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空空]味香農家(全文完)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章定局

　　這個生辰對張氏來說太有意義。
　　
　　她活了三十六年，今兒是她最高興最滿足的一天。
　　
　　散了席，今兒晚上各回各家，趙四娘和王二姐也不用跟著柳素娥去柳家連廚藝。
　　
　　回到家中，眾人都睡下後，張氏又悄悄的拉了柳素娥的手，坐在堂屋燈下和她說話，她感動道：「素娥啊，謝謝你。有了今天，娘這半輩子也算沒有白活了。」
　　
　　都是血肉之軀，雖然柳素娥已經不是從前的柳素娥，但是相處下來，她早就將自己當作是原主，當作是張氏的親生女兒。
　　
　　她微微一笑，也動情道：「娘怎麼會白活，娘以後的好日子還多著呢！等將來遠子有了出息，說不定還要為您掙來一副風光霞帔呢。」
　　
　　張氏含笑點了點頭，可心裡頭又惦記著柳月娥的事情。
　　
　　她也不是瞎子，雖然趙四娘還沒開口，但是這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她們和趙家走的近，到時候要是因為婚事而鬧翻了，實在可惜。
　　
　　柳素娥看出了張氏還有心事，微微一揣測就明白了幾分。
　　
　　她看著張氏，微微沉吟道：「娘是再操心月娥的事情？」
　　
　　柳月娥也不小了，已經到了定親的年紀了。
　　
　　最近上門說親的人也不少，有幾個也不錯，確實該為她操心了。
　　
　　女孩子到了歲數不考慮，過了歲數就是昨日黃花了。再尋一個好人家。未必就是易事。
　　
　　張氏雙眉緊縮，也不避諱。
　　
　　畢竟大女兒是嫁過一次人的，女人間的一些事情。張氏和她說，並不覺得彆扭。
　　
　　「是啊！今兒席面上你也看見了，三元那孩子對咱們月娥是啥心思。還有你趙嬸子，她雖然沒有明說，可心裡咋想的，我也清清楚楚。」張氏眼角眉梢漫過擔憂，皺眉沉吟道：「三元是個好孩子沒錯。可他家你不是也打聽了嗎！他那個賭鬼爹爹，我是怎麼都看不上的。」
　　
　　在這個社會裡。男人最不能沾染的就是賭博。
　　
　　那些胸無大志，不肯腳踏實地的男人，每日混在賭場裡，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幻想著爆發後紙醉金迷的日子。
　　
　　只是十賭九輸，未必人人都是贏的哪一個。
　　
　　那九個輸的，那個不是傾家蕩產，讓妻兒老小跟著受罪。
　　
　　稍微有些理智的便也罷了，還能顧及一家老小死活，不去坑人。可那些完全喪失理智的，便會動了歪心思，賣兒賣女，逼良為娼。這樣的也是大有人在。
　　
　　趙四娘雖然一直不肯說她家中的情況，想必她過的也是很痛苦吧！
　　
　　柳素娥能理解張氏的擔憂。
　　
　　若是換做是她，將來到了翠姑的頭上。她也一定會很擔心的。
　　
　　張氏的眼神有些黯淡，火光微跳，她歎息道：「我也不知道月娥是咋想的，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問她。」
　　
　　柳素娥想了想，輕輕一笑道：「娘要是放心我的話，我來問問月娥好了。看看月娥怎麼看三元的。」
　　
　　「你？」張氏略一遲疑，又點頭道：「這樣也好。你是當姐姐的，我看她也聽你的話，你問最合適不過了。」
　　
　　柳月娥現在確實很聽柳素娥的話。
　　
　　一來是因為柳素娥現在很有主見，而且主意也很正。而來，柳月娥發現她姐姐的眼光也不錯。
　　
　　就說趙明達，確實是個好男人。
　　
　　「至於趙嬸子那邊，先等她開口再說吧！」柳素娥握了握張氏的手，笑著安慰道：「有些事兒娘還是別太操心了，兒女大了，有時候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了，管太多未必是好事。」
　　
　　張氏挑眉，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管你太多了？」
　　
　　柳素娥：「……」
　　
　　張氏不依不饒，瞪著眼睛道：「你和趙大少爺的事情，我可是一直沒管過。你說……你們兩個到底怎麼樣了？」
　　
　　張氏知道他們兩個好，可是也擔心柳素娥將來不好進趙家門啊！
　　
　　滿氏現在還是趙家的當家主母，就算進去了，要吃多少虧，受多少罪……
　　
　　想想她都心疼。
　　
　　柳素娥雖然臉皮厚，可張氏忽然問起來，她還是忍不住臉一紅，忙打了個哈欠道：「哎呀，天太晚了，明兒我還要早起。娘，我先去睡了……」
　　
　　一面說一面腳底抹油的溜之大吉。
　　
　　張氏只是搖一搖頭，看著柳素娥離去的背影，再不做聲。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就有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傳來。
　　
　　良子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顫抖：「趙家……趙家竟然出了五千兩銀子要收了吳家的酒樓。」
　　
　　柳素娥瞪著眼睛，很是吃驚。
　　
　　就這塊地方來說，三千兩就是極限了，真沒想到滿氏會如此大手筆。
　　
　　看樣子，她卻是是很想要這酒樓。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還是腦子有病了？」王二姐也不管趙明達還在場，直截了當罵道：「有錢也不是這麼個有錢法吧？這不明擺著是一定要買了吳家的地方嗎？」
　　
　　「就是啊！依我看，這一次這地方，說不定真是她的了。」張氏皺眉歎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好不容易柳素娥有這樣的機會了，沒想到滿氏還要咄咄相逼。
　　
　　柳素娥倒是不以為然，看一眼良子，又看一眼沉默不言語的趙明達，輕描淡寫道：「市場本就如此，這才叫競爭。」
　　
　　眾人只是咂舌，並不言語。
　　
　　「你說的沒錯。」趙明達卻釋然一般的沖柳素娥輕輕一笑，眉宇間漫過自信，問她道：「到現在。你確定你想要這間酒樓？」
　　
　　柳素娥很肯定的點了點頭：「要。」
　　
　　她的態度很堅定，不帶一絲的猶豫。
　　
　　不爭什麼，也要爭口氣。
　　
　　而且她滿懷信心。這酒樓到了她的手裡，一定能越來越好。
　　
　　「好，我知道了。」趙明達勾了勾嘴角，喊了良子飄然而去。
　　
　　眾人都看不懂他們兩個再搞什麼。
　　
　　但是看樣子，他們對吳家酒樓好像志在必得……
　　
　　張氏歎一口氣，搖著頭，總覺得自己的女兒這是在冒險。不可能的事情，她卻非要辦……
　　
　　到了傍晚時分。吳家又連續來了三撥人。
　　
　　一撥是杜家，一撥是郭家，還有一撥是劉記包子鋪。
　　
　　其實這時候的吳老太太心裡已經有了譜。
　　
　　只要劉記包子鋪給的錢能比趙家多出來五百兩，她就賣給劉記包子鋪。
　　
　　因為杜家。郭家這樣的，她壓根就不想考慮。
　　
　　杜家曾經是同行，也是競爭對手，她才不想把好處都讓他們給占了呢！
　　
　　至於郭家，不管他有沒有和趙明達勾結，她都不想賣給他們。
　　
　　這場戰爭，註定著劉記包子鋪會贏了。
　　
　　而劉記包子鋪也是最後一個出場的，劉記包子鋪的東家劉善才，他也如吳老太太所願。給了五千五百兩的價格。
　　
　　這個價格就永陽鎮來說，已經是天價了。
　　
　　而且劉善才是滿懷誠意而來，當即就拿出了銀票。就等著吳老太太點頭同意。
　　
　　吳老太太心裡還有些猶豫。
　　
　　一則實在捨不得放手，二則，又怕這酒樓會不會還漲價，若是賣虧了怎麼辦？
　　
　　「要不……咱們再過幾日？」吳老太太滿臉的歉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劉善才倒也不逼迫她，只輕輕一笑收回了銀票：「老太太當然可以考慮。只是老太太也該明白，過了這個村。就未必有這個店了。」
　　
　　劉善才口才也很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道：「當前局勢老太太想必也看的清楚吧！老太太只是想換個地方去開酒樓，又不是要退出此行業。若是您將酒樓給了趙家，或者杜家，又或者韓家，你想想他們將來得多壯大？」
　　
　　吳老太太抿了抿嘴唇，這也正是她擔心的。
　　
　　等到一家獨大，誰還有本事再加入這個行業？
　　
　　最重要的是她也心存嫉妒和不甘心，不希望他們獨大。
　　
　　再加上這件事情她也好幾天睡不好了，實在是心累急了。
　　
　　如此一想，便也不再做他想，點頭應道：「那就這麼定了，就賣給你們劉家吧」
　　
　　劉善才怕吳老太太會反悔，當即乘熱打鐵和吳老太太定了書面協議，一手交錢，一手拿了酒樓的房契地契。
　　
　　簽字畫押，吳老太太手一直在抖。
　　
　　大拇指從印泥上落下的那一刻，她心裡著實的後悔了……
　　
　　她後悔了，很後悔。
　　
　　可劉善才卻滿臉的笑容，一把將文書拿起來揣在了懷裡。
　　
　　連半分讓她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吳老太太在劉善才揣起文書的一瞬間，心都快碎了。
　　
　　她腳底下有幾分踉蹌，就好像生養下來精心照料長大的孩子，忽然就被人奪走了一般。
　　
　　那種錐心刺骨，那種仿佛走不出來的疼，讓她難過不已。
　　
　　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她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絕對不會……
　　
　　吳春心裡也不舒服，忙攙扶住吳老太太，儘量不去看劉善才手裡的文書。
　　
　　劉善才卻滿臉堆笑，沖吳老太太作揖道：「那您老歇著，我這就回去覆命了。」
　　
　　覆命？
　　
　　吳老太太目光一閃，像是迴光返照一般，聲音都顫抖起來：「覆命？掌櫃要去複什麼命？」
　　
　　劉善才轉身看了一眼吳老太太，笑的神秘：「您老過兩日就知道了，後會有期……」
　　
　　言畢，大步向門口走去，只是一個轉身就上了馬車。
　　
　　吳老太太如夢初醒一般，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春兒，快……快去攔住他，這酒樓我們不賣了，我們不賣了……」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一章易主

　　吳春追出去的時候，劉善才的馬車早已不知去向。
　　
　　吳春不知她母親為何突然如此緊張，賣都賣了，難不成再追回來？
　　
　　夕陽透著暖融融的橘黃色，可吳老太太的心卻一片狼藉。
　　
　　她立在院子裡，像是一尊雕像一般，滿眼的灰敗。
　　
　　「娘，追不上了，他人已經走遠了。」吳春聲音不大，幽幽盯著自己的母親看，不解道：「娘，追他做什麼？」
　　
　　吳老太太臉色發白，嘴唇翕合，佝僂著腰，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她垂著眸子，額上的皺紋一層一層，恍如水波蕩漾一般，口內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吳春不解，皺眉道：「娘，到底怎麼了？」
　　
　　吳老太太抬眸看一眼吳春，她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定定道：「春兒，咱家的酒樓……咱家的酒樓可能真的到了那賤人的手裡了。」
　　
　　此言一出，吳春也是一陣巨大的驚駭，瞪著眼睛道：「娘，你說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她自我安慰一般的搖著頭，喃喃道：「不是賣給劉記了嗎？怎麼可能是柳素娥那個賤人？」
　　
　　她不信，打死她她都不信。
　　
　　可吳老太太的心卻已經沉如了冰窖。
　　
　　想想這劉家不過是個買包子的，突然之間，哪裡來的這一大筆銀子買他們的吳家的酒樓？
　　
　　這一疑點。她怎麼就沒有想到？
　　
　　吳老太太懊悔不已，現在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要是這劉善才背後的人真是柳素娥，她還怎麼去見吳家列祖列宗？怎麼去見她的兒子？
　　
　　吳老太太閉上了眼睛。身子抖個不停，五臟六腑更是一陣熱一陣冷的……
　　
　　吳春見吳老太太臉色很不好，不過片刻，就像是失了血色，開敗在分鐘的花兒一般。
　　
　　「娘……您怎麼了？」吳春有些害怕，忙攙扶住了吳老太太。
　　
