個月就能拿捏住夫家上下,還讓夫家上下把她當寶似的捧著,小姐妹們雖然口裡沒說,可心裡卻存著向青瑤取經的意思,只不過礙於頭一回見面,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青瑤雖然瞧出紫衿紫依有話想說,可是她們姐倆兒不說,青瑤便也不問,畢竟大家是初次見面,若是能說,紫衿和紫依也不必這樣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了。

  紫衿是姐姐,今年十六歲,原本去年就該成親,可是因為夫家的叔叔過世,她的未婚夫要守孝,故而將婚期拖到明年春天,紫衿年紀大心眼也足,她只笑著問道:「表嫂真是好福氣,才進了門表哥就陪著你到江南游玩,表嫂,江南好麼?」

  這真是個安全又發散的問題,青瑤暗道:「若是認真講起來,只怕講個半天都打不住,看來這紫衿是個會行事兒的。」當下青瑤便笑著講了些江南的風物,聽得紫衿紫依兩眼閃光,直恨不得能飛到江南去飽覽江南風光。

  不覺便到了午飯時間,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鬟來請人,青瑤笑問道:「不知大嫂子紫瑛紫雲妹妹這會子在哪裡,倒是一起過去的好。」

  那來請的小丫鬟忙說道:「大少夫人和二小姐四小姐已經跟夫人過去了,奴婢是專來請世子妃娘娘和大小姐三小姐的。」

  青瑤聽後點點頭,這才和紫衿紫依同去春暄堂。

  青瑤一來到春暄堂,便發現慶親王妃眼睛微有些兒發紅,仿佛哭過一般,青瑤心裡不由的一緊,暗自忖道:「娘怎麼哭了,難道在娘家還有人讓娘受委屈不成?」

  青瑤兩世都沒有得到母愛,因此對於把自己當成親閨女疼愛的慶親王妃,青瑤是真心實意把她當成自己親娘來對待的,跟著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一場,青瑤學的最多的就是護短。

  青瑤立刻快步走到慶親王妃面前,親親熱熱的蹲身喚道:「娘,您陪外祖母說了一上午了話,必累了吧?」

  慶親王妃低頭看著青瑤,見青瑤眼中滿是擔心,不免溫柔的笑著將青瑤拉起來,慈愛的笑道:「娘不累,瑤瑤,外祖母家的園子好玩麼?」

  青瑤就勢站在慶親王妃的身邊,笑盈盈的回道:「不想這冬日湖面雪景也如此好看,真是托娘的福,青瑤看了這難得的冬日湖上雪景。」

  青瑤的話說的越國公老夫人笑的合不攏嘴,只開懷說道:「怪道咱們大姑奶奶把天朗媳婦當心尖子疼,瞧這小嘴兒巧的,我看了也怪愛的。」

  青瑤立刻說道:「外孫媳婦謝外祖母疼愛,外祖母,以後您要多疼疼外孫媳婦,青瑤再不怕疼愛多的,妹妹可別吃醋哦!」

  一席俏皮不失嬌憨的話說的在座眾人都笑了起來,只是何人真心何人假意可就不好說了。

  陳紫雲咬著唇,正要開口譏諷青瑤,卻被站在她旁邊的陳紫瑛暗暗拽了一下,陳紫瑛搶先笑道:「表嫂若要我們姐妹不吃醋,那可就得多疼疼我們姐妹才行。」

  春暄堂上笑意融融,越國公老夫人瞧著小姐妹們和青瑤很是親近,也是樂見其成的。

  老夫人正高樂的時候,陳紫雲忽然出來向青瑤福身道:「方才紫雲不懂規矩沖撞了表嫂,還乞表嫂寬恕。」

  陳紫雲此言一出,春暄堂上笑聲頓失,大家齊齊將眼光投向了韓青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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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韓青瑤,慶親王妃眉頭微皺,眼波從陳紫雲身上淡淡掃過,投向青瑤之時,眼神裡卻沒有絲毫責備之意,仍如平日一般暖暖的。陳紫雲因是府裡最小的小姐,比她的姐妹們都嬌縱些,這一點慶親王妃心裡很清楚。

  青瑤向慶親王妃笑笑,只搖頭奇道:「紫雲妹妹這個歉道的好生奇怪,你何曾沖撞於我,我怎麼卻不知道呢?」

  陳紫雲一怔,這怎麼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原本,不應該是青瑤說沒什麼,不必道歉之類的場面話,那麼就能讓她的姑姑,慶親王妃知道她的兒媳婦在她的娘家仗勢欺負娘家侄女兒這一驕橫事實,這樣便會對那韓青瑤心生嫌隙,只要有了嫌隙,日後就好辦了。

  可是萬沒有想到韓青瑤卻來了這樣一句,倒讓陳紫雲接不下去了。難道要讓她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說一遍,好讓大家來評理,她到底該不該道歉麼?倘若當眾照著事實說,不就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若是歪曲事實,還當著那麼多的人證,又不象私下裡那般怎麼說都行的。

  陳紫雲不由看向陳紫瑛,這主意可是陳紫瑛剛才出的,總要她來想法子圓場才是。

  陳紫瑛心中暗道:「這韓青瑤果然不是盞省油的燈,夠厲害啊。為今之計,少不得要和稀泥,等回頭祖母私下問話的時候才做打算了。」

  陳紫瑛想罷,便挽著陳紫雲笑著說道:「紫雲你真是個憨丫頭,表嫂豈會和你一般見識呢,偏你還當回事兒心裡如此不安,我早說表嫂必都忘記了,你只不信,現在信了吧。」

  青瑤聞言淺笑說了一句:「想不到紫瑛妹妹只見了我兩回,就這麼了解我,紫瑛妹妹可真是慧質蘭心呀。」

  陳紫瑛臉上微紅,自知有些失言,卻也不好再解釋,需知有些事情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麻煩的。

  越國公夫人瞧著自己的兩個閨女在青瑤面前都沒有占上風,便打岔笑道:「小姐妹家的能有什麼,都不要說了,大家該入席了,娘和大姑奶奶說了一上午的話,必都餓了,昨兒娘就命我准備大姑奶奶愛吃的膳食,大姑奶奶可一定要多多的用些娘才高興的。」

  慶親王妃笑道:「多謝嫂子費心了。」

  一時大家都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選擇性的暫時忘記,眾人入席。因慶親王妃發了話,便也沒有設什麼首席次席,大家圍著張百花鬧春的雕花紅木大圓桌團團坐著,青瑤自然是挨著慶親王妃坐在越國公老夫人的左邊,老夫人右手邊坐著的越國公夫人和二夫人,以下便依次是陳紫瑛她們姐妹。

  如此一圈兒排下來,陳紫雲的位置離慶親王妃最遠,陳紫雲心裡惱的很,這不是生生斷了她向她的大姑姑獻殷勤的機會麼,她只能眼看著慶親王妃不時對身邊的韓青瑤笑著低語,婆媳間顯的特別的親暱,陳紫雲的恨的直挫牙,洩憤般的用力嚼著口裡的菜餚,讓坐在她旁邊的陳紫依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這頓飯吃的倒也安生,有越國公老夫人在上頭鎮著,陳紫瑛她們姐妹不敢造次。在越國公府中,越國公老夫人才是真正的當家主事之人,越國公是個極孝順的人,若是讓他知道有誰違了老夫人之意,必要活活打死的。

  用過飯之後,眾人移至暖閣用茶,越國公老夫人特意將青瑤叫到自己的身邊,撫著她的手笑道:「怨不得你娘親沒口子的誇你,外祖母我見著咱們天朗媳婦都覺得眼也亮了心也亮了,真是個好孩子,難為你有心了,還親手給外祖母做了那樣精致可口的點心,這廚下的事兒累人,別總自個兒做,沒的累著。」

  青瑤笑盈盈的說道:「孝敬長輩是天經地義之事,外孫媳婦豈能因怕累躲懶,外祖母若是吃著可口,外孫媳婦以後經常給您送些過來。」

  坐在一旁的陳紫雲到底沉不住氣,只輕哼一聲說道:「王府裡竟沒有灶下婢麼,堂堂世子妃整日窩在廚下,這若是傳出去,可真是有損表哥的臉面。」

  陳紫雲此言一出,慶親王妃臉上笑容頓斂,越國公老夫人立刻沉聲斥道:「雲丫頭放肆,女兒家要學習主持中饋,若是不懂廚下之事,就是沒有盡到本份。」

  越國公夫人雖然心裡認同女兒的話同,可面上卻不能不喝斥陳紫雲道:「紫雲,還不快給你表嫂賠罪,你也不小了,怎麼還如此不諳世事!」

  陳紫雲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可是老祖母和母親都發了話,她也不敢不上前賠禮,只撅著嘴福身道:「紫雲失言,請表嫂不要見怪。」

  青瑤淡淡一笑道:「紫雲妹妹還小,天真爛漫不諳世事,正是應了天然二字,表嫂又豈會怪你呢。」

  青瑤此言一出,越國公夫人心裡可就有想法了,說什麼陳紫雲還小,天真爛漫,論年歲,陳紫雲可比韓青瑤還略大幾個月呢,這分明是影射她沒有教好女兒,越國公府失了家教。

  越國公老夫人因經的事多,又想著青瑤到底年紀小受不得氣,便是她話裡藏了刺也可以理解,畢竟是陳紫雲出言譏諷在先的,還不許人家找補回來啊。

  越國公老夫人還知道,慶親王府發生的一系列變化,起因都在這外孫媳婦身上,說韓青瑤是慶親王妃和趙天朗命中的福星可一點兒也不為過,越國公老夫人這一生的心願就是盼著女兒在慶親王府的日子都過的好,如今情況已然改善了,她又怎麼會和這種改善的根源過不去呢。

  青瑤雙手扶起只草草福身的陳紫雲,然後退回慶親王妃身邊,慶親王妃當著眾人的面輕拍青瑤的手,慈愛的笑了笑,又抬手輕理青瑤鬢旁的發絲。她什麼話都不必說,只這兩個動作,便已經足以說明她自己的態度了。

  眾人歸座,繼續聊天兒,慶親王妃已經察覺到她的娘家侄女兒對青瑤不夠尊重,便不提高青瑤和小姐妹們去玩,只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陪著,越國公夫人有話想和老夫人說,便笑著說道:「大姑奶奶要不要歇晌,您的屋子一直都備著。」

  慶親王妃只搖搖頭道:「不用了,如今天短,只陪娘再說會子話我們也該回去了。」

  越國公夫人無奈,也不能強迫慶親王妃去歇著,只干笑著應了,陪著聊些個家長裡短。女人們在一起可八卦的,除了丈夫孩子之外便是她們這個貴婦圈子裡又有了什麼新動靜。

  此番皇上以雷霆手段平定寧王之亂,受牽連最深的就是威國公府,而且威國公府又和韓青瑤有那麼一瞇瞇的關係,因此越國公夫人便有意說道:「唉,真想不到威國公府就這麼敗了。」

  慶親王妃淡淡道:「郭家身受皇恩而不知自重,始有今日之禍,說起來也是他們自尋滅亡,實在怨不得旁人。」

  眾人連連稱是,越國公夫人又歎息道:「幸虧皇上對王爺信任有可,要不然這一回王府都要吃瓜落,天朗和郭家二公子可是正經的連襟。」

  越國公夫人此言一出,越國公老夫人和慶親王妃都沉了臉,青瑤雖然不便表現出什麼,可心裡也是夠堵的,上回見到越國公夫人之時,她的舉止應對都還挺正常的,怎麼現在竟成了這樣,這才叫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到底想干什麼?

