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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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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9:55:16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秦桑停靈三日便起靈發喪,因著卑不動尊的原則,慶親王爺和王妃還有趙天朗青瑤都只在王府裡辭靈,並沒有送靈出城,只是由趙天賜帶人將秦桑的靈柩送往城外的永安寺暫時停放,等墓室營造好之後再下葬。

  從慶親王府到出城的這段路上,設棚路奠的人家並不多,看上去很是清冷,趙天賜心中恨意滔天,只鐵青了臉一言不發,心裡卻牢牢的記住那些沒有設棚路奠的人家,准備得勢之後對他們展開瘋狂的打擊報復。至於寧王府沒有設路祭,趙天賜卻沒有多想,畢竟他和寧王的關係還是不擺到桌面上更好些,而且寧王昨日登門致奠,已經暗地裡知會趙天賜了。

  秦桑的靈柩被暫時停放在永安寺,一切安頓好之後,趙天賜便很快離開了永安寺,並沒有多做停留,至少趙天朗派去監視趙天賜的探子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回到王府之後,趙天賜照例去見慶親王爺,慶親王爺的臉色很陰沉,冷淡的說道:「天賜,本王已經將你姨娘放出來了,你可以去見她。」

  趙天賜忙磕頭道:「兒子謝父王恩典。」

  慶親王揮揮手,讓趙天賜退下,趙天賜心裡存了太多的疑問,也無暇多想,便行了禮退了下去,匆匆趕去掬水院。

  如今的掬水院再不是從前那個隱隱成了慶親王府中心的掬水院,在院中當差的奴才們都換了,趙天賜一眼看去,就沒有一個人是他所熟悉的。趙天賜心裡發沉,快步走到西廂房外,站在廊下說道:「娘,兒子求見。」

  房中立刻傳出柳姨娘很虛弱的聲音:「天賜你快進來。」

  小丫環打起簾子,趙天賜快步進門,一看到柳側妃,趙天賜不由怔住了,柳側妃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了脂粉的遮掩,她的皮膚明顯粗糙松馳,看上去仿佛半百開外之人,趙天賜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蒼老不堪的柳側妃。仿佛求證一般,趙天賜干干的叫了一聲:「娘……」

  柳側妃立刻撲上前來抱住趙天賜放聲大哭,趙天賜忙拍著柳側妃的背,看著屋子裡的兩個嬤嬤沉聲說道:「你們都退下去。」

  兩個嬤嬤相視一眼,向趙天朗屈膝行了禮,便快步走了出去。趙天賜忙壓低聲音問道:「娘,到底出了什麼事,父王為何將你囚禁起來?」

  柳側妃心裡很清楚,雖然趙天賜沒有了生育能力,可他還是她的依靠,她若還想活下去,就得對趙天賜實話實說,或許趙天賜有本事將她從慶親王府弄出去,好歹能多活些日子。若是她不說真話,只怕慶親王爺一刻也不會讓她多活,被放出來之前,慶親王爺的那番威脅,已經讓柳側妃怕到了骨頭裡。而且,那件事若然由別人告訴趙天賜,只怕後果會更糟糕。

  「天賜,娘為了保住你的地位,在二十年便給你父王用了藥香,絕了他的子嗣。」柳側妃在趙天賜耳邊低低說道。

  「什麼,娘你說的可是真的,那趙天朗他是誰兒子?」趙天賜驚呼起來

  柳側妃恨聲道:「當日你父王中藥香時日尚短,娘也沒有想到只是一夜就讓她有了身孕。」柳側妃在二十年前曾經以為慶親王妃與人有染才懷了身孕,她就此事挑撥過慶親王爺,誰知慶親王爺卻向她發了一通脾氣,這才讓柳側妃確定慶親王妃是真的坐床喜,她懷的的確是慶親王爺的骨肉。柳側妃也曾想過,也許這真的是天意,注定慶親王爺會有一個親生骨肉,所以在趙天賜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柳側妃才能如此肯定的回答。

  趙天賜恨恨的咬牙道:「媽的,想不到他竟是真的。」

  柳側妃也是緊緊的咬牙,她咬牙倒不是恨,而是惱和急。慶親王爺說的很明白,若然柳側妃不將趙天賜因為在胎裡受了浮生一夢的毒,才不能生育之事全部告訴趙天賜,他便要柳側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些日子見識了慶親王爺的手段,柳側妃真的怕了。她咬牙思量再三,忽然沖著趙天賜跪了下來。

  趙天賜很吃了一驚,忙扶著柳側妃道:「娘,你這是做什麼?」

  柳側妃哭道:「天賜,娘對不起你,當日你還在娘腹中的時候,娘為了……一直用藥香留住王爺,王爺此後再無所出,可你……」

  柳側妃不必將話說完,趙天賜便已經明白柳側妃想說的是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一把抓起柳側妃叫道:「我這些年沒有子嗣,就是因為在胎裡中了藥香之毒?」

  柳側妃滿臉是淚的點點頭,趙天賜啊的大叫一聲,一把甩開柳側妃,抱著頭尖叫道:「不……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柳側妃慌忙撲上前抱住趙天賜,卻被趙天賜狠狠的甩開,趙天賜扭頭瞪著柳側妃,眼神裡充滿了駭人的凶光。

  柳側妃原本身體就虛弱的很,被趙天賜這麼一甩,便眼前一黑昏死過去。趙天賜怒極,將房間裡所有他能看到的東西全都砸了個遍,直到他累的氣喘吁吁跌坐在滿地狼藉之中,才發現柳側妃昏死過去。趙天賜坐在地上冷冷的看著昏死的柳側妃,絲毫沒有上前救醒柳側妃的意思。

  西廂房裡鬧出這樣的大的動靜,可守在院子裡的丫鬟嬤嬤卻如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只各守本分的當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柳側妃醒了過來,她看到目光呆滯的趙天賜,慌忙撲上前說道:「天賜,天賜你別嚇娘,你有氣有恨只朝娘發,別憋著。」

  趙天賜呆滯的眼珠子間或一掄,明明視線是看向柳側妃的,可是柳側妃卻覺得自己在趙天賜眼中是透明的,他仿佛透過自己在看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看。

  柳側妃嚇壞了,她拼命的搖著趙天賜的身體,趙天賜被柳側妃搖的東搖西晃,束到頭頂以銀簪簪起的頭發都被搖散了,終於,趙天賜仿佛回魂一般清醒過來,他猛的推開柳側妃,冷冷的尖聲道:「滾開。」

  柳側妃身子一趔趄,忙抓住身邊的桌子角,這才沒有摔倒。柳側妃哭的滿臉是淚,卻不知道對趙天賜說些什麼。趙天賜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對柳側妃說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柳側妃哭道:「天賜,王爺已經知道娘用藥香之事,他找人問清了浮生一夢的藥性,他什麼都知道了。」

  趙天賜心裡一抽,抓住柳側妃的雙臂壓低聲音問道:「他已經知道我不是他的兒子?」

  柳側妃正在搖頭之際,忽然聽得耳邊響起一聲巨響,柳側妃和趙天賜齊齊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雕花木門被人踹開,四分五裂的摔在地上,臉色鐵青神色表情猙獰的慶親王緊握雙拳站在門口,瞪圓的雙眼幾乎要凸出眼眶,柳側妃嚇得抖如篩糠,趙天賜也不知如何應對,只本能的叫了一聲:「父王……」

  慶親王一聽這聲父王,所有的血都湧上頭頂,他指著趙天賜大罵一聲「賤種……」便眼前一花身子一軟歪靠在門框上,趙天賜的反應算是快的,他立刻奔上前想將慶親王爺扶到床上,若是讓慶親王爺陷入昏迷之中,對他還更有利一些。

  慶親王爺此時還未昏迷,他瞪著趙天賜,勉強叫道:「來人……」

  四個身著青灰色勁裝的男子奇跡般的從天而降,兩個人上前扶住慶親王爺,兩個人將趙天賜隔開,向慶親王爺行禮道:「屬下聽候王爺差遣。」

  慶親王爺長長出了一口濁氣,顫聲說道:「將趙天賜與柳姨娘押入地牢分別看管,除了本王,不許任何人接近。」

  趙天賜習慣性的叫了一聲「父王……」慶親王爺大怒道:「堵上他的嘴,拖下去……」

  柳側妃陷入絕望之中,連番的打擊讓她昏死過去,趙天賜還要掙扎,卻被鎖拿他的青灰勁裝之人扣住琵琶骨,點了啞穴,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只能眼睜睜的任自己被拖走,關入地牢之中。

  慶親王爺眼看著柳側妃和趙天賜被拖走,只說了一句:「去安瀾園。」便眼前一黑癱倒在暗衛的身上。

  暗衛忙將慶親王爺安頓在野籐圈椅上,抬著椅子飛快去了安瀾園。慶親王妃正由趙天朗和青瑤陪著用晚飯,母子們正有說有笑,忽聽門上來回稟,說是王爺暈倒了,已經被抬過來,就快到門口了。

  慶親王妃趙天朗和青瑤都狠吃了一驚,三人忙站了起來,慶親王妃飛快的說道:「天朗你打發人去請華醫政,瑤瑤,你去娘屋子裡避一避,周顯家的,快隨我去迎王爺,把王爺安置在致爽齋。」

  趙天朗忙應了一聲,趕緊安排人去華家請小華太醫,而青瑤也先行回避,她心裡很是納悶,這陣子慶親王爺的身體恢復的很好,昨日才按例請過平安脈,太醫還說王爺身體健康,連補藥都不用再吃的,怎麼忽然一下子又這暈倒了?

  慶親王妃將王爺迎到致爽齋,此時慶親王爺已經醒了過來,他一看到慶親王妃,便緊緊的攥住慶親王妃的手,讓慶親王妃感覺非常的不自在,只用力抽手道:「王爺,天朗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說話就到。」

  慶親王爺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慶親王妃,眼神裡充滿了懊悔和愧疚,只可惜他的眼神再如何的懊悔愧疚,慶親王妃都沒有看到,慶親王妃見掙不脫慶親王爺,索性垂眸坐於床邊,側過臉,再不肯多看慶親王爺一眼。周嬤嬤見慶親王爺抓著王妃的手,心裡百感交集,可更多的是高興,她為她的主子高興,覺得王妃總算是苦盡甘來,可是卻沒有想到王妃根本就不想被慶親王爺拉著手,如果可能,她寧願回房頌經禮佛,也比面對著慶親王爺自在舒服多了。

  周嬤嬤悄悄將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嬤嬤們都帶了出去,輕輕將門合上,靜靜的守在門外。

  慶親王爺將周嬤嬤的舉動看在眼中,心裡很是滿意,他乾咳一聲喚道:「琪雅……」

  琪雅是慶親王妃的閨名,自從她嫁進王府,便再沒有聽人這樣叫過她。慶親王妃身子微微一怔,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慶親王爺是在叫自己。抬眼一看,見屋中已經沒有下人,慶親王妃便冷冷說道:「王爺自重,請放開妾身的手。」在說話的同時,慶親王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手從慶親王爺的手中抽了出來,遠遠的離開床好幾步,慶親王妃才冷淡的說道:「請王爺先歇著,太醫很快就到了。」

  慶親王爺原想起身的,可是他一動身體,便覺得眼前發黑頭暈目眩,根本就動彈不得。慶親王爺哀歎一聲,可不等他說出什麼,門外便傳來趙天朗的聲音。

  「周嬤嬤,你們怎麼都在外頭,沒有人留在屋裡服侍麼?」趙天朗看到所有的下人都在外頭,不免很驚訝的問道。

  周嬤嬤忙回說道:「回世子爺,娘娘在裡頭。」

  趙天朗臉色一沉,很明顯的流露出不高興的意思,越過周嬤嬤在門外說道:「父王,娘,兒子求見。」

  慶親王妃不等慶親王爺說什麼,便急忙說道:「天朗你快進來吧。」

  趙天朗扭頭瞪了周嬤嬤一眼,然後才推門進屋,直接走到床前,擋住慶親王爺看向王妃的眼神,躬身問道:「父王,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您怎麼突然就……」

  慶親王爺尷尬極了,他不知道趙天朗已經知道趙天賜不是他的兒子這件事情,面對著自己的妻子兒子,慶親王爺說不出自己被人戴了綠帽子的事情

  「呃……趙天賜忤逆,頂撞為父,為父被他氣的。」慶親王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慶親王妃沒有多想什麼,可是趙天朗心思百轉,立刻想到是不是慶親王爺已經知道了趙天賜的身世,可是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可也不好直接去問,就在趙天朗飛快的轉動腦筋想著如何應對的時候,小華太醫恰到好處的到了,解了這場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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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發表於 2017-9-24 23:53:39 |只看該作者
第211章

  小華太醫給慶親王爺診了脈,皺眉說道:「王爺肝陽上亢且又生了好大一場惡氣,致使王爺頭目脹痛眩暈耳鳴,不知下官之言可對症?」

  慶親王爺緩緩點了點頭,小華太醫說的沒錯,他正是頭目脹痛難忍,心裡特別煩躁。站在一旁的趙天朗忙問道:「華二叔,請給父王開方子吧,也好早些熬了藥讓父王服下。」

  小華太醫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開方子,王爺放心,這病不是什麼大症候,只喝上七付藥便可痊愈,只有一條,王爺今後再不可如此動怒,所謂怒傷肝,王爺要多多保重才是。」

  慶親王爺點點頭,緩聲道:「有勞華醫政,天朗,你陪華醫政去開方子吧。」說完,慶親王爺便閉目養神,趙天朗引小華太醫走到外間開藥方。他們剛出了內室房門,慶親王爺便又睜開眼睛看向雕花紫檀架緙絲梅蘭竹菊屏風的方向,方才慶親王妃正避到這扇屏風之後。

  少傾慶親王妃從屏風後走出來,慶親王爺忙叫道:「琪雅……」

  慶親王妃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很不贊同的說道:「王爺請不要如此稱呼妾身,妾身是有兒媳婦的人,自當莊重些。」

