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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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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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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10:4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五節 少府卿公孫遺

隨著張越地位的升高,他能夠接觸的機密,自然也多了起來。

對于李陵,這位現在的匈奴右校王的了解自然也多了。

這些年來,漢家細作與被漢室收買的匈奴貴族,從匈奴源源不斷的傳回了各種情報、八卦。

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

有些事情,甚至前后矛盾。

但有一些事情,卻是已經清楚了。

如今的匈奴狐鹿姑單于,非常非常信任李陵這個大舅子。

不僅僅準許他單獨領軍,還生怕李陵在匈奴呆不習慣,特別命人為他建造了一座類似漢室城塞的小城鎮。

除此之外,李陵對于匈奴內部的政治插足也遠超想象!

有一個事情可以確信——李陵曾經親手殺了投降匈奴的漢校尉李緒,為此他深深得罪了匈奴閼氏。

已故的且鞮侯單于為了保護李陵,不僅僅將他派去北方,任命為右校王,還封他為堅昆國國王。

在事實上來說,李陵在匈奴的權力,已經不下于衛律了。

甚至可能比衛律還要高一些。

所以,李陵已經不可能回歸了。

歷史上,霍光主政后,曾經派遣李陵當年在長安的好基友任立政去接觸李陵。

按照漢書記載,任立政見到李陵時其‘胡服椎結’,任立政告訴李陵,霍光派他來請‘少卿足下回去’,李陵卻摸著自己的發辮說‘吾已胡服’矣。

是故,現在的李陵,恐怕早非當年的李少卿了。

想著這個事情,張越就嘆了口氣。

世事難料,誰能預知?

說不定將來,他還可能與李陵會獵于天山呢!

這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歷史上李陵不也帶兵與漢軍正面遭遇,打了一仗嗎?

心里面正感慨著這個事情,就聽到殿外有贊禮官的聲音傳來:“少府卿遺覲見陛下!”

然后,就看到公孫遺穿著朝服,亦步亦趨,走到殿中,拜道:“臣少府遺恭問陛下圣安……吾皇萬壽無疆!”

張越一看,有些發愣。

公孫遺升為少府卿了?

原先的風聲不是說他會接已經致仕的郭居為廷尉嗎?

王莽見張越有所疑惑,便答道:“兩日前傍晚,故少府卿韓說中風了……天子不得已,只能暫命光祿大夫守少府……”

守,就是代理的意思。

韓說中風?

張越有些微微發愣。

這漢家少府卿的位置,還真是一個高危職業啊。

之前三任少府卿,不是病逝于職位上,就是中風,不得不去職。

看來這少府卿的工作壓力還真是挺大的!

但張越哪知,其實韓說中風,和他關系很大。

由于張越搞出了水車,韓說若獲至寶,想拿著水車刷政績,最好給自己刷一個關內侯甚至列侯的爵位。

哪成想,卻因為太過于操勞,導致中風。

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也不得不去職了。

這就讓公孫遺撿了個便宜——少府卿和廷尉雖然都是九卿,但很明顯少府卿的權力更大,油水更肥!

目前,他雖然只是守少府。

但,遲早可以去掉‘守’字。

少府卿除了油水更多,更重要的優勢還在于,少府卿能領兵作戰,而廷尉卿則不行。

所以,公孫遺一看到張越也在殿中,立刻向張越投來感激和善意的笑容。

在他看來,他能撿到這個便宜,多虧了張越。

錯非他與張越有舊,這個少府卿的位置,怎么可能輪得到他?

哪怕是守少府,他也不夠資格啊!

天子見著公孫遺,道:“少府來的正好,方才侍中張子重,向朕獻了‘造紙之術’,卿拿回去,在關中選擇一地,作為造紙作坊,務必要盡快將紙張給朕制造出來……”

說著就將張越獻上的造紙工序,交到旁邊一個宦官手里,囑咐道:“去將此書給少府!”

公孫遺聽得是一頭霧水,‘造紙術’那是咩?

他剛剛履任,連少府卿的機構都還沒有全搞清楚。

天子就丟來一個任務,這令他頓時壓力山大。

然而,當他接過那一冊用線裝訂起來的小冊子時,所有壓力立刻不翼而飛!

手中捧著的冊子雖薄,但是,卻重若泰山。

翻開其中,看著上面的文字和示意圖畫,每一個字,每一筆,在他眼里都和黃金一樣。

只是看了一眼,公孫遺就知道。

這是送上門的政績啊!

只要干好了這個事情,別說去掉‘守’字了,怕是從此簡在帝心,扶搖直上!

說不定,還能刷到一個封國!

單單就是現在手里的這個小冊子,若是讓外人知曉了。

立刻就要引發轟動,甚至追捧!

當下,公孫遺立刻便拜道:“臣謹奉詔!夙興夜寐,必為陛下辦妥此事!”

必須將這個造紙作坊的優先度提到最高!

集中所有資源來做這個事情。

越快做出來越好!

趁其他人還不知道,將這個功勞先踹進懷里再說!

就聽天子說道:“此外,卿要牢記,此事必須保密,暫時不可讓人知道!”

“所以愛卿最好親自督辦此事,去長楊宮或者五柞宮附近選址,朕會讓北軍派兵遮蔽……”

天子自然是打著賣紙賺錢的念頭。

所以,在目前來說絕對不能讓人知道,這紙張是可以大規模生產和制造的。

先得將它當成奢侈品賣!

價格嘛……

一斤紙賣個百錢,不算貴吧?

長安城里的貴族們,買塊西域身毒產的火浣布都可以開到一百金!

沒道理,舍不得花個幾萬幾十萬,賣幾十上百斤的紙回去用啊!

天子的詔命,聽在公孫遺耳里,猶如天籟之音,他立刻拜道:“臣奉詔,必令此事保密周全!”

“那卿就立刻去辦這個事情吧!”天子揮揮手,道:“卿若有不解,可以去找張卿商量……”

“諾!”公孫遺立刻一拜,然后對張越拱手道:“往后就要麻煩侍中了……”

“少府客氣……”張越立刻還禮,嘴角的笑容更是遮蔽不住。

公孫遺可是他的‘叔父’啊。

是自己人啊!

一個自己人成了少府卿,那少府的能工巧匠和各種秘技,豈不是對自己敞開懷抱了?

難道,‘叔父’還能拒絕‘侄兒’請求參觀一下少府卿一些工坊的要求?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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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10:4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六節 漢外交官

公孫遺來的快,去的更快。

他捧著張越的‘造紙工序’的冊子,飛快的離開,準備去選一個地址,作為造紙工坊。

公孫遺走了不過一刻鐘,殿外的贊禮官就再次唱諾:“大鴻臚仁攜樓蘭質子安循,覲見陛下!”

然后,一個身穿絳衣朝服,頭戴進賢冠的大臣,便領著一個身材纖細,膚色與容貌明顯與漢人迥異的男子走了進來。

“臣大鴻臚仁……”

“臣樓蘭王子安循……”

“恭問陛下圣安……吾皇萬壽無疆!”

兩人俯首而拜,頓首而謁。

張越卻是將自己的注意力和視線,全都集中在那個異域男子身上。

此人的頭發是褐色的,微微有些卷曲。

雖然不是金發碧眼,但卻也是眼窩深陷、膚白、四肢多毛發,鷹鉤鼻。

很顯然,他身上的歐陸人種特征非常多。

但這一點都不奇怪。

張越回溯的一些考古資料顯示,樓蘭人應該和古巴倫王國的蘇美人有著血緣關系。

但……

這重要嘛?

不重要!

現在的樓蘭人,是漢室臣屬。

他們和同樣向漢室稱臣的大宛人(黑發黑眼的古希臘、馬其頓殖民者后裔)在地位上沒有區別。

若說重要的,還是樓蘭的土地。

那塊控扼絲路東西交通要害的國土!