  「嫂子,天朗的妻妹妹夫都已過世,逝者已矣,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慶親王妃淡淡的說了一句,讓越國公夫人覺得面上很不好看,畢竟還有青瑤和她的女兒侄女們在場,而且素來慶親王妃對她也是尊重的,如今卻活打了她的臉,越國公夫人鑽到牛角尖裡且出不來了。

  越國公老夫人掃了越國公夫人一眼,她心中也在納悶,從前大兒媳婦不是這樣的啊,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正在越國公夫人尷尬之時,外頭有小丫鬟回稟,回老夫人,世子爺派人傳話,請王妃娘娘和世子妃娘娘起駕回府。

  慶親王妃聞言,便和青瑤站了起來,向越國公老夫人行禮道:「娘,女兒要回去了,等過年的時候再來給您老拜年。」

  越國公老夫人站起來扶住慶親王妃,不讓她拜下去,呵呵笑道:「好啊好啊,快回去吧,別讓姑爺和天朗等急了。」

  這一回不同於以往,越國公老夫人心裡有了底氣,再不用擔心女兒回到婆家再受委屈,因此神情之間很是愉悅。

  眾女眷各有心思,大家齊將慶親王妃和韓青瑤送到二門,看著她們婆媳上了車,看著車子走遠了,大家才簇擁著越國公老夫人回春暄堂。

  剛到春暄堂,越國公老夫人便說道:「你們都去吧,留老大媳婦服侍就行。」

  越國公夫人正有此意,便忙說道:「是。」

  進了內室,屏退丫鬟,越國公老夫人皺眉沉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倒三不著倆的,竟連句話都不會說了?」

  越國公夫人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急切說道:「娘,請容媳婦回稟。」

  越國公老夫人沉沉道:「你說吧。」

  「娘可還記得兩年多以前大姑奶奶想求我們紫雲做天朗媳婦的?」越國公夫把打從陳年舊事堆裡扒拉出來這件事兒說嘴,讓越國公老夫人不由更皺緊了眉頭。

  「倒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你們兩口子不是沒答應了,這事也就算了。」越國公老夫人聽話聽音,莫約已經猜出來越國公夫人的意思,便不高興的沉聲說道。

  「娘,當時紫雲還小,哪裡就能嫁人的,這不是想著等紫雲再長大些才和大姑奶奶論親事的麼,誰成想大姑奶奶卻……娘也知道,紫雲這孩子從小粘她表哥,如今天朗另娶她人,媳婦這心裡……」越國公夫人話沒說完,便被越國公老夫人一聲怒斥:「住口!」打斷了。

  「你當我老糊塗了不成,還敢在我面前弄鬼兒,從前你不肯把你女兒嫁給天朗,不過是她怕嫁過去受柳氏賤人的欺負,這也不算什麼,做人父母的沒誰不替兒女著想,故而當時你們不松口,我也沒說什麼,現在又把這話翻出來說,你還要臉不要臉!」越國公老夫人氣的不輕,兜頭便罵了起來。

  越國公夫人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心裡卻不以為然,世人誰不向高處爬的,今時不同往日,如今趙天朗是香的不能再香的香棒棒,憑什麼白便宜了韓家那個丫頭,倒讓自家人靠了後。

  越國公老夫人一時氣急,不由急促的咳嗽起來,因屋子裡沒有丫鬟,越國公夫人忙爬起來給她捶背撫胸,足足有一盞茶的工夫,越國公老夫人才緩過這口氣,臉卻已經咳的發青了。

  靠在秋香色金錢蟒緞大引枕上歇了一氣兒,越國公老夫人沉聲道:「你妹妹日子好不容易才好過了些,你瞧著她得了勢,便又動了心思,早做什麼去了,我明白告訴你,天朗媳婦是她心裡頭一等得意的,憑誰也越不過她去,她跟前的銀心就是因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就被你妹妹在江南打發了,我勸你趁早息了這份心,免得自找難看。」

  越國公夫人心裡自然是不服氣的,她的女兒如何能和一個賤婢相提並論,那銀心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丫頭,可紫雲不一樣,她是越國公府的嫡小姐,慶親王妃的親侄女兒,趙天朗的親表妹,這親上做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有什麼不行的。

  越國公夫人心裡是一樣想法,可口裡說的又是別一種話,只唯唯喏喏的應道:「是,媳女謹遵娘的吩咐。」

  越國公老夫人聽了這話方才緩了臉色,只揮揮手道:「我要歇一會子,你去吧。」

  越國公夫人應了一聲,剛要退下的時候越國公老夫人卻又叫住她道:「今年的年禮,給天朗媳婦的不可簡薄了。」

  越國公夫人腳下一滯,咬牙應了一聲是,又站了一會兒,見越國公夫人沒有別的吩咐,這才輕輕的退了下去。

  經過今日這一回短暫交鋒,青瑤便成了越國公夫人的眼中釘,她總覺得是韓青瑤搶了屬於陳紫雲的幸福。躺著也中槍的青瑤此時正坐在馬車之中,慶親王妃輕撫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紫雲那個丫頭性情刁蠻,她讓你受氣了吧?」

  青瑤輕輕搖頭道:「娘,紫雲妹妹其實也沒做什麼,她要媳婦展示繡工,媳婦繡了幾針,被府中的教習誇了幾句,紫雲妹妹心裡有些不自在,說了她們家教習幾句後就跑開了。」

  慶親王妃全明白了,陳紫雲自負繡工極好,卻不想強中自有強中手,青瑤被封九姑指點過繡法這事兒慶親王妃是知道的,陳紫雲能比的過青瑤那可真是見鬼了。陳些雲心高氣傲受不得委屈,必是惱羞之下說了些個難聽話,這才會有後來的之事。

  慶親王妃歎息道:「紫雲一直被嬌慣著,瑤瑤,是娘想的不周全,倒讓你受委屈了。」

  青瑤笑著說道:「娘,看您說什麼呢,媳婦好好兒的,根本沒有受委屈,真正受委屈怕是紫雲妹妹,還請娘別怪媳婦年輕氣盛才好。」

  慶親王妃笑道:「好好,咱們是一家人,再不說這些個外道話,瑤瑤,娘有些乏了,先瞇一會兒,你也瞇會兒吧。」

  青瑤應了一聲,就手拿過一條羊絨薄毯蓋在慶親王妃的身上,又給慶親王妃頸後加個了軟硬適中的骨頭枕,慶親王妃閉著眼睛,心中熨貼極了,便是親生閨女,也不過如此了吧。

  青瑤不困,她坐在一邊輕輕撩起旁邊的窗簾兒,隔著玻璃窗子往外瞧。青瑤原是想看街景的,不曾想趙天朗的臉突然出現在車窗前,倒嚇的青瑤往後一仰,只嬌嗔的白了趙天朗一眼,趙天朗卻在外頭呵呵的笑了起來。青瑤也笑了,她見趙天朗雙頰發紅,身上披的鶴氅半敞著,北風鼓起鶴氅,倒似在趙天朗的背上扣了老大一口鍋。青瑤忙用手指了指趙天朗的臉,又指了指趙天朗的唇,無聲的說道:「喝了不少酒?熱了?」

  趙天朗先是點頭,後又搖頭道:「也沒多少,吃的急了,散散就好。」

  青瑤搖頭道:「酒後寒,快把鶴氅系好,別再著了涼。」

  趙天朗嘿嘿一笑,果然乖乖的把鶴氅系好,青瑤這才給了趙天朗一個明快的笑容,看得趙天朗心裡癢癢的,真想把媳婦兒從車上抱下來,摟到懷中好好疼愛一番。

  然後那是不可能的,媳婦身邊還坐著他的娘親,況且這是大大街上,趙天朗還沒有開放到那種程度,只能忍到回王府再說了。

  在趙天朗急切的盼望之中,一行車馬到了慶親王府,慶親王爺和趙天朗在正門處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看著轎子抬起王府,慶親王爺便帶著五六分醉意說道:「天朗,帶你媳婦回去。」

  趙天朗見父親走路都不太穩當,便命小廝扶好他,對一旁的管家說道:「還不快抬暖轎過來。」

  家丁抬過暖轎,趙天朗直接說道:「送王爺去屋休息。」然後又對慶親王爺躬身說道:「父王,您先回小佛堂歇著,兒子這就去備醒酒湯。」

  慶親王爺用力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趙天朗就麼這走遠了,無法說出讓人抬他去安瀾園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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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發表於 2017-9-25 00:29:39 |只看該作者
第245章

  趙天朗的確是命人做醒酒湯的,不過他沒有親自去送給慶親王爺,而是命人打聽世子妃這會兒在哪裡,當越天朗聽說世子妃已經回到軒華園之時,他的眼睛立時亮了,只吩咐人將醒酒湯送去小佛堂,自己便三步並做兩步趕回軒華園,裹脅著一身寒風沖進房間,撒著歡的叫道:「瑤瑤,寶貝兒……」

  青瑤匆匆淨房中走出來,手上還在滴著水,青瑤靨生紅暈,嬌嗔道:「這般大呼小叫做什麼,嚇我一跳呢。」

  趙天朗沖上前將青瑤卷入懷中,緊緊的抱著,帶著酒氣的喘息噴向青瑤,只叫道:「瑤瑤,我想你了。」

  青瑤心裡甜蜜的偷笑著,她們兩個籠共也只不過三個時辰沒見,要不要這樣纏綿啊,可是行動上卻是伸手環著趙天朗的腰身,頭抵著趙天朗的下巴,囈語般的輕喚:「子綱……」

  趙天朗低頭來尋那抹嬌紅,灼熱的氣息自他的鼻中噴出,薰的青瑤直皺眉頭,也不知道趙天朗剛才吃的是什麼酒,都行了一路還沒有散氣,那濃烈的酒氣薰的青瑤直發暈,不覺已經軟在了趙天朗的懷中,雙手撐到趙天朗的胸前,青瑤嗔道:「子綱,酒氣好薰人。」

  趙天朗因著青瑤小貓兒似的嬌呼而心潮激蕩,他一把抱起青瑤,大步向他最愛的那架雕花撥步床走去。那裡可是他最想沉溺的溫柔鄉。

  將青瑤輕柔的放到床上,趙天朗便欺身壓了下來,占據了青瑤全部的視線,許是被趙天朗的酒氣給薰的半暈,青瑤伸臂摟住趙天朗的脖頸,眼兒彎成兩彎新月,俏笑盈盈的喚道:「子綱……」

  趙天朗原本就對青瑤沒有一絲抵抗力,如今又得了青瑤發布的沖鋒號令,豈有不奮勇當先的,他急切的挑開青瑤的前襟,便立刻迷失在那抹蔥綠映襯下的雪白之中……

  輕柔的撫摸,輕吻著那抹醉人的羞紅,看著它在眼中綻放出炫目的光彩,趙天朗本只有三分的醉意立刻變為十分,款款壓上青瑤,長劍入鞘,侵入那抹濕滑柔潤之中,青瑤秀眉蹙起,雖然和趙天朗做夫妻已經近四個月,可是她還是不能完全適應趙天朗的強硬……

  趙天朗立刻深深吻住青瑤,細碎的吻如雨點一般落在青瑤的眉眼之間,瓊鼻之上,最後攫住那雙櫻唇,細細的輕吻,直到青瑤適應後雙手攀著趙天朗的雙肩,向趙天朗發出無言的邀請,趙天朗才暢快起來……

  趙天朗微薰的氣息讓青瑤仿佛身處雲端,飄飄〔乎似無所依,只能緊緊的攀附著趙天朗,隨著他的節奏舞動……

  趙天朗好象一個神奇的魔法師,他在青瑤體內放了一把火,這把火讓青瑤無法安寧,胸口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叫囂著要沖破藩籬,青瑤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無助的緊緊抓住趙天朗,一聲聲的喚道:「子綱……子綱……」

  趙天朗抱緊青瑤猛然翻身,將青瑤送到自己的身上,青瑤本身的往下一沉,又和趙天朗親密無間的粘在一起,趙天朗用魅惑的聲音在青瑤耳邊低低道:「瑤瑤,想要就來拿,我什麼都給你……」

  青瑤俏臉嬌紅,額上鼻尖都滲出了晶瑩的汗珠,長至腰間的秀發如瀑布一般垂下,黑與白的映襯投射到趙天朗的眼中,讓他飽覽無盡風光……

  起起伏伏中秀發飛舞,趙天朗強有力的雙臂是青瑤最好的支持,交纏的身體譜出亙古不變的樂曲,情到極致之處,趙天朗與青瑤緊緊的相擁,兩人同時逸出滿足的低吟……許久許久!

  「子綱,我愛你!」青瑤伏在趙天朗的懷中,緊緊環著他的腰,抬起頭,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真如一潭秋水,讓趙天朗情願一生沉溺,青瑤輕輕吻上趙天朗的唇,在趙天朗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青瑤卻頭後很仰,從她的紅唇中逸出了讓趙天朗永生都不會忘記的這五個字。

  「瑤瑤……」狂喜如錢江大潮一般拍打著趙天朗,青瑤一向羞澀,很難得說出這樣的話來,趙天朗趕緊乘勝追擊,緊緊抱住青瑤,在她的耳邊喃喃索求道:「瑤瑤,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趙天朗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他的吻更是神奇,讓青瑤忘記了一切,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滿足趙天朗的要求,青瑤窩在趙天朗的懷中,一遍又一遍的「我愛你」從她的唇中逸出,被趙天朗吞了下去,趙天朗只覺得就算這會兒讓他死了,他也死而無憾。

  這一場大戰戰況很是激烈,而且又有趙天朗的酒氣薰著,青瑤很快便陷入沉睡之中,趙天朗卻睡不著,他此時格外的精神。他怎麼看都看不夠青瑤的樣子,不論她′是睡著還是醒著,幸福的感覺圍繞著趙天朗,他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的幸福,不讓任何人來破壞!

  想起今日在越國公府,他的大舅舅有意無意的暗示於他,還和他父王說笑起從前慶親王妃想親上加親之事,若非慶親王爺拿話將此事岔開,只怕暗示就變明示了。

  關於所謂親上加親之事,趙天朗很清楚,他一開始就沒有這個想法,越國公府的小姐們對他來說只是母親的侄女兒,連面都沒有見過幾次,若是她們都出來見趙天朗,趙天朗只定叫不出這些個表妹們的名字。

  原本的計劃是在越國公府多待一會兒,可是因為越國公時不時的暗示,趙天朗心裡很不耐煩,而且他很擔心內院之中,大舅母和那些表妹們再對青瑤說些什麼話,所以用過午飯之後,趙天朗便忙忙催著要回王府,越國公也不好強留,只得按下心裡的念頭,打算等過年的時候再提了。

  出了越國公府,趙天朗心裡到底有些不踏實,這才有了剛才這一場雲雨,趙天朗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他們彼此屬於對方,只屬於對方。

  趙天朗見青瑤睡的沉,一時半會兒且醒不過來,便輕柔的替青瑤擦拭了身體,在吃了青瑤無數嫩豆腐之後,趙天朗才給青瑤換好了乾淨的中衣,他抹了抹額上的汗,輕輕呼了一口氣,這對他來說可真是甜蜜又折磨的差事!