  慶親王爺被慶親王妃暗諷加暗堵,卻沒有生氣,只邊坐起身子邊說道:「愛妃說的是,說不的明年咱們就抱孫子了,是該莊重些。」

  慶親王妃秀眉蹙起,眼中流露著明顯的不原奉陪之意,慶親王爺當然看在眼中,可是卻硬裝沒看見,只叫道:「愛妃,本王要吃茶。」

  慶親王妃聽了對門外淡淡喚道:「來人,服侍王爺用茶。」

  被周嬤嬤帶到外頭的丫鬟忙走了進來,先行了禮再去桌邊倒了一杯茶捧與慶親王爺,而慶親王妃則淺淺說了一句:「王爺好生歇著,妾身做晚課的時間到了,妾身會替王爺祈福的。」說完,慶親王妃微微躬身為禮後便退了出去,慶親王爺還來不及說什麼,慶親王妃已經走了無影無蹤。

  慶親王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沒好氣的吼道:「滾出去。」那捧茶的小丫鬟嚇的一哆嗦,忙將茶杯放回桌上,飛快的退了下去。屋子裡除了慶親王爺,便再沒有其他人了。慶親王爺揭開身上的錦被,穿好鞋子走到桌旁,很氣悶的哼了一聲,抓起杯子將茶水倒入口中,心中的煩躁燒的慶親王爺披不住身上的衣服,他一把扯下外袍甩到地上,還是難以消解心裡的氣悶。

  慶親王爺只穿了一件銀灰色素緞直綴便走出房門,他信步走到小華太醫開方子的外廳,見小華太醫已經開好了方子,命藥僮回太醫院取藥記檔,慶親王爺便走過去說道:「有勞華醫政了,待本王痊愈之後,必讓天朗備厚禮重謝華醫政。」

  小華太醫立刻躬身笑道:「王爺太客氣了,這原是下官的本份。王爺若要散步,還當多穿件袍子為好,如今這天氣可比前幾日冷多了。」

  慶親王爺擺手道:「不必,本王正覺得燥熱,天朗,去看看你媳婦今兒做沒做荷露羹,若有,給為父送一碗過來消消熱氣。」

  趙天朗明白這是慶親王爺有意支開自己要單獨問小華太醫,便淺笑回道:「是。」

  趙天朗走遠了,慶親王爺立刻說道:「華醫政,可有什麼法子判斷父母子女的血緣之親?」

  小華太醫心裡一怔,忽兒巴喇的慶親王爺怎麼問這樣的問題,難道說……小華太醫心裡揣測著,面上卻不顯,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法子自然是有的,生判與死判不同,生判也分好幾種,不知道王爺想問的是哪一種?」

  慶親王爺立刻說道:「生判,如何判定父子關係?」

  小華太醫淡淡笑道:「王爺,民間素有滴血認親之說,不過這法子並不是十成十的准,還需要有佐證。」

  慶親王爺追問道:「要什麼佐證?」

  小華太醫見慶親王爺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便說道:「有些疾病或特征是世代相傳的,這便是佐證。」

  慶親王爺點點頭道:「比如說我皇族男丁年過六十便幾乎人人會得風疾,這便是佐證,本王的理解可對。」

  慶親王爺點點頭道:「王爺所言甚是。」

  慶親王爺卻皺起眉頭道:「本王要驗證一個年輕男子與本王是否有父子關係,那又該如何驗證呢?」

  「這……王爺可以試試滴血驗親。」小華太醫有些為難的說道。

  「華醫政你方才還說滴血驗親並不十分准確。」慶親王爺不悅的說道,臉色也沉了下來。

  小華太醫心中暗自叫苦,他怎麼又遇上慶親王爺的陰私之事,這慶親王爺就不能光明正大些麼。可是叫苦歸叫苦,他還是得替慶親王爺想辦法。小華太醫試探的問道:「王爺何不從那年輕男子的母親處下手呢,做母親的一定知道兒子的父親是誰。」

  慶親王爺點點頭道:「嗯,也有些道理。不過華醫政,你還是要替本王想出驗證血親的方法。」

  小華太醫躬身道:「是,王爺容下官回去仔細研究研究。」

  慶親王爺點頭答應了,這時藥僮將藥取回,華太醫先驗了藥,確認無誤之後才交給可靠之人煎熬,好讓慶親王爺服用。

  趙天朗知道慶親王爺有話單獨問小華太醫,便借這個機會去了慶親王妃之處,方才慶親王爺和慶親王妃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娘,父王可是對您有悔意了?」趙天朗將一旁服侍的人都遣退了,這才輕聲問道。

  慶親王妃輕歎一聲說道:「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你父王想什麼和娘沒有關係。」

  只這一句,趙天朗心裡便有數了,他對慶親王妃說道:「娘,兒子明白了,您放心,兒子一定不讓父王打擾您的清靜。回頭兒子就把父王送到小佛堂,他在這裡養病,沒的鬧的您不清靜。」

  慶親王妃淺淺笑了一下說道:「天朗,也不必如此,娘雖然不原和他接觸,可是他到底是你的父王,這血脈之親娘豈能生生割斷,娘就你一個孩子,不會讓你為難的。」

  趙天朗跪在慶親王妃的跟前,扶著慶親王妃的膝頭,看著慶親王妃的眼睛說道:「娘,兒子不為難,兒子如今已經成家立業,該給娘遮風擋雨保護您了,從今往後,兒子不讓您再受任何人的委屈,你婧等著享福吧。」

  慶親王妃欣慰的笑著將趙天朗拉了起來,對他說道:「傻孩子,只要你萬事順心,娘就沒有委屈,你不用擔心娘,你父王碰幾回壁自然就沒意思了。你不用為這事費心思。」

  趙天朗卻不這麼認為,他有種感覺,這回他的父王那怕是撞得頭破血流,都末必會放棄,只是這話他現在不必說,靜觀事態變化吧。

  「天朗,華醫政走了麼?」慶親王妃見趙天朗這會兒過來,便又問道。

  「還沒,父王要吃荷露羹,命兒子去取,兒子不放心娘,先過來看看。」趙天朗淺笑說道。

  慶親王妃皺眉不悅的說道:「他的嘴也太刁了,生怕瑤瑤閒著,天朗,瑤瑤今兒沒做荷露羹,你也不必去問了,直接回了就是。家裡有的是廚子,偏要累瑤瑤,也不知道王爺都想些什麼,瑤瑤是專門給他做飯的人麼?」慶親王妃知道做荷露羹有多麻煩,青瑤也不常做,只做過一次給慶親王妃品嘗,偏慶親王爺那會兒趕了過來,慶親王妃不得不分了一小碗給慶親王爺,這倒讓他給惦記上了,慶親王妃心疼兒媳婦,自然不樂意了。

  趙天朗心裡也不樂意,他捨不得讓青瑤在廚下耗一兩個時辰的時間做一道荷露羹,這陣子青瑤已經夠辛苦了,看那小臉兒瘦的沒有二指寬,趙天朗心疼極了,正盤算著等去韓府住對月的時候,讓青瑤好好養一養呢。

  聽了慶親王妃的話,趙天朗連連點頭道:「是,兒子回頭這麼這回父王。娘,時候不早了,您快些歇著吧。」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好,天朗,送走華醫政你也早些安置了,你父王那裡盡有人服侍的。」

  趙天朗回到致爽齋的時候,小華太醫已經在向慶親王爺告辭,趙天朗先送走了小華太醫,才向慶親王爺回道:「回稟父王,今天瑤瑤沒做荷露羹,這會子現做也來不及的。」

  慶親王爺擺擺手道:「沒做便沒做吧,天朗,你明兒還得上朝站班,回去安置吧。」

  趙天朗輕輕點頭,對慶親王爺說道:「父王,兒子想請您幫兒子審一個人。」

  慶親王不解的問道:「審人?審什麼人,你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說與父王聽聽。」

  趙天朗語氣平靜的說道:「此人名為柳月嬌,原本是岳父的三姨娘,是柳姨娘的遠房堂妹,過年的時候柳姨娘還特意將她接到王府做客。她詐死脫身,易容後在朱雀大街開了晨光茶樓。兒子追查謠言查到她的頭上。此人身上問題極多,卻死活不招,兒子想請父王幫忙。」

  慶親王爺心頭一跳,立刻說道:「好,明天天一亮為父就幫你審這柳月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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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趙天朗趕緊命四九去五城兵馬司,將柳月嬌帶回王府秘密關押起來,等明日一早便交於慶親王爺密審。趙天朗相信他的父王有手段從柳月嬌口中審出真相。

  次日一早,趙天朗上朝站班,慶親王爺也不顧自己正生著病,一大早便去了關押柳月嬌的地牢,一個人秘審柳月嬌。直覺告訴慶親王爺,這柳月嬌絕對知道一些隱密之事。

  柳月嬌並沒有見過慶親王爺,她又是蒙著頭被四九從五城兵馬司裡提出來的,因此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轉移到了慶親王府,所以看到身著尋常便服的慶親王爺,柳月嬌並沒有意識到眼前高高在上坐著,臉色沉沉的白發男人就是慶親王爺。

  柳月嬌不安的跪在地上,也不敢抬頭,只在心裡想著要如何應對眼前的審問。昨日在趙天朗審問完之後,柳月嬌恍忽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能說的話,可是她又想不起來說的是什麼,對於柳月嬌來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不能把寧王的事情招出來,其他的倒在其次。

  慶親王爺目光陰沉,冷冷問道:「你就是柳凝華的遠房堂妹?」

  柳月嬌低著頭怯怯的小聲應道:「是。」

  慶親王爺沉聲問道:「柳凝華當日接你到慶親王府所為何事?」

  柳月嬌被問的一愣,她已經預想了很多種可能被審問的事情,卻沒有想過會被問起這件她已經忘的差不多的事情。自從她詐死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柳側妃,自然不知道有關柳側妃的情況,倒是趙天賜的情況柳月嬌比較清楚,畢竟趙天賜經常去晨光茶樓,和趙天賜的接觸也多些,可也只限於趙天賜的,柳月嬌自不會愚蠢到上趕著告訴趙天賜,她是他的遠房阿姨。

  「回大人,側妃娘娘知道賤妾是她的遠房堂妹,想見見賤妾,所以招賤妾到王府。」柳月嬌小心翼翼的說道。

  「柳凝華深居慶親王府,她如何知道你進了京城?」慶親王爺沉聲動問,聲音裡透著一股讓柳月嬌心底發顫的威壓,柳月嬌不由的哆嗦起來。

  慶親王爺雙眼緊緊盯著柳月嬌,不會錯過那怕只有根頭發絲那麼細小的動靜,看到柳月嬌輕顫,慶親王爺自然不會想是自己的王爺虎威懾人,他只會認定柳月嬌和柳側妃必有見不得人之事。慶親王沉沉的拖長聲音嗯了一聲,嗯的柳月嬌一顆心直往下沉,仿佛這一聲嗯裡透著一種她的一切秘密都已經暴光的意味。

  「賤妾……賤妾……賤妾給側妃娘娘寫了一封信,娘娘才知道賤妾到了京城,故而命人招賤妾晉見。」柳月嬌膽戰心兢的說道。

  「是麼?你信上寫了些什麼,會讓柳凝華不顧你身懷六甲也要招你到王府晉見?」慶親王爺的思路異常的清晰,問的問題也越來逼近事實真相。

  「這……賤妾……賤妾求娘娘做主,想讓娘娘為賤妾撐腰,在夫家爭些臉面,好歹能自己養孩子。」柳月嬌心想反正自己曾是韓遠城的小妾之事已經暴光,索性避重就輕的說了,也許能蒙混過關。

  「賤人膽敢狡言欺騙本王,你可知罪?」慶親王爺臉色越發陰沉,冷冷怒喝一聲,嚇的柳月嬌連連磕頭不止,她邊磕著頭邊飛快的思索著,這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老王爺到底是那一位王爺,就她所知大秦的王爺沒有誰老的頭發都白了,這位到底是誰呢,難道他不是大秦的王爺?

  柳月嬌邊想,邊偷偷的用眼角余光去看慶親王爺,可是這件房子的光線設置的非常巧妙,慶親王爺高坐在上,籠罩在他周圍的光線很暗,柳月嬌勉強只能看清慶親王爺的白發,其他的根本就看不清,而從兩邊牆壁投射下四道燈光正打在柳月嬌的身上,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柳月嬌覺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是每一個表情都被放大暴露於審問者的眼前,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到將要崩潰的邊緣。

  就在此時,慶親王爺換了語氣淡淡的說道:「柳月嬌,你可知道你那堂姐如今怎麼樣了?」

  柳月嬌還沒有明白過來慶親王爺意思的時候,便聽到當啷一聲,在她左側牆壁上,忽然出現了一個一尺見方的窗口,一個女子扒著窗口的欄桿出現在柳月嬌的面前,那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被囚禁著的柳側妃。柳凝華一看到柳月嬌,臉上的表情極為驚恐,她拼命的張嘴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柳月嬌扭頭一看,立時傻了眼癱軟在地上。

  慶親王爺將手一揮,小窗又被堵上,他看著柳月嬌說道:「你還不從實招來麼?」慶親王爺的聲音是淡淡的,卻透著一股讓柳月嬌遍體生寒的恐怖。柳月嬌激靈靈的打了幾個寒顫,牙齒咬的格格直響,連磕頭也磕不利落了。

  慶親王爺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垂眸看著,直直的看了一刻鍾,審問室裡除了柳月嬌磕頭的聲音之外什麼動靜都沒有,那陰沉的冷寂讓柳月嬌無法忍受,她終於熬不住了,放聲大哭道:「我招……我什麼都招……」

  慶親王爺端起茶杯小綴一口,淡淡道:「說吧。」

  「賤妾知道堂姐的一個大秘密,賤妾憑著這個秘密讓堂姐答應幫賤妾,可是賤妾沒有想到堂姐竟……」柳月嬌忙招供起來。

  慶親王爺眉頭一緊,打斷柳月嬌的話沉聲問道:「柳凝華有什麼大秘密?」

  柳月嬌沒有聽出慶親王爺聲音之中藏著的緊張,她只伏在地上說道:「慶親王府大公子趙天賜不是慶親王爺的親生骨肉。」

  慶親王爺鋼牙緊咬,強壓住怒氣問道:「趙天賜究竟是誰的孽種?」

  柳月嬌忙說道:「他是堂姐和先太子生的兒子。」

  「什麼?」慶親王爺騰的站了起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趙天賜會是先太子和柳凝華生的。

