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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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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9 01:44: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章尷尬

  杜玉提起杜家昔年遭受的一切,眼神黯淡,可眼底卻又發狠。
  
  滿氏當年用手段將她母親的豆腐換做不能吃的豆腐,害杜家輸了比賽,無顏立足。
  
  這深仇大恨,如何能忘記?
  
  成風蹙著眉,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所以,我一定要贏對嗎?」
  
  她的聲音像是空中浮起的泡沫一般,虛浮的厲害,碰一碰似乎就會碎掉一般。
  
  杜玉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答非所問:「你還要比賽嗎?」
  
  成風抿了抿唇,義無反顧道:「只要你需要,我會比賽。」
  
  杜玉眉色微展,有淡淡的釋然:「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謝謝。」
  
  「不過。」成風挑了挑眉,輕咬下唇:「我希望光明正大的贏了比賽,就算是輸,我也希望輸的有尊嚴,你能答應我嗎?」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希望杜玉不要插手比賽一事,不要從中作梗。她要好好的比賽,用本事比賽。
  
  杜玉臉上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最後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好,我答應你。只是你也要答應我,盡力盡心。」
  
  「這算是條件?」成風臉上的笑容像是田埂上的小蒲公英一般,風一吹就會滿天飛散的感覺。
  
  「算吧。」杜玉眼睛看向遠方:「因為只有你贏了,杜家才有機會。杜家有機會,你我才……」
  
  「不必說了。」成風不想再聽這些話,轉轉身打斷:「好了,時間也快到了,我不想遲到。」
  
  她步履有些急促,方才杜玉的那些話本是支撐她能比賽下去的信念。
  
  但是現在不同了。
  
  她不想再將自己綁在一個虛空的承諾上,她只為自己的廚藝而戰。
  
  風吹裙角。翩然似蝶。
  
  杜玉看著她決然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錯了嗎?
  
  而此刻大路上柳素娥正沉著臉,狠狠的罵著:「混帳王八蛋,怎麼這麼卑鄙無恥?竟然利用一個女人……」
  
  她罵的是杜玉。
  
  成風對杜玉那麼好,他怎麼捨得利用她?
  
  成風要是贏了還好,要是輸了呢?
  
  他會想丟棄破抹布一樣的丟掉成風嗎?
  
  她越想越氣。也不顧趙明達還在身邊,只咬著牙罵道:「天下還有這樣無恥的人,我算是見識了。成風也是瞎了眼睛了,怎麼能跟著他。」
  
  趙明達:「……」
  
  等柳素娥發夠了脾氣,他才默默往前兩步:「難道你沒聽過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這句話嗎?」
  
  柳素娥看了他一眼,皺了皺鼻子:「那你是什麼鳥?好鳥?壞鳥?還是什麼?」
  
  趙明達:「……」
  
  「……咳咳,我是……我是對你好的鳥。」他臉上有些發紅,兩隻耳朵都跟著紅了起來。
  
  「哦?」柳素娥心裡暖融融的,微眯了眼睛抬眸看著他:「真的?不會是先拿好話哄我開心吧?」
  
  他斂眉。義正言辭說了四個字出來:「天地良心。」
  
  柳素娥看他嚴肅的臉,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對我好。」
  
  趙明達:「……」
  
  心裡卻道,女人的心思還真是變幻莫測的。
  
  「不過,你方才罵杜玉的時候,你說他是太子底下少一點,這是什麼意思?」趙明達還沒琢磨過來這話裡的意思。
  
  柳素娥一愣。旋即紅了臉,罵他道:「你什麼時候也學的下流了?不理你了。」
  
  下流?
  
  這……
  
  趙明達有些摸不著頭腦。見柳素娥快步往前走去,更是讓他雲裡霧裡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說錯話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快步跟了過去,腦子裡卻在想這句話的意思。
  
  太字底下少一點。
  
  少一點……
  
  男人的根?
  
  這是在罵杜玉底下無根,不是男人……
  
  趙明達臉上表情登時有些彆扭起來,難怪她會那麼大反應呢……
  
  也怪他自己有些愚鈍。一時沒領悟其中意思。
  
  她現在心裡應該已經罵死他了吧……
  
  「這個……那個……我……」他跟著柳素娥身後,吞吞吐吐半天都沒說出來個所以然。
  
  「我不是有意的,我方才真的沒有明白過來。」趙明達可憐巴巴的看著柳素娥:「我要是明白過來,一定不會問你的。」
  
  柳素娥其實只是有些尷尬,並不生氣。
  
  她知道趙明達不是孟浪之人。也不會故意來問她這些話。
  
  「算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回眸看他一眼,臉色微霽:「所以我不怪你了,你也不必亂想,我只是氣急了才會罵人。」
  
  趙明達見她不氣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先前他還曾笑話過郭林,說郭林是個怕老婆,只要蘇氏說一句,他基本就會照做。
  
  現在看來,他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去?還不是一樣為一個女人的喜憂而擔心。
  
  男人啊……
  
  果然是不能說嘴的。
  
  兩人和好,快步往賽場去,一時不提。
  
  再說滿氏那邊。
  
  滿氏本來只是將柳素娥一人當作大敵一般對待,但是方才看了成風的金魚戲蓮這道菜後,心中又各種不安起來。
  
  吃晌午飯的時候,她特意叫人又去查了一次成風的底細。
  
  這一次她也查到了成河的存在。
  
  她本想著從成河身上做點文章出來,可杜玉早就有防備,成河被他保護的嚴嚴實實,她壓根就無從下手。
  
  所以她悄悄去求了羅縣丞,下一場比賽,她想讓羅縣丞幫忙,能讓柳素娥和成風一組比。
  
  這樣一來,她們當中必定有一個會輸掉。
  
  少一個對手就少一分危險。
  
  趙家在永陽鎮上也是舉足輕重的人家,羅縣丞還是會賣幾分面子給她的。
  
  只不過這次她打錯了算盤。
  
  這次比賽是皇后娘娘欽定的。羅縣丞也不敢怠慢。
  
  方才比賽的情況他也看的一清二楚,私下裡還和馬師傅,陸師傅,劉師傅商討了一番。
  
  這三人都覺得柳素娥、成風和滿氏的廚藝不錯,能代表永陽鎮出賽。
  
  所以滿氏來找羅縣丞的時候,羅縣丞只以公務繁忙為藉口。並不見滿氏。
  
  滿氏也是聰明人,羅縣丞不見她,想必也是為了避嫌。
  
  或者,羅縣丞也明白她來找他的用意,所以故意避開不見。
  
  滿氏鎩羽而歸,心裡又恨又不自在。
  
  「夫人,以奴婢看,羅縣丞只怕是有意于柳素娥和那個成風。」秋紅服侍著滿氏淨手,低低道:「今兒這場比賽。能勝出來的,也有可能就是你們三個。」
  
  滿氏輕哼一聲:「那是他羅縣丞想的,他不見我,難道就再也沒有變數了?」
  
  她不以為然的揚了揚下顎,曼聲道:「程三那邊都準備好了沒有?去了莊子上了嗎?」
  
  秋紅左右四顧,一雙眼睛靈動而轉:「去了,已經照著您的吩咐去做了。」
  
  滿氏換了一身猩猩紅的長裙,上面穿了湖藍色的比甲。挑一挑眉:「讓他們動作要快,最好下一場比賽前就能辦妥。」
  
  她眼中藏毒。有些得意:「我倒是要看看,那柳素娥到底是真喜歡我們老大,還是假的。」
  
  彼時,**莊上的一戶四合院門口,忽然就多了一輛馬車。
  
  四合院內正端坐一婦人。
  
  這婦人三十多歲模樣,穿著墨藍色夾襖。褐色褲子,低頭在笸籮內挑揀豆子,儼然一副農家婦的模樣。
  
  在她還未搞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那馬車上突然就跳下兩個大漢,沖進院裡厲聲道:「你可是劉姨娘?」
  
  那婦人大駭。戰戰兢兢道:「你們是誰,找我……找我意欲何為?」
  
  「大哥,就是她。」
  
  「帶走。」
  
  那婦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有人一記手刀將她砍暈。
  
  而後這些人火速將這婦人帶上馬車,揚塵而去,仿佛從來沒來過這裡一般。
  
  柳素娥回去的時候,崔氏她們早就等在了場外。
  
  崔氏等人見柳素娥和趙明達安然無恙回來,心中大定。
  
  「我就怕你出事呢!」上了場後,張氏猶自擔心道:「害的我連飯都沒吃幾口,早早就跑來等你。」
  
  「可不是,你娘都擔心死了。」趙四娘輕輕一笑:「虧得有我們在,不然她可真就跑去找你了。」
  
  柳素娥心裡還惦記著成風,目光不由往成風的位置掃了一眼,見她還沒來。
  
  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來?
  
  應該會來吧?
  
  王二姐的目光也落在了成風的位置上,詫異道:「不是她喊你去吃飯的嗎?怎麼你來了,她反倒沒來?」
  
  柳素娥搖了搖頭,目光有些黯淡:「她來不來還不一定呢,弄不好就不來了。」
  
  這話一出口,王二姐,張氏和趙四娘的臉上立刻一亮。
  
  王二姐喜悅道:「她不來不是正好,少一個對手。」
  
  成風那麼厲害,她們都擔心柳素娥會敗給成風。
  
  柳素娥扶額……
  
  她倒是希望成風能為自己而戰,而不是為了一個男人而戰。
  
  若是為自己,至少她將來還能有退路,輸掉了也能自處。
  
  若是為了一個男人,贏了還好,皆大歡喜,輸了呢?
  
  正這樣想著,柳月娥忽然那手肘碰了碰她,目光落在了場口:「她來了。」
  
  柳素娥抬眸,果見成風站在了場口處。
  
  她已經換了一身鵝黃色的長裙,上面穿了茜紅色的比甲,打扮的又精神,又嬌豔動人。
  
  她的目光也同樣落在了柳素娥的身上,露出了一個很真誠的笑容。
  
  「大姐,她沖你笑呢!」柳月娥有些出神:「她笑起來可真美。」
  
  「是啊……」
  
  「我要是男人,我也會圍著她轉。」王二姐嘖嘖作聲,又看了一眼柳素娥,笑嘻嘻道:「不過我們素娥也不差。也好看。」
  
  柳素娥:「……」
  
  不管怎麼說,她來了。
  
  來了就好。
  
  柳素娥也沖成風露了笑容,二人相互點頭示意,然後各自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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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破局

  「偽君子。」趙明達狠狠瞪了一眼杜玉。
  
  杜玉一臉的漠然,仿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還真是能裝。
  
  柳素娥看著杜玉冷冷一笑,轉首再不理會。
  
  那邊滿氏也安然端坐。只是目光不住趙明達身上撇了好幾次,也不知是何用意。
  
  「她看你呢!」王二姐推了推趙明達:「我看她不安好心。」
  
  這個王二姐……
  
  不過滿氏的目光卻是有些詭異,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不安好心’四個字。
  
  柳素娥回身看一眼趙明達,趙明達的神色倒是極其淡然,沖她輕輕點了點頭:「放心,我都安排妥當了。」
  
  他聲音沉穩,柳素娥聽著莫名心安。
  
  王二姐側目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再不說話。
  
  「好了,第二場比賽現在開始。」鑼鼓響過後。羅縣丞發了令:「這一次兩人對決,最後決出四人,明日再比。」
  
  這一場比賽本就定了兩日,明日的比賽不同今日。
  
  明日的比賽所有的食材,以及用料都要自己準備妥當。
  
  比賽開始後,餘下的八家各自抽了對手。
  
  柳素娥抽的是玉泉胡同的陳家。
  
  陳家祖上是從南邊遷過來的,所以他們的拿手菜都是那邊的菜系。
  
  這個對手對柳素娥來說並不強悍。
  
  而且陳家向來光明磊落,也不會用什麼卑鄙手段去比賽。
  
  這一點她很滿意。
  
  成風抽的是韓家。
  
  韓家的大廚蘇有才雖然實力強悍。不容小覷。但是以成風的手藝來說,蘇有才並不是她的對手。
  
  滿氏抽的是東街的王家。
  
  王家大廚趙大貴是個鬼才。各路菜系都會做。只是大多都是半瓶子醋,不夠精緻。
  
  可他有個特點,若是認真起來,做出來的菜也不容小覷。
  
  滿氏想要勝出,只怕還要費一番功夫才行。
  
  第一組上場的就是成風和韓家。
  
  這一次比賽的規定和上次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除了三位師傅要評以外,還多了個羅縣丞。他也會投一票。
  