至于樓蘭人的人種和過去未來,漢家沒有任何研究的興趣。

安循瑟瑟發抖的趴在殿中,雙股戰戰。

他是在天漢二年,被其父送來長安為質的。

在長安這十余年,他攏共就被天子召見過十來次。

平均一年一次都不到。

每一次,他都是被人領著,遠遠的趴在殿中,連天子的樣子也看不全。

但這一次,漢天子卻離他不過十幾步。

漢家天子的琉珠都清晰可見。

而這讓他更加恐懼了。

上次,漢朝的廷尉,那個姓郭的官員,也離他這么近。

然后,郭廷尉就割掉了他的小勾勾……

這一次,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

安循想到這里,就更加恐懼起來。

但自己被割掉小勾勾后,連大鴻臚的宅邸都沒有怎么出過,應該不至于又犯法了吧?

這樣想著,他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在漢朝這么多年,有一個事情他是清楚的——漢人講規矩,講制度。

更重視禮儀尊卑。

只要不觸犯漢人的忌諱與法律,漢人也不會對他怎么樣。

至少漢朝人比匈奴人可講道理多了。

就是上次那個郭廷尉割他小勾勾,在割之前,也是專門對他進行了教育,告訴他犯的是什么罪?為什么要割他的小勾勾?

而且,按照那個郭廷尉所說,割他小勾勾是為了他好,為了他不犯更大的錯誤,以至于丟掉小命,是圣天子仁德,特別寬宥。

要他是漢家臣民,早拉去東市腰斬了!

那個郭廷尉一番道理講下來,真是讓他流出了悔恨的淚水啊——早知道你們漢朝的規矩這么多,我就當宅男好了!

天子端坐在御座上,看著跪伏在他面前的大鴻臚戴仁與樓蘭王子安循。

講老實話,要不是現在樓蘭老王要死了,他都快忘記,樓蘭人有個質子在他手里了。

所以,一時間他都有些忘詞,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大鴻臚先起來……賜座……”他擺擺手,吩咐道:“張愛卿,卿來替朕告知樓蘭王子吧……”

張越聞言,立刻起身道:“臣謹奉詔!”

大鴻臚戴仁則起身,恭坐到一旁,拿著眼睛,觀察著張越。

戴仁是已故的博望侯張騫的門徒,年輕的時候曾在張騫手下學習西域各國語言,后來出仕,在武威擔任典屬國的蠻夷譯官(其實就是翻譯官),從譯官一路做到了九卿。

算是漢室外交戰線上的杰出人才了。

不過,漢室的外交官,可不是后世的外交官。

漢大鴻臚,可是擁有自己的直屬部隊(五屬國都尉),還有自己的政策‘重九譯、致殊俗,以義屬之,威德加于四海’。

通俗的來說就是對于四夷,能教育的那就教育,不能教育的就用刀子教育。

自張騫鑿空西域,歷任大鴻臚和大鴻臚麾下的屬國都尉就是漢室最激進的鷹派。

也是漢室最初的帝國主義分子。

這些家伙在西域提前兩千多年,給西域各國人民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帝國主義做派’。

有些家伙甚至囂張到單槍匹馬,就敢放狠話,威脅其他國家。

是故,漢家外交官們,甚至比軍人的脾氣還暴躁。

歷任大鴻臚更是多有領兵出征的記錄。

按照大鴻臚自己的理解是——夷狄禽獸,不能加以威德,則無以教化之!

最好的教育辦法,就是先揍一頓,再跟他們講道理。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很有效。

樓蘭、大宛、夜郎都是這么教育過來的。

經過教育后,可乖了!

不僅僅視漢為父親,還按時上供,甚至出兵出錢出糧,幫著漢朝爸爸教育其他不聽話的頑童!

就像樓蘭,這十來年,大鴻臚就經常下令,讓樓蘭出兵協助漢軍做一些事情,甚至去打不聽話的車師。

而對戴仁來說,他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能領兵出戰。

好好的教育一下四夷。

對于每一個大鴻臚而言,不能在任期內‘矯正’一個夷狄王國,使之‘心慕王化’,那么其的大鴻臚任期就是失敗的。

所以當李廣利回朝后,戴仁就是李廣利在朝堂里最堅定的支持者和盟友了。

為了推動李廣利的蒲昌海會戰計劃順利通過,戴仁甚至放出了狠話——就算死掉最后一個樓蘭人,車師也一定要攻伐!

至于軍費問題?

戴仁表示,這都不是事!

滅掉車師,總會賺回來的。

大不了再去龜茲搶一點!

總之,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只是,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樓蘭不穩的事情。

這讓戴仁真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今年快五十歲了,再不撈一場大戰,就沒辦法撈功勛了。

所以,他現在甚至比李廣利還緊張。

看著張越,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跳。

雖然不大清楚,這個侍中官打算做什么?

但他明白,很可能,自己能不能去‘矯正’車師、龜茲人‘心慕王化’,告訴他們‘唯有心向漢室才有出路’就看這個侍中官接下來的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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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10:4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七節 洗腦技術哪家強?(1)

張越走到那位樓蘭王子面前,斟酌了一下用詞,道:“吾乃漢侍中張子重,奉陛下之命,特來曉瑜王子:前日樓蘭王上書天子,言其病重,欲求天子歸王子回國以繼宗廟……”

安循聽著,瞳孔立刻放大,臉上甚至露出了喜色。

回國即位?這是他曾日思夜想之事。

然而……

旋即他又落寞了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在那里,沒有小勾勾的男人,都是不可能得到別人尊重的。

更別提即位為一國國王了……

而他的神色變化,自然瞞不過就站在他身前的張越。

甚至連王莽、戴仁,乃至于天子都看得仔細。

終于見此,都紛紛在心里暗自點頭。

這個樓蘭王子聞其父病重將死,先喜后憂,說明他是一個徹頭徹尾、自私自利之人。

這樣的人,色厲內荏,最好控制和擺布。

“樓蘭王特使,現在已經越過玉門關,正在來長安的路上……”張越輕聲說著:“王子歸國即位可期矣……故陛下命我,來與王子說一些事情……”

“歸國即位?”安循聽到這四個字,就拼命的吞咽口水,望著張越和戴仁還有上首的天子,滿眼的不可思議。

在這一刻之前,他早已經死了回樓蘭的心了。

漢朝和他的祖國,都不可能接受一個廢人回國即位。

但……

若是真的可以回國即位……

他想起了故國的風光。

孔雀河蜿蜒著,流淌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

那里綠草青青,那里流水潺潺。

戴著氈帽的少女,揮舞著鞭子,在河灣中唱著歌謠。

絡繹往來的商旅,趕著橐他、馬匹,走在古老的小道中,風鈴聲在山谷之中回蕩。

當然……

最重要的是——樓蘭王宮之中,堆積如山的黃金、寶玉、絲綢與珠寶。

樓蘭雖然只是小國,男丁不過五萬。

但是,因為控扼絲路要害,近白龍堆,與蒲昌海相望。

故樓蘭很富裕很富裕。

富到完全有財力,同時向漢匈朝貢,交保護費。

富到樓蘭人可以在蒲昌海沿岸地區,建立起一個個城邦,成為西域諸國中城邦數量僅次于大宛、烏孫的國家。

富到以樓蘭這樣的小國,都能在主要城邦之間,修建起一條條運河,連通各城。

若能歸國,掌握一個這樣富裕的國家。

有了錢,那不是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嗎?

沒有小勾勾,不一定就意味著不能享樂。

對嗎?

除了女人,還可以……

帶著這個念頭,安循立刻就將腦袋趴在地上,恭身道:“若漢能立我,我必誓死效忠,為漢藩屏!”

即位才是最重要的!

獲得漢人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安循很清楚,也很明白這個事實。

像樓蘭這樣的小國,最悲哀的,不是離天堂太遠,而是與漢朝太近。

而更悲劇的是,離匈奴人也很近。

夾在漢匈這兩個超級強權、巨無霸之間,無論樓蘭也好,車師也罷,都只是棋子,都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決定自己的禍福。

樓蘭之所以臣服漢室,受漢室節制,僅僅只是因為樓蘭與漢朝更近罷了。

就如車師,因為離匈奴人更近,所以只能臣服匈奴人,給匈奴人當狗。

這也是西域諸國的困境與悲哀所在。

漢與匈奴,總要選一個來當主人,或者同時認兩個爹,享受雙倍的父愛與關懷。

在西域,能真正自主自己的命運國家并不存在——哪怕是看上去強大,可以游走在漢匈之間的烏孫,也得做出選擇。

而站錯了隊,下場可是很慘的。

漢屠滅了輪臺、扶樂、姑師,匈奴人也干掉了好幾個反骨仔。

而西域各國,在這樣的國際局勢面前,雖然心里mmp,但身體卻只能服從現實,選一個慈父來保護自己。

若安循的身體正常,恐怕他心里面還會有猶豫,還會想著學他爹那樣,同時喊匈奴單于與大漢天子‘親爹’。

但現在嘛……

既然沒了小勾勾,那就意味著他不可能有子孫后代。

既然沒有子孫后代,那他也懶得去關心樓蘭的未來與存續這種事情——難道要辛辛苦苦的操勞一生,然后給他人做嫁衣?