　　吳老太太渾身還在抖動，像是篩糠一般。抖的讓吳春心驚不已，又皺著眉顫聲道：「娘。您哪裡不舒服？我去給您請朱大夫來？」
　　
　　吳老太太這樣抖了好久，眼睛一垂，才「嗨……」的一聲，緊緊握住了吳春的手。悲傷道：「春兒啊，這次娘可能真的做錯了。要是酒樓落到那賤人的手裡，你會怨娘嗎？」
　　
　　吳春長這麼大，就和吳老太太親。
　　
　　見吳老太太如此的，不由眼圈一紅，忍不住哽咽道：「娘，不管怎麼說，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她悲傷道：「大哥下了大獄，弟弟又尋不到蹤跡。大姐在婆家又受委屈，現在我也只有娘了。」
　　
　　吳老太太一聽這話，心裡更是錐心的疼。不由掉眼淚道：「我這大半輩子，算是白活了一場了。這家業……到頭來真是毀在我的手了了。」
　　
　　吳老太太搖一搖頭，眼神迸發這哀涼，要強的心也被消磨的一分沒有了：「我真是老了，不中用咯……」
　　
　　吳春聽著忍不住大哭起，越哭越傷心。心裡不免又恨柳素娥，哽咽著罵道：「這次要真是她買了咱家的酒樓。我……我就是死也要拉上她當墊背的。」
　　
　　吳老太太闔眸歎息：「傻丫頭，到底人命要緊。」
　　
　　不過她也不是輕易被打倒的人，若是劉善才背後的人真是柳素娥，她一定要去找柳素娥說道說道。
　　
　　她不會這麼白白便宜了這小賤人的。
　　
　　吳老太太眼周一片赤紅，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仿佛要將天地間的一切燒成灰燼一般……
　　
　　而此刻的劉記包子鋪裡，劉善才正笑眯眯的和趙明達說著話。
　　
　　「大少爺，這是吳家酒樓的房契，這是地契，我已經簽了子轉給您，您簽好字後，這兩樣東西就是您的了。」
　　
　　劉善才將房契和地契交到了趙明達的手裡。
　　
　　趙明達接過來，打開細細的看了一遍，確實不錯，臉上這才有了笑意：「多謝劉掌櫃了，這一次多虧了您出手相助。」
　　
　　劉善才老臉上帶著笑，指著茶碗做了個請的姿勢，緩聲道：「您若是說謝，我可真是當不起。只能說是，各取所需吧。」
　　
　　劉善才臉上帶著淡淡的喜悅，回想起幾天前柳素娥來瞧瞧找他的情形。
　　
　　當時柳素娥和他說要和他做筆買賣，只要他肯幫柳素娥，她就將三種做包子的秘方給了他們劉記。
　　
　　柳素娥當場還做了三丁包，叉燒包和柳葉包。
　　
　　這三種包子他別說是吃，就是聽也沒聽過。
　　
　　他祖上本就是賣包子的，有了好方子怎會不動心？
　　
　　他也是凡人，所以當柳素娥提出這樣要求的時候，他只考慮了一刻鐘，就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反正買酒樓的銀子也不是他出，他說白了只是跑跑腿，等辦成了事兒，他卻可以得了這三樣包子的秘方，何樂而不為。
　　
　　再說吳家現在已經是行將就木了，賣給誰不是賣？只要給他們錢就不算是害他們。
　　
　　人就是這樣，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他永遠都有自己考量的一套準則。
　　
　　趙明達微微一笑，他倒是很喜歡劉善才這種態度。不攬功，也不裝無辜。
　　
　　他從袖內掏出三張紙，這紙上是柳素娥寫好的秘方：「這是你的。」
　　
　　趙明達將秘方推到了劉善才面前，淡淡道：「素娥說了，若是你又不懂的地方，儘管可以去找她，她不嫌麻煩。」
　　
　　劉善才拿了秘方細細的看了一遍，眼角眉梢都是喜悅，滿足道：「說起來柳師傅可真是個人才，這才多長時間？她竟然就能在咱們這個鎮子上打出一片天來。」他垂了垂睫毛。汗顏道：「讓我這個半輩子都和包子打交道的人都自愧不如啊！」
　　
　　他這話確實不是恭維之詞。
　　
　　柳素娥的能力，人人都是目睹過的，並非浪得虛名。
　　
　　有人誇柳素娥。趙明達臉上也覺得敞亮：「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情還是多虧了你幫忙，多謝了。」
　　
　　劉善才搖了搖頭，沉吟良久道：「不過……不過我出來的時候，我看那老太太似乎是明白過來了。」
　　
　　趙明達不以為然，只冷哼一聲：「明白過來又如何？酒樓已經是我的了，她還想如何？」
　　
　　趙明達目光發沉。回想當時他去找郭林幫忙，也不過是為了迷惑吳老太太罷了！
　　
　　讓她以為郭林是他的人。讓吳老太太只防著郭林，而不去猜測和懷疑劉善才……
　　
　　果然這一招十分的湊效，酒樓很快就到手了。
　　
　　誰說薑是老的辣？
　　
　　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辦事方法。
　　
　　「總之謝謝了」趙明達邊說邊起身：「我先走了，祝掌櫃的生意越來越好。」
　　
　　劉善才一想到要加入新品種的包子。就激動不已，笑的眼角的兩道褶子更深了幾分：「您慢走，得空了過來嘗嘗我們家的包子。」
　　
　　從劉善才家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
　　
　　趙明達只覺得心情好極了，眉毛也跟著挑了起來，嘴角也有了弧度。
　　
　　守在門口的良子見狀就知道事情已經成了，不由笑眯眯道：「柳姑娘知道了不知道要開心成什麼樣子呢！」
　　
　　良子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一幅場景來，柳素娥拿著房契和地契笑的不成樣子。
　　
　　事實上，她不單單笑了。而且還笑的哭了起來。
　　
　　柳素娥手裡捧著房契和地契，在燈下看了許久許久，上面吳老太太的字跡和鮮紅的指印是那樣的醒目。
　　
　　醒目的讓她忍不住掉眼淚。
　　
　　終於。吳家最珍貴的東西，從此以後再也不姓吳了。吳家引以為傲的東西，吳家的精神支柱，都成了她的。
　　
　　她喜極而泣，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張氏也高興的摟了趙四娘和王二姐哭了起來。
　　
　　因為只有她這個當娘的才知道女兒受了的苦，受了的罪。
　　
　　還記得她們來送枸杞子的時候。被吳明澤當街追打的情景。現在想起來，心還隱隱作疼。
　　
　　好了好了。終於都好了。
　　
　　吳家再也沒有資本耀武揚威了，而她的素娥，從此也能揚眉吐氣了。
　　
　　這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壯哉，美哉……
　　
　　趙明達只靜靜的看著柳素娥將眼淚流完。
　　
　　他還記得他去吳家酒樓幫柳素娥的那一次，她當時滿臉的堅毅，站在吳明澤身邊雖然挨了一頭，雖然弱了許多，可她身上那種不服輸，不懼怕一切的精神卻深深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世上的女子那麼多，能在逆境中勇敢走下去的又有幾個？
　　
　　柳素娥吸著鼻子，回頭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道：「這次還要多虧你的朋友，要不然我也沒有這麼多的銀子去盤下這個酒樓。」
　　
　　這次五千五百銀子，全是郭林出的。
　　
　　趙明達不輕易結交朋友，但是他只要結交的朋友，都是掏心掏肺，鼎力相助的仗義之人。
　　
　　郭林聽說了此事後，二話沒說，一下拿出了一疊銀票來。
　　
　　他甚至不去問柳素娥能不能還上他的錢，在他心裡，他只是信任趙明達這個朋友。
　　
　　而趙明達看中要幫的人，那他自然義無反顧要幫。
　　
　　趙明達只是笑笑，並不覺得自己功勞有多大。因為現在在他的心裡覺得，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只要她開心就好。
　　
　　「這東西你收好了，從此以後，吳家酒樓就是你的了。」趙明達目光閃閃，也有些激動，道：「從此你是東家，我是掌櫃的，等你比賽完後，咱們就開業，好不好？」
　　
　　柳素娥微微揚了揚眉，這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畫面啊。
　　
　　她突然就想到了夫唱婦隨四個字。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二章挑撥
　　
　　滿氏這邊也是消息靈通，第二日一早就得了消息。
　　
　　滿氏大愕，坐在榻上臉色一片蒼白。
　　
　　她和吳老太太一樣，只知道郭林是趙明達的人，卻不知道還有個黃雀劉善才在後頭。
　　
　　當時只防郭林了，卻沒將劉善才放在眼睛裡。
　　
　　這一招瞞天過海，實在是太厲害了。
　　
　　滿氏歎息一聲，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問一旁的秋紅道：「消息都坐實了？」
　　
　　秋紅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坐實了，大少爺那邊已經派人去砸開了吳家酒樓的門，開始收拾裡面了。」
　　
　　滿氏聽了又是一驚：「這麼快？」
　　
　　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下來，趙明達向來就是個雷厲風行之人。他下手這麼快，也符合他的風格。
　　
　　只是吳家人那麼恨柳素娥，吳家老太太那邊就沒什麼動作？
　　
　　想到此，滿氏神色又微微一動，抽了抽嘴角，大有看好戲的意思：「秋紅，備厚禮替我去看看吳老太太。」想了想又道：「就說我病了，被大少爺氣病了。」
　　
　　秋紅是個聰明人，馬上就明白過來。
　　
　　說是去看吳老太太，實則就是去吳老太太那裡火上澆油，讓吳老太太和柳素娥鬧，滿氏好坐山觀虎鬥。
　　
　　「禮要厚一點，知道了嗎？」滿氏聲音四平八穩，一面起身道：「我也去酒樓看看，最近千兒剛好了一點。我得去看看他做的如何。」
　　
　　說來也奇怪的很，最近這幾日，趙明千忽然就不鬧騰了。還主動要去打理酒樓生意，說什麼這個家就要靠著他才行，諸如此類的話。
　　
　　仿佛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一般。
　　
　　反常即為妖，滿氏心裡還是有些放不下，自然要去看看。
　　
　　秋紅出門讓人準備了兩輛馬車，一輛她坐著去了吳家，另外一輛給滿氏備著去酒樓。
　　
　　卻說吳老太太昨晚一晚上都沒睡著。心裡頭一直想著酒樓的事情。
　　
　　可是事已至此，白紙黑字都寫的清楚。還如何反悔？
　　
　　上公堂討回公道？
　　
　　這壓根就是不可能的，到頭來只會讓自己更加的難堪。要是一個沒弄好，還要葬送了自己也下了大獄。
　　
　　這個時候，她是多麼希望自己的兒子在身邊啊！
　　
　　可是兩個兒子都不在。
　　
　　大兒子也就罷了。可小兒子……
　　
　　一想到吳明振，吳老太太就氣不打一處來。
　　
　　母子哪有隔夜的仇？就算和母親鬧，和哥哥鬧騰，那也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還能寫出兩個吳字來？
　　
　　至於這麼氣，離家出走嗎？
　　
　　還有這柳素娥，一點都不看翠姑的面子，這是要將他們吳家置於死地啊……
　　
　　吳老太太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一夜，吳春早上來送米粥的時候，看了吳老太太一眼。著實的嚇了一跳。
　　
　　不過一夜功夫，自己母親鬢角的白髮就多了許多，眼周也是一片黑青色。
　　
　　乍一看。哪裡還有一絲絲的好氣色，倒像是行將就木之人一般。
　　
　　吳春滿眼的心疼，將粥放在一旁小幾上，歎氣道：「娘，您這是昨晚沒睡？」
　　
　　一面又趕上前去攙扶吳老太太。
　　
　　吳老太太起身的時候頭有些發暈，險些栽倒。口內低低道：「我睡不著啊！你可叫人去打聽了，咱家酒樓……」
　　
　　吳春一早就讓人去打聽了。
　　
　　果不其然。要了吳家酒樓的人就是柳素娥。現在人家趙明達都已經登堂入室，她還能怎麼辦？
　　
　　吳春怕自己的母親知道了會受不了，目光有些閃躲，努力擠出笑容道：「娘，不是她，就是劉記買了。」
　　
　　吳老太太有些不信，看著吳春的眼睛：「當真？」
　　
　　吳春努力平復心情，點頭道：「真的，您就別亂想了，快吃飯吧，我熬了紅棗米粥，您喝兩口。」
　　
　　吳老太太哪裡有胃口吃飯，歎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將粥碗推開：「我不餓，不吃了。」想了想又問：「周如花呢，從昨兒開始我就沒瞧見她了。」
　　
　　提起周如花，吳春就滿心的氣。
　　
　　這個女人留著她幹什麼？
　　
　　吃喝拉撒都恨不得在自己屋裡解決了，要她幹什麼？