  成風上場的時候特意從柳素娥身邊走過,她的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柳素娥看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張氏她們都看不明白:「她是啥意思?」
  
  方才成風比了個v字,意思是必勝,張氏她們自然看不明白。
  
  「……她是說加油的意思吧。」柳素娥看著成風的目光多了幾分親切。淡淡道:「她應該能勝出。」
  
  成風若是為自己而戰,必定會勝出。
  
  賽場上的成風笑容少有的恬淡從容,她做的是一道江浙菜,叫肉釀生麩。
  
  這道菜的水麵筋極其重要。
  
  水麵筋是用生麵筋,用水洗出來的,需要提前完成。
  
  杜玉那邊果然拿了準備好的水麵筋。
  
  柳素娥定睛看去,那水麵筋潔白如玉,看上去質地細膩,一看就是洗的最好的上等貨色。
  
  滿氏也盯著那水麵筋看。
  
  她的臉色有些發沉,很難看。
  
  看樣子她洗的水麵筋應該沒有成風的好,否則她不會如此表情。
  
  不過她轉臉的時候,眼光特意的掃了一眼柳素娥。
  
  柳素娥看著滿氏扯著嘴角的那一抹笑容,心中發冷,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後招來對付她。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滿氏的後招。
  
  有兩個衙役過來替良子傳話,讓趙明達過去一趟。
  
  柳素娥回首去看,見良子一臉焦急的立在場口,嘴唇翕合,像是要說什麼。
  
  趙明達目光一沉:「我去看看。」
  
  「我也去。」柳素娥起身,跟在了趙明達身後。
  
  張氏皺了眉,急道:「這是咋回事?下一場可就是我們了啊!」
  
  什麼都能耽誤,但是比賽絕對不能耽誤。
  
  「沒事的娘,放心。」柳月娥低聲安慰了一句,目光卻一直跟著柳素娥。
  
  今兒一早趙明達就派了良子。單三元他們去辦事。
  
  良子來了,單三元呢?
  
  他怎麼沒來?
  
  柳月娥握了握手指,心裡竟生了一絲絲擔心出來。
  
  單三元那小子有時候太懶散,若是去辦事,會不會辦砸了,把他自己也捲進去?
  
  而那邊。滿氏正冷冷的笑著。
  
  這個時候,程三他們應該已經得手了吧……
  
  她的目光落在柳素娥的身上,像是開的正嬌豔的罌粟。
  
  她要看看,這個柳素娥到底能為趙明達捨棄多少。
  
  場外的良子像是水洗過了一般,滿身的汗水,嗓子也有些嘶啞,在趙明達耳畔低低道:「他們果然出手了,去了田莊子擄人。」
  
  柳素娥心中一急,皺眉道:「那劉姨娘她沒事吧?」
  
  良子扯著嘴角笑了笑。聲音還有些嘶啞發乾:「大少爺早就防著了,提前做了防備,程三他們抓走的,不過是莊子上的一個農婦。」
  
  農婦?
  
  柳素娥挑了挑眉:「農婦也是人啊,她……」
  
  「放心,已經被大少爺的人救下了。而且我們也扣住了程三的幾個人,等比賽完了,就送給羅縣丞。」
  
  原來趙明達早就預料到這一次比賽滿氏會拿著他生母做文章。
  
  尤其是程三的到來。他去問過了趙明千,知道不是趙明千幹的。
  
  既然和趙明千無關係。那肯定是有人買通了程三。
  
  一番查訪,背後的人竟然是滿氏。
  
  知道滿氏的打算後,他便早早找可靠的人做了安排,這才避免了一場禍事。
  
  趙明達神色淡然,微微冷笑:「那我娘呢?」
  
  良子小聲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找了郭林。讓老夫人進了郭府,這會子正陪著郭老婦人說話呢!」
  
  去了郭家。
  
  這倒真是個好去處。
  
  不得不說趙明達安排的很妥貼。
  
  「你行啊。」柳素娥睨了趙明達一眼,不嗇讚美:「你心思還挺縝密的。」
  
  趙明達笑了起來,微微揚了揚唇角,說不出的輕快暢然。眉宇間隱著幾分得意。
  
  他跟著滿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在府中也不是沒有鬥過法,滿氏的為人他一清二楚。
  
  這麼大的比賽,她怎麼可能安分?
  
  她求的不是公平,只是個「贏」字罷了。
  
  「說起來這次趙夫人可真是狠毒,竟然用了程三他們。」良子搖了搖頭,表示不滿。
  
  程三他們可是關外的人口販子,擄走了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其心可誅……
  
  柳素娥抬眉冷哼一聲:「自作孽不可活,放心吧,老天爺可是看著呢,它最公平,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滿氏捏著帕子正滿心得意的等著看柳素娥和趙明達的好戲。
  
  誰知道不過片刻功夫,他們二人就一前一後的各自返回座位,複又坐回了原處,表情一臉淡然,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滿氏愕然。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這個時候不是該十分緊張嗎?
  
  怎麼還能如此淡然?
  
  柳素娥假裝沒瞧見滿氏慌亂的眼神,只和張氏王二姐她們說話。
  
  滿氏見如此,更是慌了神……
  
  該不會是當中出了問題?
  
  可是能出什麼問題?
  
  她心慌難耐,手中的帕子也捏成了團。
  
  就連成風贏了這一局,她都無暇顧及。
  
  後來柳素娥上了場,滿氏看著柳素娥淡然的表情,越發心慌。
  
  抽了個空,她便悄悄的去了場口看看情況。
  
  可巧過去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前來報信的秋紅。
  
  秋紅看到滿氏一臉的驚懼,上來就哭喪了臉。
  
  滿氏使了些銀子,找了個清幽地方,著急道:「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還能安然上了場子?劉姨娘那邊難道沒事?」
  
  秋紅臉色發白,嘴唇翕合半天才流淚道:「夫人,事情都壞了。」
  
  都壞了?
  
  滿氏臉色大變,一把拉了秋紅的手,指甲都掐進了秋紅的手背:「怎麼回事?你快說怎麼回事。」
  
  秋紅吸了一口氣,斂了心神,這才斷斷續續將程三抓錯人,後被人拿住的事情告訴了滿氏。
  
  滿氏聽了,登時面如土色,嚇得往後退了兩步,連跌聲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
  
  秋紅搖了搖頭,哭道:「夫人,這可怎麼辦?現在劉姨娘也失蹤了,不知去向。那邊程三的人也被扣住了幾個,還不知道生死呢。到時候若是被送了官,扯出您來,這事兒……」
  
  秋紅不敢再往下想。
  
  她也是參與了此事的人,到時候扯出來,她也脫不了干係。
  
  而且程三這夥人,還是她托人找的。
  
  若是到時候滿氏不認,都推到她一個人的身上……
  
  她咬著唇,臉色青白,不敢在想。
  
  當初若是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她是絕對不會幫著滿氏辦這件事情的。
  
  現在後悔,顯然已經是來不急了。
  
  滿氏一言不發,定定看著秋紅,又想到方才的良子,心中就有了算計。
  
  看樣子這就是一個局,一個設好專門爭對她的佈局。
  
  怪不得趙明達那麼淡然呢……
  
  她還真是小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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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聚八仙
  
  滿氏看著秋紅,臉色倏然一冷,拂袖而過:「你說的什麼話?我為何一句都聽不懂?」
  
  秋紅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滿氏,臉色登時慘如灰土:「夫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滿氏目光一淩,不以為然道:「這些事兒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嗎?你來找我說有什麼用處?」
  
  「我自己?」秋紅身子一僵硬,嘴唇輕輕顫抖:「這些不是您讓我做的嗎?」
  
  秋紅其實已經想到了滿氏會過還拆橋,推她下水。只是她沒想到滿氏會這麼果決,反應這麼快。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做的這麼絕。
  
  她指甲互相撓的吱吱響,方才的慌亂反倒拋到了一邊,睫毛眨了眨,冷冷道:「夫人是想過河拆橋?」
  
  她看一眼滿氏,冷哼道:「您這麼著急推我下水,會不會太快了。」
  
  秋紅服侍滿氏也不是一日兩日,滿氏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性情,她比誰都清楚。
  
  當初滿氏吩咐她去辦這件事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過,若是出現這樣的結局,她該如何應對。
  
  滿氏一聽這話,心裡不由一驚。
  
  她是秋紅的主子,自然也知道秋紅的本事。
  
  秋紅並不是個安分的奴婢,有她自己的野心。她只所以一直留著秋紅,也是因為喜歡她這分野心。
  
  秋紅修長的峨眉為微微挑了挑,眼神三分挑釁七分淡然,四平八穩道:「您當初要我給程三他們一千兩銀子擄走劉姨娘,然後引逗大少爺,以劉姨娘為要挾,讓柳素娥退出比賽。」
  
  滿氏聽的額上已經冒出了冷汗,料定此事並不簡單,冷眼道:「你……你想說什麼?」
  
  秋紅眼波一轉,好笑的看她一眼:「夫人以為我會傻到給了程三一千兩銀子?」
  
  滿氏有些吃不准她想說什麼,只側著身子支起耳朵聽著。
  
  秋紅頓一頓,慢條斯理道:「今兒這麼大的日子,您早上梳妝,怎麼會忘了您那個赤金點翠嵌著紅珊瑚的長簪?」
  
  這赤金點翠嵌著紅珊瑚的長簪是滿氏最喜歡的首飾,這是當年她嫁過來,趙老爺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最重要的是,簪子上,還影藏著刻了她的名字,普天之下,只有這麼一支。
  
  今兒早上她確實有想過要戴這支簪子,可秋紅勸她說人多的地方容易丟,她就戴了別的簪子。
  
  想到這裡,她驀然一驚,驚恐的看著秋紅:「你把我的簪子怎麼了?快說,你把我的簪子怎麼了?」
  
  怎麼了?
  
  秋紅冷冷看了一眼滿氏,嘴角籠了幾分得意:「我跟著您這麼多年,您的性子別人不清楚,我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所以您那簪子,現在就在程三爺的手裡。當初您給我一千兩銀子,我只給了他五百,又拿了您的簪子給了他們,說事成之後再將五百兩給他們,到時候他們給我簪子。」
  
  秋紅的語速極慢,透著幾分輕蔑:「我可不想做砧板上的魚,等著您來宰殺。」
  
  「……若是程三爺的人落在縣丞手裡,那根簪子,遲早也會牽扯出您來。」
  
  秋紅很淡定的看了一眼滿氏:「您想把我推出去,自己全身而退,只怕是不能夠了。」
  
  滿氏已經聽的雙腿發軟,站立不住。
  
  難怪早上秋紅要阻礙她戴簪子呢!
  
  這也怪她凡事太依賴秋紅,最近都沒有點查過首飾,才讓這女人鑽了空子。
  
  這可如何是好?
  
  滿氏心頭仿佛一萬隻亂箭穿刺而過,又是發急,又是發恨,說不出的滋味。
  
  沉默半響,她才恨恨道:「你說,你想如何?」
  
  秋紅抬手撫了撫鬢角,目光幽幽往臺上去,帶著幾分癡迷的看了一眼趙明達:「若不是因為大少爺,我也不會為您坐這麼多事。」
  
  滿氏心裡咯噔一下,側眸看著秋紅,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你對他……」
  
  她也跟著回頭去看趙明達和柳素娥。
  
  又見秋紅盯著柳素娥的目光帶著幾分毒辣,像是要撕碎了她一般。
  
  她一瞬間了然:「你一直想借著我來拆散他們?」
  
  滿氏心裡發笑,果然女人都容易因為男女之情而犯傻發癡。
  
  就算是拆撒了又能如何?
  
  趙家一樣容不下秋紅這樣的來當少奶奶,她再怎麼手段高明,也不過是個買來的丫鬟而已。
  
  滿氏暗暗掂量了幾分,想出言譏諷。
  
  可這個秋紅還有她的把柄,加上她對秋紅的話也還有幾分不信。
  
  那金簪到底是在秋紅手裡,還是在程三手裡,還有待考證。
  
  如此一想,態度便好了些,轉首沖秋紅微微一笑道:「傻丫頭,我待你如何,你難道還不知道?」
  
  「……這個時候,我又怎會設計你?我方才不過是嚇嚇你罷了。」
  
  秋紅也不是好哄的,嚇嚇她?
  