  去淨房清洗了自己,趙天朗決定去和他的娘親說說話兒,只要他娘親不答應越國公府塞個女兒給他,那越國公府憑做什麼都是無用功。

  到了安瀾園,慶親王妃瞧著趙天朗神清氣爽的樣子,便笑著問道:「天朗,酒都散了,回來的時候娘瞧著你眼睛都紅了呢,你舅舅讓你多吃酒了?」

  趙天朗笑道:「舅舅倒沒讓兒子多吃,可是他們一個勁兒的敬父王,兒子見父王有些吃不消,便代父王吃了幾杯,娘您放心,兒子不妨事的。」

  慶親王妃點點頭,卻仍嗔道:「以後再不許了,娘管不了別人,可能管著你,就是不許你多吃酒,酒大傷身子。」

  趙天朗立刻笑道:「遵命娘親,以後兒子再不多吃酒的。」

  慶親王妃方才笑了起來,只說道:「天朗,這會子來找娘,可是有什麼事情?」

  趙天朗點點頭,扶慶親王妃坐下,自己也挨著母親坐定,然後說道:「娘,您記得兒子從前說過絕不納妾的。」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對啊,娘一直記得,我天朗真是個好孩子。」

  趙天朗心裡鬆了口氣,便對慶親王妃說道:「娘,今天在舅舅家,大舅舅幾次暗示兒子,有意將紫雲表妹送進王府,大舅舅還向父王提起從前娘想親上加親之事。」

  慶親王妃一怔,皺眉道:「當時那事你大舅舅沒有答應,便沒有再提了,怎麼他此時突然又提出此事?天朗,你父王是如何說的?」

  趙天朗忙說道:「父王倒沒接大舅舅的話,只另提一事將話岔開了,後來大舅舅便也沒有再說。」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哦,這倒也罷了。天朗你放心,你對瑤瑤的心思娘很清楚,只要你過的開心,娘什麼都依著你。別說是你不打算納妾,就算你有這心,娘也不會讓你紫雲嫁過來的,紫雲的性子刁蠻,娘還怕我天朗委屈著。從前娘是有親上加親的意思,可是那時候你大舅舅大舅母沒有同意,娘也就冷-了心,再沒這個想法的。」

  趙天朗忙說道:「娘,我不要納妾,我和瑤瑤兩個人很好。」

  慶親王妃笑笑道:「好,不納妾,你想做什麼娘都支持你的,娘只盼著我天朗平安喜樂,快快活活的過一世。」

  趙天朗攬著慶親王妃的肩膀,慶親王妃靠著趙天朗的肩膀,笑著說道:「今兒你外祖母說娘是有後福的人,天朗,你就是娘的福氣。」

  趙天朗正要說話之時,卻聽到窗下有人重重的乾咳幾聲,趙天朗和慶親王妃抬頭去看,只見雕花玻璃窗外站著臉色很有些陰沉的慶親王爺。

  趙天朗見他父王臉上的表情似曾相識,對了,當日在梅苑之時,他傅大哥,現在得叫傅妹夫了,看到玥兒妹妹妹和青瑤親親熱熱的摟摟抱抱,臉上就是這樣的神色。

  「父王在吃醋!」一個念頭後知後覺的湧上趙天朗的腦袋,趙天朗只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大腦忽然有點兒不夠用。他父王這壺醋吃的可真是莫名其妙,難道說是吃他的醋不成?

  慶親王妃並不知道慶親王爺在吃醋,她只看見慶親王爺在窗外甩臉子,便淡淡說道:「天朗,娘累了,先進屋去休息,你招呼你父王。」

  說完,王妃站起身來,在慶親王爺以為她要出來迎接自己的時候,人家一轉身繞過歲寒三友的紅木鑲螺鈿落地大插屏,徑去了內室。

  趙天朗沒奈何的出來迎接他的父王,慶親王爺黑著臉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趙天朗躬身道:「兒子過來看看娘親。」

  慶親王爺悶聲道:「你娘親很好,用得著你一天三五回的過來看麼?」

  趙天朗心道:「得,這股子邪火全沖著我來了,那是我娘,是我親娘,我一天看八回都應該。」只不過這腹誹之語趙天朗沒有當面說出來,只是想想罷了。

  吃醋的男人有多麼的不理智,趙天朗可是有切膚之痛的,上回在梅苑,傅城垣的那一拳可讓疼了好幾天,後來傅城垣還以切磋為名,著著實實把他修理了幾次,趙天朗細想想,還真是哭笑不得。

  瞧著趙天朗不說話,慶親王爺的臉更黑了幾分,只粗聲說道:「不在你軒華園待著,只往安瀾園跑像什麼話,不是給你娶媳婦了麼,還像沒長大的孩子一般粘著你娘親,也太沒出息了。」

  趙天朗心道:「完了完了,父王你慘了,就憑你這話,這輩子娘都不會再理你。」

  果然不出趙天朗所料,避到裡面的慶親王妃聽到慶親王爺竟然這麼吼她的寶貝兒子,一股子無名火蹭的從腳底板兒躥到頭頂心,她立刻快步走出來,將趙天朗往後一拉,鳳目圓睜的瞪著慶親王爺,怒不可遏的說道:「天朗怎麼沒有出息了,難道關心自己的母親就是沒有出息,寵妾滅妻才有出息?」

  慶親王爺被慶親王妃噎的幾乎透不過氣來,這話說的,太誅心了。人家都已經知錯了還不行麼,慶親王爺心裡有個小人兒嘴裡叼著個帕子眼淚汪汪的自言自語。不過他那雙眼珠子卻死死的釘在慶親王妃的臉上,盛怒中的王妃如能怒發的牡丹花,美,真是太美了!

  「愛妃,本王不是……」慶親王爺剛要解釋,卻立刻被王妃打斷了。

  「王爺請自重,王爺的愛妃是柳姨娘,請你不要把這個稱呼加諸於妾身身上,沒的污了妾身的耳朵!這樣的稱呼,王爺只說給那些願意聽的人,妾身不想聽。」慶親王妃聽到那個刺耳的聲稱,便立刻憤怒的叫了起來。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而此刻,便已經到了慶親王妃忍耐的頂點。

  慶親王爺的臉色由青轉紫,由紫轉白,由白轉黑,到了最後,慶親王爺的臉色黑如鍋底,只沉聲怒道:「王妃,你……你太過分了!」

  慶親王妃也是氣急,只冷聲道:「妾身過分?妾身當了二十年的笑柄?妾身過分?妾身整日裡防賊似的防人加害天朗,費盡了心思才保得天朗周全?王爺,這些都是妾身過分?」

  慶親王爺一滯,他想到自己這一世不過就是個大大的笑話,到頭來他只有趙天朗這個兒子,只有慶親王妃這一個為了養他的兒子而受了無數委屈的妻子。想到這些,慶親王爺便像被扎破了的氣球一般,什麼心氣兒都洩了。

  趙天朗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家爹娘吵架了!真不怪趙天朗這半天才反應過來,實在是這二十年以來,趙天朗是頭一回見父母打破冰封模式,發生這樣激烈的沖突。

  「父王,娘,您們……娘,您先歇著,兒子送父王回去。」趙天朗沒有應付父母吵架的經驗,想了一會兒才撓著頭皮笨笨的說了一句。

  慶親王妃平日裡一向溫和,可是這一回卻被慶親王爺挑戰了她忍耐的極限,平日裡壓抑的滿腔怨忿都爆發了出來。她只說道:「不必,天朗,你退下,我倒要和王爺說說清楚,他憑什麼說我兒子沒有出息,倒要請教王爺,什麼樣的才叫有出息?」

  炸了毛的王妃戰鬥力很驚人,她雙眼炯炯的瞪著慶親王爺,臉色通紅,胸口不停的起伏著。慶親王爺卻在吼了一聲之後,便再沒了氣焰,慶親王妃說一句,他的頭便低一分。從趙天朗的角度來看,怎麼看怎麼象是他家父王在向他娘親低頭認錯,這個認知讓趙天朗心中暗爽不已!

  然後慶親王妃的怒火卻不會因為王爺的低頭而平息,這是累積了二十年的怒火,如同被一直被強行壓制的火山,巖漿一但沖破束縛,便會噴薄而出。

  「請王爺明示,天朗要怎麼樣才算有出息,妾身如何行事才叫不過份!難道我們得像王爺的柳姨娘和趙天賜一樣麼?」慶親王妃毫不留情的問道。

  慶親王爺吶吶不能言,他再也無法提起自己的氣勢,聽到王妃提起那兩個他這一世都無法抹去的污點,慶親王爺心如刀絞,他痛苦的搖著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天朗知道所有的內情,他一見此等情形心知不好,便上前扶住慶親王妃,在她耳旁低語道:「娘,您息怒。」

  兒子的低喚讓慶親王妃的理智回歸原位,她長長出了口氣,緩了聲音說道:「天朗,送你父王回去。」說完慶親王妃便轉身就走。

  這時慶親王爺忽然叫道:「王妃留步。」

  慶親王妃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淡淡說道:「王爺請回吧。」

  慶親王爺推開要上前攙扶自己的趙天朗,沉重的說道:「王妃,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慶親王妃背對著慶親王爺,搖搖頭道:「王爺,您什麼都不用說,妾身什麼都不想聽。」

  趙天朗忙對慶親王爺說道:「父王,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兒子先送您回去。」

  慶親王爺看到慶親王妃已經進了轉過屏風進了內室,方才長歎一聲,無力的轉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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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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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自從慶親王妃在安瀾園裡發了一回脾氣之後,慶親王爺倒有幾日沒過來,慶親王府上下籠罩著詭異的平靜氣氛,直到這一天清晨。

  趙天朗自打從江南回來,平定寧王謀反之後,便表現出特別的不上進。他索以補休假期為名,硬從皇上那裡磨來了提前放假的特別待遇。只在家裡圍著娘親媳婦打轉轉,絕對不怕別人說他胸無大志沒有出息。

  不過趙天朗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問了,他早就同晉王了招呼,一旦有西征大軍的捷報,就一定要立刻派人到慶親王府給他送信,隨著年關將近,趙天朗的心裡也不安起來,當日傅城垣出征之時,曾笑言要回京過年的,如今離大年初一可不遠了,怎麼卻一直沒有消息。

  這日晚間,趙天朗和青瑤兩個在房中你儂我儂,好的如蜜裡調油一般,正在趙天朗毛手毛腳之時,忽聽秋素在外頭回道:「回世子爺,晉王爺打發他跟前的小廝來找您。」

  趙天朗立刻住了手,只摟緊青瑤笑道:「瑤瑤,必是有咱們妹夫的好消息了,你在家裡等著,我去去就回,只等坐實了消息,你就去給玥兒妹妹道喜。」

  青瑤也是喜上眉梢的應了,自趙天朗懷中站起來,服侍他穿好輕暖的寶藍蟒緞貂皮袍,扎好白玉蹀躞帶,仔細扎好的褲管蹬上牛皮馬靴,看著青瑤蹲在自己面前,色色都收拾的妥妥貼貼,趙天朗忙將青瑤拉起來說道:「瑤瑤,我自己來就行了,看再控了頭。」

  青瑤揚起笑臉,為趙天朗披上石青緞面玄狐斗篷,笑靨如花的說道:「就是控了頭我也願意。」

  趙天朗抱抱青瑤說道:「傻丫頭,你願意我還捨不得呢。時候不早了,你別等我,自己先睡吧,得了妹夫的好消息,九哥鐵定要拉著我吃酒的。」

  青瑤眉頭輕蹙的囑咐道:「便是得了妹夫的好消息,陪著九哥可以,但你也不許多吃酒,這喜酒總要等妹夫回京之後一起吃,才能吃個酣暢痛快。」

  這小兩口兒都刻意的咬著「妹夫」二字,相互看著促狹的笑了,趙天朗想到傅城垣要改口叫他為內兄,心裡不曉得有多爽,他都已經打定了主意,想出了千百種大舅子為難妹夫的法子,只等傅城垣一回京,他可就要一招一招的招呼傅城垣了,不把那梅苑一拳連本兒帶利的收回來,趙天朗再是不答應的。

  青瑤開開心心的送趙天朗出門,便回去打點起到永定侯府坐客要准備的禮物,雖然永定侯府什麼都不缺,可是青瑤但凡看到好東西都想給孔琉玥准備一份,這是在前世就形成習慣,很是根深地固,青瑤也沒有打算去改。

  趙天朗到前頭見了晉王的小廝,那小廝也沒說什麼具體的事情,只急急說道:「回世子爺,我們王爺請您有要事相商。」

  趙天朗見小廝臉上並沒有喜色,心裡覺得有些個不對勁兒,便問道:「你們王爺約我在何處相見?」

  小廝忙說道:「王爺在登雲樓。」

  趙天朗點點頭,命人備馬直奔登雲樓。登雲樓是離皇宮最近的一座酒樓,可是平日裡晉王和趙天朗都不常來,所以趙天朗心裡才會有種不好的預感

  進了登雲樓,晉王的一個小廝迎上前來打著千兒說道:「給世子爺請安,王爺在雅間兒等世子爺,小的給您引路。」

  趙天朗嗯了一聲,隨小廝去了雅間,他推門進去,轉過屏風之後才找到晉王趙天翼。一看到趙天翼,趙天朗的心便沉到了谷底,他那一向都面帶笑容的九哥此時神情極度悲淒,放在桌上的雙拳緊緊攥著,關節泛著青冷的慘白。

