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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下箜篌]一線仙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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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4 10:31: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水冰月

    安雲閉上眼睛,四周是血色光華,如同無間地獄,淒厲慘嚎的聲音仿佛在她心底響起。她封住了五識,依然無法徹底隔絕傳送陣的空間隧道對她心境產生的影響。

    她前世雖然多次經歷過這條空間隧道,不過前世她第一次使用這道傳送陣時,修為已是金丹初期,以後修為日益精深,自然更加不會受到空間隧道的影響。

    然而安雲此時修為才築基四層,與前世修為相差太大,儘管她的心境沒有因為修為降低而降低,但支撐心境的卻是本身的實力。就像一名大力士突然回到了小時候,看到門前的巨石,非常清楚日後自己能夠舉起巨石,對此有百分之百信心,但並不代表他現在就能舉起巨石。

    安雲選擇此時便開啟巫族傳送陣,實際上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她本身的實力不足,以築基期修為行走在這道空間隧道中,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

    如果不是因為別道生在與寧向直的決鬥中死去,安雲一開始根本沒有打算現在就開啟青玉碑石的巫族傳送陣。對於她來說,這條巫族傳送陣是她最後的秘密,是通往她前世的捷徑,沒有一萬分的把握,她不願意冒險。

    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修道界尤其如此。計畫永遠都沒有變化快,安雲作為最後保命手段的巫族傳送陣,最終提前暴露出來。

    安雲長而微卷的睫毛顫了顫,感受到身邊幾道幽魂纏綿不去,有的幽魂在她脖子裡吹了一口氣,差點讓她全身經脈凍結。

    她連忙調轉靈力,快速的遊走在全身經脈內,三千六百個竅穴同時關閉,不讓幽魂有一絲可能鑽入體內。

    與此同時,她頭頂那一點血紅色的心魂之火驟然放光,幾道幽魂措手不及,被血光一照。慘嚎著離去。

    安雲全身已經被汗水打濕,臉上毫無血色,神情委頓不堪,似乎下一刻就要癱倒在地。她暗中計算著時間。根據經驗,這條空間隧道她才剛剛走過三分之一。

    其實這樣的狀態已經出乎安雲原先的預料了,在原來的計算中,她走過三分之一的空間隧道,自身的狀態要比現在還要糟糕一倍。也許是因為時間過了三百年之久。守護這條傳送陣的遠古巨巫力量越來越虛弱,導致空間隧道內的幽魂鬼怪力量大減,才讓她輕易的走到這裡。

    她卻不知道是乾元子比她先行渡過這條空間隧道,打量消耗了隧道內的幽魂鬼怪之力,才讓她撿了一個便宜。

    不過安雲同樣錯誤的估算了一點,那就是她築基期的修為實在無法完全遮罩魔音和幽魂對她的幹擾。前世她以金丹期修為強行封閉心境,不讓幽魂有一絲可乘之機。可是她現在做不到,她已經察覺到有一道隱蔽的幽魂氣息透過她頭頂百會穴,鑽入了她的體內。

    安雲沒有心慌,神識控制紫宵雷霆劍氣沿著經脈而上。將鑽入的幽魂氣息輕易絞碎,幽魂氣息只來得及發出一道無聲的神識,便消散一空。

    紫宵雷霆劍氣是上古異寶,上古渡劫期修士晴嵐仙子前期使用的法寶,對於幽靈鬼怪,有天然的克制效果。對付沒有實體的幽魂,紫宵雷霆劍氣比任何法寶都要管用。

    也正是因為有紫宵雷霆劍氣護體,安雲才有信心以築基期修為強行闖一闖巫族傳送陣。

    安雲並沒有將紫宵雷霆劍氣祭出體外,甚至連一絲雷霆之氣都不敢泄出體外。這樣做固然可以震懾周圍的幽魂,使它們不敢靠近自己。不過有利也有弊。紫宵雷霆劍氣到底還十分弱小,一旦被空間隧道內其他修為高深的幽魂鬼怪發現,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前來搶奪。

    雷霆對於沒有實質的幽魂之體來說,雖然是它們最為懼怕的所在。卻也是最吸引它們的存在。雷霆能演化萬物生機,經歷雷霆洗禮,萬物都會生出靈性,重新煥發出生氣。

    幽魂之體如果經歷住了雷霆的歷練,不僅它們的修為會大幅度上升,靈性進一步得到昇華。僥倖的話從此能夠凝聚出雷體。

    紫宵雷霆劍氣是雷霆之精華,上古晴嵐仙子自金丹渡劫開始便採集雷劫中的雷氣之精煉制,一直持續到她渡過飛升的十九重天庭雷劫。以紫宵雷霆劍氣之精純,甚至比十九重天庭雷劫還要精純。

    偏偏此時安雲的紫宵雷霆劍氣是最弱小之時,完全不能與晴嵐仙子時相提並論,就連傳她紫宵雷霆劍氣的華天宵也比不上。這時候的紫宵雷霆劍氣分明就是厲鬼凶煞大補之物,沒準兒還能招來鬼王一類的存在。

    好在安雲在躲避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追殺時,誤打誤撞的吸收了姑蘇道人打入她體內的靈力,這些纏繞在紫白二色彩虹橋上如星河一般的靈力體,給了她取之不盡的靈力。也正是靠著這些取之不盡的靈力,她才能一路安然無恙的逃到了亂離平原,跨入了空間隧道。

    安雲仍然不敢睜開雙眼,四周淒慘的景象在她身邊如同萬花筒般飛快消失,又極為快速的換上另外一幅慘烈的畫面。

    十息之間。

    這條空間隧道持續的時間是十息,而現在只過去了三個呼吸時間。

    安雲精神高度集中,靈力源源不絕的從丹田內抽出,將全身上下的經脈和竅穴塞的滿滿當當。紫白二色彩虹橋上的星河不住的補充進乾涸的丹田內,不過瞬間,星河便消失了一小塊。

    然而空間隧道越往後,糾纏在安雲身邊的厲鬼幽魂便越多,實力也越來越大。厲鬼勾魂,無常奪命,稍有不慎,安雲便會永遠留在空間隧道內,成為新的幽魂厲鬼。

    感覺到全身上下所有竅穴都有厲鬼幽魂的侵入,安雲填塞在竅穴的靈力飛一般的消失。她拼命的繼續從丹田內抽取,卻仍然無法彌補靈力消失的速度。

    眼看著已經有十二個竅穴被幽魂轉入,正在吞噬著經脈內的靈力,安雲心急如焚。頭上的心燈明滅了幾次,現在已是搖搖欲墜,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一旦心燈熄滅,她的心境便會立高失守。到時候一切都完了。

    安雲腦子裡飛快的轉動念頭,想要想出一個解決當前困境的辦法來。星光化為靈力補充丹田的速度雖然快,但是那裡比得上安雲不停抽空丹田來抵禦入侵幽魂的速度?

    怎麼辦?

    頭上的心燈紅光已經微弱到了極點,照此下去不出一個呼吸時間。心燈必定熄滅。此時才過去了不到七個呼吸,要是再想不出來辦法來,安雲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成為空間隧道內新的幽魂。

    突然,腦子裡快速閃過一念,她想起來歸墟寶典中有一道名為水冰月的道術。切確的是水冰月不是一道獨立的法術,而是道法冰蓮華中的第三式。

    冰蓮華前兩式安雲早已學的純熟,並且施展了數次,分別是雪霽和初晴。第三式便是水冰月,但由於水冰月的道術等階是五階,需要築基後期修士才能修煉,安雲便一直沒有修煉第三式。

    不過先前在逃跑途中,她中了姑蘇道人一掌,姑蘇道人強橫霸道的靈力在毀滅安雲丹田時,驚動了沉睡的紫白二色彩虹橋。紫白二色彩虹橋乍一出現。便立刻收服了姑蘇道人的摘星靈力,同時快速的修復和擴充了安雲受損的經脈。

    是以,安雲境界雖然沒有真正提升,但修為實力實際上已經達到了築基七層的力量。這麼一來,施展水冰月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風險總歸是極大。

    只是生死關頭,安雲哪裡還顧忌得了許多,心頭快速的回憶了水冰月的施法要訣,又重複了三次,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立刻開始施法。

    “雪霽。”

    安雲掐訣施法,卻愕然的發現周圍沒有一片雪花成型。她皺了皺眉,頓時明白了原因。這裡是空間隧道,而且是遠古大巫以無比強橫霸道的力量硬生生的開闢出來的空間裂縫。再用莫大威力的巫咒,在空間裂縫中製造出了無數地獄慘像,而後以這些冤魂厲鬼的怨恨凶戾之氣凝結為一道空間隧道。

    是以,這條空間隧道只有無邊怨恨和陰森鬼氣,不屬於任何天地元氣,又如何施展以天地元氣為基礎的道術呢?

    不過這難不倒安雲。想明白原因之後,她立刻將明肌雪取了出來。明肌雪一出,周圍立刻大寒,周圍的厲鬼幽魂第一次遇到如此寒冷古怪的氣息,紛紛暫時躲開。就連鑽入安雲經脈內的幽魂,也跟著鑽了出來躲開。

    八息了,還有兩息時間。

    一聲淒厲悠長的厲嘯忽然自安雲耳中和心底同時響起,聲音中的怨毒凶戾之氣,竟然無視安雲封閉五識的法術,讓安雲全身上下都湧起了顫慄,連頭髮絲都豎了起來。

    安雲不需要看便知道終於有凶煞注意到她了,憑著感覺,她知道這只凶煞正在向她急速飄來,下一刻就能將她抓住。

    凶煞在鬼道中屬於高階幽魂,如果用修道界的判定方法,凶煞屬於金丹後期修為。

    萬分驚險的情況下,安雲的心反而靜了下來。她手一揮,想也不想的將紫宵雷霆劍氣扔了出去,紫宵雷霆劍氣化作一百零八道雷球,向四面八方散開。

    “嗷——”

    凶煞先是被突如其來的雷霆嚇得轉身就跑,片刻後又轉過身,虛無的影子裡卻露出貪婪的凶光。凶煞的注意力完全被四散飛走的紫宵雷霆劍氣所吸引,哪裡還會去管安雲,忙不迭的飛向雷球,張開大嘴便吞掉了一顆閃著爆裂電光的紫宵雷霆劍氣。

    “嘶——”

    凶煞發出一陣淒厲痛苦的慘叫,身形頓時被紫宵雷霆劍氣轟碎,又很快凝聚起來,再次一口吞掉正欲飛走的雷球。

    又是一聲慘叫,凶煞再次被轟碎,然而卻沒有被整個轟碎,頭部依然保留了完整的模樣。

    凶煞大喜,重新凝聚身影,又一次一口吞掉了雷球。雷球毫不意外的又一次破體而出,這次碎掉的只是凶煞胸膛以下部位。它已經開始適應了紫宵雷霆劍氣,並且開始嘗試吞掉吸收雷霆劍氣中的精純雷元力。

    與凶煞一般動作的還有周圍比較強大的厲鬼怨魂,它們的修為遠遠比不上凶煞,卻執著的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吞掉雷球,哪怕被劈的魂飛魄散,又會有更多的厲鬼怨魂被招來。

    好機會。

    雪霽。

    安雲趁著群鬼盛宴開始的時刻,立刻施展道法,借助明肌雪天然的冰寒之氣,從劍身中招出無數冰淩般的六角雪花,如漫天飛舞的白色迴旋鏢,將整個空間隧道填的嚴嚴實實。

    瘋狂旋轉的六角晶花將群鬼輕易的撕成粉碎,但那些沒有實體的幽魂厲鬼很快又重新凝聚,卻只朝著安雲無聲咆哮一聲,又紛紛開始吞噬四處亂竄的雷球。

    初晴。

    漫天的雪花停止了瘋狂四散的旋轉,被無形的力量陡然凝聚在一起,組成了一顆三丈高的冰樹。冰樹枝葉繁茂,在空間隧道破碎的殘光中,映射出萬丈彩光。在迷離輝煌的彩光裡,無數純淨無暇的冰蓮在枝頭綻放,一道道冰寒徹骨的冰線將周圍的厲鬼幽魂凍結其中。

    然而那只凶煞輕輕一掙,便脫離了身上的寒冰,詭異的目光朝安雲看了一眼,腳下卻在追逐空中的雷球。它已經吞噬了三顆雷球,還想要更多的雷球。

    還有幾個冰塊同樣破裂,走出幾個兇殘無比的鬼將和血煞,它們的修為同樣不弱於先前那只凶煞。

    水冰月。

    安雲輕叱,冰樹上所有的冰蓮憤然怒放,花蕊朝著天上吐出一道粗大的冰線。無數冰線在空中盤聚成一輪雪白的明月,月光輕柔的灑下,世界陷入了靜止。

    十息,時間到。

    安雲只覺天地一陣瘋狂的旋轉,只來得及向紫宵雷霆劍氣發出收回的神識,接著便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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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2:59: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忘憂谷

    安雲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過來時依舊覺得頭昏腦漲,丹田處不斷傳來一種抽搐般的陣痛。

    這是她長時間毫無節制抽取丹田靈力的後果,也是因為她最後強行施展冰蓮華最後一式水冰月的副作用。好在紫白二色彩虹橋不僅穩固加大了她丹田和經脈的承受能力,同時也讓她的身體和神魂愈發堅固,承受痛苦和壓力的程度更強。

    看著眼前的事物,安雲整個心神都放鬆下來。如同一個突然被拐走了孩子,在歷經裡無數磨難和人生地不熟的境地後,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溫暖的家,自己心中最穩固的避風港。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因為這裡不知道時間的變化,確切的說這裡的空間不會改變。那陽光依然不溫不火,如同初升的驕陽,那山風依然那樣吹著,樹枝的擺動幅度都沒有絲毫變化。

    滄海桑田,日新月異,花開花落,海枯石爛。這個世界是活動的,是一刻不停變化的,萬物無常形,沒有任何人和事物能夠永生不老,能夠一成不變。

    然而安雲所在的地方卻是絲毫不變,就算一千年一萬年,這個地方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這不是時間的靜止,而是空間的不動。

    從前世第一次來到這片山谷,到今生再一次踏入期間,山谷依舊是山谷,就連如果處那朵嬌柔如米粒大小的野白花,仍然像她第一次進入時那樣微微搖曳。

    沒有人能夠說出其中的道理,因為除了安雲和前世的鳩摩之外,她沒有發現還有其他人知道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神奇的小小山谷,千百年來就像被遺忘在時間和世界的盡頭。唯一的變化是在安雲第一次踏入山谷後,在山巔處立下的石碑,上面有她用飛劍刻出的三個清秀的字——忘憂谷。

    時間會改變一切,而憂愁伴著變化產生。

    沒有改變,就不會有憂愁,是以小小山谷被安雲命名為——忘憂谷。

    安雲翻了個身。仰躺在青草茵茵的柔軟地上,聞到鼻尖傳來一縷縷微香,感受著灑在身上的陽光的溫暖,她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愜意的張開。像是要整個人都融入其中。

    這是重生以來,她心情第一次如此放鬆,如此慵懶,舒服的她又想再一次睡過去,最好再也不要醒來。

    安雲很快又睜開了眼睛。吃力的盤膝坐下,運起歸墟寶典的心法,開始調理內息。這兩天瘋狂的追逐和廝殺,她的身體其實早已負重不堪,無數暗傷累積,不能及時調理好的話,將來必會成為後患。