  有這麼嚇人的?
  
  她才不信呢……
  
  她看一眼滿氏,並不說話。
  
  滿氏正要再勸,卻聽場上一通鑼鼓,這一場比賽戛然而止。
  
  柳素娥做到的是一道聚八仙。
  
  這道菜是清蒸菜,小書仙給她的秘方上記載。這道菜由熟雞絲,羊肚絲,熟蝦肉,熟羊舌,熟筍絲,藕絲做成,關鍵又在於調料上。
  
  其中鱠醋是關鍵。
  
  這鱠醋是用煨蔥四莖,醬二兩,榆仁醬半盞,花椒末半錢,放在一處搗爛。然後再仿佛酸醋,粗鹽和蔗糖拌勻,放置幾日,便可食用。
  
  這鱠醋是柳素娥提前製成。
  
  榆仁醬也是提前製成,都由趙四娘管著。
  
  當日她做榆仁醬的時候可是費了一番周折。
  
  這榆仁醬裡面有一味蓼汁,這蓼汁需要用虞蓼壓汁。
  
  虞蓼並不好找,她和張氏在山上找了好幾趟,手都劃破了好幾處,才找來了虞蓼。
  
  這榆仁醬也有食療的作用,每日吃可利小便,通脹氣,還能殺蟲。
  
  三到十歲的孩童最易腹中生蟲,吃榆仁醬便可防蟲。
  
  柳素娥將這道聚八仙端上去的時候,馬師傅的眼神明顯一亮。
  
  「清蒸菜?」
  
  馬師傅抬眸問了一句。
  
  柳素娥點了點頭:「是,是清真菜。」
  
  在大周,清真菜並不流行。
  
  清真菜是回鶻人的吃食,以牛羊肉為主。
  
  回鶻人不吃豬肉,也不用豬油,做菜都是素油做成,或是羊油酥油做成。
  
  這一道聚八仙就是用素油做成。
  
  馬師傅拿著筷子夾了一口,皺著眉細細的品著。
  
  羊舌嫩脆,入口有淡淡的鱠醋香味。羊肚也處理的很好,肚絲脆甜,上面還沾了芝麻,平添了幾分香味。
  
  「嗯,不錯,若是再有一碗馬奶酒,會更加出色。」馬師傅難得笑了起來,忍不住又吃了一口:「你是回鶻人?」
  
  柳素娥並不知道這個馬師傅就是回鶻人,所以才會對她這道清真菜產生興趣。
  
  「不是,我只是喜歡吃清真菜。」柳素娥很誠實的答了一句,笑眯眯道:「清真菜有清真菜的好,而且這道菜也適合這個季節吃。」
  
  劉師傅笑的頗有深意,看一眼馬師傅:「馬老,她可算是有心了。清真菜您是行家,您來評。」
  
  馬師傅只是笑著,又看了柳素娥一眼,對羅縣丞道:「還是縣丞大人先來,我該避嫌的……」
  
  避嫌?
  
  為何要避嫌?
  
  柳素娥細細的琢磨,一琢磨她就明白了過來。
  
  「原來馬老您是回鶻人?」她目光晶亮,笑如春風明媚:「那我可真是班門弄斧了,慚愧慚愧啊……」
  
  難怪馬師傅會對這道菜有興趣,原來他是回鶻人。
  
  大周朝的天子聽說極愛美食,宮中就請了回鶻人的師傅,專門做回鶻菜。
  
  這個馬師傅和宮裡莫非還有什麼關係?
  
  「馬老,還是您先請吧!」羅縣丞哪裡先敢投票,恭敬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馬師傅也在不推辭,捋一捋鬍鬚,很快在面前紅紙上寫了柳素娥的名字。
  
  他這一票算是給了柳素娥。
  
  「我先說清楚,我這一票並非是因為她做了回鶻菜才給的。」馬師傅半眯著眼睛:「實在是這一道菜她做出了精妙所在,鱠醋做的很好,很有功底。」
  
  柳素娥急忙福一福謝過。
  
  馬老是行家,他都投了,其餘三人自然也都將自己手中的票投給了柳素娥。
  
  四票全勝。
  
  場上一時沸騰。
  
  柳素娥面上也帶了笑容,再次謝過馬老和劉師傅他們。
  
  馬老沖她招了招手,讓她靠近點。
  
  柳素娥大大方方的彎腰靠近了馬老。
  
  「你只會這一道回鶻菜?還是也會做別的?」
  
  小書仙給她的菜譜上回鶻菜不止這一道,她微微一笑,輕聲道:「還會幾道,只是不太拿手罷了。」
  
  馬老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她道:「那這些菜都是何人教給你的?你的師傅是誰?」
  
  回鶻菜會的人並不多,而且回鶻人不輕易將自己的手藝教授給別人,看樣子,她師傅應該也是一個回鶻人才對。
  
  既然是回鶻人,他肯定是想見一見,切磋切磋廚藝。
  
  柳素娥一聽,登時犯了難。
  
  師傅?
  
  她哪裡有什麼師傅,就算有師傅,也是小書仙。
  
  這個時候她總不能說是小書仙教給她的吧?
  
  再看看馬老期待的臉,她若是說她沒師傅,馬老一定不會信。
  
  這回鶻菜可是不外傳的。
  
  她有些懊惱,早知道馬老是回鶻人,就不該做這道聚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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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9 01:45: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抓住
  
  柳素娥抿了抿唇,垂了眸子,很快就紅了眼圈:「我與師傅也只不過是數面之緣,她為人低調,且不喜歡紅塵俗事,更覺錢財污濁。教給我這些後,就悄然離開了。」
  
  柳素娥使勁咬了咬唇,眼淚欲滴未滴:「如今連我這個當徒弟的想要盡心服侍幾日,都是不能夠了。」
  
  她捏了捏拳頭,只希望這個理由能讓馬老滿意才好。
  
  畢竟世外高人不願入世的人很多,過慣了閑雲野鶴的日子,無處尋跡也是有的。
  
  馬師傅目光有些低沉,看了柳素娥半晌,忽然歎息一聲,頗有些惋惜之情:「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本想能見上一面的。」
  
  想了想又和善一笑:「等明日比賽完了,我有事找你。」
  
  柳素娥微微一愕,不過很快點了點頭:「好。」
  
  劉師傅和陸師傅若有所思,臉上帶著善意笑容。
  
  柳素娥下去的時候,王二姐一個勁的追問:「那個老頭子都和你說什麼了?怎麼那麼久?」
  
  老頭子?
  
  「那是馬師傅,要叫馬老的。」柳素娥糾正了一句。
  
  王二姐撇了撇嘴:「好好好,馬老。馬老都和你說什麼了?我看你們說了好久。」
  
  柳素娥便將方才之事和張氏她們說了,只是將師傅一段略過未提。
  
  張氏一聽,頰上立刻帶了笑容:「難怪呢。原來是你做的正好是他的家鄉菜。想他大老遠的來了,肯定也想家。」
  
  「嗯,不過贏了就行。贏了就行。」
  
  張氏滿臉笑容,輕輕摸了摸柳素娥的臉頰。
  
  這一場比賽她贏的很順利,而且她能感覺到馬老態度上的轉變,對她看重了幾分。
  
  趙明達一言不發,只安安靜靜看著她。
  
  她知道他心裡現在有事,回眸看一眼滿氏那邊,奇怪的是滿氏並不在。
  
  她去哪兒了?
  
  柳素娥有些狐疑。待收拾好東西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趙明達輕聲道:「她現在焦頭爛額。在場口上呢!」
  
  柳素娥比賽的時候,趙明達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滿氏,他要看看滿氏還能有什麼招。
  
  當他看到秋紅的時候,他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覺得滿氏很有可能會借著秋紅逃過一劫。
  
  他並不是非要置滿氏與死地,只是這次她的手段實在叫人齒冷,竟然要用他的母親來威脅他。
  
  他冷冷一笑,低低道:「等下我去看看,你安心坐在這裡,那都不要去,這裡還是很安全的。」
  
  柳素娥皺了皺眉,忙問:「你要去幹什麼?」
  
  其實她很想說一句,她很擔心她的安全。怕他有事。
  
  只是這麼多人,她實在說不出口。
  
  趙明達似乎能看懂她的心思,眉峰微微舒展。露了一絲笑容:「放心,我只是去辦我該辦的事情,不會有事的。」
  
  「真膩歪……」王二姐沖他們兩個撇了撇嘴。
  
  柳素娥哼了一聲,不理會王二姐,只低低叮囑道:「那你小心,快去快回。」
  
  趙明達點了點頭。
  
  輪到滿氏上場的時候。他就追了出去。
  
  滿氏現在心緒很亂,上場明顯不在狀態。
  
  看她的樣子。這一場她想贏,真的有些難。
  
  柳素娥覺得她是自作孽,比賽就比賽,何必費盡心思的去破壞別人,到頭來卻入了別人的局。
  
  這樣的人,她不會有一絲絲的同情心。
  
  就算今日滿氏輸掉了比賽,也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那邊趙明達已經追了出去,他是去追秋紅的。
  
  秋紅在這個時候出現,絕對不簡單。
  
  「站住」
  
  追到一處胡同裡,趙明達背著手一聲呵斥住秋紅。
  
  秋紅其實早有察覺,覺得身後有人追來。
  
  所以她一直走的很快,想要躲開此人,沒敢回頭看。
  
  現在一聽背後有人喊,聽聲音似乎又是趙明達,她便嚇得滿頭大汗,兩腿也有些發軟。
  
  這次事情不管怎麼說她也參與其中了,要擄走的人還是趙明達的生母,他能放過她嗎?
  
  她死死咬了咬唇,身子卻一動不敢動的立在了原地。
  
  趙明達功夫很好,他既然喊了站住,那就是一定要讓她站住的。她若再執迷不悟,動起手來她壓根就抵不過。
  
  而且她又是趙府裡的丫鬟,少爺喊她,她站住也是職責所在。
  
  趙明達見秋紅住了步,只不過人卻不敢轉身。
  
  他冷冷一笑,見這裡到底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道:「跟我走。」
  
  秋紅一愣,趙明達已經轉身而去。
  
  要不開溜?
  
  她還沒動,就聽趙明達如寒冰一樣的聲音傳來:「休在我面前耍花樣,否則後果自負。」
  
  秋紅聽了,哪裡還敢再耍花樣,只能捏著一把汗,可憐巴巴的跟著趙明達一路往前去。
  
  二人之間始終保持著距離,可秋紅就是不敢跑。
  
  就這樣一路穿街過巷,走了許久,才到一片梅園裡。
  
  趙明達先走入其中,秋紅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過來。
  
  只不過一路走來,她一直戰戰兢兢,渾身發抖。
  
  她還從來沒有這麼怕過誰,包括滿氏,她也沒有怎麼怕過。
  
  可趙明達不同,他身上與生俱來有種讓人生怕的氣質。可偏偏對他喜歡的人,看重的人,他又會格外的溫柔。
  
  他四個很兩極化的人。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趙明達看著周婉儀,看著柳素娥時候的臉。
  
  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深情和溫柔。像是一潭幽水,讓人沉溺。
  
  可偏偏這種美好,她得不到。
  
  偏偏她是個不受矚目的丫鬟……
  
  秋紅走過去的時候。趙明達正立於一株梅樹下,背對著他,背影孤傲,像是沙漠裡的飛鷹一般。
  
  秋紅看著這個背影就覺得怕,忙屈膝行禮,戰戰兢兢喊了一聲:「大少爺。」
  
  趙明達沒有回頭,只是冷冷一笑:「我可擔不起大少爺三個字。我也沒你這樣的好奴才。」
  
  秋紅聽了,更是後脊樑生冷。頭垂的更低,心裡怕的要命。
  
  這裡地方偏僻,沒有人煙,若是他對她動了殺機。她是真的沒有活路的。
  
  她心中後悔,早知道就不該助紂為虐,更不該自作孽。
  
  現在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空氣有些沉悶,日頭透過枝椏落在他們二人的身上,斑斑駁駁,透著幾分迷茫。
  