  柳月嬌一激靈,本能的抬頭往上看,可是慶親王爺處於陰影之中,她根本看不清楚慶親王爺的表情,也無從揣測些什麼。

  慶親王爺強自平穩自己的心緒,暗暗深吸一口氣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月嬌忙低頭說道:「二十年前家父奉先太子之命為堂姐找穩婆接生,並讓穩婆告訴慶親王爺說趙天賜早產,以免引起慶親王爺的懷疑。去歲在江南,家父為了讓賤妾在伏威將軍府站住腳,才告訴賤妾此事,讓賤妾以此事相脅,求得堂姐的幫助。當年……」柳月嬌將自己所知道的和盤托出,聽得慶親王爺怒發沖冠,心裡的恨意如翻江倒海一般。

  慶親王爺回想起二十年前柳凝華忽然發動生孩子,當時他並沒在府中,得了消息趕回府後,便聽柳凝華屋子裡的丫環嬤嬤說側妃娘娘被沖撞受了驚嚇才動了胎氣,那些丫環嬤嬤雖沒明說,卻字字暗指王妃欲對柳凝華腹中的胎兒不利,而他信以為真,還沖到王妃的屋子裡吵鬧了一回,冤的王妃動了胎氣,腹中的胎兒也險些不保,想到這些,慶親王爺此時悔恨交加,他現在才開始真正的醒悟過來自己都對王妃做了些什麼令人不恥的事情,的確,王妃就是恨他一生一世都是應該的。

  慶親王又想起來柳凝華臨產之時,府裡早就請好的兩個穩婆一個突發急病,一個因家裡有事,而柳凝華又有一個多月才臨產,便便告了一天的假回家去了,可偏在此時柳凝華臨產,而王府中已經無穩婆可用,他臨時打發人去找穩婆,費了好大力氣,才在夜色將深之時找到一個穩婆,那穩婆接生之後告訴慶親王爺,說柳側妃早產,萬幸因母體強壯才能撐過這道生死關,母子兩個都平安無事。若是母體弱上一弱,必會一屍兩命,讓當時的慶親王爺又驚又怕又慶幸,看柳凝華趙天賜母子更加貴重了,就算是三個多月後王妃生下趙天朗,都沒有能將他的視線從那母子身上移開。

  慶親王爺細細的回想,怕是那一切都是圈套,他就是那最冤的冤大頭,白戴了二十年的綠帽子,幫人養了二十年的兒子,還把自己的親生骨肉棄於一旁,傷了真正的父子之情。

  慶親王爺越想越恨越想牙齒銼的越響,聲音大的連跪在下面的柳月嬌都聽的清清楚楚。柳月嬌極小心的偷眼一看,見慶親王爺氣的整張臉都扭曲了,柳月嬌心是猛一閃念,暗道:「他不會就是慶親王爺吧。」這個念頭嚇的柳月嬌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她知道若上面之人真是慶親王爺,那她真就活到頭了,無論怎麼樣慶親王爺都不會容忍一個知道這等陰私之事的人活在這個世上。

  柳月嬌沒有猜猜,慶親王爺的確對她對了殺心,可是慶親王爺不會在此時殺了柳月嬌,昨晚趙天朗告訴慶親王爺,這柳月嬌知道寧王意圖謀反之事,慶親王爺自然要將柳月嬌所知道的一切都搾出來,才會送她一命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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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慶親王爺強壓恨意堅持將柳月嬌審完,被突破了心理防線的柳月嬌是慶親王爺問什麼她便說什麼,還不到一個時辰,慶親王爺便將柳月嬌所知道的一切都審清了。因為房中並無做記錄的文書,慶親王爺親自寫錄下柳月嬌所供出的事實,命柳月嬌簽字畫押,柳月嬌此時那敢違逆慶親王爺的意思,乖乖的在供狀上畫了押。慶親王爺拿回供狀,一掌劈向柳月嬌的後頸將她打暈,然後才傳來暗衛將柳月嬌拖下去秘密關押起來。

  慶親王爺收好供狀,忙忙換了王服趕到宮門外遞牌子求見,皇上正在御書房中聽晉王和趙天朗回話,聽得小黃門來報說是慶親王爺求見,皇上有些驚詫的看向趙天朗問道:「天朗,王叔不是病著麼,怎麼?」

  趙天朗忙說道:「回皇上,臣弟請父王幫忙審問一個極重要的人犯,想必是父王有重要的發現,才帶病趕來回稟。」

  皇上點點頭道:「天朗,你去將王叔接進來。嗯,王叔正病著,李得柱,速傳一乘涼轎隨慶王世子去迎接朕的王叔。」

  一個精明干練的太監忙跪下應了,傳了轎子隨趙天朗去接慶親王爺。到了宮門趙天朗放眼一看,只見慶親王爺臉色很不好,青白的皮膚底下透著隱隱的暗紅,趙天朗忙上前說道:「父王,你還病著怎麼親自來了?有事等兒子回家,由兒子帶您轉奏也就是了。」

  慶親王爺看著玉樹臨風秀偉俊逸的趙天朗,心中五味雜陳,真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他停頓片刻,看著趙天朗溫言說道:「天朗,為父沒事,你如今身上有差使,沒得讓你來回跑那麼辛苦,這陣子你夠累的了。等回頭辭了皇上,我們父子一起回家,為父這一病,就特別想和你多說說話兒。」

  趙天朗聽了父親的話,心裡便猜出柳月嬌必是什麼都招了,看著白發斑斑的父親,趙天朗心裡也不是個滋味,那到底是他的父王,只不過將將四十出頭,此時看上去卻蒼老的象是六七十歲的老翁。趙天朗默默的點了點頭,伸手扶著慶親王爺,輕聲說道:「父王,皇上特旨准您坐轎入宮,您上轎吧。」

  慶親王爺卻搖搖頭道:「不了,為父一路坐轎過來,正覺得骨頭髮僵,倒是走一走活活筋骨為好,天朗,你扶著為父走去便可。」

  趙天朗點頭輕道:「好,兒子扶著您,父王您慢些走。」在宮中乘轎是極大的殊榮,慶親王府已經得到太多恩寵,不論是慶親王爺還是趙天朗都知道盛極必衰的道理,還是不要太張揚為好。皇上的好意,心領也就是了。

  趙天朗扶著慶親王爺在前頭慢慢的走著,李得柱帶著空轎子在後頭跟著,距離慶親王爺和趙天朗不遠不近,始終保持著能看到他們,而聽不到他們父子說話的距離。

  「天朗,為父已經審了那柳月嬌,她果然有極大的問題。」慶親王爺低低說道。

  趙天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也輕聲應道:「父王,多謝您幫了兒子一個大忙。」

  慶親王爺搖搖頭道:「不,父王應該謝你,天朗,等見過了皇上,我們父子回家好好聊聊,唉,父王慚愧啊,天朗,這些年來,父王讓你受委屈了。」

  趙天朗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慶親王爺,若讓他說自己不委屈之類的違心之言,趙天朗實在是說不出來,事實上這二十年來他受的委屈數不勝數,就算現在慶親王爺悔悟了,也不能將他們母子這二十年來受的委屈一筆抹去。可是讓他現在再聲討慶親王爺,天性善良的趙天朗也做不出來,若無父母精血,又豈會有他趙天朗這條生命?

  自從大婚之後,慶親王爺對趙天朗的態度變了許多,這便讓趙天朗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一方面,他忘不了這二十年來慶親王爺對他們母子的冷漠,另一方面,骨血相連的天性又讓他無法真的對慶親王爺不管不問。事實上每回慶親王爺生病,趙天朗看到躺在病榻之上的慶親王爺,便會真的感覺到心痛,那種心痛是不由自主的,並不由趙天朗的意志所控制。每一回心疼,都讓趙天朗更深切的意識到,那躺在病榻上的,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是每當趙天朗離開慶親王爺的病榻之前,來到慶親王妃的身邊,看到虔心向佛,周身總是縈繞著揮不去的寂寞的母親,趙天朗又不由的怨恨起慶親王爺。這種又愛又恨的糾結讓趙天朗這段時間過得很辛苦,他找不到一個可以平衡的支點,又羞於向任何人說出他的心情,包括他最愛的青瑤。

  「父王,別再說這些了。就快到御書房,您可寫了折子?」趙天朗刻意回避與慶親王爺這種感情上的交流,忙轉移話題的問道。

  慶親王爺聽了趙天朗的話,心中不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趙天朗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出幾分,可是他不能直接問,也不能直接要求什麼。在從王府到皇宮的路上,慶親王爺坐在轎子裡不斷的回想著過去,這二十年來他到底是怎麼對等慶親王妃和趙天朗母子的,越想,慶親王爺越是追悔難當,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是那樣對等自己的妻子兒子。

  慶親王爺想起趙天朗四歲的時候得了六皇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送的一對小玉馬,趙天朗非常喜歡,整日拿著不放手,趙天賜看了也想要,他竟然將只有四歲的趙天朗狠狠的責罵一通,只因為趙天朗沒有主動的把小玉馬送給趙天賜,慶親王爺想起那一回趙天朗看向自己的眼神,從委屈進而轉為絕望,他記得趙天朗將那對小玉馬狠狠的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沖著他大喊著「我恨你……」沖出房間,從此以後,趙天朗再也沒有在他的面前有過笑容,直到去年訂婚之後,他才看到趙天朗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偶爾,也會向他笑一笑。

  越想,慶親王爺越覺得自己對不起趙天朗,他如同一個溺水之人沉淪於懊悔之中,慶親王爺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夠彌補趙天朗。直接到他的手無意中摸到了腰間系著的一方玉佩。這方雙面雕刻圍繞著「慶」字團龍圖案的血玉佩是他慶親王爺身份的象征,是當年他開府之時先皇所賜,也是慶親王爵位傳承的信物,如果他不將這方血玉龍佩傳給趙天朗,那麼就算是趙天朗襲了爵,也只是朝庭的王爺,而不一定會被宗府承認,血玉龍佩的傳承意味著老王爺對自己的繼承者的認可。

  慶親王爺暗暗打定了主意,他決定等寧王謀反之事塵埃落定之後,便將血玉龍佩傳給趙天朗,然後上折子請求皇上同意趙天朗提前襲爵,繼任慶親王之位。這件事情,慶親王爺並不打算先說出來,他要將慶親王之位當做一份禮物送給趙天朗,作為他的一點點補償。

  慶親王爺和趙天朗父子兩個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父子兩人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萬幸此時已經到了御書房,門口的小太監上前行禮,這才打破了慶親王爺和趙天朗之間的尷尬。

  慶親王爺進了御書房,他剛剛躬身要跪下行禮,皇上便飛快的說道:「王叔免禮,九弟天朗快快扶住王叔坐下說話。」

  趙天翼上前扶著慶親王爺,將他讓到早就備下的椅子上,慶親王爺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椅子,還未及說話,皇上便搶先說道:「幾日不見,王叔竟病的如此厲害,都是朕的不是,朕該早些去看望王叔的,天朗,朕問了你幾次,你怎麼也不實話實說?」

  看到慶親王爺半月之前還是很黑的頭髮此時竟然已經全都白了,皇上怎麼能不吃驚,這陣子他忙於朝政還有西番做亂犯境之事,只忙中偷閒聽小華太醫回了慶親王爺的脈案,聽小華太醫說慶親王爺並無性命之憂,他便也沒有太在意,今日猛然看到慶親王爺蒼老如斯,皇上這才驚了心。

  慶親王爺搖搖頭道:「皇上莫要責怪天朗,是臣不讓他說的,皇上國務繁忙,臣不能為皇上分憂,已然心中不安,怎敢再讓皇上分心。」

  皇上連連搖頭,起身離開御座快步走到慶親王爺的跟前,痛惜的說道:「王叔,這又何苦呢,你這會兒感覺如何?要不要傳太醫來診個脈?」

  慶親王爺搖頭笑道:「多謝皇上關心,臣的身體不要緊,此番臣進宮,是來送一份供狀的,請皇上過目。」慶親王爺邊說邊從袖中拿出柳月嬌的供詞,皇上接過供詞回到御書案前,細細的看了起來……

  趙天翼和趙天朗看到皇上的臉色明顯變的陰沉起來,一股難以自制的怒意噴薄而出,皇上重重一掌拍在御書案上,震的御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等物跳了起來,趙天翼和趙天朗同時單膝跪地,異口同聲的說道:「請皇上息怒。」

  皇上臉色鐵青的沉聲喝道:「九弟,天朗,你們來看這供詞,朕對趙允傑不薄,他竟負朕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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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趙天翼接過供詞細細看了一遍,臉色也變得很沉郁,他將供詞遞給趙天朗,趙天朗看過之後略一思索,便單膝跪下說道:「皇上,臣弟請旨前往江南,京城江南兩地同時行動,一舉肅清寧王黨羽。」

  皇上聽罷皺眉思索,並沒有立刻答應趙天朗的請求,慶親王爺便立刻說道:「皇上,就讓天朗去吧,他才娶了媳婦,親家恰又在江南任上,就以讓他們小倆口去探視親家為由,這樣也不會引起外人的懷疑,皇上若覺得天朗年輕處事或許不夠周全,老臣還可稱病閉門謝客,秘密前往江南,在暗處接應天朗,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和趙天翼都吃了一驚,他們真沒有想到慶親王爺會突然改變對趙天朗的態度,從剛才慶親王爺的那番話來看,慶親王爺是真心實意的栽培趙天朗,這讓他們不太好理解,畢竟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趙天翼的身世。

  「王叔還在病中,豈可千裡奔波,你還是安心養病吧,至於江南之事,朕自有安排。」

  慶親王爺點點頭道:「好,老臣謹遵皇上之意。皇上,老臣的病不打緊,也不必天朗侍疾,就讓他帶著媳婦去江南一趟吧,就算他現在還不能獨當一面,至少也能多學學如何辦差,日後也好為皇上效力。」

  皇上皺眉想了一會兒,點頭說道:「也好,等朕奉太后去離宮休養之後,天朗你便帶著媳婦動身吧。走之前來見朕,朕還有話吩咐你。」

  趙天朗喜上眉梢,立刻跪下說道:「是,臣弟遵旨。」

  皇上淡笑抬手道:「天朗起來吧,走之前多陪陪王叔,這回若不是王叔為你說話,朕再不許你去江南的。趙天朗痛快的應聲稱是,皇上見慶親王爺和趙天朗之間的關係明顯有緩和的跡象,心裡也挺高興,一個是他倚重的叔叔,一個是他一手帶大,視若親生兒子的弟弟,這兩個人能不再擰巴著可算得一件好事。

