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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下箜篌]一線仙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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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鳳舞九天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兩小兒攔路

    玄天宗字上古開派以來,傳承至今,一共三萬零八百二十七年。

    開派之時玄天宗還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宗門,但在前後三十七位掌門的努力之下,玄天宗早就成為了臨海州數一數二的修道宗門。

    玄天宗最盛時,門下弟子共有一萬零九十二名,天道盟臨海州執法堂所有成員均為玄天宗門人,當時連續五代玄天宗掌門執掌臨海執法劍令。

    即使是如今,玄天宗依舊擁有門人七千餘人,築基以上修士兩千余人,門派力量深不可測。

    與之相比,聽潮閣的歷史短暫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開派至今總共不過五千餘年,前後共經歷四代閣主。

    然而聽潮閣發展的速度極快,從開派祖師開始,聽潮閣一直在不停的在凡間招收資質上佳的孩童,帶回聽潮閣用心教導。

    不僅如此,聽潮閣極為善於保存門派力量,開派至今有五千餘年,天下共經歷了三次妖獸入侵。臨海州其他宗門也全力支援青冥大陸三次擊退南疆妖獸,但聽潮閣一向示弱於人,這三次派出支援青冥大陸的修士,皆是些修為不入流之輩。

    眾人原本以為聽潮閣開派不過幾千年,底蘊不夠,門中弟子修為較差也不奇怪。再加上連續三次妖獸入侵,每次個個宗門實力都會大損,因此無人對聽潮閣見怪,反倒對他們次次不落於人的支援很是贊許。

    為此,聽潮閣在妖獸入侵青冥大陸的戰爭中,次次出力最小,回回得到的獎勵卻很豐厚。

    直到聽潮閣上一代閣主死去,西門春秋上位後。聽潮閣忽然一改往日低調隱忍的作風,做事做人忽然高調起來,在最近的一次妖獸大舉入侵之戰中,西門春秋趁臨海州所有宗門前往青冥大陸支援時,以幾千年來保留下來的精銳力量一舉成為了臨海州修道界霸主。

    手段雖然無恥,其行為更是讓天下修士不恥。

    不管天下修士如何看不起。西門春秋和聽潮閣弟子似乎並不在意。他們以霸道強勢的做事方法,名頭上又是以臨海州執法堂的名義行事,一一壓服了幾乎所有的修道門派。誰若是不服,殺之;那個宗門不願意聽令。想盡辦法滅之。

    幾百年來,除了玄天宗依舊不遵聽潮閣之令,其他宗門迫於無奈,不得不聽命於聽潮閣的命令。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臨海州修道界。仿佛是一片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海面。實際上,海面下暗潮洶湧,只要一個契機,這片海面便會天翻地覆。

    今日,是玄天宗太上長老青驊真人千年壽辰之日,也是玄天宗門派十年大比開始之日。

    安雲站在玄天宗巨大的山門前,抬頭仰望著山門上仙氣四溢的三個大字,眉頭挑了起來。

    好重的煞氣。

    玄天宗的山門是以一塊完整的漢白玉雕刻出來,看山門的規模,當初這塊漢白玉最起碼高三百米寬兩百米。如此巨大珍貴,卻用來雕刻成一道山門,自然氣派非常。

    山門的門匾並不是實物,而是一片白雲。白雲形狀變幻莫測,隨時的樣子都不同。白雲中間卻有幾道霞光,透過白雲照了出來,勾勒成“玄天宗”三個仙氣四溢的大字。

    這座奇妙無比的門匾,全天下只有玄天宗一家獨有。

    “師傅,你看這座飛雲台,是不是也覺得稀奇?要不師傅也在我們青衣十三樓門前立一個吧。挺好玩的。”龍陽少羽見安雲一直注視面前的山門,便開口說道。

    這座山門,便叫飛雲台,乃是玄天宗一絕。

    安雲搖了搖頭。這座飛雲台,她可佈置不起,至少現在佈置不起。

    她身後的中年文士搖著紙扇走了出來,指著飛雲台笑著對龍陽少羽說道:“少羽啊,你當飛雲台是什麼?如果想做就做一個的話,那玄天宗的飛雲台也不稀奇了。”

    龍陽少羽滿臉不服。說:“汪長老,我好歹在玄天宗待了近十年,自然知道飛雲台不凡。不過也沒什麼好稀罕的,飛雲台多半就是一座陣法,這世上,又有什麼陣法能難住師傅呢?”

    安雲歎道:“這座飛雲台,我佈置不出來。”

    她這話一出,身後的人紛紛露出驚容。

    今日青衣十三樓前來給玄天宗青驊真人拜夀的一共是五人,除了安雲和龍陽少羽,剩下三人分別是清風、汪清淵以及馬雲鵬。

    四人跟隨安雲時間較長,也隨安雲進行了好幾次任務,深知她對陣法的造詣早已達到宗師境界。連她都不能佈置的陣法,難道飛雲台竟這般厲害?

    馬雲鵬粗聲粗氣的說道:“樓主,以俺老馬看來,飛雲台除了氣派之外,也沒什麼好稀罕。這座山門立在玄天宗門前少說也有上萬年了,也沒見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看也就是個面子工程,難道裡面還有什麼玄機?”

    他聲音粗豪,儘管有意識的壓低了嗓音,也沒見比平時小了多少。

    周圍好幾十道目光紛紛向安雲等人投來。

    汪清淵臉色微變,朝馬雲鵬瞪了一眼,低聲喝道:“閉嘴,你想讓我們成為惡客嗎?不怕人家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嗎?”

    安雲對周圍射來的目光並不在意,只抬頭看向飛雲台下的兩名迎客道人。

    兩名迎客道人梳著簡單的道髻,身穿簇新的青色道袍,一左一右的站立在飛雲台下,對每一個前來賀壽的賓客都大禮回拜。

    剛才馬雲鵬的話既然連周圍的賓客都聽見了,兩人自然也能聽見。但從頭到尾,兩人卻似毫無所覺,只認真的向通過山門的賓客稽首歡迎。

    她走上前,朝兩人行了行禮,說道:“我等無知,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左邊那位是一位中年道人,聞言笑道:“不知者不為過,客人無需放在心上。今日是我玄天宗老祖青驊真人千年壽辰,多謝諸位道友遠道而來,玄天宗略備酒水。請客人入內歇息。”

    安雲道謝,帶著青衣十三樓一行人跨過飛雲台,進入玄天宗宗門。

    眾人只覺眼前景色陡然一變,門裡門外竟似兩個世界一般。

    眾人視野內只見到數座筆直參天的山峰。山峰下是一望無垠的青青綠原,有各色奇花異草種植其中,空中飛舞著無數異種蜂蝶,而天上則是各類珍禽靈獸。

    早有兩名身穿黃色道袍的小童子走過來,向安雲這一批賓客行禮後。脆聲道:“諸位貴客前來,玄天宗蓬蓽生輝,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諸位貴客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兩個小童兒長得粉雕玉琢,說話卻老氣橫秋,眾人見了,不禁莞爾。

    “哈哈,法山法水,原來是你們兩個呀。不認識我龍陽少羽了嗎?”龍陽少羽從人群後鑽了出來,一出來便伸手揪住兩名小童頭上的髮髻。

    兩名小童一見是他,臉色都白了,趕緊掙脫了他放在自己的手,但已經晚了,髮髻已經亂了。

    “你……”左邊的童子氣的臉色發紅,想要破口大駡,卻顧忌著當著賓客的面,不好開口。

    右邊的童子年紀似乎要小一些,心性遠沒有左邊的童子穩重。見龍陽少羽弄亂自己的髮髻,不由氣的大聲罵道:“龍陽廢物,你幹什麼?”

    他這般一嚷,青衣十三樓一眾人等。再一次引來周圍人等的目光。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龍陽少羽的名聲在臨海州可謂家喻戶曉。不過他出名的方式卻有些特別,與他個人的實力卻沒有任何關係。

    首先,因為他是龍陽帝國唯一的皇子,身上流著臨海州道祖龍陽子的血脈。

    其次,玄天宗答應將龍陽少羽培養至金丹境界。作為回報,龍陽帝國將會把龍首原贈予玄天宗。此事當初傳的全臨海修道界皆知,龍陽少羽自然隨著再次名揚天下。

    最後,龍陽少羽入玄天宗已有十年。十年來,玄天宗在他身上花費了無數靈丹妙藥,以不止一名金丹修士耗損自身修為的代價來替他灌體通氣,還甚至引出了清華真人親自出手。

    結果就是將龍陽少羽的修為硬生生的提升到煉氣期五層,這是非常大的成就,甚至可以說是奇跡。就好比將一個沒有靈根資質的凡人,變成了煉氣期五層的修士一般,非常了不起。也由此,可以看出玄天宗的門派實力底蘊究竟有多深,才能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龍陽少羽的悟性稍微正常一點,那麼在玄天宗不惜成本代價的培養下,晉升金丹修士幾乎是指日可待的事。然而龍陽少羽不愧是臨海州千年難得一見的修煉廢物,居然十年時間,半點進展也無。

    所以,他成了玄天宗之恥,整個臨海州最大的廢物。

    “原來他就是那個廢材呀?”

    “他來這裡做什麼?莫非也來參加玄天宗的十年大比?”

    “別說笑了,就憑他?就算玄天宗肯讓他上臺比試,他敢上去嗎?”

    “……”

    一時間,青衣十三樓五人周圍響起了一片稱不上小聲的討論聲和不時響起的譏笑聲。

    馬雲鵬豹眼一瞪,張嘴就要開口大罵,卻被汪清淵瞪了一眼,勒令他不許將事情鬧大。

    龍陽少羽似乎根本聽不到周圍的嘲笑,伸手將那童子已經亂了的髮髻弄的越發亂了:“好啊你個小法水,好歹我也比你先入門好幾年,你對師兄怎可如此說話?”

    法水用力的將他的手拉下來,鬱悶的摸著自己一頭雞窩般的頭髮,氣道:“你算哪門子的師兄,你都不是玄天宗的弟子,有什麼臉讓我叫你師兄?”

    龍陽少羽的臉上笑容頓時一僵,半晌後才勉強擠出笑臉:“我是掌門的記名弟子,我怎麼就不是玄天宗的弟子了?”

    另一個小童回道:“記名者,掛名也。清虛掌門與你父皇有舊,因此受你父皇之請,才不得不收你為記名弟子,只是掛名而已,又不是真傳弟子和親傳弟子。而且,收你為記名弟子,那是清虛掌門的私事,與宗門無關,所以你一直都不是玄天宗弟子。龍陽少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千萬不要在外面打我們玄天宗的招牌,你自己丟人也就罷了,我們玄天宗可丟不起人。”

    周圍又響起一陣譏笑聲,附近的賓客饒有興致的站在一旁,也不催促小童帶路,想是打算順便看一場鬧劇。

    龍陽少羽悄悄的看了安雲一眼,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我不和你兩個小鬼多說,今天我是隨我師傅前來給青驊老祖拜夀的,快帶我們進去。”

    他丟臉不要緊,可他不想在安雲面前丟臉。龍陽少羽不由心裡有些後悔,剛才真不該手賤惹了這兩個小妖孽。

    先前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因為很久沒有見到玄天宗的熟人了,一下子見到法山法水,心裡一高興便難免行為放肆起來。卻沒料到這兩個小傢夥如此受不得氣,竟然這般不給他留一絲情面。

    也是,他是臨海州天字第一號廢材,玄天宗門人都以他為恥,豈會願意受他的氣,又哪裡來的一絲情面?

    “你師傅?”法水一臉不屑的斜了他一眼:“又是從哪裡請來的神棍巫婆?龍陽廢物,你趕緊把人給我帶出去,別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都往我們玄天宗裡帶。我們玄天宗可不是你龍陽皇宮,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有。玄天宗只招待修道界的同道,若是知道我們讓那些不入流的東西與他們同堂共坐,豈不是會怪罪我等?”

    這話引來周圍人等哄然大笑,好些人拍掌叫好,紛紛聒噪起來,嚷著不與神棍巫婆共存一室。

    兩小兒見眾人站在他們一邊,原本還擔心怠慢了客人,此時便沒了顧忌,竟垮了一步,攔在龍陽少羽面前,擺明瞭不讓他們一行人過去。

    “大膽!”汪清淵勃然變色,幾步走上前來,厲聲喝道:“兩小兒牙尖嘴利也就罷了,念你等年幼,我等不好與你們計較。然則你們好大膽子,我等不願計較,你等竟蹬鼻子上臉,直拒賓客上門,這是玄天宗待客的禮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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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4: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交涉

    法山法水投向汪清淵的目光極為不屑,並沒有被他身上的怒氣給嚇住。

    一來是因為兩小兒早已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對於龍陽少羽以前帶來的人印象極差,認為這次隨他來的多半又是以前那種貨色。

    二來他們兩人自小因為資質出眾,深得師門長輩和師兄師姐們的愛護,加上玄天宗門派實力極強,自然而然養成了傲氣。平日裡不發作則已,一發作哪裡肯低頭?

    “又來一個裝模作樣的,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我們玄天宗指手畫腳?”那口舌刁毒的法水轉過頭就罵道。

    法山性子沉穩一些,朝周圍的看客朗聲道:“我們玄天宗對待道友,自然以禮相待,對待騙吃騙喝的神棍,一向就是這麼個禮數。你若是不服氣,大可找我們司儀師兄探討一下,想必他會很樂意。”

    自然有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看客見狀幫腔道:“就是就是,對待朋友,自然賓至如歸。對待阿貓阿狗吧,自有棍棒伺候。”

    這話又引來一陣哄笑。

    饒是汪清淵能言善辯,但對這兩個牙尖嘴利的童子,偏偏無計可施。和他們講道理,這也太滑稽了,和他們動手,那更丟人。

    龍陽少羽見兩名小童執意攔路,絲毫不留情面,不由心頭又羞又愧。

    他知道自己極不受玄天宗弟子們待見,卻沒想到兩名小小的童子也敢如此落他臉面,連累師傅也跟著遭受羞辱。

    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心頭陡然湧起了一絲煩躁。

    一隻如玉似蔥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冰冷的觸感隔著衣服傳到他的肩頭,龍陽少羽心神立刻清醒過來,眼中的戾氣消失,面容平靜的退後一大步,落在安雲身後。

    汪清淵見狀,也退了下來,站在安雲身後去了。

    周圍好奇的目光落在安雲身上。臉上帶著饒有興趣的笑容,想要看看這年紀不大的少女要如何應對。

    安雲看都沒看兩個童子一眼,視兩人如無物,腳步不疾不徐。一步步向兩人走去。或者說,朝兩人攔著的路走去。

    兩童子先還鎮定的筆直站著,眼珠子咕嚕嚕亂轉,思索著如何應對安雲的話語。

    誰知安雲根本沒有說話,連視線的焦距都沒有落在他們身上。兩童子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齊聲哼了一聲,腳步移了移,打算站到路中心去,將路攔的更嚴實些。

    他們臉色忽然一變,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兩童子心裡並不慌張,他們早就看出來眼前的少女修為高過他們許多,能制住他們並不稀奇。但,她怎麼敢?

    怎麼敢在玄天宗內朝自己動手?

