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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下箜篌]一線仙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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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2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奔跑吧,修士(四)

  青冥山乾極宗後山秘境內,雜草叢生,枯枝敗葉落滿地面。一隻小小的松鼠在鋪滿厚實落葉的地面翻翻揀揀,尋找著過冬的食物。

  忽的,小松鼠身形一頓,腦袋小心的四處打量,小小的綠豆眼中滿是謹慎。

  片刻後,小松鼠沒有察覺到危險,便又開始在亂葉中翻了起來。然而下一瞬,一隻枯朽如乾屍的手臂從它身下亂葉中穿出,一把捏住了尋食的小松鼠。

  小松鼠驟然遇襲,拼命的掙紮起來,嘴裡發出吱吱的叫聲,尖利的牙齒死命的咬向乾枯手臂上的黑色手指,想要逃出生天。

  那乾枯的手臂不理會小松鼠的撕咬,抓緊小松鼠咻的又收回了枯葉之下。不一會兒,小松鼠的聲音戛然而止,枯葉下響起了牙齒咀嚼的聲音。

  過了半晌,厚實的落葉向上拱起,無數落葉嘩嘩嘩的向四周落下,露出一個打坐的身影。這身影看上去極為單薄,穿著灰色破爛的衣衫,仿佛一陣風便能將他吹走。他周圍的枯葉堆積在他身邊,頭上腳下身上到處沾著腐敗落葉的痕跡。

  這個人,似乎在林中枯坐了無數年,一動都沒有動過,以至於樹上的落葉落到他身上四周,將他整個人徹底掩蓋。

  他用了很長的時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吊梢眉下是一雙眼皮答答的三角眼,眼神枯寂,泛著乾澀的綠光。他偏著頭像是在回憶什麼,許久之後伸手緩慢的從懷裡摸出一個形似八卦鏡的東西。

  他把銅鏡舉在面前,忽的朝鏡面吹了口氣,渾濁的鏡面立時清晰起來,像是一汪清泉,裡面有人影閃動。

  仔細一看,便發現銅鏡中的一條人影是姑蘇道人,而另外幾條人影分別是黑鴉老怪、青年修士以及雷氏兄弟。只見鏡面中姑蘇道人悲憤怨毒的噴出碎裂的金丹,發動了星羅萬象引爆了定星盤,整個鏡面“錚”的一聲裂成了八塊。

  “師弟。死了呀?我的弟弟怎麼就死了呢?”乾屍般的打坐的人低低的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如朽木,仿佛許多年未曾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的站了起來。踉蹌了一下才站穩。接著,他開始跨出了一步,身形有些蹣跚,但第二步便穩了許多,第三步已經穩穩當當。而他乾枯如骷髏的臉頰漸漸豐滿起來。空蕩蕩的破爛灰衣下也漸漸充實,枯乾的頭髮被風一吹,柔順馴服的貼在他的肩上。

  走出十步後,乾極宗秘境山谷內,只剩下一名豐神如玉、高大挺拔的灰衣中年人。

  ……

  卓不凡辛苦的跟在安雲身後,幾次都差點被安雲甩掉,他不知安雲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人遭受了重擊之後反而越跑越快?

  安雲卻是越跑越暢快,體內靈力運轉越來越快,生生不息綿綿不絕。施展五行遁法時她的身影如一道看不見的清風。才剛撲面,轉瞬便是百里。

  她前世修行的法則便是速度,與其他修士不同,安雲一直追求的是速度。結印的速度,出劍的速度,佈陣的速度,以及逃命的速度。

  五行遁法前世生生被她修煉至先天五行遁法,就遁法的速度來說,天下無人出其右者。是以前世安雲要打要逃或是邊打邊逃,都有她隨心所欲的掌控。別人只能跟在她身後吃灰。

  如今也是一樣,安雲身後墜著卓不凡,卓不凡身後卻墜著好幾十個或禦劍或施展遁術的築基修士。煉氣期修士已經跟不上他們的速度,也根本無力攔截。

  卓不凡身後的修士以為卓不凡也是追逐安雲的同道。不由紛紛大叫提醒道:“前方道友,你距離她已經夠近,足以攻擊了。”

  安雲充耳不聞,只顧逃跑。卓不凡倒是一個妙人,百忙中回頭苦笑道:“諸位道友不知,在下修行的乃是近身之術。如今距離太遠,不在我的攻擊範圍內。”

  有修士氣喘吁吁的嚷道:“你哪個門派的,居然還修行近身攻擊之術?看你的身形,也不像煉體修士呀?”

  修士大多體柔,但有一部分修士卻不同,那便是擅長近戰的煉體修士。修行近身攻擊之術的修士大多注重煉體,便是打著以力服人,以強橫的肉身硬抗傷害後靠近對方一擊斃命。

  只是這種打法太過腦殘,除非身體素質和煉體之術極好,甚少有人修士選擇修煉近身作戰。近戰和強橫的肉身本是南疆妖族的招牌本事,北冥魔族也多有涉獵,其他三洲正道修士除了蒼梧洲佛家修士修行肉身之外,青冥大陸和臨海州煉體修士甚少。

  卓不凡禮貌的回頭站定,謙卑的笑道:“在下一介散修,無門無派。”

  “追,別停下來,說話就說話,你他娘的停下來做什麼?”一個暴躁的修士怒吼道。

  卓不凡恍然大悟般繼續追向安雲,嘴邊連連歉意道:“不好意思諸位,習慣了習慣了。”

  “習慣個鳥,快追,追不到道爺我扒了你的片。”

  卓不凡神情倉惶的回過頭來,朝身後的修士點頭道:“好的道爺,小的立刻就追。”

  他一邊說著,一邊奮力追去,可能是他真的拼了命想在身後修士面前立功,竟真的給他追了上去。

  “哈哈哈……諸位道友,且看小道拿下這妖女。”卓不凡興奮的回過頭,衝身後半空和地面的修士大笑道。

  “你笑個鳥,趕緊動手攔她一下,我們立刻就來。”身後有人冷哼道。

  “是是是,這位道友說的是。且看我一氣三清雷,爆!”卓不凡好脾氣的朝眾人笑笑,回過頭後便衝著安雲背後天女散花般撒出百十顆黑色彈丸似的東西,動作異常帥氣。

  眾修士眼巴巴的看著這些彈丸落地,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繼續眨了眨眼睛……眼睛好酸。

  黑色彈丸被撒落在地上,彈了幾下便不動了,然後淡定的一直沒動。

  ……

  “額……這個……難道回潮了?不應該呀,貧道昨日還專門拿出來曬了曬呀?”卓不凡摸不著頭腦般念叨著,回過頭眼神無辜的望向迅速追近眾修士。

  “我呸!散修就是散修,廢物就是廢物。速度快有個屁用,連阻攔一下都不到。你還是別追了,小心追上去被人一刀就砍了,一個廢物。”脾氣火爆的修士怒駡一聲。其他修士卻是哈哈大笑。

  卓不凡似乎很有些不好意思,一邊跑一邊擺手道:“失誤失誤,真是失誤,諸位道友且看貧道再用一次。這可是貧道的寶貝呀,一般人我可不會輕易用。”

  他說著。果然加快了幾分速度,迅速的又一次接近安雲。其他人則剛剛追到他遍撒黑色彈丸的地方。

  “轟隆!”

  “轟隆!”……

  無數響雷在地面上炸開,劇烈的聲響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將周圍天上地下炸的地動山搖。

  幾名修士直接被轟殺成渣,僥倖沒死的也是斷臂斷腳,拼命想要離開這塊被如同雷池的死地。

  雷聲還在炸響,有幾人被強烈的氣浪炸上了天空,而天上不停有的禦劍而行的修士被炸落下來,遠遠望去,場景分外滑稽。

  黑色彈丸果然不負一氣三清神雷的名頭。威力巨大不說,煙霧不過只是三道青煙,不一會兒便風平浪靜。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修士,一個個難見人形,全身訂滿了密密麻麻的纖細飛針。

  安雲搖搖頭,對於卓不凡在身後搞得動作也有些忍俊不禁。這卓先生,平日裡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樣,原來也有淘氣之時。

  不過他這一番戲弄,身後那些修士就算沒立刻就死在一氣三清神雷下,卻也暫時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兩人身後清淨了不少。一時也不用擔心立刻被人死死纏上。

  安雲繼續了先前在地底的問話:“卓先生,你們怎麼來了?”

  卓不凡聞言,曬然一笑:“樓主好手段,整個臨海修真界今天都因為你傾巢而出。我等添為青衣十三樓長老,豈能不來湊湊熱鬧?”

  安雲聽了無奈笑了笑,回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只是想引走寧向直和姑蘇道人,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被整個臨海修真界喊打喊殺,如同遊街老鼠一般。讓人煩不勝煩。”

  “樓主也不知?”卓不凡奇道。

  安雲苦笑搖頭:“先前不知,不過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聽潮閣發佈了追捕我們三人的命令。”

  “不錯。”卓不凡邊跑邊說道:“聽潮閣發佈了銀紅劍令,宣佈將樓主和追你的兩名金丹修士立刻擒下,若拿下你們三人,聽潮閣必有重賞。若是見令不行,必有重罰。聽潮閣一向霸道,這些修士無論願不願意,都要來趟一下渾水。”

  安雲默然,三百年,聽潮閣竟變得如此囂張霸道了嗎?

  “聽潮閣為何與我等三人為難?”她不解的問道。

  “這個不知,我等還以為是樓主對聽潮閣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竟然逼的聽潮閣動用了銀紅劍令。”

  卓不凡也是一頭霧水。

  他在青衣十三樓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安雲已經離開青衣十三樓有大半天的時間。汪清淵傳音讓他們立刻趕到長老樓中,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還留在青衣十三樓的人。

  當時卓不凡等人的第一想法便是這小樓主也太能惹事了吧?怎麼又惹了聽潮閣?清風當場便要離開前往相助安雲,卻被汪清淵叫住。

  “諸位道友,如今我等均是青衣十三樓的長老,可以說,我等從今以後身上打上了青衣十三樓的烙印,生是青衣十三樓的人,死是青衣十三樓的鬼。我等既然下定了決心留下,從此與青衣十三樓一榮皆榮一辱皆辱,諸位認可吧?”汪清淵讓眾人坐下後,清了清嗓子說道。

  卓不凡和關山何嶽等人互相看了看,無奈的點了點頭。不管如何,是他們自己選擇了留下,哪怕是上了賊船,也只能和這條賊船同進共退了。

  “好。”汪清淵收起摺扇,看了眾人一眼,沉聲道:“如今我青衣十三樓的樓主被眾多修士追殺,此時此刻,我等還能坐得住嗎?”

  馬雲鵬猶豫道:“可是追殺樓主的可是整個臨海修道界,頒佈命令的又是聽潮閣,我們人數還不到十人,又能做些什麼呢?”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情表明了他們的心思同馬雲鵬一樣。雖然他們決議真正加入了青衣十三樓,然而事不可違時,莫非讓他們以死殉教,與整個修真界作對不成?

  汪清淵無聲歎息一聲,似乎自言自語,聲音卻能讓所有人聽得到。

  “在下終於明白為何樓主要選擇單獨行動,儘管我們已經決定真正入主青衣十三樓,也只讓我等在樓中等待。原來樓主早就看透了我等不過是一群膽小鼠輩,有便宜就一擁而上,有危險就一哄而散。別說樓主看不起,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這樣一群鼠輩,竟然賊膽包天貪圖結金丹,便沒臉沒皮的死纏爛打的留下不走,當真無恥!”

  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清風除外,他臉色就沒好過。

  徐明黑著臉站起說道:“汪清淵,你是什麼東西,豈可辱我等太甚?我等也想幫樓主,然而憑你我的本事,嘿嘿,去了不過是送死罷了,又有何用?你我皆是修士,你豈能要求我等做那些飛蛾撲火的愚忠。”

  “嘿嘿,說的是呀,所以你們就在樓裡等著,等著樓主殺出一條血路,然後把結金丹好好的送到你們手裡,安全的很,安全的很吶。”汪清淵嘲笑道。

  “你……”卓不凡大怒,起身便要拔劍。

  關山連忙站起拉住卓不凡,朝汪清淵拱拱手道:“汪道友,我等皆有心幫助樓主,你就不必試探了。你素來機智,想必已經有了想法,便大大方方說出來不好嗎?非要故意激怒我等,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有違你的本意?”

  汪清淵哈哈一笑,朝眾人拱了拱手算是賠罪,沉聲道:“諸位莫怪,在下心裡的確有了一個想法,諸位且聽了,咱們合計合計,看看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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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2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奔跑吧,修士(五)

  安雲回頭瞟了身後一尺距離的卓不凡一眼,笑道:“這就是汪清淵想的辦法?派你們假裝追捕我的修士,趁機搗亂幫我逃走?”

  卓不凡手裡舉著一個裝著靈酒的葫蘆正往嘴裡倒,聞言吞下靈酒後,點頭道:“是的樓主。汪清淵說如今臨海大半部分修士不是在追殺樓主,便是在追殺樓主的路上,還有小半部分則是在四處探查聽潮閣發佈銀紅劍令追捕你的原因。我們青衣十三樓人單力薄,如果跳出來光明正大的與臨海修真界為敵,不僅幫不到樓主,反倒把自己也搭進去了,不是智者所為。”

  他咽了咽口水,一邊拼命使用太陰潛行術跟上安雲的速度,一邊還有說話,感覺丹田內的靈力又要乾涸了。

  “所以我們通過商量,決定也裝作追捕樓主的修士,混入大眾之中,借機行事幫助樓主逃匿,或者製造一些混亂給追捕的修士。如此一來,既不會暴露自己,也能幫到樓主。”

  安雲沉吟了一下,展顏笑道:“倒是一個好辦法,沒看出來,汪清淵還是一個聰明人。”

  她又回頭看了卓不凡一眼,眼中浮過一絲感激:“辛苦卓先生了。”

  卓不凡一呆,立刻便被安雲拉開了距離,他連忙又趕了上去。安雲還是第一次在卓不凡面前露出笑容,略顯清淡的容顏在這不經意的一笑中,竟有種百花盛開般的驚豔。如同春風拂過寒冷的高原,積雪緩緩融化。

  卓不凡臉上忍不住也露出一絲微笑,心裡明白安雲真正接納了他,接納了青衣十三樓留下來的所有人。

  他不由得有些佩服汪清淵的膽識和魄力,汪清淵說服他們幫助安雲時,便說過樓主年紀雖小,然修為不必我等差,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我等既然機緣巧合下有幸得遇樓主,不趁樓主困頓無助之時成為她信任之人。難道要等樓主大發神威之時才不要臉的湊上去,恐怕那時你我在她眼中比螻蟻尚且不如,談何重用?

  “其他人呢?”過了一會兒,安雲又問。

  卓不凡回過神來。回道:“我與關山速度最快,便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幸好樓主雖然比我們早離開大半天,但一直帶著追兵兜兜轉轉,我和關山終於趕上了樓主。先前關山已經出手,怕是一時趕不過來。其他人則是跟隨追捕的其他門派修士分散在各處。努力製造人為麻煩拖延他們的速度,或者在樓主需要是給予説明。”

  兩人說著話,前方半空中出現了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芒,光芒中幾個黑點越來越近。

  安雲無奈的歎了口氣,抱怨道:“又來了。”

  卓不凡嘿嘿笑道:“樓主先行,我留下來攔他們一攔。”

  安雲搖頭:“何須那麼麻煩,你留下來攔截,不是馬上就被人看出你是在幫我的嗎?”

  她嘴裡說著話,手上飛快掐訣,九枚陣盤從她懷裡飄出。落地後各自佔據一個方位。安雲嬌叱一聲:“天地演繹,九宮迷陣,疾!”

