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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素子花殤]醉三千,篡心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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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5:40:07 |只看該作者
【090】因為我得了一種怪病

  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外力卷了進去,緊接著“彭”的一聲巨響,石門已經緊緊閉上。

  剛險險站定,她就連忙伸手拍打著石門,“放我出去,我是相國夫人鶩顏,快放我出去!”

  心中害怕得不行,她又是拍,又是喊,只希望外面的兩個禁衛還沒走遠。

  誰知,除了她的聲音,外面一絲聲響都沒有,人,早已離開了嗎?

  欲哭無淚,她終究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一顆心狂跳,她緩緩轉過身環顧著周圍的環境。

  入眼是個院子。

  沒有風燈,很黑,沉沉夜色下,依稀可見雜草叢生,有一人多高,風過草動,蔚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人,待定定一看,才知不是。

  可是,方才明明是有股外力將她卷進來的不是嗎?

  是誰?

  是那個住在這裡的人嗎?

  背脊靠在冰冷的石門後面,她睜著驚恐的眸子,警惕戒備地盯著院中一切,袍袖下的小手緊緊攥起,才發現自己早已是一手心的冷汗。

  雜草叢生間是有小路的,只是被遮蓋住了,一陣風過,小路若隱若現,小路的盡頭是一排房子,但是,她不敢上前,因為,房子裡也是黑漆漆一片。

  怎麼辦?

  逃!

  對,必須逃出去!

  她又扭頭開始找開石門的機關。

  可是很奇怪,這個石門竟然連門栓之類的東西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就是兩半千斤巨石合在一起,看來,每次開門靠的是人的內力。

  她忽然很後悔,當初有條件的時候,沒有好好找個人學習武功,總以為,以她公主的身份,身邊多的是大內高手和禁衛,怎還需要學習這些東西?

  如今,終是後悔也已來不及。

  沒有人救她,沒有人!

  強自壓抑著滿心的恐懼,她繼續趴在石門邊上努力尋著別的機關。

  驟然,一陣疾勁的強風乍起,雜草吹得簌簌直響,她一驚,回頭,就感覺到那股強風破空而來,直直擊向她。

  呼吸一滯,她嚇得靠在石門上一動也不敢動,強風拂面、衣發翻飛,她驚懼地閉起了眼睛,下一瞬,身子就已被勁風卷起。

  她驚呼一聲睜開眼,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如同紙片一般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從雜草的上方弛過,重重砸向一扇木門。

  “彭”的一聲,木門開,她重重跌落在地上。

  痛!

  先著地的胳膊和背脊痛得好像都不是她的,她只差沒哭出來,整張小臉都皺巴在一起,她蜷在地上,好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直到眼前驀地一亮,視線驟然清明,她才一駭,循著光亮看過去。

  竟是掌了燈。

  誰掌的燈?

  燈座邊上明明沒有人!

  屋子裡都沒有人!

  哪還顧得上身上的疼痛,她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身後的木門又“砰”的一聲合上,她嚇了一跳,回頭望去,亦是沒有人。

  她真的要哭了。

  饒是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從不信鬼神之說,可面對此情此景,依舊是渾身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

  到底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冷汗透衫而出,她惶遽不堪地移動著瞪得銅鈴一般的眸子,仔細地觀察著屋裡的一切。

  驟然,“吱呀”一聲悶聲,什麼東西轉動的聲音。

  “進來的人,沒有一個能出去的。”

  男人黯啞低沉的聲音如同從地獄裡傳來,嚇得蔚景渾身一震,連忙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屋角的一個鐵椅上面,坐著一個人。

  原來方才“吱呀”的聲音,就是這鐵椅轉動的聲音,因為在這之前,鐵椅的椅背朝外,且鐵椅巨大,椅背擋住了所有視線,所以,她沒看到有人。

  如今,轉過來……

  只是,這個人…….