  趙天朗搶步上前叫道:「九哥,出了什麼事?」

  晉王看到趙天朗,緩緩站了起來,用拳抵住桌子,方才能穩住他的身體,「子綱,煦之他……他陣亡了……」

  艱澀的說出這句話,晉王便無力的跌坐在椅上,仿佛這一句話便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趙天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九哥你一定在和我的開玩笑對不對,傅大哥好好的,他馬上就能班師回朝!」

  兩行清淚順著趙天翼的眼角滑落,趙天朗身子晃了晃,他一把抓住椅子靠背,方才穩住自己的身體,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九哥,是什麼時候的事……傅大哥……武藝超群,怎麼會……」雙唇劇烈的顫抖讓趙天朗說不出「陣亡」這兩個字。

  趙天翼顫抖著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迷蒙了他和趙天朗的雙眼,「子綱,西番大汗阿布通大敗,煦之念他也是一方雄主,便應許他自行了斷,誰曾想阿布通竟然在背後偷襲煦之,兩個人一起滾落萬丈深淵。」

  晉王停了幾次,方才將這段話艱難的說完。趙天朗好半晌都沒有說話,直到他完全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後,方才急切的問道:「只是掉下深淵,並沒有著見屍首對不對,九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可能,傅大哥不會死的,我不信!」

  晉王顫聲道:「子綱,我也不想相信,可是邊關若無把握豈敢擅發喪報?就在剛才,捷報與喪報同時傳來,皇上急詔我入宮,暫時先把這消息壓一壓,可也壓不了多久,子綱,九哥要你相助。」

  趙天朗用袖子抹了臉上的淚,立刻應道:「九哥,你說要我做什麼?」

  晉王向後靠在椅背上,雙眼閉了起來,顫聲說道:「子綱,現在沒有外人,我們可以先傷心一下,等出了這個門,我們就要打起百倍的精神應對下面將要發生的事情。」兄弟兩個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他們知道,出了登雲樓,便要打起精神來就對接下來的種種,連悲傷都不能盡情。

  片刻之後,晉王睜開眼睛說道:「子綱,大軍正在班師回朝的路上,這消息壓不了多久,可能晚一天告訴老太夫人弟妹和孩子們,就要晚一天,我們得想個妥當的法子瞞過她們,等找到……以後再告訴。」

  趙天朗點頭道:「好,我派人在暗中守住永定侯府,不教這消息傳到裡頭去。」

  晉王還要說話,卻聽門外傳來登登登的腳步聲,趙天翼沉聲問道:「誰!」

  門外傳來一個小廝的聲音,「回稟王爺,王妃娘娘見您久未回府,又沒有打發人回府送消息,已經派人出來尋王爺了。」

  晉王皺眉道:「子綱,你嫂子這幾日好象是有些什麼感覺似的,總不太平靜,我先回去了,你明兒一早就到我府裡來,咱們仔細商議。」

  趙天朗點點頭道:「好,我明早必去九哥府上。」

  晉王又說道:「這消息先不要告訴王嬸和小弟妹,王叔必是瞞不過去的,可以直說。」

  「九哥,這些我都明白,你快回府去吧,這事不能告訴九嫂,九嫂和傅大哥姐弟情深,她必撐不住的。」

  晉王長歎一聲,去盆裡投了帕子胡亂擦了臉,又命趙天朗也擦一把,他們兩個的妻子都是心細之人,若是讓她們瞧出什麼可就不好了。

  趙天朗回府之後,沒敢回正房,只在軒華園的書房歇了,還特意讓四九把他的外袍拿去潑了些酒,好給他歇在書房找一個理由。

  青瑤沒有睡實,趙天朗回來她是聽到動靜的,青瑤沒等著趙天朗,便命人去看看。香如來回話說世子爺吃醉了酒,怕影響世子妃休息,故而在書房歇了。

  青瑤一聽趙天朗吃醉了,不免大為心疼,忙親自去做了一碗滾滾的醒酒湯送到書房。

  趙天朗怎麼可能睡的著,他聽到青瑤的腳步聲,只得假意打起了響亮的呼嚕,青瑤在門外都聽到了,不由搖頭歎道:「可見是醉的沉了,從前再不會打呼嚕的。」

  小滿輕輕推開門,青瑤提著裙擺走了進去,一撲極濃的酒氣撲鼻而來,青瑤被薰的直皺眉頭,這得喝了多少酒才能有此酒氣啊。青瑤又氣又心疼,低聲嗔道:「你怎麼就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趙天朗心裡緊張極了,只要青瑤走到他的跟前,便會發現所有的酒氣都來自於他的衣服,這豈不是要露餡兒?一時情急之下,趙天朗只假意說夢話道:「喝……九哥……再干一杯!好酒,九哥,兄弟今兒可算過癮了……瑤瑤平日管我管的緊……」

  青瑤一聽這話,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誰管著他了,不過就是勸他少吃幾杯,這就告上狀了,以後可讓她怎麼面對晉王啊!青瑤轉身欲走,可到底又不放心趙天朗,只悶聲道:「把醒酒湯放下,去傳四九過來服侍世子爺。」吩咐完了,青瑤才轉身離開書房。

  趙天朗翻身坐起來長出一口氣,喃喃道:「瑤瑤對不不起,我以後再向你解釋。」

  趙天朗根本不可能睡著,他在黑暗中枯坐了一個多時辰,看到窗外光線漸亮,再不黑的那麼深沉,他便起來胡亂梳洗了,也不吃早飯,便悄悄帶馬出了王府,向晉王府飛奔而去。

  一進書房,趙天朗便愣了一下,書房中不只有他的九哥,還有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九嫂。

  晉王妃的雙眼已經哭腫了,她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滿頭青絲只以銀簪簪住,晉王妃看到趙天朗,叫了一聲:「子綱……」便又淚如雨下,趙天朗忙說道:「九嫂,您先別哭,興許是弄錯了,咱們先商量著,看怎麼把這事壓下去,要緊的是不能讓玥兒妹妹,老太夫人和孩子們知道。這消息倘真是錯的,豈不是讓她們白白傷心。」

  晉王妃心裡極希望趙天朗說的是真的,可是理智告訴她,她的弟弟真的回不來了,西征大軍若是沒有得到確鑿的消息,又豈敢向皇上奏報。

  晉王扶著妻子坐下,痛惜的說道:「阿如,你是煦之的姐姐,你……你得撐下去。」

  晉王妃無言的點了點頭,用力擦去眼中的淚水,挺著消瘦的脊梁,點頭說道:「我撐的住。」

  三人細細商議了一回,由晉王去永定侯府先向傅家二爺和凌管家透個氣兒,讓他們幫著封鎖消息。趙天朗出手壓制京城之中傅城垣陣亡消息的流傳,晉王妃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煦之,弟弟……你到底在哪裡……你告訴姐姐一聲啊……」

  晉王沉痛的搖搖頭,低低問道:「王嬸和小弟妹還不知道吧?」

  趙天朗點頭道:「還不知道,我昨晚回去誰也沒有驚動,今天天不亮就出門了。」

  晉王歎息道:「也瞞不了王嬸和小弟妹多久,能拖一時算一時吧,子綱,我們分頭行動。」

  趙天朗應了一聲立刻出了晉王府,將他的人手散在永定侯府之外,盡量確保這個噩耗晚些再晚些傳進永定侯府。

  然而世間之事就是這麼弄人,晉王和趙天朗拼命的防,卻連一天都沒有拖延成功,孔琉玥很快就從她的婢女口中聽說了這個噩耗,她飛快的趕到晉王府向晉王和王妃求證,在證實了那個消息之後,孔琉玥再也挺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之後便昏死過去。

  一番急救之下,孔琉玥雖然醒了過來,可是卻如活死人一般沒有一絲生氣,晉王和王妃急的不行,只得讓趙天朗將青瑤請過來,或許青瑤還能叫醒孔琉玥。

  趙天朗回到府中,急急找到青瑤,神情肅穆的說道:「瑤瑤,西征大軍出事了。」

  韓青瑤心裡咯登一下,忙抓住趙天朗的手問道:「出了什麼事?是傅大哥出事了?」

  趙天朗點點頭,將西征軍發來的喪報說與青瑤,青瑤呆住了,她定定的看著趙天朗,大顆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湧出……

  忽然,青瑤一把抓住趙天朗,焦灼的問道:「子綱,玥兒知道了麼?」

  趙天朗點了點頭,青瑤立時急了,只如一陣風似的越過趙天朗往外跑去,趙天朗忙抓住青瑤說道:「瑤瑤,玥兒在九哥府上。」

  青瑤點點頭,慌亂的說道:「子綱,我們快走,玥兒需要支持!」

  趙天朗拉起青瑤,兩人運起輕功,青瑤的輕功差些,基本上是趙天朗拖著她飛奔的。也來不及備車,趙天朗只丟下一句:「秋素,備了車子送到晉王府。」然後便和青瑤縱身上馬,向晉王府飛奔而去。

  孔琉玥的情況比青瑤想象中還要糟糕,青瑤苦勸孔琉玥,可她卻仿佛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沉溺在她自己的世界之中。青瑤實在沒有辦法,只得重重的打了孔琉玥兩記耳光,終於讓孔琉玥在她的懷中痛哭起來。

  青瑤的淚也忍不住的往下掉,她緊緊的抱住孔琉玥,想借此把自己的力量全都傳輸到孔琉玥的身上,幫著她一起熬過這最難熬的日子。

  太醫過來診了脈,青瑤親手喂孔琉玥服了藥,又躺回枕上睡下,瞧著孔琉玥睡和比先前安穩玥些,青瑤才略略鬆了口氣,命人看好孔琉玥,青瑤才趕去瞧晉王妃,畢竟剛才她受了晉王妃的托付,總要過來告訴一聲,也好讓晉王妃放心。

  看到晉王妃那憔悴不堪的容顏,青瑤心裡極不是滋味,她忙快步走到床前,將正在起身的晉王妃按回床上,將孔琉玥的情況飛快說了一遍。聽著晉王妃強打精神說著道謝的話,青瑤的淚珠子滾落下來,妯娌兩個相對無言唯有垂淚,整間臥室充斥著的只有無盡的悲傷。

  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晉王妃不能放任自己的悲傷,她強打精神去了書房,和晉王趙天朗還有青瑤一起商量以後的事情。

  幾翻思量之後,青瑤說道:「這大年下的玥兒不回府總也說不過去,還是告訴娘吧,讓娘幫著先瞞一瞞。」

  晉王妃立刻便要使人去慶親王府,卻被青瑤攔了下來,這話,還是她回去向王妃回稟比較穩妥。

  慶親王妃聽到兒子媳婦一早就去了晉王府,心中不由有些擔憂,一種莫名的預感讓慶親王妃有些心慌。她一疊聲的促道:「快使人去晉王府瞧瞧發生了什麼事情?」

  慶親王妃派的人還沒出府便被趙天朗和青瑤堵了回來,他們小夫妻兩個去了安瀾園,慶親王妃見兒子媳婦都是眼睛紅腫著,臉上尚有未干的淚痕,忙緊張的問道:「天朗,瑤瑤,晉王府裡出了什麼事,你們怎麼會這樣?」

  趙天朗悲聲道:「娘,妹夫殉國了。」

  慶親王妃的身子猛的搖晃幾下,跌坐到椅中,瞪著眼睛顫聲問道:「這消息可確實?」

  趙天朗無言的點了點頭,而青瑤已經在旁邊抽泣起來。

  慶親王妃顫抖著呼出一口氣,用力攥起拳頭以保持自己不會抖的太利害,「玥兒……可知道了?」慶親王妃艱難的問道。

  「娘,玥兒已經知道了,她如今正在九哥府上……」青瑤哭著撲到慶親王妃身邊,跪在地上,伏在慶親王妃的膝頭大哭起來。

  「哦……已經知道了。」慶親王妃沉沉的說了一句,將手放到青瑤的頭上,顫聲而堅定的說道:「瑤瑤,先不哭,你玥兒妹妹還要咱們幫她撐下去。走,立刻去晉王看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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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發表於 2017-9-25 00:30:12 |只看該作者
第247章

  青瑤忙忙奉慶親王妃去了晉王府看望勸慰孔琉玥,慶親王妃與孔琉玥說了許多推心置腹之言,可是孔琉玥卻只是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竟如個活死人一般沒有反應。慶親王妃見此情形,深知此時無論再說什麼也不會起任何作用,只能以後慢慢的勸解,希望能讓時間來沖淡一切。

  青瑤送慶親王妃出去,慶親王妃細細叮囑青瑤,讓她一定好好照顧孔琉玥,青瑤連聲應下,將慶親王妃送上馬車回慶親王府。

  慶親王妃一走,青瑤也顧不得形象儀態什麼的,她是實在不放心孔琉玥,若然她鑽了牛角尖……青瑤往孔琉玥房間飛奔去。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青瑤一沖進房間,便看到孔琉玥拿著個硫瓷片子意欲自我了斷,青瑤又驚又怒,沖上前打掉孔琉玥手中的碎瓷片,抓著孔琉玥又搖又晃又是大叫,她直想劈開孔琉玥的腦袋,把那輕生的念頭連根兒拔了,讓孔琉玥永遠不再有尋短見這個念頭。