    現在那條遠古巫族傳送陣已經暴露了,經過了無數萬年,這條傳送陣的守護力量消已經不足遠古的萬分之一。修道界人才濟濟高手如林,只要消息傳出去。總能找到可以破解的人。

    忘憂谷已經不再秘密,那麼平靜就會消失,她再也不能像前世那般輕鬆平靜的想在這裡躲多久就躲多久,像是被整個世界遺忘一般安全。

    值得慶倖的是,她一旦開始按照歸墟寶典的道法來運氣調息,體內小天地異象的紫白二色彩虹橋變化化作兩道紫白氣流,隨著她的心意在周身流動。這紫白兩道氣流,仿佛天生便具有強大的震懾力和修復能力,安雲體內被植入的不屬於她的靈力都被紫白二氣吸收消化,被震裂的傷勢也被紫白二氣輕易的修補。甚至比原來的經脈還要穩固。

    紫氣為雷,白氣為冰。雷掌震懾收服,冰管修補和增益。

    有紫白二氣的幫助,安雲只花了約莫三天的時間。便將體內佈滿細微裂縫的經脈還丹田一一調理好。

    安雲睜開眼時,眼神充滿驚喜。要知道,修士的內傷修復極為麻煩,尤其是經脈和丹田的調息護理,尤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會加重傷勢。導致情況更加惡化。

    寧向直被別道生的別離劍氣所傷,劍氣在他丹田上劃出了一道劍痕,就這,寧向直都只能躲在青衣柳巷外暗自運氣療傷,不願強行攻入青衣十三樓。三天時間就能調理好早就疲憊不堪的經脈和丹田,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安雲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看起來她的小天地異象並不簡單吶,至少修復能力比好些門派珍藏的靈丹妙藥還要管用。

    她曾經用過曉禪宗的寶月玄元丹,這已經是修道界數一數二的療傷聖藥,不過藥效比起紫白二氣來說,卻仍然差了一大截。

    安雲站起身來,只覺神清氣爽,全身像是在溫泉中浸泡了許久,無一處不舒服。伸了伸腰,腰部傳來幾聲骨節摩擦的聲音,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身子已比一個月前長高了一些。

    向四周打量了片刻,安雲熟門熟路的踏上了一條青石小道。青石道旁栽種著兩排早已滅絕的樹木。這種樹木呈深綠色,整個主幹沒有一點枝幹,只有樹頂結成了一個傘行的樹冠。

    鳩摩曾經對安雲說過,這種樹名為石鐵樹,無比堅硬,兼且韌性十足,尋常飛劍寶器不能傷也,是用來煉製飛劍和法器不可多得的寶物。

    遠古巨巫一族的武器,全是有石鐵樹製造,最常見的便是拐杖。遠古巨巫太過高大,整個人的平衡性不是很好,往往需要拐杖説明支撐,遠古巨巫幾乎人人都有一根石鐵樹製造的拐杖。

    這兩排石鐵樹筆直的站立在小小山谷中千年萬年,見證了山谷的起源和歷史。正重要的是,它們其實是山谷的守護者,一旦有外敵入侵,這兩排石鐵樹便會被種下的巫咒催化成精怪,用於防禦外敵。

    石鐵樹的防禦力有多強,安雲並不知道,但想必威力極大,否則也不會作為山谷最後的守護,也是唯一的守護。

    建造忘憂谷的遠古巨巫一族認為,既然連傳送陣外的誅魂收魄血咒都擋不住敵人,傳送隧道內的九幽地獄也攔不住來著,那麼忘憂谷如何布放都沒有用處了。所以忘憂谷中只有這兩排石鐵樹作為守護的力量,憑藉堅硬柔韌和樹身。擋住來犯之敵的入侵,好給谷中人留下逃命的機會。

    忘憂谷並不大,幾座低矮的山丘,一條地下泉眼湧出的小河。以及唯一一條青石小道組成。小道的盡頭,是一座風格粗陋原始的石樓。

    石樓約莫七層,就修建在矮小的山丘下,占地極寬。石樓顏色晦暗,建造風格無比具有原始的風貌。遠遠看去,便如一只巨大的猛獸匍匐在地,給人一種沉重和質樸的感覺。

    安雲並沒有急著進入石樓,而是腳步一轉,向著石樓後的山丘而去。山丘很矮,長著密密麻麻的矮小石鐵樹,安雲沒費什麼力氣就來到了山頂,山頂上一片墳場。

    她不需要數,她知道這片墳場裡有多少個墳墓,有一個還是她親自堆的。當初遠古巨巫一族逃出了一百一十三個族人。這裡一共一百一十三個石碑,整齊的擺列在她面前。

    安雲向左走了百來步,來到第一排最後一座石碑前站定,神情有些感慨。

    因為山谷神秘力量的原因,幾乎所有的墳墓和石碑都幾乎如同新的一樣,想要區別只能查看墳墓前的墓碑,才知道這座墓下埋葬了何人。

    安雲面前的青石碑上,內容是鳩摩之墓,左下角刻著安雲立。

    這裡是遠古巫族的祖地,也是最後一批逃出生天的族人棲身之所。這一百一十三名遠古巨巫族的老弱婦孺,在這片山谷中生活了起碼二十萬年的時間,最終依然慢慢的死去。而遠古巨巫最後一個族人,就死在她的面前。

    鳩摩。就是巨巫一族最後一個族人。安雲是他第一個朋友,當然,也是最後一個。

    “鳩摩,別來無恙。”安雲的手掌落在石碑上,石碑表面十分粗糙,但卻沒有任何灰塵。這個被時間和世界遺忘的地方。就連灰塵都不會存在。

    清風拂面,分外清爽,像是冥冥中有一個存在聽到了安雲的話,便友好的跟她打招呼。

    安雲笑了笑,腦中想起第一次遇到鳩摩的時候,便是在亂離平原絕義崖下的青玉碑附近。

    鳩摩其實是個小孩子,用人類的演算法來看,他當時還不到五歲。雖然他活了至少二十萬年,然而在這個神秘的山谷內活著,根本沒有任何變化,他不能再長大。

    那時候的安雲剛好結丹成功,心情不由大好,剛一出關便遇到身體異常高大的鳩摩。當時鳩摩就倒在她閉關的山洞外,被安雲設置的大須彌正反九宮陣給困住了,也不知道他被困了多久,以至於虛弱的只剩下一口氣。要不是安雲及時出關,可能鳩摩就被活生生的餓死在山洞外了。

    安雲當時愣了愣,驚訝的發現她佈置在外面的十九重陣法都已被人破解,而破解的人,如果不出意外,便是陣中那個奄奄一息的魁梧男子。

    鳩摩被安雲拉出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她放在山洞內的丹藥吃了個精光,這才勉強回過氣來。而安雲也發現這個異常高大魁梧的男子,心性卻如孩童一般,因為吃了她的丹藥,所以極為依賴她,甚至將絕義崖下青玉石碑的秘密也告訴了她,還把她帶進了忘憂谷。

    巨巫一族天生便是長壽之人,他們天賦異稟,即使族裡不修煉的族人,壽命也有幾千上萬年之久。既有堪比龜類的長壽,又有生撕妖魔的蠻力,是以遠古巨巫一族一直稱霸整個世界,別的種族只能被他們欺壓搶奪。

    遠古一百一十三名巫族老弱婦孺逃入忘憂谷之後,因為谷中不變的特性,導致他們的壽命大大增加,竟然可以活過十幾二十萬年。不過,也因為谷中萬物不變的特性,他們一直保持的原來的樣子,老者不死,弱著恒弱,婦女不孕,孩子不長。

    同時,因為所有人都不死,巫族的食量又極大,谷中被存儲的食物每日不停的消耗,這一百一十三人,竟然硬生生的將遠古巨巫一族存儲在忘憂谷的食物吃光。

    鳩摩便是因為忘憂谷裡的族人都已經餓死了,而他實在找不到任何吃的了,才冒險開啟了巫咒,穿過了那條空間隧道,出現在亂離平原。

    世人都有一個誤解,以為遠古巨巫一族稱雄遠古時,掠奪了天下所有的奇珍異寶,只是不知道藏於何處。其實不是,遠古巨巫一族修煉的方式便是吃,從食物中獲取他們所需要的力量,以祭祀祖宗的方法,獲得冥冥中神秘的咒術。

    所以,對遠古巨巫一族來說,他們掠奪的天材地寶是一切可以吃的東西。無論是十一階以上的藥草,還是妖獸富含靈力的屍體,或者是人類修士煉製的丹藥和大能修士的元嬰金丹,以及魔族的血液……

    遠古諸族之所以如此痛恨遠古巨巫,就是因為遠古巨巫發了瘋的搶奪他們珍貴的藥草丹藥之類富含靈力的東西,或者就是他們的肉體。

    這如何能忍?

    誰都無法忍受遠古巨巫一族把自己當做事物,遠古巨巫一族必須滅掉,沒有任何理由,一定要死光。

    即使安雲知曉了這些事後,也認為遠古諸族的做法很對很明智。對於遠古巨巫這樣一個奇葩的吃貨種族,不滅掉的話萬物都活不了。就算換了她來,她也絕對沒有二話提刀就砍。

    就像當時,她就很想砍死鳩摩,因為那小子不僅把她存放在山洞裡的丹藥和藥草吃光了,連她乾坤戒裡面的東西也被他吃光了,其中還包括她無比寶貝的幾塊極品靈石。

    然而鳩摩到底還是死了,就像是最後的晚餐,他瘋狂的吃光了安雲身上所有能吃的東西,帶著滿足而又疲憊的微笑,毫不眷戀的閉上了眼睛。

    他活的實在太久了,忘憂谷讓他原本就悠長的壽命變得更加悠長,但畢竟不能永生,他始終還是要死的。

    鳩摩死後,這片山谷便成了安雲秘密的修煉之地和藏身之所,也被她更名為忘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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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0: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初煉丹

    安雲在山丘的墓地裡,沉默的祭奠了一會兒,拍了拍手下山,向山底那座石樓走去。

    石樓古樸陳舊,烏黑色未經打磨的大塊巨石胡亂的壘砌而成,沒有一絲裝飾,有的全是原始住民為了方便和簡單而製造的各種石器。

    這些石器所用的石頭堅若寒鐵,經年不壞,可惜這類石材的質的沉重,且不通靈,無法用來煉製修士所需的法寶飛劍或者各種修煉器材。除了巫族之外,這些石頭對於修道者、修魔者、甚至妖族來說都是廢物。

    安雲推開塵封許久的高大石門,兩扇石門發出一陣陣粗獷的摩擦聲,緩緩的打開。

    屋內裝飾極為簡單,只有一塊稍微平整一些的巨石充作石桌,另有兩塊小些的石頭置放與巨石旁,便是石凳了。地上有一個蒲團,桌上卻擺放著一個通體碧綠的造型古雅的玉瓶,玉瓶旁是兩隻粗陋的陶碗,除此之外,別無所有。

    這空曠的石屋,卻是安雲最熟悉的地方。她結丹之後,這裡便是她的洞府,一處無人知曉之地。

    前世很多認識安雲的修士覺得奇怪,安雲是四系雜靈根,靈根資質可謂是修道界中最低劣的資質。她的仙緣極差,沒有門派收留,沒有出聲在修道家族,也沒有遇見過什麼貴人提攜。她修道的每一進步,每一次突破,每一次收穫都是靠著她自己得來。如此一名籍籍無名的散修,是怎麼一步步突破築基期,踏上金丹大道,甚至差一點便能成功晉升元嬰修士的呢?

    安雲的堅定,安雲的拼命,安雲的執著……如果只是說這些,所有修士都會不屑一顧。修道之人,誰不堅定,誰不拼命,誰又不執著。甚至遠超安雲努力者更不知有多少。但除了安雲,散修中除了天生靈根資質高絕者,或是修道家族的子弟,誰人能夠憑藉一己之力修成金丹大道?

    前後千年。除了安雲,就找不到一個。

    安雲的目光落在粗劣的石桌上,桌上的玉瓶散發著盈盈溫潤的光。那光芒如同初升的旭日,又如溫和的春風,只是看著。便讓人由衷的感覺到喜悅,那是生命之光。

    琉璃玉淨瓶。

    好久不見。

    安雲珍之重之的撫摸著琉璃玉淨瓶光潤溫和的瓶身,瓶口的螢光將她纖細的手指照的透明溫潤,如十根極品白玉雕琢的玉手。

    琉璃玉淨瓶,她的。

    前世為了得到元嬰丹,安雲隨葉天南闖幽冥火海,因為琉璃玉淨瓶正在培育一味十分重要的靈草,靈水灌溉不能短缺,她萬分僥倖的將琉璃玉淨瓶留在了忘憂谷中。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今生才能再次看到琉璃玉淨瓶。再次握住琉璃玉淨瓶溫潤的瓶身,感受到瓶口湧出的靈氣。而前世她所有收集的法寶和煉製的丹藥,全都被她隨手攜帶在須彌戒中,和她前世一起,落入了幽冥火海之中。

    恩,藥草?

    安雲恍惚想起來前世她最後一次離開忘憂谷時,正在培養衝靈丹所需的最重要的藥材三月暮雪草,眼神立刻落在桌面上的粗制陶碗中。

    兩隻粗制陶碗的碗底處,各有一團暗黑色絮末狀的東西,安雲不敢相信的放下琉璃玉淨瓶。拿起一隻陶碗放到眼前仔細看,終於死心了。

    前世她一共培育了兩支三月暮雪草,這種靈藥高達九階,極難培育。而且三月暮雪草生長緩慢。三月暮雪草成熟需要長達千年時光,又是煉製衝靈丹最重要的一味藥材,因此珍貴無比。

    衝靈丹是一種輔助性的丹藥,丹藥的等階很高,高達九階,幾乎與元嬰丹同樣的等階。非煉丹宗師無法煉製。及時是煉丹宗師,煉製的成功率也最多只有一成。

    服用衝靈丹的修士只有一種,那就是金丹期衝擊元嬰境界的渡劫修士。衝靈丹能夠將元嬰丹的藥效最大化的刺激出來,同時鎖住元嬰丹的藥效,使之絕大部分都能被修士吸收。但最為重要的是,衝靈丹對於雷元氣有極強的抵抗作用,若是金丹修士孕嬰成功,立刻便會召來九重天劫。九重天劫又以雷劫出現的幾率最大,是以服用了衝靈丹後,成功渡劫的修士比不服用衝靈丹的修士多出十倍。

    因此,衝靈丹雖不及元嬰丹珍貴,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安雲歎了口氣,這兩支三月暮雪草徹底的毀了,這忘憂谷中一切不老,唯一能夠會毀掉三月暮雪草的,就只有三月暮雪草自己了。

    三月暮雪草成長緩慢不說,在成熟過程中需要吸收大量的靈氣,一旦斷絕便立刻換做碎絮,極為嬌柔。不過三月暮雪草一旦成熟,立刻就要將其取出封印進玉瓶內,不使藥草靈力外泄。

    否則,三月暮雪草會慢慢將藥草靈力重寫還給天地,自己則枯萎成渣。

    距離前世安雲死去,已經三百多年了,這三月暮雪草也早就吐乾淨了自身的靈力,化作黑色粉絮了。

    安雲只不過可惜了片刻,便重新將琉璃玉淨瓶握於手中,重寶失而復得,這已是大幸運,哪裡還敢再強求。再說了,她距離孕嬰還早,以後有的是世間慢慢的培育三月暮雪草。

    當務之急,她必須趁著忘憂谷還沒有被人發現之前,煉製一批結金丹出來。

    石屋右上角處,有一座木質的樓梯,樓梯上連樹皮都沒有刮,一看便知道是山谷中種植的那種石鐵樹。也不知道遠古巨巫一族是如何將堅硬勝過大部分仙鐵的石鐵樹砍斷劈開,僅僅是為了製成了一把樓梯。

    安雲上了樓,二樓的佈置比一樓還要簡單,偌大的石屋正中擺著一個巨大的煉丹爐。煉丹爐旁邊巨大的石臺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大大小小玉瓶和玉匣。