    其他人也看出來了,各人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紛紛等著看一場好戲。居然還有人敢在玄天宗內對玄天宗弟子出手。這是直接向玄天宗發起挑戰。

    上門挑釁,或者說是打上門了。

    就算先前是兩名童子的錯,那麼現在,玄天宗為了維護自己的宗派尊嚴,無論誰的錯,都必須嚴懲安雲。

    兩名童子想要說話,嘴巴張了張,卻發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不僅如此,他們的身子更是連動彈一分都做不到,僵硬的仿佛兩座雕像。

    安雲仿佛看不到面前雕像般的童子。腳步絲毫不亂,不疾不徐的向前走著。奇異的是,兩名童子這時卻動了,不過只是兩隻腳在動。一步一步後退著,始終保持著攔在安雲身前的模樣。

    不知道的人見了,遠遠看到只會覺得兩小兒堅定不讓的攔住安雲,卻不知他們卻是身不由己被安雲擋在身前。

    清風皺了皺眉,謹慎的向四周打量了一眼,摸了摸自己右臂上纏著的青藤鞭。便安靜的跟在安雲身後。

    汪清淵和馬雲鵬卻是神色大變,兩人知道安雲年紀不大,性子卻很是強硬,膽子更是大的要命。要不然也不敢直接帶著快意門同時和弈劍門、華音宗以及七禽門開戰。

    不僅如此,在兩名金丹修士的追殺下,冷靜的選擇逃亡的路線和方式。如今她毫髮無損的回來了,兩名金丹修士其中一名已經死了,另一名雖然不知道下場如何,想來應該好不到哪裡去。

    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安雲在玄天宗內也敢動手。

    這可是玄天宗啊,明面上就有金丹長老十七名,還有青驊真人這名元嬰中期的老祖坐鎮山門。至於暗裡,誰曉得玄天宗的門派實力有多強?

    汪清淵趕緊走上前來,在安雲身邊小聲勸道:“樓主,不過只是兩個孩子罷了。小孩子不懂事,說話做事可以不負責任,我們卻不好與他們計較,怎麼也要給玄天宗幾分面子才是。”

    安雲側頭想了想,搖搖頭:“他們不懂事,我不怪他們。但小孩子不懂事,不教訓的話,只會越來越不懂事。現在可能還沒什麼,可我們都知道,修道界有多麼殘酷,放任兩個孩子這般長大,將來一旦離開山門,失去了門派長輩庇護,恐惹殺身之禍。”

    汪清淵苦笑道:“那也不幹我們的事呀,我們又沒有義務教他們學好。”

    安雲聞言認真一想,深感有理:“你說的對,的確不管我的事。”

    “那……”汪清淵看了看面前身不由己退著步走的兩名童子,眼神示意安雲將兩人放開,今天大家是來做客的,等下被趕出去了就太丟臉了。

    安雲依舊腳步不停,兩個童子在她身前邁著兩條小短腿,吃力的倒退著。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這兩名童子不懂事,莫非整個玄天宗都不懂事?既然他們的長輩明明看在眼裡都不阻止,我這個做客人的,只好勉為其難幫主人家調教門下的奴才了。”

    “兩個看門迎客的奴才就敢肆意侮辱我等,若不給他們一個教訓,以後難道是個阿貓阿狗就敢跳出來指著我們的鼻子大罵嗎?”

    兩個小童先前還一直強撐著,臉上一片桀驁不馴的模樣。此刻卻聽到安雲一口一個奴才的叫著,竟把他們視作門派最低級的雜役,心頭不由又氣又惱。偏生兩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在周圍人群的視線中。一直倒退著走路,可謂丟盡了臉面。

    法山法水的年紀,正是要面子之時,哪裡受得了今日的委屈。兩人忍不住眼圈紅了起來。

    空中傳來一道清越嘹亮的鶴鳴,眾人抬起頭,只見兩隻丹頂鶴斜衝下來,在眾人面前站定。

    兩名身穿明黃道袍的年輕修士各自從丹頂鶴跳下,其中一人臉色冷漠。走到兩名童子身後,伸手按在他們肩上。

    來的兩個人是玄天宗今日負責司儀接待的二代弟子,兩人在二代弟子中的算是佼佼者。

    另一名年輕修士笑意吟吟的走上前來,先朝眾人行了一禮,才將視線落在安雲臉上,溫和道:“這位道友看起來很是眼熟,不知我們是否見過?”

    安雲也看著他,眸子裡看不到一絲漣漪,平靜的仿佛兩潭寒水。

    那年輕修士對於安雲的不回答也不介意,用拂塵敲了敲頭。恍然大悟般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上次在銀紅劍令追殺中逃亡的築基期女修,對嗎?”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吸氣聲,無數視線紛紛落在安雲身上,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

    聽潮閣發佈的銀紅劍令,對於臨海州幾乎大部分的修士來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的開始,又莫名其妙的結束。

    本來大家的心思還只在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身上。後來卻漸漸轉移到了安雲身上。紛紛猜測她身上到底有什麼至寶,可以引得兩名金丹修士窮追不捨,還導致端木元珊祭出了銀紅劍令,引起了臨海州一場大慌亂。

    周圍便有參與了上次銀紅劍令的修士。身邊的朋友便向他們小聲打探安雲的底細。

    不過就算是參與了上一次銀紅劍令之事的修士,其實也對安雲沒有什麼印象。她突兀的出現在快意門,突兀的出現在臨海。

    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更沒有人能夠查到她的底細。

    她就像是一個不存在的人,突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眾人的身邊。對於安雲,絕大多數修士時陌生的。哪怕他們曾經有人參與過攔截她的行動中。

    “我以為,你們兩個會一直躲在山頂看好戲呢。”安雲淡淡的說道,眼神閃過一絲不屑。

    “安雲道友說笑了,因為今日老祖宗大壽,我等人手不足,怠慢之處,請千萬要多多理解才是。我這兩位小師弟若有得罪安雲道友之處,我替他們賠罪,還請道友看在我的薄面上,能夠給予一個方便。”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是安雲自己做人的格言。

    只是這句話從別人嘴裡冒出然,其中還隱含了極為露骨的威脅,這就讓安雲不想方便了。

    “他們犯的錯,是否你來扛?”安雲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修士,一瞬不瞬。

    同時,那名神色冷漠之極的修士憤憤的看了安雲一眼,臉色更冷漠了,他走到笑容溫和的修士身後,悄悄的在他耳邊說了幾乎話。

    那年輕男子詫異的看了安雲一眼,似乎沒有料到她的手段如此之高,隨手佈置的陣法竟能讓自己的師弟也束手無策。

    “我是今日玄天宗的司儀人,他們的一切過錯,都有我來承擔。道友,可否先放了我兩名師弟,我來替他們受罰可好?”那青年修士笑吟吟的說道。

    “辱我宗門,欺我弟子,擋我之路,此事如何處置?”安雲問道。

    “兩名小師弟年歲尚幼,童心未泯,偶爾淘氣也是有的。道友出家修道,乃是神仙中人,何須與兩小兒計較?”青年修士笑道。

    安雲搖頭:“我知他們只是小兒,所以不與他們計較。但你在山頂上看了許久,為何先前不出來攔阻?這本來就是你的過錯,也談不上受過了。”

    “既然你們挑釁在前,無故羞辱我等,又為何句句意有所指,似乎是我得理不饒人,非要懲罰兩個小兒?”

    “好人壞人你們都做了,我等何辜,居然要受到這般待遇?”

    兩名年輕道人似乎也有些急了,眼看周圍看熱鬧的修士竟然越來越多,他心裡暗暗發急。

    不管如何,在老祖宗壽辰這一天,如果鬧出了這麼一段不愉快,他也臉上無光。

    “那道友意下何為?”青衣道士強壓住心頭的不快,擠出笑臉問道。

    “我要你們向我的大弟子龍陽少羽道歉,向我道歉,向我宗門裡的修士道歉。”安雲淡淡說道。

    她也不想將事情鬧大,畢竟只是小事,十年大比才是最重要的。

    “龍陽少羽?”那神情溫和的青年修士故作詫異的看了看,似乎才看到龍陽少羽一般,招呼道:“少羽,近來可好。”

    龍陽少羽點頭道:“多謝沐陽師兄牽掛,小弟一切都好。”

    那個叫沐陽的青年修士笑了笑,神識從他身上掠過,忽然吃了一驚。

    對於龍陽少羽,玄天宗的師兄弟們心裡就沒有尊重之意,平時也是隨意的用神識從他身上掃過,哪怕龍陽少羽暴跳如雷。

    這一掃卻忽然發現龍陽少羽已經修至煉氣期大圓滿,沐陽清晰的記得,龍陽少羽離開玄天宗時,才剛好兩個月就回來。沒想到這次見面,卻隔了大半年之久。而這小子的功力修為,怎的進展如此之快?

    難道這小子真的得了什麼奇遇?

    “好小子,大半年不見,你的修為竟提升了,還一下提升了那麼多?倒是可喜可賀了,卻不知你是如何修煉的。”沐陽拍了拍龍陽少羽的肩膀,動作很是熟練,像是做過好多回一般。

    修道界內,很少有人直接問起對方的功法和秘訣,這是十分失禮的行為。沐陽作為司儀,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規矩。

    由此可見,玄天宗的弟子,對龍陽少羽這個讓整個玄天宗蒙羞的人,可謂怨氣十足。

    “少羽,法山法水進門以來,你也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今日之事就算了吧,回頭我會好好懲罰他們,你看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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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輪回大陣

    沐陽卻是誤會了。

    他以為安雲一行人裡,以龍陽少羽的地位最高。

    龍陽少羽是龍陽帝國唯一的皇子,也是龍陽帝國未來的皇帝。因龍陽帝國皇室所在之處乃是龍首原下,天地靈氣極為充足,濃鬱的靈氣在陽光的照耀下,萬丈霞光把龍陽皇室襯托的一派仙家園林風範,富貴逼人至極。

    正是衝著龍陽皇室充足的天地靈氣,以及龍陽帝國當今皇帝開出來的條件,只要誰能龍陽少羽成功結丹,他便贈予對方龍首原。

    這誘惑太大,連玄天宗都經受不住,掌門人以故人之子的名義將龍陽少羽收為記名弟子,更何況臨海州那些散修呢?

    是以這些年來,龍陽帝國的皇宮內熱鬧非凡,經常有各種奇裝異服的人士出入皇宮。言必稱本座,動輒便要吞雲吐霧,要不然就能翻雲覆雨……

    各人把自己吹噓的十分厲害,仿佛那龍陽皇宮不是凡間皇室,而是天庭玉殿,他們都是神仙大能。

    偶爾有些有真本事的修士前來,不過一眼掃過龍陽少羽後,大多只是拿了龍陽皇室的禮物後便走人。龍陽少羽修煉資質太差,結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修士的時間何其珍貴,既然自覺沒能力讓龍陽少羽結丹,當然不會再浪費時間待在龍陽皇宮。

    也有一些低階的修士,貪戀龍陽皇室濃鬱的天地靈氣,在皇室內打坐修煉比之平時速度要快上一分,便索性成了龍陽帝國皇室的供奉,一直待在皇宮內閉關修煉。

    所以,龍陽帝國皇宮內出現最多的反而是那些江湖上的騙子,或是一些會一兩招小把戲的藝人之類,他們在龍陽帝國皇帝皇后面前表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油鍋撈錢等等雜耍把戲,居然能騙的龍陽皇帝將他們當成貴賓接待。

    這群江湖騙子被堂而皇之的被皇帝迎入皇宮,與那些作為皇宮供奉的修士同禮相待,彼此稱兄道弟。這簡直是對修士的侮辱。是以,僅有那麼一些投靠皇宮的築基期散修也受不了此等侮辱,紛紛拂袖而去。龍陽皇宮內,成功的只剩下江湖騙子。

    當初龍陽少羽年幼。眼力勁還差,只看到這些江湖騙子的雜耍厲害,哪裡曉得對方的狡詐。想著在玄天宗受了氣,便回到皇宮裡叫了一大群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江湖騙子前往玄天宗……

    後果如何可想而知,龍陽少羽因為這件事情。在玄天宗更加遭到眾人的奚落嘲笑。從今以後,只要是他帶到玄天宗的人,都會遭受到玄天宗弟子的戲弄。

    只是這一次,龍陽少羽帶來的人,似乎並不一般。

    能夠被聽潮閣發佈銀紅劍令號召臨海州修道界追捕的人,怎麼可能是以往那些江湖騙子神棍巫婆?

    安雲動手之時,沐陽先前還並不在意,到時候隨便打個圓場也就是了。無名小卒,不過就是幾個築基期修士,得罪也就得罪了。不值一提。

    但他隨後認出了安雲,心裡便暗道有些麻煩。

    不過他見安雲似乎是跟著龍陽少羽來的,便以為安雲也在龍陽帝國皇室混了個供奉之類的職務玩玩,這次多半是龍陽帝國的皇帝請她陪龍陽少羽來的,因此龍陽少羽的面子她應該會給。

    誰知道龍陽少羽卻連連搖頭,大聲說道:“沐陽師兄,這是我師傅,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可不敢去惹她。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他這話讓沐陽哭笑不得。心裡閃過一絲驚疑,不由深深的看了安雲一看。

    安雲一動未動,紫宵雷霆劍氣卻佈滿了全身所有經脈,沐陽的神識剛剛觸及到她身上。便閃電般退走,卻依然被霸道鋒利的紫宵雷霆劍氣硬生生的削下一些。

    “啊!”

    沐陽大聲慘叫起來,神識被斬之痛仿佛靈魂割裂,遠遠超出肉體的疼痛。

    “沐師兄,你怎麼了?”那名表情冷漠的玄天宗弟子急忙奔上前來,一把扶住沐陽。關切的問道。

    沐陽頭疼欲裂,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名表情冷漠的玄天宗弟子恨恨的抬起頭,雙眸竟染上了一層血氣,握緊的雙拳上浮出一層寒霜。

    清風見狀,一抖臂上的青藤鞭,一言不發的站在安雲身前。

    “秦龔,不得無禮。”沐陽掙紮著站起來,攔在冷漠青年的身前。

    “安道友。”沐陽朝安雲拱拱手,強撐著青紫色的臉頰笑道:“先前是我失禮,妄自以神識查探,還望恕罪。今日是我玄天宗大喜之日,無數貴客前來賀我玄天宗老祖千年壽辰之際,安道友能否善罷甘休。至於法山法水得罪之處,我等自會教導。”

    “好。”安雲點頭道。

    “安道友,今日可是我派青驊老祖的壽辰,你……你說什麼?”沐陽說了一句後,才反應過來安雲似乎同意了。

    “我說好。”安雲說著話,也沒什麼動作,攔在她身前的法山法水發覺自己已經能動了,連忙跑到沐陽和秦龔身後。

    沐陽愣了愣,他還以為安雲既然出手了,總要做一番動作花費些口舌才能讓她不在今天的場合下鬧事。

    他一定都不懷疑安雲真的有這個本事,除非是門裡的金丹前輩和元嬰老祖,他們這些第二三代的弟子,還真不一定能拿住她。就算最後把她拿下了,今天的一切佈置和氣氛也都毀了。

    沐陽為什麼會對安雲如此有信心,原因很簡單。別人前段時間被兩名金丹修士追著殺,在全臨海州低階修士堵截追捕中依然逃的遊刃有餘,難道攪翻玄天宗今日盛典,會比被銀紅劍令追殺還難?