  「九弟,朕去離宮,天朗去江南,煦之又在西疆做戰,太子年紀尚小,讓他監國不過是個虛名,這京城之諸事朕就托付給你了,朕不在京城期間,你可便宜行事。」

  趙天翼立刻跪下說道:「是,臣弟遵旨,請皇上放心,臣弟一定乾淨漂亮的將逆黨一網打盡,絕不留一絲後患。」

  皇上點點頭道:「九弟辦事朕自是放心的,起來吧。」

  慶親王爺和趙天翼趙天朗在御書房裡同皇上商議了莫約大半個時辰,然後才辭別皇上離開皇宮,在宮門之外,慶親王爺上了轎,趙天翼和趙天朗騎著馬,堂兄弟二人邊緩步放馬而行,趙天翼邊笑著說道:「成了親子綱你果然變成熟了許多,從前再難看到你和王叔這麼和睦,王叔也是想通了,你到底是他的嫡子,似這般對你,才象做父親應該做的。」

  趙天朗的神情卻沒有什麼高興之意,只苦惱的說道:「九哥你別說了,我心裡煩著呢。」

  趙天翼奇道:「王叔和你的關係緩和了許多,他都主動為你說話了,你還煩什麼?」

  趙天朗長長歎了口氣,趙天翼想了想,多少也能猜出一點兒趙天朗的煩惱,他拍拍趙天朗的肩膀說道:「子綱,別想的太多,做人不能總是回頭,得往前看,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趙天朗無言的點了點頭,到了路口與趙天翼做別,他隨著慶親王爺的轎子回王府去了。

  回到王府之後,趙天朗先送慶親王爺回小佛堂,然後去給慶親王妃請安,可巧青瑤正在安瀾園陪著王妃說話,趙天朗便不急著回軒華園,在慶親王妃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來,對慶親王妃笑著說道:「娘,兒子今兒向皇上請了假,過幾日要去江南,您常年在京中,都沒去過江南,兒子想借這個機會帶您和瑤瑤到江南散散心。」

  慶親王妃驚訝的問道:「天朗,再有幾日你就該和瑤瑤去將軍府住對月了,這會子怎麼突然又冒出來請假去江南,莫不是有什麼非你不可的公事?」

  青瑤站在慶親王妃的身邊雖然沒有說話,卻也同樣向趙天朗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趙天朗笑笑說道:「娘,是有點兒事情要辦,不過不要緊,兒子才成親皇上六哥就派兒子出遠差,兒子當然要和六哥講講條件,六哥已經同意讓兒子帶您和瑤瑤一起去江南了。」

  慶親王妃笑著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好,娘和瑤瑤跟你一起去江南,說起來娘還是小時候跟你外公外婆去過江南,還住了將近一年,算來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啦,可江南的風景卻象刻在娘心裡一般,雖然過了三十多年,娘卻從來沒有一天忘懷。人這一世若不游一回江南,真是一大憾事,天朗你生下來就只在四九城打轉轉,最遠不過到京郊,瑤瑤你更是連京城都沒有出過,這回正好出門開開眼界,天朗,什麼時候動身,我們得先收拾起來。這一回能去江南多久啊?」

  看到慶親王妃的眼睛前所未有的閃亮,情緒異常高漲,趙天朗不由暗自高興自己在御書房中力爭帶著娘和媳婦一起出行這個舉動是多麼的英明。「娘,皇上已經擇定了九月十二動身,和皇后娘娘一起奉太后前往離宮休養,兒子打算恭送聖駕之後就動身,也定於九月十二。」

  慶親王妃算了算日子,點點頭道:「還有六日,收拾行裝盡夠了,不過天朗,在動身之前你陪瑤瑤去將軍府一趟,向親家解釋一下,原本說好了去住對月,咱們這一走,會讓他們失望的。」

  趙天朗忙說道:「是,兒子打算和瑤瑤一回過去,這住對月麼,娘,兒子想等從江南回來再去住對月,您說行麼?」

  慶親王妃將青瑤拉到身邊坐好,拉著她的手笑道:「這有什麼不行的,當然行啦,瑤瑤,明兒告訴親家老夫人,請她放心,等咱們從江南回來,就讓天朗陪你回去住對月。還有,親家在江南任上,看看親家老夫人有沒有什麼要帶過去的,咱們一並給捎上。」

  青瑤微微一滯,若是慶親王妃不提,她幾乎都忘記了自己還有個便宜爹,更不要說想著給便宜爹帶什麼東西了。趙天朗比慶親王妃了解內情,忙搶著笑道:「娘,兒子又不是小孩子,這些事情兒子會想到的,您就放心吧。」

  慶親王妃嗔道:「知道啦。對了,咱們去江南要過多少日子?」

  趙天朗笑著說道:「娘若是覺得在江南住的舒坦,咱們就多住些日子,到年前再回來也使得。」

  慶親王妃明白了,便笑著說道:「成,那娘便多收拾些衣裳,瑤瑤,江南雖然冬日沒有京城冷,可是也得備幾件大毛衣裳,倒是夾衣什麼的不必多帶,到了江南多做些就行了,南邊兒的衣裳樣子比京城的新巧……」

  看著娘親細細的教青瑤要如何收拾行李,青瑤笑盈盈的一一應著,還時不時的問上幾句,婆媳兩人好的就如同親母女一般。趙天朗心裡暖暖的,充滿了溫馨寧謐的感覺。他很享受也很珍惜這份溫馨。只是這份溫馨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丫鬟的通報打破了這份安寧。原來是慶親王爺來了。

  慶親王爺走進屋子,微笑著問道:「你們婆媳在說些什麼,說的這樣熱鬧,本王在院子裡都聽到你們的笑語聲。」

  青瑤快步走到趙天朗身邊,和趙天朗一起向慶親王爺行禮,慶親王爺擺手道:「都起來吧,天朗已經說了吧,要帶你們婆媳一起去江南。」

  王妃垂眸斂容道:「是,天朗剛剛說了。」

  看到慶親王妃臉上的神情很是冷淡,仿佛剛才慶親王爺在院中聽到的笑語之聲只是他的錯覺一般,慶親王爺心裡很不是個滋味,他知道自己沒有幻聽,一切都根源於他,是他的到來打破了那歡快的氣氛。

  「王妃自於歸以來,從來沒有出過京城,此番隨天朗到江南去,我本當親自陪著,然而我……」慶親王爺的話還沒有說完,慶親王妃便打斷他的話,很平靜的說道:「妾身幼時曾隨先父家母在江南住過一年,行旅之事我比他們這兩個孩子還有經驗些,王爺不必多慮。」

  慶親王爺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覺得很沒有意思,他發現他對於自己的王妃是真的沒有一絲了解,他很想問問王妃,現在開始了解她晚不晚,可是當著兒子媳婦的面,他萬萬問不出口。

  慶親王爺一臉有話說的表情,趙天朗和青瑤自然看在眼中,趙天朗正在走與不走之間猶豫,可青瑤卻立場堅定的站在王妃這一邊,她挽著慶親王妃手臂淺笑道:「父王,媳婦年輕沒出過遠門,有好些事情要向娘請教呢,讓子綱陪著您,媳婦陪娘到裡間說話可好?」

  這是青瑤自從嫁入王府之後,頭一回向慶親王爺提出不算要求的要求,而且理由很充分,充分的讓慶親王爺不好拒絕,只得點點頭道:「天朗,陪父王到外頭走走。」

  趙天朗跟著慶親王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慶親王妃輕點著青瑤的鼻尖淺笑道:「瑤瑤謝謝你。」

  青瑤晃著慶親王妃的手臂俏聲道:「娘,瞧您說的,青瑤理當為您分憂呢。」

  慶親王妃輕歎一聲,拉著青瑤坐了下來,低低道:「瑤瑤,你真是個可心的好孩子。明兒要去將軍府,你跟娘到庫房去挑幾樣禮物帶上,代娘向親家老夫人她們問個好。「

  安瀾園的院子裡,慶親王爺邊走,邊對趙天朗說道:「天朗,此去江南,你身上的擔子很重,帶著你娘和你媳婦固然能迷惑對手,可也平白增添了許多風險,你們在明對手在暗,要百倍小心才行。」

  趙天朗點點頭道:「父王放心,兒子心裡明白,一定不會讓娘和瑤瑤陷入危險之中的,兒子會安排人在暗中保護娘和瑤瑤。」

  慶親王爺嗯了一聲,又說道:「不只是你娘和你媳婦,你自己也得處處小心,你從來也沒出過遠門,這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要處處謹慎,不只要防著敵人,還得防著盜匪。」

  趙天朗忙說道:「兒子明白。」

  慶親王爺見自己說什麼趙天朗都說「兒子明白。」其他的也不肯多說幾句,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從前他冷落漠視趙天朗的時候並沒覺得有什麼,可是當他感覺到冷落,就算程度比他給趙天朗的冷落漠視輕的多,慶親王爺也覺得難以忍受。他長歎一聲道:「罷了,天朗你已經長大了,為父就不多說什麼了。你……罷了,為父回小佛堂。」

  趙天朗只得說道:「兒子送父王。」原本他只是客氣客氣,總不能慶親王爺一說要走,他就來句「父王好走」吧。

  可是慶親王爺一聽這句客氣話,卻是眼睛一亮,立刻說道:「好,咱們父子一起走。」

  趙天朗心中哭笑不得,只好跟著慶親王爺走去小佛堂,慶親王爺見趙天朗對自己不似在宮裡之時那樣親近,便假意乾咳幾聲,還用手拍著胸口斷斷續續的說道:「真是年歲不饒人,為父老了。」

  趙天朗只得上前為慶親王爺拍背順氣,慶親王爺本來就是假意咳嗽,趙天朗這麼一拍他便也就停止咳嗽,抓著趙天朗的手說道:「天朗,你真是為父的好兒子。」

  慶親王爺的肉麻讓趙天朗很不適應,他覺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如果依著本能行事,趙天朗這會兒鐵定立刻甩開慶親王爺,有多遠閃多遠,可是,趙天朗已經是個成年人,他不會只循著本能行事,因此只得忍著慶親王爺突如其來的親近,勉強應道:「都是兒子應該做的,父王您還病著,要多休息才是。」

  將慶親王爺送回小佛堂,慶親王爺忽然象變了個人似的,一會兒要茶一會兒要水,吃了藥又要說肚子餓要點心,總之將趙天朗拘在他的身邊不得脫身,趙天朗真是暗自叫苦不疊,也因此明白了前些日子他娘親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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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過了二更天慶親王爺才睡下,趙天朗這才忙離開小佛堂回到軒華園。剛走進院子,青瑤便飛快的迎上前來,淺笑盈盈的問道:「子綱,這會兒才回來,你必累了吧?」

  趙天朗攜起青瑤的手笑道:「看到你我就不累了,瑤瑤,怎麼還不睡下,都說了你不用等我的,你素來早睡,都這會兒還不睡,明兒一准會漚了眼睛,爺爺奶奶見了,不定得怎麼心疼呢。」

  青瑤俏皮的笑著反問道:「只爺爺奶奶心疼?」

  趙天朗輕擰了一下青瑤的鼻子笑道:「我最心疼。」

  小夫妻兩個攜手進了屋子,青瑤服侍趙天朗洗漱了,又端來一碗脆果杏仁酪,看著趙天朗吃的香甜,青瑤手托香腮笑道:「子綱,此番去江南,有什麼要我配合你麼?」

  趙天朗看似輕鬆的說道:「也沒有什麼特別要配合的,瑤瑤,咱們只陪著娘在江南游山玩水就行。」

  青瑤輕輕點頭應道:「嗯,我明白了,一定陪著娘好好游玩。」

  趙天朗笑了一下說道:「瑤瑤,此番去江南,咱們要住到岳父的官衙之中,我身上的確有秘密任務,需要岳父的傾力配合,況且我們到了江南,若是另擇住處,岳父臉面無存不說,就是與你的名聲也有所損傷,我……」

  青瑤輕輕將手覆到趙天朗的手背之上,柔柔的說道:「子綱,你不用解釋什麼,我相信你,只要是你做的決定,我都答應。就算我心裡有什麼,我也不會在這種當口兒因為任性而破壞國家大事。」

  趙天朗反手握住青瑤的手,激動的說道:「瑤瑤,謝謝你。」趙天朗了解青瑤的過去,因此他知道此番去江南,青瑤會有多麼的不想和韓遠城住在同一個屋簷之下,可是為了一舉鏟除寧王逆黨,他就必須與江南一地的最高官員韓遠城通力合作,況且又有這一層翁婿關係,趙天朗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在外人面前給韓遠城做體面。他原本擔心青瑤心裡不樂意,卻沒有想到青瑤是如此的體諒支持他,這讓趙天朗感覺自己簡直太幸運了,能娶到青瑤這麼一個處處可他心意的好媳婦。

  青瑤輕輕靠著趙天朗的肩,拿著帕子給趙天朗輕拭了嘴邊沾著的杏仁酪,輕淺的笑道:「子綱,瞧你說的,你我夫妻本是一體,說什麼謝不謝的呢,再這麼說我可要生氣了。」

  嘴上說要生氣,可青瑤的語氣柔和輕軟,沒有一絲生氣的意思,趙天朗將青瑤的手抓到唇邊吻了一下,笑著說道:「瑤瑤,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無拘無束的輕鬆。能娶到你,我真幸運。」

  青瑤甜甜笑道:「子綱,我們都是幸運的人呢。不早了,快些漱了口安置吧,明兒你還得早起上朝站班,我在家裡等你下了朝一起回去。」

  趙天朗笑道:「好。瑤瑤你明早多睡會兒,不用起來送我上朝。」自從青瑤嫁入慶親王府,趙天朗開始上朝之後她每天早上和趙天朗一起起來,打發趙天朗用了豐盛的早餐,送他上朝之後才會補上半個時辰的回籠覺,然後就得起床開始一天的緊張生活,沒錯,就是緊張的生活,青瑤現在還處於努力的適應慶親王府世子妃身份的階段之中,雖然慶親王爺對她目前沒有什麼要求,慶親王妃對青瑤更是如同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可是青瑤對自己還是有著很高的要求,她愛趙天朗,因此她願意為趙天朗做最完美的妻子。