    這些丹藥都是安雲前世留下的,品種十分齊全,即使沒有的藥草,也一定有藥草的種子,有琉璃玉淨瓶在,就能快速的將藥草培育成熟。

    煉丹爐是安雲前世用重寶從丹霞宗長老手中換得,是三階的渾天爐,在煉丹爐中也算的上是中上品階。能夠極大效率的增強煉丹的成功率和縮短丹藥成型的時間。

    渾天爐是煉器大師歐冶子晉升煉器宗師前最後一件作品,爐底封印了一縷三陽紫火,只要修士靈力激發,煉丹爐內便會被封印的三陽紫火加熱。三陽紫火雖是地底火。威力卻比金丹修士的三昧真火還要高出幾分。

    尤其是三陽紫火被封印在渾天爐內,只需要修士靈力激發便可,不需要持續輸入靈力。三陽紫火十分穩定,熱能完全作用於丹爐之內,也不會有絲毫外泄導致丹藥煉製失敗。

    安雲手指緩緩的拂過渾天爐渾圓厚重的爐蓋。圍著渾天爐慢慢的轉著圈,靜下心來仿佛與渾天爐默默交流。

    在煉丹士中,這是絕不可少的細節和規矩。煉丹士開爐煉丹,丹爐便是煉丹士唯一可以依賴的夥伴,一爐丹藥能否成功,很多時候取決於丹爐的性能。是以,煉丹士必須瞭解自己的丹爐,每一分每一寸,受熱是否均勻,排氣孔是否有些堵塞。就連丹爐是否受潮或者有些污垢,這些都必須排除。

    煉丹士對於自己丹爐的瞭解,甚至遠遠超過了修士對於自己身體的瞭解。

    其實在忘憂谷中,什麼都不會變,渾天爐沒有人使用,自然也不會有所變化。安雲這麼做,一是因為這是她今生第一次接觸渾天爐,她必須讓自己快速的熟悉渾天爐。

    二是她要煉製畢竟是七階的結金丹,以她現在的修為境界,到底還是有些勉強。趁著這段時間。她腦海中將煉藥的過程和細節一一回憶了數遍,確定沒有任何疏漏。

    安雲圍著渾天爐足足走了四十八圈,腳步頓時一停,人也剛好走到擱置各種大大小小玉瓶和玉匣的石台處。

    煉製結金丹。一共需要約莫一百七十三種靈藥,每一種靈藥的分量都不相同,所取的部位也不同,甚至連投放的順序和時機稍有錯誤,同樣會導致煉丹失敗。煉丹的手續更是繁雜無比,神識不能有絲毫鬆懈。丹爐火候的大小,投放靈藥的步驟,都必須要不疾不徐,快不得,慢不得,錯不得……

    安雲忽然睜開眼,一掌重重的拍在厚厚的爐蓋上,厚重的爐蓋“嗡”的一聲跳了起來,在空中翻滾不休。

    安雲探下身,指間沿著爐底描刻的符線掠過,爐底封印的三陽紫火被解開,熱氣陡然冒了出來,石屋的溫度立刻提上了數倍。

    一剎那,渾天爐古銅色的表皮便成了赤紅,三個雕刻成龍首的出氣孔冒出三縷白色蒸汽,接著便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安雲雙手如穿花蝴蝶一般,飛快的在石臺上閃動,玉瓶一個一個出現在她手中,又很快回到了石台。玉匣內的藥草更是如同自己飛出一般,被安雲隨意的左彈一下右彈一下的落入紅的發紫的渾天爐內,其餘的則紛紛又回到玉匣內。

    煉製結金丹有四位主要藥材,其中陰神花和火陽靈草是重中之重。兩種藥草一陰一陽,象徵著天地元氣陰陽交泰,合二為一化作太極,正如築基修士散碎的靈液結成堅固渾圓的金丹一樣。

    其次是凝血草和碧玉髓,一者能使衝擊境界者極快的修復肉身傷害,一種能夠極快的修復經脈丹田的損傷。

    這四味主藥在安雲的煉丹手法下,在渾天爐內化作四團藥液滴溜溜的在熱浪中旋轉,各不相容。安雲手指朝渾天爐底再次一指,靈力經由指尖發出,落在爐底的陣圖上。爐底的三陽紫火發出呼呼的燃燒聲,爐內的熱浪有如實質般沖了出來。四團藥液內的雜質一瞬間被煉了出來,隨著熱浪離開了渾天爐。

    這時候,在空中翻滾的厚重爐蓋才又重新落了下來,剛好嚴絲合縫的緊扣爐口,擋住了渾天爐的熱浪外泄。

    安雲這時候才呼出一口氣,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兒,剛剛只不過才兩三下眨眼的時間,她卻仿佛經歷了一場持久的戰鬥。

    略微調息後,安雲用靈力包裹手掌,再次拍在爐蓋上,這一次爐蓋只是稍微震開了一點。不等爐中的熱浪瀉出,安雲朝著打開的縫隙處揮出一掌,將熱浪推了進去,手中的玉瓶如流星劃過般閃過,瓶中的藥草已經被她從縫隙內倒入。

    安雲立刻又關閉了爐蓋,仔細的盯著爐蓋上滴溜溜轉動的銅丸,從銅丸轉動的速度和顏色上來辨別爐內的情況。

    煉丹時所需的靈火溫度極高,絕不是普通的凡火,再經由煉丹爐鎖住和放大熱量,煉丹爐內的溫度能夠一瞬間將修士的神識蒸發。所以,煉丹士是不可以用神識探查丹爐的,能夠依靠的只能是經驗,手感,以及煉丹爐蓋上的銅丸和丹爐表面的花紋變化,或者出氣孔的氣流變化來推測丹爐內藥草的情況。

    也正是因為如此,煉丹易學難精,煉丹等級的提升完全是靠著煉製無數丹藥後,經驗得到提升而提升。這其中,煉丹士的天賦很重要,能夠在最少的損失中得到最多的經驗,避免浪費無數珍貴靈藥後得不償失。

    天地間珍貴的靈草越來越少,許多遠古和上古的藥草都已經滅絕,每個修道者都把靈草看的極重,哪裡捨得隨便用來煉丹玩?

    也就是各大宗門才有那樣的實力和底蘊來培養一兩名天賦出色的煉丹士,以整個門派的力量,説明其提升煉丹等級。

    安雲一介散修,哪有那等待遇?不過她前世僥倖得到了上古佛門異寶琉璃玉淨瓶,瓶中能產生極品靈液,用來澆灌靈草,可以數十倍的縮短靈草成熟的時間。靈草難尋,種子卻是很好得到,安雲前世從各大宗門兌換了幾乎所有品種的靈草種子,需要什麼靈草便用琉璃玉淨瓶培育什麼靈草。

    然後她便開始了大規模的煉丹,煉丹術和等級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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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結金丹

    對於自己煉丹術突飛猛進這樣自豪的事,安雲卻一向是諱莫如深。

    她比誰都知道,她的突飛猛進實則是用無數靈草硬生生給堆出來的。

    煉丹比修道還要講究天賦,遺憾的是她並沒有多少煉丹天賦,因此她煉丹後損毀的靈草數量,如果說出來,能讓整個修道界都為之一驚。

    可以說,她的煉丹術到達宗師水準,耗費的靈草數量完全可以培養出三個以上的煉丹宗師出來。也就是因為她有琉璃玉淨瓶,可以讓她隨意短時間內將各種靈草催熟,毫不心疼的胡亂扔進丹爐內,慢慢摸索煉丹的秘訣。

    不過俗話說的好,笨鳥先飛,傻人有傻福。安雲雖然煉丹的悟性差了點……好吧,是極差,不過架不住她執著呀。

    一個人執著起來會可怕,一個修士執著起來連全世界都會認輸,一個瘋狂的又不差靈草的煉丹士執著起來,結果只有一個,她的煉丹術非常的穩定。絕不會如同其他煉丹士般,丹藥能否煉成有一半取決於運氣。

    安雲的煉丹術穩定到百分之九十都取決於她自己的煉製手法,也就是說,她的成功率極高,只要煉製的過程中沒有差錯或者意外,她幾乎都能煉製成功。

    她的煉丹資質差,煉製成功一味丹藥需要千百次甚至幾千次的摸索,將所有的錯誤統統犯了一遍,再找出無數自身的失誤,最後往往只剩下一種成功的方法。而對於這最後一種正確的方法,安雲又會再次煉製上千次,由此真正做到了成功煉製此味丹藥。

    也因此,她煉製丹藥的成功率高的嚇人,越是低級的丹藥,她的成功率越高。因為她早已經在練習之時,總結了所有失敗的經驗。

    結金丹作為七階的丹藥,可以說是中階丹藥中最為珍貴的一味丹藥,不僅是它所需要的一百七十三種靈藥無比珍貴。也不只是煉製結金丹的手續多麼繁雜,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煉製結金丹的一百七十三種靈草中,其中每兩種靈草的藥性都會相衝,而且藥理矛盾。比如陰神花和火陽靈草。再比如凝血草和碧玉髓,這四位最主要的靈草藥性卻是兩對生死仇敵。

    好比冰炭不同爐,好比不共戴天,有他沒我,有我沒它。

    也正是這樣衝突的藥效和矛盾藥理。才能凝聚成結金丹強大的藥效,化液體為實體,化靈液為金丹。各自矛盾,象徵天地,各自衝突,象徵和諧統一。

    結金丹,這一味丹藥中,蘊含著最簡單的天地至理,是以是中階丹藥中最難煉製的丹藥。

    安雲前世煉製結金丹可謂是吃夠了苦頭,珍貴無比的靈草被她無限制的揮霍。足足煉製了三千多爐,卻沒有一顆成功的結金丹。

    為此,安雲差一點就放棄了自己煉製結金丹的打算,而改為託付丹霞宗長老幫忙煉製。只要付出百份煉製結金丹的靈草,就能換得一顆結金丹。她所煉廢的靈草,少說也可以換得幾十顆結金丹。

    但最後她到底還是沒有這麼做,這不僅僅是因為她執著不肯放棄,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惹來麻煩。丹霞宗長老替她煉製結金丹,恐怕丹才交到她手中,立刻便會被其他人奪走。以她築基期修士的修為,根本無法保得住到手的結金丹。

    而搶奪她結金丹的那些修士,有八成把握就是丹霞宗的弟子。

    就這樣安雲咬牙繼續煉製,就在她再一次準備放棄之時。一爐煉廢的丹藥中,出現了一顆蘊含著無窮奧妙靈氣逼人的金色結金丹。

    這一世,安雲二次為人,索性的是煉丹術並不像修為和道法,需要經過再一次重修。煉丹術最重要的是經驗和手法,安雲此次煉製結金丹無比自信。因為她煉製最多的便是結金丹,她甚至閉著眼睛都知道靈草該何時添加,又該添加多少。

    “嘭。”

    厚實的渾天爐蓋最後一次合上,這一次安雲沒有再次掀開爐蓋,她已經將靈草完全添加入渾天爐中,所有靈藥都在她的控制下被煉化成靈液,蒸發掉靈草的廢渣。

    現在要做的是以極為細微的靈力控制住渾天爐的火候,確保每一種藥液所需的火候恰到好處,然後以靈力牽制其中的藥液彼此相互融合。等到兩兩融合後,又會再次融合,直到最後只剩下一團金黃色的藥液。這團藥液中的水分被蒸發後,在渾天爐高熱量的衝擊下,快速的旋轉成渾圓的丹藥。

    安雲顧不得全身都被汗水打濕,靈力化作無數絲線從出氣孔中進如熾熱的渾天爐中,精細的操作這不同藥液的融合。這些藥液融合是最關鍵的一步,哪兩種藥液彼此先融合,哪兩種藥液最後才能融合,這些都有嚴格的步驟,稍微錯誤一點,這一爐靈草便算是廢了。

    好在安雲前世經驗豐富,煉丹前又冥想了一段時候,重新回憶了數遍煉製的步驟。這一次總算沒有出現任何錯誤,一爐化作一百七三團的藥液在她靈力的控制下最終只剩下兩團昏黃的藥液。

    安雲加大三陽紫火的熱能,一瞬間將兩團藥液再一次精煉,兩團藥液迅速被蒸發了一半。最後在熱浪的分割下,兩團藥液化成了約莫三十團小小的藥液。

    “大道至簡,天地合一。”

    安雲掐了個印訣,聲音悠長的念道。不顧渾天爐被燒得發紫的表面,雙手覆蓋在上面,靈力瘋狂的吐出,催動丹爐內的三十團藥液彼此融合。

    渾天爐發出一陣蜜蜂飛舞般細密的嗡嗡聲,丹爐輕微的搖晃起來,最後猛烈的震動了一下,三個龍首出氣孔各自冒出一股淡金色的煙霧。那煙霧藥性逼人,形狀似龍似虎。

    安雲圍著渾天爐迅速的轉了一圈,雙掌如穿花蝴蝶,一連拍出數十掌。那三道淡金色的煙霧如有靈性般在她揮出的掌力下東逃西竄,最終沒有一絲煙霧溢出,重新從出氣孔中又回到了丹爐內。至此,渾天爐再無動靜。

    這三道煙霧其實就是這爐內結金丹的藥性,之所以要從出氣孔中溢出。是為了逃離煉丹爐的煉製。而煉丹士之所以要讓藥性從出氣孔中泄出,在空氣中游走一圈才把藥性逼回丹爐,則是為了讓藥性感受天地至理,吸收天地元氣。

    這是煉丹術最重要的步驟。名為回丹。一旦出現藥性出爐,便表示煉丹到了最後的地步,只要成功的做到了這一步,這爐丹藥便算是成功了。

    安雲將藥性逼回渾天爐之後,這才徹底的吐了口氣。心情放鬆了一大半。這一放鬆下來,她才察覺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打濕,全身關節隱隱作痛,許久沒有煉丹了,原本駕輕就熟的手段都有些吃力,不過總算沒有出錯,這爐丹藥算是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一點,則是控制渾天爐的火候,直到丹藥成功破爐而出。

    隨手施展了一個清心咒,將身體的汙穢去除。安雲一邊打坐一邊小心控制著渾天爐的火候。

    這個過程需要很長的時間,安雲早有準備,服下一顆辟穀丹後,留下一絲心神控制火候,便開始修煉歸墟寶典築基心法,鞏固現有的境界。

    她的修為原本達到了築基四層,被姑蘇道人擊中了一掌後,因禍得福硬生生的將實力提升了兩層,境界卻沒有相應的提升。因此,她趁著這段時間要將境界提升上去。

    修士的修為講究踏實基礎層層推進。安雲自築基以來,一路上驚險無數,剛築基就與流雲真人惡鬥,隨後又被寧向直和姑蘇道人萬裡追殺。逃到臨海州後。被別道生挽留,為了快意門的發展屢次與弈劍門和七禽門金丹修士交手,沒有一刻放鬆的時候,每次都是跨級挑戰。

    她這般跨境挑戰,雖然修為提升極快,再加上前世便是金丹大成修士。不存在心魔和瓶頸的幹擾,短短一年時間就從築基一層提升了到了築基四層,現在又開始衝擊築基六層。

    修道界有史以來,她這樣的修煉速度雖然不是曠古爍今,卻也是極為罕見。若是其他修士也像她這般迅速提升,別說基礎不牢心境難破,便是身體的經脈和丹田也會受不了。

    安雲卻是因為重生的緣故,心境早就是金丹大成期,至於自身的經脈和丹田,早就被紫白二氣加固和擴大,足矣承受修為提升後對經脈和丹田的要求。

    修煉無歲月,轉眼十天便過去了。

    安雲睜開眼,眼神亮如繁星,仔細一看,便能從她眼中看到混亂的天地異象,紫氣東來,白雪皚皚,天地初交,星光璀璨……

    這些景象不斷的變化,最後化作兩潭幽深沉寂的古井,沒有一絲波瀾。這是修煉歸墟寶典後境界提升的標誌,萬物演化後,最終只剩下一片歸墟。至此,安雲成功的將修為提升到了築基六層,穩固了原來修為境界與實力不相匹配的不正常狀態。