  有卓不凡和汪清淵等人的暗中幫助,安雲沒有被人追的那麼急,終於能抽出一點點佈陣的時間。

  卓不凡放眼看去,原來的九枚陣盤竟在他眼前化作九塊巨石。九塊巨石雜亂無章的堆在地面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安雲伸指淩空作畫,迅速的畫了一幅八卦陣圖,伸手再一指,一張無形的八卦陣圖便罩住了九塊巨石。

  九塊巨石一顫。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最終每塊巨石分裂成了一百二十八塊巨石。一座石林憑空出現在地面上。

  “走。”安雲當先沒入石林之中,帶著卓不凡從左拐右轉,鑽到了石林中心後立即施展遁地之術,從地底深處離開。

  前方那群追來的修士見到兩人進入石林,紛紛迅速按下飛劍,也跟著衝了進來。誰知轉眼間。安雲和卓不凡便消失在眾修士眼前。修士們也不著急,他們人多,於是分作八路,從面前的八條岔路追了過去。

  然而眼前亂石林立岔路遍生,修士們剛剛分了八路,轉過一座巨石後,面前又是八條岔道。然而就算分作八路,每一路的修士仍有十人左右,於是再分,各自從岔路進入。

  進入石林的修士們先前站在雲端便看到了這座石林面積不大,他們有百十人,想要搜遍整個石林也花費不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是以根本不在意面前不斷重複的岔道。

  然而等他們又一次轉過一座巨石,面前出現八條岔道時,他們才察覺到有些不妙。可這個時候每一路的修士多半只有一人或是兩人,實在沒有辦法再分,便只好隨便選了一條路追了進去。

  有些修士禦劍升空,想從高處觀察道路,搜尋安雲的下落。禦劍上空後,卻只見眼前朦朧模糊,怎麼也看不清下面的石林情形。還有的修士轉了幾個圈子後,見眼前還是八條一模一樣的岔路,忍不住用法寶和飛劍攻擊周圍的巨石。

  巨石並不堅硬,被修士攻擊後,立刻便分裂成數塊,重新落到地上。但奇怪的是,無論被攻擊的巨石和分裂出來的巨石,大小幾乎一樣,就讓周圍的岔路增加到了十六條。

  眾修士無奈,只好再次選了一條岔路進入,心想石林就這麼大,他們這麼多修士,怎麼也會遇到才是。可怪異的事發生了,他們每個人都在石林中轉悠了好一會兒了,身邊就沒有出現任何同道,眼中依然只有石頭石頭,還是石頭。

  石林外不斷有新的修士循著線索來到此處,又一一的衝了進去,雖然修士們都感應到石林有天地靈氣波動,一看便知道是布下的陣法,卻誰也沒把石林當一回事兒。不過是一個築基期修士,布下的陣法能有多厲害?再加上身邊同道眾多,一人一擊也能破了這陣法,眾修士怎會在意?

  安雲的氣息就消失在石林深處,眾修士只希望別人還沒有來得及抓住她,等自己前去擒獲她後。押去聽潮閣領賞。完成銀紅劍令任務的賞賜,足矣讓他們拼命。要知道,上一次完成銀紅劍令的那名幸運兒,聽潮閣可是直接獎勵了他一把八階飛劍、一件五階法寶。

  再說了,就算修士們不稀罕聽潮閣的重賞,不過能讓聽潮閣發佈銀紅劍令,這女子身上的秘密可就耐人尋味了。一眾修士心底各有盤算,都希望自己能夠趕在他人前面僥倖拿下安雲。哪裡還會顧忌許多?

  於是,石林像極了一隻沉默的巨獸,張大血盆巨口,吞噬著一批又一批前來的各派修士。

  “這是什麼陣法,何至於厲害如斯?”一名築基期九層的年老修士站在石林外,眼神謹慎的打量著石林。他活的年頭長,明白謹慎才是修士活的長久的道理,沒有貿貿然的衝進去,而是在石林外觀望。

  與他一樣站在石林外觀望的是一名身穿赤色衣衫的中年人,聞言隨口道:“如果我看的不差。應該是九宮迷魂陣,不過……卻有八卦行陣的陣意,這是何故?”

  老者聞聲轉頭,見他身穿赤色衣衫,手上搖著一把五色摺扇,眼中一喜,便道:“原來是赤霞宗同道,你赤霞宗弟子多研習陣法,想必破這石林易如反掌。”

  中年修士眉頭緊鎖,似乎沒有聽到老者的話。嘴裡不知道念叨著什麼。老者眼神一閃,心道連赤霞宗修士都破不了,這石林果然有古怪,越發不肯輕易入內。

  “不對不對。哪裡不對呢?”中年修士眉頭皺的都能擰出水來,忽然眼神一亮,既然眼中滿是駭然,失聲道:“不可能,絕不可能,萬萬不可能!”

  老者見他若有所得。又問道:“什麼不可能?”

  中年修士聽到有人詢問,隨口答道:“一個築基期修士,年紀又輕,怎麼可能會布連環陣?”

  “連環陣?什麼東西?”老者不修陣法,是以不知。

  中年修士不耐煩的解釋道:“就是一陣套一陣,一環扣一環,便如天地共鳴、陰陽相合、鬼神相通。單獨一陣威力極小,然而兩陣連環,互相彌補互相支撐,威力十倍遞增。便如眼前石林,竟是以九宮迷魂陣為基,八卦行陣為輔,兩陣毫無違和的結合在一起。如同天地共生陰陽相合,想要破陣,必須同時破掉兩陣,否則兩陣生生相息環環相扣,根本沒有完結之時。”

  老者恍然大悟般點頭:“原來如此,竟然那般厲害。”

  “所以才不可能!”中年修士霍然轉身瞪著老者,紅著眼睛道:“我苦修陣法七十年有餘,尚且無法佈置連環陣,那丫頭不過築基修為,年紀輕輕,何以會布連環陣?”

  老者沒有說話,心頭卻是無比鄙夷:你不會難道別人就不許會嗎?你自己愚蠢不堪,莫非全天下都要陪你愚蠢不成?都說赤霞宗的修士怪異,如今一見,果然不錯,一個個修習陣法都把腦子修壞了。

  想是這麼想,他卻笑著朝中年修士拱手:“既然先生已經看破此陣,不如隨手破去如何?”

  中年修士呸了一聲道:“你以為連環陣是什麼?想破就能破的,還隨手破去,你破一個給我看看?”

  兩人說話間,一道黃色人影咻的出現,正是手持山河扇的寧向直。老者和中年修士一驚,寧向直卻是理都不理兩人,隨手揮了揮山河扇,石林頓時四分五裂亂石飛濺,露出一條筆直向內的道路出來。

  寧向直冷哼一聲,身形一閃便衝了進去。

  中年修士:“……”

  老者看著他,眼神更加鄙夷。

  “咳咳。”中年修士指著被破壞的亂七八糟的石林,說道:“你看,我剛才說了一環套一環,一陣連一陣,想要破陣,非要同時破掉兩陣才行。先前那位……雖然憑蠻力破開九宮迷魂陣,但卻沒有破掉八卦行陣。你看,石林在漸漸恢復……”

  一道黑色的人影從兩人身邊掠過,眼中似乎看不到石林,一拳便轟了過去。石林內無數巨石無聲粉碎,天地再複清明,石林消失無蹤,露出幾百個被困在石林中的修士。這些修士一時還沒發覺石林已破,依然一臉茫然的四下亂走,很快便紛紛撞在一起。

  黑色人影毫不停留,追著前方那道黃色的身影迅速消失。

  中年修士:“……”

  老者深深的看了中年修士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白癡,連鄙夷都懶得鄙夷了。

  安雲和卓不凡卻是早已離開了石林,一路向東方疾行。

  忽然,安雲腳步一頓,接著又若無其事的繼續飛遁。

  “樓主,何事?”卓不凡眼尖,問道。

  “石林已破,我的氣息立刻便會被其他修士感知,我們快走。”安雲答道。

  卓不凡卻停了下來,扶著腰不停的大喘氣。

  安雲見他停下,也停了下來,疑惑的望著他。

  卓不凡喘了好一會兒,才抬頭擺手說:“樓主你走吧,我跟不上了,前方是閩江,何嶽一定在閩江等著樓主,我在這裡佈置一下,還能幫樓主拖延一點時間。”

  安雲見他神情痛苦,說了一句話便喘的不行,便點頭道:“也好,我先走了,你保重。如果事不可違,無需勉強。”

  卓不凡點頭表示知曉。

  安雲默默運起內視之法,丹田內的靈力竟絲毫沒有減少,不由好生奇怪。雖然她一直在用丹藥和靈石補充消耗的靈力,五行遁法消耗的靈力也不多,但畢竟連續施展了快一天了,途中還屢次出手抵擋修士攻擊,丹田內的靈力怎會飽滿如斯?

  她仔細在丹田中查探了一番,這才發現丹田內的紫白二色彩虹橋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原來壯大了幾分,而且周圍縈繞著無數星光。她之所以靈力不絕,也正是這些星光沿著彩虹橋匯入丹田內,補充著丹田中靈力的消耗。

  安雲仔細感知,一點星光匯入丹田,補充的靈力竟能填滿一小半丹田,只需要三點星光,便能填滿整個丹田。而彩虹橋上,星光璀璨,亮若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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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奔跑吧,修士(六)

  這星光是哪裡來的?

  安雲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星光從何而來。

  她中了姑蘇道人那一擊摘星手,雖然沒有被擊實,但姑蘇道人金丹修為何其深厚,哪怕只是鑽入她體內那一絲摘星靈力,已經足以讓她全身崩潰。

  卻不知為何,本來鑽入她體內的摘星靈力卻莫名的被紫白二色彩虹橋降服,不僅沒能摧毀安雲的經脈和丹田,反而被紫白二色彩虹橋收納在丹田之內,成為了隨時補充靈力的良藥。

  安雲自己也搞不清楚紫白二色彩虹橋的來歷,修道界也極少有修道者丹田和識海之間有這麼一道異象。

  極少,但並非沒有。確切的說,紫白二色彩虹橋應該屬於小天地異象。

  所謂小天地異象,指的就是修士因為血脈天賦或是後期機緣的原因,丹田和識海之間產生的異象。

  人體本就是一個內部迴圈不休的小天地,周身穴位和經脈對應天上星辰銀河,血液對應大地河川,人骨對應密林山川。

  天地有異象,表現為雲生霞滅。人體有異象,便表現在丹田識海之間。各人不同,異象也不同,有的是一幅畫卷,有的是一道山河,有的則是雄獅或孤狼,有的則是青燈一盞或是青蓮兩支。

  安雲的小天地異象,很明顯便是架構在丹田和識海之間的紫白二色彩虹橋,一頭插入丹田深處,一頭探進識海之內。

  每種異象功能不一,有的甚是強大,有的極為雞肋。

  不過有一點,所有具有小天地異象的修士,在修道界都是赫赫有名之輩,沒有一個是庸碌無名之人。

  這些都只是安雲前世在一本古籍之中看到,遠古或是上古出類拔萃的修士之中,有一部分特別傑出的修士,體內便生有小天地異象。

  當今修道界前後千年。極少聽聞有修士體內具有小天地異象。或者也有人體內有異象,出於保密的原因,卻沒有流傳出來。

  安雲原來也不敢肯定自己丹田內的紫白二色彩虹橋是生成的小天地異象,她以前也有所懷疑。想要通過一些手段試探紫白二色彩虹橋的功能。

  誰知築基成功後便立刻被流雲真人抓走,隨後又一路被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追殺。直至小別將快意門託付與她,她深感責任重大,想要儘快為青衣十三樓湊齊一套十絕陣法器,用來作為青衣十三樓立派之基。一路轉戰收集材料,竟沒有時間去理會紫白二色彩虹橋。

  而紫白二色彩虹橋卻在她最危難之時挺身而出,碾壓般降服了姑蘇道人打入她體內的摘星手靈力,幫她修復全身傷勢不說,還給她儲備了足夠揮霍的靈力體。

  如果紫白二色彩虹橋不是她的小天地異象,安雲就想不出紫白二色彩虹橋屬於什麼了。

  既然有了大把大把的靈力揮霍,絲毫不用擔心靈力不夠,安雲怎能不心情暢快無比?

  腳下五行遁法再次提速,如同一道流光轉瞬即逝,空中隱約傳來安雲暢然的輕笑。

  卓不凡不過眨了眨眼睛。視野裡便再也尋不到安雲的蹤影,不禁搖了搖頭,憤然抬頭罵道:“賊老天,忒不公平了。”

  罵歸罵,罵完之後卓不凡服下丹藥歇了口氣,等到靈力恢復一些後,立刻在四周佈置起來。 對於他來說,安雲只要活著,就有一絲希望帶給他結金丹。哪怕這一絲希望再渺然,他以及青衣十三樓留下的修士。都願意拼命。

  說是佈置,其實也沒有什麼佈置,卓不凡不過是將乾坤袋裡所有的一氣三清神雷埋於地下。他的太陰潛行術極快,不過三個呼吸。附近十裡地面上每隔一段距離便種下一顆。

  低頭檢查了一遍,卓不凡臉上的肌肉抽了抽,足足一千兩百顆一氣三清神雷。這是他這大半生修道生涯最珍貴的寶貝,是他在某一次深入上古修士洞府後,九死一生才得來的寶貝。上一次他們一共三十九人進入,全是築基期修為。除了卓不凡之外,其餘人全部死於這些不起眼的黑丸下。

  一兩顆一氣三清神雷威力不足道,然而布下千百顆,便立刻成了連金丹修士都不敢硬闖的死地。

  卓不凡心疼了一會兒,咬咬牙施展太陰潛行術,隱匿在不遠處。

  過了一會兒,一道黃色人影從天際劃過,卓不凡腳下踩著一柄寬厚的飛劍,瞬間便來到此處。

  他若有所覺的看了隱匿身形的卓不凡一眼,又遠遠的望向遠方,腳下好不停頓,追著安雲去了。

  卓不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寧向直看他那一眼讓他心驚膽顫,生怕對方順手給他來那麼一下,他立刻便要完蛋大吉。好在寧向直實在沒功夫和心情理會他這麼一個小嘍囉,只緊追著安雲。

  還沒等卓不凡擦完頭上的冷汗,一道黑色身影離奇的出現在空中,冷鋒一般的眼神刮了過來。

  卓不凡不由屏住呼吸,額頭的冷汗立刻又被逼了回去,顫著手指了指寧向直離開的方向。

  那身穿黑衣的青年修士眼神漠然,似有意又似無意的瞟了地面一眼,嘴角勾了勾,身形一晃追著寧向直去了。

  卓不凡這次是真的差點以為自己死定了,他很肯定那位青年修士發現了他在地面的佈置。在這麼一個地方佈置這麼一個死地,要對付誰,還用問嗎?