    這就是沐陽一見出手的人是安雲,立刻就在心裡叫糟的原因。心想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說不得怕是要付出點代價了。

    沐陽倒不是怕安雲,他是築基期八層的修士,又在玄天宗內,豈會害怕安雲築基六層的修為。不過先前他神識試探卻被她重傷,可見她戰鬥力很可能強過自己。這也不怕,有秦龔在身邊,他與秦龔聯手。對付她應該不是難事。

    難卻難在她要是跑起來,誰能追的上?到時候玄天宗又追又逃的弄得雞飛狗跳,他作為負責接待這次壽辰的外門司儀,要如何給師門交代?

    沐陽為了息事寧人。都已經做好了出血的代價,誰知安雲卻如此乾脆,一點條件都不提,一點架子也不拿,就這麼輕鬆隨意的答應了?

    “真的?”這話一出。沐陽就像扇自己一個耳光。就連旁邊秦龔都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安雲認真的點點頭:“嗯。”

    其實安雲很多時候是很好說話的,和她交往比較深的話就會明白,她的性格簡單直白,話裡的意思往往就是心裡的意思,很少藏著掖著。

    你想要什麼東西可以問她要,她能給的說不定順手就會給,什麼條件都不會提,也不會有其他緣故。但你不能搶,你要是敢搶,她便是扔了也不會給你。

    卻偏偏因為太簡單太直白。沒有半點委婉,別人反而會懷疑她別有用心,或是冷漠任性無情。

    沐陽愣了一會兒,醒過神來,連忙朝周圍拱拱手,朗聲道:“感謝各位道友遠道而來為我玄天宗青驊老祖賀壽,我等略備薄酒仙果,請諸位道友入內品嘗。請!”

    秦龔站在他另一面,與法山法水一起伸手做請。

    周圍人群發出一陣竊竊私語聲,還夾雜著幾道歎息聲。遺憾這場眼看就要熱鬧起來的鬧劇,居然是雷聲大雨點小,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不過他們也能想得通,畢竟是在玄天宗內。安雲自然希望息事寧人,不想把事情鬧大。而玄天宗的人也不願意在今天這個日子鬧出意外,雙方各退一步,各自安好。

    一行人走了約莫半裡,拐過一道彎,面前出現了一座精緻的石門。石門只有框架。中間卻是中空。

    沐陽率先走在前面,拂袖朝石門一甩,石門中蕩起一道道波紋,隨即慢慢平息下來。等到石門的結界徹底平息後,石門仿佛中空,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是葵水門,諸位道友請進。此門後便是我玄天宗內宗,築基期以上的弟子皆在內宗修行。”沐陽介紹完後,退到了一邊。

    “葵水門,天干五行中最後一門,這玄天宗也忒瞧不起人了。”汪清淵苦笑著低聲道。

    “天干五行門最後一門?”安雲沉默了一會兒:“還好。”

    汪清淵咦聲道:“好在哪裡?”

    “不是還有天干地支六十輪回嗎?我們能從上十門進入玄天宗內府,而不是中三十門和下三十門,看來已經是受到禮遇了,多半是那個玄天宗弟子為了賠禮才帶我們走這條路。”安雲說著看了一眼站在石門旁的沐陽,沐陽察覺到她目光,抬頭朝她微微一笑。

    “師傅,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六十輪回道是不開的,一般都只開天干五行門。”龍陽少羽插話道。

    “平時不開嗎?”安雲一愣。

    “不開的,這葵水門我走的兩次了。師傅你想,以我在玄天宗的地位,如果六十輪回道平時開了,他們會讓我走葵水門?”龍陽少羽自嘲般笑道。

    安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若有深意般問道:“那你想看看六十輪回道開啟的樣子嗎?”

    “當然想,不過也就是想想。我曾經聽一位師兄說過,玄天宗的六十輪回道一旦打開,會造成人間浩劫。”龍陽少羽說道。

    天干六十輪回大道陣法開啟,的確會造成人間浩劫。

    玄天宗的護山法陣便是天干六十輪回大道陣法,飛雲台便是輪回大陣的眼睛,天干五行十座上門,是這座陣法的十道中樞,六十輪回大道才是大陣真正的殺招。

    剛才在飛雲台,安雲打量了許久,從仙氣盎然的飛雲臺上,她分明感受到了來自地獄黃泉的氣息。那些映照下的紅霞明明就是濤濤血浪,卻被陣法遮掩的天衣無縫。

    從踏進玄天宗起,安雲知道,它們其實已經走進了天干六十輪回大道陣法之中。很明顯,要發動門派的護山大陣,而且還是以隱蔽的形式發動,玄天宗有很大的圖謀。

    所以,兩小兒無禮時,安雲敢於直接出手懲戒,根本不在意是不是在玄天宗內,也不管今天前來的目的。

    因為她知道,玄天宗既然苦心孤詣布下偌大一步棋,不可能會因為一點點小變故便功虧於潰。只要自己不過分,他們能做的事只有道歉。

    結果和她想像中的一樣……只是,玄天宗想要幹什麼呢?

    “安道友,裡面請!”

    沐陽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安雲的思索,她抬眼一看,原來石門處只剩下他們五人了。

    “多謝。”安雲點點頭當先向石門走去,清風、汪清淵隨後,龍陽少羽和馬雲鵬走在最後面。

    光景一轉,眼前已是亭臺樓閣,九曲環廊,蓮池點點,假山座座,仿佛置身於帝王仙苑,到處都是奇光異景。

    “這就是玄天宗內門了。”龍陽少羽低聲道。

    話音剛落,一名年約二八身著淡黃色宮衫的女子款款向幾人行來,走到幾人身前停下說道:“歡迎諸位道友前來參與我派青驊老祖的千年壽辰,諸位請隨我來。”

    見沒人反對,她盈盈一笑,身姿款款的走在前面帶路,還一邊不時回過頭來,向安雲等人介紹周圍的園林景觀。

    奇異的是,一行人這般行來,居然沒有遇到任何一個同樣前來拜夀的修士。前來替青驊老祖拜夀的修士何其之多,這一路上卻越來越少,等到現在,竟只剩下他們五人了。

    這一點在踏進飛雲台時安雲就注意到了。

    跨過飛雲台時,修士們紛紛以特定的條件被分成了數十支隊伍,由不同的引路童子帶到不同的天門。而一過天門,天門同樣將修士群再次以某種條件細分,最後才會出現現在的情況。

    玄天宗,是真的想要發動天干六十輪回大道陣法?還是只是為了顯示門派威儀,震撼那些不軌之徒?

    安雲無法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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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4: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手筆

    以安雲在陣法上的造詣,只需要看上一看周圍的佈置,便大致能夠推測陣法運轉的軌跡。玄天宗的天干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其實就是一座連環陣。

    其中,天干與五行組合共計十座陣,五行和地支的組合共計六十座陣法。天干五行十座陣被稱為十大天門,五行地支組合的六十座陣名為六十輪回大道。以天干五行為支柱,以五行地支為偏門,組成天干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

    好龐大的陣法群!

    安雲心裡連連點頭,玄天宗的護山陣法已經不只是連環陣法了,而是脫離了連環陣的範疇,堆積成了陣法群了。

    不知道是哪位玄天宗的前輩,竟然能佈置出如此精妙絕倫的陣法群。單以陣法論,對方在陣法上的造詣已經超過她了。

    汪清淵注意到安雲神色變化,悄聲問道:“樓主,可有不妥?”

    安雲微微搖頭:“不知道,總感覺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你們也小心一些,一旦有變故發生,立刻躲起來,安全第一。”

    汪清淵詫異道:“這麼嚴重?今天是青驊真人千年壽辰,賓客雲集,不會有人選擇這個時候鬧事吧?”

    安雲心道:如果鬧事的是主人家呢?

    但這話卻不能隨便說出口,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事實究竟如何,還要看後續的情況。

    那穿著明黃宮衫的女子回過頭,朝幾人說道:“安道友,前方便是此次壽宴的主場地萬謝樓,諸位請隨我來。”

    “萬謝樓啊!”龍陽少羽底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神色有些低落。

    安雲在他身邊,正好瞧見他落寞的神色,她心裡微動,不由問道:“你來過嗎?”

    “萬謝樓是青驊師祖修行之處,是玄天宗九宮十二樓裡最高的樓,哪裡是那麼容易進的?”龍陽少羽話音一轉:“不過師傅猜的不錯。我的確來過。十歲的時候,清虛掌門帶我前來拜見青驊師祖,我有幸跟隨清虛掌門到過一次萬謝樓,得以見到青驊師祖一眼。”

    “哦?”安雲感興趣的問道:“當時你是怎麼想的?”

    龍陽少羽臉上飄過一絲恍惚。似回憶般說道:“我只記得看了他一眼,他卻似乎看了我無數年。我看到的就是一雙冷清漠然的眼睛,至於青驊師祖長什麼樣子,我是真的沒有看清。”

    安雲說道:“你當時的修為與青驊真人差距太大,看不破他的法相。即使是我。也同樣看不破。你能記住他的眼睛,其實已經證明你的心境很強大。”

    龍陽少羽又說道:“不過師傅,我見了青驊師祖一面後,我的修為立刻提升了兩層。原本我只有煉氣期三層,可我迷迷糊糊回來之後,卻突然發現我的修為提升了兩層,真是太神奇了。”

    安雲略一思索,笑著說:“一眼萬年。那是元嬰期修士才能施展的大手段,我也不曾見過,只聽人說起過。青驊真人對你施展一眼萬年。耗費自身元嬰靈氣甚巨,才讓你從煉氣期三層提升到五層,他一定很是鬱悶。”

    一眼萬年是何等高階的秘術,青驊真人估計這輩子就只在龍陽少羽身上施展過,結果不過是讓他修為提升了兩層。若是金丹境界提升兩層修為自然是功效卓著,付出的代價也算是收到了合理的回報。若是築基境界,提升兩層修為只能說差強人意,效果勉勉強強。但龍陽少羽只是煉氣期修士,修為只提升了兩層,由此可見。龍陽少羽的修煉資質以及悟性實在差的讓人無話可說。

    龍陽少羽沮喪道:“師傅,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修道?其實我一點都不怪玄天宗弟子們對我的態度惡劣,實在是因為我這些年花費了玄天宗太多的代價,結果只換回玄天宗廢物的名號。這也就罷了。還害得玄天宗惹人嘲笑,沒有金剛鑽,亂攬瓷器活。玄天宗本來想要贏的龍首原,結果沒有吃到羊肉,反而惹來一身騷,說到底。都是因為我太無能。我仔細想了很久,換做我是玄天宗的弟子,知道有這麼一個廢物占盡了師門資源,一切都優先於他。結果這名弟子是個百無一用的廢物,不僅沒有替師門掙回一點名聲,反倒讓師門貽笑大方。這麼一想,原來我真的很可惡呀。”

    安雲靜靜的聽他說完,她聽出自己前世今生唯一的徒弟似乎心情很是低落,大約需要她這個做師傅的安慰一番。

    只是該如何安慰呢?安雲不得不承認她前世對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方面經歷的太少,以至於現在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龍陽少羽說自己反省後,發現自己的確很惹人討厭,怨不得玄天宗的人都看不慣他。安雲覺得這話挺有道理,其實仔細想想,她的性格也有很多的缺陷,不近人情可能就是最大的一點。

    否則,前世她怎會輕易與老羅,沐英還有別道生畫地絕交,放棄了四人親手創建的快意門?至於後來,她變得更加孤僻,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也導致老羅,沐英,和別道生等人曲折不如意的一生。

    她自己也沒討到好,因為不信人,其實卻更容易死心塌地的相信一個人。只要那個人給予她一些小恩小惠,她便覺得這人和其他人不同,是真心喜歡自己的,懂自己的人。輕易的交出了自己信任。也因為孤僻處事偏激,沒有其他朋友和交際,因此一直看不清葉天成的真面目,完全不知曉他的真正身份。直到……

    仔細回憶了一下平日裡別道生對待清風明月的態度,安雲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拍了拍龍陽少羽的肩膀:“恩大成仇,無論是對施恩者還是受恩者來說都是如此。如果付出的努力換不回一點回報,就會表現的更加明顯。這本是人之常情,你能這麼早就想的明白,心裡沒有怨懟之氣,沒有因此變得偏激和仇恨,這很好。”

    她說道,神色認真:“比我做的好,這一點我不如你,我也是經歷過很多事情。付出了許多代價後才慢慢明白過來。修道修道,我們修士,修的道到底是什麼呢?什麼才是我們的道?其實說到底,道便是自己覺得應該去堅持的東西。是自己一生認同的,不會輕易動搖的信念。我修道,為求長生,長生是我的道。所以長生是我終極目標,為了長生。我願意放棄其他一切享受。”

    “每個人的道都不同,因此追求也不同,行事方法也不同。既然大家都堅持自己的道,何不求同存異,何必道不同便大開殺戒?凡人都知道人情練達即文章,修道界其實也一樣。少羽,為師我細數古往今來有大成就的修士,大多都是些性情豪邁大方之輩。他們一生之中交遊滿天下,到處結交朋友,仇敵甚少。因此他們一生中順風順水。到處都有人相助,想不成功也很難。”

    不僅龍陽少羽在認真聽,清風、汪清淵和馬雲鵬也聽的入神,就連為他們帶路的那名女修也忍不住看了安雲好幾眼。實在弄不明白安雲的身份,一行人似乎以她為首,偏偏她年紀又最小。這番話說的老氣橫秋,其他四人卻聽的很是認真,她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汪清淵長聲歎道:“樓主說的話看似簡單,何嘗不是至理名言?我等修道之人往往自認為高人一等。凡間的那些規矩和道理全都不放在眼裡。一切都隨心所欲,弱肉強食,對修為高者點頭哈腰,對修為低者不屑一股予取予求。四處結怨八方招災。想要長生,何其難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凡間聖人的話,何嘗又不是我輩修士的金科玉律?”

    馬雲鵬哈哈笑道:“什麼聖人之言,汪先生,你又不是不曉得我老馬讀書少。得道失道的俺不懂。不過我卻是曉得一句‘吾日三醒吾身’,這句話我可是一直都記得。”

    汪清淵打趣道:“哎喲,老馬沒看出來,還有你能記住的聖人之言啊。那你說說‘吾日三省吾身’是何意思吧?”

    馬雲鵬哈哈一笑,大聲道:“汪先生,俺知道你想考校俺。那你聽好了,別的俺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還是知道的。”

    他清了清嗓門,朗聲念道:“‘吾日三醒吾身’,指的是俺每天要醒三次,早上醒一次,中午醒一次,晚上再醒一次,所以叫做吾日三醒吾身,汪先生,俺說的可對?”

    馬雲鵬話音未落,周圍已經笑成一片。

    他還勿自未知,撓著頭皮一個勁兒問汪清淵何事如此好笑?

    玄天宗帶路的女弟子強忍住笑意,辛苦的站直身子,朝安雲等人說道:“諸位道友,萬謝樓已經到了。萬謝樓本身乃是一座迷宮,諸位請緊隨我身後,以免一不注意身陷迷宮之類。不過各位可以放心,及時真的不小心陷入迷宮,也不要驚慌,耐心等候片刻,我們一旦發現少了人,自會入迷宮找尋。”

    說完,她朝安雲等人看去,見幾人都點頭答應下來,才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安雲等人隨著女弟子的腳步轉過一座巨大的湖心石,頓時被眼前的景色震了一下。只見眼前出現了無數瓊樓玉宇,數不清的亭臺樓閣在空中載浮載沉,無數祥瑞吉祥的仙鳥飛禽在空中翩翩起舞。空中霞光萬丈,到處都是身穿明黃色宮衫的嬌翹女弟子引領著眾修士前來。

    龍陽少羽癡癡的說道:“原來我上次來的時候不是真正的萬謝樓,這才是真正的萬謝樓啊!”