    安雲是被渾天爐發出的“嗚嗚”聲驚醒,此時渾天爐三個出氣孔的龍首不停的發出嗚嗚之聲,爐蓋上那枚銅丸瘋狂的跳動,這是丹藥快要成熟,立刻就會破爐而出的徵兆。

    果然,十個呼吸後,爐蓋被爐內的熱浪轟開,陡然向空中飛去。數十點金光迅速從爐中飛出,向各個方向飛去。

    一時間,金光亂閃,空氣中藥香撲鼻。

    安雲早就做好了準備,見狀毫不驚訝,雙手掐劍訣,廣袖飄飄,施展起了慧劍斬情絲的劍法。

    慧劍斬情絲是劍意門三大劍訣之一,也是劍意門唯一以守見長的劍招,此劍法施展出來,如情絲綿綿,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劍絲如春雨,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便將整個天地封鎖,到處都是綿綿不盡的劍氣。

    數十點金光橫衝直撞,卻屢次不是被看不見的劍氣擋了回來,就是被安雲長袖扇回,越往後,金光活動的範圍越小,最終數十點金光被逼進了安雲身前不到三尺之處。

    安雲雙手做抱月狀,掌心自成小天地,數十點金光便在這方寸間彈跳不休。安雲數了數,一共有十四枚,丹藥由裡及外金光燦然,不用刻意去聞,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便鑽進了鼻孔,四肢百骸一陣鬆軟,全身上下所有毛孔一瞬間張開,排出體內的汙穢。

    成了。

    安雲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聞到丹香,她便知道這十四枚結金丹品質算得上是中上,一旦拿出去,立刻就會成為修道界爭奪之物。

    安雲取過一隻玉瓶,掐了一個收寶訣,十四枚金光燦然的丹藥便自行飛入了玉瓶之中。蓋後瓶蓋後,安雲將玉瓶收入了乾坤袋內。她伸手再將被熱浪推來的爐蓋抓回,重新蓋在渾天爐上,再次一揮手,將渾天爐和石臺上所有的玉瓶和玉匣都收回了乾坤袋內。

    這個地方已經不再隱蔽,而且此地並沒有值得留戀之物,就讓此地永遠的寂寥下去吧。

    做完這一切,安雲重新將樓上和樓下的石屋收拾了一番,算是對前世生活的地方做一次告別。最後她再次登上山丘頂,手撫著鳩摩墓前的石碑,長長的歎息一聲,默默的站了一會兒。

    “鳩摩,我可能不會再回忘憂谷,前世緣分已盡,就此告別吧。”

    安雲神色複雜的自言自語了一句,拍了拍鳩摩的墓碑,轉身向出口去了。剛到谷口,她便皺起了眉頭,谷口的結界正在被人攻擊。

    這麼快?

    安雲很是詫異,她雖然料到了會有人強行破開巫族的傳送陣,但卻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遠古巨巫一族留下的誅魂收魄血咒,因為時間的關係威力早已不及遠古時期的萬分之一,傳送陣的無間地獄空間隧道因為沒有持續的怨魂厲鬼添加,同樣威力大弱,攔不住境界高深的修士。

    但是,這也太快了吧。

    安雲看著谷口出不斷震動的結界壁,計算著結界壁還能堅持的時間,得出結果之後,她眉頭不由深深的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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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五斬梅

    空間隧道的結界劇烈的顫抖著,有七色光華璀璨的在安雲面前爆炸。

    安雲抿著嘴,靜靜的看著山谷處流轉的光華,腦子裡的念頭瞬息萬變,不停的計算著來人的實力以及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

    這條巫族傳送陣的空間隧道極長,忘憂谷就在空間隧道的一個出口處,等閒人等就算能夠通過空間隧道,也不會留意到這個出口的標誌。

    每一次她進入忘憂谷,都會計算空間和時間扭曲後的距離,連一絲差錯都不能出現,否則永遠也到不了忘憂谷。

    然而這一次,來的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直接就找到了空間隧道的節點,然後強行攻擊隧道結界,想要進入忘憂谷。

    能夠鎮壓隧道內無數的厲鬼和怨魂,甚至讓凶煞都不敢出現的人物,不用說,實力肯定恐怖異常。被對方堵住門口打殺,她要怎麼才能出去呢。

    安雲腦子裡千百道電光閃過,每一絲念頭的轉動都是一種可能的設定。而最後,她發現沒有一種方法能夠躲過來人,因為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在來人手中,連一絲逃脫的可能都沒有。

    “哎……”安雲輕歎一聲,眼見結界的光幕在飛快閃滅,她終於做了絕對,身形如風,往山丘而去。

    到了山丘,安雲並不停頓,立刻向山頂的墓地快速的掠了過去,在山頂墓地中間停了下來。

    “鳩摩,我不想打擾你的安息,不過有厲害的人來了,我只好向你借地方一用。”安雲朝鳩摩的墓碑說了一聲,也不管墓碑會不會回答,便立刻高興道:“好的,謝謝鳩摩,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棒小夥子,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朋友陷入危險卻不聞不問,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她說著。很是哥兩好的拍了拍墓碑。

    安雲拍了拍乾坤袋,乾坤袋整個飛了出來,懸浮在空中,袋口向下。陣旗和陣盤源源不絕的從乾坤袋中泄出。

    “撒星陣。”安雲輕叱一聲,隨手從空中撈出數十枚陣旗,看也不看,揚手便灑在四周。陣旗被安雲的靈力啟動,頓時顯出迷蒙的星光。片刻後落在墓地周圍,隱而不見。

    “虎韜陣。”

    安雲再次嬌吒,捉住落下的五枚陣盤,扔向西方墓碑。

    “臥龍陣。”

    “亂箭陣。”

    “飛鳥陣。”

    “八門金鎖陣。”

    “天地三才陣。”

    “……”

    一時間,從乾坤袋中倒出的陣旗和陣盤不停的在安雲手中掠過,然後飛快的被她扔向周圍,光華盡斂,無從查找。

    直到乾坤袋中的再也倒不出陣盤陣旗,安雲才停住了揮毫潑墨般的手,屏息片刻。接住了乾坤袋裡最後倒出來的一張陣圖。

    這張陣圖是一幅由星光煉製而成的星圖,落在安雲手中,盈盈奪目,光華不可直視。仔細一看,卻能看出這張星光煉製的陣圖是一幅梅花的輪廓,層層梅瓣,星光為線,仿佛被分切成了五份。

    實際上,這幅陣圖名字就叫——五斬梅。

    連環陣或者陣中陣其實都是用數個陣圖組合成一個新的大陣,大陣也是陣法。既然陣法,必然有陣圖。

    這一副大連環陣,一共用了十七種基礎陣法,甚至許多陣法脫胎於凡人的軍陣。運用十七種陣法相克相生的特性。組合成了一幅新的大連環陣,名為五斬梅。

    軍陣講究“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這十七副陣法既然脫胎於凡間的軍陣。自然擁有凡間軍陣的特性。那就是快如風,密如山林,攻城掠地如猛火,安穩不動如泰山。

    十七副陣法,涵蓋了凡間軍陣中最突出的特點,然後用一幅巨大的陣圖,構建了一出死亡絕境。

    安雲佈陣完畢,施展五行遁法中的遁地術,一下子變遁入了墓地之中。她運起枯木術,收斂了身上的氣息,在墓地下似醒非醒。

    忘憂谷裡忽然響起一聲破帛般的聲響,仿佛天幕被人撕裂一般,無數罡風勁浪湧入忘憂谷中。這片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頓時活了過來,一成不變的山谷內響起了陣陣雷鳴,風便的狂亂,柔和的青草紛紛收起了枝葉,指向了谷口方向。

    青石道旁的兩排石鐵樹無風自動,鐵青色的表皮上閃過一道又一道反復駁雜的黑色花紋,花紋圖案古老滄桑,簡單至極,剛一閃現,便又重新隱入了樹身之中。

    安雲感受到忘憂谷的沒一絲變化,甚至能夠察覺到忘憂谷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漸漸的活了過來。雖然這生命的氣息如此虛弱,如此蒼老,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一般。但是,忘憂谷第一次有了生命的跡象。

    她知道,這是因為忘憂谷闖入了陌生人的緣故,來人強橫的破除了空間隧道與忘憂谷之間的結界,啟動了忘憂谷的守護陣法。

    安雲整個人身在地下,神識便在地裡穿梭,與整個忘憂谷結為一體。她莫名的發現,她能清晰的看到谷中的一切,每一株草,每一棵樹,甚至連一縷微風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只要她願意,一動念就能指揮谷中的一切事物。

    原來如此。

    安雲明白了,她現在是忘憂谷之主,自然而然的掌控了忘憂谷內所有的防禦禁法。然而可惜的是,這些防禦禁法本來應該是極為厲害的陣法,此時卻靈力消失大半,只能勉強啟動。恐怕強行發出攻擊後,陣法就會煙消雲散。

    陣法?

    安雲腦子裡劃過一抹閃電,為什麼遠古巫族的防禦禁法居然是陣法?

    當然,這些陣法安雲從來沒有見過,十分原始粗獷,和如今的陣法有很大的區別。不過山谷中的陣法雖然不如她掌握的陣法那般精巧細緻,也沒有太多的妙用,然而單就攻擊力而言,卻很不俗。

    原來遠古時期,陣法就已經出現了,而且還是出現在遠古巫族。

    莫非,陣法這一門秘術。原本就是遠古巫族的秘傳?想想也是,遠古巫族既然能夠佈置一幅遠古傳送陣,沒有理由不會陣法的佈置。

    安雲自從修習陣法以來,便一直以為陣法來源於上古時期。各大仙門莫名的出現了陣法這一門秘法,不同於道法,不同於禁術,不同於任何鬥法手段,只知各大宗門不約而同的將這種手段命名為陣法。

    難道……

    遠古諸族舉世伐巫。巫族被殺的四分五裂,甚至差點被滅族。自然,巫族的傳承也被遠古諸族瓜分,除了遠古時期的諸族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掠奪了遠古巫族哪些瑰寶。

    當此之時,安雲忽然被忘憂谷中的巨大動靜打斷了心中的猜測,連忙收回心神,觀察起忘憂谷中的情況。

    忘憂谷外,一行四人進入其中,為首的是一名青絲隨意披散在肩頭的青年男子。穿著破爛的青色衣衫,一雙狹長的雙眼如同欣賞一般打量著忘憂谷的環境。

    他左邊稍後一點站著的人,手裡搖著一把橙黃色的摺扇,臉色陰鬱的觀察著周圍,眼神警惕。

    青年男子身後則跟著兩名黑衣中年人,兩人不斷的眉來眼去,通過眼神交流著什麼。

    那青年男子讚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語氣由衷歡喜說道:“原來這裡就是遠古巫族最後的藏身之地,我一直在尋找,誰知道卻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遠古巫族最後藏身之地就在這條空間隧道內,可惜我來回這條隧道至少三次,卻從來沒有留意隧道中的門道。”

    寧向直聞言,立刻討好的接道:“乾元子師伯原來早就知道這條遠古巫族傳送陣的開啟之法。想必巫族的財富已經被師伯收入囊中了,真是可喜可賀,實乃我青冥修道界之福。”

    他這話一說完,元朗和謝峰登時便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變換,無聲交流著。

    青年男子卻像是聽不出寧向直話裡話外挑撥離間的意思。含笑點頭道:“不錯,我發現這條遠古巫族的傳送陣時,你的爺爺都不知道出生沒有。”

    元朗心念一閃,忽然說道:“莫非三千年前,乾元子前輩就是靠著這副遠古巨巫一族留下來的傳送陣,才能在短短半日時間,穿越了數千萬裡的亂離平原,趕到了閩江,布下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

    “哈哈哈。”乾元子暢快的笑了一聲:“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是我了。不過我記憶有些不好,也許不是我。也不知道誰怎麼了,這次出關後,我總覺得記不住事情。”

    謝峰說道:“前輩三次奪舍重生,每一次都是因為與妖族大戰導致肉體受損。兩百年前又與狻猊妖王三天三夜惡戰不休,最終斬下此妖頭顱,慰藉我死去正道修士的靈魂。前輩的豐功偉績,修道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些事情前輩風光霽月,自然不屑於去記住,但我輩修士又豈敢忘記?”

    青年男子第一次正眼看了謝峰一眼,眼身分外欣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不錯,你這個小傢夥拍馬屁的功夫不錯。本來我還準備讓你打頭陣,既然你如此知情識趣,那就他打頭陣吧。”

    說著話,他指了指呆在一旁的元朗。

    元朗心頭說不出的滋味,猶如萬頭神獸踏過,整個人都不好了。謝峰和寧向直也是神情一呆,萬萬沒有料到作為前輩高人的乾元子居然這般不要臉,讓小輩衝鋒陷陣。

    他們卻有意忘記了,平日裡在宗門之中,他們也是隨意指派門中的弟子替他們完成各種任務,哪怕那件任務九死一生。

    不過三人晉級金丹期久矣,紛紛成了各自宗派的長老一類的實權人物,好久都沒有人敢於直接讓他們去趟地雷做炮灰了。

    “我?”元朗不死心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前輩是說讓我先進谷?”

    青年男子柔和的看了他一眼:“你不願意去?”聲音平緩,連一絲起伏都沒有,像是吩咐身邊的跟班。

    “我……”

    老子當然不願意,老子腦袋進水了才會願意。元朗心頭嘀咕著,卻不敢有半分不滿流於臉上,勉強笑道:“前輩有寧,在下豈敢不從。”

    青年男子含笑點了點頭,對他的回答十分滿意。

    元朗硬著頭皮走到了前面,不用特意去看,他也知道谷中殺氣騰騰,連一花一草都佈滿了殺機。他呼吸一頓,心裡一跳,就像轉身回來。

    然而背後有一道冰寒的視線落在他後腦勺處,元朗不敢退,也不能退。他知道,自己一旦退了一步,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乾元子一定會毫不客氣的推他上前。

    元朗定了定心神,藍磷火豔藍色的火苗在他拳頭上燃燒起來,將周圍的空氣一瞬間蒸發。

    “火燎天下。”他大喝一聲,將靈力提升到了極致,全身都燃燒著豔藍色的火焰,整個人猶如被藍色的火苗吞噬。

    雙拳入龍,向前重重的砸出,拳風裹著豔藍色的火苗向前方的草木花石卷去,他人也如一道閃電般追在其後。

    安雲神情一動,山谷中無數小草一個挺直,無數草葉猶如離弦之箭,紛紛向卷來的藍色火焰撲去。

    第一批草葉剛剛接觸到藍色火焰,立刻便化作灰飛,緊接著是第二批第三批,每一批草葉都將勢如風火的藍色火焰撲滅一些。十波草葉後,藍磷火只在元朗的拳頭上燃燒,他打出的猶如颶風一般的拳風,早就被草葉分割的一絲不剩。

    “啊,這是亂箭陣。不過這些草葉有些古怪,不過是些平凡至極的野草,居然能夠撲滅金丹修士打出的藍磷火,有些意思。”青年男子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評點道。

    謝峰見老友情形有些不妙,心裡擔心,不由說道:“前輩,不如我也去助元朗一臂之力。”

    青年男子搖搖手:“不必,他活不過三息,你不用趕著去送死,等下有的是機會。”

    此話一出,不僅謝峰和寧向直臉色大變,身在陣中的元朗更是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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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0: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寂滅法陣