　　
　　周如花現在還蒙頭大被的睡著，她現在心情好的不得了。吳明澤下了大獄，她的仇也算是報了。
　　
　　活該他這樣，死了才好呢！
　　
　　「她還睡著……」吳春撇了撇嘴，不滿道：「這樣的人咱們不要也罷。」
　　
　　當初為了她，弄走了柳素娥和翠姑。
　　
　　現在倒好，柳素娥成了精了，這女人卻懶成了一坨大糞。
　　
　　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能為了這個女人把柳素娥和翠姑趕走呢！
　　
　　有時候吳春也有些後悔當初的舉動，要是留下了柳素娥和翠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吳老太太沉了臉，並沒有說話。
　　
　　吳春氣不過，真恨不得此刻就揪住周如花扔出去，看見了都是氣。
　　
　　可是吳老太太不發話，她也不敢，只好忍著。
　　
　　「你哥哥那邊呢？」
　　
　　吳春搖了搖頭：「今兒我還沒去看呢，等你用了早飯，我就去看哥哥。」
　　
　　吳老太太搖了搖頭，擺手道：「你去吧，我這裡不用你伺候。」
　　
　　吳春應了一聲，換了身衣裳，便雇了村裡的馬車往衙門裡去。
　　
　　她前腳走，後腳秋紅就來看吳老太太。
　　
　　秋紅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一進門就屈膝行禮，像是對自家主子一般，笑吟吟道：「老太太，我家夫人聽說您身上不大好，讓我來瞧瞧您。」
　　
　　吳老太太坐起身子來，見是滿氏身邊的秋紅丫頭。上次她去趙府的時候見過秋紅，這丫頭還給她倒了兩碗茶呢，說話也是個極其伶俐的。
　　
　　不過她這個時候來，絕對不可能是看看她這麼簡單的。
　　
　　吳老太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作正了身子道：「是秋紅姑娘啊，先請坐。」
　　
　　前些日子家裡的兩個伺候人的小丫頭子偷了東西，被發賣了出去，現在吳春一走，家裡連個伺候人的人都沒有了。
　　
　　吳老太太臉上有些尷尬，緩聲道：「家裡現在就我一個老太太，招待不周，姑娘可別笑話。」
　　
　　秋紅微微一笑：「怎麼會，您身上不大好，好好休息才是正理。」
　　
　　「好」吳老太太笑了笑，指著桌上茶碗道：「姑娘自己倒茶喝。」
　　
　　秋紅看了一眼茶碗，也不倒水，只輕巧一笑道：「我家夫人讓我給您帶了些補品來」一面指著外間桌上，道：「裡面有一根上好的山參，我家夫人說讓您熬湯喝。」
　　
　　「趙夫人還真是破費。」吳老太太笑這推辭了幾句。
　　
　　兩人寒暄夠了，秋紅這才轉入正題，微微一笑道：「今兒早上我們夫人聽說您將酒樓賣給我們大少爺了，我們夫人為此生了我們大少爺的氣，早上連早飯都沒用。」
　　
　　趙明達？
　　
　　吳春不是說賣給劉善才了嗎？
　　
　　吳老太太心一沉，渾身刺骨的寒冷。
　　
　　很明顯，吳春怕她生氣，隱瞞了此事。
　　
　　這個傻丫頭，瞞得住一時，瞞得住一世嗎？她遲早還是要知道的。
　　
　　吳老太太心疼的厲害，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秋紅偷偷看著吳老太太臉上的表情，聲音四平八穩道：「我們夫人說，還是老太太會心疼人。這生意不做了，又讓給了從前的兒媳婦，這是給孫女兒霸家財呢！」
　　
　　吳老太太聽的心裡生恨，咬牙切齒道：「什麼給孫女霸家財？那賤人將來還是要嫁人的，她又不會將酒樓當陪嫁給我們翠姑。」
　　
　　要是給了翠姑，她倒也心裡平順些，好歹翠姑也是吳家人。
　　
　　雖然和吳家脫離了關係，但翠姑站出去，誰又能不認她是吳家人？她身上可是淌著吳家的血脈。
　　
　　秋紅眨了眨眼睛，一副吃驚的表情：「可……這酒樓不是您自願給了柳家的嗎？當時我們夫人可是出了五千兩呢，您都沒賣。」
　　
　　秋紅只裝毫不知情，就是要挑撥的吳老太太對柳素娥深恨。
　　
　　越是這樣被逼急了的兔子，越是會咬人。
　　
　　吳老太太聽聞此言，不由冷笑一聲，指甲深深掐著被褥，眼底一片赤色烈焰：「我自願？誰瞧見我自願了？若不是她用卑鄙手段，我又怎會將酒樓給她這樣狼心狗肺的人？」
　　
　　「我現在恨不得扒了她的皮，食了她的肉才好，怎麼會願意？」
　　
　　「……她害的我兒子下了大獄，又害的我做不下去生意，還害的我不能見孫女，我能自願？」
　　
　　吳老太太越說越激動，這些話仿佛從後槽牙裡磨出來的一般，冷的嚇人。
　　
　　秋紅不動聲色，只佯裝吃驚，驚訝道：「使了手段？哎呀呀，我們夫人還以為是您疼愛孫女，主動給了柳家呢！」
　　
　　秋紅的話雖然淡淡的，可卻句句往吳老太太心上澆油。
　　
　　吳老太太心中的火苗嗖的一下就竄了起來，將柳素娥如何和劉善才合謀，騙了她酒樓的事情說了一遍，她立著眉道：「想我這大半輩子，也算是在人精堆裡摸爬滾打過來的，沒想到老了老了，竟然讓這小賤人這麼擺了我一道。我恨啊……我是在恨……」
　　
　　秋紅隨聲附和道：「這事兒確實是她不對了，若是正大光明，您必然是不會給了她的。」
　　
　　她冷哼一聲，推波助瀾道：「果然是夠狠心的，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三章心頭刺
　　
　　吳老太太心裡本就憋著一口惡氣發不出來，聽了秋紅這話，心裡的一把火也燃燒起來，張口罵道：「柳素娥她就是個白眼狼，就是個掃把星，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精……」
　　
　　秋紅乾咳了兩聲：「可是酒樓已經在她手裡了，您再罵，也不管用啊！」
　　
　　吳老太太眉毛一橫：「那我就去她跟前，鬧得她開不下去酒樓。我不好過，她也休想好過。」
　　
　　秋紅成功激起了吳老太太心頭的火，她能言善辯，又拿話刺激吳老太太。
　　
　　吳老太太一則正在氣頭上，二則心裡窩著火，當即決定坐著秋紅的馬車去一趟鎮子上，和柳素娥當面對質。
　　
　　秋紅求之不得。
　　
　　不過她心裡頭也有算計，一到了鎮子上，就下車重新雇了車給吳老太太，自己則找了個藉口回了趙府。
　　
　　她可不想暴露是她挑唆的吳老太太。
　　
　　吳老太太明知道秋紅用意，可她心裡確實也放不下這口惡氣，這才隨著秋紅來的。
　　
　　既然來了，斷然沒有再回去的道理。心一橫，便上了馬車來找柳素娥理論。
　　
　　柳素娥店裡正忙的熱火朝天，吳老太太來的時候，她正在做宮保雞丁。
　　
　　吳老太太天生的老潑婦，一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叉著腰就破口大駡了起來：「柳素娥，你這個小賤人，你給老娘出來說清楚……」
　　
　　「柳素娥。你這個小賤人……」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爛貨。」
　　
　　「你下套害我，你不得好死……」
　　
　　吳老太太罵的不堪入耳。
　　
　　門口雇的幾個小夥計忙過來阻攔。
　　
　　可吳老太太一個蹦子跳的八丈高，壓根不讓這幾個小夥計近身：「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誰敢動我？」一面說一面拔了頭上的髮釵握著手裡，聲嘶力竭道：「誰動一下試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局勢一時艱難。
　　
　　那些食客瞬間都靜悄悄的轉首看著吳老太太，等著看熱鬧。
　　
　　張氏等人在後廚已經聽見了動靜，急的不得了。偏巧趙明達領著良子和單三元他們都去收拾吳家酒樓了，都不在。
　　
　　張氏一腦門子的熱汗：「這個老刁婆子怎麼來了？你聽聽……你聽聽她嘴裡不乾不淨罵的什麼。」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王二姐橫了眉，冷哼道：「這個老不死的。我出去瞧瞧。」
　　
　　別人怕，她可不怕。有啥好怕的？
　　
　　半截子都入土的人了，還能幹過她這個年輕人不成？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柳素娥倒是很淡定，很利落的將宮保雞丁裝了盤子。遞給王二姐：「你先端出去，我去看看她。」
　　
　　「素娥……你行嗎？」張氏拉住了柳素娥的胳膊，有些擔心。
　　
　　想想從前吳老太太可是沒少刻薄她的女兒。
　　
　　柳素娥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這麼多人，還怕她不成？」
　　
　　「就是，沒什麼好怕的，還有我們在呢！」趙四娘看了一眼張氏，也安慰道：「放心吧。素娥不會有事的。」
　　
　　柳素娥走出去的時候，吳老太太正唾沫橫飛的和食客們說著柳素娥的過往。
　　
　　說她如何如何欺壓婆婆，從婆家強行帶走了孩子。說她如何聯合劉善才霸佔了他們吳家的酒樓，如何坑害她的兒子下了大獄。
　　
　　一面說還一面裝可憐的流眼淚。
　　
　　柳素娥看到這一幕，只覺心裡噁心。
　　
　　這個時候還好意思裝無辜？
　　
　　當初原主被逼的去跳河，都幹嘛去了？後來醒來後又罵的要死要活的，那時候的慈悲心都跑哪裡去了？
　　
　　現在覺得委屈了？
　　
　　哼，出來混的。就該有償還的時候。
　　
　　「喲，這不是吳老太太嗎？這是怎麼了？大清早的不好好在家睡著。跑我這裡唱什麼大戲？」柳素娥挑一挑眉，出言就沒有給一絲絲的好語氣，冷冷笑道：「怎麼還哭上了？莫非是你大獄裡的兒子不行了？」
　　
　　一聽這話，吳老太太立刻眼內冒火，照著柳素娥就啐了一口：「你個小賤人，你倒是心裡盼著。偏我兒子長命百歲，就是不如你的意，你死了他還得活的好好的呢！」
　　
　　「你這個老不死的，你啐誰呢？」王二姐端了菜過來，瞪了眼珠子罵道：「一大早的你就來晦氣別人，閑的你。」
　　
　　柳素娥也不攔著王二姐，眼風掃過吳老太太，只淡淡道：「說吧，這一大早的你跑來又是鬧又是哭的，到底是幾個意思？我這還忙著呢，還要賺錢養家呢，可沒那麼多閒工夫和你閒扯。」
　　
　　「哼……你不知道我來幹什麼？」吳老太太倏然冷笑一聲，像是遇到多可笑的事情一般，揚眉笑了笑：「你還真是會裝。」
　　
　　柳素娥不以為然：「我會裝？我再會裝也比不上你會演啊！」
　　
　　眾人都看好戲般的看著柳素娥，聽她怎麼說。
　　
　　這一程子柳素娥這個店裡鬧事的還真是不少，一波一波的，這些食客們也是過足了癮，
　　
　　好不容易又趕上一處，當然看的目不轉睛。
　　
　　柳素娥眼波微動，往前幾步，也不怕吳老太太手裡的簪子會傷到她。
　　
　　張氏卻驚慌失措，忙跟了過去護著。
　　
　　「方才我聽著你說我欺壓你？我倒是要聽聽，我怎麼欺壓你了？」柳素娥語氣不變，淡淡的，卻充滿了震懾力。
　　
　　尤其是一雙眼睛，眼底的冰寒，更是讓吳老太太心顫。
　　
　　這還是她從前那個逆來順受的兒媳婦嗎？
　　
　　她恍惚了。嘴唇翕合半響，蒼白無力道：「難道你沒有欺壓？那你說說，你為何當初要帶走我的乖孫女。」她咬一咬唇。恬不知恥道：「你可知道她是我們吳家唯一的孩子，是我的心頭肉……」
　　
　　「夠了。」柳素娥冷笑一聲，狠狠的打斷了吳老太太無恥的話。
　　
　　「心頭肉？」柳素娥抽了抽嘴角，冷冷一笑，笑的像是一朵盛開的罌粟花一般，嬌媚卻又藏了毒：「誰家的心頭肉吃不上飯？誰家的心頭肉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姑姑吃糖？誰家的心頭肉被說成是和自己的親奶奶八字不合？誰家的心頭肉到了最後一刻，還要被當作籌碼去換錢？」
　　
　　柳素娥一面說。一面目光掃過眾人，眼底是讓人心疼的哀涼。還有隱藏起來的隱忍和委屈：「你們誰家的心頭肉受過這樣的委屈？」
　　
　　眾人似乎也被感染了一般，搖了搖頭。
　　
　　「我們家的孩子都是寶，有好東西都給了她。」
　　
　　「我們家的也是……」
　　
　　「可我們家的翠姑就不是。」柳素娥只覺得心口悶著一口氣，沉沉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過去的種種就像是浪潮一樣湧來，壓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想記起，不想想起。
　　
　　雖然這是原主的記憶，可她還是會覺得難過。
　　
　　她目光定定落在臉色蒼白的吳老太太身上，一字一句道：「就因為她是個女兒，就因為她不是個兒子，對不對？」
　　
　　吳老太太眼神閃躲，乾咽了一口唾沫：「你……你胡說什麼？」她分明底氣不足，卻還要辯駁：「生養兒子難道不應該嗎？我們吳家……我們吳家也是要香火的。」
　　
　　「你這個老婆子。要香火沒啥錯，可你咋對你孫女的？」王二姐有些聽不下去了，站出來道：「我可是聽素娥說了。當初和離的時候，你還要拿孩子當籌碼，把翠姑賣給素娥呢！」