  小夫妻兩個在床上躺下,自有些個旖旎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雨收雲散之後,趙天朗擁著青瑤沉沉睡去,不覺已經是寅時二刻,趙天朗該起身准備上朝了,生物鍾讓趙天朗准時醒來,他一睜眼便發現青瑤沒有躺在旁邊,伸手試試身邊的被褥,已經不熱了,可見青瑤至少在兩刻鍾之前就起來了。

  趙天朗正要開口叫青瑤,便聽到一聲輕柔的低喚,「子綱你醒了?」

  趙天朗抬眼看去,只見青瑤以一只翠玉鳳翎長釵鬆鬆挽起雲鬢,著一件鵝黃緞面滾銀白闊邊繡湖藍鳶尾的長褙子,內襯淺粉紫色中衣,看上去清新嬌嫩,讓初初醒來的他眼前一亮,一抹驚艷從趙天朗的眼中流出。

  趙天朗起身下床,將青瑤拉到懷中,在青瑤臉上輕吻著說道:「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最美麗的小妻子,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青瑤反手輕拍趙天朗道:「子綱,一大早就吃蜜糖啦,快去洗漱吧,今兒給你熬了皮蛋瘦肉粥,你洗完也就不燙了,剛好入口。」

  趙天朗輕歎一聲道:「瑤瑤,這樣你太辛苦了,讓我怎麼捨得,從明兒起真的再不要起來給我做早飯了。若是累壞了你,我會心疼死的。」

  青瑤笑笑,只要有七天,她就能養成新的生物鍾,如今不論多晚睡覺,寅時一到青瑤便會准時醒來,連收拾自己和給趙天朗做早飯,剛好用兩刻鍾,時間上掐的剛剛好,青瑤的效率還是相當不錯的。

  打發趙天朗吃過早飯送他出門,青瑤沒有象平時那樣回去補個回籠覺,而是起來拿出紙筆列單子,准備今兒回伏威將軍府的時候交給華靈素,請華靈素照著單子幫她准備,雖然趙天朗沒有明說,可是青瑤多少也能猜出些什麼,若是尋常的出游,自然不必准備些特殊的東西,可是這一回前去江南,指不定會遇到什麼樣的風險,還是要做到有備無患。

  青瑤邊想邊寫,不知不覺已經寫了滿滿的一大篇,看著自己列出的單子,青瑤不由笑了起來,她可真是想的細的不能再細了,就連應付蚊蟲叮咬的香露她都寫到了單子上。細細點算一下,若然讓華靈素把單子上的東西准備齊全,怕不得要帶上一口好大的箱子。青瑤忙又將單子上的濾了一遍,刪掉些可帶可不帶的,精簡了幾次之後,青瑤才將單子重新抄寫了一遍收到荷包裡,准備今天回將軍府的時候交給華靈素。

  趙天朗下朝後先去兵部告了假,然後匆匆回王府陪青瑤一起去了伏威將軍府。

  接到趙天朗和青瑤登門的消息,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都很驚訝,忙將趙天朗和青瑤迎進府,進了頤年居後,韓老將軍急忙問道:「子綱瑤瑤,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青瑤忙笑著說道:「爺爺,子綱向皇上告了假,要帶著娘和孫女兒去江南一趟,已經定了九月十二動身,那我們先就不能回來住對月了,娘說等從京城回來回家住對月,今兒過來回稟爺爺奶奶,也是向爺爺奶奶辭行的意思。」

  韓老將軍眉頭皺了皺,片刻之後便點頭說道:「哦,是這樣啊,那沒關係,等回來再住對月也是一樣的,這回去江南,要多少日子?」

  趙天朗忙說道:「爺爺,我們總是要回來過年的。」韓老將軍嗯了一聲,心裡多少也有點兒底了。

  韓老夫人拉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去了江南一定要去瞧瞧你父親。」

  青瑤含笑應道:「是,奶奶。子綱已經說了,我們到了江南就住進父親的官衙,並不在外頭另擇住處的。」

  韓老夫人有些驚訝青瑤的態度,她知道青瑤再是不願意和韓遠城有什麼接觸的,這時趙天朗笑道:「奶奶,還有幾日才動身,您正好收拾些給岳父的東西,孫婿正可一並帶過去。」

  韓老夫人笑的瞇起了眼睛,有道是兒行千裡母擔憂,韓遠城縱有百般不是,可在韓老夫人心裡,他還是她牽掛的兒子。韓老將軍心裡雖然高興,可面上卻不顯,只粗聲道:「別只顧著給遠城打點東西,也給老六備些,子綱瑤瑤,此番去江南,一定替爺爺看看老六,有日子沒收到老六的信,也不知道這陣子他怎麼樣。」

  趙天朗自是滿口答應下來,韓老將軍對韓老夫人說道:「難得子綱和瑤瑤回來,吩咐下去備席酒菜,我要和子綱多喝幾杯,也算給孩子們餞行了。」

  韓老夫人命人去廚下傳話,青瑤見李氏和華靈素都沒有過來,便問道:「奶奶,二嬸和嫂子呢?」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原不知道你們今天過來,你二嬸一早便去大通寺還願,怕是要過午才能回來。靈素如今身子越發沉了,奶奶早就免了她晨昏定省,回頭咱們一起去開泰居瞧她,你嫂子見了你,必是極歡喜的。」

  青瑤忙扶著韓老夫人站起來說道:「奶奶咱們快去瞧嫂子吧,子綱,你先陪爺爺說話兒好不好。」

  趙天朗點頭笑道:「好。」然後看向韓老將軍道:「爺爺,孫婿這陣子常讀兵書,有些不甚明了之處,還請爺爺教導孫婿。」韓老將軍正有話想和趙天朗說,便笑道:「好,咱們去畫室詳談。」

  韓老將軍多少猜到了趙天朗此去江南的用意,也正因為他猜到了,所以韓老將軍才會暗自為趙天朗擔心,他要仔細的交待給趙天朗,在十萬火急之時,趙天朗可以向什麼人尋求幫助,以確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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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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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青瑤跟著韓老夫人去了開泰居,剛進院門便見挺著大肚子的華靈素被芍藥茯苓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扶起,正快步迎上前來。華靈素走的很快,青瑤唬了一跳,忙飛快趕上前扶住華靈素道:「嫂子你慢些走。」

  華靈素抓著青瑤的手,英氣十足的雙眉緊緊皺了起來,不高興的說道:「瑤瑤,你在慶親王府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麼,瞧你嫁過去才二十來天,怎麼竟瘦了一大圈,虧得妹夫還和你哥哥再三保證會好好照顧你呢。」

  原來韓老夫人怕華靈素擔心青瑤,前日從王府回來之後,只說青瑤過得很好,對於青瑤瘦了之事可是一字未提,也難怪華靈素看到青瑤會吃驚兼不滿了。

  青瑤忙說道:「這陣子父王病了,又要辦白事,難免忙了些,嫂嫂你可別錯怪子綱,他對我很好的。」

  華靈素見青瑤護著趙天朗,便對韓老夫人說道:「奶奶您看瑤瑤護妹夫護的可緊著呢。」

  韓老夫人笑呵呵的說道:「應該的應該的,靈素,今兒孩子可又鬧騰你了?」華靈素肚子裡的胎兒竟是個頭一等淘氣的,三五不時的在華靈素肚子裡拳打腳踢玩的不亦樂乎,是以韓老夫人才有此一問。

  華靈素一手輕撫肚子,臉上浮起充滿母性光彩的笑容,笑著說道:「才還鬧騰,孫媳婦告訴他大姑姑回來了,不許他鬧,他竟似聽到了一般,真的乖多了。」

  邊說著話兒邊走入屋子,華靈素細細的問著青瑤,青瑤也細細的回答著。聽青瑤說自己過幾日就要去江南,華靈素雖然有些吃驚,可更多的是高興,她笑著說道:「去江南好啊,瑤瑤你還從來都沒有出過遠門吧,我告訴你啊,這出門可長見識了。瑤瑤你一定記得多帶幾件男裝,在路上還是男裝方便些。」

  瞧著青瑤邊聽著華靈素的話邊連連點頭,韓老夫人不由搖頭笑道:「真是兩個傻丫頭,瑤瑤你是要陪著王妃一起的,怎麼能扮成個小子,不許淘氣哦。」

  青瑤向華靈素眨眨眼睛,姑嫂兩個笑了起來,也許是被笑聲所感染,華靈素肚子裡的孩子忽然猛踹了一腳,疼的華靈素唉喲叫了一聲,青瑤嚇了一跳,華靈素卻笑著拉起青瑤的手,將之放到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上,青瑤的手一挨著華靈素的小腹,被便踢了一下,青瑤不禁驚喜的叫道:「他踢我,他在踢我呢!」

  韓老夫人笑道:「這孩子是和他的大姑姑打招呼呢。」

  青瑤連連點頭,便撫著華靈素的肚子一板一眼的說道:「寶寶,我是你的大姑姑,我要出遠門啦,也許你出生的時候大姑姑不一定能趕回來,不過大姑姑一定會在你滿月之前回來的,吃你的滿月酒哦。」

  韓老夫人輕撫著青瑤的頭,不無感慨的說道:「瑤瑤雖然嫁了人,還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瑤瑤忙直起身子說道:「奶奶,青瑤就算活到一百歲,在您的面前也是孩子。」

  韓老夫人不禁笑道:「唉,盡說孩子話,瑤瑤,快坐下好好同你嫂子說說話兒,這一別,怕是幾個月都見不著你的。」

  華靈素對青瑤笑道:「瑤瑤,出門在外不比在家在京城裡,雖然有護衛們,你自己還是要多加小心,從前你總纏著我給你講那些在外游歷的故事,嫂子給你講的可都是真事,你別只當故事聽。回頭我給你收拾些東西,明兒一早打發人送到王府去,你都帶上,有備無患也是好的。」

  青瑤忙說道:「謝謝嫂子,我也正有這個意思,早上還列了個單子要求嫂子幫著准備呢。」

  華靈素笑道:「瞧你說的,那裡還用求呢,把單子拿來我看看。」

  青瑤從荷包裡取出單子遞給華靈素,華靈素看了一遍,笑著說道:「嗯,瑤瑤你想的周全,明兒一早就打發人把東西送過去。」

  「大姐姐……大姐姐……」「三小姐您慢點兒……」隨著幾聲低低的勸阻伴隨的清脆叫聲,青雪從院中飛奔進屋子,一頭扎進青瑤的懷中,歡喜的大叫道:「大姐姐,我想死你了……」

  青瑤定睛一看,只見梳了雙丫髻的青雪小臉兒紅撲撲的,活脫脫像一只粉嫩誘人的紅蘋果,偏她又穿了一身果綠緞子衣裳,真是又清新又可愛,整個人都充滿了朝氣,再不是從前那個怯生生,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小丫頭。

  「雪姐兒,你大姐姐一時半會兒不走,用不著這麼抓著她。」華靈素見青瑤緊緊的環著青瑤的腰,不由打趣的笑著說道。

  青雪這才不好意思的放開青瑤,仰著頭問道:「大姐姐,你和姐夫回來住對月的對不對啊?」

  青瑤忍不住伸手捏捏青雪那極度誘人的小臉蛋兒,搖搖頭說道:「不是,我是來向爺爺奶奶辭行的,我要跟你姐夫到江南走一趟,等從江南回來再來住對月。」

  「啊……」青雪的小臉兒垮了下來,原本的興奮沒了,撅起小嘴悶悶的低聲說道:「為什麼不住完對月再去江南啊。」

  韓老夫人笑了起來,她將青雪拉到面前說道:「雪姐兒,你大姐姐早晚是要回來住對月的,她晚幾個月過來,你不正好抓緊時間練拳,到時候讓你大姐姐眼前一亮。」

  自從青瑤出嫁之後,為了讓消減韓老夫人的失落,華靈素便讓青雪天天跟著韓老夫人,整天奶奶奶奶的不離口,青雪原就是個機靈的孩子,一來二去的,倒真讓韓老夫人因青瑤出嫁而感受到的失落消減了許多。每日練功的時候青雪也跟著去練功場,她總跟著瞎比劃,韓老夫人權當是解悶兒,便教了青雪幾招,沒想到青雪還有點兒天分,練的有模有樣,如此一來,韓老夫人便教出了興致,青雪也學出了興趣。因跟著韓老夫人,青雪的天性漸漸被激發出來,這才從一個靦腆的小姑娘變成了風風火火的小丫頭。

  吃飯的時候青瑤還見到了青鸞。雖然只不到一個月沒見,可是青瑤卻覺得青鸞也有不小的變化,怎麼看,青鸞怎麼像縮小版的韓青雲。一問之下青瑤才明白過來,原來這陣子青鸞的先生病了,告了半個月的病假,青鸞又是個知道用功的孩子,便每每拿著功課去找韓青雲,韓青雲無形當中成了青鸞的授課先生。青鸞原本就把韓青雲當成了自己的偶像,這回能和偶像無距離接觸,他還不卯足了勁兒學青雲,儼然成了韓青雲第二。學韓青雲原本沒什麼不好,只是青鸞覺得自己胖,沒有大哥哥那玉樹臨風的感覺,事實上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小臉兒還帶著嬰兒肥,無論他怎麼模仿,都沒有辦法像韓青雲一樣的,於是小青鸞憂郁的開始節食了,誓要把自己餓的衣帶漸寬,一改從前愛吃肉的習慣,只撿菜葉子吃,這讓青瑤驚訝極了。

  「鸞哥兒,你怎麼只吃青菜?飯也吃的這麼少?」青瑤皺著眉頭問道。

  青鸞低下頭小聲說道:「回大姐姐的話,我不餓。」

  青雪卻輕拉著青瑤,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才不是呢。大姐姐,我每天都看到四弟餓的直打晃,可他偏不肯吃東西,說是吃了東西就會長胖,就不像大哥哥啦。」