  秋紅捏了捏手指,嘴唇翕合,抬眸道:「大少爺。奴婢……奴婢……知錯了。」
  
  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法再遮掩下去。
  
  她是知道趙明達的脾氣的,你誠實面對,說不定他還能給你一條活路。可若是撒謊。沒準兒真的小命不保。
  
  她還不想死。
  
  雖然她做的壞事不少,可是她確實不想死。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她這樣大好年華的女子。活著就會有希望,活著一切都好說。
  
  秋紅毫不遲疑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哽咽著哭了起來:「大少爺,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
  
  趙明達這才轉身,冷冷盯著秋紅。吸了一口氣道:「知道你錯了?那你說說,你何錯之有。」
  
  他的語氣不高不低,聽著像是沒有生氣,可又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越是這樣就越危險。
  
  秋紅哪裡還敢再抬頭看趙明達,只一個勁的磕頭,連聲道:「奴婢不該幫著夫人去害姨娘,都是奴婢的錯。」
  
  頓了頓又嚎啕哭道:「可是奴婢只是個聽命於人的可憐人,夫人讓奴婢做什麼,奴婢豈能不做?」
  
  哼……
  
  趙明達不以為然:,冷冷道「胡說,你們本就是一樣黑心的人,若是你不做,你將此事告訴了我父親,她還能如何?」
  
  做人都是該有底線的,奴才也一樣。
  
  主子做壞事不勸著,還要助著,這樣的奴才就是該死。
  
  秋紅身子往後頹了頹,臉色更加慘白,只哭著喊饒命。
  
  趙明達不理睬她,只揚眉問她道:「我且問你,方才你都和我嫡母說了什麼?」
  
  「奴婢……」秋紅正要開言。
  
  又見趙明達狠狠瞪了她一眼,冷聲道:「若是有一句半句謊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你也瞧見了,這裡荒無人煙,後果如何,你該想到才對。」
  
  秋紅聽了嚇得渾身抖個不住,臉色白成了一張紙。
  
  趙明達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人,他從不嚇唬人。
  
  她哭著膝行與趙明達面前,一把抱住了趙明達的腿哭著重重磕了幾個頭:「大少爺開恩啊,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你還不快說。」趙明達一腳踢開了秋紅。
  
  秋紅只能瑟瑟發抖,哭的嗓子沙啞,戰戰兢兢道:「方才奴婢是來告訴夫人,姨娘她……姨娘她不見了。程三他們……程三他們抓錯了人,抓的不是姨娘,而是莊子上的農婦。」
  
  「還有呢?」趙明達厲聲道:「全部招來。」
  
  「是是是,奴婢不敢瞞著。」秋紅確實也不敢瞞著,只好將方才她和滿氏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當然也包括簪子的事情。
  
  她哭道:「奴婢也是沒想到夫人會這麼狠心,事情明明是她交代奴婢去辦的,可現在大事不好,她就往奴婢的頭上推。」她抬頭看一眼趙明達,哭的梨花帶雨:「奴婢在這鎮子上無依無靠,也沒人替奴婢出頭,奴婢當時拿了夫人的簪子,也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並無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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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9 01:45: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玉石俱焚
  
  趙明達沒想到竟然還有簪子一事,著實有些意外。
  
  不過這也讓他看到了秋紅的不一般。
  
  這個女孩子還是很聰明的,留了一手。
  
  難怪滿氏那會子臉色那麼差,原來如此。
  
  他輕哼一聲,抬手道:「簪子呢?」
  
  「簪子……簪子我給了程三爺。」秋紅抖了抖身子,實在太害怕:「程三爺拿著簪子呢。」
  
  「程三爺?」趙明達冷冷一笑,一腳踢在了秋紅身上:「他一個關外人,是哪門子的爺?」
  
  「是……是……奴婢說錯了,不是爺,不是爺。」秋紅哭的眼淚止不住。
  
  趙明達掃了她一眼:「真的在程三的手裡?」
  
  「真的,千真萬確。」秋紅哭著又磕了幾個頭,哀求道:「大少爺,您放了奴婢吧……求求您放了奴婢吧!」
  
  「放了你?」趙明達嘴角抽了抽,冷冷盯著她道:「放了你去害人?」
  
  「不,我不會再害人的。」秋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道:「您放了我,我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您。」
  
  「不必,我用不起你這樣的牛馬。」趙明達抬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像是拖死豬一般:「走吧,隨我去見官。誰指使你的,你儘管說出來,想活命就說出來。」
  
  秋紅嚇傻了,踢著腿掙扎:「不,大少爺,我不要。」
  
  「不要?哼……」趙明達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你現在不要了?做壞事的時候怎麼沒說不要?」
  
  他是鐵了心這次要將滿氏一網打盡的。
  
  「不,大少爺,您不能這麼做。這是趙家的家醜,您就不怕三小姐二小姐她們會傷心?不怕老爺會傷心?」秋紅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趙明達目光有些黯淡。
  
  他誰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的父親,還有他最疼愛的妹妹,他不能不在乎啊!
  
  滿氏再不好,也是他父親的女人,也是趙玉嬌的親娘。
  
  心有一瞬間的搖擺不定。
  
  秋紅又哭道:「此事現在尚未捅出去,大少爺一定要三思啊!」
  
  「……您想想三小姐,從小待您最好不過,難道您要讓她傷心?」
  
  「還有老爺,這段日子老爺一直病著,連門都未曾出來過。」
  
  秋紅腦子裡將所有能打動和阻止趙明達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懇切道:「還有姨娘,她應該也不希望看到您傷害老爺吧!」
  
  趙明達聽的頭痛欲裂,揪著秋紅的手也鬆了幾分。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事已至此,他是絕對不會放過滿氏的。
  
  只是到底要不要送官?
  
  只想了一瞬,他就有了主意,一把扯了秋紅,冷冷道:「走,跟我去老爺跟前。到了老爺跟前,你要照實一五一十將事情說明,少說了一個字,或是多說了一個字,你都別想活著。」
  
  既然報官會傷害太多人,那他就將此事交給他的父親。
  
  若是他父親不處置滿氏,他再送官也不遲。
  
  總之這一次,他是絕對不會放過滿氏的。
  
  秋紅哪裡還敢違抗,只能點頭應是,好不狼狽。
  
  這邊滿氏比賽也是無精打采,一道國色天香讓她做的亂七八糟。
  
  台下看的心驚膽戰。
  
  對手們卻很是開心。
  
  張氏有些摸不著頭腦,小聲道:「她這是咋了?你看看,顛三倒四的,像是掉了魂兒似的。」
  
  柳素娥知道緣由,只冷哼一聲道:「她這是自作自受,自求死路呢!」
  
  本來滿氏要是不做小動作,說不定還能進決賽,去冀州比賽。
  
  可看她現在的樣子,莫說是冀州,就是明日的決賽她也是進不去的。
  
  「什麼意思?什麼自作自受?」王二姐有些不解。
  
  柳素娥只是搖了搖頭,再不說話。
  
  杜玉和成風也看出了端倪。
  
  杜玉一心想要報仇,可滿氏現在的樣子,明顯要落敗。
  
  他也有些搞不懂,一項厲害的滿氏,這是怎麼了?
  
  成風沉吟道:「看樣子,她很難贏比賽了。」她回身看一眼杜玉,目光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哀涼:「現在的你,心情可好?可舒暢無比?」
  
  大仇得報,是該高興才對。
  
  滿氏落敗,不是他最樂意見到的嗎?
  
  可是為什麼?
  
  這心裡卻無法歡喜?
  
  他眼神如水漫過,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這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比賽,當滿氏將那盤國色天香端上去的時候,三位師傅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並非因為她做的太好,而是她做的實在不像樣子。
  
  且不說那些菜切的毫無章法,就連油鹽醬醋這樣最基本的佐料,她都放的不對。
  
  她可是每年的魁首,被羅縣丞寄予厚望的。
  
  這……
  
  場上靜的仿佛針掉落都可以聽見一般。
  
  意外,實在是太意外了。
  
  滿氏咬著唇,也很羞愧的看著那盤菜。
  
  方才做菜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全是秋紅的話。再加上她又看了一眼柳素娥那邊,不見了趙明達,她心裡就更加的慌亂如麻。
  
  她是個女人,就算是再見過風浪,再處事不驚,這個時候也已經無法再淡定下去了。
  
  她知道,她的一切都毀了,全都毀了……
  
  造成這一切的人,都是那個柳素娥。
  
  若是她不出現,她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和這麼多的困擾。
  
  馬師傅等人顯然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只能默默的投了票……
  
  當答案出來的那一瞬間,滿氏只覺得整個世界搖搖欲墜,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的狼狽。
  
  耳畔有風呼嘯而過,那風裡都是細小的辱駡聲,譏諷的聲音,一聲一聲,要將她掩埋一般。
  
  腳下也如灌了鉛一般,就那麼高一腳底一腳的過去收拾東西。
  
  香滿樓的幾個大廚滿臉的頹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放下若是讓他們做這一道菜,都未必會做成這樣。
  
  只是滿氏慌了,竟然忘記了她還有個團隊……
  
  她雙手顫抖的收拾著自己帶來的東西,佐料,刀具……
  
  刀具?
  
  她眼前忽然一亮,將一把刻刀輕輕的拿了起來,掩在了寬袖裡。
  
  眾人還沉浸在失敗的痛苦中,並未發現滿氏的異常。
  
  待要下場的時候,滿氏並沒有回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晃晃悠悠的順著右手邊去了柳素娥那邊。
  
  場上又響起了鑼鼓,眾人的視線又落到了賽場上,等待下一局的比賽,誰也沒有去管滿氏。
  
  滿氏就那麼高一腳底一腳的站在了柳素娥面前。
  
  她眼內藏毒,看著柳素娥冷冷發笑:「高興了吧?現在的你是不是很高興?」
  
  張氏等人見滿氏走了過來,眾人神經都繃的緊緊的,狠狠盯著滿氏看:「你想幹什麼?」
  
  滿氏只是勾著唇角冷笑,拿眼風掃了掃張氏她們:「我只是來祝賀你們的,你們何必怕成這樣?」
  
  「怕?」柳素娥皺了皺眉,毫不客氣的看著她:「我們為何要怕?我們憑良心做事,憑良心做人,有什麼好怕的?」她一字一句道:「若說要怕,也該是你怕我們,而不是我們怕你。」
  
  滿氏抽了抽嘴角,臉色蒼白憔悴,可眼神卻是滿滿的恨意:「我現在這樣,可都是你的功勞。」
  
  「我的功勞?」柳素娥不以為然,也死死盯著她:「我可內那麼大能耐,要是非要說是誰的功勞,只能說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罷了。」
  
  「好一個咎由自取。」滿氏仰頭看天,鬆鬆出了一口氣,再垂眸,她卻滿臉恨意,眼神赤紅,一把寒森森的刻刀忽然就到了她的手中,直刺柳素娥的胸口處:「你去死吧,你給我去死……」
  
  她像是一頭困獸,又像是被激怒的獅子,臉也在柳素娥的視線裡慢慢變的猙獰。
  
  耳畔一陣驚呼。
  
  「素娥……」
  
  「呀,殺人了……」
  
  各種聲音響起,似乎又有人抱住了柳素娥。
  
  柳素娥只覺得胸口上一疼,耳畔還有皮膚被尖銳東西刺穿的聲音。
  
  「嗷」的一聲,滿氏也跟著倒在了地上。
  
  「血……」
  
  「流血了……」
  
  「快來人啊,流血了……」
  
  張氏的聲音帶著哭腔,場上一時慌亂無比,柳素娥只覺得累極了,她好想睡覺……
  
  眼前是成風焦慮的眼神,還有杜玉,王二姐,柳月娥……
  
  「素娥,你聽著,別閉上眼睛,你會沒事的。」成風緊緊握著她的手:「你還要和我比賽,你會沒事的。」
  
  「素娥,我的兒……」張氏摟著她,哭的聲嘶力竭。
  
  鼻腔內沖著血腥味,她只覺得渾身有些發冷,好想再看趙明達一眼。
  
  他怎麼還不回來?
  