　　
　　王二姐撇一撇嘴，鄙夷道：「嘖嘖嘖，你們說說，誰家的奶奶能幹出這麼缺德的事情來？」
　　
　　眾人一片譁然。
　　
　　這樣的事情。只要是有良心的人，還真是幹不出來。
　　
　　當然。那些喪心病狂的除外。
　　
　　吳老太太臉上有白了一層。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被柳素娥給擊敗了。
　　
　　她挑一挑眉，開口質問道：「那你說說，你為何要用劉善才來騙我？要將我們吳家酒樓給騙走？」
　　
　　騙走？
　　
　　柳素娥不以為然搖了搖頭：「五千五百兩銀子，你說我是騙走的？」
　　
　　「你可懂『騙』這個字怎麼寫？」柳素娥也毫不客氣的質問道：「騙是分文不給。我出了五千五百兩銀子，你那個酒樓才值多少錢？你自己好好想想。」
　　
　　「至於用劉善才，那也不過是我用的商業手段而已。」柳素娥往前一步，淡淡道：「人在江湖，用些不傷天不害理的手段，有錯嗎？」
　　
　　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錯。
　　
　　錢她給了。
　　
　　不偷不搶，有什麼錯？
　　
　　同樣，眾人聽著也沒什麼錯。
　　
　　反正眾所周知，吳家酒樓是要賣了。賣給誰不是賣？反正一樣收銀子。
　　
　　吳老太太聽了一言不發，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柳素娥說的好像對，又好像不對……
　　
　　她有些茫然，看向柳素娥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探究。
　　
　　她的兒媳婦，怎麼成了這樣一個厲害的人？
　　
　　在她的記憶力，她從不咄咄逼人，除了那日和離時候……
　　
　　「好了，你鬧也鬧夠了，罵也罵夠了，我看你臉色也不好，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柳素娥深吸一口氣，沖兩側的兩個小夥計道：「去，雇車準備讓老太太回去。」
　　
　　這個時候才是她彰顯大度的時候，她不能做的太絕。
　　
　　吳老太太愣了一瞬間，看著柳素娥轉身的背影，忽然目光一淩，咬了咬牙，將手中的簪子沖著柳素娥的後背戳了過去：「柳素娥，你去死吧……」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四章冰釋

　　吳老太太來時就想好了，這次一定要讓柳素娥見點血。
　　
　　吳家如今這樣，都是柳素娥一手害的，她不能放過這個狠心的女人，絕對不能。
　　
　　只是柳素娥也不是傻子，窮途末路之人，最是不要命。她既然敢出來見吳老太太，其實心裡早就提防著她了。
　　
　　吳老太太簪子還沒紮到柳素娥的時候，她就已經很輕巧的閃在了一旁。
　　
　　吳老太太撲了個空，一下撲在了對面的一張空桌子上，早有兩個小夥計沖過去一把按住了吳老太太，合力奪下了簪子。
　　
　　只是奪下簪子的時候，吳老太太幾次掙扎，還破口大駡。
　　
　　那兩個小夥計便也顧不上許多，連著打了吳老太太好幾個巴掌，吳老太太的手也撞在了桌角上，撞掉了一大塊油皮，血淋淋的嚇人。
　　
　　張氏等人嚇出了一身冷汗，蒼白著臉色拉著柳素娥的手皺眉急道：「快讓我看看，沒傷著你吧？」
　　
　　柳素娥心還砰砰亂跳，看一眼披頭散髮的吳老太太，搖頭道：「我沒事，我早就防著她了。」
　　
　　張氏等人聽了，這才放心。
　　
　　吳老太太被兩個小夥計死死的按在桌子上，顏色蒼白，還在掙扎著罵道：「柳素娥你這個小賤人，你不得好死……」
　　
　　「我今日殺不了你，還有來日……」
　　
　　「只要我活著，就一定不會放過你……」
　　
　　柳素娥撫一撫鬢角。往前幾步，靜靜盯著吳老太太看了半晌，語氣淡淡道：「這些話我為何聽著這麼耳熟？」
　　
　　吳老太太一愣。好像……
　　
　　好像這些話是似曾相識……
　　
　　吳老太太眉心倏然一跳，當日柳素娥帶著翠姑從吳家離開的時候，就說的這番話……
　　
　　是啊，沒想到今時今日，她居然也說了這樣的話。
　　
　　柳素娥冷冷看著吳老太太：「當日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是你現在這樣的心情。你絕望，我比你更絕望。你恨我，我比你更恨你們吳家。」
　　
　　她語調自始至終都在一個水平線上。聽不出波瀾，可又無端端讓覺得生寒，發怵。
　　
　　吳老太太聽著，臉色更加慘白。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在你們吳家四年，我自問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可是你們呢？何曾有一日當我是吳家人？」
　　
　　張氏聽著眼圈兒一下紅了起來，忍不住附在趙四娘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自己女兒吃的苦頭，也只有她這個當娘的最清楚。
　　
　　吳老太太不言語，只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道：「那是你自己不爭氣，你若早日給我生了大胖孫子，我又怎麼會看不上你？」
　　
　　柳素娥搖頭，嘴角帶著嘲諷：「你真可悲。都到了這一步，你還拿這個來當藉口，來掩飾你本就不善良的本質。」
　　
　　她輕歎一口。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再和她說下去了：「罷了，事到如今，我只問你一句話。」
　　
　　她目光帶著淩冽，死死盯著吳老太太。
　　
　　吳老太太嘴唇顫了顫：「什麼話？」
　　
　　柳素娥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淡淡道：「我只問你，從此以後。你是想安安穩穩過日子，還是要一直這麼和我作對？」
　　
　　「我……」吳老太太皺了眉。喃喃道：「……可是我心裡咽不下這口氣，也是你逼人太甚了。」
　　
　　「那你就是要和我做對咯？」柳素娥目光並沒有從吳老太太身上移開，雙目似睜非睜，在吳老太太臉上端詳了許久：「非如此不可？」
　　
　　柳素娥的話讓吳老太太心裡莫名害怕起來，她現在也說不好，到底還要不要尋仇了。
　　
　　到底是她害了柳素娥，還是柳素娥害了他們吳家？
　　
　　「素娥，和她廢什麼話，直接丟出去算了。」王二姐瞪了吳老太太一眼，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冷氣：「你們吳家人還真是個個的厚臉皮，一計不成又來一計，一個剛下了大獄，另外一個又接著來。佩服啊佩服，要是你們做生意有這點子毅力，你們家生意何至於那麼糟糕？」
　　
　　吳老太太臉色愈白，眼神也暗淡了下來。
　　
　　她到底歲數大了，再厲害的人，也有累的時候。
　　
　　況且此事一開始就是他們吳家不對，欠了柳素娥的，現在細想，也不怪柳素娥會變了性子，會這麼狠毒。
　　
　　若是換做是她，她可能比她還要狠毒百倍，千倍……
　　
　　只是就這麼把吳家酒樓給她，她還是有些不甘心。
　　
　　吳老太太略一沉吟，抬頭道：「我問你，你要了我們吳家的酒樓，將來可是有打算給我們翠姑？」
　　
　　翠姑身上流著吳家的血，不管她柳素娥承認不承認，她都是吳家的孩子。
　　
　　若是將來將酒樓給了翠姑，倒也罷了，她這個老婆子，也算認栽。
　　
　　可她若是不留給翠姑呢？
　　
　　柳素娥還年輕，還要嫁人，還要生子的，將來翠姑又該怎麼辦？
　　
　　柳素娥沒想到這個時候吳老太太還會想起翠姑來……
　　
　　果然是自私啊！
　　
　　在吳家的時候，翠姑是一顆沒人愛的草。現在這個時候，她把翠姑當救命稻草了。
　　
　　「真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們翠姑啊！我以為你忘了。」柳素娥睨一眼吳老太太。
　　
　　吳老太太立刻垂了頭。
　　
　　「翠姑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是不會虧待她的。」柳素娥語調堅定，一字一句道：「這些事情，真不勞你費心。」
　　
　　吳老太太知道柳素娥的脾氣，她說了會善待翠姑，就一定能做到。
　　
　　想著她再這樣鬧下去，酒樓也不可能再回到她手裡。心便也一層層灰敗了下去。
　　
　　既然現在的一切都改變不了了，她還鬧騰個什麼勁？
　　
　　吳老太太咬一咬牙，長歎一口。像是耗盡心力一般：「罷了罷了，只要你以後善待我們翠姑，我……我便再也不找你的麻煩了。」
　　
　　她不知道這句話她是如何說出來的，可是一旦從口中說出來，心似乎也輕了幾分。
　　
　　她目光落在柳素娥身上，眼中盡是複雜的意味，如此看了良久。她才道：「柳家和吳家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結。」
　　
　　了結？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吳老太太，似乎都有些不信。
　　
　　張氏更是挑眉道：「真……真能了結？你真的不鬧了？」
　　
　　她實在是被鬧怕了。
　　
　　好好過日子怎麼就這麼難……
　　
　　這一次吳老太太眼神堅定了起來，長歎一聲。
　　
　　那歎息裡有不甘心，也有哀怨。還有恨，可更多的是看破……
　　
　　「不鬧了……我也累了……」吳老太太臉色在糊著高麗紙的窗戶投進的亮光下沒有絲毫的生氣，一面看一眼柳素娥，眼底有淡淡的祈求：「翠姑……以後我可以去看看翠姑嗎？」
　　
　　這些日子的變故她也看透了，兒子又能如何？關鍵時刻誰都指望不上。
　　
　　柳素娥看她一眼，並不說話。
　　
　　翠姑並不想見到她這個奶奶，而且她也不完全信任吳老太太。
　　
　　她的信任感早被吳家人和趙家人消磨殆盡了。
　　
　　「我能去看看翠姑嗎？我……我想我的孫女了。」吳老太太眼角有眼淚滾落，這一刻，她確實無助的像個孩子。
　　
　　悔過了嗎？
　　
　　柳素娥看不透。她不能拿翠姑的安全去賭任何籌碼。
　　
　　「翠姑還太小，若是大一點，她自己願意。到時候你再來看吧！」柳素娥沒完全拒絕，卻也沒有給她機會馬上來看翠姑。
　　
　　翠姑長大，五歲算長大，十五歲也算長大，到時候看他們吳家人的表現再做定論。
　　
　　不待吳老太太開口說話，柳素娥揚一揚手：「好了。送吳老太太回去吧！」她看一眼吳老太太，淡淡道：「我們還要做生意。實在不便再留。至於你說過的話，我記住了，我說過的話，也請你記住。」
　　
　　「只要你不來鬧事，我也會相安無事，從此咱們陽關大道兩邊走。」柳素娥聲音一淩：「可若是你不守約定，那你也休怪我不仁義。」
　　
　　言畢，自顧自的從吳老太太身邊走了過去。
　　
　　吳老太太沉默了半晌，回頭看了一眼柳素娥：「你等一下。」
　　
　　柳素娥駐足回身看著她。
　　
　　吳老太太緩步走過去，那兩個小夥計怕她還要傷害柳素娥，忙追過去要按住她。
　　
　　柳素娥卻擺了擺手，主動走了過來。
　　
　　這個時候的吳老太太不堪一擊，她是不怕的。
　　
　　吳老太太沖著柳素娥輕輕一笑：「你倒是膽子大，你就不怕我再殺你一次？」
　　
　　「我能躲你一次，我就能躲你第二次。」柳素娥聲音四平八穩，沒有一絲絲的波瀾。
　　
　　這一刻，吳老太太是真後悔。
　　
　　這麼厲害一個兒媳婦，她怎麼就放她走了呢？
　　
　　她皺了皺眉，伸著脖子在柳素娥耳畔道：「小心趙家，小心趙夫人，小心她身邊的丫頭。」
　　
　　柳素娥一愣，看了吳老太太一眼。
　　
　　吳老太太面上淡淡的，輕聲道：「你不用謝我，也不必懷疑。婆媳四年，我沒有對你好過一日，這……這提醒便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只是翠姑，你一定要對她好一點。」
　　
　　言畢，吳老太太整了整頭髮衣裳，轉身離去。
　　
　　柳素娥還有些發愣，呆呆的看著吳老太太出了門，直到馬兒嘶鳴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這是，了結了？
　　
　　真了結了？
　　
　　食客們還在竊竊私語，柳素娥想著這些日子菜館子一直不太平，給顧客們也帶來了不便，不由揚眉道：「今日讓眾位受驚了，現在你們桌上的飯菜酒水，就算我請客了，各位一定要吃好喝好。」
　　
　　柳素娥的慷慨立刻換來了一陣喝彩，方才的不快馬上一掃而光。
　　
　　柳素娥鬆了一口氣。張氏追過來問道：「她都說了些啥？沒為難你吧？」
　　
　　柳素娥看一眼張氏緊張的臉，輕輕一笑道：「她都這個樣子了，還能怎麼為難我？」