  孔琉玥的身體已經虛弱至極,再加上被青瑤這麼憤怒的搖晃著,她眼見著支持不住搖搖欲墜,珊瑚和瓔珞兩個丫鬟忙上前來勸住青瑤,扶孔琉玥在床上躺好。

  青瑤等孔琉玥躺好之後,又忍不住訓了孔琉玥一通,她原本還想多訓一陣子,可是看到孔琉玥那傷痛到了極點的眼神,青瑤到底不忍心,只命人拿來飯菜,立逼著孔琉玥用了些。

  孔琉玥不吃,青瑤便賭氣陪她一起不吃,要餓死大家一起好了,反正她們兩個的命都是白撿回來了,早就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孔琉玥到底不捨得讓青瑤陪她受罪,不得不吃了幾口,青瑤親自喂了飯菜,看著孔琉玥吃完,又端茶讓她漱了口,才打發孔琉玥睡下,雖然吃完就睡不好,可是現在對孔琉玥來說,她需要的就是休息,多多的休息。

  安頓好了孔琉玥,青瑤才覺得疲憊不堪,這種疲憊倒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兩世以來,她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說句實在話,青瑤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卻一定要強做鎮定的撐下去,青瑤很是明白,傅城垣走了,等於帶走孔琉月的一大半天空,還剩下的那一小片,她得幫孔琉玥撐起來。

  珊瑚上前小聲請青瑤用飯,青瑤看看已經睡了的孔琉玥,輕輕走到外頭說道:「我先回去用飯,回頭帶著鋪蓋過來,不守著玥兒,我總無法安心的。」

  珊瑚原想勸青瑤的,可是又想到這世上也就世子妃能治的住她們家夫人,便向青瑤跪下道謝,青瑤扶起珊瑚,命她仔細看顧孔琉玥,切不可因為她睡了就掉以輕心,然後才匆匆回了晉王妃為她和趙天朗臨時准備的院子,因為不放心孔琉玥,她和趙天朗這幾日都會住在晉王府。

  趙天朗在屋子裡等的著急,也不知道青瑤那邊情況到底如何,孔琉玥是不是能進聽他娘親的勸說。見青瑤匆匆走來,趙天朗忙迎上前攜著青瑤的手,急切的詢問起來。

  聽完了青瑤的話,趙天朗搖搖頭,拉著青瑤到桌邊坐下,給青瑤按揉著肩膀說道:「瑤瑤,你和玥兒素來要好,在這關口兒,一定得幫玥兒撐住了。」

  青瑤反手拉住趙天朗的手,有些歉疚的說道:「子綱,我不放心玥兒,晚上要過去守著她,委屈你一個人睡了。」

  青瑤始終記得趙天朗曾和她說過,只有抱著她,他才能睡的香甜,而青瑤也承諾過每一夜都會陪著趙天朗,所以青瑤才會有此一說。

  趙天朗攬著青瑤的肩膀,與她並肩坐在一起,青瑤自然而然的靠著趙天朗的肩膀。因為傅城垣的意外,讓趙天朗和青瑤都更加珍惜彼此,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傻丫頭,說什麼呢,我不委屈,玥兒和你最是要好,傅大哥又是我過命的兄弟,與情與理我們都要好好照顧玥兒妹妹。我不委屈,倒是你要辛苦了,瑤瑤,要守著玥兒妹妹,你夜裡定然睡不安穩的,這夜裡起來躺下的,可要穿了好衣服,千萬別著了涼。雖然你體內的寒毒盡去,可是也不敢受寒的,你素日裡睡覺又不老實,總愛踢被子,我不在你身邊,你可得自己照顧自己……」

  趙天朗到底不是捨青瑤,啦啦雜雜說了好一會兒各種注意事項,聽的青瑤心裡暖暖的,眼圈兒卻紅了,只扭身伏到趙天朗的懷中,忽然無聲的哭了起來。

  趙天朗嚇了一大跳,忙摟著青瑤柔聲撫慰,青瑤哭了一會兒才擦了眼淚,抽泣著說道:「子綱,有你,我真是太幸福了,可是我越幸福,就越覺得對不起玥兒。」

  趙天朗大為驚訝,不明白青瑤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聽青瑤抽泣著說道:「子綱,我這麼幸福,可是玥兒卻受盡了世間諸般苦楚,這太不公平了,我……是我把她的幸福份額給占用了!」

  趙天朗心疼極了,緊緊摟住青瑤柔聲說道:「傻瑤瑤,話怎麼能這麼說呢,你從前受了多少苦楚,若非你機靈,只怕早就被毒死了,這還算幸福麼?再說玥兒,現在我們是得了喪報,可是傅大哥的……一直沒有找到,焉知沒有奇跡,以我所知,傅大哥是最堅強最勇敢的人,他意志堅韌,又愛玥兒妹妹愛的入骨,瑤瑤,說句不避諱的話,若是換了我出征,是我墜落懸崖,那怕我還有一口氣,我就是爬,也要爬回京城,就算是死,我也要見到你,安頓好你的一切才能閉上眼睛。」

  「呸呸呸呸……子綱你不許胡說!你若是出征,我必跟著你,當親兵也好當小廝也罷,我絕不讓你一個人上戰場,憑有什麼事情,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對。」青瑤氣白了臉,一把推開趙天朗,飛快的搶白起來。

  趙天朗好脾氣的應道:「是是,咱們夫妻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分開,瑤瑤,你別生氣,你已經溶入我的骨血之中,我捨不下你的。」

  青瑤輕輕嗯了一聲,復又偎入趙天朗的懷中,輕輕問道:「子綱,你說傅大哥他真的沒有死?」

  趙天朗皺眉道:「說不上,雖然接到了喪報,我心裡也難受,可是我總覺得傅大哥不會就這麼死去,不會。」

  青瑤輕輕點頭道:「我也這麼想,那懸崖之下雖然是潭水,焉知底下不會通往其他的河道,而且下去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說不定會順著水流飄〔出山谷,被好心人救了也是有可能的。子綱,咱們不能只指著西征大軍,最好親自去找一找,說不定……」

  趙天朗點點頭道:「瑤瑤,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我想著若是西征大軍那邊還是沒有找到的話,我就親自去尋找傅大哥。」

  青瑤點點頭道:「嗯,這是個法子,子綱,我支持你。可是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呢?還有,這事兒你和九哥他們商量了沒有?」

  趙天朗搖搖頭道:「這只是我的想法,只和你一個人說了,還沒有和皇上和九哥他們商量。我估計皇上不會讓我去,九哥恐怕也是阻攔於我。」

  青瑤不解道:「為什麼?」

  趙天朗搖搖頭道:「只是感覺,瑤瑤,咱先不說這個,快些吃飯吧,且有的熬呢,沒有體力可不行的。」

  青瑤沒有多想,只嗯了一聲,同趙天朗一起吃了飯,便命人把她的被褥抱到孔琉玥的房間,看著孔琉玥去了。

  青瑤走後,趙天朗想起他白日裡向他的父王說起傅城垣之事,慶親王爺沉吟良久道:「永定侯此番出事,出的正是時候。」

  趙天朗當時就變了臉色,大氣的轉身便要走,卻被慶親王爺喝住,慶親王爺強將趙天朗壓到椅上坐下,沉聲說道:「天朗你不要動氣,聽為父細細與你分說。」

  趙天朗氣鼓鼓的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慶親王爺。慶親王爺難得看到趙天朗如此的孩子氣,倒捋著胡須笑了笑。

  「天朗,所謂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不用為父給你再講了吧?」慶親王爺緩緩的問道。

  趙天朗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父親,雙眉緊緊的擰了起來,雖然他知道那個道理,可是趙天朗不願意將行狡兔死走狗烹之事的人想成他的皇上六哥,那可是他亦父亦兄,看的極重的皇上六哥,甚至可以說那是趙天朗成長過程中的偶象與標桿。

  看到趙天朗轉過頭來,慶親王爺又說道:「天朗,傅城垣是晉王的內弟,大秦第一猛將,又經此一戰,在軍中的威望直逼當年的韓老將軍,他的媳婦玥兒又和你媳婦那般的要好,玥兒又是你娘親和我的義女。這小九身後的勢力可比寧王大多了!」

  趙天朗面頰漲紅的叫道:「可是父王,我是打小跟著皇上六哥身後長大的,他懷疑誰也不能懷疑我對他的忠心。而且九哥也不是寧王。」

  慶親王爺搖搖頭道:「沒錯,你是打小跟著皇上,可是你也是打小跟著小九的,皇上和小九,一個是你的六哥一個是你的九哥,如今你,小九,傅城垣,你們三人之間的親密程度遠勝於和皇上的,這一點為父不說,你心裡也明白。天朗你想,做皇上最怕的是什麼?就算小九無心,可只要皇上有心,那就……」

  趙天朗打了個寒顫,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想過這些,或者說他是刻意的回避不願意去想,可是現在慶親王爺將這個問題攤開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不去想。

  慶親王爺將手按在趙天朗的肩上,沉聲說道:「天朗,皇上對你,自然是不同的,可是對小九,他不可能不防。所以為父才會那麼說。為父知道,那樣說太冷血無情,可是天朗,無情最是皇家啊!」

  趙天朗心裡明白,可是不願意接受,只叫道:「父王,您既然看的如此明白,為何還大張旗鼓的認玥兒妹妹為義女?這豈不是……」

  慶親王爺笑了笑,只說道:「你娘親願意認,那就認,為父愧對你娘親,這會她想怎麼樣,為父都會依著她,漫說是認個義女,你娘親若是想做皇后娘娘,為父都能為她把天下奪過來。」

  趙天朗唬了一跳,猛然跳起來瞪著慶親王爺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左右無人,也不存在什麼隔牆有耳,可是聽到這種不經之辭,由不得趙天朗不吃驚。

  「父王,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趙天朗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此時此刻,趙天朗非常非常的確定,他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父親,一絲一毫也不了解。

  慶親王爺笑笑道:「知道,為父當然知道。天朗,你們去江南的三個月,為父是徹底想明白了,這二十年來,你的娘親受盡了委屈,為父怎麼彌補她都不為過,至於朝局麼,呵呵,為父這點子把握還是有的。」

  看著趙天朗那驚詫的樣子,慶親王爺又笑著說道:「認玥兒之事,為父本來就有兩種想法。若是傅城垣回來呢,便也不用上玉碟,只是你娘親和為父私下認個女兒,可若是傅城垣回不來,那為父便要上折子為你妹妹請封,她是你娘親要護著的人,為父自然要幫你娘親護到底。」

  趙天朗石化了,他發現不論過去還是現在,他都看不透他的父親,他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薄情還是深情,真是說不清啊!

  慶親王爺也不去想兒子的困惑,只拍著趙天朗的肩膀說道:「天朗,給你玥兒妹妹請封的折子為父已經寫好了,只等時機,合適為父便將折子送呈皇上御筆朱批,你妹夫已然不在了,孤兒寡母的撐起一府不容易,咱們這個娘家靠山可得給你妹妹撐住了,本王倒要看看有誰敢欺負本王的女兒!」

  趙天朗點點頭,又試探的問道:「父王,您說妹夫這事會不會是……」

  慶親王爺搖搖頭道:「不會。」

  趙天朗聽了慶親王爺斬釘截鐵的回答,心裡忽然鬆了口氣,不會就好,不會就好,他不想聽到肯定的答案,不想毀了自己的心中的偶象。

  就在趙天朗松口氣的時候,慶親王卻又說道:「現在已經傳了死訊,他也不會希望這死訊不踏實,再有什麼變故。」

  趙天朗心中一凜,漸漸的低下頭去,心情越發沉重了。

  慶親王爺拍拍趙天朗的肩膀,輕賣掉說道:「天朗,打起精神來,不管怎麼樣也得先把現在的事情處理好,就算傅城垣沒給為父磕過頭,可他也是你的妹夫,去幫襯著吧。」

  趙天朗這才沒精打采的離開王府,再度去了晉王府,他在路上好不容易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才沒讓任何人看出什麼,只是心境,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心裡有事,再加上青瑤不在身邊,少了那熟悉的馨香與溫暖,趙天朗幾乎是一夜未曾合眼,只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了許久,便早早的起來了。

  趙天朗原想去找晉王,可是想著他家九哥這兩日必也寢食無心,何況還要好好安慰九嫂,這麼一大早的就去打擾他們實在不好,趙天朗便一個人坐在桌旁想心事。直到服侍青瑤香如回來稟報,說是大姑奶奶要回府,這會子正在向王妃辭行。

  趙天朗大吃一驚,原本不是說好了讓孔琉玥在晉王府休養幾日的麼,怎麼突然間就要回府,這怎麼能讓人放心呢。香如只回稟說這是大姑奶奶的意願,憑別人怎麼勸也沒有用。

  趙天朗聽罷只得說道:「既然大姑奶奶堅持,那便由著她吧,你世子妃是不是也要跟了去永定侯府?」

  香如忙回道:「世子妃娘娘原本要去的,可是大姑奶奶不讓娘娘說,說娘娘今年新嫁入王府,正是要跟著王妃娘娘學著眉眼高低的時候,不可為了她自誤。」

  趙天朗沉沉點了點頭,又問道:「香如,你素來是個細心的,瞧著大姑奶奶的情形如何?」

  香如斟酌著說道:「依奴婢的淺見,大姑奶奶極堅強,奴婢覺得大姑奶奶一定能撐下去,再不會做傻事。」

  趙天朗歎道:「若果真如此便再好不過了。既然大姑奶奶要回府,咱們也不便在這裡住著,回頭收拾了東西,也回府去吧。」香如忙答應著,等趙天朗走出屋子,她才開始動手收拾東西。