  蔚景瞳孔一斂,嚇得差點尖叫了出來。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

  與其說是個人,倒不如說是個鬼。

  一頭不羈的亂發,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那露在外面的臉上疤痕密布,就像是條條螞蝗根根樹根交錯,猙獰恐怖,還有那雙眼睛,渾濁又陰冷,帶著騰騰殺氣,一身墨黑的袍子,一直罩到腳部,整個人坐在那裡,儼然就是一個來自地獄的修羅。

  雖看不清楚臉,但是,估摸著應該四十多歲的樣子。

  而且,奇怪的是,他竟然是被鎖在鐵椅上的,雙手被鐵鏈鎖於椅子的扶手上,雙腳亦是被鐵鏈鎖於踏板上。

  是誰?

  是被囚禁於此嗎?

  如果是囚禁,為何還會初一十五給他送女人?

  可如果不是囚禁,為何這樣雙手雙腳被鎖?

  心中慌懼,腦中紛亂,蔚景又攥了攥手心,感覺到男人鷹隼一般的眸子直指她而來,她嚇得連忙垂下眼,不敢直視。

  “過來!”

  男人沙啞如破鑼一般的聲音再度響起,聽得蔚景寒毛又是一豎。

  心頭狂跳,蔚景腦中快速做著計較,過去還是不過去?

  過去他是要做什麼?

  聽禁衛們說,在她之前,肯定是有送過女人進來的,為何都不見人?

  是死了嗎?

  如果不過去,會是什麼後果?

  他雙手雙腳都鎖著,應該也奈何不了她什麼吧?

  可是,可是,這屋裡也沒有第三人,方才那般強大的內力又是何人所使?

  能將她從石門外卷入,然後又從院子裡卷進屋,能關石門、閉木門,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如果就是他,那麼她不過去的話,會不會死得很慘?

  正亂亂地想著,男人又說了一句:“叫你過來,沒聽到嗎?”

  寒涼的聲音裡明顯已經透著不耐。

  蔚景抿了抿唇,抬眸望過去,唇角勉力扯出一抹笑:“不知,不知這位……大哥有何吩咐?”

  原本她想用大叔的,想了想,怕對方不悅,所以,用了大哥稱呼。

  果然,男人輕嗤,“大哥?我都可以做你的爹了!”

  末了,臉色一冷,還是不忘那句:“快些過來!”

  蔚景不知該怎麼辦。

  “皮癢是嗎?嫌剛才摔得不夠重?”

  男人咬牙,聲音更加冷佞了幾分。

  蔚景一震,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

  步子從未有過的沉重,似乎每邁出一步,都需要使出全身的力氣,她一步一步走著,只覺得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隨著腳下步子,一下一下,強烈地撞進耳朵裡。

  眼見著離男人越來越近,而男人卻顯然已經等不住,一陣鐵鏈的碰撞的清脆聲,男人大掌一攤,頓時,一股強大的內力從掌心傾散而出,直逼蔚景而來。

  蔚景一驚,還未反應,身子就已經被內力吸起,斜斜飛出,等她意識過來,就已經跌坐在男人的腿上。

  這個姿勢!

  啊!

  她大駭,本能地想要起身站起,卻被男人的一句話說得生生忘了動。

  “是不是想死得快點?”

  男人傾身湊在她的耳邊,略帶汗霉味的氣息噴薄在她的頸脖處。

  胃裡一陣翻攪,她強行忍住作嘔的沖動。

  腦中快速思忖著對策。

  “知道送你進來是做什麼的嗎?”

  男人的聲音再次沉沉壓在耳際。

  蔚景一震,搖搖頭,“不知道,夜裡我跟夫君夜逐寒鬧了點不開心,賭氣跑出了相府,就碰到了方才的那兩個禁衛,然後,就被他們強行帶到了這裡。”

  一邊說,蔚景一邊拿眼角偷偷睨男人。

  她之所以這樣說,只是想告訴他兩個信息,

  第一,她的丈夫是相國夜逐寒。第二,她已經嫁人、不是清白之身。

  她想,夜逐寒是兩朝相國,名聲在外,一般人應該都認識,或許,礙在這個關系上,這個男人會放過她。

  還有就是,如果這個男人找女人只是為了那個,應該也不會要一個已是蒲柳之身的女人吧?