　　
　　張氏想想也是。方才吳老太太也傷的不輕。
　　
　　這是也是她自作自受，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來為難人。
　　
　　要是不為難柳素娥，吳家也好好的。
　　
　　自作孽不可活啊……
　　
　　張氏一聲歎息：「那她都說啥了？」
　　
　　柳素娥也不瞞著，悄悄將方才吳老太太說的話和張氏說了。
　　
　　張氏聽了微微皺起了眉頭，遲疑道：「她怎麼這麼好的心來提醒你，這裡頭是不是有啥害人的？」
　　
　　柳素娥倒是並不這麼覺得。
　　
　　吳老太太的人她還是有幾分瞭解。她今天能說出這些話來，八成心裡也是後悔了。後悔當日放她和翠姑從吳家離開。後悔不該讓周如花進門。
　　
　　而且吳老太太現在也意識到了，她才是翠姑的娘，而翠姑也是半個吳家人。與其讓別人家得意，還不如讓翠姑的娘得意。
　　
　　所以她的話應該沒什麼壞處。而且滿氏確實也需要提防。
　　
　　滿氏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並不容易對付，她也不容易就這麼放棄。兩人之間，勢必還會有一場惡戰。
　　
　　所以，練好廚藝才是關鍵。
　　
　　「娘，您就別想了，我心裡自有計較。只要從此以後吳家人再不來找我的晦氣就行了，我便也能與他們相安無事。」
　　
　　化干戈為玉帛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應該井水不犯河水才對。
　　
　　張氏想了想。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點了點頭，但是還不忘提醒一句道：「翠姑是絕對不能讓他們吳家人見的。我不同意。」
　　
　　「知道……」柳素娥輕輕一笑，進了廚房幹活。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五章擔憂

　　趙明達得知消息後，急忙來看柳素娥。
　　
　　柳素娥看著他滿眼的焦急，只淡淡道：「我沒事，她又不是猛獸，還能吃了我不成？」
　　
　　趙明達卻一臉嚴肅。冷著臉道：「這種時候，你應該派人去叫我的。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你說，你讓我……」
　　
　　他一個大男人，黑漆漆的眸子就那麼無助的看著她，仿佛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柳素娥忽然就覺得心疼不已，她的安慰，她不該如此輕描淡寫的。
　　
　　至少在他面前不該如此……
　　
　　「對不起。」柳素娥很果決的先道了歉，既然相愛，她就絕對不讓他難過：「我以後一定會先去派人告訴你的，你放心吧！」
　　
　　她想個十分懂事的小姑娘一般，嘻嘻一笑，向他保證道：「真的，我一定去告訴你，好不好？」
　　
　　趙明達臉色這才好看了些，眼底透著溫柔，歎息一聲道：「你呀……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許多時候，只要一面對她，他的一切原則，似乎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她一笑，他心底就會開出花兒，她一哭，他就會跟著下雨……
　　
　　長這麼大，他何時會被一個女人的情緒左右成這樣？
　　
　　柳素娥聽他這麼說，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入了肚裡，他不生氣就好。
　　
　　「對了，她走的時候還說……」柳素娥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和趙明達說？不過她很快就果決的說了出來：「要我防著趙家，防著你嫡母，防著秋紅。」
　　
　　趙明達眉頭緊皺，微微沉吟片刻：「看樣子她來鬧事，這當中也有緣故才對。」
　　
　　柳素娥也這麼覺得。
　　
　　其實就吳老太太來說，她就算再氣，估計也不會跑來和她鬧事。畢竟她那麼大年紀的人了，也是要臉面的。
　　
　　除非……
　　
　　除非有人挑唆她。
　　
　　她方才又提到了秋紅，看來這個秋紅應該是去了吳家才對。
　　
　　「秋紅很厲害嗎？」柳素娥撇了撇，她還記得秋紅看趙明達的眼神，情意綿綿的……
　　
　　「我看她對你倒是很不錯呢！」柳素娥語調帶著三分醋意。
　　
　　趙明達卻有些遲鈍，搖頭道：「你別胡說，她不過是個婢子罷了！至於她厲害不厲害，你應該想想她是誰的人。」
　　
　　柳素娥為他的遲鈍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那我只好奉陪咯，看看她們還能想出什麼怪招來。」
　　
　　不過她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十天后就是比賽了。
　　
　　這十天太關鍵了。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對了，你母親那邊可好？」柳素娥忽然想起趙明達的生母劉姨娘來。
　　
　　這一段日子，她總是做一些養生的膳食給劉姨娘，上次趙明達說，劉姨娘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心情也開朗了起來。
　　
　　雖然劉姨娘和柳素娥還沒見過年，可劉娘娘卻托趙明達給她送來了繡好的帕子。
　　
　　不得不說劉姨娘的女紅做的很好。繡工十分的精湛。
　　
　　送給她的帕子上繡著出水芙蓉，那芙蓉簡直像是活了一般。在碧波蕩漾間靜靜開放。
　　
　　單單看看這帕子，就能看出劉姨娘一定是一個蘭心慧質的女子，否則滿氏也不可能嫉妒成那樣，非要把她給弄進田莊子不可。
　　
　　提起劉姨娘。趙明達眼角眉梢都是笑容：「她好多了，這也多虧了你的藥膳。」
　　
　　「這沒什麼，只要對她的身體有好處就行。」柳素娥微微一想。
　　
　　過兩天就是比賽了，到時候劉姨娘那邊誰去照應？
　　
　　柳素娥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覺得劉姨娘其實應該和趙明達在一起才對。
　　
　　這樣母子分開算怎麼回事？
　　
　　若是有人使絆子，把劉姨娘給拘起來要挾趙明達怎麼辦？
　　
　　這些事情柳素娥從前還真是沒想過，可經歷了最近的事情以後，她忽然就覺得她的眼界似乎又寬了些，想的也多了。
　　
　　眼下局勢這麼緊張。要是滿氏對劉姨娘……
　　
　　柳素娥想到此，忽然就一身的冷汗：「你還是早些把你娘接過來吧」
　　
　　「接我娘過來？」趙明達黑漆漆的目光一閃，只一瞬他就明白過來。
　　
　　眼下局勢緊張。確實很多事情他沒有考慮周全。
　　
　　「*莊有我的人，你放心吧，我嫡母那邊，她是動不了我母親的。」趙明達的聲音十分沉穩，透著讓人信服的堅毅。
　　
　　他在趙家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香滿樓有他的人。趙府有他的人，田莊子裡也有他的人。
　　
　　田莊子裡的人都是會功夫的。一直護著他母親的周全。
　　
　　「哦」柳素娥鬆了一口氣：「我就是怕……」
　　
　　她的心思實在不好說破。
　　
　　畢竟這也算是趙家的家事，她還沒和趙明達成親，她實在不好多說什麼。
　　
　　趙明達知道她的為人，只是輕歎一口，看著她道：「是你想多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介意。」
　　
　　想一想又很真誠道：「因為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
　　
　　柳素娥看著他的眉眼，忽然就心裡一暖，覺得有他在身邊是真的好。
　　
　　「我只是怕你嫡母會對你母親下手，若是她抓了你母親來要挾你，到時候你該怎麼辦？」柳素娥抿了抿唇，把話都說開了。
　　
　　趙明達看著她，輕輕一笑，帶著幾分安撫意味：「你別怕，我會安排好的。這幾天吳家酒樓那邊我也不去收拾了，還是等著你參加完比賽再說吧！」
　　
　　孰輕孰重他懂。
　　
　　太心急也未必是好事。
　　
　　「我會每日陪著你，你安心吧！」趙明達的笑意更深，像是一縷陽光，暖暖的。
　　
　　柳素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順從的點了點頭。
　　
　　心裡卻暗暗下決心，這次比賽，一定要拿個名次回來，否則實在是辜負他了。
　　
　　往後的這幾日，趙明達果然是寸步不離的守著柳素娥。店裡的食材都是他親自把關，來請柳素娥的人，也是他親自把關。
　　
　　比賽用的佐料，柳素娥都拜託給了婁月華。
　　
　　婁月華知道這次趙家也要參賽，所以她格外用心，給柳素娥的佐料都是準備的最好的……
　　
　　滿氏那邊也是厲兵秣馬，嚴陣以待。
　　
　　她去看過趙明千，趙明千確實是很上進在學酒樓的事情，柳掌櫃也教的很盡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怎麼忽然就改變主意要忘了秦木青，但是眼下看來，他確實是忘記了。
　　
　　既然趙明千不提，那她也就不再追究，只一心撲在了這次的比賽上。
　　
　　不過她對吳老太太卻十分的失望。
　　
　　本以為她怎麼也會去找柳素娥鬧上三四場的，沒想到只鬧了一場，就偃旗息鼓的回家去了。
　　
　　這個人的戰鬥力還真是弱……
　　
　　指望不上便指望不上吧，反正她還有大招，到時候她就不信柳素娥能無動於衷……
　　
　　杜家那邊同樣也開始準備起來，成風也是做足了功夫，為了這一次的比賽，他也精挑細選了一個團隊，分工大致和柳素娥的很相似。
　　
　　基本上比賽的人的套路都差不多。
　　
　　不過杜玉還是看杜天很緊，生怕他和柳素娥接觸，說了不該說的。
　　
　　這個節骨眼上，任何風浪都不能有。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六章冤家路窄

　　這些日子，各家倒是相安無事。
　　
　　大戰來臨前的安靜，反而讓柳素娥很不安。
　　
　　不過她還是苦練廚藝，力求比賽當日能盡善盡美，做到一百分。
　　
　　畢竟這次比賽和皇家掛鉤。
　　
　　在這個年代，做菜的廚子要是能得了皇家的賞識，將來前程自不必比說。
　　
　　雖說功名利祿都是虛名兒，可想要成為人上人，想要讓家裡人成為人上人，過上好日子，這些東西就不得不爭一爭。
　　
　　你不去爭，別人也會和你爭，反正一樣都是頭破血流，還不如全力以赴。
　　
　　二月十六日這一日，張氏早早起來給柳素娥熬了肉粥。
　　
　　這些日子柳素娥實在太累了，起早睡晚的幹活。
　　
　　夜裡頭還要研究菜方子，各種菜式試了又試，臉色都有些發黃了。
　　
　　「快，趁熱先把粥給我喝了。」張氏將粥碗遞給了正在妝台邊梳頭的柳素娥，歎氣道：「這兩天你可是累的瘦了一圈了。」
　　
　　柳素娥轉首微微一笑：「那還不好？胖了穿衣服也不好看啊！」
　　
　　她是想逗張氏笑。
　　
　　張氏心裡明白，笑著在她額上點了一下：「你呀！瘦成了皮包骨，我看誰還敢要你。」
　　
　　柳素娥抿嘴笑了笑，端過粥碗喝了一口。
　　
　　張氏熬粥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肉粥味道很好：「嗯，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點。後兒就要比賽了，今兒你別去菜館子，我陪你做兩身新衣服去。」
　　
　　張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細的打量著自己的女兒：「好好收拾收拾，我的女兒也是大美人。」
　　
　　她含著笑，眼底滿是慈祥。
　　
　　柳素娥知道張氏是怕她比賽當天被人給比下去，畢竟現在她也算是酒樓的東家了，總是要注意自己的儀錶的。
　　
　　其實在這方面她一直都很注意，從不肯委屈自己。
　　
　　女人這一輩子過的本來就苦，要是自己再委屈自己。還能有什麼趣味？
　　
　　「嗯，好。」柳素娥一口答應了下來。目光落在張氏一身藍色夾襖上，半眯著眼睛道：「不單單是我需要做衣裳，還有你，二姐、趙嬸子和月娥她們都需要做新衣裳。」
　　
　　柳素娥想了想：「娘。這樣吧！等會子你去要了她們的尺寸，咱們去給她們挑了就是了。」
　　
　　張氏覺得這樣妥當，點了點頭：「好，你先收拾，我去要。」
　　
　　柳素娥收拾好，張氏也要了尺寸來。
　　
　　不過趙明達怕這個節骨眼上柳素娥會出什麼意外，堅持要跟著柳素娥。
　　
　　柳素娥倒也沒覺什麼不妥，就讓趙明達和良子跟著。