  好在黑衣青年似乎並不在意身後那些修士的性命,反倒樂見其成一般,裝作沒有看見。

  “樓主就是樓主,不說別的,這惹禍的本事就比他們厲害不知道多少倍。瞧瞧人家的氣派,舉世皆敵也就罷了,連金丹老祖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出現,沒準兒還會驚動元嬰大能呢?”卓不凡喃喃自語道,心裡深深的佩服快意門前掌門別道生。

  安雲一路風馳電掣,經過好幾個攔截她的修士小隊,速度絲毫沒有下降。那些攔截她的修士連飛劍都還沒有祭出,便被安雲遠遠的甩在身後吃灰。這場景倒不像是攔截,反倒像是夾道給安雲送別一般。

  但安雲心下並不輕鬆,她的神識同樣經過紫白二色彩虹橋的影響。探查的範圍比先前足足大了一倍。

  寧向直一出現在她身後不足兩千里時,她便感覺到了他的存在。還有一道陌生的強大威壓亦在追逐寧向直,想來應該是臨海州其他金丹修士。能把寧向直追的像一條倉惶逃跑的落水狗,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至少。安雲自忖擋不住對方一擊。

  她卻不知,寧向直身為金丹大圓滿修士,青冥十三宗上湯宮大長老,又是青冥執法堂首座,功力和手段都是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這一路他先後與流雲真人、晴嵐仙子的一絲元神、姑蘇道人和別道生交手。身上屢次受傷都尚未痊癒。

  最後寧向直與別道生交戰,更是被別道生拼著性命不要,硬是以一招自殺式攻擊的歸藏在他的金丹上留下一絲劍痕,金丹都有破碎之兆。

  無論是哪個修士聽了寧向直這段時間的戰績,也不得不對他寫個服字,稱讚不愧是青冥執法堂寧首座,當真厲害!

  如此暗傷累累的寧向直,方才又力抗青年修士與黑鴉老怪的聯手攻擊,再也壓不住身上的傷勢,金丹上的劍痕更是擴大了幾分。

  寧向直就算再驕傲霸道。此時除了被黑衣青年修士追的像狗一樣,還能如何?

  再說寧向直的本意是抓住安雲,與黑衣青年修士纏鬥毫無意義,完全是得不償失。

  閩江。

  臨海州只有一條大江,這條大江不是東西走向,而是南北走向,形成一道自然的天塹,將臨海州與亂離平原分開。

  只要跨越了閩江,前方便是亂離平原,不再是臨海地界。

  然而。這道閩江此時卻並不好過。

  得到銀紅劍令的指示後,閩江附近的修真門派便派出弟子來到閩江佈陣,飛劍往來穿梭,徹底封閉了進入亂離谷的這一段江面。

  這一段閩江乃是整條閩江最寬闊之處。寬若百十里。地勢北高南低,濤濤江水如同天河倒灌般自北方上坡瀉下,遠遠望去,一道瀑布掛銀川。

  安雲趕到此處,便明白自己輕易過不去了。

  原因無他,她一來到這裡。立刻便被數十名巡視的修士發現,一聲呼嘯,她便暴露在所有修士的面前。

  但這些並不足以構成安雲的困難,真正讓安雲覺得棘手的是江面上那十三座水系法陣——太乙元水法陣。

  是法陣,不是陣法。

  陣法可以破,法陣只能毀。

  安雲見到這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腦子裡立刻想起了這些法陣的來歷。

  三千多年前,妖族大舉入侵青冥大陸時,有一支靈犀妖族並沒有參與到圍攻青冥大陸各派的戰鬥中去,而是轉而向東,跨過亂離平原,向著臨海州而來。

  當時臨海州大部分修士前往青冥馳援青冥大陸各大門派,臨海州修道界正是力量最薄弱之時。如果靈犀一族轟然而下,打臨海修真界一個措手不及,有很大的可能佔據整個臨海州。就算日後青冥大陸、蒼梧洲和臨海州修士將入侵的妖族全部趕走殺盡,臨海州也必然早被靈犀一族搜刮乾淨,將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留給欲哭無淚的臨海修士。

  不幸中的萬幸,閩江附近一個小宗門的煉氣期修士,因為執行門派任務前往亂離大陸,無意中發現了靈犀一族的行進路線竟然是直至臨海州。驚駭之下,該弟子立刻趕回報告給了宗門。宗門長老不敢怠慢,一邊傳令所有還留守在臨海的各宗門修士,一邊將消息傳向青冥大陸。

  留守臨海的各個宗門修士迅速的集結在閩江邊,擺開陣勢誓死抵擋靈犀一族的進攻。人人都知道身後是宗門重地,是各宗門的傳承,是以雖然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的修士,卻是人人拼命,個個爭先,生生的把靈犀一族攔在了閩江對面,沒有一直妖族踏入了臨海地界。

  正在青冥大陸廝殺的臨海修士們聽聞後院起火,個個心急如焚,無奈萬妖自南疆傾巢而出,妖獸如海如潮,將人類修士圍得風雨不透。當初他們衝進來時不容易,此刻要衝出去,一時半會兒又哪裡能做得到?

  這時,一名青衫修士越眾而出,聲言能以一己之力,憑藉閩江天險和留守臨海眾修士的幫助,必將靈犀一族攔截在閩江不得寸進。

  若是換一個人說這話,所有修士必當他是口出狂言大言不慚。但這名青山修士平靜說完後,三州修士竟無一人懷疑,臨海州修士更是紛紛道謝。

  這人便是當時乾極宗掌門大弟子——乾元子。以乾極宗第二代大弟子的身份,地位卻與當時各大門派掌門相當的年輕一輩第一高手,乾元子。

  乾元子孤身一人,也不知動用了什麼辦法,不過半天功夫便穿過了亂離平原,來到了閩江江畔。手執天道盟權杖,命令留守臨海的所有修士跨江進攻靈犀一族,不計一切代價給他爭取一天時間。

  為此,乾元子向眾人承諾,絕不讓一隻妖獸跨入臨海地界,否則天地共棄。

  當時留守臨海的修士,個個都懷了死志,得到乾元子的承諾後,紛紛自殺式的向靈犀一族發起進攻。

  乾元子便在閩江正中佈陣,一天后,臨海修士死傷殆盡,而乾元子也大功告成。在閩江的正中處,設下了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

  法陣成後,天地變色,閩江奔騰如遊龍,十三座法陣下便是濤濤江水,元力取之不竭,只要有人主持,便不愁能源耗盡。

  靈犀一族不知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的厲害,見臨海修士死傷殆盡,便紛紛跨江而來,卻被十三座法陣激發的無數水箭射的千瘡百孔。

  那一戰,閩江下游盡赤,妖獸屍身與修士屍身沿江而下,綿延千里。

  靈犀一族的首領見損失了一半精銳後,十三座法陣依舊不停的射出漫天水箭,終於無奈下令退走,從亂離平原處直接返回了南疆。

  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從此矗立在閩江,成為臨海州不可逾越之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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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2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奔跑吧,修士(七)

  見到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時,安雲一開始其實是茫然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個小小的築基期修士,竟然驚動了整個臨海修真界追捕。讓她更不明白的是,不僅驚動了整個臨海修真界,竟然還啟動了臨海第一兇器的十三水門箭塔。

  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又名十三水門箭塔,源源不絕的水靈氣持續的注入深入江心的陣基內,滔滔江水通過太乙元水法陣幻化成無數攻擊力相當於築基後期修士全力一擊的水箭射向敵人。

  一道兩道水箭或許沒什麼,十道百道水箭對於金丹修士來說也是不值一提,但是幾百道呢?幾千道呢?幾萬道呢?

  一座太乙元水法陣有上千個箭孔,每個箭孔每個呼吸的時間可以射出三十次。也就是說,一座太乙元水法陣每個呼吸的時間可以射出三萬隻水箭,相當於三萬名築基後期修士全力一擊。

  在這樣的攻擊下,就連元嬰大能修士都要駭然變色,不敢直攖其鋒。金丹修士連抵擋都不用抵擋,反正抵不抵擋都會化作飛灰,休想在太乙元水法陣下逃得性命。

  更何況,在閩江最洶湧最澎湃最深處的江面上,足足矗立了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它們不需要靈石支撐,奔騰不休浩瀚無比的閩江給予了它們源源不斷的靈力補充。

  它們也不需要修士精深操作,只需要修士操作水門箭塔攻擊的方向就可以了。十三座水門箭塔攻擊的方向一向對準的是亂離平原,然而現在對準的方向卻是臨海州,也就是安雲來的方向。

  安雲被十三座上古凶獸般的水門箭塔指著,心神差點崩潰,強大無比的心境也險些失守。用可以阻攔一族妖獸的絕世兇器來對付她,會不會有點太……大材小用了?會不會有點太……任性兒戲了?

  她到底幹什麼了?

  如果是先前安雲還有些懷疑寧向直和姑蘇道人不小心洩露了玲瓏錦繡台的秘密,那麼現在安雲已經基本排除了這種可能。如果兩人真的洩露了玲瓏錦繡台的秘密,知曉的人絕對不會嚷的天下皆知,一定會暗中前來搶奪。

  出手的也不是漫天遍野的煉氣期和築基期修士,而是各個門派的金丹修士和一向閉關的元嬰大能。甚至可能會驚動也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化神期老怪。

  但是沒有,煉氣期修士和築基期修士作為追捕的主流,唯一出現的幾個金丹修士也是和寧向直姑蘇道人糾纏,沒人放下架子來對付安雲。

  這很明顯的證明瞭寧向直和姑蘇道人沒有洩露玲瓏錦繡台的秘密。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聽潮閣要發佈銀紅劍令,號召整個臨海修真界與三人為敵?

  安雲當然想不到,端木元珊只是因為調查西門春秋口中的老朋友,又無意中見到寧向直和姑蘇道人竟悄悄到了臨海,不顧身份太庭廣眾之下驚世駭俗的追殺安雲。他認為其中或許有些關聯。便也追了上去。

  倘若端木元珊加入追逐時,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能夠主動告知端木元珊,隨便扯個謊說安雲是魔道奸細,或者觸犯了青冥大陸修真界的規矩,端木元珊也不會咄咄逼人。雖然他依然會覺得奇怪,安雲不過是青冥大陸一個築基期弟子,何德何能竟勞駕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親自追殺?

  不過對方到底是天道盟青冥執法堂首座,端木元珊自然不會因為這點懷疑便和對方作對,哪個修道者和修道門派又沒點秘密呢?

  可惜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見他追來,一直不招呼對方也就罷了。在端木元珊緊追不捨下,竟懷疑端木元珊追來的目的,本著寧殺錯莫放過的心理,齊齊攻擊端木元珊。

  這一下可是惹怒了端木元珊了。

  為了從兩個金丹修士攻擊下活命,他毫不猶豫的使用了瞬身符,卻依然身受重傷。傷倒無所謂,關鍵是瞬身符他只有一枚,可以說是端木元珊最珍貴的保命手段。結果莫名其妙的用在了這裡,怎不讓他鬱悶憤怒吐血?

  此次天道盟執法堂在蒼梧洲、臨海州以及青冥大陸一共招收了三名築基期修士,分別是蒼梧洲曉禪宗神秀和尚。臨海州聽潮閣端木元珊,以及青冥山上湯宮秋暮離。

  五十多年前的妖獸大舉入侵青冥大陸,天道盟執法堂作為一直攻堅力量,損失極為慘重。因此才會破格招收第三代最傑出的弟子,用以補充新鮮血液。這三名弟子都是年輕一輩出類拔萃的修士,無論天賦還是修為都不是一般弟子可以比擬,如果不出意外,三人將來都是各自門派執牛耳者。

  天道盟執法堂特意獎勵三人一人一枚瞬身符,是由元嬰期符籙大師親手煉製。作為三人的保命手段。

  秋暮離的瞬身符是因為偷窺安雲築基時,惹怒了流雲真人,千里一擊便逼的秋暮離捏碎瞬身符逃命。

  端木元珊卻是非常冤枉,他都不知道寧向直和姑蘇道人為什麼要對他出手,反正他只能捏碎瞬身符逃命。

  三人之中,唯一還有瞬身符的,只剩下曉禪宗弟子神秀和尚了。

  端木元珊平白無故的被人毀了最強的保命手段,又被莫名其妙的打成重傷。他本來性格暴烈,聽潮閣又一向在臨海州霸道無匹,作為聽潮閣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閣主親傳弟子,端木元珊行事自然百無禁忌,何事受過這樣的氣?

  他一怒之下,更加確定寧向直和姑蘇道人來臨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生怕三人逃出了臨海,索性發佈了銀紅劍令。

  銀紅劍令是端木元珊作為西門春秋親傳大弟子所能掌握的最高劍令,劍令一出,臨海修道界所有宗門必須協助,否則聽潮閣自有百種藉口抹去這個門派。當然了,玄元宗實力深厚,基本當這劍令是放屁。

  其他宗門可沒有玄元宗這般硬氣,無論心裡服氣還是不服氣,都會派出弟子協助完成銀紅劍令。有的門派只是裝模作樣一番,有的門派貪圖聽潮閣獎賞,或是為了討好聽潮閣。會不餘遺力的堅決執行。

  閩江周圍的十幾個小宗門,明顯就屬於後者。

  這可害苦了安雲,她的計畫一開始就出了差錯。既沒料到會引來整個臨海修道界的追捕,更沒料到臨海修真界為了她和寧向直姑蘇道人。竟然動用了傳說中的大殺器。

  安雲欲哭無淚。

  不錯,她前世就是陣法大師,在陣法上的造詣登峰造極,對於陣法的理解和通透,堪稱當今修道界數一數二的人物。

  但她面前的不是陣法。而是法陣。

  陣法和法陣其實原理相通,關係就像是一母同胎的雙胞胎兄弟。

  只不過陣法用於守,法陣用於攻,兩者原理相通,規則卻是截然相反。兩者同樣博大精深,修士耗盡一生專研一種,往往也只能學到皮毛,更別說兩種同修。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無論天賦如何強大,壽元如何悠長。都不可能有修士同時修煉陣法和法陣。因為兩者理念相衝突,背道而馳,修道者只能堅守其一,否則理念動搖,必定走火入魔。

  而在修道界,修習陣法的人極多,修習法陣的人鳳毛麟角。原因是修習法陣不僅需要極高的天賦,還必須一開始就由良師引導,即便如此,修習成功者也不過一二。就算修習法陣成功的修士。能掌握的法陣基本威力不大,如同雞肋一般。只有極少極少修習法陣天賦極強的修士,才有可能掌握威力強大的法陣。

  與法陣相比,陣法就簡單多了。只要不是太愚蠢。修士都能掌握一些陣法,但要在陣法上有所成就,同樣極為困難。修習到高深處,陣法和法陣難度不相伯仲。

  安雲不懂法陣,也不認為自己能硬抗十三水門箭塔一次攻擊,神識感應到身後的寧向直越來越近。她心裡第一次湧起一陣無力感。

  忽然,安雲眼神一亮。

  浩瀚的江面上,突然湧起了驚濤駭浪,十三座水門箭塔的塔基之下,一個巨大的漩渦旋轉著擴張開來。水渦帶動周圍的江面強勁的旋轉起來,十三座水門箭塔上的修士措手不及,紛紛被水渦卷到了江裡。

  安雲知道一定是潛伏在眾修士中的何岳出手製造混亂,説明她爭取一點時間渡江。

  這個時間很短,時機稍縱即逝。被卷到水裡的修士不過驚慌了一刻,便紛紛穩住身形,駕馭飛劍從水中飛起,重新向十三座水門箭塔飛去。

  安雲一聲清叱,丹田內的靈力不用命的抽了出來,漫天雪花在她身後成型,明肌雪化作一道雪白銀練,載著她風馳電掣的衝向對岸。紫宵雷霆劍氣當先開路,化作一百零八顆偌大神雷,砸向攔截她的修士。

  “雪霽。”

  時間緊迫,安雲不敢留手,被紫宵雷霆劍氣撞上的修士紛紛被打落飛劍落入水中。抵擋住雷霆轟擊的修士還沒來得及重新佈置,立刻又被神雷後面無數的六角冰淩擊中,靈氣一滯,同樣落入水中。

  片刻時間,安雲便駕馭著明肌雪來到了江面正中,而從水中爬起來的那些修士,也紛紛再次登上了十三座水門箭塔。

  “初晴。”