    汪清淵和馬雲鵬也是目不轉睛,許久後,汪清淵長長的歎息道:“果然不愧是臨海州唯一敢於和聽潮閣分庭抗禮的宗門,光這份氣派,恐怕連聽潮閣也得甘拜下風。”

    那女弟子聽到幾人的談話,笑道:“那是自然,我們玄天宗傳承從上古至今,已經有三萬年之久,聽潮閣才多久,不過只有區區五千年而已。論門派底蘊,論功法秘訣,論門人資質,聽潮閣哪一點能比得上我們?只不過因為聽潮閣卑鄙無恥,竟然敢趁上次妖獸入侵臨海州各大仙們支援青冥大陸勢力大損之時,一舉坐大,隨後行事又無比霸道,反倒自以為成了臨海州一霸了。”

    說話間,女修招了招手,一隻七彩長羽的大鳥從空中俯衝下來,落在一行人身前,溫順的匐低身子。

    汪清淵見了這只七彩異獸,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試探著詢問那名女弟子:“敢問仙子,這可是南疆百萬妖族中的神獸青欒?”

    那名女弟子淡淡一笑,極不在意的說道:“先生好眼力,的確是神獸青欒,這只青欒已經是五階妖獸,再有一年半載,大約便能進階了。”

    汪清淵色變,神獸青欒,在南疆百萬妖族中也是頂尖的存在,好比人類中的皇族。可他現在看到了什麼?他竟然看到堂堂神獸青欒被當成靈獸圈養起來,充當接送賓客的坐騎一般的存在!

    神獸青欒是何等高傲的存在,寧死也不會受此侮辱,玄天宗是怎麼做到的?竟連妖族皇者都能馴服。

    “諸位請。”那名女弟子放佛看不到幾人臉上的震驚,笑意淡淡的當先踏上青欒底下的頭顱,走到青欒平坦的背上。

    汪清淵等人向安雲看去,見她腳下一頓飛身落在青欒背上,也有樣學樣,紛紛躍身落在青欒背上。

    青欒發出一陣清遠嘹亮的長鳴,巨大的翅膀如運般展開,強烈的風自雙翅下生起,帶著安雲一行人拔地而起,直衝九天。

    上到空中,安雲等人幾乎全程處於震驚狀態,饒是安雲活了兩世,算的上見多識廣,也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奢侈的大手筆。

    層層疊疊的宮樓大廈且不提,單單用來做擺設的奇珍異寶就能讓人頓起貪婪之心。但這並不是讓安雲等人最震驚的原因,讓他們最震撼的是空中地上飛著跑著的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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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雪異動

    這麼多的妖獸,簡直讓人第一眼看到會誤以為身處南疆十萬大山之中。汪清淵等人甚至條件反射般運起靈力,兵刃法寶蠢蠢欲動。

    女弟子見了,輕笑道:“諸位不必驚慌,這些都是我們玄天宗馴服的靈獸,用來充當各位賓客的座駕而已,不會傷人的。”

    可惜這話並沒有讓安雲等人放下心來,雖然收起來法寶飛劍,但身上的氣勢卻沒有減弱分毫,隨時保持著最強的手段。

    那女弟子見了,只是笑了笑,倒也沒再說什麼,指揮著青欒飛上最高的那座宮宇。

    對於安雲等散修來說,對危險的直覺幾乎已經成了本能,沒有什麼原因,那怕這裡是玄天宗,哪怕此地修士如雲。

    這些妖獸看似馴服無比,對人類玄天宗弟子的命令毫不違抗,沒有一點暴戾的神情流露出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安雲等人骨子裡就是覺得不妥,像是妖獸們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將眾人吞入肚中。

    這感覺來自於心底的本能,沒有道理,沒有緣由。

    莫名其妙的,安雲看著這群沉默的妖獸,想到了一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貴宗圈養這麼多的妖獸,果然好大的氣派,我等著實佩服。不過,貴宗莫非不擔心,有一天妖獸們反噬其主,屆時該當如何應對?”汪清淵忍不住問道。

    那女弟子嬌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自傲:“反噬其主?道友有所不知,我們玄天宗既然敢於圈養這些凶獸,就有把握它們不敢反抗。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凶獸反抗過,結果都被宗門前輩們活生生的屠殺在這些凶獸面前,死後妖魂也被放入天燈內,日日夜夜被烈火煎熬。至於妖獸肉身,則是被煉製成了肉乾,以供這些妖獸們食用。”

    安雲等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了一眼周圍的妖獸。眼中警惕之意更加濃烈了幾分。

    能在南疆十萬大山之中生存下來的妖獸,骨子裡都帶著倔傲不馴,寧死也不會屈服。日日夜夜的廝殺,暴戾和殘忍已經融入了它們骨子裡。在血液中流淌不息,廝殺和被廝殺才是它們的本能,屈服和順從只屬於靈獸,絕不屬於妖獸。

    更何況,玄天宗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這些妖獸哪裡是一般的妖獸。而是妖獸中的王族和霸族。

    黃金獅子,九頭獒犬,三眼金鵬,黑妖狼族,雪山白虎,雷霆禿鷲……數之不盡的凶獸全都彙聚在玄天宗每一個角落,讓人分不清這到底是玄天宗還是南疆十萬大山。

    天上白玉京,九宮十二樓,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玄天宗的佈局明顯出自於這首上古時期流傳的仙人詩。九座宮殿分佈在九宮位置,十二樓鱗次櫛比節節升高,最高樓萬謝樓高達千丈,雲霧渺渺仙氣彌漫。

    巨大的七彩青欒載著安雲等人飛了約莫半刻鐘時間,才將眾人送到了登仙台。登仙台此時已經彙聚了許多修士,由不同的女修引領著走入了前方的露天大殿之內。

    早在眾人踏上玄天宗外門時就已經通報了各自的名號和門派,因此座次排列也是根據客人的身份和修為來定。

    青衣十三樓名聲不顯,前身快意門也是籍籍無名,好在新任門主安雲多多少少最近在臨海州修道界攪起了一陣混亂,連帶著青衣十三樓的座次也上升了許多。

    當然不可能與那些豪門大派平起並坐。而是擺在大殿的出口位置,但至少還排在大殿內,而不是像其他小宗派一般,直接排在大殿外去了。

    進入大殿前。安雲抬頭看了一眼門前的匾額,揮毫潑墨般的三個大字:摘星殿。

    字跡狂放,字意傲然,仿佛天上星辰隨手可摘,隨手可滅。

    女弟子將安雲等人帶到座位上便告辭離開,自有穿著錦繡留仙裙的女弟子給安雲等人送來靈果靈茶。

    馬雲鵬伸手從青玉案上取過一杯靈茶。一口喝了,砸吧砸吧嘴,嘟囔道:“是比俺們的靈茶好喝一些,不過也就這樣了,還以為有多好喝呢。”

    安雲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含在嘴裡感受了一會兒才吞了下去,笑道:“還是不同的,這叫做回氣茶,喝上一口,神清氣爽,全身的靈力和精力都會漸漸回復過來。”

    馬雲鵬感受了一下,嘿聲笑道:“還真是,我現在覺得全身靈力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汪清淵歎道:“玄天宗真是大手筆,這麼珍貴的回氣茶葉拿出來待客,若是平日裡修煉時飲用,修煉的速度將會事半功倍。”

    “玄天宗為了這次青驊真人的千年壽辰可說是用足了心思,處處奢侈豪放,小到茶果,大到靈獸,無一不是大手筆。看來他們所圖匪淺,就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清風面無表情的說道:“何必去猜,等下不就知道了嗎?”

    安雲正要說話,忽然眉頭一皺,察覺到腰間的靈獸袋李白雪躁動不安。

    她眼帶疑惑的取出靈獸袋,念了口訣,放出靈獸袋裡的白雪。

    白雪異常乖巧,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她靈獸袋裡,從來沒有躁動過,一直安心在靈獸袋裡修行。今日忽然暴躁難安,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安雲擔心白雪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連忙將它放了出來。誰知白雪出來之後,全身雪白的毛髮根根豎起,長大的嘴裡尖牙外露,四隻鋒利的爪子也突了出來,瞬間便進入了戰鬥狀態。

    白雪的舉動自然驚起了周圍修士的關注,眾人只見一匹雪白的妖狼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白練般衝出了大殿,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龍陽少羽驚訝道:“白雪怎麼了?”

    安雲也被白雪突然的舉動驚了一下,不及回答,連忙起身向外追去。今日玄天宗正是盛宴之時,來來往往全是修為高深的修士,若是白雪不小心觸怒了誰,她想救都來不及。

    清風和汪清淵連忙隨著她追出大殿,遠遠只見到白雪朝登仙台飛奔而去,速度快若閃電。安雲腳踩五行遁法。如清風一般墜在白雪身後。

    一狼一人的速度太快,只幾個呼吸就將清風和汪清淵甩在身後。

    兩名背負長劍的玄天宗男弟子攔下來清風和汪清淵,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汪清淵只好停下說道:“我家樓主的靈獸不知為何發狂衝了出去,樓主追去了。並無其他事。”

    兩名弟子聽了之後,便問:“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汪清淵連忙搖頭道:“多謝,不過只是區區小事,不勞煩貴派了。”

    兩名玄天宗弟子也不堅持,行了一禮便退下去了。

    “白雪。回來。”安雲一邊追著,一邊在心裡喚道。

    然而白雪卻聽而不聞,腳下生風,絲毫不肯停留。

    白雪是黑妖狼王,雖然年幼實力尚淺,但天賦傳承強大無比,靈魂深處遺傳了黑妖狼王一族天賦妖法。它幼年時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安雲,自然而然的將她視作母親,將靈魂印記通過妖法刻印在她心裡。

    因此,安雲與它天生便心意相通。她在心裡呼喚它,它卻始終不理,這說明發生了什麼事,讓白雪暴怒到寧願違背她的命令。

    既然沒有用,安雲也不再強行召喚白雪回來,只幾步趕到它身後,追著它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一人一狼便來到了登仙台。

    登仙台此時圍著一眾人等,眾人中間是一名身著暗紅長衫的身材肥胖的少年,這少年正在用腳狠狠的踢踩地上的妖獸。一邊踢踩一邊大罵。

    其他人笑吟吟地看著,就連站在一旁的玄天宗引領的女弟子也不阻止,反而含笑而立,似乎在等肥胖少年出夠氣後再帶他們入摘星殿。

    白雪眼睛噌地一下變得血紅。前身低低的俯下,嘴裡無聲嗚咽了一聲,箭一般衝了出去。

    安雲阻止不及,未免白雪受到傷害,也急忙衝了上去。

    那胖少年正踢得痛快,忽覺一陣勁風吹來。剛轉過頭,便覺腿上一陣劇痛入骨,“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眾人吃了一驚,定睛一看,才發現場中突然出現了一隻渾身雪白的長毛妖狼,正張開利嘴,鋒利的牙齒深深的陷入肥胖少年的大腿裡。瞧這頭白狼兇狠的紅瞳,誰都不會懷疑它能將肥胖少年的腿生生的咬斷。

    “大膽孽畜,還不鬆口!”

    一名和肥胖少年一樣身穿暗紅色長衫的中年人勃然大怒,五指成爪,指尖各有一點火焰,出手便抓向白雪的額頭。

    五點燈。

    中年人出手便是烈焰宗狠辣的殺招,打算一舉擊殺了這頭瘋狂的妖狼。他在動手之前還謹慎的看了旁邊那名玄天宗接引女弟子一眼,見她搖頭表示不是本宗靈獸之後,哪裡還會有半點顧及?

    “嘭!”

    紅袍中年人指尖燃燒的手掌被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攔下,那雙手素潔瑩潤寒氣縈繞,陣陣冰寒之氣從指尖傳出,凍結了中年修士指尖的烈焰。

    五點燈,滅。

    眾人一愣,視線落下突然出現的安雲身上。

    安雲臉上毫無表情,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中年人,舉起的右手輕描淡寫的拂開了中年人的左手。

    此時中年人的左手,從指尖到手掌到手臂,已經幾乎凍成了寒冰。

    “你是誰?”中年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順勢收回手臂背負在背上,臉上卻裝作毫不在意的問道。

    “安雲。”

    “安雲?”中年男人沉吟了一遍,發現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便有問道:“好手段,能擋我烈焰宗招牌手五點燈,相比有些名堂。”

    安雲心知對方在探自己的底細,一句話既問師門又問招式,無論安雲如何回答,總能探知一二。

    除非安雲不回答。

    安雲頷首道:“招名——素梅。”

    中年人眼神一暗,心道:不說師承,但是招式也沒聽過呀,這少女到底是什麼來歷?是沒有來歷還是不屑於說來歷?

    那肥胖少年還被白雪死死的咬著大腿,要不是身上暗紅色的長衫發出一道淡紅色的靈光,擋住了白雪牙齒大部分力道,他的腿早就被咬了下來。

    此時他見到中年人和安雲居然聊上了,頓時怒從心頭起,慘呼中大罵道:“奶奶的趙天靈,你他娘的還不趕緊給本少主砍了這畜生,難道要這畜生咬斷本少主的腿?我告訴你,本少主有事,你也別想好過!”

    這時,那名玄天宗接引的女弟子也走過來說道:“道友,請管束好你的靈寵,若傷到了其他賓客,請恕我們無禮。”

    安雲皺了皺眉,看了看地上被踢踩的奄奄一息的妖狼,境界竟已是五階妖獸,實力堪比金丹初期修士。然而卻被一名築起初期的少年用腳隨意欺侮,這對驕傲至極的黑妖狼族來說,即使是死也要報復的大仇。

    但地上的黑妖狼卻只是匍匐著趴在地上,眼中無喜無悲,麻木的仿佛是一團死物。

    “白雪,鬆口。”

    白雪並不鬆口,眼中的赤芒反而更深,一道青色的刀刃在它染滿鮮血的嘴裡漸漸成型。

    風刃,黑妖狼族的天賦神通,可想而知,白雪發出風刃後,這肥胖少年的大腿定然不保。

    安雲一驚,正要出手阻止時,卻聽中年人一聲大喝:“少主,飛刃斬。”

    同時,中年人右手張開,一道火紅色的劍氣直劈安雲。

    那肥胖少年聽到中年人的叫聲,立刻想起了自己剛得到的法寶飛刃斬,毫不猶豫的從懷裡掏出一柄匕首大小的物事彈向腿上的白雪。

    少年彈出的烏光太快,白雪與他的距離又太近,安雲看在眼裡竟然來不及阻擋,不由心頭大駭。

    一道黑影突然從地上躍起,用身體擋住了那少年彈出的烏光,只聽黑影發出一道哀嚎,重重的撞在肥胖少年身上。

    在眾人驚呼聲中,黑影和肥胖少年飛出了登仙台。登仙台下千丈高,肥胖少年沒有禦劍,掉下去勢必摔的粉身碎骨。

    那黑影竟是剛才還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麻木黑妖狼,而白雪被黑妖狼推到了一旁,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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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祖宗

    安雲心裡一松,腳步一閃,中年人劈下來的火紅劍光只來得及斬碎她留下的一道殘影。

    風過處,安雲已經站在登仙台邊緣,往下看,雲煙飄渺。

    中年人神色大變,一陣風般飄到登仙台邊,看著下面千丈深淵,臉色刷的一片雪白。

    安雲也吃了一驚,如果這個什麼少主真的摔下去粉身碎骨的話,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出麻煩。

    那名接引女弟子神色慌慌的跑了過來,三人站在登仙台邊緣,望著腳下白茫茫的雲霧,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登仙台上,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安靜的厲害。

    忽然,一陣劇烈的勁風自下而上沖了上來,吹散了濃烈的雲霧,吹亂了三人的頭髮衣衫。

    三人急忙往後退了一步,便見到一頭巨大的金翅大鵬昂首衝上了登仙台。金翅大鵬全身披著金黃色的羽毛,雙翅展開遮天蔽日,一雙鋼鐵般的利爪各自抓著肥胖少年和黑妖狼。

    金翅大鵬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銳利的眼神仿佛鋒利的刀鋒,氣勢駭人。鋼爪一松,將一人一狼扔到了地上,隨後也穩穩的落了下來。

    肥胖少年摔在地上吃痛,忍不住發出一絲悶哼,黑妖狼則是一動未動。

    見到肥胖少年沒有性命危險,登仙台上三人都齊齊鬆了口氣,心道總算事情還不算太糟糕,還有挽救的餘地。

    這時,金翅大鵬背上忽然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

    “誰扔的東西?說,是誰?!”