　　
　　四人一同去了天香閣。
　　
　　這天香閣的布料一般都是最新式的，衣服樣子也都是最新款的。
　　
　　柳素娥現在在鎮子上也算有了名氣的人。前腳剛踏進去，後腳就有小夥計堆著笑臉，殷勤的迎了過來：「這不是柳師傅嗎。快請快請。」
　　
　　柳素娥曾替天香閣的東家程寶做過壽宴，當時程寶對她的手藝很滿意。
　　
　　柳素娥微微一笑，問道：「你們這裡成衣的新款有哪些？」
　　
　　若是買了布料現做，時間上也來不急，還是買成衣的好。
　　
　　小夥計領著柳素娥一行人往右手邊的一排衣架走了過去：「您看看，這邊就是今年的新款式。都是滾邊的。」
　　
　　柳素娥和張氏仔細的看了起來。
　　
　　張氏邊看邊點頭，低低道：「是挺好看的。」
　　
　　「把這件天香色的杭綢小襖。還有這件寶藍色的，桃紅色的，水粉色和明紫色的拿過來。」
　　
　　柳素娥看中了五件，正好一人一件。
　　
　　那小夥計急忙拿過了衣裳，遞給了柳素娥，眼睛擠成了一條縫：「您眼光可真是好，這幾件顏色最好。」
　　
　　柳素娥撇了撇嘴，看了那小夥計一眼，還真是會說話。
　　
　　「這綢子真不錯……」張氏細細的摸著衣服，笑道：「顏色也看著好看。」
　　
　　「嗯」柳素娥點了點頭：「這件寶藍色的給你，這件明紫色的給趙嬸子。」
　　
　　「還有這件桃紅色的是二姐的，水粉色的給月娥，這件天香色的是我的。」
　　
　　柳素娥摸了摸天香色的小襖，薄厚適中，正好可以穿。
　　
　　再配上一條猩猩紅的長裙，既不俗氣，也不會太招搖，還能看著有朝氣。
　　
　　「你覺得呢？」柳素娥轉身看了一眼趙明達。
　　
　　他跟著女人來買衣服，想必也很無聊吧！
　　
　　趙明達掃了一眼天香色的小襖，又很認真的看了一眼柳素娥：「顏色不錯，樣式也好，不過……不過要配上一套素雅的頭面才好看。」
　　
　　他的認真不敷衍讓柳素娥心中一熱。
　　
　　有多少男人能如此……
　　
　　有太多的男人不愛陪著女人逛街，就算逛街也是心不在焉。尤其是女人買衣服的時候，問一問意見，總是會敷衍。
　　
　　他卻不會，還給了意見。
　　
　　柳素娥感激的笑了笑，沖那小夥計道：「那就這幾件吧，給我包起來。」
　　
　　「這幾件未免太少了吧？」
　　
　　突的一個男人聲音突兀的闖入耳內。
　　
　　柳素娥心上一驚，這聲音……
　　
　　趙明達已經回身去看，只見三個身著褐色衣衫的高大男人，正沖著柳素娥這邊走來。
　　
　　領頭走的男人生的膚色黝黑，絡腮鬍子，目光泛著淡淡的藍光。
　　
　　關外人？
　　
　　「東家……」良子目光發直，雙腿抖的厲害。
　　
　　趙明達發現了良子的異常，忙捏住了他的肩膀：「怎麼回事？」
　　
　　那關外人卻看著良子不住發笑。笑聲滿是不屑：「小兄弟，你怕什麼？我們不過是來添幾件新衣的……」
　　
　　這時候柳素娥已經回頭，目光正好對上了那關外人的眼睛。
　　
　　她認的此人。
　　
　　這人就是那日和胡海要綁架她送去關外賣了的男人。
　　
　　沒想到冤家路窄。會在這裡碰上他們。
　　
　　「柳師傅，別來無恙啊！」那關外人微微一笑，目光從頭到腳的打量的她一番，看的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可惡……
　　
　　這傢伙膽子也太大了。
　　
　　趙明達看了柳素娥一眼：「他到底是誰？你和良子認識他？」
　　
　　柳素娥捏了捏拳頭，皺眉道：「豈止是認識，簡直熟的很。」
　　
　　熟的很？
　　
　　張氏一臉的愕然，總舉得這個三個人不是什麼好人。
　　
　　不過柳素娥並不打算理會程三。她瞪了一眼程三，轉生對小夥計道：「我的衣服都包好了嗎？包好了算帳。」
　　
　　「柳師傅著什麼急……」程三背著手往前幾步。臉上仍舊帶著笑容，四平八穩道：「你這麼一個美人兒，買這麼幾件，未免太少了。」
　　
　　他眼睛一轉。帶著幾分輕薄之意：「不如……我送你？」
　　
　　柳素娥咬了咬唇，正要教訓，可趙明達伸手一把將她護在了身後，眼內冒火，狠狠盯著程三：「住口。」
　　
　　他語氣明顯的很生氣，目光像是刀子一般看向了面前的狂妄之徒：「這裡還輪不到你來撒野。」
　　
　　趙明達捏了捏手指，指關節咯咯作響。
　　
　　不過他還是控制住了火氣，並沒有先動手。
　　
　　程三卻一臉的淡然，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這位公子又何必激動？我和柳師傅也算是認識了。天下為家。認識就是朋友。朋友說幾句話，你又何必如此小家子氣？」
　　
　　程三言語間見柳素娥看作朋友，可柳素娥卻並不想接受他這個所謂的朋友。
　　
　　當日他窮追不捨。還想把她給賣到關外為奴為婢，她才不要這樣心狠手辣的朋友。
　　
　　「程三爺搞錯了吧？我與你不過見了一面，可不是什麼朋友。」柳素娥毫不客氣的回敬了一句。
　　
　　現在趙明達在，而且是在漢人的地盤上，她才不怕這些關外人鬧事。
　　
　　若是真鬧起事情來，吃虧的也是他們。
　　
　　「娘。我們走。」柳素娥拉了拉張氏，就要往門口去。
　　
　　哪知道程三一下擋在了前頭。看著柳素娥嬉皮笑臉道：「我還沒能嘗嘗柳師傅的手藝呢，聽說柳師傅手藝精湛……」
　　
　　「想嘗去我店裡嘗，何必要把我堵在這裡？」柳素娥一下翻了臉，壓低了聲音看著程三恨恨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柳素娥實在摸不透程三要幹什麼，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可能幹那擄走婦孺的事情。
　　
　　莫非是要報仇？
　　
　　想著當日她用了胡椒粉……
　　
　　「你是要尋仇？」她瞪著程三問了一句。
　　
　　程三只是笑一笑，並不說話。
　　
　　趙明達冷冷盯著程三，一手已經搭在程三的肩頭：「你讓開不讓開？」
　　
　　柳素娥知道，若是程三再不讓開，趙明達說不定真的會動手。
　　
　　張氏急的一頭的汗水，扯了柳素娥的衣角小聲道：「素娥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素娥搖了搖頭，安慰道：「娘，你別急……沒事的，沒事的，你別急。」
　　
　　張氏哪能不急，這種時候不急才怪。
　　
　　早知道就不出來買衣服了……
　　
　　張氏心裡有些後悔，可又不敢多說話，只能站在一邊乾著急。
　　
　　「我再說一遍，你到底讓開不讓開？」趙明達五指已經緊緊的扣在了程三肩頭。
　　
　　柳素娥眼觀六路，見程三身後的兩個大漢已經緩步上前，沖著趙明達走了過去。
　　
　　戰火一觸即發的感覺。
　　
　　柳素娥也有些心慌，真要打起來，她和她娘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到時候只有拖後腿的份兒。
　　
　　不能打起來，絕對不能打起來。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七章麻煩
　　
　　「程三爺，你不是想嘗嘗我的手藝嗎？」柳素娥往前兩步，立在了程三面前，淡然一笑道：「不如，去我開的菜館子如何？」她目光掃過周圍：「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先把這個程三引出去再說。
　　
　　等到了她的地盤，那麼多人，他若是鬧事，直接把他給扔出去。
　　
　　柳素娥眨了眨眼睛，拉住了趙明達的衣袖，低低道：「先回去再說。」
　　
　　她不想在這裡惹毛程三，畢竟事情鬧大，對誰都不離。而且她也看不透程三的目的，她不敢輕舉妄動。
　　
　　趙明達看著程三，手還是不曾放開。
　　
　　程三呵呵一笑，沖著柳素娥道：「看來這位兄台還挺緊張。」
　　
　　趙明達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旋即放開了手，冷冷道：「誰和你是兄弟？」
　　
　　程三倒是不以為然，也不生氣，只淡淡看了趙明達一眼，目光立刻又落在了柳素娥的身上：「其實我覺得柳師傅穿碧綠色的也好看。」
　　
　　他摸了摸下巴，一副欣賞的模樣：「湖藍色應該也不錯。」
　　
　　柳素娥對他這種輕薄態度其實早就氣的渾身發抖，但還要克制住，微微一笑道：「程三爺莫非真是來欣賞女人買衣服的？」
　　
　　程三只是笑笑，不說話。
　　
　　柳素娥往前兩步：「請吧，還是去我那裡說話吧！」
　　
　　這次程三沒有推辭。很爽快的笑了笑：「好，上次沒能嘗嘗柳師傅的手藝，實在是遺憾。這次算是圓滿了。」
　　
　　他還有臉提起上次……
　　
　　柳素娥咬了咬牙，轉身付了賬，幾人拿了東西方往柳素娥的店裡去。
　　
　　這一次柳素娥沒帶著程三他們去她的小店，而是去了才盤下來的吳家酒樓。
　　
　　那裡收拾了收拾，現在勉強也能開業。
　　
　　而且裡面沒人，正好可以說話。
　　
　　不過柳素娥不想讓張氏跟著擔心，悄悄對張氏道：「娘。你先走吧！」
　　
　　張氏搖了搖頭，說什麼不肯走。
　　
　　柳素娥只能在她耳畔道：「你放心走。我沒事的。」
　　
　　張氏在反而麻煩，還不如讓她離開。
　　
　　張氏看了一眼柳素娥，又看一眼程三，借著去拿衣服的空檔先離開了。
　　
　　走的時候趙明達又給良子使了眼色。良子在這方面還是很機靈的，找了個機會就偷偷溜去集結人。
　　
　　到時候真打起來，好歹也能有勝算。
　　
　　不過這次程三並不想打架，他來純粹是為了看看柳素娥。
　　
　　上次一別，他也打聽了許多關於柳素娥的事情，知道她是個和離的女人，還帶這個孩子過日子。
　　
　　當然，她和趙明達的關係他也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們關外人其實在這方面很開放，他並不覺得柳素娥是個和離的女子有什麼不好。
　　
　　相反。他反而越發覺得柳素娥很好。
　　
　　都說漢家女子離開男人不能活，可她卻活的很好，還有自己的事業。遇事也很沉著，一點都不像是懦弱的漢家女子。
　　
　　就是他們彪悍的關外女子，也未必有她的胸襟和魄力，這是他十分欣賞的。
　　
　　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女人並不是越漂亮越好，反而是又聰明。又彪悍的男人更讓他著迷。
　　
　　程三看向柳素娥的目光，多多少少是帶著些情誼的。若是沒有情誼。他也不會來這一趟，來看看她。
　　
　　趙明達一直攥著拳頭，精神高度的緊張。
　　
　　他是男人，他能嗅到那種危險。柳素娥雖然還沒和他成親，可在他心裡，她就是他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他必須要保護好這個女人，必須讓她毫髮無損。
　　
　　幾人心事各異，一路進了吳家酒樓。
　　
　　柳素娥指一指東邊一張桌子，做個請的姿勢：「程三爺請。」
　　
　　程三也不客氣，徑直過去坐在了桌邊上。
　　
　　他一雙幽藍色的眸子四處大量一番，開口道：「這裡是你新盤的店面？」
　　
　　柳素娥微微一愕，他怎麼知道？
　　
　　看樣子他應該是打聽了她的一些事情的。
　　
　　只是他為何要打聽她的事情？
　　
　　柳素娥正要開言，卻聽趙明達帶著十分敵意，冷冷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他坐在了程三對面，目光死死的盯著程三，等他作答。
　　
　　程三翹了翹嘴角。
　　
　　不得不說，其實程三這個人笑起來還是蠻好看的，並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樣子。
　　
　　胡人的五官其實都很立體，比漢人的要立體，輪廓也很分明。
　　
　　「若我說我對柳師傅很感興趣，你們信嗎？」
　　
　　這一句話當場就激起了趙明達的氣，他已經忍了一路了，難道還要忍下去？
　　
　　他的女人，怎麼能讓一個關外人三番五次的調戲？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憤然起身，逼視著程三道：「難道你們關外人都這麼不懂禮數？」
　　
　　程三也毫不示弱，仰天一笑道：「我們關外男人豪爽，可比你們這些漢家男子豪爽多了。」他看一眼柳素娥，直截了當道：「她的性子一點都不像是你們漢家女子，倒像是我們關外人一般的堅忍不拔。而且勇氣十足，還有聰明的頭腦，這樣的女子，如何不讓人心動？」
　　
　　程三的話很露骨，也很直白。
　　
　　不過柳素娥確實沒想到他會說這些話，她以為他們這次是來尋仇的。
　　
　　不過她可不認為她魅力有這麼大，連這種三大無粗刀尖上混日子的人都能迷住。
　　
　　錯覺，一定是他的錯覺。
　　
　　要嗎就是陷阱，對，陷阱。
　　