    “前輩何出此言?”謝峰駭然變色道。

    身在谷口中的元朗奮起全身靈力,結成一座黃銅色的巨鐘,將他整個人蓋的嚴嚴實實。黃鐘之外,藍磷火騰的竄了起來,將射來的草葉燒成灰燼。

    他一邊豎著耳朵聽謝峰和乾元子的對話,一邊想要飛遁出谷口。但他很快臉色就變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速度無論多快,卻始終退不出不到三步遠的谷口。

    這片小小的山谷,竟然被布下了畫地為牢之類的陣法。除非元朗陣法造詣高明,甚至超過佈置陣法的修士,否則一時半會兒休想逃離。

    “這些草葉內蘊含著寂滅的氣息,一寂萬古滅,這是遠古法則。別說是藍磷火,便是元嬰真火也擋不住寂滅法則。原來我看錯了,這不只是亂箭陣,還有寂滅法陣。”乾元子神情淡淡,眼神卻炙熱無比,仿佛看到了絕世寶藏一般。

    “什麼是寂滅。”謝峰連忙問道。

    “就是……”乾元子微微一笑,下巴往忘憂谷中抬了抬。

    謝峰和寧向直轉頭去看,元朗用強橫靈力構築的黃鐘外,藍磷火正在一點一點的熄滅。藍色火焰熄滅的狀態十分古怪,無聲無息就這麼突然熄滅了,一息時間,所有的藍磷火像是被一支無形的大手重重一捏,化作虛無。

    寧向直和謝峰放開神識仔細感受,不由皺了皺眉,山谷中充滿了一種孤寂冷漠的氣息,更讓他們心驚的是這股孤寂冷漠的氣息讓兩人從心底感動心悸。如同置身於一片萬物都死去的神秘虛空,安靜的找不到一點聲音,自己很快也融入了周圍的死靜之中,不知不覺失去了生命。

    藍磷火一熄,保護元朗的黃鐘外皮上忽然長出了銅銹。銅銹生的極快,片刻間便爬滿了整個大鐘。

    寧向直和謝峰看的眉頭直皺,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那黃鐘名為金鐘罩,是一門高階道法,更準確的說。那是佛法。極西的蒼梧洲佛門之地曉禪宗,三十二道佛門秘法中便有這一道金鐘罩。非內門弟子不能修,非羅漢堂弟子不能修,曉禪宗號稱有百萬沙彌。但會這門金鐘罩的卻是不多。

    曉禪宗執掌蒼梧洲修道界,底蘊深厚無比。能被曉禪宗列為三十二道不傳秘法,可見金鐘罩十分厲害,至少防禦力應該堪比千年烏龜。

    寧向直看了身邊的謝峰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恍然。眼底卻是森寒如殺。他想他知道兩人的身份是誰了,一個蒼梧州曉禪宗棄徒,一個是蒼梧百殺門棄徒。

    曉禪宗和百殺門乃是蒼梧洲實力數一數二的宗門,然而在百十年前卻出現了一件怪事。曉禪宗羅漢堂弟子神風,在一天夜裡,出手偷襲殺死了七名藏經閣和尚,取走了藏經閣最高心法《望月心經》。神風盜得《望月心經》之後,立刻趁夜離開曉禪宗,從此消失無蹤。

    曉禪宗為了追回望月心經,更是為了懲治神風。不惜頒下佛門殺生令。可惜百多年來,神風仿佛在世界上忽然消失了一般,無論什麼手段都找不出他的行蹤來。

    無獨有偶,蒼梧洲三大仙門之一的百殺門同樣發生了曉禪宗一模一樣的事情。當代掌門的關門弟子關月盜走了百殺門至高寶典《殺神三式》,從此同樣消失無蹤。無論百殺門追查了多久,用了無數傳說中的秘法禁咒,也找不到關月。

    兩大仙門鎮派秘法被盜一事,當初在修道界傳的沸沸揚揚,神風和關月的大名也隨之響徹修道界,被人稱之為“風月無邊”。

    其實很多人並不知道。蒼梧洲三大仙門中的水榭神殿,同樣出現了內賊偷盜門派鎮派心法之事。出手的正是水榭神殿殿主首徒方紹武,可惜他運氣不好,剛剛盜的心法。出門便遇到水榭神殿剛晉升的元嬰長老葉天成。方紹武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便被葉天成擊殺。

    此刻見到元朗施展曉禪宗內門弟子才能修煉的金鐘罩,寧向直立刻便猜道兩人的身份。原來元朗便是神風,那麼謝峰便是關月了。兩人一直躲在聽潮閣,有西門春秋庇護,難怪修道界找不到兩人的行蹤。

    一息時間。曉禪宗秘法施展的金鐘罩便銅銹斑斑。金鐘罩乃是由元朗靈力構築,生銹便意味著元朗的靈力被侵入腐蝕。果然,爬滿銅銹的金鐘罩瞬間轟然碎裂。

    元朗臉上神情驚駭欲絕,雙手掐佛門獅子印,張大嘴,正要發出獅子吼。然後他便保持著這個姿勢,如一尊石像一般動也不動。

    三息時間剛過。

    “哎,好厲害的寂滅,好厲害的遠古法陣。”乾元子搖搖頭,微歎出聲。

    寧向直臉色有些蒼白,元朗的修為並不在他之下,居然在山谷中只能活三息時間,如果是他進入的話,又能撐多久?

    一切未知的才是可怕的,寂滅是什麼他沒聽過,不過他已經兩次從乾元子口中聽到法陣這兩個字,法陣他卻是知道的。修道界會佈置法陣的人極少,他面前就有一位法陣的大師級人物,三千年前一人布下十三座太乙元水法陣便擋住了靈犀一族的傳奇人物。

    寧向直皺著眉:“師伯,你的意思難道是說,這座山谷就是一座法陣?”他頓了頓又問道:“這是遠古巫族的藏身之地,為什麼會出現法陣?莫非要就有人捷足先登,甚至還在山谷中布下絕世兇殺的法陣?”

    乾元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們不就是追著你說的小丫頭進來的嗎?既然那小丫頭都能熟門熟路的進來,那豈不表示這裡早就被人發現了?你連這一點都想不到,豈不是十分愚蠢?真想不明白你是如何拜在你師尊清河真人門下的。”

    寧向直心頭大怒,連忙低下頭掩飾眼中那一絲火光,心頭卻是憤憤然。他不過是太過驚訝,於是隨口問了一句,竟然就被乾元子說成其蠢如豬,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他依然只能忍,無他,對方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他。除了忍,他還能如何?

    寧向直在心裡將乾元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臉上卻是露出謙卑的笑意:“師伯說的是,我的資質在上湯宮實在算不得優秀,當初師尊也是看在我勤奮刻苦的份兒才將我收入門牆。不過師伯,那丫頭不過築基期修為。據我所知這丫頭對陣法倒是有些造詣。陣法和法陣向來不可同時修習,那丫頭修習陣法,自然便不會鑽研法陣,這是否表明,在山谷中布下絕殺法陣的另有其人?”

    “未必。”乾元子看著谷口處一動不動的元朗屍身。看的十分認真,像是要從中看出什麼來。

    寧向直皺眉:“師伯,你的意思難道是指,絕殺法陣也許是那丫頭佈置的?”

    乾元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幽幽的歎了口氣,悵然道:“你師尊清河真人是一個極度聰明悟性奇高的人,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收你為徒?莫非你其實是他的私生子,所以他竟然甘願冒著被你毀掉一世英明的風險,也要收你為真傳弟子?”

    此言一出。寧向直驚怒無言。謝峰神色尷尬,想要發笑,想到老友已死,自己很可能下一刻也會被逼著送死,心情沮喪,又如何笑的出來?

    寧向直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知道乾元子這個人脾氣古怪,說話顛三倒四,卻沒想到如此古怪。這麼多年來,青冥修真界僅剩不多的老一輩元嬰修士紛紛閉死關後。寧向直添為青冥執法堂首座之位。他走到哪裡都被恭敬對待,何曾受過這般無緣無故的奚落和言語羞辱?

    就連西門春秋,這次見了他也是客氣至極,以平輩相交。雖說是因為西門春秋有求於他。但他的身份地位的確當得起。

    “師伯,我敬你是長輩,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於我。師伯身為長輩,羞辱我也就罷了,我受著便是,為何要辱及我師尊清河真人?”

    今日連番被乾元子言語羞辱。他心頭也不由起了火氣。明知道對方性格怪異,言語無忌,寧向直卻仗著這些年的威風,認為乾元子不敢真對他做什麼。畢竟他的師尊清河真人還活著,寧向直不相信乾元子敢於直接得罪他師尊清河真人。

    “嗯?”

    乾元子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似乎對於寧向直敢於向他質問有些詫異,隨即又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哦,你在生氣?是怪我辱及清河嗎?其實你大可不必生氣,我每次見到清河都會打他一頓,他都習慣了。如果知道我只是罵他一句的話,他沒準兒還覺得撿了便宜呢。”

    “師伯,你……”寧向直怒道,剛說了三個字,卻被乾元子不耐煩的打斷。

    “好了,我想在研究研究遠古巫族的法陣,你去吧。”乾元子神色頗不耐煩,隨意揮手,仿佛扇走面前“嗡嗡嗡”的蒼蠅一般。寧向直身不由己,被他揮手扇入山谷之中。

    寧向直驚駭莫名,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眼前便一陣恍惚,頭頂被陰影遮住。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叢青灰色的樹冠正向他砸來,他輕哼一聲,揚手甩出飛劍,斬向頭頂樹冠。

    飛劍與樹冠眨眼便撞在一起,發出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奇怪的是樹冠並沒有被飛劍劈開,反而是飛劍被樹冠一砸,立刻變得鐵銹斑斑,隨後被樹冠砸成一團鐵渣。

    寧向直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他的飛劍乃是千年鐵精所鑄,裡面加入了一縷珍貴的天一幽水和黃土之精,品階在修道界也算的上是極品飛劍,卻在一瞬間便成了廢鐵。他來不及思考原因,連忙向前跨出一步,又向左右各自跨出三步,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頭頂砸下的樹冠。

    “上湯宮迷離步,倒也有些意思,竟能躲開寂滅法陣的‘當頭一棒’。好,倒要看看上湯宮的迷離步能不能在寂滅法陣中撐過十息,十息過後,我便救你出來,也不追究你與姑蘇之死是否有關。寧向直,你好自為之。”

    寧向直亡魂大冒,轉身連忙朝谷口跑去,一邊跑一邊迅速說道:“師伯饒命,師伯饒命。姑蘇道友之死與我無關,都是因為臨海聽潮閣一向囂張霸道,妄圖挑起青冥大陸和臨海州修道界之戰,竟然發佈銀紅劍令,命令整個臨海修道界追殺我和姑蘇道友,此事天地可鑒,師伯請明察。”

    雖然十息時間極短,寧向直卻不認為自己能夠撐過十息。他先前見到元朗的狼狽情形還不覺得如何,心裡甚至有些瞧不起元朗。此時深入陣中,他才發現一切與他在谷口外看到的大不一樣。

    剛才那一擊看似平常至極,別說修士,換做一個身手稍微敏捷一點的凡人也能輕鬆躲開。但寧向直卻知道事實上並不是如此,樹冠當頭砸下時,他發現天地四周都仿佛被禁錮了一般,連四周的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般,逼得他施展出上湯宮秘法迷離步,才勉強逃出生天。

    此時他終於知道山谷法陣的厲害,這片山谷自成規則,與大千世界中的法則完全不同。樹木能夠擊碎他的高階飛劍,草葉能夠撲滅聽潮閣至寶藍磷火,樹冠砸下,他連躲避的動作都異常吃力,這還怎麼打?

    忘憂谷是一個小世界,有它獨有的法則,與週邊世界完全不同。寧向直作為一個闖入者,便是與整個世界為敵,自然處處受到限制,連空氣都對他充滿敵意。

    於寧向直處境相反,安雲作為鳩摩邀請進來的客人,受到的卻是忘憂谷的歡迎。鳩摩死後,她又變成忘憂谷的主人,在谷中如魚得水,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安雲卻並不知道這一點,反而見到有人快要破開結界闖入忘憂谷時,生怕不敵竟然躲了起來。直到她遁入墓地之中,神識融入整個山谷,才發現原來在忘憂谷中,她是這方世界之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什麼能夠對她造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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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穿越時空的挑戰

    似乎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安雲試著由內息轉為外息,輕輕的吸了口氣。

    是的,她鼻端是清新的空氣,一如在山谷花木之中。

    在地下三丈處,周圍全是堅硬無比的泥石,她卻能呼吸到最新鮮的空氣。

    她想要,這個世界便給,因為她是忘憂谷這片小世界的主人,她的意志淩駕於任何存在。

    她在墓地擺下亂箭陣,整個忘憂谷便用成了亂箭陣,那些草葉便是她射出去的亂箭。她擺下星垂陣,於是石鐵樹便化作了流星賓士,砸向寧向直。

    這些是最簡單的最基礎的陣法,大多是人間國度的軍陣,威力雖然不足,卻勝在無比簡單,佈陣也不廢功夫。

    然而這些基礎陣法卻不知為何,威力被忘憂谷放大了成百上千倍,僅就威力而言,每一樣陣法都不遜於高階陣法了。

    而且,安雲作為忘憂谷之主,能夠清晰的察覺到山谷賦予了每一樣陣法特殊的力量。這股神秘的力量原始滄桑古樸悠遠,給的感覺如同置身於遙遠的被遺忘的地方,那個地方只有一片死寂。

    安雲布下十七道基礎陣法,結成五斬梅連環陣,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五斬梅連環陣的各種變化和威力。她知道這股神秘的如同死寂一般的力量卻不是五斬梅陣法能夠施展出來,這股力量似乎來自於忘憂谷原本的護山陣法之中,那快要消失的守護之力。

    不過安雲卻是皺著眉,她的神識佈滿了忘憂谷每一寸地方,一朵花一顆草一枚石子以及每一株石鐵樹都有她的神念,然而她卻找不到忘憂谷原來的陣法。

    以她的陣法宗師級別的造詣,既然找不到忘憂谷原始的守護陣法,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安雲不禁有些驚訝,難道遠古巨巫一族的陣法造詣,甚至早就超越了當今的修道界嗎?

    這道原始的威力奇大的巫族守護之陣,到底在哪裡呢?

    直到……

    直到安雲聽到了乾元子的話。他說,這不是陣法,這叫寂滅法陣。

    原來是法陣,不是陣法。

    這個發現更是讓安雲心裡充滿了好奇。這片小小的山谷內,到底隱藏了多少遠古的秘密?為什麼遠古巫族既會陣法,又會法陣?

    難道真如她先前猜測的那般,遠古巫族是陣法的開創者,同時也是法陣的開創者。他們曾經締造了燦爛輝煌的陣、法文明,而不只是傳說中的煉體力量以及巫咒?

    然而不管如何,安雲現在都充滿了力量,信心從心底深處溢出,傳導到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和手握乾坤般的自信,是忘憂谷賦予她的。或者說是遠古巨巫一族賦予她的精神,霸道的,沒有任何妥協的,攔路者死的精神。

    穿越了無數個時間和輪回,遠古巨巫霸絕天下的精神再一次在安雲心底蘇醒。她冷冷的注視著山谷口的三名修士,每一個都能舉手之間就要了她的命。但安雲眼神冷漠,連一絲漣漪都沒有,仿佛看著三條蹦躂的蟲子。

    乾元子第一個感受到山谷深處射來的目光,那種俯視天下,予取予求,萬物皆為芻狗的冷漠目光。

    他微微一愣,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乾元子默默的站直了身子,並不高大的身子隨著他慢慢站直後,一股山呼海嘯般的壓力隨之而來。仿若烏雲壓地,囂張跋扈的朝著山谷深處那道目光壓了過去。

    安雲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胸口仿佛被人用萬均巨錘狠狠的砸了一下,若非因為忘憂谷加持在她身上的霸道精神和奇異力量。她在那一瞬間便會全身碎裂而死。

    忘憂谷忽然狂暴起來,和煦的微風猛烈的刮起,捲動著山谷裡的一切植物瘋狂的搖曳,亂葉如刀,亂石如錘,連綿的矮丘一座座崩開。地面開出無數一丈寬的裂縫,裂縫中湧動著暗紅色的熾烈岩漿。

    遠古巨巫一族是古往今來天地間最霸道最狂暴的種族,沒有之一。能夠以一族之力稱霸遠古數萬年之久,遠古諸族莫敢反抗一分,由此便知遠古巫族有多霸道多囂張。諸族無論是誰膽敢稍有反抗或不敬,動輒便是毀族滅祖。

    向來只有遠古巫族為所欲為,哪有其他種族敢在巫族面前囂張跋扈?