  趙天朗想著既然孔琉玥和青瑤去向晉王妃辭行,那麼他家九哥必然不在房中,這會兒應該是在書房了,便往書房而去,商議著下步怎麼辦。

  傅城垣的喪報已經放到皇上的御書案上,西征軍不日也將扶棺返京,傅城垣的後事,總要一一操持起來。還有世子傅鎔繼承永定侯爵之事,也得盡快落到實處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永定侯府的老弱婦孺在痛失親人之時,還要再受不應該受的委屈。

  趙天朗將自己父王已經寫好了為孔琉玥請封折子之事說了,晉王趙天翼立刻向趙天朗躬身拜道:「子綱,你代王叔受我一拜,煦之有知,也必感激王叔王嬸子綱小弟妹。等辦好了煦之之事,我一定去給王叔王嬸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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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00:30:32 |只看該作者
第248章

  孔琉玥已經回了永定侯府,那麼趙天朗和青瑤便也不必在晉王府再住下去,畢竟年關將近,誰家都有一大攤子事情要處理的。特別今年是青瑤剛嫁進王府的頭一年,王府的親眷們可都看著呢,就要看看這世子妃到底能不能擔的起世子妃這付擔子,他們才不會去想世子妃年紀小之類的問題。

  回到王府之後,趙天朗去見慶親王爺,青瑤便去見王妃,一來是向王妃稟明孔琉玥的情況,二來就是跟著王妃學習處理送年禮備年酒等事務。

  自從在江南行過了及笄禮,青瑤便開始全面學習這處理家下日常事務。

  這正是她的分內之職。

  「瑤瑤,不是說還要在晉王府住幾日,怎麼就回來了?」慶親王妃聽說青瑤來請安,很吃了一驚的問道。

  青瑤便將孔琉玥之事簡單說了一回,慶親王妃歎息一回,只說道:「玥兒這孩子心思細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替你著想,難為她了,是個好孩子,可惜……」

  青瑤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只垂首不語。

  慶親王妃見青瑤情緒很是低落,便說道:「瑤瑤,逝者已逝,在生之人唯有更堅強的活下去才對得起逝者。玥兒尚能強打精神,你更應該好好的。」

  青瑤忙應道:「娘說的是,媳婦明白的。媳婦此來就是想問問娘,與咱們家有往來的都有那些人家,這送年禮有沒有什麼特別要注意的。」

  慶親王妃滿意的點點頭道:「周嬤嬤,去把王府所有的帳冊都取來給你世子妃。」

  周嬤嬤應聲而去,慶親王妃對青瑤笑道:「瑤瑤,咱們家雖然本府主子人口不多,可依附之人卻不少,這些人多為遠房宗親,雖然皇家也都看顧著,可是趙家立國百余年,也不可能全都看顧過來,因此幾家王府也都對他們有所關照。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血脈,也不好叫他們連日子都過不下去。」

  趙氏皇族的繁衍生息能力相當強盛,開國之君便有兄弟五個,這些個兄弟們也都為趙氏皇族的人丁興旺貢獻不小,到了當今皇上之時,趙姓子孫已經有數千人之多。能封爵立府的不過幾十人,其他的趙姓子孫,有本事的自己謀個營生,沒有本事的,便全靠著內府和各家王府的周濟。

  聽了慶親王妃的講解,青瑤還真是吃了一驚,怪得她上回聽王妃隨口提了一句,王府一年總有十幾二十萬銀子的入息,卻還不覺得很寬裕,難怪,只慶親王府一府便要養百十多個遠房宗親,這能寬裕了才怪。少時周嬤嬤將帳冊取回,青瑤看著跟在周嬤嬤身後,有四個粗壯丫頭抬著兩口大箱子,不由先輕輕歎了口氣,苦著小臉兒問道:「娘,您不會讓媳婦把這些年的帳冊全都看一遍吧?」

  慶親王妃搖頭笑道:「瑤瑤,這只是今年的帳冊,若要你把這幾年的帳冊全看一遍,娘就讓你去帳房了,咱們家的帳冊子已經堆滿了三大間庫房。」

  青瑤聽了不由咋舌,她沒有認為王府的帳冊會很少,可也絕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多,想到自己以後將要大部分時光消耗在看帳本子之上,青瑤忍不住歎了口氣。

  慶親王妃笑道:「回頭你先撿往來帳冊看了,其他的不急,慢慢來也使得。」

  青瑤應了下來,這裡是慶親王妃的宴息之處,她總不好在這裡看帳,便向王妃告辭,帶著兩大箱子帳冊回軒華園,這會兒青瑤明白為什麼軒華園裡會有兩間書房一間畫室,敢情有一間就專門讓她理帳的。青瑤回到軒華園的時候趙天朗還沒有從小佛堂回來,青瑤便命人將帳冊抬進屬於她的小書房,命香如和小滿兩個幫她把王府的往來帳冊都找出來,在書案上摞成三堆,每堆都有一尺多高,青瑤不哀歎道:「這麼多,我得看到什麼時候啊?還有四五天就得送年禮,唉!」

  香如和小滿瞧著那高高的三堆帳本子,也上吃驚不小,青瑤想了想,對小滿說道:「小滿,去把你秋素姐姐叫過來。」

  小滿趕緊跑出去找秋素,不多時便把秋素找來,青瑤開門見山的問道:「秋素,我聽世子爺說你識字?」

  秋素笑著回道:「回世子妃娘娘,奴婢些須認得幾個字。」

  青瑤高興的說道:「那太好了,香如也識字,你們兩個來幫我一起整帳冊。我這裡有個樣子,你們按照樣子把帳冊整理起來。」

  方才青瑤翻看了一本帳冊,見記帳的方式非常不合理,送給一府的禮物,竟還要分別上不同的冊子,怪不得會一年下來就會有這麼多的帳本。

  青瑤可不想把生命都浪費在這無用功之上。所以便畫了一張圖表,這表格按府建立,每一府按收入和送出分兩大類,如此一來這帳目便很清晰明了,看著醒目查起來方便。至於原本的按禮物的屬性上帳的方式,青瑤打算過陣子回稟過王妃之後就將之廢止。

  主僕三人一起忙著謄寫帳目,不覺已經過了午時,回來吃飯的趙天朗見青瑤破天荒的頭一回沒有出來迎接自己,不免有些奇怪也有些失望,他已經習慣了一回到軒華園就能看到他笑意盈盈的小嬌妻。

  彩練上前服侍趙天朗寬了大毛衣裳,趙天朗沉聲問道:「世子妃呢?」

  彩練屈膝回稟:「回世子爺,世子妃娘娘正在小書房看帳。」

  「看帳?」趙天朗疑惑的重了一句,便邁步向小書房走去,外頭服侍的小丫鬟一見世子爺來了,忙回稟道:「回世子妃娘娘,世子爺回來了。」

  青瑤聽了這話,方才抬起頭,轉轉因低頭時間過久而酸疼的脖子,站起來邊往外走邊問道:「什麼時辰了?」

  秋素向邊上的掛鍾看了一眼,趕緊回道:「回娘娘,已經午時初刻了。」

  青瑤驚訝道:「已經都午時了,怎麼這麼快?哎呀我還沒給子綱准備午飯,他最不經餓的,小滿,小滿,快去給世子爺備點心……」

  青瑤邊往外走邊叫,還沒出屋子便一頭撞進趙天朗的懷中,青瑤抬頭看是趙天朗,忙忙致歉道:「子綱對不起,我只顧著看帳忘記時間了,我這就給你做些吃的,中午好歹先對付一頓,晚上給你做好的。」

  和趙天朗成親以後,青瑤徹底知道趙天朗是個什麼樣的吃貨,他的挑嘴程度簡直可稱得上大秦一絕,但凡他不愛吃或者味道不好的食物,趙天朗是寧可餓死也不嘗一口的。特別在娶了青瑤之後,只要和青瑤在一起,趙天朗便一定要吃青瑤親手做的飯菜,若是青瑤沒有空或者是不舒服沒做,趙天朗便只得好歹吃一兩口飯菜,只要餓不死就行,吃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青瑤不介意有個這麼挑嘴的丈夫,反正只要是她做出來的東西,趙天朗一直都很捧場,而且給心愛的人做飯,對青瑤來說是一種幸福,她很享受這樣的幸福。

  趙天朗看扶住著急忙慌的青瑤,輕歎一聲問道:「瑤瑤別著急,我也不太餓,怎麼今兒忽然看起帳本子,咱們家的帳冊那麼多,你看到幾時才能看完,豈不是要累壞了你?」

  青瑤笑笑說道:「娘早就讓我學著管家,這帳本子遲早要看的。子綱你放心,我有法子不累著自己,這裡挺氣悶的,你先回屋等會兒,我去給你做蝦仁兒炒飯,再配一碗粟米濃湯,不要一刻鍾就得。」

  趙天朗伸手要拉青瑤,青瑤卻忙忙跑向小廚房,趙天朗歎了口氣,轉身追了上去。

  趙天朗追到小廚房之時,青瑤已經在廚房中忙碌起來,看著青瑤醃蝦仁兒,打雞蛋,切蔥花,攪散米飯,神情是那麼的專注,趙天朗不由收住腳步,倚在小廚房的門框上出神的看了起來。

  清油入鍋,香氣逸出,看著青瑤飛快的下蔥花炒蝦仁兒,鮮香之氣立時充斥著整間小廚房,趙天朗深吸一口,看向青瑤的眼神越發的溫柔。

  「哧啦」一聲,鮮黃的蛋液林入鍋中,傾刻便鼓了起來,煞是好看。趙天朗喜歡吃嫩嫩的炒蛋,因此青瑤等蛋液稍凝便盛了出來,又飛快的坐鍋炒米飯,及至顆顆米粒兒在鍋裡跳舞之時,青瑤方才倒入剛才炒過的蝦仁兒和雞蛋,略略翻炒一回,再灑上鏗的細細的蔥葉末兒,將鍋離火之後再灑點兒新磨的黑胡板面兒,一股濃郁的炒飯香氣便飄出小廚房,惹得在院子裡服侍的丫鬟們都向小廁房張望,真不知道世子妃又做了什麼好吃的,竟如此之香。

  將米飯盛在碧青的海棠深盤中,青瑤掀開旁邊一個灶頭上的鍋蓋,剛好湯正開鍋,青瑤調了薄芡勾均,將湯盛中海棠花碗之中,才輕呼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做好了,快給子綱送過去。」

  趙天朗在門口看著青瑤,聽著青瑤說的話,心裡熨貼極了,他大步走上前從後頭攔腰抱住青瑤,嚇了青瑤一大跳,只拍著交握於小腹之前的趙天朗的手嗔道:「子綱,你嚇死我了。」

  趙天朗將青瑤的身子轉了過來,看著青瑤,雙眼中的柔情如一汪春水,「瑤瑤,看著你為我忙碌,我覺得非常幸福。」

  青瑤偎入趙天朗的懷中,輕輕的說道:「子綱,能為你忙碌,我也覺得非常幸福。」

  趙天朗低頭輕吻著青瑤,笑著說道:「瑤瑤,我餓了。」

  青瑤嗔道:「人家不是給你做好飯了麼,拿回去吃啊。」

  趙天朗將青瑤抱的更緊,貼在青瑤的耳畔又低低說了一遍,「瑤瑤,我餓了。」同時,趙天朗的還用某處向青瑤證明了一下。羞的青瑤滿臉通紅,使勁兒推趙天朗:「討厭,你又沒正形,人家不理你了。」

  趙天朗看著嬌俏可人滿面羞紅的小嬌妻,真的不飲自醉,這樣的溫柔鄉,他願意永遠沉沉溺。

  趙天朗先吃飽了肚子,又纏著青瑤陪他一起午睡,當時,列位都知道絕對不是單純的午睡,其間趙天朗總要做些什麼喂飽自己。總之青瑤醒來的時候,已經未時三刻了。趙天朗早就起身出去了,惱的青瑤抓著趙天朗的枕頭一通挫揉,發誓再不上趙天朗這個壞家伙的當,明明說好只是小睡片刻的,他又說話不算數。好好一個下午就這麼睡過去了,她還有許多帳本沒看呢。

  青瑤看看時間,不由歎了口氣,中午她說要給趙天朗做些好吃的,看來在晚飯之前她是沒有時間看帳本了。少不得晚上得加會兒夜班。今日事今日畢,明天她早就有了安排,總不能把看帳本拖到明天去。趙天朗回來之時,花廳的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可是趙天朗卻沒有看到青瑤,一問之後他才知道世子妃還在小書房看帳本,說是請世子爺不用等他,先用飯就好。

  趙天朗知道必是青瑤惱了他,便忙尋去小書房。看到青瑤埋首於帳冊之中,趙天朗趕緊說道:「瑤瑤,先吃飯吧,帳本子也不會跑,明兒再看也使得。」

  趙天朗邊說邊示意秋素香如兩個各抱一疊帳冊退出房間,兩個丫鬟會意,抱著帳冊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絲毫沒有驚動埋首於帳冊之中的青瑤。