  江面上水靈氣異常充沛,安雲伸手一指,漫天冰雪自天上江面憑空成型,無數六角冰淩旋轉著極快的攻向那些爬到水門箭塔上的修士。在他們躲避抵擋六角冰淩時,又更多的雪片落在了水門箭塔上,凝結成一顆冰清玉潔的玉樹。

  十三座水門箭塔,便有十三顆雪白的玉樹。玉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發芽,每一根枝椏頂端快速凝聚成一個雪白的花苞,花苞舒展,一朵冰蓮徐徐展開。

  無數冰蓮盛放,每一朵冰蓮都釋放出一束純淨無比奇寒無比的冰靈氣,好似冰光萬丈,片刻時間便將整座水門箭塔凍結成了一座冰塔。

  水門箭塔上的修士正準備向安雲發射水箭,卻莫名的發現水門箭塔整個被冰凍住了,無法調整方向,更無法發射水箭。

  太乙元水法陣何等霸道,雖然被安雲施展法術暫時凍住,一瞬間便借助水靈氣自動清除了箭塔上的厚厚的冰雪。然而安雲已經成功的渡過了閩江,腳步落在亂離平原的地面上。

  安雲回過頭,遠遠望向江面。

  江水中仍有數十名修士在水中沉浮,被巨大的水渦卷的身不由己的跟著轉動。其中兩人抬頭看向對面的安雲,不著痕跡的拱拱手。

  何岳和汪清淵。

  安雲笑了笑,朝兩人重重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等既然捨命助我,若我不死,便還你們一條金丹大道。

  安雲轉身,施展五行遁法,朝著既熟悉又陌生的亂離平原去了。

  這邊寧向直卻是剛剛趕到閩江,正好瞧見安雲離去的背影,他心下大喜,終於追到了這個丫頭。只要一個呼吸時間,憑他的速度,他就能得逞心願,擒住安雲,奪下玲瓏錦繡台。

  寧向直厲聲狂嘯,腳下飛劍光芒大盛,意氣風發的飛臨江面,向安雲衝去。

  只是可惜,無數水箭遮蔽了整個天空,向他轟然射來。

  寧向直冷汗直冒,七座山嶽陡然出現擋在他面前,他看都不看一眼,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轉身又逃回了江邊。

  轟隆隆的響聲只持續了剎那,七座山嶽便被漫天箭雨消融於無形,無數水箭穿過山嶽,朝寧向直後背射來。

  “赤水、元江。”

  寧向直瘋狂大叫,山河扇抖動,兩條水龍盤旋而出,有氣無力的旋繞在他身後。兩條水龍在寧向直和別道生一戰後,受損嚴重,早已不負原來的威勢,強行出擊只會徹底損毀。此時寧向直哪裡還會顧得了許多,他連十方山嶽都毀掉了,兩大護體大河又算得了什麼?

  兩條水龍悲鳴一聲,奮起餘力,互相纏繞在一起,替寧向直擋下來襲來的箭雨。

  寧向直終於逃到了岸上,回頭一看,不禁胸口劇痛。兩條水龍被漫天箭雨襲擊,裡面的器靈已死,化作兩灘死水,落入了閩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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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29: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奔跑吧,修士(八)

  寧向直眼神怨毒的看了一眼寬闊江面正中的十三座巨型水門箭塔,一句話都沒說,朝地面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駕馭飛劍轉身就走。

  哪怕他是金丹大成修士,面對這十三座水門箭塔,也沒有絲毫相抗之力。剛才不過是一座水門箭塔的齊射,便毀掉了他七座山嶽和兩條護體大河。也幸好他距離岸邊不遠,來得及轉頭回來,要是稍微在遠那麼一點……

  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他揮手之間落下,無聲無息,卻仿若天塌了下來,暴戾的勁浪直接壓碎了岸上所有的築基期修士和煉氣期修士,就連江面上禦劍而行的修士,也在一瞬間帶人帶劍成了一團血霧。

  那些岸邊的臨海州修士似乎沒有料到寧向直強悍如斯,竟能從水門箭塔下逃得性命,是以一時沒來及跑向閩江中心。就是因為這一愣神,江岸和江面上爆發出近百朵鮮紅的血霧,如同紅色煙花炸開,染紅了半片斜陽。

  寧向直心裡對這幫壞他大事的低階修士恨之入骨,出手便毫不留情,憤怒一擊之下,閩江附近十來個小小的宗門核心弟子,頓時死去大半。要不是江心水門箭塔上的修士們察覺不妙,及時再次發出一波箭雨,破掉了那道不斷擴散的無形勁氣,死的人還會更多。

  看著半空中飄飄灑灑的紅霧,江面中心的修士們駭然到了極點。他們知道要對付金丹修士,憑他們的能力無異於癡人說夢,所以才會啟動十三座水門箭塔。原本所有人都謹慎的待在十三座水門箭塔附近,自然不懼金丹修士的攻擊。

  誰知最先前來的卻是安雲,眾人生怕她見到十三座水門箭塔後轉身逃走,才會禦劍而來想要憑藉人多拿下她。畢竟誰都知道十三座水門箭塔連元嬰修士都不敢硬闖,何況她一個區區築基期修士呢。

  誰知安雲修為不過築基中期,手段和攻擊卻犀利無比。當頭便是萬丈雷霆,隨後又是漫天雪刀冰劍,見神殺神見佛殺佛竟無人能擋。一下便被她沖到了江心。更離奇的是江心忽然卷起了萬丈水龍卷,箭塔上的修士一個不注意竟全部捲入水中,沒能啟動箭塔發射水箭。

  而安雲正是借助這一稍縱即逝的時機,施展強橫道法暫時凍住十三座水門箭塔。隨後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跨過了閩江。隨後寧向直便立刻趕來,正好遭遇了水門箭塔第一波箭雨攻擊,差點就要了他的老命。

  這一切說來極長,其實不過幾個眨眼時間罷了。以至於現在僥倖活著的低階修士腦子裡還有些茫然,怎麼己方就死了那麼多人?

  想到先前江心那道詭異的巨型水龍卷。水門箭塔上一名築基修士忽然叫道:“我們之中有對方的幫手,剛才趁大家不注意時發動了水系法術,把他找出來,替死去的同道復仇!”

  眾人恍然大悟,急忙四下打量周圍的修士。他們這十余個小宗門,平日裡同氣連枝相互交好,各派弟子盡皆相熟。對方的幫手必然是生面孔,若是混雜在其中,有心尋找不難發現。

  可惜,汪清淵和何岳見到安雲順利逃走後。已經施展水遁離開了閩江,此時哪裡還能他們找到。

  “小心。”

  突然,有修士大叫起來。

  所有修士如驚弓之鳥瞬間藏匿於十三座水門箭塔後,緊盯著閩江對面。空氣一陣波動,黑衣年輕修士顯身出來。他冷漠的掃了江心一眼,轉個身,循著寧向直離開的方向再一次消失不見。

  江心的眾多修士剛剛鬆了口氣,便見天際劃過一道金黃劍光,在天上盤旋了一圈,便化作兩道劍光。一道射向江心,一道射向黑衣修士消失的地方。

  空氣再一次顫動,黑衣修士顯身接過金黃劍光,臉色大變。不甘的朝寧向直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追下去。

  “是聽潮閣黃金劍令。”

  江心的修士中有人叫道,黃金小劍落入他手裡,一個霸道威嚴的聲音從劍身中傳出:“停止追殺,違令者死!”
  ……

  西門春秋微皺眉頭抬頭看天,深邃的眼神中如同一潭看不透的深井。只有微微拂動的髮絲顯示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平靜。

  端木元珊恭敬的侍立在他身旁,同樣抬頭看著天,感受到周圍空氣中殘留的暴戾靈氣,他全身上下微微顫抖,眼神又驚又懼。

  他明白,自己闖了大禍了。

  “師尊。”

  端木元珊聲音嘶啞,清了清喉嚨跪下道:“弟子闖下滔天大禍,不敢請求師尊庇護,請師尊將弟子交出去領罪。此事弟子一力承擔,萬錯歸於弟子,絕不連累師門。”

  黑髮白衣的中年人恍若未聞,許久才低下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愛徒,聲音有些疲憊:“你一力承擔?萬錯在你?你拿什麼來承擔?我聽潮閣又憑什麼能夠置身事外?”

  端木元珊聞言神情更是倉惶,也不說話,額頭重重的在地面上磕了三下,淒然道:“師尊,端木元珊行事孟浪,以至於連累師門,連累師尊,實在有負於師尊這二十年來的苦心教誨。如今弟子闖下彌天大禍,甚至可能導致青冥修真界與臨海修真界決裂。弟子如今悔之晚矣,只能以死謝罪,師尊,徒兒去了!”

  話音未落,端木元珊一掌拍向額頭。

  “哼!”西門春秋悶哼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動作,端木元珊卻如遭雷劈,七竅流血,舉起的手掌僵在額頭前,怎麼也拍不下去。

  “哈哈,哈哈。”

  西門春秋笑了兩聲,聲音了卻沒有半分笑意。

  “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徒兒。沒想到我西門春秋打算託付衣缽的愛徒竟然只是一個懦夫,我聽潮閣年輕一輩大師兄居然畏罪自殺,真好,真給聽潮閣長臉。”西門春秋說著拍了拍掌,看向端木元珊的眼神冷漠如冰。

  端木元珊泣血再拜,口中嗚咽出聲,再也不敢輕言自戕。

  “此時深究起來也不全怪你,你奉我之命前往中山國調查。遇到了寧向直和姑蘇道人不顧身份的追殺一名築基期弟子,覺得怪異而也追下去,這並沒有錯。”

  端木元珊抬起頭,感激的看向西門春秋。西門春秋負手而立。背影高大如山。

  “你請二人到聽潮閣做客,這是你作為晚輩和地主該有的禮數,同樣也沒有錯。誰知寧向直和姑蘇道人也不知道發什麼瘋,竟然對你出手。要不是你有瞬身符在手,此刻早就死了。這些你都沒有錯。說起來,錯的是寧向直和姑蘇道人,兩人鬼鬼祟祟的潛入我臨海,大庭廣眾之下不顧身份的追殺一名築基期弟子,一看就知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適逢其會,對方竟想殺你滅口,當真欺負我聽潮閣無人乎?”

  端木元珊愣了愣,訝然道:“師尊……你,你是說我沒錯?”

  他有些不敢置信,雖然師尊一向霸道護短。但這次他闖下的禍太大了,簡直把天捅了個窟窿。這樣的潑天大禍,師尊再怎麼護短,聽潮閣再怎麼霸道,怕是也護不住他的。

  西門春秋霍然回頭,眼神有如實質般刺了過來,冷哼道:“沒錯?你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嗎?竟敢發佈銀紅劍令,召喚臨海各大門派圍攻青冥執法堂首座和成員,端木元珊,你好大的膽子!”

  端木元珊再次重重磕頭:“師尊。弟子知錯,請將弟子交給青冥執法堂,對方要殺要剮,弟子都絕無怨言。”

  事實上端木元珊也沒有料到發佈的銀紅劍令竟有如此大的號召力。竟然有四名金丹修士真的應令而出,還出手殺死了姑蘇道人。根據以往的經驗,能有一兩名金丹修士出手就算不錯了,而且青冥大陸和臨海洲修道界上萬年來一直親密無間,彼此並無深仇,何至於以死相搏?

  而且。端木元珊發佈的銀紅劍令只是要求攔截安雲、寧向直和姑蘇道人,沒有半個字揚言要誅殺三人。

  聽到姑蘇道人之死,端木元珊簡單驚呆了。

  “哼哼,你以為姑蘇道人死了,你一條命就夠償了?說句危言聳聽的話,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青冥修真界與我臨海修真界怕是會有一場大戰,到時候血流成河,死去的修士不知凡幾。更嚴重的情況,青冥與臨海修真界內鬥,南疆十萬妖族會眼睜睜的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而不傾巢入侵嗎?”

  西門春秋每說一句,端木元珊臉上的冷汗便湧出一分。他當然明白這件事的後果有多麼嚴重,一個處理不好,師尊所言真的會成為現實。到了那一天,青冥和臨海的修士惡鬥不休,哪裡還能聯手對抗南疆十萬妖族?

  南疆妖族強橫無匹,自上古時期以來,全靠蒼梧洲,青冥大陸,臨海州三大修道界彼此親密無間的合作,才能次次擊退妖獸入侵。如今以為自己一時憤怒貿然動用了銀紅劍令,導致姑蘇道人死於臨海修士手中,乾極宗怎會善罷甘休?青冥大陸修道界又豈會息事寧人?

  師尊說的對,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他端木元珊能抗下的了。

  事關青冥大陸修道界和臨海修道界日後是繼續合作還是相互廝殺,事關人類修士是否還能抵擋南疆妖族入侵,他一百個端木元珊,也扛不起這天大的責任。

  萬一……端木元珊不敢再想下去,他無法想像自己成為人類千古罪人的那一天,無法想像自己的名字將永遠刻在歷史恥辱柱上,無數年承受人類修士的唾棄。更無法想像師尊因為自己的緣故身敗名裂,聽潮閣弟子人人抬不起頭來的場景。

  “師尊,弟子該死,弟子該死。”端木元珊嘶吼道,額頭一次一次重重的磕在地上,鮮血四濺。

  西門春秋一腳踢開他,厲聲喝道:“軟骨頭,滾起來!我西門春秋只有站著死的徒兒,沒有跪著死的孬種。”

  端木元珊神情一凝,咬了咬牙起身,擦了擦眼淚沉聲應是。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好在寧向直還沒死,此事還有回轉的餘地,我們先去見見他再說。此事若能大事化小,我西門春秋給他寧向直低頭認錯又如何?”西門春秋語氣輕鬆的笑道。

  端木元珊聞言眼珠充血,神情又羞又愧,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自己。師尊驕傲一生,從未對任何人低過頭,這次因為自己的緣故,竟然要對一個金丹修士低頭認錯……

  他嘴唇顫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如果可以,他寧願死千回百回也不願意師尊遭受這等奇恥大辱。然而這件事情後果之嚴重,已經沒有他開口說話的份兒了。

  寧向直離開閩江之後,還沒有走出多遠,天上便落下一道金黃劍光。他理也不理,沿著閩江下游禦劍而行。

  金黃劍光發現了寧向直,立刻化作黑髮白衣的中年人,只一閃便攔在了寧向直身前。

  寧向直目眥欲裂,壓抑著怒氣,冷冷的看向看向中年人,自嘲道:“我寧向直何德何能,聽潮閣不只發佈銀紅劍令號召整個臨海修道界追殺,還勞動西門閣主親自追來,當真榮幸之至呀。”

  西門春秋哈哈大笑:“寧首座別來無恙,一切都是誤會,一切都是誤會呀。”

  寧向直微微一愣,眼神一動,接著也笑了起來:“原來一切都是誤會呀,好好好,在下知曉了。”他頓了頓,從腰間取下執法劍令:“西門閣主,在下也準備誤會一番,不知西門閣主覺得如何?”