  青鸞見青雪同青瑤耳語,忙漲紅了臉站起來向青瑤行禮道:「大姐姐,請您不要聽三姐的話,她都是亂說的。」果然跟著青雲學了一段時間,青鸞就算是心裡明明很著急,匕數卻還一絲不錯,像個小大人似的,逗得青瑤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著有孤兒院生活的背景,所以青瑤很能理解小孩子的心情,便微笑說道:「青鸞,什麼都要吃才能快些長高哦,我相信如果你和雪姐兒一樣多吃些東西,你一定會長的比雪姐兒高的多,長大以後會和大哥哥一樣俊逸不凡玉樹臨風呢。可是你若只吃菜葉子,就會長的象這根豆芽菜似的,和大哥哥站在一起,都不像他的兄弟了。」

  青鸞的眼睛驀的一亮,他到底是小孩子,難免繃不住,立刻問道:「大姐姐,我真的能像大哥哥一樣?」

  青瑤含笑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道:「能,當然能!」

  青鸞開心的坐了下來,大家見青鸞立刻不再只挑菜葉子了,不由都笑了起來,這陣子青鸞開始只吃菜葉子,大家也都說了勸了,可因為沒有說到點子上去,所以收效甚微,想不到青瑤只說了這短短的幾句話,便成功的將青鸞擰了回來,從此之後,青鸞再不挑食,健健康康的成長起來。

  吃過午飯之後,李氏才還願歸來,看到青瑤回娘家,李氏驚喜極了,娘兒倆個又是好一通親熱,聽青瑤要去江南,李氏便笑著說道:「瑤瑤,江南的悅園是二嬸舅家的園子,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拿著二嬸的這個鐲子派人去悅園找二嬸的舅舅。這鐲子是當日舅舅在二嬸及笄之時舅舅親自設計的圖樣,專門命人打造的。」

  李氏邊說邊將一個鑲紅藍寶石赤金盤螭鐲子套到青瑤的手腕上,青瑤正要推辭,韓老夫人卻笑道:「瑤瑤,二嬸給你你就拿著吧,若是沒用上,等回來再還給你二嬸便是了。」

  青瑤聽了韓老夫人的話,知道這裡必有深意,便痛快的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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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九月初九,重陽節,皇后率內外命婦朝賀太后,這是一年裡除了太后的生辰之外,唯一一次她能做宮中主角的機會,太后坐在慈寧宮正殿的寶座上,看著底下朝賀的內外命婦,不由想起當年她做皇后時的風光,當時她在坤寧宮裡,也是這樣接受朝賀的。跪在下首的也是這些命婦們。太后叫了起,皇后率命婦們起身入席。

  太后仔細看了一回,發現自皇后以下,有慶親王妃秦王妃晉王妃等等,再就是世子妃,因著輩份的關係,在世子妃中年紀最小的青瑤站在了世子妃的頭一位,接下來才是諸王府的世子妃們。太后細細一算,心中警鈴大作,排在頭二十位裡的,竟然沒有一個是和她或者和威國公府親近的,平日對她也不過是面子情。在皇族之中,與她親近的只有一個寧王,偏寧王到現在還沒有王妃,於內闈之中得不到一點兒助力,這也難怪如今這些親貴命婦們越來越投向帝後那一方,這次朝賀,太后徹底認識到自己幾乎被遺忘了。

  太后心裡暗自做了決定,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給寧王續娶一位有份量的王妃,好替她拉攏朝中親貴的內眷,不能再這麼一邊倒下去,否則皇帝羽翼豐滿之後,她就再沒有任何的希望。

  因存了給寧王續娶王妃的意思,太后便在心裡過篩子,將有適齡姑娘的人家反復的比較掂量。新寧王妃的年紀不能太小,太小了一團稚氣,就像那個慶王世子妃似的,根本就是個小孩兒,能指著她做什麼要緊的事情,到底要成熟些才好。可也找不到太大的,大秦的貴族小姐們,除了自己的侄孫女兒郭宜靜,就沒有過了十六歲還沒定人家成親的。太后這麼細細一掂量,不由的頭大如斗,合著滿京城就沒有一個十全十美合她心意的寧王妃人選。

  因著心裡有事,太后雖然受了朝賀,卻沒有辦法高興起來,就連借著晉王不和她賜給晉王的侍妾圓房之事給晉王妃難看的老例兒,太后都破了。賜宴之後太后只留下威國公夫人陪她說話,讓皇后帶著命婦們散去了。

  太后帶著威國公夫人登上慈寧宮裡假山上的臨風亭,也算應了重陽登高的習俗,在亭中坐定之後,太后便開口動問了。「府裡都還好麼,誠兒媳婦還有多久才生?」

  威國公夫人忙陪笑道:「回太后姑母,誠兒媳婦還有兩個多月才生。」

  太后點點頭道:「嗯,好生照應著她,好歹給誠兒留點骨血,別因著誠兒不在了,就委屈孩子。」因著剛才太后突然意識到她這一邊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所以才想著要廣結人緣,壯大自己的實力。而韓青環是伏威將軍府的孫女兒,她的姐姐又是慶親王府的世子妃,若是用好了,說不定不只是伏威將軍府,甚至連慶親王府都能拉過來,就算是拉不過來,也得讓皇上對這兩府產生戒心,自毀臂膀。

  威國公夫人心中極不是個滋味,那韓青環可不是個善碴兒,她能連著三日安份守己不生事端,威國公夫人就要念阿彌陀佛了。還照顧她!威國公夫人心中暗道,別看那小賤人年紀小,竟有一萬八千個心眼兒,她把自己的院子把持的滴水不漏,儼然如府中之府一般,照這麼看下去,就算是有人想加害於她,也是不能得逞的。

  太后瞧著威國公夫人的臉色有些奇怪,並沒有那種將要抱孫子的歡喜之情,便皺眉說道:「誠兒媳婦到底年紀小,又有身子,縱有什麼不到之處,你只看著誠兒的份上,不要太在意了。」

  威國公夫人垂首斂眉應了,心中很是不理解為什麼太后忽然對那韓青環如此上心,前陣子進宮請安的時候,也沒見著太后問起韓青環。威國公夫人心裡存著疑惑,卻也不敢問。她很了解太后的脾氣,太后吩咐下來的事情,只有照著做,什麼都不問,太后才會高興,若然問上一問,太后便會很神經質的發上一通脾氣,威國公夫人才不想沒事兒找罵。

  「對了,雖然誠兒媳婦身子沉,可也不能斷了和娘家的聯系,就算她自己行動不方便,也要常打發丫鬟嬤嬤回去請安,該備的禮物都備著,還有慶親王府,世子妃是誠兒媳婦的親姐姐,也不可缺了禮數。她年紀小,一時想不周全也是有的,你這做婆婆的可就要想的周全一些才是。」太后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前兩日太后身邊的女官聽到別的官女八卦,便回來學給太后聽,太后這才知道趙天朗和青瑤大婚之時,威國公府只敷衍的送了四色禮物,韓青環既沒有給韓青瑤添妝,也沒有單獨送份賀禮,這讓太后很不高興,太后還指著通過韓青環來拉近和慶親王府的關係。

  威國公夫人忙說道:「是,臣妾明白了,那陣子家裡正忙亂的很,臣妾一時考慮不周才疏忽了這事,以後再不會了。」

  太后這才點了點頭,算揭過此事。問完了韓青環,太后又問道:「靜兒的婚事你們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再過了年她就十八了,難道要把她留成京城的笑話麼?」太后久在深宮,對外頭的消息確實不怎麼了解,她不知道現在郭宜靜已經成了貴族圈子裡的大笑柄,那些個未婚的公子哥兒是聞郭宜靜而色變,對於未婚的王孫公子們來說,最惡毒的詛咒就是咒人被威國公府相看。有適婚年齡兒子的人家,見了威國公夫人都是躲著走的,惟恐被威國公夫人惦記上。

  威國公夫人愁眉苦臉的說道:「春闈之時,老爺已經看定了人選,可是……因著誠兒的事,靜兒不能論婚嫁,這才又耽誤下來。」

  太后皺眉沉聲道:「糊塗!靜兒是大家子小姐,哪有一定了婚就出嫁的,總要先定了婚,准備起來,等准備好了她也出了孝,不就能嫁人了,明年春上靜兒就出了孝,難道你們打算到那個時候再議靜兒的婚事?這一來二去的,靜兒豈不是得到了二十才能嫁出去。」

  威國公夫人也不知道太后今兒是怎麼了,前幾次她進宮請安,也不曾見太后問起郭宜靜的婚事,今兒怎麼突然就提起來了。她哪裡知道太后心裡急了,才會重又想起利用裙帶關係來扳回一城。許是太后年紀大了,也許是她壓根兒沒把威國公夫人從前說過的話放在心裡,總之太后此時早就不記得威國公府是打算給郭宜靜招個上門女婿這一檔子事了。

  「是,臣妾回頭就說與老爺,請老爺給靜兒相看姑爺人選。」威國公夫人只低聲下氣的應下太后的話,並沒有多說什麼,太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罷了,先就這樣子,哀家也會幫靜兒挑個好女婿的,回頭說與你們老爺,他心裡有了人選,先來回哀家一聲。」

  威國公夫人恭敬的連連稱是,太后這才淡笑著問道:「寧王妃到現在也沒個著落,你幫哀家想想,看誰家的姑娘合適,不能再耽誤了。寧王府裡總沒個女主人像什麼樣子。」

  威國公夫人的心驀的一跳,她立刻想到將郭宜靜許給寧王,如果此事能成,那她就成了王爺的丈母娘,可比現在體面多了,而且年紀上也合適,寧王趙允傑如今二十六七歲,也不會嫌郭宜靜年紀大,況且寧王素來與太后親厚,看著太后的情面,他必能容忍郭宜靜的脾氣,真是色色都完美,若是能成就這門親事,她真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太后姑媽,您覺得把靜兒許給寧王千歲如何?」威國公夫人興興頭的問道。

  出乎威國公夫人的意料之外,太后立刻沉了臉,斷然說道:「不行。」

  威國公夫人一愣,一頭是太后的孫子,一頭是侄孫女兒,這一手托兩頭的好事,真是裡子面子一樣不缺,她想不明白太后為什麼會不同意這樣好的一門親事。太后看到威國公夫人困惑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只沉聲怒道:「寧王妃需得八面玲瓏,能替哀家周旋於內外命婦之中,你覺得靜兒有這本事,她不得罪人鬧下亂攤子讓哀家收拾,哀家便要念佛了。讓她做寧王妃,她是給哀家攏絡人還是給哀家得罪人?」

  威國公夫人臉上一陣火燙,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深深的垂頭,暗暗的攥緊拳頭,跪下來低低道:「是臣妾想的不周全,求太后息怒。」

  太后緩聲道:「罷了,你也是為了靜兒著想,你盼著她富貴雙全,哀家豈會不明白,起來吧。」

  威國公夫人滿臉通紅的站了起來,太后又說道:「皇上此番奉哀家去離宮休養,精選了各府子弟隨扈,哀家會留神看著,給靜兒挑個好的。」

  威國公夫人沒敢說她想給郭宜靜招女婿,也沒對太后抱多大的希望,她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若是能和京城親貴子弟論親事,早就論起來了,何至於還在春闈舉子中挑選,實在是因為親貴們寧可家裡的兒子打光棍,或者娶個沒背景沒身家但是有人品有名聲的寒門姑娘,也絕不和威國公府議親。威國公夫人心裡自有盤算,只不與太后說罷了。至於太后想用郭宜靜來增加己方的實力這點心思,威國公夫人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對她來說,郭宜靜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從臨風亭上往下看,能看到慈寧宮宮牆之外的宮女太監穿梭而行,再往遠看,便是坤寧宮,看到坤寧宮外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太后的眼神不由晦暗起來。若不是皇后將後宮把持的滴水不漏,她早就在皇帝身邊安插人了,何至於像現在這樣,太后感覺自己仿佛被軟禁在宮中一般,這日子過的寥無意趣,這也是太后同意去離宮的原因,一則能透透氣,二則,從前她在離宮安插了不少心腹之人,到了離宮,她總能比在宮中有作為一些,而且皇帝離京,又隨扈了一大批皇室成員和文武大臣,可是寧王卻沒有在隨行人員的名單之中,這豈不是天賜良機,若是她和寧王同時動手,必能大事可成,她再不必做一個被架空的太后,而會成為有實權的太皇太后。想到這些,太后心情才略好了些。

  回頭看看威國公夫人,太后緩聲說道:「信兒有日子沒進宮來請安了,這回隨扈又沒有他,叫他明兒進宮來見哀家。」

  威國公夫人忙應了下來,這陣子郭信好象特別忙,一天難得在府裡見他一回,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還是因為家裡女人們的鬧騰而故意躲了出去,威國夫人思忖著,估計還是躲出去的可能性比較大,禮部能有多少事情要他這個六品小吏忙的。回頭出了宮就得打發人去找他,若誤了太后的事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瞧著太后有些乏了,威國公夫人忙跪安,太后也沒有留她,只賞了幾件東西,還特別指明賞給韓青環一尊黃玉觀音立像,說是能保佑她母子平安,威國公夫人邊謝恩邊暗自歎氣,得了太后的特別賞賜,那韓青環還不定要怎麼得瑟呢。現在一想到府裡的幾個女人,威國公夫人就是一個頭兩個大,真是愁死她了,不論大兒媳婦還是韓青環,包括郭宜靜,都是全掛子的武藝,就沒一個省心的,自從將韓青環娶過門,只半年多的時間,威國公夫人覺得自己老了足有十歲。

  威國公夫人離宮回府,她剛一回到上房,郭宜靜便跑過來,氣吼吼的叫道:「娘,我受不了了!」

  威國公夫人皺著眉頭,以手撫額無奈的問道:「靜兒,又怎麼了?」

  郭宜靜雙眼通紅的哭道:「娘,那個小賤人咒我一輩子都沒有男人要。

  威國公夫人沉著臉生氣的說道:「靜兒,娘不是告訴你讓你先忍耐幾日,一切都等她生完孩子再說麼?」

  郭宜靜氣的跺腳叫道:「娘,這讓我怎麼忍?她太欺負人了?」

  威國公夫人無奈的說道:「靜兒,你別鬧了,剛才你太后祖姑母還敲打了娘一回,讓娘好好照顧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郭宜靜恨極了韓青環,口不擇言的罵道:「小雜種又不是二哥的孩子,太后祖姑母不知道,娘您還不知道麼?」