  有眼淚在眼角落下:「我……我好累好冷。」
  
  場外的柳二河他們也沖了過來,翠姑嚇的大哭起來,撲在她身上喊著:「娘,娘,你不能死……」
  
  翠姑,是翠姑。
  
  柳素娥想要閉上眼睛,可又不捨得閉上眼睛,胸口處疼的厲害,額上也冒出了一層的冷汗。
  
  「你們都別動她,別動那把刀。我這裡有藥,先止血。」
  
  是杜玉的聲音。
  
  方才就是他踢開的滿氏,若不是他踢開滿氏,那刻刀只怕會全部紮進她的胸口處。
  
  「娘,你會沒事的,你要堅持住。」
  
  「素娥,我的素娥……」崔氏哭了兩聲就暈了過去。
  
  「男人們都轉過去,都轉過去。」成風也顧不上許多,接過杜玉遞過來的藥,怒吼道:「都轉過去,聽見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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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拔刀
  
  「你要幹什麼?」王二姐看著成風的動作,立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成風正在幫柳素娥解開衣服,她要上藥。
  
  柳素娥傷的是胸口,這個地方足以致命。若是先不止血,只怕送去大夫哪裡,早就沒命了。
  
  「我要上藥。」成風有著常人少有的冷靜,她一把推開王二姐的手,目光淩冽:「這個時候,誰都不能那拿她的性命開玩笑,必須上藥。」
  
  她說的義正言辭,一旁追過來的劉師傅也點頭:「對,要上藥。」
  
  「二姐,讓她上吧,我信她。」柳月娥看了一眼王二姐,又握著柳素娥的手,紅著眼睛安慰道:「姐,你會沒事的。」
  
  柳素娥眼睛幾乎睜不開,口中嗚咽了幾聲,也聽不清楚是什麼。
  
  成風已經開始動作,小心翼翼的解開了柳素娥的衣扣。
  
  男人們也背著身子圍成了圈,擋住了外界的目光。
  
  那刻刀刺入胸膛足有寸許,而且又靠近心臟的位置,血流的特別快。
  
  成風咬了咬牙,拔開瓶蓋:「素娥,你且忍著,可能會有些疼。」手卻抖了抖,將藥細細的撒在周圍。
  
  那刻刀隨著心臟的跳動,也在一跳一跳的動著。
  
  看著十分的駭人。
  
  張氏只看了一眼,眼淚就噴湧而下。
  
  趙四娘死死的摟著翠姑,不敢讓翠姑看一眼。
  
  劉師傅皺著眉歎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好端端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滿氏已經被杜玉扔在了一邊,羅縣丞派了幾個人看著。
  
  方才她的舉動太突然,以至於讓旁人無法反映過來。
  
  「我們也不知道……」張氏哭的上不來氣,目光狠狠瞪著滿氏,就差沒沖上去給她幾刀子。
  
  「好了,都先別說話,先送去大夫處醫治,去的晚了恐難保命。」成風抬眸看著杜玉,目光沉穩:「抱她走。」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杜玉力氣足,而且也知道受傷的人該如何抱著才能避免流血過多。
  
  杜玉小心翼翼的將柳素娥抱起。
  
  張氏抹了抹眼淚,急道:「這裡離六安堂很近,去找鄭大伯。」
  
  「對對對,去找鄭大伯。」柳二河忙在前面引路。
  
  成風一路呵斥,兩邊人群立刻開出一條道,讓杜玉抱著人過去。
  
  杜玉腳步很快,可步步都透著小心。
  
  其實這個時候他完全可以借機將柳素娥除掉的,但是他沒有。
  
  他也不知道為何他沒下手,或許是成風的話起了作用吧!
  
  「娘,你一定要堅持……」
  
  「我的素娥啊……」
  
  張氏等人追在後面,嗚嗚咽咽的哭著。
  
  「沒事的,素娥不會有事的。她人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王二姐一遍一遍的安慰張氏。
  
  虧得鄭大伯的六安堂離比賽場地不遠,人送進去的時候的,鄭大伯也是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了?」
  
  「鄭大伯,一定要救救我家素娥啊……」張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道:「您可一定要救救她。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啊!」
  
  「素娥?」鄭清也探過了身子,看著昏迷不醒的柳素娥,一臉的詫異:「這……」
  
  「大夫,我們沒時間解釋了,你們快救人要緊。」杜玉臉色發沉,嚴肅道:「已經用了止血藥,只是她的傷靠著心臟,這刻刀我們不敢輕易拔出。」
  
  鄭大夫目光微沉,也不敢怠慢病情,只點頭道:「放心,我一定盡力,先把人抱到後面廂房的榻上。」
  
  杜玉抱起人往裡面去,後頭就有一堆人跟了過來。
  
  鄭大夫搖了搖頭:「不必,都在外頭等著吧。」說著沖鄭清示意。
  
  鄭清點了點頭,從杜玉懷中接過了柳素娥。
  
  杜玉衣襟上衣袖上也沾了血跡,看著著實駭人。
  
  柳家人亂成了一鍋粥,可鄭大夫不讓進去,他們只能在門口乾等著。
  
  成風兩手緊緊捏在一起,她看一眼杜玉:「謝謝。」
  
  杜玉不知道該如何接她這句話,只能苦笑一聲。
  
  「……我,我還有一事相求。」成風眨了眨睫毛,她眼底染了些悲傷,低低道:「你弟弟那邊,還是放他出來看素娥一眼吧!若是素娥真有不測,而他又沒能見上一面,這將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成風定定看著杜玉。
  
  杜玉沒有說話。
  
  「……人生一世,能動心一次不容易。若你不答應,那我……那我親自去放了他出來。」成風咬緊了下唇。
  
  都這個時候了,杜玉還要只以杜家利益為重嗎?
  
  杜天是他的親弟弟,難道要看著杜天抱憾終身嗎?
  
  她見他沒有說話,眼底有些失望,正要轉身離去,卻見一個人影從她身側飄過:「放心,他很快就會過來。」
  
  成風心裡微微一暖。
  
  還好,他還是長心的。
  
  一面又去安慰張氏:「伯母,這個時候不是哭的時候。裡頭素娥的狀況不明,你們作為家屬,不該如此一蹶不振。」
  
  張氏聽了,只能極力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王二姐本來對成風還有些成見,但是這一路上她看著成風指揮眾人讓路,看著她讓杜玉抱著柳素娥過來,樁樁件件,足以看出她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因此臉色有些愧然,嘴唇翕合,半晌才道:「是我錯怪你了。」
  
  成風倒是不介意他人如何看她,淡淡道:「你沒錯,立場不同,你提防我也是應該的。」
  
  成風的豁達,也讓在場之人刮目相看。
  
  劉師傅更是點頭稱讚:「處事不驚,不錯不錯。」
  
  馬師傅也跟過來瞧,點了點頭:「做菜和做人一個道理,只有做好人,才能做出不一樣的菜。」
  
  內室裡,鄭大夫正和他兒子替柳素娥診治。
  
  傷及女人胸部,他們二人也不敢胡亂拔刀,只能讓鄭大清出來喊一個女人進去拔刀。
  
  張氏本想自己親自進去,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王二姐或者成風更有魄力。
  
  王二姐這次倒是平和,她讓成風進去。
  
  成風性子沉穩,比她更適合。
  
  成風也不推辭,利索的跟著鄭大清進了內室。
  
  柳素娥臉色蒼白,渾身都冒冷汗。
  
  胸口的刻刀明晃晃的,看的人驚心動魄。
  
  「姑娘,你替她脫衣,我會蒙著眼睛拔刀。」鄭清立在塌邊上,深深皺著眉頭:「這裡是止血藥,我把了刀後,姑娘就立刻將藥撒上」
  
  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但是下這樣狠手的人,實在該死。
  
  「好。」
  
  成風應了一聲,緩緩替柳素娥解開衣服,那邊鄭清已經在眼睛上蒙了一塊黑布:「勞煩姑娘將刀柄給我。」
  
  成風拉了鄭清的手過去,鄭清又吩咐她一定要抱緊了柳素娥的上半身,並立刻撒上止血藥。
  
  刀靠近心臟的地方,拔出來的時候勢必會噴血。
  
  若是藥粉不夠好,灑的不夠及時,人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
  
  鄭清抿了抿唇,額上登時起了一層汗水,可握著刀的手卻穩穩的,不敢亂動一下。
  
  若是動一下,都可能會傷及傷者的心臟。
  
  「抱好了?」
  
  「好了」成風也舔了舔嘴唇,定定看著鄭清手刺啦一聲,將刀迅速拔起。
  
  果然血流如注,噴湧而出。
  
  成風急忙將準備好的止血藥往傷口上倒。
  
  血腥味登時彌漫了整個房間,濃重的嚇人。
  
  成風拿了用沸水煮過的細紗布替柳素娥包紮了傷口。
  
  那邊鄭大夫已經親自去煎了藥來,隔著簾子道;「傷口還要處理,先把這碗藥服下,吊住精神。」
  
  成風見血漸漸止住了,方長舒了一口氣,一面端了藥一口一口的灌入了柳素娥的口中。
  
  可她昏迷著,藥不好灌入,她只好捏著她的口,一口口灌下。
  
  鄭大清立在外面:「灌了藥先看看,若是她慢慢能醒過來,就不礙事了。」
  
  成風點了點頭,放了藥碗這才掀開了簾子。
  
  「多謝鄭大夫。」她輕施一禮。
  
  鄭大清有些傻愣愣的看著她。
  
  這女子實在是太美太美了,美的獨樹一幟,讓人神魂顛倒。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的女孩子,不覺看的有些癡了。
  
  「素娥呢……素娥呢?」
  
  急急趕來的杜天滿臉憔悴,目光四下尋找。
  
  當他看到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柳素娥時,他滿眼的痛楚,緊緊咬著唇:「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成風也有些難過,沖他微微一福:「二少爺莫要難過,大夫已經給瞧過了,說只要醒來……只要醒來就不會有事。」
  
  杜天已經知道了成風是女兒身,而且方才杜玉去找他的時候,也告訴他,這是成風替他求的情。
  
  所以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成風,只是眼底的哀傷讓人心疼。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柳素娥,腳步有些踉蹌:「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天的眉頭皺了起來,坐在塌邊上,緊緊的握住了柳素娥的手:「素娥,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一邊一邊的說著,眼圈有些發紅,眼底似乎有眼淚在打轉,只是沒流下來。
  
  成風看的心裡發酸難過,忍不住別過臉去,不敢再看。
  
  杜天是好男人,趙明達也是好男人,他們都是好男人。傷害了誰,柳素娥心裡都會很難過吧!
  
  可是她若不好了,這兩個男人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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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得知
  
  屋內氣氛有些沉重和哀涼,成風皺眉微不可查的歎息一聲。
  
  鄭清看一眼成風,又看一眼滿臉悲傷的杜天:「放心吧,素娥妹妹體質好。傷口雖然傷及要害,可處理的及時,不會有性命危險的。」
  
  「多謝了。」成風頷首道謝,側身又看了一眼杜天,低低道:「放心吧,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好的。」
  
  杜天還是緊緊握著柳素娥的手,一絲一毫都不敢鬆開,生怕鬆開了就再也握不到了:「多謝,多謝你讓大哥放了我。」
  
  成風只是輕歎一口:「不必謝我,我只是想,若你再看不到她,會後悔一生……」
  
  杜天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柳素娥。
  
  時間就那麼一刻鐘一刻鐘的過去,張氏等人也進來了數次,可總不見好轉,也不見人醒過來。
  
  杜天就那麼蹲在床榻邊上守著。
  
  張氏覺得不妥當,好幾次想過來勸,都被成風勸住:「伯母,還是讓他守著吧,他能這樣守著的機會並不多。」
  
  張氏只能輕輕搖頭,心道,真是孽緣啊!
  
  若是當初堅持下來的是杜天,也許……
  
  沒有也許,這就是天意。
  
  而這一切,趙明達卻渾然不知。
  
  他正讓秋紅跪在趙老爺子的面前將滿氏的罪行交代清楚。
  
  秋紅正戰戰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求饒:「老爺。奴婢不過是夫人身邊的丫鬟,夫人要奴做什麼,奴婢也不敢違背啊!」
  
  趙老爺子面上倒是波瀾不驚。似乎並不覺得吃驚,只看著趙明達淡淡道:「這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置?」
  
  趙明達見父親如此淡然,有一瞬間的愕然:「您……您不生氣?」
  
  趙老爺子嘴角滲出一絲冷笑:「我與她生活多年,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早就知道。今日有這樣的事情,我並不覺得奇怪。」
  
  趙明達一聽有些火了。
  
  「您早就知道她要做壞事?」他擰了眉往前兩步,失望道:「既然知道。為何不早些阻止?」
  
  趙老爺子皺了皺眉,嘴唇翕合。卻沒有說話。
  
  趙明達氣的肝兒顫:「她這樣建起來的家業又有什麼用處?您能心安理得?」
  
  「父親……父親不好了……」
  
  正在這個當口,趙玉嬌大哭著跑了進來,一雙眼充滿了絕望和茫然。
  
  一進門看到趙明達的一瞬間,她眼圈兒越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大哥……大哥……」
  
  「怎麼了?」趙明達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趙玉嬌從不這樣,莫非是出了什麼大事。
  
  「大哥……」趙玉嬌嘴唇抖著說不出話來,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鬟,也是戰戰兢兢,眼中含淚。
  
  趙老爺子看著不對勁,呵斥道:「哭什麼哭,先把話說清楚。」
  
  趙玉嬌哽咽著實在說不出來。
  
  還是她身後的丫鬟翠竹咬著唇道:「夫人她……夫人她在賽場上把柳師傅給傷了。」
  
  把柳師傅給傷了?
  