    三人訝然地抬起頭,可惜金翅大鵬實在太過高大,饒是三人仰酸了脖子,也只能看到金翅大鵬的高高突起的胸脯,看不到它背上是什麼人。

    “誰扔的東西,快說!知不知道砸到本祖宗了?”憤怒的聲音從金翅大鵬後背上傳來,讓人聽著竟像是威武雄壯的金翅大鵬在說話一般。

    安雲無奈。只好連退了好幾步,這才看清楚金翅大鵬上站著的人。

    只見黃金一般的寬大鵬背上,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手撫著額頭,一手叉腰。滿臉憤怒之色,眼神如有殺氣般盯著她。

    也不怪眾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站在偌大的金翅大鵬背上,實在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紅袍中年人和接引女弟子也跟著退了好幾步,看清楚金翅大鵬背上的人後。女弟子連忙行禮,異常恭敬的大聲道:“玄天宗下升月樓弟子綠綺,拜見師叔祖。不知師叔祖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師叔祖恕罪。”

    安雲:“……”

    紅袍中年人:“……”

    登仙台上的其他人:“……”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對少年行師門大禮的女弟子,又看了看金鵬背上叉腰站立的藍衣少年郎,俱都無語,不明白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少年看都沒看行禮的女弟子,仍舊惱怒的咆哮道:“我問你,是誰扔的垃圾?當空給我砸了下來。要不是金鵬閃的快,我豈不是被活活砸死?!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江流兒居然差點被垃圾砸死,傳出去還不被人活活笑死?你給我快快說來,誰幹的!”

    女弟子綠綺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心裡暗暗叫苦:怎麼撞上這個小祖宗了,這下可麻煩了。

    旁人卻不知少年身份,見他此時模樣滑稽,偏偏口氣大的厲害。忍不住發出一絲嗤笑。

    那少年一轉頭,瞪著一雙充滿怒火的桃花眼看向那名發出笑聲的修士。那修士見他看了過來,剛想開口說話,突覺一股恐怖的力道如有實質般撞向他。他駭然變色。只來得及運起一層靈力護體,便被突如其來的恐怖力道撞飛上天,餘勢推著他越飛越遠,漸漸消失在眾人眼前。

    登仙台上,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噤。

    “我很好笑嗎?我讓你笑了嗎?!”

    那少年的聲音此時才傳入眾人的耳中,眾人卻連他怎麼動的手都不知道。可見他剛才動手的速度有多快!

    那名叫做綠綺的女弟子連忙開口說道:“師叔祖,真不是誰扔的垃圾想要砸你。剛才這位烈火宗的少主嫌黑妖狼的毛刺痛了他,於是踢了黑妖狼幾腳,這位女道友的靈寵白狼便莫名其妙的衝上來咬了烈火宗少主。烈火宗少主祭出一件法寶想要擊殺白狼,黑妖狼忽然躍起替白狼擋了烈火宗少主的法寶,躍起的衝擊力也把烈火宗少主推下了登仙台。”

    綠綺口齒清晰,幾句話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的清楚明白。

    “所以,是這頭死狼把這胖子推下來登仙台,然後砸中了我?”那藍衣少年放下捂住額頭的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語氣森寒。

    綠綺鼻子上都冒出了汗珠兒,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這頭狼已經死了,現在死無對證,意思是活該我倒楣?”那少年語氣越發危險,身形未動,人卻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綠綺只覺全身發軟,暗道遇到這小祖宗真是倒楣,心裡不停的詛咒安雲和她那只惹禍的白狼。若不是她那只莫名其妙發瘋的白狼,事情哪裡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既然是她的白狼惹出來的事,自己也沒必要替她兜著了。

    她心裡打定了注意,便朝安雲看了一眼。

    安雲眉頭微蹙,她看出女弟子眼中的不懷好意,心裡暗歎,此事終究難以善了。

    果然,只聽綠綺恭聲對少年說道:“師叔祖,雖然黑妖狼死了,你不能找元兇出氣。不過此事歸根到底,確實因為這頭白狼忽然發瘋咬人所致,師叔祖不甘心的話,不如讓這位道友將白狼送於師叔祖出氣。我想,這位道友一定不會拒絕。是嗎,道友?”

    綠綺說完,看向安雲,還暗暗朝她使了個眼色。

    誰知安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寒如冰。

    綠綺心裡憤怒,暗道不識好歹,惹怒了這小祖宗,休說你這只瘋狼。就連你也別想討到好。

    “哦?”那少年果然轉過頭來,看向安雲身後的白雪。

    白雪此時兇相畢露,將死去的黑妖狼擋在身後,齜牙咧嘴的衝著地上哀嚎的肥胖少年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看它的樣子。要不是有安雲攔在身前,隨時都準備衝上去咬死肥胖少年。

    “咦!”那少年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竟然是一隻黑妖狼王,幼年的黑妖狼王!”

    安雲心裡一驚,轉頭去看白雪,卻見白雪額頭上燃燒著火焰的標識。原來白雪在極度憤怒之下。潛力爆發出來,居然衝破了秋暮離在它身上施加的封印,將額頭的狼王標識顯現了出來。

    “我要這只白狼。”他看著安雲,口吻淡淡,頤指氣使。

    安雲輕輕一笑,同樣看著他,口吻淡淡:“我要這只大鵬。”

    少年愣了愣,忽兒一笑,宛如極鮮豔的牡丹花在陽光下怒放,語氣溫和如春風拂柳:“你剛才說什麼。我好像沒聽清。”

    安雲沒有笑,神色淡淡道:“我說你這只金鵬不錯,我要這只金翅大鵬。”

    “呵呵。”少年低頭輕笑兩聲,抬起頭時,眼神似壓抑著洶湧的浪潮:“你不知道我是誰?”

    “正要請教。”

    綠綺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沒想到安雲看上去年紀不大,卻如此大膽強硬。聽見安雲的話,想到安雲不知道這少年的身份,所以才會這麼固執,連忙急急開口說道:“這是我們玄天宗的師叔祖青元真人。是青驊老祖的師弟。”

    這話一出,不僅安雲茫然,就連登仙台上其他人也有些傻眼。

    青驊老祖還有師弟?還這麼年輕?

    綠綺似乎並不奇怪周圍人的反應,不怪眾人沒有聽過青元真人的名字。實在是因為這少年來歷極為神秘。

    十八年前,青驊真人曾出山遠遊,歸來時懷裡多了一名嬰兒,這名嬰兒便是眼前的少年。

    青驊真人將他帶回玄天宗後,竟然來到了宗靈堂,在青驊真人師尊的靈位下代師收徒。取道號青元。

    然而奇怪的是,青驊真人自己卻稱呼少年為江流兒,少年自己也自稱江流兒。

    清虛掌門曾嚴令玄天宗弟子不得隨意向外宣揚青元真人的存在,否則宗規處置。玄天宗弟子深以為懼,對江流兒的名字絕口不提,是以青元真人一直不被外人所知。

    江流兒還是嬰兒時期就被青驊真人日日夜夜以元嬰靈力渡體,幫助他清理了身體後天的污垢,努力保留他身體的先天靈氣。

    人在娘胎及落地之後三月,身體中的先天靈氣才會漸漸消失,然後依靠後天的呼吸吃喝吸收營養。除非從落地起便被大能修士以靈力溫養,才能持久的保存在體內。

    這江流兒好運道,居然由此造化,遇到青驊真人這等元嬰期老祖,甘願耗費珍貴的元嬰靈液為他洗練身體,溫固體內那一縷先天靈氣。

    江流兒靈根資質極為出眾,加上天賦過人悟性奇高,再加上體內先天靈氣尚在,在修煉時內自動吸引天地靈氣入體,是以修煉的效率極高。

    不到十歲,他就在青驊真人的幫助下築基成功,成為修道界古往今來少有的十歲前築基的修士。

    修道界從來不缺乏修煉天才,然而江流兒堪稱是修道天才中的妖孽,這樣的速度,快的讓人匪夷所思。

    然而這江流兒卻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兒,大約是生下來後便受盡玄天宗一眾前輩高人的呵護疼愛,性子變得無法無天。加上他輩分奇高,生性頑劣,又被青驊真人禁錮著不許出宗,只好禍害玄天宗一眾弟子。

    玄天宗所有門人,一提起他,無不駭然變色,紛紛避之如虎。

    想想也是,對方輩分在哪裡擺著,偏偏年紀又極小。能打過他的輩分沒他高,見了面還得恭敬行禮。打不過他的更倒楣,不僅被他戲弄,還得陪著笑臉獻上自己珍藏的寶貝,真是沒處說理。

    如果說端木元珊是新晉的臨海州瘟神,江流兒絕對是玄天宗所有門人的噩夢,一個連提都不願意提起的正宗瘟神。

    綠綺模糊的解釋了一句:“青元師叔祖是青驊老祖代師收徒,一直在宗內閉關修煉,所以外界不知。”

    眾人見她言語支吾,想來有難言之隱,但她既然敢這麼說,此事必然極真,一個三代女弟子哪裡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既然相信了她的話,其他人便不願意在此久留,漸漸離開了登仙台。

    “那麼……”江流兒眯起泛紅的眼睛,用狼盯住獵物般的眼神看著安雲:“你剛才說什麼?”

    他重複著那句話,話裡盡含威脅之意。

    安雲看著他,雙眸泛起一層淺淺的冰霜,仿佛雪原上浮動的雪層,隱藏著洶湧澎湃的毀滅之力。

    她連金丹修士都敢為敵,何況江流兒只不過去區去築基後期修士。想讓她將白雪交出去任由他人打殺,那她還修什麼道,求什麼長生。

    無論是修道還是修魔,修的都是順心意,心意不順,談何長生?

    更何況,安雲真的不怕江流兒,甚至連青驊真人她現在都不會怕。要不然,她便不會在進門之時被兩小兒攔路,就選擇如此強硬的手段逼沐陽等人現身。

    安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青玉般溫潤光潔的小劍,小劍在她素白青蔥般的手指間把玩,散發著瑩瑩的光華。

    “我是說,我很喜歡你的金翅大鵬,你要給嗎?”她說道,聲音無波無折。

    江流兒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被她手裡的小劍吸引,看清楚那把小劍的模樣後,他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複雜。

    憤怒,仇恨,陰暗,痛苦,暴戾一一在他眼底閃過,最後轉化為……瘋狂!

    陡然之間,周圍的空氣狂暴起來,風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來,漫天遍地席捲四方。

    江流兒就站在狂風中央,頭髮被狂風吹的亂舞,衣衫卻緊緊的貼在身上,猶如風中之王。

    安雲將白雪一卷,收入了靈獸袋中。她不知道為什麼拿出了青冥執法堂執法劍令,對方居然還敢動手,而且看上去似乎失去了理智。

    正當她準備施展五行遁法時,一隻五指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掌,自虛空中伸出,破開了江流兒身周的狂風,拍在他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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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5: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玄機

    青色身影隨之顯露出來,簡單樸素的舊袍子洗的有些發白,卻被來人穿出了仙風道骨般的飄逸之感。

    那只手掌輕易地拍散了江流兒身周肆虐的狂風,萬物歸於平靜。江流兒瘋狂的眼神在那只溫潤的手掌安撫下,漸漸趨於平靜,柔柔的叫了一聲:“師兄。”

    青色身影“嗯”了一聲,收回手掌轉過身來。

    他的臉極長,額頭到下巴的距離比常人長出了三分,額頭寬大,有三道深深的皺紋。一雙眼睛又細又長,鼻子豎直狹長,方唇寬闊。五官單獨分開來看,每一樣都不完美,然而組合在一張長臉上,竟有種古樸的滄桑感,並不給人難看的感受。

    安雲前世曾聽人說過玄天宗有位太上長老,有古人之相,更有古人之風。她卻沒想到,這人居然就是青驊真人。

    青驊真人目光平和,眼神裡有種智慧的光芒,視線在安雲身上輕輕一過,便落在她指間的小劍上。

    他伸出手,仿佛摘下路邊一朵無人問津的野花,從安雲手裡摘走了那枚青冥執法堂執法劍令。

    安雲沒有阻止,任由他自然至極的動作,好像她本來就是要將劍令給他一般。

    “我記得,青冥的執法劍令,原本是在上湯宮寧向直手裡。”他開口,聲音有金石之音。

    “是。”安雲言簡意賅。

    “可是我沒有在執法劍令上感受到他的氣息。”他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眼皮忽然跳了跳,瞬間睜開眼睛,眼神亮如明月。

    “嗯。”安雲依然神色淡淡:“因為寧首座已經仙逝。”

    青驊真人又閉上了眼睛,確認般撫摸著執法劍令光滑瑩潤的劍身,好半晌才睜開眼睛,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執法劍令是由天道盟執法堂分發給蒼梧洲,青冥大陸以及臨海州三界分堂首座的執法令。每一枚執法劍令都需要各堂首座印下一絲靈魂印記,執法劍令才會認主。

    一旦執掌執法劍令的三界分堂首座出了意外身殞,執法劍令會自動飛回天道盟執法堂本部。沒有誰能夠強行攔截。除非他的修為高過當初煉製執法劍令的那位天道盟盟主。

    而那位天道盟盟主,是天道盟第一屆盟主,也是將蒼梧洲,青冥大陸和臨海州三界修道界聯合起來的人。一手開創的天道盟存續至今。他的修為深不可測,據說早已突破了化神期,晉入了傳說中的渡劫期。

    不過,執掌執法劍令的分堂首座死後,執法劍令仍然不會飛回總部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那種情況很少。幾乎沒有發生過。

    那就是執法劍令遇到了曾經的主人,也就是以前的分堂首座。

    青冥執法堂前一任首座是誰?

    這個問題修道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那人的名氣實在太大了,大的連北冥魔族和南疆百萬妖族聽後都會心驚膽顫。

    他執掌青冥執法劍令之時,青冥十三宗同氣連枝,勢力膨脹到近乎於取代了天道盟的存在。他就像是一個傳說,一個修道界高階修士人人想要忘記,但修道界低階修士卻時時提起的傳說。

    他是乾元子。

    青驊真人此時的心情何止用震驚來形容,簡直可以說是震撼。

    乾元子竟然真的還沒有死!

    不僅沒死,他居然出山了。重新踏入了修道界。

    他這一出山,修道界還能像今日這般平靜嗎?臨海修道界會不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的洗禮?