安循可沒有傻到這個地步。

這個時代的西域各國貴族們,也還沒有這么高尚的道德情操。

正常而言,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才是正理。

張越聽著,卻是微微笑道:“王子請放心……漢天子受命于天,監于天下四海,澤及鳥獸,樓蘭雖夷狄域外之國,但終究也是漢藩國,天子當然會立王子……”

“不止如此……”

“天子還將尚公主與王子為妻,以漢公主之尊,而助王子協和六宮……”

至于安循會不會答應?

這就由不得他了。

后世米帝問過南美人民,他們到底需不需要燈塔之光的照耀嗎?

沒有!

現在的漢室,同樣也根本不會去問西域諸國:是否需要大漢天子的雨露滋潤,是否需要諸夏文明的教化。

在漢室以及中國大部分王朝的思維中,就不存在有什么夷狄能不接受天子雨露滋潤與諸夏文明教化的。

若有人敢拒絕……

那他的良心一定是壞掉了!

王化(民豬)、禮法(自由)、天子的愛(人民的呼聲),你特么都敢拒絕!?

昏君啊(毒菜啊),去死吧!

在這個諸夏民族執掌天下話語權和推行‘普世價值’的時代,也真沒有什么國家或者民族,能拒絕得了這種要求。

在事實上來說,兩漢對西域的經營的成功之處,就在于文化方面軟實力的影響。

班定遠帶了幾十個人,就能團結西域各國,讓各國軍隊聽從命令與指揮,出人又出錢。

比霓虹和棒子還要乖。

為什么?

因為匈奴人帶去的只有死亡、壓迫、剝削與奴役。

而漢室帶來的是文明、秩序與制度。

西域各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選誰啊!

當然,在現在來說,西域諸國,對于漢室文明和漢天子的仁德,還是缺乏了解和認知的。

所以呢,張越決定,得好好的教育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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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10:4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八節 布局樓蘭(1)

安循聽著,卻是滿眼的不可思議。

“尚……尚……公主?”他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他在長安也有十余年了,大漢帝姬們的威風與霸道,他自早有耳聞。

更別提,他還是一個沒有小勾勾的男人。

漢人這個時候塞一個公主給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懷了什么好心。

但他能做的選擇,卻并不多。

“當然……”張越卻是輕笑著,道:“陛下除了欲尚公主與王子外,更將遣大將率軍護送王子回國……”

“更將在樓蘭設置‘護樓蘭校尉’,以護衛樓蘭宗廟……”

安循內心的不安更加深刻了。

他在長安這十幾年當然不是白呆的。

于是他感動的都要哭了:“外臣何德何能,安能置漢天子如此厚愛?余生惟愿為漢走狗,若不幸死,則以賤軀填溝壑,方能償報陛下厚恩于萬一啊!”

他能有什么選擇呢?

難道還能拒絕?

縱然,漢人的條件里全是毒藥,他也只能喝下去。

不然,就只能老死長安,甚至,恐怕連明天的太陽也見不到了。

而安循的聽話與乖巧,讓天子大為滿意,只見他撫掌贊道:“王子真忠臣也!望王子歸國后,不復朕望,勵精圖治,安撫人民,使四夷皆知漢家之德也!”

說著他就起身道:“大鴻臚、張侍中,此間之事,就有勞兩位愛卿了……”

嗯,他鍛煉和理療的時間到了。

當然,更主要的還是,接下來的事情,他不想知道,也不想聽見。

掩耳盜鈴,也得把自己的耳朵捂住啊。

“臣等恭送陛下!”張越與戴仁立刻起身,恭送著這位天子消失在殿后的屏風之中。

然后,他們兩人相視一笑。

尤其是戴仁,笑的格外開心。

護樓蘭校尉?

那不是給大鴻臚量身定做的機構嗎?

這簡直就是天降大禮包啊!

作為大鴻臚,戴仁很清楚,漢大鴻臚機構的變遷。

在元光以前,大鴻臚是九卿有司之中地位最低、權力最少、話語權最低的機構。

甚至有時候,連九卿的序列都擠不進去。

元光以后,隨著漢室對外擴張,大鴻臚才抖了起來。

手里面是既有權又有兵還有錢!

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漢室的擴張令大鴻臚麾下管轄的蠻夷屬國和相關義從騎兵越來越多。

是故,歷任大鴻臚皆孜孜以求,推動擴張與征服。

因為每一個大鴻臚都清楚——只有征服更多的地方,他們才能有更多的編制、財權。

對于官僚來說,不擇手段的令本部門的利益最大化,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戴仁現在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個樓蘭王子,滿眼都是寵愛。

當然了,他還是知道輕重的。

“張侍中……”戴仁對張越微微拜道:“本官在此事上完全聽從侍中的部署和安排……”

“正要勞煩大鴻臚……”張越卻是笑道:“王子欲回國即位,首先就要隔絕來迎接王子的樓蘭使者的耳目,不能令其知曉王子如今的現狀……”

若是被樓蘭人知道,他們的質子沒了小勾勾。

恐怕再親漢的貴族,也不會同意立一個太監當國王。

“此事包在本官身上……”戴仁拍著胸膛做著保證。

對付蠻夷,這是大鴻臚的專業。

反正,那些樓蘭人也不會講雅語,到時候安排他們住進大鴻臚在長安城里的蠻夷邸,再換掉蠻夷邸中知道這個事情的人,基本上就萬無一失了。

“此外,王子殿下,還得包裝一下……”張越看著安循,將他扶起來,打量了一番后,道:“得貼點胡須才行……”

“另外再將王子身邊的人全部換掉……”

這個事情得先糊弄著,至少在安循即位前,不能被揭穿。

安循即位以后嘛……

張越看著這個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的樓蘭王子。

自然就要看他聽不聽話嘍。

若是不聽話,那就換掉好了。

諸邑公主那么多面首,隨便帶幾個去樓蘭,總能生下一個小王子。

如此,樓蘭王室就成功的騰籠換鳥了。

“請侍中放心!”戴仁笑著道:“大鴻臚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為了能讓自己管轄的地方增加一個樓蘭王國,戴仁發誓自己會用出吃奶的勁來做這個事情。

“此外,還有一個事情,需要勞煩大鴻臚……”張越輕聲說道。

“侍中請吩咐!”戴仁根本沒有什么九卿的架子,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興奮。

若能多出一個屬國都尉部,那起碼就是上百官吏和每年上千萬的經費!

“請大鴻臚馬上派人去聯絡烏孫……”張越低聲道:“無論如何,要請烏孫人拖住匈奴日逐王的主力!”

現在,漢與匈奴手里各有一個質子。

雖然樓蘭老王首先派人來漢朝,迎立在漢的質子。

但是……不要忘記了,這位樓蘭國王曾經可是在匈奴為質的啊。

他的王后可是正兒八經的匈奴貴族!

歷史上,那位匈奴質子回國即位后,本來打算入朝長安,繼續騎墻的,就是被那位王太后給攔住了。

是故,張越知道,恐怕匈奴人也已經得到樓蘭老王將死的情報。

匈奴人心里面難道沒有什么想法?

若能將自己的質子,搶先送回樓蘭王國,縱然不能ntr漢室,最起碼也能惡心一下!

再說了……

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萬一成功了呢?

那就能再次阻絕絲路,甚至徹底切斷漢與大宛、烏孫的聯系。

樓蘭雖小,但在漢匈的西域棋盤上占據著不可估量的地位。

所以……

張越覺得,匈奴人一定會插手!