  青冥執法堂的執法劍令,便如同聽潮閣的黃金劍令,劍令一出,青冥修道界不得不從。寧向直一直不肯發佈劍令,此時卻拿了出來,似乎是專門等著這一刻。

  西門春秋神色一凝,深深的看了寧向直一眼,正色道:“寧首座,你我修為雖有高低,地位卻是相同,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徒兒妄自動用銀紅劍令,以至於發生天大的誤會,造成了難以彌補的過錯。我身為他的師尊,他的錯我一力承擔。你既然一直都沒有發佈執法劍令,想必也料到了我會親自前來交涉,有什麼條件,只管道來就是,我西門春秋接著就是了,何必如此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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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3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涉

  “哈哈哈哈……”

  寧向直仰天長笑,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以至於放聲大笑,停都停不下來。

  西門春秋神色淡淡,寬大的白衣無風自動,很快又貼服在他身上,紋絲不動。他也笑了,眼神有些古怪。

  自成功結嬰之後,還是第一次有修士在他面前放浪形骸,毫無一絲敬意。想想寧向直以前見到自己,都恭敬的執弟子禮,唯恐有一絲怠慢。再看看面前寧向直囂張得意的嘴臉,西門春秋覺得很有趣。

  “寧首座,笑夠了嗎?”西門春秋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春風化雨般輕聲問道。

  寧向直笑聲終於停了下來,好奇的問:“西門閣主,你剛才是在與寧某講條件?”

  “不錯,有何不妥?有何可笑?”西門春秋淡笑道。

  “哈哈,哈哈……”寧向直又忍不住笑了兩聲:“當然不妥,相當可笑,試問有誰聽過西門閣主和別人講過條件?乍問此言,難道寧某不該笑?”

  西門春秋神情不變,淡淡道:“我西門春秋剛學道時,可謂歷經磨難,何止與人談條件,必要的時候,我連下跪苦求的事情也沒少做。既然今日被你寧向直抓到了短處,與你談談條件又有何不可?再說,寧首座不就是一直在等我來談條件嗎?”

  寧向直輕哼一聲:“不錯,西門閣主你猜對了。寧某就是要看看你敢不敢發動正道之間的內戰,敢不敢挑起臨海州和青冥大陸之間的修士之戰,敢不敢承擔妖族入侵的後果?看來寧某賭的不錯,西門閣主就算即將突破元嬰後期,聽潮閣即使霸道無匹,到底還是不敢挑起臨海州修道界和青冥大陸修道界的戰火。”

  “西門春秋修的是道,又不是魔,為何要挑起修士內鬥,讓南疆妖族坐收漁翁之利?寧首座,我先前便解釋過了。這一切都是一個誤會。別人不知,你難道不明白?銀紅劍令不是我的黃金劍令,銀紅劍令最高的許可權也只是捉拿,沒有格殺的許可權。你與姑蘇道友皆是金丹修士。卻無故出手傷我徒兒,他攔不住你們二人,發佈銀紅劍令召喚各宗同道協助攔截,這本來沒有錯……”

  寧向直開口打斷道:“那莫非錯的是我和姑蘇道友了?好個巧言令色的西門閣主,好個霸道的聽潮閣。既然如此。西門閣主何不一掌也把我殺了,反正姑蘇道友已死,殺了我說不定能瞞過青冥修真界呢。朗朗乾坤,寧某也想看看聽你西門春秋能否一手遮天!”

  西門春秋微微一頓,慨然道:“先前我已說了,此事確是我聽潮閣之錯。無論如何,銀紅劍令出自我徒之手,姑蘇道友之死,也的確因為銀紅劍令之故。我只是闡明這其中有誤會,甚至是陰謀。雷氏兄弟和黑鴉老怪還有墨梅,竟敢擅自擊殺青冥執法堂成員,此事寧首座不覺得奇怪嗎?恐怕背後有心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故意挑起青冥和臨海修道界大戰,要陷我聽潮閣於千古駡名。寧首座,難道你甘願被別人利用?成為他人手中的刀槍?”

  寧向直低頭沉吟一會兒,怫然道:“你聽潮閣行事霸道,號令臨海修道界,不服者便喊打喊殺,以至有今日之事。但那又與我何干?莫非還要我反過來幫你撥亂反正?西門閣主。你真當我青冥修道界無人了嗎?”

  “那倒不需要,寧首座想必也清楚,我今日前來不是要與你討論對錯。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我作為青冥大陸和臨海州修道界執法堂首座,絕對不能眼看著兩州修士內戰,好讓南疆妖族又一次入侵。”

  寧向直輕哼一聲,並沒有出聲反對。

  西門春秋心下微定,又道:“寧首座有什麼條件,不妨先說出來。但凡我西門春秋能做到的,絕不推脫,如何?”

  寧向直搖搖頭,歎道:“西門閣主,其他事都好說,難道你忘了一個人嗎?如果不解決那個人,你我之間的商議又有什麼意義?”

  西門春秋目光微閃,訝然道:“什麼人竟讓寧首座如此看重?”

  寧向直神情有些猶豫,西門春秋見狀,隨手佈置了一個隔音結界。

  “西門閣主,可還記得乾極宗的乾元子嗎?”寧向直語不驚人死不休。

  西門春秋第一次臉色大變,驚駭道:“乾元子?這個人不是死了嗎?若不是他已死,你上湯宮怎麼可能成為青冥十三宗之首,你寧首座又如何能夠執掌青冥執法堂劍令?”

  “不可能,絕不可能!”西門春秋用力的強調道:“當初我親眼看到他與狻猊妖王同歸於盡,死的不能再死了,不可能還活著。寧首座,你提起乾元子,是何意思?”

  寧向直扯了扯嘴角,乾笑兩聲道:“他真的死了嗎?不錯,世人都以為乾元子在兩百多年前與狻猊妖王同歸於盡,世上再無法陣大師。不過,根據我上湯宮的秘密調查,原因怕是沒那麼簡單。”

  “怎麼說?”

  “五十多年前那次妖獸入侵,青冥各宗門都被各個妖族圍困陷入苦戰,巨象族和飛鷹族則聯手攻入乾極宗。乾極宗三名元嬰太上長老戰死,金丹長老死傷大半,低階弟子更是傷亡慘重,可是……不知為何,巨象族和飛鷹族攻入乾極宗後山禁地後,忽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連一個逃出來的妖獸都沒有。

  “還有這事?”西門春秋面色一整,神情嚴肅。

  “不錯。”寧向直語氣低沉:“當時我帶領一批修士援助乾極宗,進入乾極宗時,只見到處都是妖獸和乾極宗弟子的屍體。我帶人進入乾極宗禁地之時,竟發現什麼都沒有,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數萬妖獸,其中不乏妖將妖王之輩,全都消失了。沒有血跡,沒有屍體,更沒有戰鬥後的痕跡,一切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然而……”

  寧向直聲音一顫,等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能感覺到空氣中留有一絲怪異的元氣波動,不同於陣法。又類似於陣法。”

  他抬頭,盯著西門春秋:“西門閣主,你覺得這絲元氣波動是什麼造成的?”

  西門春秋臉色很不好看,遲疑道:“法陣?”

  “哈哈。三界之中,四海之內,還有多少修士會法陣?又有誰的法陣能夠厲害到無聲無息的消滅數萬強大的妖獸?”寧向直冷笑道:“除了乾元子,還能有誰?他都死了三次了,又有哪次真正的死了?”

  西門春秋沉默不語。想到不遠處那十三座水門箭塔,想到乾元子幾千年不死傳聞,隔了半晌才冷笑道:“莫非你要我幫你殺了乾元子?”

  “不錯。”寧向直笑道:“西門閣主,乾元子不死,你覺得我能穩坐青冥執法堂首座的位置嗎?他不死,上湯宮青冥十三宗之首的位置便如履薄冰。他不死,我寢食難安。”

  不等西門春秋說話,他又道:“何況,死去的姑蘇道人是什麼身份,你不會一點不知道吧?”

  西門春秋想了想。眼神一亮:“我想起來了,乾元子第三次肉身破碎之時,元神奪舍了乾極宗一名金丹修士,那名金丹修士,正是姑蘇道人的哥哥。”

  寧向直冷笑道:“當初那名金丹修士自願讓乾元子奪舍,唯一的要求便是照顧他唯一的親人,也就是姑蘇道人。正是因為如此,姑蘇道人在乾極宗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掌門也對他言聽計從。從這方面也可以證明乾元子在兩百多年前與狻猊妖王決鬥中並沒有死,否則。姑蘇道人絕沒有今日之風光。”

  西門春秋長長的歎了口氣,無奈道:“看來解決這次誤會,需要的代價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那麼……”他笑了笑,看著眼前飄過的一片柳葉:“便從第一步開始做起吧。”

  那枚柳葉一顫。無聲無息的化作兩半,一半向東,一半向西,顫悠悠的各自飛去。

  言出法隨!

  寧向直瞳孔微微一縮,眼看著兩半柳葉晃晃悠悠卻又快若閃電般消失,由衷佩服道:“西門閣主敢作敢為。寧某佩服。”

  “好說,那麼第二步呢?”西門春秋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甩了甩衣袖,傲然問道。

  “第二件事情,幫我抓住那個丫頭,要活的。”寧向直慢悠悠的說道。

  “丫頭?就是你和姑蘇不惜放下架子也要追殺的那名築基期小丫頭?”西門春秋面色古怪,聲音訝異。

  “不錯,就是她。這丫頭修為不高,一身莫名其妙的本事卻怪的很,竟然讓她幾次三番的逃過了我和姑蘇的追捕。本來這次抓她萬無一失,卻因為你聽潮閣之故,以至於讓她順利的逃入了亂離平原。她身上有紫宵雷霆劍氣,這是我青冥執法堂必得之物,所以務必要將她抓回。”

  寧向直自然不會告訴西門春秋抓安雲是因為玲瓏錦繡台的緣故,便把一切推到紫宵雷霆劍氣上。紫宵雷霆劍氣那是上古異寶,上古大能修士晴嵐仙子成名劍氣,可謂大名遠揚。

  若是因為紫霄雷霆劍氣之故,也能解釋的通為什麼他和姑蘇道人要不惜身份親自抓捕安雲。

  果然,西門春秋恍然大悟道:“原來她身上有紫宵雷霆劍氣,怪不得你和姑蘇不惜自降身份也要親自追捕一名築基修士。也難怪你們不願意對端木元珊說明緣故,怕是擔心我聽潮閣半途奪寶。寧向直,你也太小家子氣了,紫宵雷霆劍氣雖然珍貴無比,但我聽潮閣也不至於因為紫宵雷霆劍氣便挑起兩州修士戰火。怪不得你遲遲無法突破金丹晉入元嬰境,心境不夠宏大,怎敢窺伺天機?”

  寧向直輕哼,裝作默認了他的話。心裡卻在想:若是你西門春秋知道那丫頭手上不止有紫宵雷霆劍氣,而是玲瓏錦繡台,怕是不止敢發動兩州修士戰火,就算與天下人為敵,你多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事實上寧向直根本不願意西門春秋參與進來,無奈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有辦法。以前他敢於殺姑蘇道人,是因為可以推到流雲真人頭上。如今流雲真人被臨海修士所殺,這件事情便鬧大了,他寧向直扛不下這個責任,自然要找西門春秋來抗。

  再者,安雲已經跑遠了,這丫頭狡猾無比,他沒有把握還能將她抓住。讓安雲脫離掌握越久,玲瓏錦繡台暴露的風險越大,有西門春秋出手,安雲插翅難逃。

  ……

  墨梅盤膝坐在江畔,閉著眼對著濤濤江水,手指在膝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顯得心緒並不寧靜。西門春秋終於出手了,卻不知他會如何處理自己。

  忽然,他睜開眼,轉頭看向東方,眼神驚懼駭然。

  一片柳葉自天邊而來,晃晃悠悠看上去速度極慢,然而在墨梅眼中,柳葉卻在飛快的變大。柳葉搖擺不定,卻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路線,朝他眉心處射來。

  墨梅什麼反應都還來不及做出,柳葉離他眉心已然只有一指。葉片輕若無物,卻仿若重逾千斤,因為這片柳葉蘊含了西門春秋的法則……一刀兩斷。

  一隻青玉般潔淨無瑕的手掌從虛空中伸出,修長筆直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拈住了這片柳葉,片刻後,手掌和柳葉消失在墨梅眼前。

  墨梅長長的吸了口氣,停止跳動的心臟重新恢復了活力,撲通撲通像是要跳出他的胸膛。

  這一幕,同時發生在萬裡之遙的黑鴉峽。黑鴉老怪如墨梅一般,身上滲出一層冷汗,無力的癱倒在地。峽谷裡萬隻靈鴉,像是受到了莫名的巨大威脅,四下飛散。

  “嗯?”

  西門春秋黑髮飄散,如墨般渲染了開來。

  “青驊,原來是你!果然是你!”他輕聲笑道,低頭自語。

  玄天宗內,萬謝樓上,青驊真人手上拈著兩片殘葉,放在眼前細細打量,仿佛在觀摩兩片絕世寶物。

  他嘴角微勾,眼神似笑非笑:“是我,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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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謀劃

  玄元宗掌門清虛道長坐在青驊真人對面,見青驊真人神色有異,手上忽然多出兩片柳葉,連忙湊前問道:“師伯,怎麼樣了?”

  青驊真人瞟了他一眼,神色很不耐煩,沒好氣道:“你沒眼睛嗎?看不到我接下來西門春秋的‘一刀兩斷’嗎?”

  “是是是。”清虛道長點頭如搗蒜,又急切說:“看到了看到了,但師侄修為淺薄,不知具體情形如何,還望師伯告知。”

  青驊真人拿面前這個師侄一點辦法都沒有,神色不悅道:“既然接下了西門春秋的‘一刀兩斷’,那就表示你讓我救的那兩個小輩沒事,還有什麼事沒有,沒有的話我要睡覺了,你可以滾了。”

  清虛道長聞言大喜,臉上紅光燦爛,連連道謝道:“多謝師伯,多謝師伯。不過師伯,那西門春秋不知道還會不會出手,你看……”

  “看什麼看?西門春秋是何許人也,一擊不中難道還會放下臉皮再次對小輩出手?我怎麼就有你這麼一個愚蠢之極的師侄?要不是看在你是堂堂一宗之主的份兒上,我真想踢你出去。”

  青驊真人說著說著動了怒氣,乾脆起身抬腳朝清虛道長身上踢去,一邊踢一邊罵:“瞧瞧你幹的都是什麼事?竟然敢利用銀紅劍令妄自殺掉青冥執法堂的人,難道你想挑起青冥大陸和臨海修道界的殺戮不成?你知不知道,一旦正道修士內戰,後果會有多嚴重?不僅青冥和臨海不得安寧,南疆妖族也會趁機入侵,到時候你我不就成了修道界的千古罪人了嗎?”

  “師伯息怒,師伯息怒。”清虛道長一大把年紀了,頭髮鬍鬚皆白,卻被青衣烏髮的青驊真人踢的滿堂打滾,口中連連求饒:“師伯請聽我說呀,我這還不是為了玄元宗嗎?瞌睡來了就遇到了枕頭。既然西門春秋給了我們這個機會,如果我們不抓住,連天都看不下去呀。”

  青驊真人憤憤的又踢了他兩腳,強調道:“不是我們。只是你,請不要隨便加一個‘們’字,我很不喜歡麻煩,更不想招惹西門老怪。都怪你,盡給我惹事。難道你就這麼看不慣我,生怕我活的太長,所以眼巴巴的把西門老怪引來?我告訴你清虛,老子被西門老怪砍死之前,肯定先把你這老小子挫骨揚灰了。”

  清虛陪著笑道:“師伯說哪裡話,西門春秋現在焦頭爛額,就算明知道我玄元宗搞鬼,他還有力氣和心思來找我們麻煩?再說了,西門春秋如果真有把握打得過師伯,依照他那霸道的性子。會任由我們玄天宗不聽號令?”