    三百年前那一場卑鄙的陰謀,乾元子到底知曉還是不知曉?

    若是知曉,修道界豈會如此平靜?

    若是不知,他又為何悄無聲息的出山,一出山寧向直便告身死?

    青驊真人腦海裡念頭翻湧,許久沒有出聲。

    “師兄?”江流兒從小便被青驊真人養大,對他的反應可謂極為熟悉,只一眼,便看出他那了不得的師兄。此時竟然驚呆了。

    這個發現幾乎讓他也驚呆了,這世間居然還有讓師兄驚呆的人或者事?他不由朝安雲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斷然是沒有有這樣的本事。那麼,原因便是在師兄手裡的執法劍令上了。

    一見到那柄散發著青芒的晶瑩小劍。他的眼神又開始泛紅。

    “嗯。”青驊真人淡淡出聲,朝他說道:“不是得,這是青冥執法堂的執法劍令,不一樣。”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麼一句話,但奇怪的是,江流兒聽了這句話後。神情奇異的安靜下來。

    “你是?”青驊真人看著安雲,溫和問道。

    “青翼十三樓安雲,拜見青驊真人。”安雲微微躬身行禮道。

    青驊真人神色一愣,訝然道:“青衣十三樓?恕我孤陋寡聞,從未聽過貴宗派。”

    安雲解釋道:“青衣十三樓,前身是快意門,想必青驊真人有些印象吧?”

    青驊真人恍然,捋了捋尖長下巴上的一縷山羊鬍子,思索著說:“快意門啊,那個散修創建的門派,竟然還存在嗎?”

    “快意江湖事,逍遙天地人。”安雲輕聲說道:“散修既然還在,快意門又豈會不存?”

    青驊真人輕輕點頭笑道:“說的也是,散修既然在,快意自長存。有時候我也想加入快意門呢,修道修道,修的可不就是快意行事嗎?可惜老夫深受師門恩典實多,豈能任由獨自逍遙。”

    這話安雲不好接,只好選擇沉默。

    “師伯此話怎講?難道在玄天宗內,師伯過的不快意?若是如此,師伯請一掌拍死師侄我吧。”

    登仙台外,一行人站在七色青欒背上,還沒踏上登仙台,為首的老道便委屈的開口說道。

    安雲看了過去,只見這老頭滿臉褶皺,頭髮眉毛鬍鬚全白,身形消瘦的仿佛只剩下一層皮,應該就是玄天宗的掌門清虛道長。

    聲音傳來,青驊真人聽在耳中,眉頭不自然的深深皺了起來。額頭上那三道深刻的皺紋已然深不見底。

    他平和的眼裡閃過一絲煩躁無奈,不轉身的喝道:“胡說八道些什麼?你也是一宗之長,說的卻是什麼話?”

    那老道跨出一步,一步便落在青驊真人身後。與江流兒站在一塊兒,只聽他滿是自責的歎道:“師侄身為玄天宗的掌門,卻讓師伯過的不快意,這豈不是師侄之錯?師侄既然錯了,師伯請立刻拍死我吧。”

    說著。那老道竟將白髮冉冉的頭顱遞到青驊真人的面前,請求他速速拍死自己。

    青驊真人長臉上眉毛鬍鬚一陣抖動,嘴唇哆嗦著,手掌一張一合,像是在極力壓抑著當真將面前這個白髮頭顱拍的稀巴爛的想法。

    江流兒俊美的臉上也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情,身體悄悄地往後挪了幾步,似乎很不願意和這名老頭待在一起。

    能讓玄天宗內人見人怕的小祖宗也這麼畏懼,這老頭也算是本事驚人。

    “啊!師叔,原來你也在這裡。真好,你來客觀公正的評判一下。師侄我這個掌門做的當真這麼失敗嗎?”那老頭卻不肯放過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要他做個評判。

    江流兒臉色大變,盯著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枯瘦的手爪,好半晌才澀聲道:“那個師侄,我剛才在走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沒法評判。”

    “沒事,師叔既然不知,那我說給你聽。”那老頭一邊將一顆白髮蒼蒼的頭顱向青驊真人拱去。還偏著頭朝江流兒說話,腦袋幾乎旋轉了一八0°,動作難度極大。

    江流兒毫不猶豫的說:“對不起師侄,我剛才練功出了岔子。耳朵聾了,聽不見。”

    那老道依舊不肯放棄:“那也沒關係,師叔看著師伯拍死我就行,以便警告後人,老道就是讓師伯過的不快意的下場,讓他們引以為鑒。”

    “對不起。我瞎了。”江流兒雙手捂住眼睛,朝青驊真人叫道:“師兄,我忽然想起還要大事要辦,我先走了一步。”

    話音還未落下,他人已經躍上了金翅大鵬背上,腳下重重一頓,金翅大鵬也不張開翅膀,直接就帶著江流兒跳下了登仙台。

    過了一會兒,空中重新浮現金翅大鵬的身影,卻已是三百丈外。

    老道隨手將手裡那一截從江流兒身上撕下來的衣袖扔掉,哼了一聲看向青驊真人。

    青驊真人不等他開口,怫然道:“閉嘴,堂堂一宗之長,如此作態成何體統?也不怕各派道友看了笑話?清虛,你可還記得快意門?”

    說著,他將手裡的青冥執法劍令悄悄在他眼前一晃。

    那老道一見之下立刻收起了撒潑耍賴的嘴臉,直起身來看向青驊真人,見青驊真人滿臉肅容,他眼神一正,神色也嚴肅起來。

    眨眼之間,老道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先前還是一個撒潑耍賴的糟老頭子,瞬間便一副宗師氣派。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在他身上毫無違和的轉換,仿佛剛才只是眾人看花了眼。

    登仙台上所有人,包括安雲在內,全都張著嘴,瞪大眼睛,一副瞎了眼的表情。

    清虛道長卻神情自然無比,先看了安雲一眼,又問青驊真人:“師伯何以忽然提起快意門?據我所知,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散修門派,也不知道還存不存在?”

    青驊真人下巴朝安雲一抬:“這位小姑娘,說她來自什麼青衣十三樓,前身便是快意門。”

    安雲回過神來,收起驚呆了表情,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朝清虛道長行禮道:“在下安雲,添為青衣十三樓現任樓主,拜見玄天宗清虛掌門。”

    清虛道長略一點頭,語氣溫和不失威嚴道:“無需客氣。安雲?你就是那個……那個最近攪得臨海州翻雲覆雨的安雲啊。”

    攪?翻雲覆雨?

    安雲心中不悅,這老道何其無禮,一句話就給自己扣上一頂大帽子。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不知道要怎麼說她呢?沒準兒端木元珊瘟神之位還沒坐穩,就被她給直接篡位了。

    關我屁事?

    安雲心頭暗罵,面上卻淡淡道:“清虛掌門言重了,說起來我才是受害者,我區區一名築基修士,攪不起風雨。”

    “哈哈,貧道說笑而已,小姑娘無需放在心上。既然來到我玄天宗,便是我玄天宗的貴客。綠綺,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替我將安小樓主送去摘星殿用些茶水?”清虛道長打了個哈哈,望向站在一旁的綠綺說道。

    綠綺連忙應聲而出,朝安雲伸手作請。

    安雲不動,視線落在青驊真人手中的小劍上。

    青驊真人猶豫了一下,在清虛道長驚訝的注視下,將小劍還給了安雲。

    安雲點頭謝過,這才跟著綠綺走了。

    “青冥執法劍令……是她的?”清虛道長疑惑的看向青驊真人。

    青驊真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一步便跨入了虛空,消失在眾人眼前。

    清虛道長還待追上前去,耳邊卻聽到青驊真人千里傳音:“寧向直死了,執法劍令卻不回歸,說明乾元子真的還活著,而且他出山了。這小女娃子帶著執法劍令前來,必有深意,你好自為之吧。”

    乾元子沒死!

    清虛道長眼中仿佛有雷霆閃電落下,白髮和衣衫無風狂舞。

    過了許久,他才漸漸穩定下心神,暗道:他沒死嗎?居然又出山了?

    此人出山,是否為了當年之事?修道界此後怕是再難平靜了。

    不過……對臨海州來說未必是好事,但對我玄天宗,卻是再好沒有的事了。也許大事真的可成!

    清虛道長眼底閃過一絲狂喜,轉頭一看,卻見自己身後還站在一群修士,正是剛才被他親自接引上登仙台的一眾人等。

    這些人,剛才早就被他忘在九霄雲外去了。

    他臉上露出一抹尷尬之色,很快又消失不見,換上一副正容,神色自若的走了過來:“哈哈哈,秦掌門請勿見怪,青驊師伯一向來去匆匆,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以剛才沒來得及向秦掌門引見,還望秦掌門恕過啊。不過今日是我青驊師伯千年壽辰,大典之時師伯自會出現向眾位前來的道友道謝,屆時我再向師伯引見秦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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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5: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突變

    “哈哈哈。清虛掌門何出此言,能夠近距離得見青驊真人一面,在下也算不虛此行。青驊真人乃是前輩高人,自然行事有高人之風,豈是我等可以揣測。”

    清虛道長對面的中年男人也先是一陣爽朗大笑,然後才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和清虛道長對面拱手,相互行禮。

    中年男人身後是一名長相嬌俏可人的少女,聽見中年男人言不由衷的話,不由暗中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這些大人物們是怎麼想的,說話之前總喜歡哈哈大笑,身份越高笑的越久,好像不笑就不會說話似的。

    清虛道長走上前來,伸手作請,一邊說道:“秦掌門身為青雲門掌門,不遠萬裡自青冥大陸前來向青驊師兄賀壽,這份情誼何其深厚。我玄天宗自上而下無不感激,青驊師伯若是得知,也必然歡喜之極。秦掌門請,我們入摘星殿慢慢相談。”

    “哪裡哪裡,清虛掌門實在太客氣了。想當初,黑犀妖族攻入我青雲門,多虧了清揚真人相助,才避免了我青雲門大損。如此恩德,我青雲門上下沒齒難忘,更何況只是前來為青驊真人賀壽?清虛掌門先請。”

    “唉。秦掌門這是說的哪裡話?你我正道本是一脈,青冥有難,臨海豈能坐視不理,豈不聞唇亡齒寒之故嗎?秦掌門先請。”清虛道長哈哈笑道。

    中年男人也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連連擺手道:“話雖如此,然而援救之德豈能真的忘記?凡人尚且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你我修道之人呢?清虛掌門先請。”

    “秦掌門果然有古君子之風,在下實在佩服。此事暫且不論,你我先入殿中痛飲一杯靈酒,秦掌門意下如何?”清虛道長謙虛道。

    “正當如此,今日定要嘗嘗玄天宗出名的美酒,方不負此行。清虛掌門,請。”中年男人話音慷慨。聲色洪亮。

    “師尊。”中年男人身邊的美豔女子實在忍受不了兩人磨磨唧唧的相互吹捧,沒完沒了的相互謙讓,忍不住開口打斷兩人看似永無盡頭的談話。

    中年男人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很快消失不見。溫和笑道:“文玉,怎麼了?”

    那女子名叫姚文玉,本是青雲門內門弟子,因為四年前替青雲門尋到一枚木系單靈根的修煉奇才,被中年男人破格收為自己的真傳弟子。

    “師尊。師弟許久還沒上來,我擔心他人生地不熟,又不懂人情世故,萬一與玄天宗弟子起了衝突卻是不好,所以想去尋他。”姚文玉輕聲說道。

    中年男人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你素來靈敏,有你看著我也放心些,快去吧。”

    “是師尊。”姚文玉應道,又朝清虛道長矮身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清虛道長點點頭。朝登仙台上還坐在青欒背上的那名三代弟子示意送姚文玉下去後,便與中年男人又熱烈的互相吹捧起來。

    姚文玉抹了抹額頭上莫須有的冷汗,心裡默默的咆哮:原來那個不苟言笑的師尊去哪裡了?原來那個整天板著臉的師尊去哪裡了?原來那個言簡意賅整天不說一句話的師尊去哪裡了?要不是這一次跟隨師尊出來,她還不知道師尊居然還有這麼一面……簡直判若兩人。

    “這位師弟,麻煩你了。”她飛上青欒背上,朝那名玄天宗弟子說道。

    玄天宗弟子點點頭,神情恍惚的駕馭青欒重新飛了起來。剛才他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掌門居然會撒潑耍賴?青元師叔祖居然被掌門嚇得倉皇而逃,青驊老祖好像也逃了?

    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在做夢。嗯,一定不是真的!

    ……

    安雲隨著綠綺回到摘星殿時。清風和汪清淵就在殿門外等候。兩人見到她安然回來,心裡都鬆了口氣。

    清風走上前來,問道:“白雪如何了?”

    安雲拍了拍腰間的靈獸袋,表示白雪無事。

    三人邊說邊走。進了大殿,回到了青玉案後坐了下來。

    龍陽少羽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安雲回來了,連忙湊過來問道:“師傅,白雪怎麼了?”

    安雲搖搖頭:“沒什麼,發生了一些小狀況。現在沒事了。”

    龍陽少羽哦了一聲,重新坐了回去。

    此時摘星殿大廳內所有的青玉案後幾乎都已經坐滿了修士,就連殿外廣場的案桌也差不多坐滿了人。

    安雲放眼看去,也沒發現幾個認識的人。倒是與他們相鄰的幾桌修士,朝他們露出不善的眼神。

    “他們是什麼人,為何這般看著我們?”安雲詫異道。

    馬雲鵬正在和一名修士互相瞪眼,聞言朝左邊一指,甕聲甕氣的說:“老對手了,樓主看見那名穿著打扮都很不正經的婦人沒有?那是弈劍門的門主琴夫人,她左右坐著的就是她兩個姘頭,呸!”

    安雲隨著他的手看過去,只見左邊青玉案後,坐著一名輕紗蒙面的婦人,只露出一雙秋水般瀲灩般的眸子,眼神勾魂攝魄。她體態風流,胸前豐滿,一身莊重的黑衣,穿在她身上卻顯得無比妖嬈勾人。

    她身邊一左一右坐著兩名修士,左邊那名年紀極大,相貌又矮又醜。右邊那位年輕英俊,身材高大。這兩人便是弈劍門的左右護法長老,年紀大的自號黃石道人,年紀輕的名叫虞侯,都是金丹初期修士。

    見到安雲看了過去,琴夫人便也看了過來,那雙勾魂的眼睛朝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在她微微凸起的胸上特意逗留了一刻,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

    安雲心頭大怒,暗道果然很不正經,呸!

    馬雲鵬等人明顯也看出了琴夫人眼神的含義,一個個正襟危坐,絲毫不敢去看安雲的臉色。

    “哼!”安雲輕哼了一聲:“那個瞪我的又是誰?”

    汪清淵咳了一聲,說道:“樓主你不記得他了嗎?”

    安雲疑惑道:“我認識他嗎?”

    汪清淵沉默了一下,說:“那人是華音宗長老徐夫子,樓主你曾經以陣法困住他半柱香時間。”

    他一說,安雲就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

    “原來是他呀,我當時竭盡全力才能靠陣法困住他半柱香時間。哪有空看他長什麼樣子?”