    乾元子囂張跋扈的氣息直接引爆了忘憂谷內遠古巫族遺留的霸道精神,雖然經過了二十萬年的時間洗禮,山谷中的遠古巫族力量和精神消磨殆盡,但依然沒有徹底磨滅。

    忘憂谷就像一個霸道無匹的瘋子,如今竟然有人敢於挑釁它,於是,它怒了。

    忘憂谷這一怒不要緊,可身在谷中原本就處境危急的寧向直,卻是倒了大黴。狂風卷著亂葉,不停的削割著他身上的護體真氣,寧向直哪裡還敢藏私,將乾坤袋中保命的法器和神符一個接一個的甩出,卻仍然抵擋不住蘊含了寂滅法則的狂風亂葉。

    更加讓他雪上加霜的是崩裂的地面,以及空中砸下來的亂石。寧向直仗著上湯宮精妙絕倫的迷離步,勉強躲過了無數碎石,卻又被數株用樹冠亂砸的石鐵樹砸了兩下。

    就這兩下,寧向直口中噴出金色的血液,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一半。仔細一看,便見到他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下,肌肉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乾枯的皮膚包裹著骨頭。

    “師伯,救命。”寧向直亡魂大冒,眼神驚駭莫名,望向谷口,向著那個並不高大,此時卻無比巍峨的身影嘶聲大叫:“師伯,看在我師尊清河真人的份上,求你救我。”

    乾元子眼神如熾烈的太陽,亮的讓人無法直視。他臉上的表情十分興奮,就像一個人驕傲了千年萬年,驀然回首,忽然看到了一個和他一樣驕傲的人。兩個驕傲的人,兩個寂寞了千年萬年的人,一朝遇見,豈能不熱鬧一番?

    破爛成布條般的青衫順服的緊貼在乾元子身上,他的臉上神情傲然。高傲的仿佛君王。仿佛身上穿的不是破爛青衫,而是世上最華麗最莊嚴的皇服。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山谷?更何況,乾元子不是虎。他是王者,他來了,不管原來佔據這裡的是什麼,都要讓開。若是不讓,他就碾壓過去。

    同樣。忘憂谷的靈魂更是霸道,是遠古巨巫一族傳承至今的粗蠻霸道精神。遠古巨巫一族雖然已經消失,但山谷中仍遺留這他們強橫不死的精神。他們是霸主,天下皆是他們的食物,敢反抗者,死!

    在皇者與霸主之間,所有的生靈都顯得如此渺小,哪怕寧向直身為金丹大成修士,依然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猶如風中燭火,浪裡漁船。隨時都會火滅船翻。

    “乾元子,你敢殺我,真的不怕我師尊找你麻煩嗎?你乾極宗如今除了你,只剩下枯葉道人,真的不怕觸怒我上湯宮導致滅門嗎?傳承上萬年的乾極宗,就要毀在你手中,乾元子,你真的不怕嗎?”

    寧向直被兩道無形卻霸道無匹的力量夾在中間,雖然兩股力量都沒有理會他,然而兩股力量對抗的餘波便讓他幾次險死還生。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他已經將身上所有保命的手段祭出,仍然擋不住乾元子與忘憂谷的爭鋒。接二連三的毀滅性打擊,他的金丹原來就被別道生留下劍痕,此刻劍痕趁機發作。直接碎裂他的金丹,一身修為如洩洪般下降。

    現在寧向直已經顧不得其他,口中吐出威脅的言辭,以乾極宗的存亡相威脅,想要乾元子救他一命。

    “聒噪!”

    乾元子隨手屈指一彈,寧向直歇斯底里的嘶喊聲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低下頭看著胸口的小洞。乾元子那隨手的一彈指,輕易的刺穿了他貼身穿著的火鱗軟甲,將一縷腐朽的力量打進了他的身體。

    然後,他的身體由內而外的腐朽了,就像落葉堆積的沼澤,散發出一股破敗的臭味,胸膛的小洞沒有血液流出,有的只是不斷流出的黃色的發臭的液體。

    寧向直緩緩癱倒在地上,如一團腐爛的肉。

    謝峰看著眼前快速掠過的一幕幕畫面,臉色變得鐵青,他幾次想要轉身重新進入身後的空間隧道,然而卻不敢。他有種預感,他真的轉身的話,他立刻就會變成寧向直和元朗的下場,也許更慘。

    乾元子暢聲大笑道:“我不知你是誰,不過你夠資格和我一戰。我鑽研法陣有四千年之久,便以法陣破你法陣,看看究竟是你這死了幾十萬年的巫人厲害,還是我更強悍。”

    安雲沉默,她明白,乾元子雖然是朝著她的方向說話,但其實他並不是真正的和她說話。他只是在對忘憂谷說話,在對著數十萬前在忘憂谷布下法陣的那名遠古巨巫說話。

    乾元子向那名遠古巨巫發出了挑戰,隔絕了時間和空間的挑戰,比一比誰的法陣更強!

    “這是不公平的。”

    安雲心裡這般想著,遠古巨巫一族隨著最後一名族人鳩摩的死去便徹底消失了,忘憂谷中遺留的不過是巫族生活過的氣息。

    當初建造忘憂谷的無數巨巫,為忘憂谷布下法陣的強大巨巫,每年做祭祀時回到忘憂谷中的各個強大巨巫,在谷中孤立生活了二十萬年的百余名巨巫老幼。每一個巨巫族人都在忘憂谷中留下了一絲巨巫一族的精神和氣息,久而久之,這股氣息和精神便成了忘憂谷的氣息和精神。

    是以,乾元子挑戰的不是真正的遠古巨巫,充其量,他挑戰的只不過是遠古巨巫曾經留在忘憂谷中的痕跡,還是被時間消磨了二十萬年的痕跡。

    他挑戰一縷無比虛弱隨時都會散去的巨巫族人的痕跡,贏了是勝之不武,輸了更是臉上無光。

    當然,話又說回來,若是真正的遠古巨巫,哪怕乾元子法力通天,怕是也連對方一個眼神都受不住,還談什麼挑戰?

    “既然你要戰,那就戰吧。”安雲也不知道為什麼,感應到山谷的若有若無的精神,自然而然的發出了神識。

    隨後還輕蔑的再次追加了一句:“打死你。”

    她的想法隨著神識傳了出去,她知道那名恐怖的青年男子一定能夠感受到她的想法。那人,寧向直似乎叫他乾元子。

    修道界中古往今來叫做乾元子的修士不少,然而出自乾極宗,精通法陣的乾元子,只有那一個。那個在閩江濤濤江面上擺下十三道太乙元水法陣,阻擋靈犀一族渡江的乾元子。

    乾元子果然感受到了安雲的神識,他臉上的神情變得興奮起來,像是寂寞的小孩看到了一樣新穎的玩具,恨不得立刻拆的七零八落。

    安雲也開始興奮起來,但她知道這其實並不是她的情緒,這只是忘憂谷的情緒,忘憂谷興奮,所以她開始興奮。

    不過有一個問題,安雲並不懂法陣。

    陣法和法陣是兩門無窮無盡的道法,哪怕只鑽研其中一樣,也沒有哪個修士敢說自己徹底將陣法和法陣研究透徹了。及時安雲前世曾經學習到無數陣法的那個山洞原來的主人,恐怕也不敢說這樣的話。

    山谷中原有的巨巫一族留下護山法陣,威力想必是毀天滅地,可惜她卻只能感受到那股浩然莫匹的力量,卻不知道該怎麼動用這股力量。

    不過沒有關係,她會陣法。作為一名在陣法上造詣頗深的陣修,安雲有理由自信,她也想看看到底是陣法厲害一些,還是法陣更強一些。

    她也不擔心自己的修為太低,導致陣法的威力不足。忘憂谷讓她隨手佈置的陣法威力增強了百倍千倍,還賦予了陣法寂滅的法則,這些已經彌補了她和乾元子之間的差距。

    陣法擅守,法陣擅攻。

    便如乾元子和安雲此時的處境一般。乾元子用法陣攻打忘憂谷,安雲用陣法守護忘憂谷。

    “來吧。”安雲想著。

    “來吧。”乾元子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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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陣法VS法陣

    安雲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被忘憂谷遺留的遠古巨巫精神影響至深,毫不猶豫的接受了一名元嬰修士的挑戰。

    或許是重生以來一直憋屈的感受到達了極點,不是被威脅便是被追殺,還動不動就是她無法抗拒的存在。至今想來,她的敵人竟然全是金丹期修士,這簡直讓她不可思議。

    她前世是金丹大成修士,但她今生不是呀,她還是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呢,至於嗎?

    從第一天被流雲真人在神識中下了標誌,便遇到華天宵與青冥執法堂之戰,再然後被流雲真人帶回來朝天宗,還沒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便遭遇了詭異的誅邪劍令,萬分倒楣的遇見轉為鬼修的朱子然。

    雖然逃脫大難,僥倖得到兩枚築基丹,卻在剛築基便被流雲真人強行擄走,被帶到了傳說中的上古渡劫大能修士晴嵐仙子的仙府。

    安雲手段盡出,絞盡腦汁,好不容易躲過了流雲真人想要替晴嵐仙子奪舍她的目的,還被晴嵐仙子的一絲殘魂贈送了玲瓏錦繡台。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在安雲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她也算是因禍得福,竟十分離奇的得到了修道界人人欲奪的上古異寶玲瓏錦繡台。

    好嘛,寶貝還沒捂熟,便立刻引來了寧向直和姑蘇道人的追殺,隨後一路追殺到了現在。

    說實話,如果可以,安雲寧願將玲瓏錦繡台拱手相讓,由得他們去廝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的修為太過低微,根本保不住玲瓏錦繡台。一旦消息傳出去,她休想得到片刻安寧。

    然而安雲知道,即使她將玲瓏錦繡台拱手相讓,寧向直和姑蘇道人無論誰得到了都會殺她滅口。與其如此,她更不能將玲瓏錦繡台交出去了,留著還能讓他們有一絲顧慮。不敢輕易奪她性命。還能讓他們心裡充滿希望,認為花一點點時間,一定能從築基期的安雲手中不費吹灰之力的奪下玲瓏錦繡台。

    他們兩人這般想,自然不會將玲瓏錦繡台之事洩露出去。而且兩人對她的敵意也會降到最低,相反寧向直和姑蘇道人彼此之間才會防範甚深。

    如今,寧向直和姑蘇道人忽然死了,以誰也想不到的方式突然死去,成了為玲瓏錦繡台現世後犧牲的第五名金丹修士。青冥執法堂也因為兩人的死。實際上名存實亡。

    不知為何,安雲腦子裡又一次回想起晴嵐仙子消失前說的話語。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得了我許多好處,也該受些磨難才好。我將玲瓏錦繡台送你,希望你玩的歡喜。”

    歡喜,真他娘的歡喜!

    安雲每一次想起,總有種罵娘的衝動。

    難怪上古大能修士中,晴嵐仙子難纏的程度永遠拍在第一,連那些性格怪異殘忍的大魔也望塵莫及,這女人就不是一個好人!

    除了她亦徒亦弟亦戀人的滄海真君。這天下就沒有人能受得了她。

    好在此時此刻,寧向直和姑蘇道人終於死了。而更好的是,她身藏玲瓏錦繡台的秘密,也沒有暴露出去。

    可是安雲沒有一點點欣喜的意思,反而愈發憤怒。

    剛剛才擺脫了金丹修士的追殺,他娘的立刻就冒出來一個更難纏更恐怖的元嬰老祖,還是修道界公認最神秘最難纏最強大的元嬰老祖……

    賊老天,還有完沒完了?

    重生者也是有脾氣的,到底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天意如刀,天道無情。

    安雲也無可奈何。她明白自己重生的事實無比詭異,完全不符合天道的規則。也因為如此,所以自她重生後磨難重重危機四伏。天道想要抹除她這個不合理的存在,一個本該死去的人。

    或許這麼說更準確一些。追殺她的不是金丹修士,而是天道。

    安雲不願意再次被抹除,也不願意再死一次,所以她只能接受天道的追殺,直到有一天,連天道也拿她沒有辦法。

    和元嬰老祖鬥?安雲從來沒有想過。哪怕在前世她修為最強大之時,也從來沒有想過與元嬰期修士相鬥,哪怕是剛剛孕嬰成功的元嬰修士。

    但此時由不得她不鬥。

    天意要她和乾元子鬥,遠古巨巫不死的精神要她鬥,就連她自己憋屈的心也在蠢蠢欲動。不想逃了,她想要鬥。

    忘憂谷仿佛感受到了安雲澎湃的戰意,於是山風狂烈,大地轟鳴,天上的雲朵被厚實的烏雲覆蓋,烏雲中有驚雷紫電。

    乾元子眼泛奇光,也不回身,左掌往身後輕輕一拍,他身後被撕破的結界壁整個裂開,露出那條如九幽地獄般的空間隧道。

    陰寒怨毒的氣息從隧道中泄出,瘋狂的湧入忘憂谷中,無論隱隱約約的怨魂厲鬼或者屍王惡煞蜂擁而出。

    乾元子的左掌順勢收回,將不斷湧出來的幽魂怨鬼統統的抓了過來。

    “混天迷沌法陣。”

    他雙手紋絲不動,連手印都不用掐,幾枚陣盤從他嘴裡吐出,散佈在谷口附近。

    安雲頓覺一股陰寒怨毒之氣自谷口傳來,這是天地間至邪至惡的幽冥力量,無形無蹤,讓她的心臟在一剎那間便似凍結了一般。她神魂震動,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這還是對方剛剛擺下法陣,並沒有正式攻擊,她就差點沒能經受住。

    此刻,如果忘憂谷中烏雲壓頂,那麼忘憂谷外便是陰雲漫天。

    那片陰雲仿若黑夜一般越來越大,黑的看不到一絲光亮,隔著老遠,安雲都能感受到陰雲裡面陰風嘶吼鬼氣森森。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怨魂厲鬼惡煞幽冥徘徊在其中,衝天的怨氣仿佛要將整個天地掀翻。

    安雲心神巨震,差一點心神失守。好在她前世身為金丹大成修士,心境強大無比,強行穩住了動盪不安的心神。這個時候還沒交手,她萬萬不敢露怯,否則不被怨魂厲鬼勾去心魄,也會被化外天魔趁機都去靈魂。

    “天地三才,包羅萬象。夜雲驚風,雷動九天。”

    忘憂谷中天空中沉重的仿佛要壓到地面的烏雲。在安雲掐訣念咒之下猛烈的翻滾起來,烏雲內忽然響起一聲破鑼般的轟鳴,數道粗大的閃電破開了漆黑的天幕,霎時將忘憂谷照的纖毫畢露。

    大音如雷。雷為天劫,最為辟邪。

    滾滾雷鳴瞬間擊破了乾元子佈置法陣時透出的幽冥怨氣,忘憂谷中一時間再也沒有一絲怨氣。

    安雲猶不放心,祭出了紫宵雷霆劍氣,將其化作一道電光纏繞住自己。免得在鬥法時忽然被怨魂幹擾。

    “萬鬼夜行。”

    乾元子終於佈置好了法陣,朝忘憂谷指了指,他身後數不盡的厲鬼怨魂以及凶煞便迫不及待的朝著忘憂谷衝去。當先領頭的竟是一隻鐵青色的鬼王,鬼王身邊則是一隻赤紅色的凶煞,另有安全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白衣怨魂。

    鬼王和凶煞以及怨魂正中,則是一個看上去與人類毫無二致的僵屍,或者說是僵屍中的王者,道行至少十萬年以上的魁拔。

    “啊……!”