而張越請戴仁聯系烏孫,實際上根本沒有想過烏孫人會真的幫漢室牽制住匈奴日逐王主力的打算。

在事實上來說,張越其實只是想傳遞一個信號給匈奴人——在樓蘭問題上,漢室出了點問題,所以,你們有機會了啊!

再通過一些手段,讓匈奴人確認他能有機會插一腳。

如此,匈奴人恐怕就會……

打起膽子,與漢在樓蘭爆發戰爭!

而這正是張越想要看到的。

李廣利想發動蒲昌海會戰,伺機聚殲匈奴僮仆都尉主力。

但那個戰場,卻是在蒲昌海北部的車師、龜茲境內。

雖然與玉門關很近,但終究也有著一條漫長的補給線需要維護。

但戰爭若發生在樓蘭境內呢?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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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10:4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九節 布局樓蘭(2)

這個想法也是張越剛剛才想到的。

在地圖上來看,樓蘭王國近白龍堆,出了玉門關就進入了樓蘭領土范圍。

雖然這年頭,西域各國的國境線與其說有,倒不如說只是擺著好看的。

大部分西域王國,都是游牧或者半游牧王國、城邦。

但樓蘭由于最近十幾年壟斷絲路貿易的利潤,所以,暴富了起來。

其沿著蒲昌海、孔雀河流域,修筑了大量城鎮和城市。

而漢軍在樓蘭的基礎,也很堅實。

換而言之,在樓蘭漢軍擁有主場地利。

若戰場在樓蘭境內,匈奴人就將陷入劣勢!

一旦其主力被誘入樓蘭境內……

那么,李廣利還能放跑不成?

哪怕不能,最起碼也能打爛整個蒲昌海,讓蒲昌海血流成河!

到那個時候,說不定情況對漢室反而更好!

匈奴人能在蒲昌海地區,長久維持數萬大軍存在嗎?

就靠尉黎、危須、焉奢以及一個被打殘的車師、龜茲,能提供那么多糧草嗎?

自是不能。

匈奴人只能從國內調集牲畜來支撐戰爭。

不就是隔著要塞、溝渠和寨樓對峙嗎?

這可是漢軍的祖傳絕技和拿手好戲。

在先帝和太宗時代,漢匈各自集結數十萬大軍,沿著長城比拼耐心,哪次漢室輸過了?

論起結硬寨、打呆仗,當然是農耕文明更擅長。

大不了,樓蘭人吃點苦,受點罪嘛。

而匈奴人就慘了。

大軍遠征,懸于西域,這人吃馬嚼,誰受得了?

屆時,匈奴人就得做出選擇。

是和漢室對耗,還是放棄整個蒲昌海,退回孔雀河上游?

前者是不斷流血,慢性死亡。

而后者,則可能會引發匈奴的西域統治秩序的雪崩,甚至引發匈奴內部新一輪的內訌!

日逐王先賢憚和狐鹿姑單于可是相互都看對方很不順眼!

是故,張越的計劃一旦成功,那么樓蘭變成匈奴人的阿富汗,讓其成為匈奴帝國的流血之地!

只是這個計劃,還需要和李廣利商量一下,爭取得到對方的同意和朝堂的認可。

然后,還得看匈奴人配不配和了。

也正是害怕匈奴人不敢來,不肯來。

張越才需要烏孫人幫忙刺激一下。

在西域這個棋盤上,漢、匈奴、烏孫三方,現在都在盯著對方。

任何一方的動作,都可能引發另外兩方的激烈反應。

對于匈奴而言,他們當然不會愿意看到天山戰役、余吾水戰役,數萬騎兵的折損換來的戰果被輕松葬送。

想到這里,張越就更有自信了。

戴仁聽著,卻是有些疑慮:“烏孫?”

“去年解憂公主曾經有書信回國,說是匈奴日逐王一直從蒲類海地區,居高臨下,威脅烏孫的惡師地區,請求漢出兵協助呢……”

“在這個時候,烏孫恐怕很難出兵協助漢軍……”

自漢與烏孫接近后,烏孫與匈奴的關系就快速惡化。

等到現在的昆莫翁歸靡上任后,烏孫與匈奴更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就在天山會戰進行的時候,翁歸靡忽然立他與解憂公主的長子元貴靡為太子。

這激怒了匈奴,也激怒了烏孫國內的親匈奴派系以及老昆莫軍須靡的部族。

是故,這些年來,烏孫昆莫翁歸靡既憂慮匈奴外患,又要擔憂內部的反對派。

也正是為了呼應翁歸靡,幫助解憂公主在烏孫站穩腳跟。

漢室才會在天山戰役結束后不到兩年,就再次發起了余吾水戰役。

出動十幾萬大軍,直指匈奴在漠北的腹地,逼迫匈奴人不得不集結所有力量與漢決戰。

也正是余吾水之戰,令匈奴人不得不放松了對烏孫的監視和鉗制。

“不需要烏孫出兵……”張越笑著道:“只需要烏孫人象征性的調動一下兵力就可以了……”

想要匈奴人相信,他們在樓蘭大有可為,就必須讓單于庭將注意力集中過來。

而再沒有比烏孫異動,更能刺激單于庭敏感神經的事情了。

張越也想借此機會,看一看匈奴人在趙信和李陵的輔佐下,究竟長進了多少?

反正這個事情,就算匈奴人不上當,漢室也沒有損失。

戴仁聽了,卻是心頭一松,道:“若是如此的話,本官這就回去安排使者出使烏孫……”

張越聞言點點頭。

然后他就將注意力,重新放到安循身上。

安循正好也在看著他。

張越于是咧嘴一笑,道:“王子這馬上就要歸國為王了啊……”

安循聞言,戰戰兢兢,道:“一切皆是上國愛護,小王惶恐至極……”

“王子……”張越拉著他的手,問道:“在長安十余年,覺得我漢家禮法詩書如何?”

安循聞言立刻拜道:“美!小王有幸能聞上國禮法詩書,此生無憾!”

這卻是事實!

在這個時代,任何人來到長安,都會被漢家文明的光輝與燦爛所傾倒!

縱然,漢廷尉割了他的小勾勾,但對于長安,對于漢室,安循依然充滿了崇拜以及畏懼。

“那王子想不想樓蘭人民也能聞知漢家詩書,圣賢教誨?”張越笑著循循善誘。

安循聽著,自是點頭不已。

“那王子何不上書天子,請天子遣一批儒生,入樓蘭教化樓蘭人民?”張越圖窮匕見,眨著一雙滿是真誠的眼睛,直視著安循的雙眼。

將樓蘭王國,徹底變成諸夏的領土。

不是換一個王室血統就可以的事情。

更關鍵的還是文化和信仰的凝聚。

樓蘭人雖然看上去膚色與諸夏民族迥異,但,諸夏民族連猶太人都曾經同化過,區區幾萬個和蘇美人有血緣關系的樓蘭王國,當然也不在話下了。

“這……”安循有些猶豫了。

“王子難道不欲令樓蘭子民也得漢天子恩澤?”張越立刻板起臉來,斥責著:“王子何忍于斯?”

張越的神色,讓安循恐懼起來。

內心甚至有了內疚和愧疚之情。

“那依侍中便是……”安循低著頭,輕聲說道。

對于這個事情,他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善!”張越撫掌贊道:“王子此舉,必將造福樓蘭,福澤萬代啊!”

正好,可以將幾個刺頭丟去樓蘭,讓他們去身體力行,踐行理想。

免得他們在國內胡思亂想,掉了腦袋。

譬如說眭弘啊孟卿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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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節 狐鹿姑的選擇

夏末的漠北,已經開始吹起了北風,夾雜著寒風的沙子,打的人的臉都有些生疼。

漠北寒苦,生態本就脆弱。

如今又猬集了數十上百萬牧民和數以百萬計的牲畜。

環境立刻就持續惡化。

哪怕匈奴人不懂,但也能感覺到,這十余年來,漠北的草場每年的新草越來越少,而沙漠的面積卻越來越大。

站在弓盧水旁,狐鹿姑緊了緊自己身上的羊皮大衣,看著這漸漸寂寥的世界,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他轉過身去,遠遠的眺望著南方。

那鴻雁北來之所。

不知那里的胭脂山上,如今是否山花燦爛,野果滿林?

也不知那里的祁連山上,是否依舊白雪皚皚?