  青瑤沒有抬頭,只簡單的回答著,「明兒我想去看看嫂子,她這幾日就該生了,今天一定要把帳冊看完,子綱你先去吃吧,我今天會比較晚,你別等我了。」

  趙天朗歎了口氣,走到青瑤身邊說道:「瑤瑤,再忙也得吃飯,要不把飯菜拿過來,你看帳本我喂你吃。」

  青瑤聽了這話,抬起頭來看著趙天朗,嘟著小嘴兒說道:「不要。」

  趙天朗看到青瑤撅著小嘴兒,便知道青瑤必是為中午的事情惱著他,便嘻笑著坐到青瑤身邊,將青瑤抱入懷,青瑤掙扎著嗔道:「子綱你快放開我,這讓人看見成個什麼?」

  趙天朗笑道:「瑤瑤,這裡只有你和我,再沒其他人的。」

  青瑤抬頭一看,果然沒看到香如秋素兩人,因此便沉下臉來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理趙天朗。

  趙天朗呵呵笑了起來,熱氣直往青瑤的耳朵裡鑽,青瑤白嫩的耳朵刷的紅了,她只舉起手捂住耳朵嗔道:「不許向我耳朵吹氣。」

  趙天朗卻是不依,只將青瑤的手拉下來,在青瑤耳畔吹著氣的低低道:「瑤瑤,你不是最喜歡這樣麼?」

  青瑤只覺得趙天朗在自己身上放了一把火,燒的她口面紅耳赤口乾舌燥,心裡生出一團火,青瑤氣鼓鼓的自趙天朗身上跳開,瞪著趙天朗道:「你……你無賴!」

  趙天朗簡直愛死了青瑤這般生動的樣子,只欺近青瑤將他拽入懷中,便要去吻青瑤,可青瑤只使勁兒低著頭,悶聲說道:「不要……」

  趙天朗輕歎一聲,他到底不捨得強求青瑤,只放鬆了手臂,讓青瑤感覺自在一些,低低說道:「瑤瑤,中午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

  青瑤的臉更紅了,只低低叫道:「不許說!」這個臭趙天朗,真是越來越……想到中午時的情景,青瑤只覺得渾身酥軟,都有些個站不住了。

  趙天朗怎麼能感覺不到青瑤的變化,他立刻抱緊的青瑤,在她耳畔小聲說道:「瑤瑤,你心裡也喜歡,只是惱我哄你對不對?」

  青瑤悶悶的點了點頭,趙天朗立刻說道:「好瑤瑤,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哄騙於你,好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

  青瑤沒奈何的抓著趙天朗的手,悶悶的說道:「子綱,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做,結果我卻睡了一下午,把時間都給耽誤了。」

  趙天朗知道每回歡愛過後,青瑤必會很沉的睡上一覺方才能補回歡愛裡消耗的精力。自從成親以來,青瑤就沒有機會好好調理身體,甚至有時候晚上睡的也不太好,只有縱情歡愛之後,青瑤才能得到高質量的睡眠,而這一點,也成了趙天朗對青瑤索需無度的一個絕佳借口。

  「瑤瑤,沒事兒,回頭我幫你看帳本,不就是幾本帳麼,交給夫君就行了。你放松些,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別把自己折騰的這麼緊張。」趙天朗多少能猜出些青瑤的心思,便緩聲安撫起來。

  青瑤輕歎一聲道:「子綱,我不是應付不來,只是……」

  趙天朗笑道:「只是你才嫁進王府,這頭一把火總要熱熱鬧鬧的燒起來,方才不會讓人說趙天朗娶的媳婦只好看不能干,對不對啊瑤瑤?」

  青瑤白了趙天朗一眼道:「什麼話都讓你說了。」

  趙天朗笑了起來,他拉著青瑤坐下,溫柔的說道:「瑤瑤,不用在乎別人怎麼說,我知道我的瑤瑤是天底下最能干最聰明最美麗最可愛的媳婦兒,這就夠了啊!」

  青瑤被趙天朗說的笑了起來,坐在趙天朗的懷裡,和趙天朗頭頂著頭說道:「子綱,你再誇我就要飄起來了,你確定你說的那個人是我韓青瑤麼?」

  趙天朗寵溺的說道:「當然,我說的就是我獨一無二的瑤瑤。」

  青瑤環住趙天朗的頸子,輕吻著趙天朗,細細的說道:「子綱,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小夫妻兩個親熱了一會兒,青瑤瞧著趙天朗又眼神迷離起來,忙抽身離開趙天朗的膝頭,嗔怪道:「子綱,你就來夾纏我,也不去吃飯,人家忙了一下午呢。」

  趙天朗拉著青瑤的手不放,耍賴道:「你陪著我,我就沒胃口。」

  瞧著趙天朗明明是那麼大的人還做出小孩子那般受了委屈的表情,青瑤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麼大的人還學小孩子撒嬌,偏自己還吃他這一套,果然不由人的心軟了。

  於是乎,趙天朗成功的把他的媳婦拉到花廳,夫妻兩個親親熱熱的用了晚飯,然後吃了茶,再散會兒小步,最後才一起來到小書房,趙天朗果然說話算數,幫青瑤一起理帳。

  因有青瑤的新法子,帳冊整理的很快,子時之前便已經都整出來了,青瑤對著慶親王妃給自己的單子,將幾家必要她親自安排送年禮的人家單列出來,再按著關係遠近分三等,讓秋素香如共同負責,由她們先擬了單子報上來,由她過目之後入帳,打發人送過去。

  趙天朗在排瞧著青瑤安排的井井有條一絲不亂,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便把所有送年禮之事全部搞定。便得意的笑道:「瑤瑤,我說你是最能干的,果然沒錯。」

  青瑤辦完了送年禮之事,心情也輕鬆了許多,只笑著向趙天朗屈膝道:「那也得多謝世子爺鼎力相助,沒有你的幫忙,這帳冊且沒這麼快整出來。

  趙天朗哈哈笑道:「好說好說,回頭兒你好好謝我就是。」

  瞧著趙天朗眼神裡透著的意思,青瑤臉上一紅,她可沒臉當著丫鬟的面和趙天朗打情罵俏,只白了趙天朗一眼道:「秋素香如,你們兩個今天都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秋素香如兩個忙躬身道:「為娘娘分憂是奴婢的本份,奴婢們不辛苦,請世子爺和娘娘回房安置。」

  趙天朗站起身來拉著青瑤的手,笑著將她帶離了小書房,回去安置。至於趙天朗要青瑤怎麼謝自己,青瑤到底謝沒謝,這只有他們小倆口兒才知道了,此間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次日一早,青瑤在請安之時將如何安排送年禮之事回於慶親王妃跟前,慶親王妃笑著說道:「我就知道瑤瑤最是能干的,你果然沒有辜負娘的希望,只一天便安排好了,真是難為你了。」

  青瑤忙道不難為,趙天朗在一旁說道:「娘,瑤瑤這麼能干,您不賞她點兒什麼?」

  青瑤忙說道:「子綱你說什麼呢,這原是我應該做的,怎麼能向娘討賞。」

  慶親王妃笑道:「天朗說的沒錯,是要賞。賞些什麼呢?瑤瑤,你回頭去娘的庫裡看看,喜歡什麼便拿什麼。」

  青瑤忙搖頭道:「娘,您別聽您兒子亂說,哪有盡點兒本份就要討賞的。」

  趙天朗立刻接口道:「娘,您也不用賞東西,只賞瑤瑤一天假,咱們回京之後,瑤瑤還不曾去看望爺爺奶奶,正好借著送年禮,讓瑤瑤回去看看?」

  慶親王妃笑著說道:「這點子事也值得專門來說,瑤瑤你只管去吧。給老親家帶好兒,銀鈴,去把前兒皇后娘娘送的那對老山參拿來,讓你世子妃帶給老親家補補身子。」

  青瑤忙道了謝,雙手接了禮物退下,出了慶親王妃的屋子,青瑤嗔道:「子綱,這話我自己向娘說就行了,你這麼一說,娘會不高興的。」

  趙天朗笑道:「傻丫頭,娘疼你的心和疼我的一樣,她不會不高興的。」

  青瑤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只是在心中暗道:「既是一樣的,你還搶著說,分明你不是這樣想的。原本沒什麼,被你這麼一說便顯的有什麼了。」

  趙天朗不知道青瑤在想什麼,只興沖沖的說道:「瑤瑤,我陪你一起回去。」

  青瑤搖搖頭道:「不用了,你還有事兒要忙呢,你和九哥要一起彈壓妹夫的消息,就不用陪我了。」

  趙天朗斂了笑容,點點頭道:「好,瑤瑤你自己當心些。替我給爺爺奶奶二嬸他們問好。」

  青瑤一一應了,夫妻兩個一同出門,趙天朗送了青瑤一程,到了五城兵馬司之時,他下馬看著青瑤的車子走遠了,然後才進了五城兵馬司。

  青瑤的車子來到伏威將軍府,下人們老遠瞧著青瑤的車子,一拔人飛跳的迎上前,另一拔人飛快的報到內院。

  伏威將軍府大門中開,韓青江帶著韓青鸞跑著迎了出來,在門口隔著轎簾給青瑤請安,青瑤淺笑道:「弟弟們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四個僕人將青瑤的車子抬起進門,套上大青騾子,由東邊的便道往二門而去。

  二門之內,韓老夫人帶著青雪迎候青瑤,青瑤忙下車向韓老夫人拜下。

  韓老夫人抓著青瑤的手將她摟入懷中,一聲「瑤瑤……」還未叫完,老夫人淚如雨下,這陣子老夫人想青瑤想的心都揪起來了。偏青瑤不在京中,老夫人想孫女兒了都沒處去看。這回乍一見著,老夫人怎麼能不喜淚涕下。青雪也抓著青瑤的衣袖一聲聲的叫著姐姐,親熱的不得了。韓老夫人緊緊抓著青瑤的手,瞇起眼睛細細的看著青瑤,心疼的說道:「瑤瑤,這回去江南累壞了吧?看這小臉兒瘦的,真讓奶奶心疼。菱花,大小姐愛吃的東西可都備下了,再去燉一盅子金絲血燕給大小姐好好補補身子……」

  瞧著老夫人大有說個不停的意思,青瑤忙攙著韓老夫人笑盈盈的說道:「奶奶,您瞧青瑤長高了呢,這是抽條兒,身上沒瘦。奶奶,外頭涼,咱們去屋裡說話吧,今兒瑤瑤能陪奶奶一整天呢。」

  「好好,咱們進屋說話兒!」韓老夫人喜的連連點頭,緊緊攥著青瑤的手進了頤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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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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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00:30:45 |只看該作者
第249章

  青瑤沒見著韓老將軍,便問道:「奶奶,這大冷的天兒,爺爺怎麼還出去啊?」

  韓老夫人笑道:「你爺爺不知道你今兒會回來,被你華爺爺約出去了。」

  青瑤遺憾的說道:「都怪我,我昨兒若是打發人來告訴爺爺一聲,今兒就能見著爺爺了。」

  韓老夫人笑道:「不妨事,回頭叫韓安去華府告訴你爺爺,他一准立馬趕回來。說不定你華爺爺也會一起來,這陣子你爺爺和華爺爺都很是惦記你。」

  青瑤笑著應了,扶韓老夫人坐好,然後端端正正的給韓老夫人行了禮,韓老夫人連聲道:「快起來快起來,瑤瑤,奶奶知道你的心,快過來吧,咱們娘倆兒好好說說話兒。」

  青瑤走到韓老夫人的身邊,笑著問道:「奶奶,二嬸和嫂子都還好麼,算日子,差不多都快生了吧?」

  韓老夫人笑道:「你嫂子也就這兩天了,你二嬸也快了。今年咱們家可是雙喜臨門呢  」

  青瑤忙說道:「奶奶,青瑤先去給二嬸請安,再去看看嫂子可好?」

  韓老夫人點頭道:「很好,你二嬸和嫂子身子重,奶奶免了她們的禮,這天冷路滑的,可得小心著些。」

  韓老夫人的話音方落,便聽到門外傳來兩道歡喜的叫道:「真是瑤瑤回來了?」

  青瑤和韓老夫人唬了一跳,兩個忙快步迎出去,小丫鬟打起簾子,躍入青瑤眼簾的便是兩個碩大的肚子。順著肚子往上瞧,青瑤才看到滿臉笑容的李氏和華靈素。

  青瑤忙迎上前,一手抓著李氏一手抓著華靈素,急急說道:「二嬸嫂子,你們怎麼過來了,我正和奶奶說起要過去給二嬸請看望嫂子。你們……」

  青瑤對於孕婦這種生物有著深深的敬畏,生怕有個意外什麼的,因此連大氣都不敢喘,忙命丫鬈們扶著李氏和華靈素,看著她們平平安安的進了屋子,在炕上坐定,青瑤才好出一口氣,拍著胸口說道:「二嬸,嫂子,不帶你們這麼嚇唬人的,挺著大肚子還跑過來,真是嚇出我一身冷汗。」

  李氏與華靈素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她們明白青瑤的心情,李氏安撫青瑤道:「瑤瑤,我們每日裡都要散步的,這樣生起來才容易,走幾步不妨事,我們只是懷了孩子,這是很尋常的事情,你別這麼緊張。」

  青瑤卻只搖頭道:「反正要小心著才是。」

  韓老夫人瞧著青瑤是真緊張,額上都出了細細的汗珠子,便拿帕子給青瑤拭了汗,笑著說道:「瑤瑤,真不用這麼緊張,你嫂子自己就是大夫,她豈能不知道深淺?」

  青瑤聽了這話方才罷了。只對李氏了華靈素說道:「二嬸嫂子,我從江南帶回十二匹丁娘子布,娘說用這種布給小孩子做衣裳最好不過的,回頭就給二嬸嫂子送過去。」

  李氏笑道:「真是要多謝王妃和瑤瑤了,丁娘子布一年也不過一兩百匹的產量,再要多也織不出來。雖說是棉布,可比綢緞還值錢些,我娘前陣子也打發人送了兩匹過來,二嬸正想著再去淘換幾匹呢,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有送枕頭,瑤瑤,二嬸不客氣啦。」