  青驊真人哼了一聲:“你倒是機靈,可就沒見你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否則何至於現在還沒有突破,你的修為再止步不前,以後怕是沒有機會衝擊元嬰了。”

  他語氣雖然不好,但話裡分明透著關懷和點化。

  清虛道長聽得出來,感動道:“多謝師伯指點,師侄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的凡心太重,今生都不可能有機會衝擊元嬰境的。師侄只希望不負師尊臨終所托。玄天宗能夠有朝一日重拾昔日輝煌,從聽潮閣手中奪回臨海第一宗的名頭便死而無怨了。當初若非師尊萬里援助青冥,被一代妖皇打得重傷,今日哪有西門春秋囂張的資格?他聽潮閣不肯援助青冥。保留下門派力量,卻趁我玄天宗精英盡喪之時號令臨海,實在是無恥之尤。”

  他憤然出掌擊案,恨聲道:“師伯,師尊他老人家明明受了重傷,西門春秋卻偏選在那個時候與師尊決鬥。爭奪臨海執法堂首座的位置。師尊他老人家哪裡是傷重而死,分明就是被他西門春秋眾目睽睽下殺死。當年若非師伯恰好萬里歸來,今日玄天宗還能存在嗎?此仇不報,師侄枉為人也,不殺西門春秋,師侄死不瞑目!”

  青驊真人輕蔑的瞄了義憤填膺的清虛道長一眼,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有志氣,去殺吧,西門春秋現在就在閩江岸邊,十三座水門箭塔旁,快去快去。”

  清虛道長神情十分自然的來了個百八十度轉變,腆著臉笑道:“師伯說的哪裡話,師侄哪裡是西門春秋的對手。再說了,殺人哪有誅心來的痛快?西門春秋最在乎的是地位和名聲,我就要他聲敗名裂。他想讓聽潮閣成為臨海第一宗,我偏要聽潮閣在臨海沒有立足之地。”

  他臉上忽然露出一絲陰笑,眼中閃過一道狂熱的光芒。

  青驊真人見了,臉色頓時黑了,悄悄的離他遠了一點。

  清虛恍若未見,一步步逼近青驊真人:“師伯,這一次就是大好機會,我倒是要看他西門春秋如何解決。只要他一個解決不好,青冥大陸修道界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全體出動,威逼西門春秋拿出一個交代。西門春秋霸道慣了,哪裡會被人威脅,到時候,嘿嘿嘿……”

  青驊真人皺著眉,不著痕跡的不斷後退。清虛道長眼神火熱,唾沫橫飛,激情的述說中他宏達的規劃。

  “師伯你想想,到時候青冥修道界攻打聽潮閣,他西門春秋就算是一塊鐵板,又能打幾根釘?聽潮閣實力再強,又豈能對抗整個青冥修道界?師伯放心,聽潮閣行事霸道,這幾十年來幾乎把臨海所有宗門壓得喘不過氣來,我已經派了弟子紛紛聯繫各大宗門,到時候沒有一個宗門會幫助聽潮閣。甚至,我玄元宗不介意幫助青冥同道剷除聽潮閣。這場戰鬥波及的範圍和時間不會太長,損失也在控制之內,等南疆妖族反應過來時,青冥修道界與臨海修道界又是一片祥和,哪裡有機會給他們坐收漁利?師伯……師伯你在哪裡?”

  青驊真人悄悄的離開了萬謝樓,不由自主的抹了抹額頭莫須有的冷汗。他就知道,只要清虛陷入了瘋狂狀態,他就不該留在萬謝樓內。

  ……

  清虛道長能想到的計畫,西門春秋略一思索,同樣也想到了。寧向直作為青冥執法堂首座,執掌執法劍令數十年,哪裡會想不到?

  他看了西門春秋高大挺拔的背影一眼,眼神似笑非笑:“西門閣主。看來這次的事情不簡單呀。墨梅和黑鴉老怪不死,你如何對乾元子交代?就算我寧某知道這是誤會,願意大事化小,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西門春秋神情風輕雲淡。眼中甚至含有一絲笑意,似乎並沒有將嚴峻的局面放在眼裡。

  他眼中雲生濤滅,披散在肩頭的黑髮時卷時舒,看著眼前的十三座水門箭塔,讚歎道:“太乙元水法陣。當真是鬼斧神工,奪天地之力,創造化之功。寧首座,你可能不知,我初次踏上修道之路時,便是在這裡,閩江畔,水門塔。”

  西門春秋面帶微笑,輕聲道:“那時候我的師尊非常自豪的對我說,西門。這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乃是我臨海州抵抗南疆妖族第一道天塹,也是最穩固的天塹。自三千年前,乾元子布下十三座水門箭塔後,臨海州便再沒有收到妖族入侵的威脅,因為沒有一隻妖獸能夠踏過十三座水門箭塔。”

  “師尊神色很是驕傲,很是以十三座水門箭塔為榮,然而那時候我卻並不是這麼想的。”西門春秋說著回頭看向寧向直:“寧首座,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想法嗎?”

  寧向直哪裡能知道,自是搖頭。

  西門春秋眼中恍若閃過兩道閃電,慨然出聲道:“我堂堂臨海修道界。居然要靠一名青冥大陸修士守護門戶千百年,何其恥辱也!當年明明是因為我臨海修道界援助青冥,才導致各派山門空虛,給了靈犀一族趁虛而入的機會。否則區區靈犀一族,何至於威脅到我臨海?”

  他笑了笑:“可惜世人似乎忘了這一點,拼命傳揚乾元子救護臨海之功,十三座水門箭塔,竟成了臨海第一門戶?乾元子更成了臨海所有同道的恩人,何其可笑乎!我當年曾發下宏願。我西門春秋有朝一日,必親手毀掉十三做太乙元水法陣。我堂堂臨海之地,何須青冥修士守護?”

  西門春秋說道激動處,情緒外泄,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元嬰中期修為的靈壓從他身上四下散開,激起面前閩江湧起層層巨浪,瘋狂拍打著兩岸青山。

  寧向直心驚膽顫,臉色甚是難看,全身汗如雨下,拼命抑制住身體的顫抖。不是因為他被西門春秋的氣勢嚇住了,寧向直很清楚,西門春秋此時根本不敢動他。然而元嬰修士的靈壓何其霸道,饒是他金丹大成境界,也天然無法抗拒。

  西門春秋回過頭,像是忽然發現寧向直的狀態,收斂了靈壓,笑道:“寧首座,我這番苦心,你可能理解嗎?”

  寧向直運轉靈力,消除身體上的不適後,勉強拱手道:“西門閣主雄才大略,寧某佩服,不敢輕言評價。再說,我理不理解,或者全天下能不能理解,西門閣主又豈會在乎?”

  西門春秋眼神一亮,暢然笑道:“寧首座,你說了這麼多話,就這一句最對我的胃口。不錯,恐怕連臨海同道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青冥修道者又豈能理解?我西門春秋做事,哪裡需要他人理解,全天下都不理解又如何?難道我會放在心上?好好好,說的好,寧向直,難得你說的話讓我開心,我便助你抓住那名築基修士奪下紫宵雷霆劍氣。”

  “元朗、謝峰。”他高聲喝道。空中微一顫動,顯出兩條人影,一左一右立於西門春秋身後。

  寧向直目光一閃,他竟然一直沒有覺察到身邊還有其他修士,由此可知,這兩人修為定然不在他之下,而且極擅長隱匿藏形。尤其是這兩名修士他竟從沒見過,更沒聽過兩人的名字,想必知道兩人存在的人不多。
  想不到聽潮閣底蘊如此深厚,兩人如此境界修為,竟然在修道界籍籍無名,也不知道這樣的人,聽潮閣還有多少?

  “你兩人隨同寧首座入亂離平原吧,一切由他做主,你兩人全力協助,不得推諉。”西門春秋說完,朝寧向直笑道:“寧首座,三名金丹大成修士追殺區區一個築基小丫頭,不需要我親自出手了吧?”

  寧向直拱手笑道:“西門閣主言重了,想必有兩位同道相助,那丫頭再狡猾也只能束手就擒。西門閣主放心,只要抓住那丫頭,一切好商量。”

  話雖如此,寧向直心下還是有些遺憾。那個丫頭雖然只是築基修士,卻很是不好抓,否則他和姑蘇道人也不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雖然有兩名修為不弱於他的金丹大成修士協助,他心頭竟閃過一絲遲疑,不確定有十足把握輕易拿住那丫頭。

  然而寧向直也知道西門春秋驕傲之極,除非告訴他安雲身上藏有玲瓏錦繡台,否則他豈肯自降身份親自出手追捕安雲?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你們去吧。”西門春秋說完,負手看著濤濤江水,不再言語。

  兩名金丹修士向他躬了躬身,跟著寧向直渡過寬闊無垠的江面,遁入了亂離平原。

  西門春秋看著三人消失在視野裡,忽然低頭輕笑道:“我開始對那名築基期小丫頭產生強烈興趣了,在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萬里追殺下還能遊刃有餘的逃走,很不簡單啊。被整個臨海修道界的追捕,居然平安無事的逃到了閩江,還強行渡過了十三水門箭塔,更不簡單啊!但是這一切最多讓我覺得有些詫異,卻也不會產生興趣。真正讓我產生興趣的是她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不僅讓寧向直和姑蘇道人不惜一切的追殺,竟然還能讓你一路相護,真是讓我不感興趣都不行啊!”

  他慢慢的回過身來,朝著萬裡虛空淡淡笑道:“天言,是你嗎?你能告訴我那丫頭身上有什麼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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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戰

  天地皆靜,晴空萬裡下似乎連風都停了下來,浪花連綿起伏的江面上像是被凍住了一般,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一切都是那麼平靜,靜的如此不尋常。

  忽的,江面上躍出了一尾青魚,一個浪湧來,又將它打回了水裡。風輕柔吹拂,路面上的小草微微搖擺。

  西門春秋彈了彈手指,笑了。

  居然跑了?

  天言也會逃跑嗎?

  難道不是他?哪又會是誰?

  西門春秋沉吟片刻,穩穩的向前跨了一步。一步跨出,風景陡然轉變,眼前不再是閩江大河,耳邊聽到的也不是咆哮江濤。

  這是一片草原,乾枯的草地上在落日的照耀下,如同鋪著一層淡金色的毛毯。西門春秋跨出的一腳落在了草地上,看著眼前那個渾身罩在黑衣中的人。

  黑衣人像是並沒有發現他一般,高大的不似人類的身影矯健的奔跑,一步百丈,一息千里。

  西門春秋微微一愣,認出前面的身影並不是他要尋找的人,奇怪的是,他的感覺依然那麼強烈,執著的認定那個不像人類的背影就是他要尋找的人。

  他也不說話,又邁開另一隻腳,神色悠閒的跨出一步。

  前面的黑衣人終於不能再次不理,也不回身,只把左拳轟向身後的西門春秋。

  西門春秋眼神一亮,見獵心喜般抬起手掌,掌櫞與那只縈繞著詭異紅光的拳頭碰了碰。

  拳頭和掌櫞相碰的那一刻,落日陡然昏黃,所有的枯草一瞬間化作了粉末,劇烈的勁風吹來,卷起地面上的粉末,天地頓時昏暗無光。

  西門春秋退了一步,遲疑了一下,又退了一步便不再動了。身上的白衣被狂風吹得衣袂飄飄,漫天粉塵卻無法在他白衣上落下一點。

  前面的黑衣人身形陡然一晃。像是忽然失去操控的木偶,差一點散落在地。繼而搖搖擺擺喝酒醉般晃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形,也不答話,反而拼命的向前方奔逃。

  “至尊霸道拳!”西門春秋閉上眼睛。感受到手掌上纏繞不消的霸道氣勁,不由神色古怪。明明氣息是那人,拳法也是那人,連元力的波動也沒有絲毫改變。只是面前那個古怪的人,真的還是自己記憶中的人嗎?

  “天言。見到我為何逃走?”西門春秋喝道,字字如雷霆閃電,直接落在前方黑衣人頭上。

  黑衣人身形一頓,隨後被頭上落下的語聲砸的東倒西歪。一句話沒完,黑衣人已經如同一顆黑色的釘子,被天地無行的巨錘,深深的砸進了地下,地面上只留下黑衣人罩著兜帽的頭顱。

  見到這麼場景,西門春秋卻是眉頭大皺,搖頭道:“你不是天言。你不可能是天言,他沒那麼弱,也不可能這麼弱。”頓了頓後,他又道:“就算天言真的變得這麼弱,他也不會逃跑,哪怕我比他強大十倍百倍,他也不會後退一步。”

  “至尊霸道拳剛猛無比,霸道無比,天上地下,為我獨尊。你連至尊霸道拳的本意都不知。一味的逃走,又豈能發揮至尊霸道拳真正的威力?”

  西門春秋雙眉一豎,陡然怒吼道:“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空中響起密密麻麻細碎的爆音,一道無形的聲浪以西門春秋為中心。四面八方擴散而出。地面如地龍般翻卷起來,空中佈滿了細碎的裂縫,周遭溫順的天地元氣暴戾起來,紛紛爆裂,草原頓時成了一片絕境。

  黑衣人被翻滾不休的地面震了出來,身上的黑衣在天地元氣暴戾的爆炸下變作一襲破爛衣衫。露出一具渾身閃著銀光的傀儡身軀。

  “傀儡?”西門春秋似乎吃了一驚,訝然道:“紅花谷,木頭人?”

  銀色傀儡周身浮出一層燦燦銀光,在天地元氣爆炸中晃蕩不休的身軀終於穩定下來。它回過身,第一次正面看向西門春秋,黑洞洞的眼眶內,亮起兩抹詭異的紅光。

  西門春秋終於看到了傀儡的面容,眼神驚疑不定。那張臉霍然就是天言的臉,左眉梢那一道深深的傷痕,便是天言與他打鬥時,中了他“一刀兩斷”後留下的痕跡。

  天言被煉製成了傀儡,還是天言原本就是傀儡?

  西門春秋愣了愣,一時有些迷糊。

  他當然知道天言出自赫赫有名紅花谷,除了北冥五大魔宗之一的紅花谷,還有誰會以天為姓?

  當年他與天言一同結伴遊歷天下時,兩人尚是金丹境界。當年的天言,手上也有一具赤銅傀儡,那具傀儡最多只有金丹後期修為。

  西門春秋十分肯定,天言那時候是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傀儡。會受傷,會流血,會說話,會唱歌,會喝酒吃肉玩心計……

  銀色傀儡忽然重重的蹬了蹬地面,化作一道銀色光箭朝西門春秋衝了過來。漫天碎土裂石打在銀色的身軀上,發出無數劈裡啪啦的聲響,動盪暴戾的天地元氣,對傀儡沒有絲毫阻礙。

  它就這般衝了過來,銀色身軀光滑整潔,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遠遠便揮出一拳,拳頭如光如玉,直搗黃龍。

  西門春秋抬起手掌,一柄造型猙獰的丈八巨刀在他眼前緩緩成型,吞天獸頭顱煉製的刀鄂長大嘴,朝著衝來的銀色傀儡無聲咆哮。巨大的刀身上飛起兩隻黑色的火鳥,口中吐出黑色的火光,黑色的火光瞬息蔓延至整個刀身,周圍的空氣被焚燒成虛空。
  銀色傀儡光玉般的拳頭在西門春秋面前放大,如泰山壓頂。西門春秋一刀砍向奔騰的巨山,如利斧劈山。

  “哐當……”

  刀刃與拳頭發出一道響徹天地的巨響,周圍的天地元氣越發暴戾,狂風如萬千鋒利刀刃,撕開無數空間裂縫。

  西門春秋黑髮亂飛,白衣在狂風撕裂下依舊潔白無瑕。他放聲大笑,神情逸興遄飛,手提黑色火鳥盤旋的巨大刀刃,指著銀色傀儡道:“痛快!天言,三百年不見。今日我們一戰方休。看看到底是我的大夏龍雀刀鋒利,還是你的至尊霸王拳剛猛!”