  趙明達只覺頭頂一個焦雷,猛然打的他天旋地轉。身子晃了晃,目光死死的落在翠竹身上:「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怎麼傷了?傷哪裡了?」
  
  他不過才離開一會兒,怎麼會這樣?
  
  趙老爺子也嚇壞了。雖然滿氏做事不擇手段,可也不會害人性命啊!
  
  他當即呵斥道:「廢物,把話說清楚。」
  
  翠竹渾身抖了抖,哭哭啼啼的將當時場上之事說了一遍:「這會子夫人被羅縣丞帶走了,那個柳師傅生死不明,正在六安堂診治呢!」
  
  生死不明?
  
  趙明達幾乎站立不住。赤紅著眼睛,一腳踹開了翠竹就往門外飛奔而去……
  
  門外豔陽高照。川流不息。
  
  可他卻覺得渾身發冷,像是臘月裡最冷的天,最冷的風打在身上,刺骨的疼。
  
  他不過才離開了一會兒。
  
  他走的時候,她還那麼溫柔的看著他,叮囑他要小心。
  
  怎麼會這樣?
  
  風在耳畔呼嘯,翠竹的話猶自在耳內響起:「夫人用刻刀刺進了柳師傅的胸口,當時血流如注,柳師傅也暈了過去……」
  
  血流如注……
  
  他額上冒著冷汗,不敢再去想,只恨自己當時不該離開,哪怕一步,也不該離開。
  
  若是她有什麼不測……
  
  他不敢再想……
  
  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讓一個弱女子承受如此大的痛苦。
  
  現在的張氏,也有幾分埋怨。
  
  這麼危險的時候,趙明達竟然不在。
  
  守在自己女兒身邊的人,難道不該是他嗎?
  
  她擰著眉,氣的抱怨道:「這個時候是死了嗎?也不見個鬼影子,還說什麼為了我們素娥好。我們素娥要是沒遇上他,怎麼會受這樣的罪。」億萬萌寵:逃婚上上策
  
  任何一個母親在看到自己女兒受罪的時候,都會有有理智。
  
  雖然她清楚的知道,這些事情是滿氏做的,和趙明達無關。
  
  但她心裡還是氣趙明達。
  
  「娘,說不定他是有什麼事情。」柳月娥急忙替趙明達辯解。
  
  張氏眉頭緊蹙:「能有什麼事情?素娥這麼大的事情,現在整個鎮子上的人都知道了,他能不知道?」
  
  正說著,人群中突然分出一條道來,趙明達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他臉色發白,一進門就喊著:「素娥呢?素娥呢?」
  
  張氏餘氣未消,站起來就給了趙明達一拳頭:「你不是說你一直守著我們素娥嗎?這麼危險的時候,你都幹什麼去了?」
  
  「你說啊。你都幹什麼去了?」
  
  張氏悲傷的捏了捏眉心,腿一軟,又倒在了地上。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要是我女兒有什麼三長兩短,從此以後你別再踏進我們柳家半步。」
  
  趙明達雙眼發紅,只啞著嗓子道:「素娥呢?素娥呢?」
  
  柳成扯了扯他的衣袖:「在里間呢,大夫說要讓她好好休息……」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道黑影利劍一般的沖了進去。
  
  沖進去的時候,病房中還有未散去的血腥味,混合著濃重的藥味。
  
  一個男人正以半蹲的姿勢靜靜的守在床榻邊。背影像是一尊雕像。
  
  成風見是趙明達,臉上閃過了一絲驚慌。又看一眼紋絲不動的杜天,她只好開口道:「素娥還在昏迷,這裡需要安靜。」
  
  安靜二字剛從她口中蹦出,就見趙明達一把扯開了杜天。自己已經穩穩的坐在了榻邊上。
  
  「素娥,對不起,我來晚了。」趙明達抓起柳素娥冰冷的手,眼裡滿氏悔恨和自責。
  
  「既然知道晚了,你又何必再來?」杜天聲音冷然,身子挺的筆直。
  
  他就那麼死死的盯著趙明達的後背,手指握的咯咯作響:「你還是離開她吧!你遲早會害死她。」
  
  杜天的聲音清冷如冰,風聲流動,帶著寒刺一般流動語與四周空氣之中。
  
  趙明達置若罔聞。他的眼中此刻只有柳素娥。
  
  她躺在病榻上,臉色發白,看上去像個容易碎的布娃娃一般。柔弱的讓人心疼。
  
  也許是方才跑的太快,他額頭的汗珠此刻正順著鼻翼,順著臉側滑下,仿佛落淚一般,落在了柳素娥素白的臉上。
  
  若是她也死了,這世上還有誰能懂他?
  
  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人懂他……
  
  心像是撕裂了一般,疼的厲害。
  
  杜天卻不依不不饒。冷冷道:「你已經害死了一個女人,難道你還要害死素娥嗎?」
  
  「求求你,還是離開她吧,讓她好好的活著。」
  
  杜天上前,一把拽住了趙明達的胳膊。
  
  趙明達並不回頭,只是扭動肩膀,使力往後一推:「放開。」
  
  「不放。」
  
  杜天的語氣透著固執。
  
  他已經錯過一次了,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
  
  「放開……」趙明達額上的青筋動了動,眼裡充滿了肅殺之氣。
  
  可這時候的杜天也像是暴躁的獅子,根本壓制不住情緒:「休想,要我放開,除非你馬上離開。」
  
  「你已經害死了一個,你又何必再拉上她?她還有孩子,還有家……」
  
  「啪……」
  
  空氣登時凝結,杜天偏了偏腦袋,可臉上還是挨了重重一拳頭。
  
  這一拳頭力道極大,杜天嘴角登時迸出了血珠子。
  
  經管如此,可杜天並沒有放手,還是死死捏著趙明達的胳膊,冷冷一笑道:「你休想讓我放開……」
  
  「那我就打到你放開。」趙明達眼神狠辣,回頭看著杜天。
  
  成風扶額。
  
  人都這樣了,他們怎麼還有心情打架?
  
  「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成風往前兩步,氣呼呼的將杜天的手掰開,又拉開了趙明達,自己坐在了塌邊上,氣道:「她傷的這麼重,這個時候最需要靜養,你們這樣,讓她如何靜養?」
  
  有時候男人多了也真是麻煩。
  
  成風腹誹著,毫不客氣道:「都出去,這裡我守著就行。」
  
  趙明達狠狠瞪了杜天一眼,再沒有動手,而是固執的要留下來:「我來照顧她。」
  
  「讓我來。」杜天也不想離開,固執的要留下來。
  
  成風沒有再反對,只是歎氣道:「只要不再吵她,隨便你們。」
  
  這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還有些敵意在裡面。
  
  但是為了能守在柳素娥身邊,似乎又達成了某種共識一般,不再言語。
  
  夜色如織,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過去,可柳素娥並不見醒來的跡象。
  
  趙明達先讓柳二河他們回去,只留下了張氏和柳月娥。
  
  翠姑哭著要留下。
  
  趙明達抱了抱翠姑。刮著她的鼻子安慰道:「你信伯伯嗎?」
  
  翠姑垂了眸子,兩隻小手不停的絞弄著。
  
  她當時目擊了全過程。
  
  這麼小的孩子,如何能承受這些東西。
  
  趙明達見翠姑不說話。有些心疼難過:「你不信我?」
  
  翠姑撅了撅嘴:「我聽王姑姑說,傷了我娘的人是伯伯的母親。」
  
  她聲音很小,透著幾分小心,還帶著怯怯的目光看著趙明達:「娘流了好多血,我怕。」
  
  說著一雙大眼睛裡登時委屈的滾出眼淚來。
  
  王二姐臉上有些訕訕然,可她說的都是實情,滿氏確實是趙家人。是趙明達的母親。
  
  雖然不是親生母親,可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
  
  張氏聽著翠姑的話。更覺得心如刀絞,難受的厲害,不由捂著嘴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孩子,你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怎麼活?」
  
  聞著落淚,趙四娘也抹起了眼淚,咬了咬唇。
  
  趙明達面色蒼白,輕輕撫了撫翠姑的小臉蛋,緊緊的摟在了懷裡,溫聲安慰道:「翠姑放心,這次伯伯一定保護好母親。翠姑再信伯伯一次,好不好?」
  
  翠姑只是哭,聲音有些嘶啞:「伯伯。我……我怕……」
  
  「不怕,不怕,翠姑不怕……」
  
  心像是被刀子捅了一下。他鬆手道:「先回家睡覺好不好,等你明天再來看,母親一定就好起來了。」
  
  翠姑一聽這話,登時止住眼淚,認真道:「真的嗎?」
  
  趙明達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真的。」
  
  成風聽著,只覺得胸口發悶。
  
  她在這個世界裡。一無所有,心裡唯一念著一份執念。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可柳素娥卻不同,她有太多的牽掛,也有太多人牽掛著她。
  
  最終翠姑跟著柳二河他們回去。
  
  張氏和柳月娥留下來陪著柳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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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勸說

  杜玉這邊,他想帶成風和杜天回去,可杜天死活不肯。
  
  杜玉有些生氣的,拽著他立在黑夜裡,斥責道:「你待在這裡有什麼作用?你別忘了,她已經有人了。」
  
  他帶著杜天來看柳素娥,只是不想他遺憾,可沒說要縱容他。
  
  杜天冷冷等著杜玉,豁然怒目:「當日如不是你們非要把我帶回杜家莊,今日陪在素娥身邊的人,一定是我。」
  
  「不會是你,你給我醒醒。」
  
  杜玉毫不客氣的訓斥道:「你別忘了,你是杜家身份高貴的杜二少爺。你還未曾成過親,難道你就那麼急著先當父親?」
  
  「難道成過親就可以欺騙女人?就可以辜負女人?」杜天聲音有些憤然,幾乎咬牙切齒。
  
  他太狠這種男人。
  
  明明有了家室,還要去招惹無辜女子。
  
  成風今日的所作所為他是看在眼睛裡的,無可否認,成風是個好姑娘,至少她行事坦蕩。
  
  可是他哥都做了些什麼?
  
  為了杜家能立足,先娶了一個對杜家有利的女人。如今遇到成風這樣的女人,又嫌棄糟糠之妻了?
  
  「我不是你,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杜天再不願和杜玉多說一句話,轉身就進了藥堂。
  
  杜玉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中,可又說不出話來。
  
  冷風簌簌,他狠狠跺了跺腳,卻聽耳畔道:「怎麼?心裡不痛快?」
  
  成風如鬼魅一樣立在他面前,風吹裙角,沙沙作響。
  
  杜玉一怔,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卻倔強道:「沒有,我沒有不痛快。」
  
  成風輕哼一聲,淡淡道:「明天的比賽,我不參加了。」
  
  「什麼?」
  
  杜玉大驚失色,一把捏住了成風的手腕,氣道:「為何?為何不去比賽?」
  
  「……你可知道現在機會多好嗎?柳素娥病著,她肯定不能比賽,還有三人,你們只要比個高低出來就行。」
  
  成風只覺心頭被芒刺刺了一下,冷著臉狠狠甩開了他的手:「你的仇不是報了嗎?你還想如何?」
  
  滿氏犯了這樣的大罪,法不容情,她是逃不掉的。
  
  杜家一直恨的人是滿氏。他還不知足嗎?
  