    身高超過十丈的魁拔,奔走如雷,一腳便將嚇呆了的謝峰踩在腳下。根本看都沒有看一眼便繼續往忘憂谷而去。謝峰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隨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這四大凶物,便是安雲前世金丹大成的修為,也不是其中一個的對手,而這次,卻一下就來了四隻。

    更何況,四大凶物的身後,還各自跟著千軍萬馬般的無數怨魂厲鬼。行動時,仿佛黑夜在快速的移動,想要吞噬面前的忘憂谷。

    “你用寂滅的力量守護這個山谷。我就用幽冥的力量毀了這個山谷。寂滅對於擁有生命的存在是無可匹敵的力量,但是對於沒有生命的元魂厲鬼呢?寂寞千年萬年,又哪裡比得上怨恨千年萬年?”

    乾元子望著被幽冥大軍遮蔽的小小山谷,自言自語。他很想乘此機會。試試他閉關兩百年悟得的幽冥法陣厲害,還是遠古巨巫一族霸道絕倫的法陣更勝一籌。

    安雲頭皮發麻,卻知道此刻不是害怕的時候,她現在唯一的依靠便是守護忘憂谷的原始法陣,她和忘憂谷已是唇亡齒寒的關係。被幽冥大軍攻入山谷,她也必死無疑。

    “驚雷。”

    安雲乾指滾滾烏雲。烏雲中響起陣陣雷鳴。

    “落雷。”

    無數道閃電劈開烏雲,照的天地皆白,將襲來的夜幕劈成數塊,數不清的厲鬼怨魂在閃電中消失,黑暗中響起無數鬼哭狼嚎。

    血浪自赤紅色凶煞身上卷起,閃電劈入血浪中,便如石子落入大海,驚不起一絲漣漪。兇殘朝向安雲方向無聲的咆哮,利爪撕開漫天射來的草葉。

    “虎亂。”

    安雲一見雷電奈何不了凶煞,啟動了另一重陣法,地面崩裂開來,洶湧的暗紅岩漿自地底噴湧出來,奔騰著卷向闖入山谷中的幽冥大軍。

    身高十丈的魁拔當先衝了出來,雙臂展開如同一道河堤,頓時攔住奔騰的地底岩漿,巨口一張,熾熱的岩漿源源不絕的被他吞進肚裡。

    “大妄。”

    安雲見岩漿被攔,再次啟動另一重陣法,數十株石鐵樹自根部斷裂,如巨大的標槍投向幽冥大軍。

    鐵青色的鬼王身後伸出無數暗黑色的手臂,抓向投來的石鐵樹。然而石鐵樹天生就不通靈,每一株重大千萬斤,鬼王以幽靈之力去攔,卻根本沒有攔住。數十株石鐵樹落入了幽冥大軍內,頓時推出了數十條筆直的大道。攔在石鐵樹前的幽魂厲鬼,全被石鐵樹撞的煙消雲散。石鐵樹落地後,更是一路滾動著前進,壓碎凶煞無數,幽冥大軍頓時被清空了好大一塊。

    “方圓。”

    安雲根本就沒有停頓,也不管開啟的陣法是否立功。她並不擔心這些陣法的威力太低,因為忘憂谷的守護法陣賦予了這些陣法寂滅的法則,區區鬼物豈能抵擋。

    烏雲重重的落了下來,而谷中的地面卻是猛的一抬,短暫的一瞬間,地面和天空便接觸在一起。

    領導幽冥大軍的四大凶物頓時被谷中的沉重烏雲壓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安雲先前布下的陣法是最基礎的陣法,也是凡間的軍陣。軍陣最大的特點便是一往無前殺氣衝天。

    沒想到乾元子施展的卻是混天迷沌法陣,召喚出來幽冥大軍。這些不死生物對各種道法都有極強的抵抗能力,唯一可以克制他們的只有嗜血殺氣。

    哪裡的殺氣最重,當然是歷經無數血戰的軍隊。刀鋒所指之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更何況鬼乎?

    安雲歪打正著,布下的十七重陣法都是軍陣,以軍隊的鐵血殺氣克制幽冥陰森鬼氣,借助忘憂谷守護法陣的寂滅法則,竟然能與乾元子召喚出來的萬鬼夜行打的不落下風。

    “哈哈,有點意思。”谷中處的乾元子冷眼旁觀著幽冥大軍與安雲的交戰,並沒有插手。他是異常驕傲的人,既然說了是比試法陣,便只比法陣,絕不會因為自己召喚出來的幽冥大軍被困住就出手幹預。

    “不過,這可不是法陣呀。”他又低聲道,微微思索了片刻,自語道:“借山谷法陣召喚的寂滅法則,施展的卻是陣法之道,法陣和陣法也能結合嗎?”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開開眼界,看看陣法和法陣的結合,到底有多強。”乾元子摸了摸下巴,在懷裡摸呀摸,摸出八杆血紅色的旗子,每一杆旗子上都畫著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形象。

    他揚手將八杆旗子扔進了空間隧道內,雙手掐了一個怪異的手印,大喝:“八凶法陣,起。”

    “吼!吼!吼!”

    一陣嘶吼的呼號在空間隧道內響起,八個高達三十丈的怪物從隧道中衝了出來,僅兩步便一腳跨進山谷。十六隻造型各異的手臂抓住了厚重的烏雲,猛烈的撕開或是拖起,烏雲竟被它們撕成幾塊,遠遠的扔回了天空。

    “五斬梅。”安雲神色大驚,想也不想便融合了十七道軍陣,施展出連環陣中最大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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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1: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決戰

    乾元子自第三次奪舍後,便一直在乾極宗閉關修煉至今,經過兩百餘年的時間,才悟得了幽冥系法陣。

    八凶法陣便是幽冥系法陣中的頂級法陣,也是迄今為止,乾元子威力最強大的法陣。遠比三千年前,他利用閩江洶湧澎湃的滔滔江水,源源不絕的召喚出元水之精的太乙元水法陣要強大的多。

    他身後的空間隧道乃是遠古巫族利用強大詭異的巫咒,人為製造出來的九幽地獄,利用怨魂厲鬼的不甘怨毒之氣作為力量之基,用於穩固空間隧道,同時製造出一個被天地遺忘的山谷。

    乾元子選擇布下幽冥系的法陣,也是因為身後空間隧道乃是一座九幽地獄,有了施法之基,召喚出來的幽冥惡鬼尤其強大。

    八凶曾在上古修道界出現過,分別是淫、毒、貪、惡、苦、悲、怨、恨,可謂是聚集了天地間最負面的情緒。八凶便是在天地間最負面的情緒中孕育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化為實體,成為幽冥界最凶最殘的存在。

    當年紅蓮真人以八苦地獄中第七地獄的紅蓮業火煉製紅蓮法劍,為的便是要消滅出現在上古修道界的八凶。紅蓮法劍煉成之後,紅蓮真人持紅蓮法劍與八凶曠世一戰,堪稱爍古震今,至今修道界仍有那一戰的傳說。

    最後,八凶元氣大傷,若非它們本就是秉持天地間至毒至怨之氣而生,因此與天地共存,無法被消滅,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此戰過後,八凶被紅蓮真人以紅蓮業火鎮壓如幽冥地獄,永世不得超脫。

    安雲怎麼也想不到,乾元子居然有能力將八凶從真正的九幽地獄中召喚出來,如今看來,他的法陣造詣,早已達到了宗師之境。

    她深知十七道最普通的軍陣或許在忘憂谷寂滅法則的幫助下。可以擋的住幽冥大軍,卻絕對擋不住幽冥界的最為兇殘的八凶。

    於是,安雲當機立斷,趁著八凶還沒來得及肆虐之時。十分乾脆的當先發起了最強大的攻擊。

    在修道界掙紮拼命這麼多年,安雲很早前就明白一個道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有強大的底牌非要等到最後才用,最後卻往往連用出來的機會都沒了。

    更何況。她這次的對手不是普通的厲害,而是千萬倍強大於她的存在。不提在山谷外悠閒看戲的乾元子,也不提兇惡異常的上古八凶,便是那四個鬼王惡煞,怨魂魁拔,就遠遠不是她能對付的了。

    安雲哪裡敢讓八凶有時間在山谷中肆意破壞她的陣法,趁著對方撕開濃濃烏雲之時,安雲發動了十七座軍陣構築的大連環陣滅殺一擊——五斬梅。

    她十指芊芊,嫩白如蔥,兩個手掌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十個手指或彎或曲,或直或勾,結成了一個鮮花盛開般的梅花印。

    山谷中黑的不見五指,早被天上落下的濃厚烏雲以及幽冥大軍帶來的夜幕裝的嚴嚴實實。

    而在安雲手指結成梅花印時,山谷中的烏雲和夜幕竟然奇異的融合起來,凝成一種如濃墨般粘稠的黑。

    黑的如此徹底,黑的如此純粹。一團一團,如花瓣般展開,盛放了一地黑暗的花。

    片刻後,大朵大朵的黑色鮮花各自排列起來。從山谷上方看下去,便能清晰的看到,山谷裡數不清的黑暗之花組成了一朵偌大的墨梅,遮蔽了整個天空。

    幽冥大軍見到先前攔阻它們的烏雲散開。紛紛無聲的咆哮起來,齊齊朝安雲的方向露出嗜血貪婪的兇惡目光,呼嘯般向山丘衝來。

    八凶卻沒有動,它們抬起頭,眼神謹慎的看著身邊頭上數不清的黑色之花。它們從這些黑色之花中,能感受到一股兇狠霸道的凶兆。

    一往無前的殺氣。眾志成城的勇氣,舍我其誰的霸氣。

    八凶相互對視,從彼此兇惡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驚懼。

    同樣感受到的還有鬼王、惡煞、魁拔、屍王這四個幽冥大軍的領頭者,它們離八凶遠遠的不敢靠近,同樣也沒有向山丘衝去,只小心的防備著。

    一斬。

    安雲以掌做刀,淩厲的劈在虛空之中。山谷中由無數黑色花朵組成的墨梅紋絲不動,然而四大惡鬼和八凶卻是各自施展壓箱底的本事,將自己牢牢的護住。

    殺氣,純粹的殺氣組成的虛空之刀落了下來,幽冥大軍洶湧如浪的隊形頓時倒了下去,一刀便斬斷了近乎五分之一的幽冥大軍。

    一瓣巨大的黑色花瓣輕輕一晃,從遮天蔽日的墨梅上脫落。

    二斬。

    安雲滿臉冷霜,眼神佈滿血絲,嗜血的眼睛裡滿是殺氣。此時的她如同一名殺人無數的名將,冷冷的注視著潮湧般的敵方軍隊,豎掌為刀,淡淡的下達了誅殺的命令。

    又是一道純粹的殺氣之刃落下,仿若懸天之劍落下施展天誅,幽冥大軍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一半。

    而此時,第一瓣墨色的花瓣才剛剛落地,第二瓣墨色花瓣剛剛脫離花朵,搖搖晃晃的向地面砸下。

    乾元子悠閒愜意的臉上漸漸神色顏色起來,眼神充滿了驚豔之色。安雲的表現遠遠的超出了他的預料,甚至超過了他對以往那些陣法宗師的評價。

    竟然用陣法之力,借助寂滅法則,施展出不弱於元嬰修士的力量,輕易的摧毀了他召喚出來的幽冥大軍。

    如果……

    乾元子不由心想,如果谷中佈陣之人懂的法陣,能夠召喚出真正的寂滅絕境,再配合谷中的大連環陣,恐怕他也要望風而逃。

    好險,好險。

    乾元子心裡竟起了一絲慶倖,好在陣法和法陣雖然相生相剋,卻並不相通,不存在真正的雙修。要不然,他還是再回去閉關兩千年再說。

    三斬。

    安雲卻不知道谷口處的乾元子被她差點嚇出冷汗,已經再次斬下了第三刀。她的五斬梅大連環陣,是由十七道軍陣組成。運用純粹的殺氣和血勇之氣破敵殺伐。再加上她的五斬梅被忘憂谷賦予了寂滅法則,殺氣蘊含寂滅,一擊之下威力駭人之極。連她都差一點五斬梅的威力嚇住了。

    殺人機器的軍隊講究的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眼看著五斬梅立功,她哪敢耽誤。第三刀大部分的力量卻是劈向幽冥大軍身後的四鬼和八凶。

    鬼王尖叫一聲,青灰色的表皮上浮現出無數痛苦扭曲的臉龐,背後生出無數隻手臂,那些手臂有的是人的手臂,有的是各種動物的爪子。看不見的刀刃落下時。無數人臉長大嘴巴咬向虛無之刃,無數隻手抓向虛空中的刀氣。無數臉龐一瞬間便被劈成了四段,鬼王身後如樹林般高舉的手臂齊齊斷掉。

    赤紅色的惡煞則是滿山谷的轉悠,火紅的鬼影由於速度太快,竟像是滿山谷全是惡煞,分不出它的真身在哪裡。然而虛空之刃落下,山谷中所有的赤紅身影盡皆消失。

    怨魂淒厲的哭喊著,尖利的音浪被它施展秘術凝聚在它身邊並沒有傳出去,反而如同它身上穿了一件由怨憎之氣凝結的護甲。無形的刀刃劃過,怨魂淒厲的哭喊戛然而止。

    十丈高的魁拔體型過大。硬抗了虛空之刃的攻擊,兩隻粗大的手臂包住頭,被無形利刃連肩膀削了下來。

    與四鬼的狼狽相比,八凶卻是從容的多,它們的身體也不知是由什麼構成,竟然堅硬的連虛空中的殺氣之刃都斬不斷,只在八凶身上留下深深的刀痕。八凶傷口處,無數汙穢的氣體立即湧了出來,又被八凶張口吞下。

    好強悍的八凶,連寂滅法則都能抵抗。

    安雲並不氣餒。豎掌落下,第四斬。這一刀,連同落下的第三片巨大的花瓣,完全朝著八凶而去。

    八凶抬頭朝著天空憤怒的咆哮著。它們從各自口中吐出一道顏色各不相同的火焰,八道火焰結成八種顏色的巨大火環。八色火環猛烈燃燒,竟然飛旋著主動向天空衝去。

    落下的巨大花瓣被八色火焰一觸,霎時便融入了八色火焰之中。八色火焰得到了花瓣的補充,火焰變成純黑色,與空中落下的無形巨刃猛的一撞。

    火環化成了無數黑色的火點落了下來。仿佛下起了黑色的火雨,而空中的無形巨刃也耗盡了力量,落下時已經對八凶構不成大的威脅。

    此時,山谷中被巨大墨梅遮掩住的天空已然露出大半,墨梅只剩下最後一片花瓣,已經遮不住山谷的天空。

    安雲皺了皺眉,四斬過後,八凶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傷寒,若是第五斬後,還不能讓八凶傷到無再戰之力,忘憂谷便完了。

    雖然心裡憂慮,她並沒有受到情緒的影響,豎起的手掌依然穩定,沒有絲毫顫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重重的劈了下去。

    巨大的墨梅轟然崩潰,烏雲和夜色各自分開,卻再也形不成原先的規模。烏雲散做飛絮升入天空,夜色則因為幽冥大軍死傷殆盡,沒有了幽魂力量的支撐,無聲無息緩緩消散。

    感受到安雲最後破釜沉舟的一擊,四鬼驚恐的叫了起來,顧不得召喚的咒印,返身望山谷處逃去。

    乾元子冷笑著看著倉惶奔向自己的四鬼,如同四隻落水狗一般淒慘可憐,哪還有半點幽冥界霸主的樣子?