更不知那陰山之上的野獸,是否又繁盛了起來?

狐鹿姑出生的時候,匈奴人就已經失去了那些地方。

這些匈奴人曾經的根與祖庭。

被人像趕兔子一樣,從南方溫暖、肥沃的遼闊草原,趕到了這寒苦寂寥的漠北。

與風沙為伍,和冰雪為伴。

“也不知,我能不能活著看到陰山的山脊……”他在心里哀嘆了一聲。

對于每一個匈奴人,每一個孿鞮氏的子孫來說,陰山就是羈絆他們終生的母親山。

尹稚斜單于死的時候,頭朝南,眼睛瞪著陰山的方向,大聲呼喝著:“陰山!陰山!陰山!”

烏維單于死的時候,手中緊緊抓著一把土——從陰山上帶到漠北的土。

兒單于死之時,正帶兵在西域的輪臺城外,與漢軍對峙。

他忽發疾病,又遇到了單于庭變亂,甚至沒有來得及留下遺言。

但,狐鹿姑卻清楚的記得,他的父親死時的樣子。

那時,那位曾經發誓要振興匈奴的單于,躺在羊皮毯上,用力的喘著氣,嗚咽著抓著他的手,深深的用力,以至于臉色都發青了。

“一定要奪回陰山!收復龍城!”

然后他就死了,死于余吾水之戰時的箭傷感染。

回想著父親死前的遺言與教訓,狐鹿姑的眼神就堅定了起來:“我一定要奪回陰山!收復河套!”

漢人講大復仇,講君子報仇十萬年也不晚。

如今,這個思潮也影響到了匈奴。

匈奴高層貴族之中,也有著大量飽讀詩書,熟知漢人文化的成員。

狐鹿姑自也不例外。

漠北決戰,砸碎了匈奴人的脊梁骨,讓他們不得不承認——漢朝比自己先進太多太多了。

由之開啟了匈奴人向漢朝學習的歷史。

到現在,匈奴人的組織、紀律、戰術、武器,都在不斷的漢朝化。

而那些漢朝的降將們,更是一個個身居高位。

有在漢室時不過是隊率、司馬、校尉這樣的中級軍官的人,一旦投降,立刻就被封為一部之主,成為高級貴族。

至于那些漢朝的大將……

只要肯降,馬上就能王!

如今,曾經的漢將衛律、李陵,甚至就是匈奴國內的強權。

手握重兵,甚至還擁有自己的軍隊、部眾與國土。

特別是李陵,被先單于且鞮侯封為堅昆國國王,擁有著一塊兩千多里的沃土。

也是靠著這些漢人降將的幫助,匈奴人終于一點一滴的重新恢復了元氣。

到現在,匈奴已經恢復到了漠北決戰之前的人口基數了。

控弦四十萬,雄踞漠北,并有西域,虎視浚稽山,意圖在將來,突破這條漢匈兩國騎兵用血肉交融的防線,突入河西甚至河套,回到那溫暖、肥沃和迷人的南方大草原。

“大單于!大單于!”正想著此事,狐鹿姑忽然聽到了自己的愛將,同時也是他的外甥,匈奴左大都尉衍射壺提之子蘭且渠的聲音。

“大單于,車師急報!”蘭且渠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健壯匈奴人,他留著匈奴人傳統的發辮,鼻子上鑲嵌著兩個特大的銅環,看上去雖然有些怪異,但在匈奴,這卻是勇士的象征。

“說!”狐鹿姑聞言,立刻正色起來。

現在的匈奴帝國,早非當年全盛之日,只靠著草原的牲畜,就足以吊打四方的強大帝國。

對于匈奴人來說,蜷縮在漠北寂寥寒苦之地,固然可以規避來自漢朝騎兵的追擊和打擊。

但匈奴人的生命線,卻全靠西域了。

西域三十六國的財富、糧食、食鹽以及其他物資,就是支撐匈奴帝國運轉的血液。

西域若失,匈奴就要被餓死、渴死在這漠北!

而車師、龜茲,則是匈奴人直面漢朝西域攻勢的第一線。

任何車師、龜茲的異動,都會讓單于庭打噴嚏。

“據報,樓蘭王安糜病重,恐怕撐不過多久了……”蘭且渠興奮的趴在狐鹿姑的腳下,磕頭道:“這是天賜大匈奴奪回樓蘭的良機啊!”

“樓蘭王安糜?”狐鹿姑聞言,嘴角也是溢出一絲笑容:“這條老狗,終于要死了嗎?”

對于匈奴人來說,樓蘭就是他們心里的痛!

自從老上單于擊破月氏,西域諸國就一直是匈奴人的奴婢,予取予求。

但……

當年的大宛戰爭,卻使得匈奴在西域的統治出現了裂痕。

漢朝人將爪子伸進了西域。

樓蘭王國隨之叛變,向漢朝納貢、輸誠。

雖然,顧忌匈奴的積威,樓蘭人也同時向匈奴納貢。

但是……

樓蘭人卻積極參與漢軍行動,協助漢軍打擊和攻擊車師、龜茲等匈奴藩國。

更可怕的是,樓蘭人還利用其在西域的影響力和消息渠道,積極為漢朝聯絡西域諸國中,那些不滿匈奴的人。

還為漢朝和烏孫人牽線搭橋。

自然,樓蘭老王安糜,這個曾經是匈奴扶持起來的國王,成為了匈奴的眼中釘和肉中刺。

現在,這個老家伙終于要死了嗎?

狐鹿姑當然很高興。

然而……

他臉上的笑容,只持續了一秒鐘,就僵硬了下來。

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

他親愛的堂弟,曾經的左賢王之子,現在匈奴日逐王先賢憚。

號稱匈奴泰伯之子,賢能之王。

在理論上來說,其實現在狐鹿姑的單于之位,是從對方手里搶過來的。

雖然匈奴人一直信奉天大地大,拳頭最大的真理。

這單于之位,也素來是有力量者居之。

但……

先賢憚在西域這幾年,經營的很不錯,其部眾發展到了十萬,騎兵三萬,還有奴兵數萬。

要是萬一,先賢憚趁著這個機會,立下功勛……

鬼知道其他人心里面會怎么想?

于是,只花了三秒鐘,狐鹿姑就做出了決定:“此事我知道了,不用去管它!除非樓蘭人請求本單于介入……”

至于去和漢朝人爭奪樓蘭?

自漠北決戰后,匈奴人每一次主動進攻漢朝,都是損兵折將。

兒單于動員全國的力量,去攻打漢朝的輪臺城,結果,死在輪臺城外。

狐鹿姑覺得,自己還是冷靜一下比較好。

況且,就算打贏了,對他來說也沒有什么好處,得利的只是先賢憚。

反倒是,假如他裝作不知道這個事情,那么壓力就全到了先賢憚那里了。

先賢憚是去和漢朝人爭奪樓蘭呢?還是選擇旁觀呢?

無論他怎么選,都是錯!

去爭奪的話,僅靠日逐王的力量,根本不夠。

去了也是白搭。

到時候損兵折將,自己就正好收拾掉這個尾大不掉的堂弟。

若是旁觀,不聞不問,那就更好了。

明年的碲林大會上,看先賢憚怎么向匈奴各部頭人和貴族交代——居然坐視漢朝穩固樓蘭、威脅蒲昌海?

先賢憚,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嗎?

而匈奴國內的其他人,也就能看出這個所謂賢王、泰伯之子的真面目。

那他也就再也無法挑戰自己的地位了。

這樣想著,狐鹿姑臉上的笑容就更盛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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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節 空間的新變化

當張越走出玉堂時,已經差不多是傍晚時分了,夕陽西下,晚霞漫天,遠方的神仙臺,在晚霞之中熠熠生輝。

張越抱著在自己懷里睡得很香的趙柔娘,嘴角也是無奈的一笑。

這個小丫頭和南信瘋了大半天,在見到張越后,立刻就吊在他懷里,再也不肯下來。

然后就睡著了。

回到小樓,將趙柔娘放到床榻上,為她蓋上一張毯子。

張越就吩咐下人:“我要讀書、精研經義,若非要事,不要來打擾我!”

“諾!”