  威國公夫人大怒,狠狠一巴掌打在郭宜靜的臉上,喝罵道:「混帳,這樣的話也是你能說的,靜兒,你越來越下道了。」

  郭宜靜捂著臉,瞪大眼睛看著威國公夫人,眼神裡充滿了不信,委屈,和憤怒。「娘,你打我?你為了那個小賤人打你的親生女兒?」郭宜靜顫抖的質問。

  威國公夫人打完也後悔了,她原本極疼郭宜靜,從前邊一個指頭都沒有碰過她,可是剛才那一巴掌,她把郭宜靜的臉都打腫了。威國公夫人忙上前伸手想去撫摸郭宜靜的臉,卻被郭宜靜一把推開,扭頭便沖了出去。

  威國公夫人心急火燎的追出去,卻因跑的太急而扭了腳,摔倒在門口,整個上房頓時一片混亂,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忙亂之中,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悄悄溜出去,跑到韓青環處報信了。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算消停了,威國公夫人歪在窗下的羅漢床上,吩咐道:「來人,去請二少夫人過來見我。」

  少時,挺著肚子的韓青環被兩個老成的嬤嬤扶著,後面跟了兩個丫鬟兩個嬤嬤,一步三搖的走了進來。威國公夫人不想自找氣生,便先說道:「青環,你有身子,便不用行禮了。」

  韓青環嘴角勾起,帶著笑容說道:「謝謝娘體貼媳婦。」

  威國公夫人嗯了一聲,淡淡說道:「才為娘進宮朝賀,太后娘娘念你為郭家孕育子嗣辛苦,特別賜你一尊黃玉觀音立像,你請回去好好供奉著,太后娘娘說可保你母子平安。」

  韓青環心中很是得意,躬身自矜的說道:「是,青環謝太后娘娘賞賜。」反正現在她仗著肚子裡的那塊肉,便是想橫著走,威國公府裡的人也得由著她。要不她怎麼敢那樣罵郭宜靜呢,罵了也就白罵了,威國公夫人還不是不敢怎麼著她。

  威國公夫人輕輕皺眉,對於韓青環的張狂她很反感,卻又投鼠忌器,不能動韓青環,只得沉聲說道:「雖然你年紀小,可名份上你是二嫂,靜兒是妹妹,都是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不好,何苦整日雞聲鵝斗的,平白讓人笑話。」

  韓青環一聽,原來正題還是這個,便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眼圈兒便立刻紅了,眼淚撲嗽著落下來,韓青環用極委屈的聲調說道:「好叫娘知道,媳婦今日看著丫鬟們收拾東西,找出兩匹顏色鮮亮的妝花緞,因想著大嫂和小姑這陣子沒添新的衣裳,便好心好意命人將那兩匹緞子送給大嫂和小姑,誰成想小姑卻帶人打了過來,指著媳婦痛罵不說,還要動手推搡媳婦。娘也知道媳婦現在禁不起那個的,媳婦急了,才說了小姑幾句,媳婦也沒有說別的,只是勸小姑脾氣不要這麼暴躁,否則將來不好招姑爺,結果小姑起了性子,連媳婦的屋子都砸了,還是聽說娘回來,小姑才忙忙的走了,媳婦想著小姑心裡必也是有委屈的,便坐在院子裡等娘傳喚,這會子媳婦的屋子還下不得腳呢,娘若不信自可去瞧瞧。」

  威國公夫人暗自長歎一聲,威國公府怎麼會變成這樣,真是讓她頭疼啊!郭宜靜不能說,韓青環說不得,唯一能讓她出氣的就是大兒媳婦,偏大兒媳婦有自知之明,從來不單獨和她相處,想說也說不著,威國公夫人郁悶死了。

  「唉,都是一家人,何苦鬧到如此田地,媳婦你也知道靜兒的婚事幾經波折,那是她心裡的刺,何苦又再提起,靜兒的脾氣不好,你說了刺她心的話,她豈有不鬧的,你們兩個都有錯,誰都不許再說了,回頭娘叫人去把你的屋子收拾起來,就這樣吧。」威國公夫人此時除了和稀泥,竟然沒有一絲其他辦法。

  韓青環垂首應了,反正郭宜靜砸的只是外間,原本也沒有陳設什麼好東西,好東西都在裡間,有秋荷冬梅守著,沒讓郭宜靜的人沖進去打砸。

  打發了韓青環,威國公夫人又歎了一口氣,向著外面問道:「派去找大爺的人可回來了?」剛才一出宮,威國公夫人就打發人去找郭信,這會兒也該有回音了。

  停了片刻,威國公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丫鬟碧璽上來回道:「回夫人,去找大爺的人沒有回來,大爺已經回府了。奴婢已經讓人去請大爺來見夫人。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眉頭稍展的說道:「好,你大爺來了就叫他進來。

  碧璽屈膝應了一聲,見威國公夫人滿臉倦意,便上來給威國公夫人除了頭上的釵環,挽了家常的纂兒,然後輕柔的給威國公夫按摩頭部,幫她舒緩繃緊的神經。威國公夫人閉上雙眼,不一會兒竟然打起瞌睡來。

  直到威國公夫人睡醒了一小覺,她也沒有等到郭信來請安。威國公睜開眼睛問道:「我睡了多久?」

  碧璽忙說道:「夫人睡了有小半個時辰。」

  威國公夫人立刻問道:「你大爺可過來了?」

  碧璽搖搖頭道:「還不曾過來。」

  威國公夫人生氣了,拍著羅漢床的扶手一疊聲的叫道:「快去叫郭信來見我。」

  立刻有人飛跑到郭信的院子,才到了門口便被門上的嬤嬤攔住,那嬤嬤壓低聲音說道:「憑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停一停,這會兒進去,指不定要觸什麼霉頭。」原來威國公夫人使的這個才留著的小丫頭和那嬤嬤連著親,那嬤嬤自然不能瞧著自家人白受委屈。

  小丫頭忙低聲道:「夫人要見大爺,已經動怒了。大爺怎麼這樣久都沒過去?」

  那嬤嬤瞧向院子裡,不禁搖了搖頭,主子的事情,不好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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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小丫鬟見她的姨婆不說話,忙搖著那嬤嬤的胳膊說道:「姨婆您快幫我回話呀,夫人等急了必要降罪於小秋的。」

  那嬤嬤搖搖頭道:「唉,這都是什麼事,你站著等一等,我去瞧一眼,看能回話便替你回了,就你這小身子骨兒若是被大爺一踢,指不定傷成什麼樣子。」自從郭誠死後,郭信的脾氣越來越大,動輒打罵下人,如今威國公府的下人見到郭信,都是心兢膽顫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吃了郭信的窩心腳。這大半年來,府裡被郭信或打或罰的人可不在少數。

  門上的婆子剛進了院門,便看到郭信怒氣沖沖的從上房中走了出來,婆子也不敢太上前了,只跪下高聲道:「回稟大爺,夫人請您過去。」

  郭信沉沉嗯了一聲,便折向大門的方向走去,那嬤嬤心中鬆了口氣,忙爬起來退到一旁。郭信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從上門裡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其間還夾雜著劉氏的幾近瘋狂絕望的叫聲,郭信的臉色越發難看,黑的堪比鍋底。

  自從晨光茶樓被查封之後,郭信和寧王幾乎失去了密談的機會,而自從永定侯出兵之後,京城裡的形勢很是微妙,微妙到了讓郭信有些無所適從的地步,在這樣的情境之下,郭信的煩躁可想而知了。偏威國公府裡的女人們不能體諒郭信的心情,劉氏與韓青環是針尖對麥芒,雖沒有公開撕破臉,卻也差不多了。劉氏每當看見郭信,便是夾槍帶棒的一通吵鬧,再不就是哭個不休,這讓郭信本來就煩躁的心情越發煩躁,他已經有體妻之心,只是現在不是時候,郭信只得暫且忍耐罷了。

  劉氏在屋中哭鬧不止,卻不見郭信回頭,劉氏狠狠的擦干臉上眼淚,冷著臉走入淨房,丫鬟服侍她重新梳洗了一回,劉氏沉沉說道:「去把新作的那件淺紫妝花褙子拿來,用那套赤金滿池嬌的頭面,梳翻雲髻。」

  服侍劉氏的丫鬟心中暗覺奇怪,已經大半年了,大少夫人都沒有著意的打扮自己,今兒這是怎麼回事。丫鬟們也不敢問,忙將衣裳首飾一並取來,劉氏穿戴起來,對著鏡子正了正頭上的滿池嬌分心,手滑過褙子前襟繡銀絲連環方勝的銀白闊邊,淡淡問道:「前年去崔府吃年酒,我穿的就是這樣一套衣裳吧?」

  丫鬟春柳當日曾服侍劉氏去崔府,還有些印象,便點點頭道:「樣式一模一樣,不過當日夫人穿皮襖,是猞猁皮的。」

  劉氏淡淡道:「樣式一樣也就行了,這九月天裡穿皮襖,豈不要活活熱死我。」

  丫鬟不明白劉氏是什麼意思,也沒敢接話。劉氏收拾好了便起身道:「去看看二少夫人。」

  丫鬟傻了眼,看著劉氏走出去後才反應過來,忙飛快跟了上去。不多時就到了韓青環的院子。在院子裡的丫鬟一見劉氏來了,慌忙報到韓青環處,韓青環不由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她來做什麼?錢嬤嬤,你去瞧瞧。」

  一個面無笑容的嬤嬤應了一聲,走出屋子迎著劉氏屈膝行禮道:「給大少夫人請安。」

  劉氏臉上的笑容很有些怪異,她淡淡道:「你們二少夫人連人都不敢見了?」

  錢嬤嬤沒有說話,只是站著不動,劉氏也知道韓青環處處小心,便淡淡說道:「去告訴你們二少夫人,若想知道當日崔府之事,她就得單獨與我見面,若是她不敢見我,崔府之事若鬧的滿城皆知,可就與我無關了。」

  錢嬤嬤是韓老夫人從華家借的嬤嬤,並不知道前因後果,便只進去傳了話。韓青話一聽這話立刻變了臉色,沉聲說道:「讓她進來,你們都退下,在外頭守著,我傳喚了你們再進來。」

  劉氏進屋後一眼便看到韓青環高高鼓起的肚子,劉氏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恨意,她恨恨的厲聲說道:「韓青環,你好不要臉!」

  這種話劉氏已經說過很多次,韓青環已經聽得麻木了,她坐在椅上雙手環在胸前,譏諷的說道:「你還有新鮮的話麼,翻來覆去都就是這一句。」韓青環剛說完,便注意到了劉氏身上那件紫色的衣服,她的眼神驀的暗了下來,她記得很清楚,當日去崔府吃年酒,她頭一回見劉氏,劉氏穿的便是這種樣式的衣服,那一日的一切,韓青環從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忘記。

  劉氏看到韓青環臉色突變,很是快意的冷笑道:「有,當然有。韓青環,你還記得第一次在崔府見到我的情形麼?沒錯,我穿的就是這樣的衣服。嗯,看來你是想起來了,要不然臉色也不能這麼難看。對了,韓青環,你知不知道那日在崔府,你為什麼會和郭誠通奸?你一定到現在也沒明白過來,對不對?」

  劉氏此言一出,韓青環臉色頓變,她猛的站起來,瞪著劉氏咬牙道:「你……」

  劉氏哈哈大笑起來,她快意的說道:「我看你可憐,便也不讓你繼續蒙在鼓裡,實話告訴你吧,當日,就是郭信給郭誠下了春藥,我再把你引到郭誠的屋子附近,說起來也是你韓青環天生下賤,真就上趕著把自己送給郭誠享用,要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你也不用嫁給一個廢人。我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連一個月不到就熬不住,死乞白咧的爬上大伯子的床,想來你這種天生下賤的人還有沒有別的男人這可說不好,誰知道你肚子裡揣的是誰的野種,少在這裡挺著肚子耀武揚威的,賤人!」

  韓青環用雙手堵著耳朵,啊.……的仰天尖叫,守在外頭的丫鬟嬤嬤們忙沖了進來,卻見劉氏雙手環胸站在離韓青環足有六七步遠,而韓青環剛雙手捂著耳朵拼命的搖頭,如同瘋癲了一般。錢嬤嬤和另一個嬤嬤一個箭步沖上前,一人扶住韓青環,另一個人抓著韓青環的手,在她手中的穴位上緩緩按揉,用以穩.定韓青環的情緒。秋荷冬梅她們這幾個丫環忙將床榻收拾好,好讓韓青環躺下休息,一時之間忙亂不堪,沒有人有工夫理會劉氏。劉氏的目的已經達到,她冷>笑一下抽身而出,徑直走了。

  韓青環這一回受的刺激可不輕,雖然有華家四個懂醫術的嬤嬤照顧著,可韓青環還是隱隱有早產的跡象,她覺得肚子一陣陣墜痛,有什麼東西仿佛要向外流一般。錢嬤嬤一邊盡力穩住韓青環的情況,一面讓人立刻去向威國公夫人回稟,讓她給韓青環請太醫,韓青環的此時的情況很不好。

  威國公夫人正在和郭信說話,母子兩個的臉色都不太好,一聽丫鬟來回說是二少夫人有早產的跡象,威國公夫人和郭信俱是臉色大變,郭信奪門而出,飛也似的沖向韓青環的院子。

  威國公夫人氣的胸口發悶,卻不得不強撐著說道:「都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拿了老爺的貼子請太醫。」說完她也立刻沖出去追趕郭信,若是郭信失去理智做出些什麼事情,可就得出大亂子了。

  郭信沖到韓青環的院子之時,劉氏剛剛離開,沒有和郭信打照面,郭信陰沉著臉喝問道:「二少夫人不是才診過脈,說是一切正常麼,如何突然會要早產?」

  郭信問話之時,韓青環身邊的丫鬟秋荷剛巧出來,她立刻湊到郭信面前說道:「回世子爺,剛才世子夫人來看我們二少夫人,世子夫人說有話和二少夫人說,不讓奴婢們在跟前伺候,後來奴婢們聽到二少夫人尖叫聲才忙跑了進去,奴婢們進屋之時,二少夫人已經動了胎氣。」

  郭信臉色越發鐵青的嚇人,他轉身便往外走。此時威國公夫人已經趕了過來,她見郭信還在院子裡,這才暗暗出了口氣。她很想不明白,偏著韓青環這麼一個要才無才要貌無貌,要什麼沒什麼的小丫頭,怎麼偏就把她大兒子給迷的五迷三道,放著好幾房貌美如花的小妾不理,偏只喜歡這個韓青環,威國公夫人真是氣悶極了。

  「信兒,這裡沒你的事,你先回去吧,早些歇著,明兒還得進宮給你太后祖姑母請安,可不能沒有精神。」威國公夫人見郭信向外走,臉色稍緩的說道。

  郭信嗯了一聲,沉沉說句:「娘,這裡還請您多照應著,兒子這就回去

  威國公夫人不疑有他,點頭應了下來,低聲說道:「青環懷的是娘的孫子,娘一定會盡心的。」

  郭信眉頭一皺,在與威國公夫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壓低聲音說道:「要孩子,也要大人。」威國公夫人一凜,扭頭看的時候,卻見郭信已經飛快的走遠了。威國公夫人也只得暗叫一聲:「冤孽……」再無其他的話可說。

  威國公夫人進了屋子,聞到淡淡的血腥氣,她有些嫌惡的揮了揮手,用帕子掩著口鼻走到床前,見韓青環臉色蒼白,額上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濕,韓青環一看到威國公夫人,立刻死死的抓住威國公夫人的手吃力的叫道:「快去請我奶奶還有……我姐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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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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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威國公夫人愣了愣神,自從韓青環嫁過來,韓老夫人只是在韓青環有喜之後派了四個嬤嬤過來,除此之外再沒有和威國公府有過往來,而慶親王世子妃韓青瑤,更是連一次都沒有派人來看過韓青環,可見得慶親王府與伏威將軍府對於韓青環連點面子情都不願意維護的,這當口兒韓青環怎麼又想起這一出了?