  銀色傀儡黑黝黝的眼眶在西門春秋手中燃燒的巨刃上停留了一刻,又抬頭在西門春秋臉上看了一眼,也不說話。雙拳重重的砸了一下,發出一道金玉碰撞般的聲響,再一次舉拳砸向西門春秋。

  西門春秋大笑,舉刀迎向銀色傀儡。

  傀儡如瘋如魔,運拳如風。一拳一拳如同打鐵般砸下,每一拳都帶著霸道無匹的剛勁,像是要將拳頭下任何事物砸的稀爛。拳風過後,空間碎裂成虛。

  大夏龍雀刀刀刀鋒利,一刀過後,天地萬物都分作兩半,空中到處都是刀痕劃過後的裂縫。空間裂縫燃燒著黑色的火焰,久久不能平復。

  銀色傀儡正打得興起,身軀瘋魔般轉動,拳頭大開大合運行如風。忽的。它身形一頓,黑黝黝的眼眶內,詭異紅光微微一閃。

  西門春秋哪裡會放過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大夏龍雀刀自天而落,挾著劈天裂地的氣勢,只劈銀色傀儡的頭部。

  銀色傀儡抬起頭,雙拳如兩枚炮彈般迎向頭上的刀刃,雙腿分開矗立,身形猶如撐開天地般偉岸。

  一刀落下,如隕石砸地。大地轟然炸裂。

  塵土亂飛之際,無數如光似玉的拳頭破開混沌的虛空,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自塵土中響起:“至尊玉。”

  漫天拳影合併成一隻如同實質的拳頭,拳頭爆發出劇烈的光亮。轟向空中的西門春秋。

  西門春秋眼神微微一眯,冷哼一聲,大夏龍雀刀火光更盛,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半邊天空全是刀光火焰。

  數不清的碰撞聲在空中地上甚至地面上響起,時而快若銀鈴。時而沉悶如鐘,時而在遙遠之處響起,時而在耳邊炸裂。

  天地劇烈的動盪起來,方圓數千里空中地上都是黑色的火光,光玉般的拳頭,萬物在兩者的碰撞下化作塵埃,無數生靈連逃命的機會的沒有,便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地漸漸平靜下來,草原早已化作廢墟,空中佈滿黑色火焰,空間亂流依舊肆虐。

  西門春秋自廢墟中走出,倒提著大夏龍雀刀,潔淨的白衣上沾染了些許塵土,胸口處留有兩個清晰的拳印。

  而銀色傀儡,無影無蹤。

  西門春秋並沒有繼續追,他腦海中回蕩著一句話,確切的說是一道虛弱的神識。

  “西門春秋,待我不朽之日,再與你痛快一戰!”

  不朽嗎?

  西門春秋嘴角含著一絲譏諷的笑意,神色極為不屑。

  “天言,難道你的不朽就是化身為傀儡?無知無覺,無情無欲,百毒不侵,萬物不毀,這就是你紅花谷的不朽之法嗎?”

  西門春秋搖了搖頭,無聲的歎息了一聲,似乎在惋惜什麼,又似乎是在慶倖。

  人都不是了,還談什麼不朽?

  ……

  亂離平原上,安雲縱掠如飛。

  不過半個時辰,便來到了一片斷裂的山崖處。

  這片山崖連綿不絕,曾經本是一處山脈,卻不知在何時被大能修士一劍劈開,移走了另外半片山脈,於是這裡便只剩下一片斷裂的山崖。

  從上古時期起,便沒有人能夠說得清這片山崖到底是何時被何人劈開,有人說是天庭大神,有人又說是上古巨巫,還有人說是化外天魔,還有人說是遠古巨妖……

  這片山崖前,有一塊古樸青玉碑,青玉上刻有三個遠古巫族文字——絕義崖。

  同樣沒有人能夠說得清這片青玉碑是何人所立,但大多猜測是遠古巫族的巨巫立下了這塊青玉碑。不僅是因為青玉碑上的刻字是遠古巫族文字,更是因為青玉碑上被下了巫族的詛咒,而且是遠古巫族最兇殘的誅魂收魄血咒。

  遠古巫族是修道界最奇異的一支,他們不修道不修魔也不修佛,他們修的體,供奉的是祖宗,煉的卻是咒術。

  沒有人能說得清巫族的力量來源於哪裡?只知道巫族的族人煉體之法極為強橫,甚至比妖族的肉身還要堅硬,在遠古神魔妖鬼同居的年代,大巫甚至僅憑雙手之力就能生生撕裂十階妖魔。

  遠古時期的巫族極為強盛,天上地下幾乎無人能敵。巫族肉體強橫霸道也就罷了,他們的巫術詛咒更是讓人談之色變。無聲無息,無形無影,幾句咒語就能殺死破空飛升的大能修士,這樣的巫術如何抵擋?

  巫族不同尋常的強橫,霸道無邊的性子,動輒便毀人宗門,口角之爭就能滅人一族。經年累月之下,遠古眾族被欺壓到了極點,終於聯合起來,掀起了一場舉世伐巫之戰。

  那一場舉世伐巫之戰,波及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綿延了上百年之久。無數種族無數大能殞命,天地被打碎了數次又重建了數次。終於,在各族齊心協力之下,強橫一時的遠古巨巫被徹底打敗,族人遭到全天下追殺,巫族被滅,僅有少部分族人逃出,不知躲在世界哪一個角落裡苟延殘喘。

  遠古巨巫一族覆滅之後,為了爭鬥巫族留下來的巨量財富和地盤,諸族再次掀起了一場持續兩千年的混戰。

  那場混戰被稱為遠古黑暗時代。

  安雲來到絕義崖時,才停了下來。盤膝坐在青玉碑前,放緩氣息,寧清心神。

  直到她心境一片平和再無一絲波瀾時,她緩緩的睜開雙眼,眼中清若無物。

  安雲站起身來,神情一變,眼神變的極為悠遠空茫。忽然,她嘴裡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聲音斷斷續續,曲調悠遠古樸。不僅開始唱,她還跳了起來,身子柔若無骨,舞姿原始粗狂。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淩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包兮擊鳴鼓;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歌聲如泣如訴,舞姿如癡如狂。

  古樸的青玉碑上,三個遠古巫字如同活了過來,鮮血書寫的筆劃仿佛在緩緩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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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3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傳送陣

  絕情崖壁立千仞,崖上輕鬆林立。

  不知何時有風吹來,頭上金烏倒掛,天色晦暝,一股莫名的陰寒自山崖間生起,在山風吹拂下,盈滿人間。

  安雲手舞足蹈,驀然抬頭,一片暗沉沉的烏雲飄來,陰影投於青玉碑石上,青玉碑石頓時光彩華然。

  蠻荒蒼茫之氣自青玉碑石中傳出,野蠻霸道的聲音在烏雲中滾動。

  “吾要天開,摘星三鬥。”

  “吾要裂地,痛飲岩漿。”

  “吾要山崩,捉山胎煉藥。”

  “吾要海乾,抓蛟龍果腹。”

  ……

  魔音陣陣,有無數個聲音在咆哮著述說自己的要求,又有無數哭泣痛駡之聲嗚咽怨毒。烏雲中廝殺慘烈,絕情崖陰風陣陣,如人間地獄。

  安雲似乎早知道會有這般異象,緊緊的守住心神,封閉了五識,不讓魔音灌耳,不讓心魔有機可乘。

  青玉碑石上三個巫族大字越發殷紅,筆劃間濃稠的紅色液體流動速度越來越快,像是要脫離碑石,化作蛟龍騰空。

  突然,在無數聲淒厲的慘嚎聲中,三丈高的青玉碑石從中裂開,露出一塊平整的石基。

  安雲眼神一亮,毫不猶豫的咬破中指,伸手甩出一串血線,落在灰濛濛的石基上。

  血線落在滿是灰塵的石基上,卻並沒有滲入,而是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分成好幾股緩緩的流動起來。

  幾股血線相互勾勒穿插,詭異的放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拿著一支看不見的筆,以血為墨,在石基上描繪一幅古拙質樸到極點的陣圖。

  那陣圖的確簡單質樸到了極點,只用了約莫十個呼吸的時間,血線便重合在了一起。石基上,一幅血色陣圖微微泛著紅光,在陰影中透露著詭異莫名的力量。

  安雲回頭朝來路看了一眼,神識中清晰的察覺到三道強大的氣息正在向她快速靠近。其中一股是寧向直,另外兩股卻極為陌生。

  她不再猶豫。咬咬牙捏了幾個手印,咬破舌尖逼出一滴心頭之血。那滴血紅光瑩然,有陣陣道法之氣,在安雲的手印下。化作一點火光,懸在安雲頭頂之上。

  “心燈一盞,神魂不失。”

  安雲默念著心血咒,一腳踏進了血色陣圖。

  青玉碑石基血光大放,將周圍染的紅霞漫天。

  安雲視野內一片血紅。景物開始破碎扭曲,最後只見到幾道人影自天外飛來,面容已經扭曲難辨。

  寧向直和元朗謝峰三人遠遠便見到絕情谷中陣陣紅光,等趕到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到安雲的身形在血光中消散。寧向直厲聲狂呼,靈力運轉到極致,腳下飛劍劃過一道燦燦金光,一劍斬向還未曾消失的安雲。

  安雲見他追來,也不見慌亂,一根玉指指向他,輕喝道:“咄。”

  一道無形陰寒的氣息吹來。寧向直頭皮發麻,全身不由自主的湧起一層冷汗,險些從空中落下。速度運行到了極致的飛劍突然發出一聲悲鳴,撞在了一層看不見的結界上。

  寧向直腦海中仿佛被一道巨大的閃電劈中,“啊”的一聲痛苦大叫,從飛劍上滾落到地上。那把金光燦然的飛劍,無聲無息的節節粉碎。飛劍的劍柄瘋狂的擺動,似乎想要逃脫毀滅的命運,前方的屏障卻牢牢的吸住飛劍,將其徹底的化成了一堆粉末。被風吹的四散,轉瞬即逝。

  元朗和謝峰駭異之下快速的遁了過來,一左一右接住從天而落的寧向直。寧向直臉色發黑,眼睛緊緊的閉著。眼皮下眼珠兒瘋狂的轉動不休。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一絲愁容。

  “元朗兄,這可怎麼辦?”謝峰本來天生一副愁容,如今真的開始發愁,於是神色特別愁眉苦臉。

  元朗身材高瘦,臉頰瘦削。微微皺眉道:“閣主讓我二人聽令於寧向直,可見這個人很重要,萬萬不能有失。既然是閣主交代下來的任務,寧向直決不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出事。”

  “這個我當然知道,只是如今怎麼辦才好?寧向直中的可是誅魂收魄血咒,那是遠古巨巫一族的最兇殘的巫咒,你我二人如何能解?”謝峰歎氣,低頭看了一眼,見寧向直的臉色黑中帶紅,於是又歎了口氣。

  元朗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陪著謝峰歎了口氣後,不滿的看了寧向直一眼:“這寧向直是怎麼做到青冥執法堂首座位置的?難道連亂離平原絕情崖的傳說都沒有聽過?連凡人都知道亂離平原是從遠古便被詛咒之地,絕情崖青玉碑更是不可攻擊,否則會觸發誅魂收魄血咒,他怎麼會一點不知?還不要命的一頭撞了上來,還禦劍!”

  謝峰苦笑道:“元朗兄,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看寧向直不是不知道亂離平原的忌諱,而是死了心要抓住那個丫頭。他以為能在最後關頭將那丫頭從傳送陣裡揪出來,誰知道……”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眼神驚駭的看向元朗。

  元朗挑了挑眉,先前兩人被絕情崖發出的紅光吸引,隨後又因為寧向直之故心慌意亂,竟然同時忽略了一個問題。

  “青玉碑石竟然是一座傳送陣?”兩人異口同聲的向對方問道。

  停了停,兩人再次同時開口:“那丫頭如何會開陣之法?”

  許久過後,元朗首先從震驚中醒過神來,緩緩道:“我初學道之時,曾在凡間看過一本遠古志異,裡面有一段傳說我至今還記得。”

  謝峰知道元朗不會無故說起不相干的事,於是聽得很認真。

  “那書上說,遠古舉世伐巫,巫族不敵,節節敗退於巫族起源之地亂離平原。遠古諸族欲斬草除根,不願留下後患,圍困亂離平原掀起了滅巫的最後一戰。這一戰具體什麼情形早已不可知,唯一肯定的是諸族大勝。不過書上說,遠古巫族並沒有被真正滅絕,當巫族只剩下最後百餘名老弱婦孺時,這些老弱婦孺忽然唱起了一首哀傷的古歌。還一邊唱一邊跳。”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神情像是在回憶什麼。

  謝峰也不催他,由他慢慢回憶。

  “我想起來了。書上說這些老弱婦孺載歌載舞時,情動之下紛紛朝著青玉碑泣血磕頭。絕情崖忽然泛起紅光,一股莫能匹敵的力量爆裂的將諸族大能逼退,等到紅光消散時,這百餘名老弱婦孺盡皆消失。”

  “紅光?莫非就是我們先前看到的紅光?”謝峰驚疑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青玉碑石竟然是遠古巫族事先留下的一道傳送陣,那些老弱婦孺就是靠著這道傳送陣離開了亂離平原,逃過了滅族之禍。”元朗恍然大悟道。

  “一定是這樣,剛才那丫頭也是靠著這道傳送陣離開。那股霸道的力量應該就是誅魂收魄血咒,寧向直不懂開啟之法,強行闖入,於是受到誅魂收魄血咒的攻擊。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丫頭到底是什麼人,竟然知道青玉碑石下有遠古巫族傳送陣,而且。她似乎還會開啟之法。”

  “這些都不重要。”元朗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說:“關鍵是你我二人現在也知道了這個秘密。”

  謝峰點頭笑道:“不錯,只要把這個秘密告之閣主,就算寧向直死了,你我也不會受到閣主的處罰,而且還是大功一件。”

  元朗沉默不語,眼神閃爍。

  謝峰:“元朗兄,你……”他忽然想到什麼,驚駭道:“難道你想……”

  元朗開口打斷道:“那本古書還有一個傳說,你要不要也聽一聽。”

  他看向謝峰。眼神有些古怪,眼眸深處燃起一道火苗。

  “什……什麼?”謝峰遲疑著問道。

  “遠古巨巫一族稱雄遠古接近萬年,獨佔天材地寶,對於遠古諸族更是予取予奪。可是。諸族滅亡巨巫一族後,並沒有找到巫族積蓄萬年的財寶。謝兄,你說說看,這批財寶最可能是在哪裡?”

  謝峰一愣,神色震驚,指著元朗:“你……你是說。這批財寶被那群老弱婦孺帶走了?”

  元朗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謝兄,那百餘名老弱婦孺當時自身難保,哪裡能帶著巫族的萬年積蓄?”

  謝峰被他鄙視,不由怒道:“那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巫族這一批財寶想必數量極為驚人,巫族必然悄悄的藏於無人知曉之處。以遠古巫族的手段,連諸族幾萬年來苦苦找尋都沒有發現,你我二人想要找到豈不是異想天開?”

  “是呀。”謝峰點頭。

  “可是現在卻不同了。”元朗看了青玉碑石一眼,笑道:“當年這個傳送陣將巫族最後的族人帶走了,那麼是帶去了哪裡呢?既然是巫族最後的族人,他們會去哪裡?謝兄,你好好想想。”

  謝峰念頭一轉,已經想明白了:“我知道了,既然是巫族的寶藏,巫族的人又怎會放棄?這傳送陣通往的方向,想必就是遠古巫族藏寶之地。只要能開啟傳送陣,便能找到巫族藏寶。”

  元朗輕撫長須,笑道:“謝兄,你現在還想將這消息傳回聽潮閣嗎?”