  「仇已報了,你又何苦還要爭個高低?」成風歎了口氣,道:「如今形勢確實對我而言很好。但是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從前的我可能是,可現在的我不是。」
  
  她言辭懇切,抬眸看一看夜空:「一開始我做所有,都是為了你,都是想讓你們杜家認可我。可現在我發現我其實有些錯了,杜家認可我又能如何?你能拋下妻兒和我過?」
  
  她語氣哀涼,搖頭道:「你不能。即便你能,我也不能讓你這麼做。」
  
  她邊說邊慢慢踱步。往他身邊又近了幾分:「我在杜家這幾年一直幫著你的事業,如今我想你也不需要我了吧!」
  
  杜玉只覺心中缺了個口一般,無力的看著成風,嘴唇翕合。靜靜道:「你要離開我?」
  
  成風沒有說話,眼神卻一片澄清:「若是你能說通羅縣丞,等素娥身體好了再比,那我願意代表你們杜家繼續比賽。」她微微一頓:「我會盡我所能去比賽,不管輸贏如何,我都不會退出。」
  
  沒有柳素娥這個對手,她會孤單的。
  
  她不能讓柳素娥失去這個比賽的機會。
  
  杜玉聞言又是一愣,他現在實在搞不懂成風了。
  
  若是從前的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明天去比賽。
  
  他搖一搖頭:「此事怕不是羅縣丞能做主的。」
  
  「你不去試試。又怎知不是他說了算?」成風擰了眉:「若你不答應,這比賽,我一定不會去參加。」
  
  她是鐵了心這次要讓杜玉為柳素娥出頭。
  
  不為別的。只為這個對手。
  
  杜玉擰眉不悅,她這不是讓他為難嗎?若是讓他祖母知道了,如何是好?
  
  她真是瘋了……
  
  「不答應算了。」成風轉身就走。
  
  心也跟著有些冷,果然在他心裡,杜家最重要。
  
  她算什麼?
  
  是該好好想一想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站住。」杜玉歎了口氣,臉色有些不好看。
  
  成風回頭去看他:「你答應了?」
  
  杜玉看著她閉口不語。沉默半晌才道:「罷了,我去試試。只是你說過的話,不要忘記。」
  
  成風苦笑一聲:「我對你說過的話,何曾忘記過了?」言畢,頭也不回的往藥堂裡去。
  
  杜玉抓耳撓腮,心情簡直不爽到了極點。
  
  他弟弟不聽話,連成風都要這樣對他,這是怎麼了?他又什麼錯?
  
  狠狠抬腳踢起了足下石子,可也沒能在這暗夜裡激起一絲絲的波瀾。
  
  裡邊張氏等人安安靜靜的守著柳素娥。
  
  今兒的事情多虧了成風,張氏很感激她。見她進來,沖她點了點頭:「成風姑娘,今天真是多虧了你。」
  
  成風覺得有些疲累,無力的搖了搖頭,坐在了張氏身邊:「一條人命,今兒誰看見了也會和我一樣。」
  
  成風臉色看上去也有些憔悴,不過她天生帶著幾分嫵媚,越是這樣,越是好看。
  
  鄭清不覺看癡了。
  
  這樣的女子真的是極難得的。
  
  長的好不說,處事也透著少有的沉穩,至少他長這麼大,真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杜大少爺呢?」張氏四下張望:「今兒多虧了他抱著素娥過來,我還沒謝謝他呢!」
  
  「不必謝他。」杜天臉色還有些不好:「他幫素娥,也不是他本意。」
  
  張氏微愕,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成風搖了搖頭:「他回去了,說是去找羅縣丞,看看能不能把明天的比賽押後。」
  
  柳素娥出事以後,誰也再沒有精神去想比賽的事情。
  
  若不是為了比賽,柳素娥也不會出事。
  
  張氏現在已經對比賽提不起興趣了,她垂了眸子,歎一口氣,低低道:「我現在就想讓我們素娥好起來,哪怕以後啥也不幹,我養著她,只要她好了就行。」
  
  張氏的話一出口,眾人都沉默。
  
  尤其是趙明達,更是內疚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當父母的,其實不求孩子能賺多少錢,能爭多大臉,只要孩子好好的,我們就能心滿意足。」張氏語氣有些哽咽,看著還沒有醒來跡象的柳素娥,痛心道:「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是說啥也不讓她來參加這個比賽的。」
  
  張氏的心情成風很理解。
  
  她要是母親,現在可能也和張氏一樣。
  
  趙明達垂著眸子,嘴唇翕合,想要說什麼,可終究沒說說出來。
  
  她知道張氏還是在埋怨他。
  
  別說是張氏埋怨他,就是他自己,也是恨死了自己。
  
  成風轉首看了一眼趙明達,又緩緩勸解道:「伯母,素娥要是好了,該比賽還是要比賽的。這樣的比賽對她來說,機會難得,她應該很想參加才對。」
  
  張氏堅決的搖頭:「不,以後就安安穩穩過日子。我們是莊稼人,好日子我們真是過不起。」
  
  張氏現在一個心結,實在無法再讓自己的女兒冒險。哪怕一絲絲都不願意,只想她能平平安安。
  
  一個人的心結並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開的,需要時間。
  
  或許……
  
  柳素娥醒來的時候,張氏會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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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9 01:46: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八章清醒  

  眾人都在期待和等待柳素娥能醒過來。
  
  鄭清煎來湯藥,送了一碗又一碗。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藥香,揮散不去。
  
  「這都快天亮了,怎麼還不醒來?」
  
  張氏眼周一片青色,臉色憔悴,不過一晚上的功夫,鬢角便多了幾根白髮。
  
  「是啊,怎麼還不醒來,真是急死了。」柳月娥也有些沉不住氣,跺了跺腳,皺起了眉頭。
  
  趙明達眼裡佈滿了血絲,這一晚上,他的目光一直沒有從柳素娥的身上離開過,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鄭大夫,麻煩你再給素娥看看,到底怎麼樣了?怎麼她還不醒來?」成風也有些疑惑。
  
  受了傷,血也止住了,也沒發燒,按理說,人應該能醒來啊,這是怎麼回事?
  
  她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
  
  柳素娥是穿越的人,若是不醒來,會不會又穿越回去了?
  
  她不敢說,只心驚膽戰的讓鄭清再給柳素娥看看。
  
  鄭清把了脈,一切都很正常,按理來說,她應該早就醒來了。
  
  他為難的搖頭:「……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按理來說,她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現在應該能醒來才對。」
  
  「那她怎麼醒不過來?」杜天急躁的一把抓住了鄭清的衣領,氣急道:「是不是你醫術不夠高明,壓根就不能治病。若是這樣。乾脆換個地方算了。」
  
  已經等了一夜了,他的耐心也快被消磨乾淨了。
  
  「滾開,我要帶她走。」杜天有些沉不住氣。一把從趙明達的肩頭拂過,氣道:「再換個地方,我就不信她好不起來。」
  
  張氏心裡其實也有些猶豫,是不是該換個地方。
  
  可鄭大伯的醫術她是知道的,很好。
  
  趙明達不讓開,只挨著床榻半蹲著:「不用你管,她一定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這都一個晚上了。」杜天揚起了眉毛。來回踱步:「你看看她,哪裡有醒來的跡象。」
  
  鄭清垂了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按理說她應該是要醒來才對,這是怎麼回事?
  
  他搞不懂,實在搞不懂。
  
  成風心中愈加擔憂,若真是醒不來了。從此又穿越回去了,這麼多擔心她的人可怎麼辦?
  
  她心裡說不出的滋味,看一眼杜天,扯住他的衣袖道:「暫且等等看,若是等到今兒晌午還不醒來,再換地方也不遲。」
  
  張氏默不作聲,算是默許。
  
  黑暗中,柳素娥只覺得身子疼的難受,周圍一片漆黑。像是進入無底深淵一般。
  
  她站不起來,只覺得自己累極了,想要睡覺。可怎麼也睡不夠。
  
  人仿佛又飄在雲端,虛浮無力。
  
  耳畔似乎還有細細的聲音,在一遍遍的喊著她醒過來,隱隱的似乎還有哭聲,哭的傷心無比。
  
  她吃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太沉。她怎麼也睜不開,只能喉嚨發出沉沉的呼呼聲。
  
  這聲音像是要斷裂一般。乾澀的厲害。
  
  「你們聽見了嗎?」趙明達目光一亮,閃著奕奕神采,喜道:「聽見她的聲音了嗎?」
  
  張氏已經坐在榻邊握住了柳素娥的手,驚喜的眼底閃著淚光,小聲喚道:「素娥,你醒來了嗎?」
  
  「素娥,我是娘啊……」
  
  「素娥,你快醒醒……」
  
  柳素娥只覺得身子發沉,一點點的下墜,她努力睜開眼睛,光線儘管微弱,可眼睛還是有極大的不適感。
  
  「娘……」
  
  她聲音虛透了,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有些接不上氣。
  
  「素娥,我的素娥……」張氏一把抱住了柳素娥,驚喜的哭了起來:「我的素娥可是醒來了,嚇死娘了。你要是再不醒來,娘真的……娘真的活不下去了。」
  
  眾人面上皆是一鬆。
  
  鄭清忍不住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柳素娥要是再不醒過來,他就真的要急死了。
  
  還好她醒過來了。
  
  趙明達和杜天都是一臉的狂喜,定定的看著柳素娥。
  
  柳素娥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目光適應這樣的光線。
  
  待看清楚了,才發現她被一圈人包圍著。
  
  眾容顏憔悴,尤其是站在她頭邊上的趙明達,眼底佈滿了血絲,衣服上滿是褶皺,嘴周也又一層青色,竟然生出了鬍鬚。
  
  這樣的他還真是難得一見。
  
  杜天?
  
  杜天正靜靜的看著她,臉色還有幾分擔憂。
  
  他怎麼也來了?
  
  他也滿臉的疲憊,眼周還有青色,可見也是一夜未眠。
  
  還有成風……
  
  她隱隱記得,在她疼的最厲害的時候,是成風過來幫她了。
  
  是她上的止血藥,雖然那時候她已經暈過去,可意識還有。
  
  柳素娥心裡有些抱歉,虛弱一笑,卻蒼白的厲害:「謝謝你們。」
  
  「傻孩子,醒來就好。」張氏心裡酸楚的厲害,輕輕摩挲著柳素娥的臉:「回家以後咱們要好好養著,等身子養好了,娘也就放心了。」
  
  「是啊!」成風笑道:「身子最要緊。」
  
  她沖柳素娥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話要和她說。
  
  「娘……我餓了。」柳素娥聲音乾澀:「我想吃娘煮的粥。」
  
  張氏一聽馬上笑了起來:「好好好,娘這就給你去煮粥。」
  
  柳素娥又看一眼趙明達,雖然心裡心疼,也想和他說說話,但是成風也有話說:「店裡的事情也多,你先回去看看店裡吧!」
  
  「小天……看你一夜未睡。你也回去睡覺吧。」
  
  「還有月娥,你和娘一起去,這裡由成風照顧我就行。」
  
  柳素娥目光落在成風身上。
  
  成風給了其他人一個堅定的目光:「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你們都走吧!」
  
  趙明達好不容易才等著柳素娥醒來,他還有好多話要和她說呢。
  
  可目光一遇到柳素娥固執的眼神,他就軟和了下來,只能皺眉道:「那我等會子再來看你。」
  
  柳素娥柔順的點了點頭。
  
  趙明達都走了,杜天就更加沒有理由留下,只好歎氣道:「那我也等會子再來看你。你還有什麼要吃的嗎?」
  
  柳素娥虛弱的搖了搖頭:「沒有了,謝謝你。」
  
  杜天聽著謝謝兩個字心裡很不是滋味。只能扭頭離開。
  
  「成風姑娘,那就有勞你了。」張氏又叮囑了成風幾句,方帶著柳月娥去給柳素娥熬粥。
  
  鄭清把廚房借給了張氏,順便把房門給柳素娥帶上。
  
  屋內一時沉寂。
  
  成風坐在了柳素娥身邊。小心翼翼的拿著帕子替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渴嗎?」
  
  柳素娥艱難的搖了搖頭,長歎一口:「就是傷口有點疼,身子犯懶,不想動。」
  
  成風輕吸了一口氣:「能不疼嗎?那可是刻刀,紮進去有寸許呢。」她搖一搖頭,認真道:「要說你就是命大,遇上了我,要不然……」
  
  她不敢再往下想。
  
  當時虧得杜玉帶著止血藥,要不然現在這世上怕是早就沒有柳素娥這個人了吧!
  