  看到威國公夫人沒有說話,韓青環抓著威國公夫人的手越發用力,長長的指甲刺破了威國公夫人的手,威國公夫人吃痛,口中發出「絲……」的聲音,本能的甩開韓青環的手,沉聲道:「來人,去給伏威將軍府和慶親王府報信。」韓青環這才緩了口氣,可是肚子又疼了起來,疼的她說不出話來。

  太醫很快被請來,診脈之後雙眉不禁擰了起來,這韓青環懷孕不足七個月,又有早產的征兆,她的年紀小身子骨都沒長開,怕是要一屍兩命了。威國公夫人此時也顧不得避諱什麼,只揪著帕子急切的問道:「吳太醫,情況怎麼樣?」

  吳太醫雙眉緊皺的低聲說道:「郭夫人請借一步說話。」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右手伸出道:「吳太醫請。」

  到了外間,吳太醫搖搖頭說道:「郭夫人,令兒媳的情況很不好,夫人要早做准備。」

  威國公夫人雖然已經想到了,可是聽了吳太醫說的篤定,她心裡還是不由的一沉,忙問道:「吳太醫,能保住孩子麼?」

  吳太醫皺眉道:「難,下官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威國公夫人雙眉緊鎖,沉沉的點了點頭,低低道:「我明白了,請吳太醫開方子吧。」

  吳太醫無言的點了點頭,自有丫鬟服侍他到旁邊坐下開方子,威國公夫人想了想,便快步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威國公府的大管家和二管家被威國公夫人派出府,分別往慶親王府和伏威將軍府追去。

  威國公府大管家到了慶親王府的時候,剛好追上了威國公夫人先前派出來的管事嬤嬤,大管家叫住那嬤嬤,飛快的叮囑幾句,那嬤嬤不由嚇的變了臉色,聲音都打顫了。

  朝賀結束之後,青瑤跟著慶親王妃又到坤寧宮裡坐了一回,陪皇后娘娘說了好半天的話,這才出宮回府,她剛回到王府,還不曾換下世子妃的品服,便聽小滿來回稟,說是威國公府打發人在門上求見。

  青瑤不由納悶的說道:「是威國公夫人還是青環打發人來的?」

  小滿利落的回道:「回世子妃,是二小姐央了威國公夫人打發人來的,奴婢才問了一句,說是二小姐動了胎氣,瞧著情況不太好,二小姐要見老夫人和您,威國公夫人便派人兩處去請。」

  青瑤皺眉道:「動了胎氣當請太醫,見奶奶與我有何用?」對於韓青環之事,青瑤知道的不算太多,可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韓青環想在威國公生存下去,青瑤並不反對,可是她小小年紀就使那些手段,這讓青瑤越發看不起韓青環,也更加不願意與她往來。而且青瑤也能想到,韓青環要見自己,並不是要見她的姐姐韓青瑤,而是要見世子妃韓青瑤,若她沒有這個尊貴的身份,只怕韓青環也不會惦記著了。

  青瑤回身喚道:「沈嬤嬤,你去見見那個威國公府的嬤嬤,問清了情況再來回我。」青瑤怎麼說也是堂堂的世子妃,豈是威國公府派個下人來說見就見的,想到威國公府竟是如此的行事做派,怪不得威國公府越來越下道了,青瑤不由搖頭暗歎一回。徑自換了家常衣服,去了安瀾園。

  慶親王妃看到青瑤過來,便笑著說道:「瑤瑤,你來的正好,娘這幅觀音像就要收針了,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麼,你幫娘看看。」

  青瑤走到繡架旁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走到線架前仔細的挑選了一種幽黑絲線,對慶親王妃說道:「娘,您看用這種線在這裡再繡幾針,眼神應該能活起來。」

  慶親王妃笑道:「瑤瑤你來繡。」

  青瑤忙去淨了手,又去慶親王妃一直供著的白玉觀音之前敬了香,寧心靜心之後才引了線,用很虔誠的心態在觀音繡像上繡起了觀音的眼睛,只是寥寥數針,這幅觀音小像的眼神立刻鮮活起來,慶親王妃開心的笑道:「呀,真是不錯,果然鮮活了許多,瑤瑤,娘只知道你學過畫,不想你的繡法也這麼精妙,竟有幾分封繡的意思。」

  青瑤不好意思的笑道:「娘您太誇獎媳婦了,當日二嬸請封九姑為媳婦繡嫁衣,媳婦有幸得九姑指點一二。」

  慶親王妃點頭道:「怪不得呢,這也是你的緣法。」

  婆媳兩個人正說著話兒,沈嬤嬤問清了情況,找到安瀾園回話來了。韓青環的情況不好,沈嬤嬤也不敢自做主張,這事還得要聽主子的決斷。小滿進來回話,慶親王妃微笑道:「瑤瑤你有事便去辦吧,不用在這兒陪著娘。

  青瑤欠身道:「娘,媳婦正要向您回稟此事,威國公府派人來求見媳婦,媳婦讓沈嬤嬤去見了,這會子必是來回話的,媳婦還要聽娘的示下。」

  慶親王妃笑道:「你自己做主就是了,娘豈會不由著你呢。」

  青瑤笑笑,命沈嬤嬤進來回話,聽罷沈嬤嬤的回話,慶親王妃和青瑤臉上的笑容都斂去了,青瑤蹙眉道:「王府與威國公府素無往來,況且又是這種情況,豈不知要避諱的,青環年紀小不懂規矩,怎麼連威國公夫人也忘了規矩?」

  慶親王妃贊同的點頭道:「正是這話,瑤瑤你說的很對。這事你去不得,至多不過打發個嬤嬤去瞧一瞧也就是你盡心了。你那個妹妹本事著呢,她懷的是威國公府的唯一子嗣,威國公府豈會不用心。」

  慶親王妃在趙天朗提出要娶青瑤之後,她不止親自相看青瑤,還將青瑤的兄弟姐妹們一一查了個底兒掉,所以對於韓青環,慶親王妃是相當沒有好感的,甚至於可以說是厭惡韓青環。而且剛才沈嬤嬤回話的時候又特別注意措詞,直接引導慶親王妃自行想象成韓青環要利用青瑤,設了個局,所以慶親王妃自然沒有什麼好話。

  青瑤忙應道:「是,媳婦也是這樣想的。」

  青瑤命沈嬤嬤去安排一個嬤嬤帶著兩個丫鬟去威國公府,她自己則仍留在安瀾園,和慶親王妃一起商量著怎麼樣精減行李,剛才在坤寧宮中,皇后隱約透露了趙天朗南下的真實用意,慶親王妃和青瑤心裡徹底明白了,此去江南是要趕路的,要輕車減從才能加快趕路的速度。

  收拾了一會兒,慶親王妃拉著青瑤在身邊坐下,輕聲說道:「瑤瑤,你也知道太后一直想拉攏咱們慶親王府,如今你妹妹給了威國公府,太后和威國公府豈有不在你妹妹身上下功夫的。如今你是世子妃,論品級威國公夫人都在你之下,你很不用理會她們。至於你那個妹妹,她的事情娘也聽說過一些,從前她總是欺負於你,如今又想利用你的地位來給她自己造勢,這樣的妹妹,不理會也罷。」

  青瑤輕道:「娘,媳婦明白,媳婦可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以直報怨也就是了。」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對,這才是娘的好媳婦,瑤瑤,咱們娘倆兒真是越來越投契了。」

  青瑤看著慶親王妃略帶淘氣的笑道:「娘,那您猜猜青瑤現在想的是什麼?」

  慶親王妃看著青瑤笑道:「瑤瑤你想的是什麼娘自然知道,不過娘這會兒不說,明兒一早你就知道娘猜沒猜對啦。」

  青瑤心頭一跳,忙纏著慶親王妃,扭股糖兒似的說道:「娘,您安排了什麼,先告訴媳婦吧,求您了!」

  慶親王妃拍拍青瑤的小臉笑道:「偏不告訴你,明兒一早你就知道了。

  青瑤見怎麼都問不出來,只得撅著小嘴兒悶悶說道:「娘,媳婦今天晚上鐵定睡不著了。」

  慶親王妃聽了卻只是笑,婆媳兩人的笑聲傳到窗外,傳進了正向上房走來的慶親王爺的耳中。慶親王爺停住腳步,不由長歎了一聲。

  青瑤是習武之人,耳力自比慶親王妃好的多,她立刻高聲問道:「是誰在外頭?」

  慶親王爺高聲道:「本王。」

  青瑤一驚,不由吐了吐舌頭,臉上略顯尷尬之色。慶親王妃拍拍青瑤的肩,溫和的笑了一下,低聲道:「沒什麼。」

  慶親王妃就算不待見慶親王爺,也沒有明知慶親王爺來了而不出門相迎的道理,她輕聲安撫了青瑤之後,立刻繃起臉,換上面對慶親王爺時的標准神情,帶著青瑤迎出門,垂首淡淡道:「妾身不知王爺駕臨未曾出迎,請王爺見諒。」

  慶親王爺看到慶親王妃淡漠的神情,心裡很不是個滋味,他此時最希望的就是慶親王妃能對他笑一笑,然後這點小小的心願,慶親王爺怕是很難達成的。

  「愛妃見外了,你我夫妻一體,何必這樣說呢。」慶親王爺用略顯調侃的語氣故做輕鬆的說道。卻讓慶親王妃和青瑤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真是太慎人了!

  慶親王妃也不把慶親王爺往屋子裡讓,只冷淡的問道:「不知王爺來安瀾園有何貴干?」

  慶親王爺倒有股子死皮賴臉的精神,他不回答慶親王妃的問題,只笑著問道:「愛妃也不請本王進屋坐坐?本王還餓著肚子呢。」

  慶親王妃可不想把慶親王爺讓進自己的宴息處和臥室,便淡淡吩咐道:「來人,給王爺備晚飯,擺到舞荷軒。」然後向慶親王爺躬身道:「王爺請。」

  慶親王爺也沒辦法再堅持了,只得勉強笑道:「好,就到舞荷軒。」

  慶親王妃躬身道:「王爺請,妾身還有點子事情要做,就不陪您了。」

  說完,慶親王妃便帶著青瑤退到一旁站下,讓慶親王爺先走過去。慶親王爺只得歎了口氣從慶親王妃和青瑤的面前走過,徑直走向舞荷軒。

  對於慶親王爺和慶親王妃之間的糾葛,青瑤也不能說什麼,慶親王妃等慶親王爺走遠了,才對青瑤淡淡說道:「瑤瑤,你回去看看天朗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了,就讓他到舞荷軒去陪他父王用晚飯吧。」

  青瑤忙應下來,辭了慶親王妃回了軒華園。剛進軒華園便看到趙天朗換好衣服從房間裡走出來,青瑤迎上前笑著說道:「子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娘才打發我來看看你到沒到家呢。」

  趙天朗上前拉著青瑤的手笑道:「我剛回來,見你沒在屋裡,便自己換了衣服,正要去娘那裡找你,和你們一起吃晚飯。」

  青瑤看著趙天朗,輕歎一聲說道:「子綱,恐怕娘和我不能和你一起用晚飯了,剛才父王去了安瀾園,娘安排父王在舞荷軒用晚飯,讓你去陪著他呢。」

  趙天朗聽了青瑤的話,不免也輕輕歎息了一聲,低低道:「我知道了。怪不得剛才我去銀安殿沒有見到父王,原來是去了安瀾園。」

  青瑤點點頭,任趙天朗牽著自己的手,小夫妻兩個往安瀾園走去。青瑤邊走邊將韓青環的事情提了一回,趙天朗譏諷的笑了一下,對青瑤說道:「瑤瑤,你很不用理會威國公府之事,咱們十二就要動身了,倒是該辭一辭小嫂子,我可是向傅大哥保證過幫他照顧小嫂子,現在咱們要去江南,總要告訴小嫂子一聲才是。」

  青瑤忙點頭道:「可不是呢,今兒朝賀,孔姐姐因著傅太夫人之事也不能進宮,我也沒見著她,剛我還想著吃過晚飯回了娘,明天去永定侯府看看孔姐姐呢。」

  趙天朗笑道:「好,明兒我下朝之後就送你去傅大哥家。」青瑤甜甜笑道:「好啊,我早早換好衣服專等你回來,咱們早些過去,也能多和孔姐姐說說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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