　　饒是趙明達再有涵養。程三說出這樣的話，他也是再忍不住了，一時動氣抬手就沖著程三一拳打了過來：「住口。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柳素娥扶額，真沒想到趙明達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實在意外的很。
　　
　　不過程三也不是吃素的，微微一轉，就躲開了趙明達的拳頭。他跟著的兩個手下也虎視眈眈的逼了過來，擺開了架勢。
　　
　　不過讓柳素娥意外的是，程三擺了擺手：「退下，若是打起來。你們也不許插手。」
　　
　　程三目光一轉，牢牢盯著柳素娥看：「我們關外人也是有原則的。若是為了女人，單打獨鬥也沒什麼。」
　　
　　他扯了扯嘴角，眼眸中帶了笑容，問柳素娥道：「上次你是怎麼想到用胡椒粉的？你可知道我那些兄弟的眼睛都差點被你弄瞎了。」
　　
　　他的語調很輕鬆。像是久別重逢的好友一般。
　　
　　趙明達心裡吃味，說不出的生氣。
　　
　　這一刻，他才知道他是有多在乎柳素娥，有多離不開她。
　　
　　程三對趙明達視而不見一般，笑呵呵道：「你可知道，其實你這樣的女子很像是我們關外人，你若是到了關外，一定有很多的朋友。」
　　
　　「胡說八道……」趙明達氣呼呼的吐出了四個字。
　　
　　程三也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致看著趙明達道：「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和她的關係。」
　　
　　程三的話很直白，直白的讓柳素娥臉微微一紅。
　　
　　她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程三了，他到底要幹嘛？
　　
　　趙明達本就心裡生氣。聽程三這麼一說，便也不管不顧，過來一把將柳素娥摟在了懷裡，挑眉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請你自重，別再口出狂言。」
　　
　　柳素娥並沒有掙脫。反而很配合的笑了笑：「程三爺也看到了，我們的關係確實如此。」
　　
　　程三也惱火。只是臉上閃過了一絲絲琢磨不透的東西，淡淡道：「我們關外男子還有一個特點。」
　　
　　他聲音不疾不徐，想是故意磨人性子一般：「我們關外男人若是看中了那個女子，就一定會讓那女子心甘情願跟著我們走。」
　　
　　心甘情願跟著走？
　　
　　柳素娥又看了一眼程三，心道，這一輩子他只怕是沒戲了。
　　
　　「程三爺也瞧見了，我已經心有所屬。」柳素娥淡淡一笑，道：「我相信程三爺覺得我不錯，可能也是一時的錯覺吧！天下女子那麼多，總有一個適合程三爺的。」
　　
　　柳素娥抬手替趙明達整了整衣領，故意做出親密狀。
　　
　　現在良子應該帶著人已經圍在門口了吧！
　　
　　若是程三爺真要動手，她也不怕了。
　　
　　程三微微揚了揚下顎，大笑了起來：「我們關外男子在乎的不多，現在這一刻你是他的，可明天呢？後天呢？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你。」
　　
　　他的話越來越露骨，越來越無遮攔。
　　
　　柳素娥能感覺到趙明達身上的肅殺之氣。
　　
　　若是現在這裡有一把刀，她相信趙明達一定會紅毫不猶豫照著程三的胸口刺過去。
　　
　　「你別太囂張，你別忘了，這裡是漢人的地盤。」趙明達拔高了聲音提醒了一句，試圖震懾住程三。
　　
　　不過程三並不害怕，也不將趙明達的話放下心上，輕輕一笑道：「你是要拿話嚇唬我？這就是你們大周朝男人的風度嗎？」
　　
　　他揚一揚手臂，露出胳膊上結實的肌肉：「我們關外男人從來不會說空話，也不會拿話去嚇唬對方，我們拼的，只是實力。」
　　
　　實力？
　　
　　單打獨鬥？
　　
　　柳素娥看了一眼趙明達，沖他搖了搖頭。
　　
　　她才不希望趙明達和這個關外人單打獨鬥呢！
　　
　　她並不是擔心趙明達會打不過，只是覺得沒必要。
　　
　　就算是程三贏了，她也不可能跟著他的。
　　
　　柳素娥不以為然的揚了揚眉：「程三爺，恕我直言，就算是你贏了又能如何？你覺得我會跟著你嗎？」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八章拒絕

　　程三不言語，臉色卻有些發沉。
　　
　　柳素娥輕輕一笑，往前兩步，曼聲道：「程三爺您是關外人，而我是漢家女，兩人本就不同世界的人。若是勉強在一起，您覺得我會快樂？還是您會快樂？」
　　
　　柳素娥隱隱覺得這個程三其實並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也不是那等輕浮浪蕩子弟，若是把話說開了，說不定還能多個朋友。
　　
　　程三滿不在乎的揚一揚頭，嘴角扯了扯：「我們關外人從來不會強人所難，既然我說了我要得到你，自然是要讓你願意才行。」
　　
　　他的話一出口，柳素娥心裡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不強人所難就好，至少不會造成不快。
　　
　　「嗯，程三爺能這麼想最好不過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柳素娥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退後兩步，在趙明達的耳畔悄悄道：「你不用動氣，也不用擔心，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不動氣？
　　
　　怎麼可能……
　　
　　趙明達捏緊了拳頭隱忍著，嘴唇微微動了動，最後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其實這當中的事情他也已經猜了八九分出來。
　　
　　柳素娥能認識的關外人，必定是那日他弟弟雇的那一撥人。
　　
　　他們本來可以報官處置的。可是他知道，一旦報官，就會牽扯出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來。柳素娥這是給他留面子。為他著想。
　　
　　柳素娥看他一眼，只是很平靜在他耳畔道：「沒事的，你別多想。」
　　
　　柳素娥和趙明達的親密。程三都是看在眼睛裡的。就算他是再豪爽不過的關外人，此刻也有些坐不住。
　　
　　尤其是他那兩個手下，更是看不過眼。
　　
　　他們就不明白了，他們老大這是中了什麼邪，非要來找這個女人。
　　
　　結果呢……
　　
　　真是自取其辱。
　　
　　「老大……今兒咱們不是還有事情嗎？」
　　
　　其中一個關外男人先開了口，他看一眼柳素娥，又垂了眸子去看程三。
　　
　　程三臉上晦澀不明。抬眸看了一眼柳素娥。
　　
　　柳素娥只裝沒看見，別過臉去看趙明達。
　　
　　三個人就那麼僵持了片刻。程三終於開口，淡淡道：「我忘了，我們確實還有事，今日……今日就先告辭了。」
　　
　　柳素娥也不挽留。頷首施禮：「程三爺請便。」
　　
　　那程三眼底有淡淡的失望漫過。
　　
　　不過他是個爽快人，做事也不拖泥帶水，說了要走，便起身大步流星的帶了人推門而去。
　　
　　店內一時間就剩下趙明達和柳素娥二人。
　　
　　高麗紙上透過的光線透著幾分迷蒙，陽光似是浮著千百個小泡沫一般，躍躍而動。
　　
　　趙明達還在生氣，恨聲道：「沒想到還有如此不顧廉恥的男人，先擄走你，又來這裡說這些輕薄的話。」
　　
　　柳素娥長長舒一口氣。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前：「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成了這個樣子，我以為他們是來尋仇的。」
　　
　　「我知道，不管你的事。」趙明達伸手緊緊的抱住了她。緊的幾乎有些透不過來氣。
　　
　　他俯身猶豫了半響，輕輕咬住了她的耳朵，吻了又吻。
　　
　　柳素娥只覺酥酥麻麻，耳蝸一陣溫熱，如被電擊一般，有些站立不穩。
　　
　　他抬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呼吸有些濃重，在她耳畔道：「你這次比賽完。咱們就成親吧！」
　　
　　他實在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他都快瘋了。
　　
　　他的聲音無比溫柔，像是春日裡偷偷和你捉迷藏的那一抹清風一般：「你說好不好？」
　　
　　柳素娥微微抬了抬頭，雙頰還有些發燒：「那你父親那邊？」
　　
　　成親並不是小事，趙家人那關實在難過。
　　
　　而且上次趙老爺已經和她說的清楚，她也答應過趙老爺，若是趙老爺不同意，她是絕對不會和趙明達私定終身的。
　　
　　既然是承諾，就一定要遵守。
　　
　　她眼神有一瞬間的黯淡，語氣哀涼道：「我答應過你父親的，若是他不同意，我也不會和你……」
　　
　　她咬了咬唇，沒有說出口。
　　
　　趙明達了然的拍了拍她的肩頭，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放心吧，等你比賽回來，我就會去找他談。」
　　
　　現在的他和柳素娥已經不是一無所有，完全有能力和資本去找自己的父親談一談。
　　
　　至於滿氏那邊，她不是他的生母，她沒有發言權。
　　
　　而且將來他和柳素娥成親，也不會讓柳素娥住在趙府，不會讓柳素娥活在滿氏的眼皮子底下，更不會讓她受委屈。
　　
　　他伸手攔住了柳素娥，很溫柔道：「你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只要你答應我就好。」
　　
　　「答應？」柳素娥心中微微釋然，笑一笑道：「我不是很早就答應你了嗎？」
　　
　　趙明達眼如粲星，笑著正要去吻柳素娥，忽然房門一推，良子帶著單三元等人急急跑了進來。
　　
　　一進門正好看到這香豔一幕。
　　
　　良子和單三元他們忙尷尬的轉過臉去。
　　
　　「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也沒有……」
　　
　　柳素娥臉一紅，忙和趙明達分開，乾咳兩聲道：「人都走了你們才來，真是慢。」
　　
　　「人都走了嗎？」良子不敢相信的看了柳素娥一眼，想起上次這幫人差點把他的腿給打折，他就心頭一涼，咬牙道：「可惡的關外人……」
　　
　　「不過他們這次來，到底是什麼目的？」單三元看一眼趙明達，又看一眼柳素娥，皺眉道：「不會真就是來給你送衣服的？」
　　
　　方才天香樓的事情良子都和單三元他們說了。所以單三元才會有此一說。
　　
　　其實柳素娥也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來的。
　　
　　真為了來看她的？
　　
　　她心裡感覺怪怪的，總覺得不可能。
　　
　　這些人可是人販子啊……
　　
　　感覺沒那麼簡單的。
　　
　　他們應該是有什麼目的才對，可到底什麼目的呢？
　　
　　柳素娥搖了搖頭：「我真不知道。」
　　
　　「這樣吧。良子，你帶著幾個人悄悄跟著他們去看看，他們應該還沒走遠。」趙明達看著良子吩咐了一句，道：「不過切記，不可打草驚蛇，知道了嗎？」
　　
　　良子雖然還有些心有餘悸，不過畢竟是幾個人去跟蹤。倒也沒什麼可怕的，遂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良子帶了幾個可靠的人快速去追程三他們，一時不提。
　　
　　柳素娥和趙明達回去菜館子的時候，張氏早就等的心焦不已。
　　
　　見柳素娥平安無事和趙明達一起來了，這才展顏：「還好你沒事。那幾個人呢？可真是嚇死我了。」
　　
　　柳素娥一臉的歉意，讓張氏跟著她擔驚受怕，她心裡還真是過意不去：「娘，沒事了，你別擔心了。」
　　
　　王二姐皺了皺鼻子，過來拉了她的手，抱歉道：「都是我惹的禍，要不是上次我一定要讓你去，你也不會中了這幫人的圈套。也不會有今天。」
　　
　　柳素娥輕歎一口，拍了拍王二姐的肩膀：「好了好了，今天難道是自我批評大會嗎？眼看著就要比賽了。我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當務之急，還是比賽最重要。
　　
　　她只有成了人上人，一切事情才能迎刃而解。
　　
　　柳素娥握了握拳頭，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比賽上。
　　
　　傍晚時分，良子回來，帶來了一個消息。
　　
　　程三他們果然沒有回關外去。而是找了一家小客棧住了下來。
　　