看著宦官們各自下去,張越便走上閣樓,進入堪輿室之中,將門關上。

然后,他便點燃油燈,坐到靠窗的案幾前,閉上眼睛,然后那一支在閃耀著光澤的黃石便出現在了他眼前。

張越凝視著它,心里面想著:“似乎發生了了不得的變化呢!”

上次在太學的時候,面對解延年后,張越就感覺到了空間之中似乎有了變化。

但他后來進入空間數次,都沒有能找到任何有變化的地方。

直到今天,當天子宣布‘追封王兄為奉文君’,還許過繼一子繼承香火。

這神秘的黃石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與原主……或者說留候,究竟有什么關系?”張越目光灼灼的盯著它。

可惜,黃石不會說話,只是在閃耀著光澤,在召喚著他進入空間。

但,張越卻已經知道,自己穿越是因為它,而它將自己帶來這個時代,恐怕和原主或者原主的先人,有著密切聯系。

想了想,張越的意識向前,湊近了黃石。

下一瞬,他出現在了空間之中。

這一次進入空間,張越明顯發現了,這空間的面積增加了。

張越穿越以來,隔三差五就會進來,對于空間面積有著敏感的認知。

以他估計,在過去,這個空間的土地,哪怕算上那座怪異的小山和瑾瑜木的生長之地,最多不過十里方圓。

但現在卻似乎大了一些。

微微向前看去,移栽到空間之中的各種作物,都長的很好。

數百株粟米,已經開始抽穗,而棉花們更是結出一朵朵粉色的小花蕾。

其他芋頭、魔芋、杜仲等物,也都長的很好。

觀察了一會,張越發現,似乎在小溪這邊的種植區域,沒有任何變化。

土地的面積和大小,依舊與過去一般。

想了想,他就越過那條小溪,走到瑾瑜木們生長之地。

這時,他終于發現了新的變化——在小山的另一面,本該一片虛無之處,出現了一塊新的土地。

張越記得很清楚,過去,那里什么也沒有!

除了虛無之外,沒有任何物質。

然而現在,卻出現了一塊小小的,大約一兩畝地大小的土地。

顏色似乎與另外一側完全不同。

張越好奇的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輕的用觸摸了一下。

“是沙土!”張越立刻就感知到了,入手的土壤,松散凌亂,就如同沙漠之中的沙土一樣。

“沙土!”下一秒張越用力的握緊了拳頭!

空間可以改良植物,甚至影響植物的進化方向。

這是早已經知道的事情。

但有一個事情,張越卻是直到見到這沙土地,他才反應了過來——橘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在熱帶的植物,總不能發展出具備寒帶植物的優點。

你永遠無法在沙漠地區,培育出一種需水量巨大的植物。

就像你沒辦法在雨林地區,栽培出一種抗旱的植物。

是故……

這沙土,幾乎就是為他量身而作的。

為了他的理想與志愿,為了那個征服世界的志向!

眼前這沙土雖小,但既然在這空間之中,卻是有無限可能。

張越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雖然,這空間沒有語言文字,更沒有什么智能與他溝通。

但他知道,這一切是什么緣故了。

“謝謝你啊……”張越看著腳下的這一塊小小的沙土地,真誠的道:“一路走好,張毅,我會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毋庸置疑,在張越看來,這塊沙土,應該是原主最后的饋贈了。

而這若是真的。

那么,那塊帶自己穿越的黃石,恐怕真的與留候家族有著密切聯系!

可惜,他沒有辦法證實,只能隱晦的去猜測。

因為,哪怕是在后世,也再沒有人能找到留候家族存在的證據。

留候侯國,早已經沉入了微山湖,與魚蝦為伴。

張良的子孫,則各自散去,消散在人潮人海之中。

說不定,張越在后世的身體,就有可能是張良某一個孫輩的后代。

這都是說不清楚的事情。

而對于那塊神秘的黃石,造成自己穿越和這個空間存在的黃石。

張越也只能根據已有線索來推斷了。

留候張良,確實擁有一塊神石——傳說中,他的授業恩師黃石公的所化的神石。

根據史書記載,張良在世之時,在家專門祭祀和供奉著那塊神石。

后來張良病逝,神石就不見蹤影了——東晉時曾有摸金校尉,摸了張良墓,找到了陪葬的《太公兵法》,但沒有發現傳說中被陪葬的黃石。

是故,那塊神石恐怕就是自己腦海中那塊了。

只是不知道,留候張良是否發現過這個秘密?

想了想,張越就明白,恐怕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因為這個空間根本就不像曾有人進來過、開發的模樣。

有關它的來歷,依舊是謎。

想不清楚,張越索性就不想了。

存在即合理。

哪怕在后世,人類不也依舊無法解釋很多事情嗎?

但擁有空間,他卻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再有這片沙土,他更有了十足把握,將諸夏民族,將大漢帝國,帶到人類所能抵達的巔峰!

一個真正的天朝上國。

就像山海經所說的那樣——地之所載,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星辰,要之以太歲,莫不為漢臣妾!

這可比日不落帝國的逼格高多了!

張站起身來,看著腳下的沙土,他決定做一個實驗,來證明一下腳下的沙土,是否也能種植作物,是否也可以使用玉果。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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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節 劉進的感激

翌(日rì)清晨,張越走出房門,面帶笑容,心(情qíng)很好。

經過昨夜一夜實驗,他已經知道,新增加的那塊沙地和空間原來的土地,沒有區別。

一樣可以移栽作物,可以用玉果催熟。

并享有空間的其他一切原有功能。

這就讓張越放下心來了。

剛剛出門,就有宦官來報:“侍中公,光祿勛派人給侍中送來了一份禮物……”

張越一聽,頓時樂了。

韓說果然聽話!

當即就道:“立刻拿來!”

不多時,一箱書簡就被兩個宦官抬著,來到張越面前。

張越打開箱子,就見到了里面堆磊的整整齊齊的十幾件竹簡。

隨手拿起一份,只看了一眼,張越就挪不開眼睛了。

抱著這些書簡,張越看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將最后一卷書看完,張越才嘆了口氣:“真是了不得啊……果然不愧是曾經做過丞相的人的著作!”

韓說送來的這一(套tào)書,是公孫弘在世的時候所著的《公孫子》,雖然不完整,還有著缺漏。

但卻讓張越受益良多。

特別是書中公孫弘所講的一些事(情qíng)和對法律的解讀,讓他眼前一亮。

更緊要的是,在這書中,張越看到了許多法家學者的影子。

這也正常,自荀子至漢,百五十年間,法家和儒家就在不斷合流,儒皮法骨事業甚至蒸蒸(日rì)上,興盛異常。

而借著儒家的皮,法家成功借殼上市,洗白了自己。

只是……

公孫弘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

這十余卷公孫子,通篇看下來,張越總結了一下,其實就是四個字:以法緣儒。

簡單的來說,就是用法家的思想來闡述儒家的道理。用法家的手段,來實現儒家的理想,用法家的力量,來重建禮樂教化。

看這(套tào)《公孫子》讓張越有種在看后世出土的秦代簡牘的感覺。

里面講的東西,太系統了。

特別是其中分開講述的那十幾個被作為例子的案件,幾乎就和秦代的時候的法家政治家們對人民和官吏進行教育的時候一樣。

將這(套tào)書看完,張越只有一個感覺——公孫弘該不是一個披著儒生皮,實為法家門徒的人吧?

在事實上,其實他不是第一個這么覺得的。

幾乎整個漢室的輿論界,都是這么認為的。

只是可惜啊……

公孫弘辛苦一生,最終卻沒有留下太多遺產。

而且因為他生前太清廉了,以至于現在他的子孫將他的心血著作,當成了寶貝,高價惜售。

一卷書就要一百金,還不許抄錄。

于是,公孫弘的心血和著作,終于堙沒于歷史長河之中。

“幸好落到我手里了……”張越笑著將這(套tào)書收到書房之中。

等過一段時間,造紙業搞了起來,再搞雕版印刷技術。

就拿公孫弘的這一(套tào)書來當敲門磚。

一方面能賺錢,一方面可以普及教化。

說不定,能產生一些漣漪,影響到后人呢!

至于公孫弘的子孫們會不會因此恨他?

張越卻是管不著了!