  柳素娥很感激的沖她微微一笑:「多謝你了。」
  
  成風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別說謝。我也不過是看你和我同時代的人,不想你這麼早就掛了。你掛了,我真的很孤獨。」
  
  她眼眸微沉。歎氣道:「你的事情也讓我想了很多,你說的對,我不該只想著依靠一個男人。」
  
  杜玉確實不是她的良人。
  
  她只是在最孤單,最需要人的時候遇到了杜玉而已。他們不是一類人,在一起也會很痛苦。
  
  她想了想,垂眸看著柳素娥:「杜天是我叫他來看你的。」
  
  柳素娥一愣。搖了搖頭:「你……」
  
  成風凝視著她,語氣有些哀傷:「我不想他以後有遺憾。」
  
  「……你當時命在旦夕。我只是想讓他來看看……」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柳素娥說她當時的心情,只是覺得杜天也很可憐。
  
  「他對你很用心,也是真心的。」
  
  一個女人夾在兩個男人中間是會很痛苦的。
  
  雖然得到了比別人的多的愛,但同樣也會別人要痛苦。
  
  成風兩手來回絞弄著:「他昨晚上守了你一夜,我能看出他的擔心是真的。」
  
  柳素娥不說話,這些她都知道。
  
  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和杜天真的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她很平靜道:「我以後不會再見他了,你也不用讓他來見我。」
  
  成風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果然,她心裡唯一的一個人就是趙明達。
  
  可是趙明達的母親這次傷害了柳素娥啊!
  
  就算柳家人不說,難道就能揭過去?
  
  不能,絕對不能,這是個心結。
  
  「你娘說不讓你再參加比賽了。」成風岔開了話題,語氣有些沉重:「你怎麼想?」
  
  本來今天就決賽的。
  
  柳素娥忽然想起來成風今天應該比賽才對,她急了,挑眉道:「那你呢?今天你不是該去決賽嗎?」
  
  成風不能不去比賽,這是她的為自己搏一次的機會。
  
  「你快去,你不用管我。」
  
  柳素娥急急催促,生怕成風不去。
  
  成風搖一搖頭,歎氣道:「你呀你,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是該管你自己嗎?我不比賽,應該對你更好才對。」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
  
  柳素娥是想過要贏的,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壓根不可能出賽的。
  
  「……你放心,我讓大少爺去求羅縣丞了,讓他們押後比賽。」
  
  成風揚了揚頭,輕描淡寫道:「這不過是初賽。應該可以。」
  
  「那這樣,你豈不是又欠了他的?」柳素娥心頭發急,恨不得一把把成風推出去。讓她去比賽。
  
  這個傻女人,明明已經欠了杜家的,現在好不容易走出來了,怎麼能再進去。
  
  成風卻淡定自若,一副事不關己高高過去的態度:「你就別管了,我比賽,也要有好對手才行。你都不在,我也提不起比賽的心。」
  
  柳素娥:「……」
  
  想了想又問道:「那……那趙夫人……」
  
  想到滿氏。她渾身都覺得疼。
  
  這個女人是瘋了嗎?竟然用刀子殺她。
  
  真是太可怕了。
  
  成風柳眉如刀一般,冷哼一聲道:「當時就被羅縣丞拿下了,只是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她這樣的人,就不該有好下場。」成風站起身來。立於窗下,和煦晨光透過高麗紙落在她的身上,她歎息道:「人啊,總有太多東西束縛著。貪欲多了,便也活的不自在了。現在我算是認清楚了,這以後,我還是好好為我而活。」
  
  她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倒是讓柳素娥忍不住笑了笑:「你怎麼忽然這麼滄桑了。」
  
  成風只是笑了笑,轉身道:「你還是好好歇著吧。養氣要緊。」
  
  柳素娥確實也有些乏了。
  
  雖然才醒來,可還是睡不夠,便又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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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罪行

  羅縣丞這裡。杜玉正和羅縣丞說著關於比賽的事情。
  
  羅縣丞手裡捏著一對文玩核桃,沉吟道:「杜公子,此事本官也做不了主。」
  
  他嘶的一聲,眉頭緊鎖:「這次比賽是皇后欽定的,豈容你我改日子?」
  
  羅縣丞右手邊坐的馬師傅卻悠然自得捋了捋鬍鬚,眼睛眯成一條縫。
  
  陸師傅和劉師傅都看著馬師傅輕笑。
  
  「此事你求羅縣丞怕是求錯了人。」柳師傅輕輕一笑。給杜玉使個眼色,悄悄看了馬師傅一眼。
  
  杜玉心領神會。立刻轉首看著馬師傅深深作揖,垂首道:「還請馬師傅能出手幫忙。」
  
  馬師傅笑了笑,慢條斯理道:「雖然說規矩是皇后定的,不能輕易壞了。但皇后也是通情達理之人,這次事出有因,皇后若是知道了,也會格外開恩的。」
  
  頓了頓又道:「況且這個柳素娥廚藝了得,是個可造之材,給她留一條路,也是為大周人才留一條路。」
  
  「正是如此,馬師傅說的對。」劉師傅和陸師傅也頷首輕笑,表示贊同。
  
  馬師傅發話,羅縣丞自然沒有別的說辭。
  
  因為這馬師傅的兄長,就是給皇上皇后做回鶻菜的大師。
  
  當年馬師傅在宮裡,他做的菜,多次得到過皇后的讚揚,也賞賜過好幾次。
  
  只要他肯幫柳素娥,此事一定能成。
  
  馬師傅這次出手,也是因為他年紀大了,身邊的幾個徒弟實在資質一般。這次柳素娥能入他的法眼,他也有意想要栽培。
  
  本想在這次比賽後和柳素娥說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裡多多少少也有些歎息。
  
  不過還好人被救下了,不然他可真要失去一個可以傳授手藝的好徒兒。
  
  「既然馬老都開口求情了,你還不快謝過馬老。」羅縣丞沖著杜玉努了努嘴。
  
  杜玉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要是依著他的性子,他才不會來求情。
  
  可是為了成風,他又不得不這麼做。想了想,便起身作揖,謝過馬師傅。
  
  「不過這次的事情,皆由趙夫人引起,趙夫人該如何處置?」劉師傅皺了皺眉,帶著幾分唏噓道:「不過是一場比賽,真沒想到會是如此局面。」
  
  這樣的場面她卻是有些意外。
  
  前幾年有比賽的時候,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最多是在食材上,或是在佐料上下黑手。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對人下黑手的,而且下手很重,想著一刀斃命的。
  
  實在有些可怕。
  
  「此事自然要依法處置。」羅縣丞倒是態度堅定,揚眉道:「此事是大庭廣眾之下發生的,行事惡劣,早就引起了民憤,必須嚴加處置。」
  
  馬師傅心裡多少有些可惜。
  
  他是認識滿氏的。滿氏的廚藝也很不錯,出現這樣的情況,確實有些可惜。
  
  不過犯了法就是犯了法。這一條,就是皇后也無法徇私。
  
  此刻的趙家一片哀嚎。
  
  趙老爺子一夜未睡,早飯也吃不下,叫人去縣衙打聽情況。
  
  趙明千也托了人,想花銀子了事,可羅縣丞壓根不見。
  
  趙玉嬌哭的死去活來,眼睛紅腫。吃不下喝不下。
  
  趙明達從六安堂出來,便徑直來了趙家。
  
  冷風嗖嗖。趙家一片蕭條。
  
  「大少爺,您可來了,府裡都亂的不成樣子了。」慶寶迎上趙明達,一臉愁眉不展的模樣。
  
  趙明達並沒說話。面色似水,只問道:「老爺呢?」
  
  「在仁德堂」慶寶忙答了一句,又左右回望兩眼,低低道:「這兩天二少爺莫名說要開什麼絲綢行,私底下挪了好多銀錢出去。」
  
  綢緞行?
  
  趙明達看了慶寶一眼,滿臉詫異:「這好似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這兩天的事情。」慶寶如實答覆,道:「本來我想著昨兒個偷偷找人去回您,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情,便耽擱了。」
  
  「胡鬧。真是胡鬧。」趙明達心裡有些生氣。
  
  趙明千懂什麼綢緞生意?
  
  簡直就是燒錢,趙家遲早被他敗壞光了。
  
  「二少爺現在也在仁德堂呢,老爺要人去打聽夫人的情況。」慶寶邊走邊彙報。
  
  路上遇見幾個丫鬟小廝。也都是滿臉愁色,看見趙明達的時候,欲哭未哭的模樣。
  
  趙明達臉色陰沉,大步往仁德堂去。
  
  繞過回廊,腳步剛踩進仁德堂,他的面門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頭。
  
  「這個時候。你還有臉回來?」趙明千怒視著他,兩眼瞪成了銅鈴一般。恨聲道:「你們打算把我娘怎麼處置?」
  
  趙明達扭了扭脖子,嘴角有些發疼。
  
  這個時候他還有臉來問這些?
  
  他毫不留情也狠狠瞪了過去,怒聲道:「你可知道母親把素娥傷成了什麼樣子?人昏迷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犯了錯,難道還有資格來說這些話?」
  
  「大哥……」趙玉嬌哭著撲在了趙明達的懷裡。
  
  她現在心裡十分的矛盾。
  
  一方面很想救自己的母親出來,可一方面,又覺得母親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她是有良心的人,她覺得柳素娥才叫可憐。
  
  好好的一個人,說倒下就倒下了。
  
  她無力的哭著,淚水打濕了趙明達的衣襟:「大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趙明達知道她這個妹妹。
  
  善良又敏感。
  
  這次的事情,她心裡一定比誰都難過。
  
  她不想她的母親有事,可也不忍看道別人受傷。
  
  趙老爺子立在當地,仿佛一夜就老了下來,佝僂著身子,神色急躁。
  
  「父親。」趙明達拍了拍趙玉嬌的頭,看了一眼趙老爺子。
  
  趙老爺子不說話,在原地打轉兩步,半晌才皺眉道:「人那?人好些了沒?」
  
  這個時候柳素娥若是死了,滿氏也活不了。
  
  只有柳素娥活下來,滿氏才有可能活著。
  
  趙明千聽父親竟然還問起柳素娥的死活,不由惱火,冷冷道:「死了才好,活著也是禍害。」
  
  「住口。」趙老爺子臉上作色,猛烈咳嗽了兩聲,忍不住罵道:「她死了,你母親還有命活著。一命償一命,我們趙家不欠人命。」
  
  趙老爺子的話讓趙明千不由打了個寒顫,這才覺得事情嚴重。
  
  他從小只一味吃喝,遇上大事壓根就沒有應對能力。
  
  趙玉嬌哭道:「大哥,這可怎麼辦?我不想沒有母親,大哥,我不想沒有母親。」
  
  趙玉嬌哭的渾身顫抖,雙手捂住的拉著趙明達的胳膊,祈求道:「大哥,母親是不對,可是母親也曾養育過你。念在養育之恩的份兒上,你讓素娥姐放過母親好不好?」
  
  趙明千嘴唇翕合,像是有話要說,可終究沒有說出來。
  
  趙老爺子也皺眉沉吟道:「柳家那邊怎麼說?」
  
  趙明達臉上露著陰冷,沉聲道:「您說呢?一把刻刀,紮入胸口寸許。若不是當場有人用了止血藥,只怕這會子早就沒命了。」
  
  趙明達一想就心疼的厲害,不由冷聲道:「況且當時那麼多人目擊,父親還想包庇不成?」
  
  趙老爺不說話,沉默半晌才道:「你去問問柳家,她們可有什麼條件沒有?若是有,我們趙家都答應。」
  
  趙明達心中嗤然。
  
  都這樣了,難道還要讓滿氏安然無恙出來不成?
  
  怎麼可能?
  
  就算柳素娥看在滿氏是趙家人的份兒上放她一馬,他也無法放過這個人。
  
  他捏一捏拳頭,冷冷回絕:「我問不出口,您要問就自己去問。」
  
  「你……」趙明千氣不打一處來,抬臂又要動手。
  
  趙明達沒給他這個機會,一把捏住了他的臂腕,厲聲道:「你沒資格打我,你說,這些日子你都幹什麼了?」
  
  「這孽障他幹什麼餓了?」趙老爺一聽這話頭。立刻狠狠瞪著趙明千,冷聲道:「他幹了什麼,你如實說。」
  
  趙明千身上不由直冒冷汗,心裡有些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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