    “那這一個呢?”她又道,看向他們上首的那一桌。

    這回回答的是馬雲鵬,他說:“樓主,你怎麼連自己的敵人一個都不認識啊?這個是七禽門的雀堂的堂主。名叫王威。”

    “咦,這個人長的不像上次和我交手的那個呀,難道他易容了?”安雲困惑道。

    “咳咳。”汪清淵擦了擦嘴角:“上次那個是鶴堂的堂主,名叫金大元。據說傷勢未複,留在七禽門養傷。所以這次來的是雀堂堂主。”

    安雲“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清虛道長和青雲門門主秦懷玉連袂走進大殿。清虛道長一邊走,一邊朝周圍的人介紹秦懷玉的身份,一邊朝兩邊的青玉案後的修士拱手招呼。

    其他人紛紛拱手還禮,好一陣磨嘰之後,清虛道長和秦懷玉才走到了大殿最上首的青玉台前。

    秦懷玉自在青玉台下的青玉案後坐了,清虛道長則登上了青玉台。

    兩行手舉託盤的玄天宗女弟子自大殿兩側魚貫而入,給所有青玉案上重新置換了靈酒靈果,又魚貫退了下去。

    青玉臺上。十七名玄天宗的長老捧著玉杯,在清虛道長的帶領下起身。殿中眾人見了,也紛紛站起身來。

    “諸位道友,諸位同門,諸位同道,今日是我玄天宗太上長老青驊真人千年壽辰之日,我玄天宗上下,誠心感謝諸位前來為我玄天宗太上長老賀壽。諸位高情厚意,我玄天宗無以為報,謹此一杯薄酒。聊表感激之情!諸位,飲勝!”

    “飲勝!”十七名長老齊聲喝道。

    “飲勝!”眾賓客也齊聲說道。

    所有人仰頭喝幹了杯中酒水後,清虛道長放下酒杯,笑容滿面的朝眾人說道:“諸位請坐。”

    待眾人落座後。清虛道長走下青玉台,邊走邊道:“諸位道友,今日在座的各位可以說大多都是我臨海州的同道,各位的宗門與我們玄天宗之間結交多年,彼此守望互助,平等相處。今日。我代表玄天宗,敬諸位一杯,望我玄天宗以後與各宗各門,情誼延續千年萬年,永生永世,互不結怨!”

    早有一名女弟子端來一杯靈酒,清虛道長接過,向眾人舉了舉杯,一口飲盡。

    眾人齊聲道好,紛紛陪飲了一杯。

    “好一個永生永世,互不結怨!”

    此時,一道低沉的聲音自殿外傳來,卻清晰的落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確切的說,那道聲音不是來自於殿外,而是來自於天外。

    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不明白是什麼人,竟然敢在此時此地,以萬裡吼的道術,自天外傳來話語。

    但很快,所有人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似乎都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於是紛紛放下酒杯安靜下來。

    那人的身份並不難猜,此時此地,敢這麼做,又能這麼做的,除了聽潮閣閣主西門春秋,還能有誰?

    清虛道長神色自然的將杯子遞還給了那名女弟子,一點都不意外出現的變故,轉身朝殿外朗聲說道:“西門閣主好大的架子,我玄天宗早在三月前就派弟子上門,親自送上了請柬。西門閣主卻姍姍來遲,果然是貴人事忙。”

    他同樣用上了聚音成線的道術,將聲音遠遠的送了出去。

    “哈哈哈哈,來遲了確是本座的不是,青驊道友勿要不喜,本座自罰一杯,如何?”西門春秋的聲音如雷霆乍起,在殿裡回蕩不停。

    “一句話的功夫,西門閣主少說也行了三千里,好快的速度。”汪清淵駭然道。

    元嬰期的修士,縮地成寸,距離對他們來說,往往算不上隔閡。

    清虛道長臉上微微變色,卻笑著說道:“西門閣主客氣了,你能來已是玄天宗蓬蓽生輝,哪敢要求西門閣主自罰?不如我替青驊師伯感謝西門閣主之情,敬你一杯如何?”

    “小清虛,你這杯酒,要喝道可不容易呀。”西門春秋笑道,聽聲音竟然已在玄天宗山門外。

    “哪裡哪裡?西門閣主大才,想來區區薄酒一杯,定然難不到西門閣主。”

    清虛道長冷笑一聲,伸手拿過身旁女弟子手中的酒壺,自己斟了一杯酒,看也不看便朝殿外一甩。

    白玉酒杯緩緩的從他手裡飛出,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著,平穩的朝殿外飛去。

    清虛道長自己則又斟了一杯酒,舉杯朝殿門外遙遙一敬。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自玄天宗山門處傳來,接著便是連綿不絕的雷鳴聲,金鐵交擊聲,玄天宗弟子的呼喝慘叫聲……

    種種聲音一一傳來,距離摘星殿越來越近,快的不可思議。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登仙台,一眨眼就出現在摘星殿門外。而此時,清虛道長甩出去的那一枚酒杯,剛剛好飛到了摘星殿外。

    西門春秋白衣一塵不染,伸手接住了那枚酒杯,仰頭一口飲盡,歎道:“玄靈酒,果然不難喝。”

    清虛道長哈哈一笑,也是一口飲盡,朝跨進殿門的西門春秋一伸手:“西門閣主,請上座!”

    西門春秋也不客氣,身形一閃便在青玉台旁最尊貴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見到身邊還有幾個空位,他笑道:“怎麼,還有客人沒到?”

    殿裡的所有賓客此時面面相覷,各自無言,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宴席要發生什麼事情。聽到西門春秋的話後,眾人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們先前就已經看到了青玉台主座旁有幾副青玉案,卻一直不見有人落座。

    西門春秋既然坐了其中一副,想必其他人的身份也應該與他相當。

    清虛道長一聲長笑,大聲道:“西門閣主說的是,的確還有幾名貴客隔得太遠,還沒有落座。不過我玄天宗青驊真人已經親自全去迎接,想必也該到了。”

    摘星殿門首上掛著的紫金鈴忽然震動起來,發出一陣清脆的鈴聲。

    清虛道長臉上一喜,笑道:“貴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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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和尚與女施主

    摘星殿外,一陣悠揚的仙樂傳來,兩行盛裝打扮的玄天宗男女弟子自殿外款款而來。左側的女弟子明媚嬌豔,手捧笛子古蕭之類的樂器。右側的男弟子英俊高大,手裡捧著撞鈴手鼓之類的樂器。

    女弟子們身姿曼妙,男弟子們步伐沉穩,一路行來一路仙音。女弟子隊伍間三人中夾一名豔裝女子,手提花籃,一路走一路揚手散花。男弟子隊伍間則三人中夾一名手抱紅毯的壯碩少年,每走三步便在地上鋪上一截紅地毯。

    紅地毯之間結合的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地攤一鋪上,手提花籃的女弟子揚手撒下的花瓣正好鋪滿地攤。

    兩行人馬就這般如飄飄然的行來,到把殿內的賓客們看的吶吶無語,不明白是什麼樣的貴客,竟然值得玄天宗使用上古宗派迎接貴賓時才會使用的複雜禮儀。

    然而很快所有人都明白為什麼玄天宗會如此做了,因為清虛道長要等的貴客終於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玄黑色劍袍的老者,老者面容嚴肅身形高大,鷹視虎行,走路步步生風。

    他左邊是一名中年男子,穿著金線壓邊的明黃色袍服,上面用金線和紫線繡著一條五爪金龍,他走路低著頭,仿佛在費心思量。

    老者右邊則是一名老僧,白色壽眉自臉頰兩邊長長的垂下,一雙如水潭般深邃的眼睛泛著智慧的光芒。他身上的灰色僧袍極為陳舊,已經洗的發白,然而卻乾淨的一塵不染。

    老僧旁邊則是面容古拙的青驊真人,他正和老僧低聲交談,身後是英氣勃勃背負長劍的數十名玄天宗二代弟子,個個均是築基後期大成修士。

    三人現身之後,摘星殿中立刻響起數十道驚呼。認出三人身份的修士紛紛起身恭立,眼神熾烈,神色激動。

    “啊!”龍陽少羽驚咦出聲。面色古怪。他轉頭看向安雲,想要告訴她自己的發現。誰知他竟看到安雲滿臉震驚,看向三人的眼神複雜。

    他心下疑惑,莫非師傅也認識自家老租?正要相問。他旁邊的馬雲鵬卻用手拐了他一下:“啊什麼啊?難道你認識他們?來的是些什麼人?”

    龍陽少羽見問,便道:“了不得,你們看見那個穿著皇袍的人了嗎?他是我家老祖,依輩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了。”

    馬雲鵬嗤笑道:“呸!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你以為你家是做皇帝的,所有穿皇袍的都該是你家祖宗?你家皇帝的身份在凡人世界裡管用,在修道界可當不起青驊老祖親自迎接,除非他是龍陽猰彧……”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眼神驚恐的看向龍陽少羽。

    汪清淵看著他輕歎道:“想到了?看來也不算蠢的無可救藥。”

    馬雲鵬咽了咽口水,吃力道:“如果他是龍陽猰彧,那他身邊那名老者和老僧豈不也是……”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天道盟長老?”

    清風看了安雲一眼,他早就發現安雲在三人出現時的神色變化,甚至還在龍陽少羽說胡之前。

    安雲卻像是聽不到幾人的交談。整個人處於震驚之中。

    怎麼是他?

    怎麼會?

    不是安雲心境修持不夠,實在是眼前之人毫無徵兆的出現,讓她沒有一點準備,一時之間竟不知前世今生,恍若夢中一般。

    本以為小別死後,她和前世的牽絆便告一段落,這一生將在很久之後才會和上一世的恩怨從新發生聯繫。卻想不到,前緣再一次出現,這麼快,這麼突兀。

    清虛道長一臉歡容。大步向幾人走去,越過那些儀仗弟子,來到幾人面前,躬身行禮大聲說道:“貧道清虛率玄天宗上下七千余名弟子門徒。恭迎天道盟南離長老,靜虛大師,龍陽長老,祝願三位長老仙福永享,早成大果。祝我派太上長老青驊真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得成大道指日可待。”

    話音一落。摘星殿內頓時炸開了花,仿佛沉靜的山谷內,陡然響起一聲驚雷。

    修士們紛紛站起身來,伸長脖子看向大殿正中的天道盟來客,修道界身份最高貴的長老團。

    最中間神色倨傲的老者便是南離長老,本名南離一心,乃是成名近五千年的大能修士。他原本出自蒼梧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劍派,卻靠著自己的天賦和強盛至極的仙緣,一路速度飛快的修煉到了如今的實力和地位。

    此人性情剛烈,一言不對,動輒拔劍相向,很是霸道孤僻。偏偏他在劍法上的造詣威猛無匹,自創南離二十三劍,修道界難逢敵手。五千年前他已經是元嬰修士,五千年後,他的實力早就不為人知。

    “仙福永享?哼,仙又如何,不過是修為實力強過你我罷了,我輩修士,要比就與天比,與自己比,仙豈在你我眼中?”南離長老冷哼道:“清虛,你這一生算是毀了,枉費我當年還極度看好你的資質,一度認為你有晉入元嬰的希望。”

    清虛道長慚愧的苦笑道:“讓南離長老失望了,清虛此生但求不負師門,長生之事,終究與我無緣。南離前輩一心向道,貧道心甚嚮往,卻遺憾不能與前輩同行。”

    “哼,俗人,不用與我說話。”南離長老拂袖不悅道。

    “阿彌陀佛,人各有志,南離道友,何必以己度人。佛法無邊,人人皆是佛,此佛何必強求彼佛。”靜虛大師打了一個佛號,插口說道。

    南離長老冷眼瞟了靜虛大師一言:“行了老和尚,我不愛聽你整天佛啊佛的,你求你的佛,我練我的劍,你少來煩我。”說完,他大步向青玉台走去。

    靜虛大師笑而不語。

    “多謝大師替貧道解圍。”清虛道長小聲向靜虛大師道謝。

    靜虛大師微笑搖頭,慈眉善目道:“你知道南離一向看好你的資質,可惜你被俗事所撓,耽誤了修行,他才會怒其不爭。”

    清虛歎道:“我自然知道南離前輩的良苦用心。是我讓他失望了。”

    “人各有志,豈能強求?阿彌陀佛。”靜虛大師口宣佛號道。

    “還是大師看的通透,我等俗人,萬不能及。大師。龍陽長老,請上座。”清虛道長笑道,伸手做請。

    靜虛大師含笑應了,和始終低頭不語的龍陽猰彧並肩而行,跟上大步走在前方的南離長老。

    “師伯。請!”清虛道長略一躬身,又朝青驊真人道。

    青驊真人微不可聞的低歎一聲,從他身邊走過,清虛道長含笑跟上。

    此時,摘星殿大廳內所有人都站起身來恭迎天道盟三位長老以及今日的壽翁青驊真人,就連西門春秋也站起身來迎接,臉上看不到一絲神情。

    南離長老腳步極快,很快便越過了安雲等人的座位,直視前方腳步不停的走過。靜虛大師和青驊真人一路低聲笑談,卻忽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青驊真人和龍陽猰彧看了他一言,也跟著停了下來,。就連前方的南離長老,察覺身後異樣,也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過來。

    靜虛大師長長的雪白壽眉一動,轉頭朝身邊的賓客看了一眼,視線在安雲臉上停了下來。

    他的雙眼清澈如陽光照耀下可見遊魚的湖,深邃的卻看不到湖底,眼神有一絲驚訝,一絲不解。一絲疑惑。

    其他人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安雲,又看向靜虛大師,不明白這少女有何奇異,竟讓靜虛大師如此注目。

    安雲心頭一跳。暗道靜虛大師佛法高深,難道看出了什麼?她心裡猜測著,眼底卻一片坦然的與靜虛大師對視。

    “阿彌陀佛,女施主,你我可曾見過?”靜虛大師微笑開口,手裡的佛珠輕輕轉動。

    安雲看著他的眼睛。笑道:“大師佛門高人,久居曉禪宗,小女子人微言輕,從未到過蒼梧,恐怕未曾有幸得見大師。今日幸甚至極,借著替青驊真人祝壽之際,得見大師真顏,得以聽聞佛音,小女子很是榮幸。”

    靜虛大師聽後雙手合什笑道:“女施主言重了,眾生平等,哪有高低?倒是老衲人老眼花,竟認錯了人,萬忘女施主勿怪。說起來或許女施主不信,女施主與老衲曾經的一位忘年交極為相似,以至於讓老衲錯認了。”

    安雲挑了挑眉,訝然道:“原來是這個緣故,不知大師的忘年交是何人,小女子與她長得可是相像?”

    靜虛大師似乎談興正濃,居然不理會周圍的目光,站在原地和安雲聊了起來:“說起老衲這位往年交,她卻是一個極為有趣的女子,三百年前老衲最後見到她時,她已經是金丹大圓滿境界,就差一步便能晉入元嬰之境。老衲本以為她能在數十年內晉入元嬰,可惜紅顏薄命,她卻在三百年前身死道消,實在讓老衲甚感遺憾。她與女施主長相年紀均差異極大,但不知為何,老衲竟會將女施主錯認為她。”

    安雲心頭頓時浮過一絲溫暖,這老和尚,前世助她極多,實是她前世少有的貴人。沒想到老和尚竟然一直都記得她,連她轉世重生,都能在第一時間將她認出來,。若說她不感動,便是自欺欺人了。

    她正要說話,靜虛大師身旁的青驊真人插話道:“想不到大師竟將安雲小友錯認為曾經的忘年交,倒也是一樁緣法。既然大師曾經故友已失,今日又與安雲小友有此緣法,不如與安雲小友結為忘年之交。一來大師可續與貴友之情。二來對安雲小友也是一大仙緣,兩全其美之事,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青驊真人根本沒有問安雲的意見,在他看來,或者在所有人看來,他開口為安雲求得靜虛大師這等高人做靠山,她只會感恩戴德,哪裡還會反對?