  謝峰嘿嘿一笑:“這個嘛……嘿嘿,嘿嘿。”

  “不過……”他皺眉道:“元朗兄你雖然分析的很有道理,不過我們並不知道巫族傳送陣開啟之法,又如何尋找巫族寶藏呢?再說,那個丫頭竟然知道傳送陣的開啟之法,不管是從哪裡學到的,都證明早就有人光顧了巫族寶藏,還有你我的份兒嗎?”

  元朗鼻孔了哼出聲來,自信的說道:“謝兄,巫族上萬年搜刮的寶藏何其驚人,就算有人捷足先登,又能用的多少?誰都知道懷璧其罪,即使有人比我們先找到,也一定死守秘密,我打賭知曉這道傳送陣的人極少,那丫頭應該就是唯一知道的人。”

  他話音剛落,便看到謝峰眼神怪異,臉色驚訝。

  元朗循著謝峰的眼神看去,神色也是一呆。

  那座古樸的青玉碑石,居然又一次發出紅光。在萬丈紅光中,青玉碑石緩緩分開,露出石基下的血色陣圖。

  元朗和謝峰互看一眼,清楚了對方眼神的意思。謝峰一把提起寧向直扔開,與元朗一左一右齊齊退出三丈,各自調息靈力,準備雷霆一擊。

  萬丈紅霞中,一名身形修長的人影緩緩走了出來,血光頓時消散,青玉碑石緩緩合攏。

  元朗和謝峰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元朗雙手成爪,每個指尖上都有一點脆瑩瑩的藍光,一爪抓向來人的腦門。

  謝峰身影如一道青煙,咻忽間便繞著來人轉了無數圈,等他停下來時,來人已經被他手中雪白絲線纏繞的密密實實。

  元朗臉色卻是一變,他的藍磷手竟然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阻擋,無法抓住來人的腦門。不過看到謝峰的千絲萬結成功了,臉色神色又是一鬆。

  “嗯?”來人似乎沒有料到一出來便遭到兩名金丹大成修士的攻擊,雖然這兩人並沒有使出殺招,而只是想一舉將他控制住。

  男人?

  元朗和謝峰聽到來人的聲音,神情都有些詫異。先前元朗還在打賭除了安雲便無人知道這條傳送陣的開啟之法,馬上就出來另一個知道傳送陣的男人。

  謝峰忍不住朝元朗看了一眼。

  元朗神色一僵,臉上就有些掛不住,故意不去看謝峰,朝來人冷喝道:“你是何人?”

  謝峰想到先前兩人還不知道傳送陣開啟之法,老天立刻就給他們送了一個會開啟的人來,頓時大感僥倖,朝元朗使了個眼色。

  元朗自然也想到了這點,不等來人開口便厲聲再次催促道:“還不趕快從實招來?”

  來人被裹在謝峰的千絲萬結內,仿佛一隻巨大的白繭,看不到面容相貌。聽到元朗的喝聲後,他似乎才後知後覺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又是什麼人?先前可是你們啟動了古陣,害得我差點回不來了?”白繭裡的人聲音輕柔,說話不疾不徐,十分鎮定的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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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31: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章 乾元子

  元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很快這一絲狠厲就變成了驚懼。讓他驚懼的當然不會是來人鎮定的話語,而是他眼前看到的一幕。

  千絲萬結包裹成的白繭忽然突起了一點,露出一根修長如竹節的手指。

  不僅元朗露出驚懼的神色,謝峰同樣如是。

  沒有人比他二人更加瞭解千絲萬結這件法寶的厲害,千絲萬結是等階高達九階的法寶,乃是用上古異獸千面妖蛛吐出的蛛絲,加上無數珍貴的材料,使用聽潮閣秘不相傳的手法煉製。

  不懼三昧真火,不懼九階以下的飛劍利刃,柔韌鋒利,變幻莫測,而且千絲萬結本身蘊含了劇毒。這種毒能夠不知不覺影響修士的心境,使之漸漸淪陷於幻想之中,心神一旦失守,被困的修士只能任人宰割。

  千絲萬結這件法寶威力強大,金丹修士一旦被困,極難逃脫,謝峰使用此寶以來,從未曾有過失手。

  作為聽潮閣閣主的護衛,元朗和謝峰自百年前便各自獲得了一樣聽潮閣秘寶。元朗獲得是的藍磷手,這也是一種陰毒的法寶,修士一旦沾藍磷手上的藍色火苗,火苗立刻便會焚燒對方的元神,中了藍磷火的修士堪稱生不如死,只要修士靈力不枯,藍火便不會熄滅。

  等到修士體內靈力燃盡之後,藍磷火便會拘走對方虛弱不堪的元神,回到元朗手中,方便元朗施展歹毒之極的搜魂滅魄之法。

  而現在,元朗的藍磷手沒有湊效,謝峰的千絲萬結竟被對方以手指刺破,這怎能不讓兩人又驚又懼?

  刺破千絲萬結的那根手指頓了頓,然後筆直向下,“噗噗噗”聲中,白繭便像是被人用利刃從內部割開,一名年約二十左右面容清秀卻衣衫襤褸的青年男子,神情悠閒的跨了出來。

  這青年男子雙眉似兩片薄薄的柳葉。雙目狹長,眼尾微微上翹,鼻若懸膽,嘴唇略有些單薄。他用眼尾掃了元朗和謝峰一眼。神情無比倨傲。

  “我剛才問你們話,你們怎麼不回答?”青年男子慢悠悠的開口說話,語氣溫和。

  “你……”元朗驚疑不定的開口,才剛說了一個字,立刻就被青年男子打斷。

  青年男子俯身撿起癱在地上的一團亂絲。舉到兩人眼前:“誰的?”

  謝峰瞳孔微縮,千絲萬結是用千面妖蛛的絲煉製,千面妖蛛天生便具備強橫的幻覺攻擊,它吐的絲同樣帶有可使修士陷入幻覺的能力。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直接用手觸碰千絲萬結,但這來歷神秘的青年,就這麼簡單的用手把千絲萬結舉在他眼前。

  當然,剛才這青年就是用手指刺破千絲萬結,然後手指劃破千絲萬結走了出來,又怎麼會懼怕千絲萬結的毒性呢?

  可是,他是怎麼做到的?

  謝峰和元朗能夠清楚的感應到。青年男子根本沒有使用靈力,真正是用手抓起了千絲萬結。

  “誰的?”青年男子再次問道,神情語氣並沒有變化,但元朗和謝峰卻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很不耐煩的情緒。

  “閣下何人,我二人乃是臨海聽潮閣閣主西門春秋手下護衛,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元朗抱拳沉聲道。

  僅憑青年修士露的兩手,他知道遇到了勁敵,想要先摸清楚對方的底細。

  青年修士偏了偏頭,雙眉輕輕蹙起,像是在思索什麼。隔了一會兒他沉吟道:“西門春秋?我好像記得這個人。又好像不記得了。不過……”他話音一轉:“這些破絲到底是誰的?”

  “是我的,你想怎樣?”謝峰連續被他揪著千絲萬結問了幾次,終是忍不住承認。不過他立刻運起靈力,暗中祭出暗星錘。防備著對方突然暴起攻擊。

  元朗和謝峰相伴多年,一見他臉上的神色,便明白他的打算,也默默運起靈力,時刻準備聯手夾擊這神秘的青年男子。

  誰知那青年男子卻並沒有動手的徵兆,聞言平靜的點點頭。便扔開了手中的千絲萬結,歎息道:“那就難怪了,可惜了這千面妖蛛的幻絲,被你生生的煉製壞了。”

  元朗和謝峰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咦?”那青年男子眼角余光瞟到倒在一旁的寧向直,訝然道:“這不是寧向直嗎?他怎麼了?”

  青年男子說著邁開步子踱步到寧向直身邊,身姿飄逸,神態悠閒,若不是他身上掛著襤褸破爛的青衫布條,倒是好一副仙風道骨。

  “原來是中了誅魂收魄血咒,看來剛才的確是你們觸動了巫族傳送陣,導致了寧向直中了誅魂收魄血咒。幸好誅魂收魄血咒歷經數十萬年,威力已然不足當初萬一,否則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青年男子慢悠悠的說道,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件簡單的事情。

  “閣下認得寧向直?”元朗問道。

  青年男子點頭:“見過。”

  “你會救治誅魂收魄血咒?”謝峰奇道。

  “略懂。”青年男子口中謙虛道,但他一副倨傲的神情,哪有半點謙虛的意思?

  “如此,可否請閣下替寧首座救治一二?”元朗試探道。

  元朗與謝峰心頭也甚是無奈,原本以為憑他兩人金丹大成的修為和霹靂手段,只要從陣法中走出來的不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兩人都可以隨手應付。可這青年男子全身氣息內斂,看不出究竟是何境界,偏偏手段厲害的緊,憑一指之力就能破開謝峰的千絲萬結,兩人又哪裡敢小看?

  在元朗和謝峰記憶力,除非元嬰中期以上的修士,雖然隨手就劃開千絲萬結,不受蛛絲上的幻覺之毒迷惑。這青年男子很明顯,起碼該是元嬰大能。

  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怪物?他從傳送陣中來,定然知道遠古巫族傳送陣開啟之法,想必也已經找到了遠古巫族的巨大寶藏。可是,這人手段如此厲害,能從他嘴裡逼出遠古巫族傳送陣的開啟之法嗎?

  元朗和謝峰彼此對視一眼,兩人心意相通,知道此事不可為,索性把這件事情報告給宗門。也是大功一件。至於這個神秘的青衣修士,自有閣主那等元嬰大能來對付。

  青年男子笑了笑,刀鋒般的眉毛輕輕一挑,俯下身看著寧向直說:“不用你們請。我本來就要找寧向直,向他問些話,當然不能看著他死。要死,也要等我問完了再死才是。”

  他也不管元朗和謝峰聽到這話後臉上怪異的神色,伸出右手屈指彈在寧向直眉心上。抬起手時,指尖帶出一絲充斥著邪魅煞氣的血絲。寧向直身形一顫,臉上的青色減輕了一些。

  青年男子連連彈指,指尖與寧向直眉心稍觸及分,看似渾不著力,卻每一下都發出一陣金鐵交擊之聲。每一次彈指,寧向直臉上的青色就減退一分,直到青色褪盡後,黑色又一分一分的消退。

  元朗和謝峰駭然的看著被青年男子甩到一邊的暗色血絲,那些血絲如煙如霧。如一條條細小如髮絲的紅色小蛇,彼此糾纏不休,蠕動成一團。

  血團一點點的變大,看上去汙穢不堪,從血團中發出一絲絲讓人心悸的陰寒力量,仿佛冥冥中有一隻貪婪邪惡的大蛇,正用冷冰冰的蛇眼打量著兩人。

  元朗和謝峰靠在一起,將心神凝聚到了極點。

  只不過是一團汙穢的暗紅血團,他們卻從裡面感受到一股邪惡陰寒的力量,這力量如此可怕。簡直像是要將兩人整個囫圇吞下,貪婪到了極致。

  現在,他們終於體會到寧向直的痛苦了。這些不過是青年男子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從寧向直腦海中抽出來的暗色血氣,就這般可怕。那麼直接遭受了誅魂收魄血咒攻擊的寧向直,又是在腦海中如何對抗這股陰森的力量?

  青年男子足足彈指了百餘下,寧向直臉色才恢復正常,而青年男子指尖也再沒有血絲帶出。

  “醒來!”他手背用力拍在寧向直腦門上,第一次沉聲喝道。

  寧向直神情一頓,眼皮下的眼珠兒也平靜下來。眼瞼用力的提了提,終於吃力的睜開雙眼。

  “多謝乾元子師伯以彈指神通驅逐寧某腦海汙血,助寧某守住神魂,恩同再造,日後但有差遣,寧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寧向直剛一睜開眼,連眼前的人都沒有看清楚,便毫不猶豫的跪下向面前的青年男子磕頭道謝。其實他意識一直清醒著,只是全部心神都放在與腦海中的邪惡汙血抗爭,哪裡有精力去關注外界的事情?

  青年修士以彈指神通助他驅逐腦海中的汙血,他才有精力留意外界。這一留意不打緊,竟然一不小心留意到了一個他極不想見到的人。姑蘇道人的師兄,也是姑蘇道人的哥哥,在兩百年前與妖王狻猊同歸於盡的乾元子。

  寧向直雖然一直懷疑乾元子沒有死,然而此刻真的確定對方沒有死,還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面前,這種滋味……寧向直額頭上冒出冷汗,他寧願自己猜錯了,乾元子早就死了。

  元朗和謝峰先是被寧向直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後又聽到了寧向直口中的話,只覺乾元子這三個字好生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忽然,兩人臉上同時湧起一絲驚駭神情。他們想到在哪裡聽過乾元子的大名了,甚至可以說,臨海界修士都曾聽過他的名字。

  因為他太有名,想沒聽過也很難。在三千年前獨自一人擺下十三座太乙水門法陣,依靠十三座水門箭塔,生生阻住妖獸靈犀一族妄圖大肆劫掠臨海修道界的計畫。那一戰,更是以漫天水箭擊殺了靈犀一族近半妖獸,重傷靈犀妖王,使得靈犀一族勢力大損,提前黯然回歸了南疆。

  閩江最洶湧澎拜的江面上,十三座矗立三千年的水門箭塔,便如十三座豐碑,將乾元子的名字牢牢的刻在上面。只要提到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誰都忘不了它們的締造者——青冥乾極宗乾元子。

  元朗和謝峰駭然的同時,心頭也閃過一絲恍然。原來如此,原來他是乾元子。

  怪不得懂的遠古巫族傳送陣的開啟之法,怪不得能以一根手指便破開了千絲萬結。又怪不得可以使他二人驚懼莫名,不敢率先攻擊,而是暗中準備最強的手段,防備著他暴起傷人。

  這麼多的怪不得,表明了元朗和謝峰心神震驚的程度。這件事情已經脫離了兩人的控制,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告知聽潮閣閣主西門春秋。

  “不必多禮。”青年男子語氣平淡的朝寧向直開門見山的問道:“寧向直,我弟弟怎麼死了?”

  “這……”

  元朗和謝峰心都提了起來,兩人本是臨海修士,又親耳聽到了西門春秋和寧向直之間的交談,哪裡會不明白姑蘇道人的死因?

  姑蘇道人死於墨梅和黑鴉老怪以及雷氏兄弟四人手中,而這四人又是因為聽從聽潮閣的銀紅劍令所為。因此,乾元子要找兇手,這四人固然必死無疑,聽潮閣也必定被當做第一兇手。

  兩人乃是西門春秋的貼身護衛,也是聽潮閣的長老之一,乾元子知道了事因後,想必第一個殺的就是他們。

  想到這裡,兩人齊齊的看向寧向直,四道視線如同利刃一般,恨不得將寧向直直接戳出幾個窟窿。

  寧向直站起身,感受到後背四道火熱的視線,故作不知的恭聲回道:“師伯,你來晚了,姑蘇道友慘遭不幸,在下救援不及,悔恨之至。”

  乾元子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淡淡的問道:“我知道我來晚了,我從清明鏡中看到師弟被幾名臨海州修士所殺,所以這才出關而來。”

  元朗和謝峰瞧瞧打量四周,隨時準備逃走。

  “師伯,你有所不知,殺死姑蘇道友的雖然是臨海修士,但其中卻是一場誤會。說來話長,師伯且莫心急,在下慢慢說與師伯聽。”寧向直硬著頭皮說道。

  乾元子撩了撩破爛如布條的青衫下擺,就地盤膝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無妨,你慢慢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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