而且,張越知道,未來恨他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現在的漢室,像公孫弘的子孫一樣,拿著祖上的心血著作或者發明創造,當成斂財工具的人有無數。

門戶之見和一己之私,令無數經典和技術被埋沒在根本不懂它們的人的手里。

在秦代,諸夏民族就已經開始了嘗試了大規模的集約化標準化生產制造。

但在現在,還懂這些東西的人,恐怕已經不足百人了。

歷史上趙過推廣的代田法,實際上早在趙過之前,就已經出現了。

然而,就這還被當成獨門秘訣,傳子不傳女。

想著此事,張越就有些搖頭。

剛剛將書收起來,還沒來得及下樓,就又有宦官來報:“侍中,長孫(殿diàn)下來了……”

“哦……”張越連忙下樓出迎。

張越見到劉進的時候,發現這個漢家長孫略微有些憔悴,神色也有些疲憊。

“(殿diàn)下這幾(日rì)可是沒有休息好?”張越問道。

“這次多虧張卿援手!”劉進見了張越,卻是拱手致謝,很是感激。

這幾(日rì),張越跑回了南陵,倒是圖了清靜,而他留在長安,卻被無數說客和親戚煩的睡不著覺。

特別是陽石公主與諸邑公主也涉案后,連他自己也坐立不安了。

陽石公主也就罷了,和他并不親密。

但諸邑公主就不同了。

那是他的親姑姑,從小撫養他長大的親人。

或許外界對于這位公主多有微詞,但在他眼中,諸邑一直就是最親最親的姑姑。

諸邑涉案,于他而言,近乎晴天霹靂。

沒有辦法,他只能去求祖父。

然而……

他也知道,這其實是沒有用的!

巫蠱之案,對他祖父來說,最為敏感。

這幾十年來,所有牽扯巫蠱的人,統統不得好死!

廢皇后陳阿(嬌交),就是最好的例子!

事實也是如此,他的求(情qíng),沒有任何作用。

直到張越回來,居然發生了奇跡!

就在今天上午,天子使使詔赦了諸邑,雖然代價是諸邑需要遠嫁樓蘭,配合漢室的行動。

“(殿diàn)下言重了!”張越將劉進請進小樓,道:“臣只是盡心盡忠而已……況且,皇后和諸邑主能不怪臣自作主張,使母女分離,臣便心滿意足了……”

“卿客氣了……”劉進看著張越感慨道:“皇祖母大人,特地命我來向侍中道謝,此番若無侍中,恐怕……”

事實上,衛皇后在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涉案后,就已經嚇得癱瘓在地了。

她已經六十八歲了,膝下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

如今,雖然諸邑不得不遠走樓蘭,前往蠻荒之地。

但,最起碼保住了(性性)命,將來還有相見之(日rì)啊。

總比像現在這樣,隨時可能(陰陰)陽相隔,豈不是要好太多太多?

況且,張越這次救下的可不止是諸邑一個人。

還有諸邑的子女們——若諸邑罪名坐實,她的子女,可一個都活不了。

故而不止衛皇后,諸邑公主和她的家人,也是感恩不盡。

“孤打算回新豐了……”進了閣樓后,劉進就對張越問道:“卿要不要與孤一起回去?”

這長安的事(情qíng),他是不想再管了。

特別是公孫家和衛家的那些破事!

誰(愛ài)管誰管吧!

“怎么了?”張越卻是奇怪了起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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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節 征辟丁緩(1)

“還不是……”劉進嘆著氣,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說道:“外戚之家,貪婪無度!”

太仆公孫敬聲、陽石公主、諸邑公主牽入巫蠱大案,本身就已經讓劉進和他父親、祖母焦頭爛額了。

然而……

衛家和石家,甚至是劉進的母族史家的人,卻都是蠢蠢欲動,流著哈喇子,覬覦著空出來的太仆之位和侍中位置。

這些家伙,整天打著‘獻策’的名義,找各種不同借口,接近劉進和他的父親,話里話外,卻無不都在透露著——俺其實也有能力滴。

卻也不想想,公孫敬聲涉案后,太子系已經遭到了重創!

坊間輿論已經在議論了。

甚至還有人公開質疑了起來——公孫氏、石氏、衛氏,皆太子外戚,用為國家重臣,卻大逆不道,貪婪無度,此豈為天下之幸?

就差沒有公開說:太子用人唯親,恐怕不足以承宗廟這種話了。

由是,太子的聲望瞬間跌落谷底。

人心、名望都在快速流逝。

在這個時候,衛家和石家甚至史家的人,卻都還在念著自己那點家族利益,不顧現實,追求權力。

這讓劉進和他父親劉據都非常失望。

尤其是劉進,現在他終于看清楚了,谷梁學派所謂親親相隱的本質了。

照他們這么玩,這個國家還不得被他們搞回幾百年前的宗周卿大夫時代?

血統貴族橫行,而庶民則永無出頭之日。

更可怕的是,連國家也將被他們分割成一個個宗族勢力。

屆時漢天子恐怕和東周的周天子沒有太大區別。

故而,這長安劉進是一天都不想再呆了。

他覺得,在長安自己是在浪費生命,甚至連周圍的空氣,都讓他感覺窒息。

還是新豐好。

那里的人和事,都充滿了積極、昂揚、向上的精神。

以至于連空氣里都散發著讓他血脈僨張的味道。

張越看著劉進的神態,再聽著他的話語,也差不多能明白了。

肉食者鄙唄!

這又不是什么新聞了。

大明滅亡的前夕,崇禎皇帝找他的國丈爺想借點銀子當軍費。

結果,周國丈就給了五百兩還是多少來著?

就這還一臉肉疼,舍不得。

等到李自成進了北京,周國丈‘奉獻’白銀數十萬兩,以犒賞‘義軍’。

古今中外,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

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故事和典故留下來了。

對于已經腐朽墮落的勛貴階級,張越覺得,還是當今的辦法好。

一刀切,統統打落塵埃。

這樣既給人民減輕了負擔,又提高了朝廷的平均智商,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殿下既然想回新豐了,那臣自當追隨……”張越笑著道:“反正,長安事務也差不多了……”

他這次回長安要辦的事情基本上都辦完了,甚至連原先沒有打算做的事情也搞定了,確實是時候回去建設新豐了。

尤其是,這馬上就要秋收。

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親自坐鎮和主持才行。

劉進一聽,立刻高興了起來:“既如此,那孤這就去向皇祖父和父君辭行!”

“殿下先別急……”張越連忙叫住他,道:“在回新豐前,臣打算去長安城里征辟一個賢能……”

“賢能?”劉進一聽,立刻來了興趣。

張越先前已經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慧眼識人才’,所辟官吏,如胡建、趙過、陳萬年、桑鈞,都是干才!

哪怕是原先他頗不以為意,認為是‘小人’的陳萬年,如今卻是新豐不可缺少的一員,其處理政務、公文,老辣而果決,經驗豐富,上下之人交口稱贊。

至于胡建、趙過,等更無不其各自專業領域之中的佼佼者!

“侍中這次打算征辟誰?”劉進好奇的問道。

“長安人丁緩……”張越輕聲說著,他在聽說了丁緩的名聲后,就已經決定征辟他了。

作為穿越者,張越接受的教育告訴他——生產力才是第一發展力!

而像丁緩這樣的能工巧匠,用得好了,其作用不下于數萬大軍!

劉進聽了,卻面露古怪之色,看著張越,小聲的道:“卿果真欲辟丁緩?”

張越看著劉進的神色,問道:“怎么了?”