　　「他們住下了？」趙明達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
　　
　　像他們這樣的人，住在那裡。就應該是有買賣才對。
　　
　　他們是販賣人口的，美不是要在永陽鎮上抓人不成？
　　
　　「是，住下了。」良子點了點頭，回稟道：「我給那客棧的小夥計一吊錢，那小夥計說這些人下了三天的定錢，說是要住三天呢！」
　　
　　三天？
　　
　　柳素娥微微一愣，張口道：「那不是到了我們比賽的時候才走嗎？」
　　
　　「正是。」良子也點了點頭，沉吟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知道他們這次會不會是沖著比賽來的？」
　　
　　他們都是拿錢替人辦事的，要是比賽當日擄走了比賽者，等過了比賽的日子再放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素娥心不由一冷，要是這樣的話，那雇程三的人可真就是太卑鄙了。
　　
　　趙明達也不說話，皺眉沉默。
　　
　　半響，他看一眼柳素娥，起身道：「我出去一趟，打烊了你們先回去。」
　　
　　柳素娥心裡不安，追問道：「那你呢？」
　　
　　她怕他會去找程三他們。
　　
　　程三他們這樣的，都是不要命的人。今兒個說不定他們是一夥一起來的，趙明達這樣去，豈不是找死？
　　
　　「你要去找程三？」她聲音有些嚴厲，扯住了他的袖子，定定看著他道：「不行，絕對不行，我是不會讓你去的。」
　　
　　「若是你去找他，我絕對不答應。」柳素娥咬了咬唇，她不能看他往危險的地方去。
　　
　　她眼底的倔強讓趙明達心裡暖融融的，忍不住抬手撫了撫她的秀髮：「我不去找他，你放心吧！」
　　
　　「真的？」柳素娥還是有些擔心，不肯輕易鬆開手。
　　
　　良子看著他們膩膩歪歪的，只裝沒看見，悄悄轉過臉去。
　　
　　趙明達見良子轉過臉去，偷偷子她額上吻了一口，目光晶亮，保證道：「放心，我說不去就不去一定不會去。」
　　
　　柳素娥看他一眼，這才放心，鬆手道：「那你早去早回，我就在店裡等你。」
　　
　　「好。」他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然後帶著良子飄然而去……

我是分身

第二百七十九章不是你

　　趙明達走後，柳素娥還是覺得心緒不寧。
　　
　　等打烊後，獨自一人坐在窗下靜靜看著懸在燈柱上的燈籠，看火光漫漫，總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張氏立在廚房門口，輕歎一口，沖王二姐努了努嘴：「你去看看，多說些安慰的話。」
　　
　　王二姐點了點頭，緩步走了過來，嘻嘻笑道：「又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柳素娥知道王二姐是來安慰她的，她吸一口氣，揚眉露出一絲絲笑容道：「我沒事，就是有些擔心而已。」
　　
　　王二姐了然的點了點頭，坐在她身旁：「沒事的，他到底是個男人，能有什麼事情？」
　　
　　柳素娥睨她一眼，撇嘴道：「難道只有女人才能有危險？」
　　
　　「那當然。」王二姐皺了皺鼻子，哄她開心道：「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又不是漂亮女人，怕會被人輕薄。男人皮糙肉厚的，最多挨了打，沒什麼大不了的。」
　　
　　柳素娥撲哧一笑，心情驀然好了起來，一時便和王二姐說起話來。
　　
　　說話好打發時間，這樣她也不用胡思亂想。
　　
　　王二姐見她心情明朗起來，也樂得陪她說話，便講她從前有趣的事情給柳素娥聽。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的熬了過去。
　　
　　而趙明達這邊，他並沒有去找程三，而是去了香滿樓找他的弟弟趙明千。
　　
　　上一次程三這些人就是趙明千弄來的。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了，不知道會不會又是滿氏那邊故技重施，找了這些人來。
　　
　　他必須去弄清楚。
　　
　　不管是不是趙家人幹的。他都要給他們一個警告。
　　
　　夜色冰冷，趙明達去找趙明千的時候，趙明千正在三樓廂房內用晚飯。
　　
　　柳掌櫃看到趙明達的一瞬間，老臉上登時如開了花兒一般，笑著迎了過來：「大少爺，您怎麼來了？」
　　
　　趙明達心情複雜，看著這一片他曾經為之奮鬥的地方。再看看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五味雜陳。
　　
　　一段日子不見。柳掌櫃也露了老態，鬢角多了幾絲白髮。
　　
　　不知道是操心太多，還是煩心太過……
　　
　　趙明達很快整理好了情緒，沖柳掌櫃微微一笑：「掌櫃的近來身子可好？」
　　
　　柳掌櫃有些發愣。
　　
　　趙明達從前可是從來不會這麼笑。也不會這麼問的。
　　
　　不過片刻他就明白過來。
　　
　　趙明達現在身邊有了柳素娥，他現在應該是心情舒暢，把過去的痛苦都給忘記了吧！
　　
　　這樣也要，總算是走出來了。要不然一輩子都沉湎與痛苦中，註定會孤獨一世。
　　
　　「我很好，多謝大少爺還記掛著我。」柳掌櫃心情也愉悅了起來，他並沒問趙明達過的好不好，因為從這一段的聽聞來看，從他的精神面貌來看。他應該過的很好。
　　
　　「嗯，好就好。」趙明達點了點頭，目光往樓上去：「明千他……」
　　
　　「在三樓廂房。」柳掌櫃努了努嘴。微微搖了搖頭。
　　
　　他心裡很清楚，現在的香滿樓，再不是過去的香滿樓了……
　　
　　趙明千也不是可經營這家酒樓的良人，他的心從來都不在這裡。
　　
　　趙明達懂柳掌櫃搖頭的意思，他也不說話，抬腳上了樓去。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只是廂房內已經換了一個人。
　　
　　趙明千獨自一人正坐在燈下吃飯。
　　
　　其實他早就聽見了動靜。只是不想下樓去接趙明達而已。
　　
　　兄弟二人自打上次的事情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趙明千看了一眼趙明達，目光淡淡的，放了手裡的筷子，指著一旁的椅子道：「你來的可真巧，來吧，咱們哥倆喝一杯。」
　　
　　趙明達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方大步過去，坐在了趙明千的身邊。
　　
　　趙明千也不說話，只是拿起桌上一個白瓷藍底，上面繪著美人的美人酒壺給趙明達倒了一杯酒，抬手遞給趙明達：「來，咱們哥倆喝一杯。」
　　
　　趙明達看一眼趙明千，伸手接過酒杯，卻並不喝，而是放在了桌上，轉首定定看著趙明千。
　　
　　他的目光犀利，透著絲絲的寒意。
　　
　　趙明千搖了搖頭，頗有幾分失意模樣：「果然，你不是來找我喝酒的。」
　　
　　才初春的天氣，酒樓都籠著地龍，還算溫暖。
　　
　　趙明達抬了抬下顎，毫不猶豫問趙明千道：「我問你，程三和你是不是有些關係？」
　　
　　一聽程三，趙明千臉上登時閃過一絲不自在，抬眉看了一眼趙明達，乾咽了一口唾沫：「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你上次不是已經打過我了嗎？」
　　
　　「怎麼？你打的還不夠？」趙明千冷冷一笑：「還要打？」
　　
　　趙明達很認真的看著趙明千的表情。
　　
　　說起來他還是很瞭解趙明千的，知道他的為人。
　　
　　有些事情他敢做，也會做。
　　
　　但是若是你去問他，他還是會露出破綻的。
　　
　　就像此刻，他的眼神和表情告訴他，這次程三應該是和趙明千沒有關係的。
　　
　　趙明達微微鬆了一口氣，不是他就好。
　　
　　其實他知道，他心裡對趙家還是抱著一定期望的。
　　
　　「好了，我也只是問問而已。」趙明達輕鬆了起來，端起桌上那杯酒，仰脖一飲而下：「上次的事情，我既然已打過你了，就不會再打你第二次，你放心吧！」
　　
　　趙明千不知道他哥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會兒嚴厲，一會兒又這個樣子……
　　
　　「看你這樣子，你是下定決心要接管酒樓了嗎？」趙明達四周環顧一圈。發現他那把鳳頭琴還在。
　　
　　看了一眼，心中那種感覺，似乎又淡了。也飄渺了……
　　
　　再不似從前那般，看一眼，就會錐心刺骨的疼。
　　
　　或者，他真的已經釋然了吧！
　　
　　他嘴角勾了一抹笑容：「這琴……」
　　
　　趙明千知道這是趙明達的寶貝，所以一直沒敢讓人動過。不管怎麼說，在他心裡，還是有這個哥哥的存在的。
　　
　　「你帶走吧！」
　　
　　趙明千起身去摸那琴。淡淡道：「我記得以前你最喜歡它了，八歲那年。我只是動了一下而已，你就把我一把推開，說我會弄壞它。」
　　
　　他有些嘲諷和冷笑：「我就那麼笨手笨腳？」
　　
　　趙明達想起過去，面上也有些尷尬之色。
　　
　　那時候他的心思全都在周婉儀身上。覺得全天下就周婉儀最好，最不可褻瀆……
　　
　　他笑著微微搖了搖頭，努嘴道：「現在你可以碰它，我不介意。」
　　
　　兄弟倆的氣氛很融洽。
　　
　　趙明千撇了撇嘴：「不了……」
　　
　　趙明達也不勉強，起身坐在琴邊，抬臂輕撫。
　　
　　夜色寒冷，琴音嫋嫋，如娉婷舞女的裙裾一般，美輪美奐。又如臘月紅梅一般，恣意開放……
　　
　　想起上次彈琴，他還惹得柳素娥不快……
　　
　　那時候的他。心裡還不能完全的釋然。現在卻好了很多，不會在糾結，也不會再過多的沉湎其中。
　　
　　所以這琴音便也跟著暢快起來，不在那麼悲傷。
　　
　　「看來你過的很好。」趙明千噓了一口氣，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吳家酒樓這件事，你幹的可真漂亮。」趙明千似是在誇讚。可又有些嫉妒的意味。
　　
　　從小他這個庶哥就什麼都厲害。
　　
　　讀書厲害，算帳更厲害……
　　
　　若不是受了周婉儀的影響。說不定他早就高中了……
　　
　　趙明達只是笑笑，起身道：「好東西，誰都想要。這種時候若是不用好手段，如何能心想事成？」
　　
　　「所以……母親敗了。」趙明千凝視他一眼：「母親當時很生氣。」
　　
　　「我知道，過兩天……只怕她會更生氣。」趙明達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廚藝大賽就要開始了……」
　　
　　「你就那麼自信會贏？」趙明千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就算母親不行了，還有杜家，還有韓家這樣的強敵。」
　　
　　「除去他們，還有別的州縣的。」
　　
　　趙明千毫不留情的打擊趙明達：「我想……這次她很難贏。」
　　
　　趙明達看似無意，卻有意提醒道：「只要你們不搞破壞，我想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趙明千苦笑一聲，不做正面回答，反而岔開話題道：「你是說程三他們又來了？」
　　
　　「嗯」趙明達點了點頭：「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所以……你就以為他們是我找來的？」趙明千揉了揉眉心。
　　
　　上次程三把事情給搞砸了，他怎麼可能還會用他們？
　　
　　況且這次比賽他真的不是很關心柳素娥會不會贏，他只關心杜家……
　　
　　只要杜家不贏就行。
　　
　　他眼眸微動，透了幾分冷：「你說這次杜家會贏嗎？」
　　
　　趙明達微微一愣，他怎麼突然說起了杜家？
　　
　　趙明千似乎也發覺自己是話多了，輕輕一笑解釋道：「我只是在想，杜家要是贏了，不就沒你們什麼事情了？」
　　
　　趙明達還是覺得不對勁。
　　
　　他不動聲色掩飾過去，也不追問，起身道：「只要不是你招來的他們就行。」他聲音一冷：「若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再給你一頓。」
　　
　　他沒說假話，本來這次來就是打算警告他這個弟弟的。
　　
　　若是趙明千幹的，他一定毫不猶豫揍他一頓。
　　
　　趙明千沒有說話，只是將那把琴遞給了他：「你的，你帶走吧！」
　　
　　趙明千也沒有推辭，反正都能和過去釋然了，也不會因為一把琴就再次糾結起來的。
　　
　　拿了琴，趙明達轉身離去。
　　
　　不過下樓後，他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悄悄問了柳掌櫃一些趙明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