    果然,此話一出,大殿裡所有修士紛紛向安雲投來炙熱的目光,人人臉上都是一副羨慕之色。

    “安雲?”靜虛大師目光一閃,白眉無風自動,看向安雲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份驚訝,多了一分歡喜:“你是安雲?”

    安雲沉默。

    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以為靜虛大師是在確認她的名字,只有安雲知道靜虛大師是在確認她的身份。

    他是在確認她是不是安雲?是不是那個前世與他在曉禪宗辯法七天七夜的女散修?確認是不是那個不信蒼生不信鬼神不信世間人情的安雲?

    對這麼一個德高望重佛法高深的老和尚,安雲實在不知道該怎能回答。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她可以信任別道生,因為別道生永遠是別道生,那個孤傲不可一世的男兒。但她能相信靜虛大師嗎?

    靜虛大師的人品自然不用懷疑,但他的身份卻讓安雲不敢輕易將自身最大的秘密和盤托出。

    轉念一想,安雲腦海裡忽然豁然開朗,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昨天的安雲已經死去,前世的安雲早已消失。今天的她才是真的她,今後的她才是真實的人生。

    “大師,我叫安雲。”

    是叫安雲,不是安雲。

    靜虛大師靜靜的凝望了安雲許久,神色漸漸淡然下來,微笑道:“那確實有緣,既如此,老衲將這串菩提果贈與女施主結個善緣。老衲願女施主永遠勿念前塵,只修今朝,早日得成大道,逍遙長生。”

    說完,他取下手腕的那串青色佛珠,遞向安雲。

    勿念前世,只修今朝。得成大道,逍遙長生。

    安雲心中長歎一聲,靜虛大師到底還是認出了她。雖然她不知道老和尚到底是怎麼確認她就是前世的安雲,但安雲很肯定的知道,靜虛大師是真的認出了她。

    前世靜虛大師曾問她為何修道,她當初便是這般回答:勿念前世,只修今朝。得成大道,逍遙長生。

    安雲在所有人羨慕嫉妒的眼神中,淡然的接過那串孕育了佛光的佛珠,低頭道:“多謝大師饋贈,安雲銘記。”

    靜虛大師深邃的目光再次在她身上一頓,含笑合什,念了一聲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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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 少年與猴

    天上白玉京,地上寒冰潭。

    玄天宗既然依照上古仙闕所建九宮十二樓,又豈能沒有地上寒冰潭。

    九宮十二樓的水榭樓便修建在寒冰潭上,如一座水上的參天古塔。

    說是潭,其實稱之為湖更恰如其分。水面寬闊一望無垠,鋪著厚厚的白色寒霜。

    一隻火紅色的影子飛一般鑽進了寒冰潭中,在水面上凝結的白霜上快速的移動。又一道青色的影子極快的追了上來,卻在潭邊停下了腳步。

    那火紅色的影子覺察到身後的追蹤者停了下來,也跟著停下飛奔的腳步,轉過身來,朝著追蹤者“吱吱吱”的歡叫。一邊叫著還一邊跳著,手舞足蹈興奮不已。

    原來是一隻通體如火焰燃燒般的小猴子,身形只有成人手掌大小,一雙大大的圓眼幾乎佔據了它一半的臉,看上去非常的可愛,模樣簡直能將人的心底萌化。

    然而它此時的行為和模樣與可愛絲毫不沾邊,可惡的讓人直欲暴跳如雷,恨不得將它捏在手裡狠狠的死命蹂躪。

    這是一隻遠古異種,名為須獼猴,體型極小,奔跑速度快若閃電。須獼猴是火屬性的妖獸,天賦神通是天罡火,可焚化萬物。

    據傳說,遠古時期有一只得道的須獼猴,神通強大無比,堪稱妖獸之王。當時遠古霸主巨巫一族一位祖巫看中了它身上的皮毛,想用來煉製一件強大的巫器。

    這位祖巫率領整個巫族部落前往南疆抓捕須獼猴,用了三十五年的時光,最後一個人從南疆十萬大山之中走了出來。

    而他身後,超過數百座大山燃起熊熊烈火,雨澆不滅,風吹不散,整整燃燒了三百年時光。

    這一戰誰也不知道須獼猴到底有沒有被那位神通廣大的祖巫抓住,只知道可以同時滅掉數百個種族的一個巫族部落從此消失在天地間。而那位祖巫,回去之後不到十天。便吐火數升而亡,吐出的內臟全被烈火焚燒成焦炭。

    須獼猴從此為天下人所知,被稱為遠古世界唯一可以克制巨巫一族的妖獸。

    然而,須獼猴數量極少。遠在遠古世界,須獼猴的數量就沒有超過百隻。到了如今,須獼猴已經上萬年沒有被人發現過蹤跡,修道界甚至懷疑須獼猴早已滅絕。

    誰也想不到,玄天宗內竟然還有一隻須獼猴。

    那青色的身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背負一柄古意盎然的長劍,一張英氣十足的臉頰有些黝黑,面相極為剛毅。

    他看著那只手舞足蹈的小猴子,斜飛入鬢的劍眉皺了皺,眼珠兒不停的轉動著,思量著這麼才能抓住這只死猴子。

    湖面上凝結的白霜只有薄薄一層,須獼猴在上面奔跑自然無事,但換做體型稍大的生物,一旦踏足其中,便會沉入湖中。

    當然。青衣少年也可選擇禦劍騰空,但他看著湖面升騰起的白霧,直覺不能這麼做。

    青衣少年對危險的警覺性極高,這片湖水給他極度危險的感覺,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算算時間,他單獨離開師尊和師姐跑來追這只死猴子,耽誤的時間已經太長了,再不回去的話,恐怕會讓師尊不喜。

    可是這只死猴子搶了他的寶貝,他卻不能就此罷手。

    “死猴子。你這只會跑的孬種,有本事你上來,看你爺爺我不揍扁你!”少年郎突然跳起腳,朝著湖心的須獼猴破口大駡。

    那小猴子一愣。連手舞足蹈都忘記了,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那小猴子才反應過來,那少年是在罵它。

    小猴子憤怒的跳了起來,嘴裡嘰嘰吱吱的亂叫一通,頂瓜皮上的一撮火紅色的毛髮簡直要燃燒起來。它聽懂了少年郎的話,看得出來它很生氣。而須獼猴一生氣,後果往往很嚴重。

    於是,小猴子將手裡一直捏著的小玉瓶拿在面前,大眼一眨一眨的打量起來。

    那少年郎臉色立刻就變了,由紅轉白又轉青,急的連忙伸出手,嘴裡語無倫次的叫了起來:“你幹嘛?你想幹嘛?我警告你,你別亂來,那東西對你沒用,真的,真沒有用。”

    那個小玉瓶看來對他很是重要,不然也不會一路追著須獼猴幾乎將整個玄天宗都跑了一個遍。

    須獼猴滾圓的眼珠兒滴溜溜的轉了起來,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打得什麼主意。它眼神詭異的瞅了少年郎一眼,作勢要扒開玉瓶的瓶塞。

    “別,不要。”那少年郎果然立刻出聲阻止,抬起腳就要踏上湖面的白霜。那層薄薄的白霜哪裡經得起他的重量,立刻應聲而碎。

    刺骨的冰寒自腳底傳來,少年郎慌忙收回腳步,求爹爹告奶奶般向那只火紅色的小猴子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乞求它將小玉瓶還給他。

    須獼猴張大嘴,仰天無聲笑了起來,那又賤又得意的小模樣,只把岸上的青衣少年看的牙根癢癢。

    無奈此時小玉瓶在須彌猴手裡,他哪裡敢輕舉妄動。

    那小猴子見他服軟,又將小玉瓶拋上拋下,玩的很是起勁。這可把青衣少年嚇得不輕,視線跟著它手裡的小玉瓶一上一下,腦門上全是冷汗,生怕它一個錯手,見小玉瓶扔進了湖裡。

    “爺爺,爺爺,你是我爺爺行嗎?還給我,只要你把小玉瓶還給我,你就是我爺爺,你要我做什麼都成,中不中?”少年郎臉色苦的像苦瓜似的,不停的求饒。

    須獼猴得意的無聲笑了起來,忽然伸手將玉瓶塞子拔開了。

    青衣少年一瞬間連心跳都停了,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呆立原地。

    玉瓶打開後,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便從玉瓶裡傳了出來,須獼猴的小鼻子放在瓶口深深的嗅了一下,頓時搖頭晃腦十分沉醉的模樣。

    青衣少年只覺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來,嗓子乾澀的連聲音都發不出,無力的舉著手,可憐巴巴的瞧著須獼猴。

    “爺爺,爺爺,我是你親孫子。你還給我。把定顏丹還給我,那是我給我媳婦兒的,你老人家吃了也沒用啊。反正你吃不吃,怎麼樣都是一張猴臉。又不能變成人臉。”青衣少年哭喪著臉,都快哭了。

    那猴子唧唧的笑了起來,作勢把玉瓶往自己嘴裡倒,卻又不真倒,逗著青衣少年。玩的不亦樂乎。

    青衣少年又急又氣,剛想不顧危險的拔出劍來騰空而行,那猴子見狀便作勢吞藥,又嚇得青衣少年不敢拔出劍來。

    一人一猴就這般僵持著,誰也奈何不了誰。

    須獼猴玩的興起,卻沒注意到寒潭水面上咕嚕嚕的冒著水泡,平靜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猴子爺爺,你說吧,你有什麼條件,只要你將定顏丹還給我。咱一切都好商量。要不,我去給你買兩斤桃子?我保證個頂個的大,絕對甜,成不?”青衣少年努力壓制心頭的焦急,開始和須獼猴討價還價。

    須獼猴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果然的用力甩頭。

    “不喜歡桃子?也行,咱猴爺不愛吃桃子,那香蕉呢?”青衣少年一見有戲,立刻打起精神來,努力和須獼猴交流。

    那誰說的。只要肯交流,一切都有可能。

    須獼猴聽了,看了看手中玉瓶的丹藥,又偏頭想了想。再一次用力甩頭。這回它在甩頭的同時,伸出了一隻短短的猴爪,朝青衣少年一比劃。

    “五隻香蕉?”青衣少年試探的問道。

    須獼猴勃然大怒,作勢將玉瓶高高舉起,嘴巴大大的張開。

    “別別別,你想要多少咱就買多少。無論多少我都給了,成吧?”青衣少年嚇了一跳,連忙說道。

    那猴子得意的唧唧唧的笑了起來。

    “師弟,師弟,你在哪裡?”

    青衣少年的身後,遠遠傳來了一道清亮的女子聲音。

    須獼猴嚇了一跳,手一抖,捏著的玉瓶口倒出了一枚粉色的丹藥,正好落在它張大的嘴裡。

    青衣少年:“……”

    須獼猴:“……”

    青衣少年眼神霎時變了,裡面湧動著一種鋒利的光芒,渾身散發出刺人的殺氣。

    須獼猴炸了眨眼,張大嘴吐出舌頭,舌頭上停著一枚粉紅色的丹藥。

    青衣少年渾身的殺氣立刻散了,眼神有些糾結的看著它舌頭上那枚粉色丹藥,心裡暗想:定顏丹上沾著猴子的口水,這個事情千萬不能讓媳婦兒知道了,否則她肯定不吃的。

    “快吐出來。”青衣少年小聲道。

    “師弟,原來你在這裡,怎麼我叫你你都不回應一聲。”姚文玉從青衣少年身後走了出來,拍了拍他的頭,不滿的說道。

    “師姐,我這沒空呢,你別來搗亂。”青衣少年不耐煩的對她說道,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須獼猴。

    姚文玉皺著鼻子又拍了他的頭一下:“怎麼跟師姐說話呢,沒大沒小。”她順著青衣少年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眼睛一亮,歡呼了一聲:“好可愛的小猴子,咦?定顏丹?怎麼在它嘴裡?”

    青衣少年磨著牙齒,一字一頓道:“因為這只死猴子,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走了,我一路追著它到了這裡。”

    姚文玉嫌棄的看著那枚須獼猴伸出的舌頭上的粉紅丹藥,一臉嫌棄的說道:“哎呀,被猴子吃過了,好髒!我可不要吃。”

    “……”青衣少年看了她一眼,心想本來就不是給你的。

    姚文玉兀自不知,碎碎念道:“算了師弟,都被猴子吃了,我不要了,你下次再幫我弄一枚定顏丹就好了。這裡到底是別人的地方,我們回去吧,別讓師尊他老人家等久了。”

    青衣少年心裡好不耐煩,心道你以為定顏丹是那麼好弄的?這枚定顏丹是老子簽了二十年賣身契才從丁長老手裡換來的,是給我媳婦兒的,誰要給你吃?

    姚文玉伸手撫了撫手臂,疑惑道:“怎麼這裡那麼冷,好像越來越冷了。師弟,這寒潭裡面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讓我心裡不舒服,我們快走吧,那枚定顏丹不要了。”

    姚文玉是築基中期修士,能感應到天地氣息變化,對危險同樣十分敏感。

    青衣少年視線一直盯著須獼猴,嘴裡說道:“這裡是寒潭,當然冷。你先回去吧,等我搶回了定顏丹就來。”

    “都被猴子吃過了還搶回來做什麼?反正搶回來我也不會吃。”姚文玉說道。

    青衣少年煩的不行,心裡咆哮道:老子的定顏丹又不是給你吃的,管你去死。

    “嗡。”

    沉悶的叫聲自潭水下響起,水面上炸開了巨大的水花,一個碧綠色的偌大的頭顱鑽出水面,張開巨大的嘴,一口吞向潭心的須獼猴。

    青衣少年和姚文玉看的驚呆了。

    須獼猴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舌頭吞了回去,雙腳在白霜層飛快的跑動起來,帶起了一連串的殘影。

    那怪物巨大的嘴“哐”的一聲合攏,卻只咬到了一串殘影,須獼猴從它嘴邊險險的擦過,拼命的朝青衣少年和姚文玉跑了過來。

    青衣少年來不及多想,手指向須獼猴身後一彈,一點黑色自他指尖彈出,落在須獼猴身後的白霜上。

    “森羅。”

    青衣少年施法念咒,黑點立時破開,一顆鐵青色的幼苗從黑點中鑽出,肉眼可見的開始抽枝發芽,眨眼便長成一顆擁有數百條藤蔓的怪異植物。

    數百條藤蔓如同數百條蟒蛇,一瞬間便纏上了水中怪獸的頭顱,將它的大嘴死死的捆住。

    須獼猴借助藤蔓暫時困住怪獸的時機,身形飛快,一瞬間逃出了老遠。

    怪獸“嗡”的一聲悶叫,巨嘴一用力,粗如水桶堅若鐵鍊的藤蔓紛紛斷裂,大嘴一張,又一次吞向須獼猴。

    看它的伸頭張嘴的速度,須獼猴奔跑的速度再快也逃不出這次吞咬。

    須獼猴似乎也覺察到了這一點,張開嘴拼命的朝青衣少年唧唧大叫,還不忘伸出舌頭,將粉紅丹藥露出來給他看。

    “奶奶的,算你狠!”青衣少年心裡暗罵,卻也無法,只能再次伸手,掌心中有一顆青色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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