    它們是他召喚出來的,結果被人揍的淒慘不說,還敢回身逃跑,如此鬼王,不要也罷。

    四鬼才剛剛趕到山谷,卻被乾元子堵在山口。乾元子身形不高,在四鬼面前如嬰兒般大小,然而四鬼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氣和嘴邊的冷笑,卻齊齊停下了腳步。四鬼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嗜血的兇狠,它們要逃命,哪裡還管乾元子是不是召喚它們的人。

    呵呵。

    乾元子心底冷笑,幽冥界的鬼物就是靠不住,動不動就要反噬主人,既然如此,那就徹底死去吧。

    他也不給四鬼拼命的機會,手心處托起一盞青燈,青燈上燃燒著一點金色的火焰。金色火苗微弱,像是隨時都要熄滅一般,四鬼見到這點金色火苗,卻驚駭的想要逃走。

    青燈上的金色火苗發出微弱的火光,照在四鬼身上,四鬼淒厲的哭喊起來,絕望的掙紮,卻一點一點被拖入了火光之中。吞噬了四鬼之後,金色火苗稍微粗壯了一些,被乾元子收入了懷中。

    而此時,八凶與天空中的虛空之刃鬥得正兇。

    五斬梅最後一斬,比之前四斬合力一擊還要強上幾分,又是直接劈向八凶。八凶首當其衝,八色火環再度祭出,卻只消耗了第五斬三分威力。

    八凶眼看火環不湊效,兇相畢露,八雙怪異修長的手臂用力的擂向各自的胸膛,張口各自吐出一枚青色的鬼丹。

    八凶秉承天地至怨至憎之氣而生,遁出六道外,不在五行中,與天地共生,與日月其壽。它們非妖非鬼,既有妖族的體魄,又有鬼族的神通,此時被五斬梅攻擊,竟然逼得它們吐出鬼丹禦敵。

    八枚烏溜溜的鬼丹各自散發著強烈的汙穢之氣,如八星連彈般射向空中的虛無之刃。兩者對抗了不到三息,安雲便抵受不住八枚鬼丹上的天地汙穢之氣。

    她心頭閃過各種極端負面的情緒,臉上的神情快速的轉換,貪婪、怨毒、憎恨、痛苦、兇惡、憤怒……

    寧靜的心境陡起波瀾,靈力頓時混亂無比,安雲“嘩”的一聲吐出好大一口汙血,威力奇大的第五斬隨著她吐出血徹底消散。

    八凶收回各自的鬼丹,鬼丹上的汙穢之氣消散了大半,它們的實力也隨之降低了一大半,不由憤怒的朝著安雲所在的山丘瘋狂咆哮。

    八凶各自邁出大腿,一路上隨手撕裂攔路的山石巨木,踩碎攻擊它們的野草小花,幾步踏上山丘。

    “吼!吼!吼!”

    它們瘋狂咆哮,赤手插入墓地之中,幾下便刨開了地面,露出虛弱無比的安雲。

    八凶被安雲毀掉了大半修為,對她恨極欲狂,此時見了她哪會客氣,幾隻利爪探下,就要將她抓起來生生撕裂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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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23:01: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活命之法

    安雲雖然渾身沒有半分力氣,體內經脈被八凶鬼丹戾氣污染,變得混亂不堪,神智卻仍是清醒。

    以她現在的狀態,連一絲逃脫的可能性都沒有。然而坐而待斃,到底不是她的風格。正打算不顧一切強行催動化作護甲的紫宵雷霆劍氣攻敵時,一個慵懶的聲音閑閑的傳來。

    “你現在要是強行運用靈力,便是神仙來了也救你不得。”

    安雲抬起頭,只見頭頂上懸著四條青中泛灰的怪異手臂,四隻怪異手臂上或長著鳥爪,或長著猿蹄,或是鴨掌……種種形態不一而足。

    唯一的共同點是無論哪一隻手臂,都能輕易的將她殺死,而且是神飛魄散死無全屍那種。如果真這麼死了也就罷了,安雲深知八凶乃是上古異種,本事就是有怨憎戾氣孕育而生,恐怕不會讓她死的那麼舒服。

    最恐怖的後果應該是八凶抽出她的元神,日日夜夜於九幽地獄中受盡折磨,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想到這可怕的後果,安雲強提一口真氣,紫宵雷霆劍氣奈何不了八凶,但至少殺死自己沒有什麼問題。

    “不必急著尋死,我要是真想動你,你連自殺的機會都不會有。”那聲音輕笑道,語氣不甚在意。

    安雲果然見到八凶垂下的怪異手臂始終沒有落下來,反而因為頭頂傳來的話後,不甘心的緩緩退了回去。

    她依舊躺在八凶挖出來的坑底,此時抬起頭,正好和一雙狹長的眼睛對上。那雙眼睛裡閃爍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無謂。

    八凶的形體漸漸變淡變薄,恍若一陣青煙,山風一吹,再也找不到絲毫痕跡。那雙眼睛的主人也終於露了出來,斜飛的眉,狹長的眼。挺直鼻樑,單薄的嘴唇。

    他穿著一件破碎成布條般的青衫,頭上的亂髮如同剛睡醒一般,背負著雙手。高高的俯視著側躺在坑底的安雲。

    “你……”他睨了安雲一眼,淡淡開口:“先前和我鬥法的人,是你。”

    不是問句,十分肯定的陳述。

    安雲心裡皺了皺眉,只聽他開口說話。和他一幅不修邊幅的模樣,她大致猜得出這人性格十分堅毅,而且在同輩中絕對的出類拔萃。這類人,天生便有一股子自信和傲慢,脾氣喜怒無常,極為怪異。

    這些猜測沒有什麼意思,因為這個人本來就是以性格喜怒不定行事怪異無比著稱,他是乾元子,當然有資格藐視天下人。

    她腦子裡飛快轉動著念頭,斟酌著要怎麼開口。才能安撫住對方,不讓對方立刻就殺了自己。安雲前世今生經歷了太多的危險,心性十分鎮定,只要不死,總有機會逃脫。

    乾元子沒有聽到安雲的回話,也不甚在意,拂了拂身上的破爛布條,竟然就在坑沿席地而坐。

    “你慢慢想,不著急,我也想知道你要以什麼樣的理由讓我不殺你。”他摸著下巴。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說道。

    “……”

    安雲索性掙紮著坐起,擺出盤膝運功的姿勢:“何須理由,前輩如果要殺我,剛才就不會喝止八凶了。既然前輩剛才不讓我死。現在就不會殺我。”

    “不對不對。”乾元子聞言連連搖頭:“我不讓八凶立刻殺你,是因為你的陣法造詣讓我起了一絲敬意,所以我給你一次機會,一次說服我不殺你的機會。如果你認為我不會殺你,那要不我再把八凶召喚出來,你和它們八個好好說道說道?”

    說完。他躍躍欲試的看著安雲,一幅貓兒戲鼠的可惡模樣。

    安雲聽了此話差點鬱悶的吐血,但她深知此人不可以常理揣度,於是只好絞盡腦汁的開始苦思。沒辦法,拳頭大才是硬道理,實力強就是老大,沒有什麼道理好講。

    修道界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安雲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生生受了,畢竟她的小命就在對方一念之間。

    “前輩,在下略通陣法,想必前輩也有所瞭解。傳聞前輩對於法陣一道的造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麼多年來一直閉關苦修,想必是為了在法陣一道上更上一層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陣法和法陣本就是同出一源,彼此相生相剋,如果前輩用的著,我願意以陣法之道助前輩在法陣參悟。”安雲一邊運功壓制體內紊亂的經脈靈力,一邊說道。

    乾元子又摸了摸下巴,狀似考慮,很快又搖搖頭:“不好不好,你的陣法造詣不錯,比我那師弟還要強上幾分,不過也就那麼回事。如果你剛才的大連環陣能夠擋住我的八凶法陣,倒是有資格說這樣的話。連我的八凶法陣都擋不住,又有什麼資格說助我參悟法陣呢?”

    安雲臉都黑了,剛剛調整好的經脈差一點再次紊亂。這個能這樣比嗎?且不說五斬梅大連環陣本就是由最普通的十七道陣法組成,威力自然算不得強。因為被山谷賦予了寂滅法陣,恰恰軍陣又正好克制幽冥類不死生物,所以五斬梅才有如此大的威勢。

    以最普通的軍陣對抗對方強大詭異的幽冥系法陣,雖然輸了,但消滅了對方整個幽冥大軍,卻是雖敗猶榮。

    就這,還被乾元子瞧不起。

    自己只是一名築基中期修士,對方的修為境界深不可測,實力最少也是元嬰期的大能,這能比嗎?

    安雲內心忍不住暗罵,有本事換她是元嬰期修士,乾元子是築基期小修士試試?

    如果打不死他,她從此自廢修為。

    可是,但是,可但是……

    乾元子似乎並沒有和她講道理的意思,他只是和她比拳頭。

    “再說了……”乾元子幽幽的開口:“要不是這片山谷的護山法陣是寂滅法陣,你以為你那些小小陣法真能擋得住我的幽冥大軍?明明有寂滅法陣相助,你卻依然輸了,也好意思吹噓自己的陣法造詣?”

    “前輩,什麼是寂滅法陣?”安雲眼睛一亮,很感興趣的問道。

    乾元子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安雲心裡毛骨悚然,她也是沒有辦法才裝作很感興趣的問起寂滅法陣,靠轉移話題來拖延時間。然後從他的言語中試探他的喜好,或許能找到他感興趣的事情。

    “寂滅法陣呀……”乾元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勾起了談話的興致還是並不在意安雲的小心思,悠然的說道:“我第一次聽說這個法陣還是在……”他撓了撓頭,神色苦惱:“在多少年前來著?我怎麼忘了?”

    安雲:“……”

    “哦。想起來了。”乾元子恍然大悟般道:“是在三千多年前吧,我無意中從一個遠古修士的洞府中找到了一冊帛紙,上面記錄了這條遠古巨巫一族的傳送陣地點和開啟之法。帛紙上還提到傳送陣內隱藏了遠古巨巫一族的秘密祖地,有寂滅法陣守護,可數十萬年不朽。”

    “奇怪的是我來來回回在這條傳送陣尋找了許久。可是怎麼也找不到遠古巨巫一族的秘密祖地,也就是這個小山谷了。這次還多虧了你,你的氣息沒有馬上消散,被我追著找到了這裡,這才發現原來遠古巨巫一族還真的有一個秘密的祖地。”

    “呵呵。”安雲面上乾笑,心頭卻是苦笑不已。她知道自己會在傳送陣內留下氣息,前世她每一次經過都會順手抹去留下的氣息,是以從來無人找到忘憂谷。但她今生修為太低,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擺脫了空間隧道內的強大怨魂,哪裡有力氣抹去遺留在空間隧道裡的氣息?

    再說。她也沒想到,竟然有人也知道遠古巫族傳送陣,而且還會開啟之法。又好巧不巧,在她剛進入傳送陣便跟著追了進來。

    “寂滅法陣很厲害嗎?”安雲沒話找話,既然對方是法陣上的宗師,想必很樂意和別人討論有關法陣的事情。

    “當然厲害。”乾元子果然被她的話題吸引,神情有些激動:“世人皆知遠古巨巫一族有兩樣本事最為強大,一是強大的體魄,能生撕妖王大魔;二是詭異的詛咒,不僅能治療傷勢。更能殺人於無形。”

    “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遠古巨巫一族並不只是這兩樣本事驚人,他們還開創了陣法和法陣這兩門道法。陣法為守,法陣為攻,守陣不動如山。攻陣劫掠天下。其中陣法和法陣都有一門終極的形態,陣法是諸天神煞大陣,法陣則是寂滅法陣。”

    乾元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安雲:“你的陣法造詣差強人意,想來對諸天神煞大陣並不陌生吧。”

    安雲點頭:“上古十大殺陣中排名第四的諸天神煞大陣,原來也是遠古巨巫一族的開創的陣法嗎?”

    她這次是真的不知道,還一直以為諸天神煞大陣乃是人類修士所創。上古時期曾有一名化神期修士憑藉諸天神煞大陣力戰渡劫期大能修士。居然活活的將那名渡劫期大能修士困死在陣中。此戰讓那名化神期名滿天下,也讓諸天神煞大陣之名響徹修道界,被列為上古十大殺陣排名第四。

    “排名第四?”乾元子呵呵笑道:“那不過是因為周青和他那十一名弟子本是不濟罷了,若是遠古十二祖巫佈陣,配合巫族秘傳的法術,連天地都可滅,卻在人類修士手中,發揮不出千分之一的威力。”

    “原來如此,多謝前輩指教。”安雲貌似恭敬的道謝,又問道:“那前輩可知,諸天神煞大陣和寂滅法陣,究竟哪個要厲害一些?”

    乾元子第一次皺了皺眉,似乎被安雲這個問題給難住了,想了想才不確定的說:“不一樣的道法,沒有相比的可能。諸天神煞大陣是遠古巨巫一族陣法的極致,寂滅法陣是遠古巨巫一族法陣的極致,在等階上是同等的存在。如果非要比試高低,最後贏的應該是寂滅法陣。”

    安雲有些不服氣:“為什麼是寂滅法陣最後能贏?”

    乾元子冷笑道:“廢話。寂滅法陣召喚的是一片名為荒墟的不可知之地,那個地方遊離於天地之外,被時空隔絕,沒有任何生命,有的只是一成不變的廢墟。整片廢墟只孕育了一種法陣,那便是寂滅。寂寞百萬年,滅殺億萬物。”

    原來寂滅法陣召喚的不是鬼怪,而是一片荒墟之地,也不知道在三千世界中的哪一處。想必因為忘憂谷佈置了寂滅法陣,因此山谷與那片荒墟之地有了聯繫,導致忘憂谷也沾染了荒墟的氣息,萬事萬物都不會變化。

    “諸天神煞大陣卻是由遠古十二祖巫合力布下的陣法,是以巨巫的體魄和巫術作為陣法力量之基,就算強大的可以和寂滅法陣相提並論,然而對峙久了,遠古巨巫總要疲憊,體力和巫術也會隨之耗盡,到時候你說誰會贏誰會輸?”

    “原來如此,多謝前輩解惑。”安雲用敬佩的目光仰望渾身破爛的乾元子,仿佛對方替她解開了一個天大的疑惑。

    乾元子十分受用的摸了摸下巴,眯了眯眼睛,說道:“說著說著我都餓了,所以你到底想沒想好怎麼說服我不殺你?要是還沒想好,我不打算等你了,這就殺了你出去找點吃的。”

    安雲見時間拖不下去了,而她身上的經脈還沒有調息完畢,尤其是心境受了八凶戾氣的衝擊,必須要儘快驅逐負面情緒。

    她只好無奈開口:“前輩修為深不可測,為何一定要殺我一個小小的築基期修士?我知道前輩並不在意以大欺小的名聲,但前輩畢竟是高人,如果想要忘憂谷,前輩自行占了便是,又何必與我計較呢?”

    “你說的對呀,所以我才讓你想出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啊。”乾元子瞪大眼睛,滿臉無辜的回道。

    “……”剛才她說的不就是理由嗎?

    對於乾元子的夾纏不清,安雲也實在無法可想,想了一會兒,弱弱的提議:“我會做飯,前輩既然餓了,要不……我給前輩做頓飯吃?”

    乾元子愣了愣,認真的想了一會兒,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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