  青瑤笑道:「二嬸若是客氣,青瑤就不高興啦。二嬸嫂子,只管放心的用,已經吩咐了江南莊子,讓他們每年都送丁娘子布過來,不怕沒的用。」

  李氏笑道:「瑤瑤,二嬸不客氣了,以後每年都要給我們幾匹哦。」

  青瑤笑道:「二嬸放心吧,憑您給青瑤生多少個弟弟妹妹,青瑤也供得起這丁娘子布。」

  青瑤的俏皮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李氏嘖嘖搖頭道:「瞧瞧,這嫁了人就是不一樣,咱們大姑奶奶從前哪兒會說這樣的笑話?瑤瑤,今年我們給你送喜蛋,明年該你給我們送了吧?」

  青瑤俏臉飛紅,搖著韓老夫人的胳膊撒嬌道:「奶奶,您看二嬸為老不尊,取笑您孫女兒呢。」

  韓老夫人樂呵呵的笑道:「這可不是取笑,瑤瑤,奶奶也等著你明年抱個大胖小子讓奶奶歡喜呢。」

  青瑤的臉越發紅了,華靈素忙給青瑤解圍道:「奶奶,二嬸,瑤瑤成親早,她還小呢,且不著急。」

  韓老夫人搖搖頭道:「瑤瑤年紀是不大,可天朗不小了,天朗比青雲還大幾歲,可青雲眼看著就當爹了,天朗這當爹的事兒,也不能太耽誤了。」

  韓老夫人的話有點兒讓青瑤坐不住,倒是李氏精明,忙轉移話題問道:「瑤瑤,永定侯夫人可還好麼?再想不到會出這樣的事情,按說該去看看她,可是我們大著肚子也不方便出門,也不敢貿然打發人去看她。」

  青瑤聞言長歎一聲道:「玥兒妹妹的情況不好,她現在只是死撐著,我真怕……」

  韓老夫人歎息道:「這孩子命苦啊!」

  華靈素也問道:「瑤瑤,孔妹妹的身子還能吃的消麼,要不要嫂子配些固本培元的丸藥給她?」

  青瑤搖搖頭道:「就算是有藥,只怕她也不肯吃的。這幾日就象做夢似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呢,原本一切都要好起來了,可是……」

  大家歎息一回,神色都有些黯然。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便是一聲洪亮的叫嚷:「瑤瑤……」

  青瑤聞言立刻起身往外沖去,大聲叫道:「爺爺……」

  小丫鬟打起簾子,青瑤便如風一般沖到了院子中,只見她的爺爺韓老將軍身披玄色狼皮大氅飛快的向正房走來。青瑤沖上前拜倒在地,激動的叫道:「青瑤拜見爺爺。」

  韓老將軍亦飛奔向前,雙手扶起青瑤,興奮的叫道:「瑤瑤,快起來,讓爺爺好好瞧瞧……嗯,長高了許多,是大姑娘啦!」

  青瑤亦目不轉睛的看著韓老將軍,只見他須發如霜,面色卻極紅潤,雙目炯炯有神,聲音透著十足的中氣,腰板還是那麼的硬朗。

  「爺爺,青瑤此去江南做了許多畫,今兒都帶過來請爺爺指點。」青瑤似是猜中了韓老將軍的心意,搶先說道。

  韓老將軍哈哈大笑道:「到底是我韓振綱的寶貝孫女兒,硬是知道爺爺想的是什麼。好好,瑤瑤,回頭去煮一壺歲寒三友,做幾個小菜,咱們爺倆兒好好談書論畫,這陣子爺爺可是悶壞了。」

  青瑤連聲稱是,爺孫兩個一起進了屋子。此時李氏和華靈素已經避到裡間,韓老夫人迎上來笑著說道:「瑤瑤一回來你便霸了去,也不想著我們,你三個月沒見瑤瑤,難道我們中間就見了她不成?」

  韓老將軍將眼睛一瞪道:「瑤瑤不止是我孫女兒,還是我徒弟,我們師徒切磋畫技,你來添什麼亂!」

  韓老夫人一聽這話也瞪起眼睛,青瑤一瞧這架勢不對,怎麼象是要對決的樣子,忙一手挽著韓老夫人一手挽著韓老將軍說道:「奶奶,青瑤先陪您,回頭吃了過午飯,您歇晌,青瑤再去跟爺爺學畫,您看這樣成麼?」

  韓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還是我們瑤瑤乖。」說罷,沖著韓老將軍哼了一聲,頭一扭,不理他了。

  韓老將軍不樂意,剛要反對的時候,青瑤便笑著說道:「爺爺,瑤瑤在江南的畫肆中尋得一幅古畫,畫風大氣磅礡筆力虯勁,可是不論畫肆主人或是青瑤都看不出這畫的作者是何人,爺爺,您不想看看?」

  韓老將軍立刻用力點頭道:「要看要看,瑤瑤,畫在哪裡?」青瑤笑著回頭叫道:「小滿,把畫兒拿上來。」

  小滿忙雙手捧著一只牛皮筒過來,韓老將軍一把抓過來道:「我去畫室鑒賞。」說完便匆匆走了。

  韓老夫人瞧著青瑤用一幅畫把韓老將軍哄走,拍著青瑤的手笑道:「還是瑤瑤有辦法。瑤瑤,到奶奶這兒來坐,這陣子,你過的好麼?」

  青瑤含笑道:「奶奶您放心,青瑤過的很好。娘和子綱對我都極好的,娘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

  韓老夫人笑道:「那便好,瑤瑤,王妃是好性兒的,她對你好,你越發要好好孝敬於她,想想王妃這半輩子也夠苦了,你嫁了過去,就要把她當成親娘,什麼都要想到頭裡,這才是長久之道。」

  「奶奶放心,青瑤就是把娘看做親娘,平日裡青瑤跟著娘的時間還多些。奶奶,娘已經讓青瑤學著管家了。」青瑤知道韓老夫人心裡的擔心,便笑盈盈的寬慰韓老夫人。

  「我們瑤瑤素來是個可人疼的,王妃歡喜你,奶奶便又放了一大半的心。」韓老夫人感慨起來。

  青瑤奇道:「奶奶,為什麼只是放了一大半的心,青瑤真的過的很好,您可以全部放心啦。」

  韓老夫人搖搖頭道:「傻孩子,你是嫁進王府的,只有你生下兒子,才能真正的在王府扎下根來。雖說天朗是個好孩子,他也有過那樣的承諾,可是……罷了,也許你們兩個孩子能走出一條不一般的路,奶奶也不必想的太多。」

  青瑤明白韓老夫人心中所想,事實上自從那日去過越國公府之後,青瑤後知後覺的想明白過來,敢情越國公府的陳紫雲存的是那種心思,怪不得對自己總是酸不溜丟很不服氣。想那陳紫雲欲嫁趙天朗,估計是沒戲的,可是再來個王紫雲李紫雲呢?趙天朗是世子,將來還會成為王爺,雖然有那樣的承諾,可是他真的能一生只守著自己一個人麼,現在可以,以後呢?青瑤不敢想。

  韓老夫人看著青瑤臉上笑容淡去,便拍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天朗是個重情重意的好孩子,說句不該的話,只看著王爺守著柳側妃二十年,便也能看出他們家是重情的。對了瑤瑤,那柳側妃有沒有為難過你?」

  柳側妃被慶親王爺秘密關起來,這事兒外間無人知道,故而韓老夫人才有此一問。

  趙天朗雖然沒有將柳側妃之事全都告訴青瑤,可是青瑤也莫約能從柳側妃的下落不明和慶親王爺的變化中推測出什麼。她只笑道:「奶奶,我平日裡也見不著柳姨娘,她不甘心向我請安行禮,總躲著唄。」

  韓老夫人聞言笑道:「這就好,我原還怕她欺負你呢。」

  青瑤歪著腦袋攥著拳頭叫道:「奶奶,我可是您的孫女兒呢,誰敢欺負我,看我不打爆她的頭,您教的功夫青瑤可不是白學的。」

  韓老夫人被青瑤逗的哈哈大笑,只樓著青瑤道:「瑤瑤,你真是奶奶的開心果。」

  青瑤窩在韓老夫人的懷中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方問道:「二嬸和嫂子回去了?」

  韓老夫人笑道:「沒有,如今她們兩個可是有話說的,一准在裡頭說私房話兒呢。走,咱們去尋她們兩個。」

  青瑤應了一聲,扶著韓老夫人便要往內室走,這時華靈素的丫鬟芍藥急慌慌的跑過來回稟道:「回老夫人,少夫人發動了。」

  韓老夫人聞言笑道:「日子也差不多了,外頭冷,不用回開泰居,就在這裡生吧,快將開泰居的人傳過來。」

  青瑤聽說華靈素馬上要生孩子,不免有些慌張,只緊緊的攥著韓老夫人的手,韓老夫人回頭笑笑說道:「瑤瑤,咱們女人都要邁這個坎兒,何況你嫂子的情況一直很好,不用擔心的,咱們進去瞧瞧。」

  進了內室,青瑤見華靈素被兩個丫鬟扶著,還在地下溜達著,不由嚇了一大跳,忙忙叫道:「嫂子你怎麼還在下邊兒,快到床上生孩子啊!」

  華靈素和坐在一旁的李氏聽了青瑤的話,都笑了起來,華靈素很有耐心的解釋道:「瑤瑤,我這才剛發動,離開且得一陣子,多活動活動回頭生起來容易。」

  李氏亦說道:「就是這個理兒,把身子骨活動開了,生的時候不受罪。」

  青瑤摸摸頭,看向韓老夫人問道:「奶奶,是這樣麼?」

  可憐的青瑤被小說以及影視作品裡的描述誤導了,總以為生孩子是多麼恐懼緊張的一件事,卻不想繁衍生息原就是生物的本能,實在不必要那麼緊張。

  「絲……」華靈素正緩步走著,忽然發出一陣抽氣聲,嚇的青瑤臉色都變了,緊緊抓著韓老夫人的手,緊張的叫道:「嫂子你怎麼了?」

  華靈素抬頭笑笑,臉上滿是母性的光華,溫柔的說道:「沒事兒,只不過是陣痛,奶奶,我至少還得兩三個時辰才生,您帶瑤瑤出去吧,別嚇著她。」

  韓老夫人卻搖頭道:「不用,瑤瑤早晚有這一天,讓她先看看也好。」

  李氏站了起來,棒著肚子走到青瑤身邊,拉起青瑤的一只手溫柔的笑道:「瑤瑤,這生兒育女是女人的天職,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用驚慌。」

  青瑤連連點頭,李氏忽然收回手,托住自己的肚子,對韓老夫人說道:「娘,媳婦也發動了。」

  李氏此言一出,房中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李氏,李氏深吸一口氣,不慌不忙的說道:「杏兒,去傳暖轎,回遠山堂。」

  韓老夫人忙說道:「不必了,你們兩個都在這裡生。菱花,帶人快把東廂房收拾起來。命穩婆到東廂房伺候。」

  青瑤有些個不知所措,她兩世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李氏因生過一回有經驗,知道離真正的分娩還有一陣子,便笑著說道:「看來還是瑤瑤有面子,你這一回來,兩個孩子便等不及要出來了。」

  青瑤穩了穩心神,忙問道:「奶奶二嬸嫂子,我能做些什麼?」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陪奶奶一起等著就行。」

  東廂房很快就收拾好了,兩個大肚婆被丫鬟們扶著,仍然堅持自己走到東廂房。青瑤定下心來,知道自己跟去也沒有用,便搜起腦子裡的食譜方子,然後便去了小源房給李氏和華靈素做吃食去了。青瑤只知道孕婦生產很消耗體力,一定要補充足夠的能量,便用米酒煲了雞湯,一個時辰之後,濃郁的香氣便充滿了整個頤年居的院子,還飄進了東廂房,惹的兩個大肚婆口不直流,竟然眼巴巴的看著門口,只盼著青瑤送好吃的進來。

  終於聽到門外傳來小丫鬟向青瑤問安的聲音,華靈素便急急叫道:「瑤瑤你做了什麼,這麼香,快饞死我了!」

  青瑤一聽華靈素中氣十足,不由笑了起來,今天的經歷顛覆了青瑤從影視劇或是小說裡看來的經驗,原來生孩子沒有那麼可怕。「做了米酒燉雞,二嬸嫂子,來喝點兒雞湯補充體力吧!」青瑤端著朱漆剔紅托盤笑盈盈的說道。

  華靈素和李氏接過小碗喝了起來。只喝了一半,華靈素就變了臉色,她將碗往桌上一放,手捂肚子,抬頭對青瑤吃力的笑了笑,「瑤瑤,我這回真的要生了……你出去等著吧。」

  青瑤還是被嚇了一跳,看著穩婆丫鬟上前將華靈素扶到床上,青瑤才回過神來,忙問道:「二嬸,您還得等一回兒吧,要不我陪您先出去?」

  李氏剛想應青瑤的話,卻覺的肚子的墜疼一陣緊似一陣,她也吃力的說道:「不成,瑤瑤你先出去,二嬸也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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