“丁緩大名,孤早有耳聞……”劉進面色尷尬的道:“在卿之前,欲辟其為吏者,有許多……”

漢代是一個重視并且賞識技術的社會。

哪怕是過去,谷梁的君子們天天嚷嚷著‘機變械飾’,但實則私底下,他們也格外重視工匠與技術。

特別是能賺錢的技術和工匠。

類似丁緩這樣的大匠,在社會上的地位,更是不下一般士大夫,特別受人尊敬。

更別提這個丁緩,還掌握著獨門絕技——天下只有他能制造出七輪扇。

故而連公卿們,也早有耳聞,很多人重金聘請。

以劉進所知,故少府卿韓說曾經多次登門延聘,想請此人進入少府,擔任大匠,價碼都開到了千石。

可惜,被他一語拒絕。

劉進現在都記得,當年丁緩拒絕韓說的話:“君欲辟我為吏,食祿千石,未知千石之粟,價比幾何?吾作七輪扇,一件可得錢五十萬,獲利三十萬……”

好嘛……

人家壓根就看不起少府開出來的價碼。

張越聽著,也是點點頭。

他想征辟丁緩,自然也打聽過他了。

知道此人很富很富,家訾數千萬,門下弟子數十,而且性格乖戾,很不合群,就連給人營造器物,也要挑三揀四,有著規矩。

不孝的人不見,不義之人不交,不信之人不處。

而貴族士大夫們,卻又是一群抖M。

丁緩越挑剔,越乖戾,越特立獨行,別人就越追捧。

搞得現在,張越可聽說了,一般的公卿士大夫想請丁緩出手,幫其制造一個七輪扇或者別的什么東西,排隊得排好幾年,還得看人家心情。

結果,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搞得現在,在長安城里,公卿們攀比斗富裝X,都用家里有幾件丁緩所造之物來衡量了。

而名聲和財富都到了這個境界以后,一般人別說征辟他了,連念頭都不敢起。

這也正常。

人家訾產數千萬,每年隨隨便便做幾個東西,就是幾百萬的收入。

別說千石、兩千石了。

開個列侯的賞格,人家也未必愿意啊!

一個食邑千戶的列侯,一年也就二十萬錢的租稅……

連人家的鞋子都摸不到……

但……

在知道了這些事情后,張越卻更加堅定了要得到丁緩的決心!

這樣的能工巧匠,不該被埋沒!

他應該貢獻更多的力量出來!

就是綁也得把他綁到新豐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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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7 10:5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四節 征辟丁緩(2)

第三百八十四節征辟丁緩(2)

丁緩家在篙街。

篙街位于長安城北,與未央宮北闕遙相對望,篙街的背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橫門大道。

在這個時代,所有從西域來到長安的商人,入城后所見的第一個景象就是此地了。

歷史上篙街最出名的,莫過于陳湯遠征,將郅支單于的腦袋掛到了篙街的旗亭上。

那時候,據說有上千名來自西域各國甚至身毒、康居、安息的商人,共同見證了郅支單于的首級被漢軍高高挑起來,掛上篙街的瞬間。

不過,在現在篙街遠沒有元成之時那么繁榮。

如今,絲路貿易剛剛開啟不過二三十年,西方的商人們,連知道漢室在哪個方向的都還很少。

故而現在居住于篙街上的人們,依舊是以長安士民與中小商人為主。

篙街也與章臺街并列為長安市井之一。

那些曾經在歷史上流傳甚廣的八卦與段子,基本上都是從這兩個地方飛向天下的。

張越與劉進沒花多少時間,就驅車來到了此地。

作為帝都,長安城素來就是以‘居室櫛比,門巷修直’而聞名天下。

故而,現在雖人口已經幾近三十萬之多。

但哪怕是篙街、章臺街這樣的市井之地,也是沒有什么垃圾臭水橫流的現象。

事實上,甚至有些干凈的不像話。

街面上連塵土都很少見,街道兩側的店鋪,更是像被人用刀子切了一樣整齊。

而丁緩家也很好找在這個普遍以一堂兩內為主的小戶型居民區的地方,猛然間看到一個帶了跨院的豪宅,想不找到都難。

更別提這門口,還排起了長龍至少有十幾輛馬車,堵在了宅院門口。

讓張越看了,真是咂舌不已。

“長安公卿的消費能力真不錯……”張越點頭贊許著。

他最怕的就是這些公卿們吝嗇,捂著錢打算帶去棺材里。

那就麻煩了。

只要公卿貴族和富商們肯花錢,舍得花錢,那就好辦了。

張越總能找到辦法,讓他們乖乖掏錢。

一邊想著這個事情,張越一邊揮手讓車夫驅車上前,進入了前面的排隊隊列。

見到又有馬車來了,已經在排隊的眾人都很好奇。

然后,有人回頭一看,就看到了張越的馬車和車型。

“敢問閣下是?”有人弱弱的上前來問。

“侍中領新豐令張公聞篙街丁緩素有大賢,特來拜謁!”驅車的車夫,正色答道。

瞬間空氣似乎凝固了,片刻后,那些排在張越前面的馬車紛紛主動讓路。

無數人誠惶誠恐的避讓在街道兩旁,用著敬畏的眼神,看著那輛緩緩而來的馬車。

張蚩尤的車,誰敢攔?誰又敢排在他前面?

不想活了嗎?

沒看到連堂堂太仆,都被這個張蚩尤像抓小雞一樣抓起來了嗎?

如今在長安城中,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寧惹虎豹,不罪張蚩尤。

虎豹那種猛獸招惹了還可以想辦法干掉。

這得罪了張蚩尤,怕是活不了幾個月……

反正,到目前為止,據說所有曾經得罪過他的,如今不是在監獄里,就是變成死人了。

而且,一個比一個來頭大。

甚至還有九卿也栽了。

大家又不傻,自然知道,該裝孫子的時候,還得裝!

不然就是神龜雖壽,猶有命隕之時了。

自然看門的那兩個男子,也立刻做出了反應。

馬上就有一人上前,恭身拜道:“請侍中稍候片刻,小人這就去通知我家主公出迎!”

說話都有些帶著顫音了。

他們跟著丁緩混了這么多年,雖然見過許多大人物。

但,一位侍中,還是一位權傾朝野,權勢滔天的大人物親自來訪,這卻是第一遭過去,公卿們最多就派個家臣來此而已。

這讓他是既驕傲,又有些忐忑。

如此大人物親臨,也不知是福是禍?

一刻鐘后,丁府大門中開,在數十門徒子侄簇擁下,一個身穿褐色外衣,戴著頭巾的男子,走出大門,來到張越車前,拜道:“小民丁緩恭迎侍中公,未知侍中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其他人則紛紛低頭致意。

張越聽了,與劉進相視一笑,道:“殿下,不妨與臣打個賭?”

“嗯?”

“殿下覺得,臣此行可能征辟丁緩?”張越笑著問道。

“恐怕不能吧……”劉進略帶遲疑的道:“漢家雖有梧候陽去疾以工匠封侯,天下矚目,然那是惠帝故事,惠帝至今百年,再無此例……”

“那殿下就請拭目以待吧……”張越笑著道。

只要是人,就一定對名利有渴望。

特別是漢人!

光宗耀祖是每一個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

即使對方真的淡薄名利,但他能拒絕匡扶天下嗎?

對于諸夏民族的子孫們來說,沒有人能拒絕一個代表天下發出的召喚。

這樣說著,張越就掀開車簾,走下馬車,笑著上前,扶起那個拱手作揖的男人,道:“久聞丁公技藝天下無雙,有當時魯班之譽,故而冒昧來見,還望丁公不吝賜教!”

在同時,張越悄悄的打量起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能在西元前,利用簡單的技術和材料,就發明出‘一扇扇出,滿室寒顫’的機械風扇的技術大拿。

在實際上,丁緩的個頭不高他還沒有張越高,要知道張越現在才十八歲不到,還在長身體。

看上去相貌平平,圓臉粗眉,但一雙眼睛極為明亮。

張越在丁緩的時候,丁緩自然也在觀察著這個忽如其來的年輕侍中官。

對于對方的大名,丁緩可謂是如雷貫耳了。

這兩個月,長安城里最出名和被人議論最多的就是這個侍中了。

傳奇般的崛起之路和更富傳奇的逆襲之旅,讓長安八卦黨們跟過年一樣興奮。

而他表現出來的才華,則讓普羅大眾,充滿了好感漢興百年,關中終于也能出一個自己的文豪了!

這多長臉啊!

但讓丁緩上心的,卻是這個侍中所獻的水車,坊間俗稱的張氏車。

他甚至親自去過郁夷,現場觀察和觀摩過水車的運作。

真是讓他嘆為觀止,撫掌不已,認為是絕妙的構思和設計。

這些天他甚至就一直在學習和揣摩著水車的構造,打算用到自己未來的設計之中。

只是……

這個侍中官忽然來找自己要干嘛?

總不能是上門來請自己造七輪扇的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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