  誰知,男人就像沒有聽到一樣,沒有一絲反應,反而唇角勾起一抹冷魅笑意:“那我就告訴你,送你進來是做什麼。”

  蔚景心神一斂,側首看向男人。

  男人甩了一下頭,將馬鬃一般的亂發甩了一些到後面,整張臉都露了出來,蔚景差點沒暈厥過去。

  太恐怖了這張臉。

  容顏盡毀、全部都是疤痕,沒一處好的東西。

  “因為我得了一種怪病,必須用女人的血才能續命!”

  怪病?血?

  蔚景一驚。

  用血續命,那……

  是不是跟電視裡演的那樣直接咬了她的脖子,將她的血吸光?

  那……那那樣還豈有活路?

  強自壓抑住滿心的恐懼,她看著男人,故作輕松地微微一笑:“我的血不是處子血。”

  “是不是處子血沒有關系,只要是女人的血就可以了。”

  男人吹著氣,似乎想要將傾散在她頸脖處的頭發拂開,蔚景心中大駭,莫非真的是她猜測的那樣?要下嘴了,所以…….

  她驀地從他身上站起,可下一瞬又被他的內力帶著跌坐下來,本能地,她又掙扎著起身。

  驟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兩人皆是一怔,循聲望去,是小瓷瓶。

  是凌瀾送給她的那個裝藥的小瓷瓶,不小心從她的袍袖中滑了出來,跌落在地上。

  怔怔看著那個小瓷瓶,她忽然想起瓷瓶的主人。

  似乎每一次她有危險,他就會出現。

  每一次,他都會救她於水火之中。

  今夜呢?

  凌瀾,你在哪裡?

  鼻尖一酸,她竟然想哭。

  緩緩彎腰,將小瓷瓶撿起,緊緊攥進手心,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她轉眸看向男人,只見男人的目光緊緊凝落在她手中的瓷瓶上。

  “你哪裡來的這個東西?”

  男人一字一頓,聲音從牙縫裡迸出。

  蔚景一怔,不意他會這種反應。

  頓時,腦中有千百個念頭瞬間閃過。

  雖然很多她都抓不住,但是,至少有一點,她很肯定,那就是這個男人認識這個瓷瓶。

  那麼……

  心中一喜,她道:“一個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送給我的。”

  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瞳孔一斂,目光定定,看著那個瓷瓶,半響,才將目光移開,轉眸凝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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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5:40:20 |只看該作者
【091】心

  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瞳孔一斂,目光定定,看著那個瓷瓶,半響,才將目光移開,轉眸看向她。

  “滾!”

  她一震,恍惚間,只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地看著男人,沒有動,直到男人再次嘶吼一聲:“滾!”,而她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人情緒激動動用了內力的原因,一下子被震得老遠,重重跌在地上,她才驚錯回神。

  顧不上今夜摔了幾次的身子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的疼痛,更顧不上男人為何是這種反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往門口跑,生怕晚了一步,男人會忽然後悔。

  木門被拉開,她沖了出去,穿過被雜草覆蓋的小路,一口氣就跑到了石門邊。

  喘息地看著緊閉的石門,她這才想起自己開不了這門,粗重的呼吸一下接著一下,她蹙眉回頭,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讓他開一門,驟然,一陣勁風直面而來,輕擦著她的臉頰疾馳而過,緊接著,她就聽到“彭”的一聲巨響旆。

  她驚錯望去,石門赫然開了。

  心中狂喜,她再次回頭朝屋裡望了一眼,屋裡燭火昏黃,轉身,她快步跨出石門,沖進了藹藹夜色中。

  來不及想,自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宮裡,眾人會怎麼想,也來不及想已是深夜,自己沒有令牌怎麼出宮,腦子裡只有一個意識,逃,趕快!

  趕快逃出冷宮!

  所幸冷宮的路她雖不熟,卻也勉強認識。

  曲徑通幽、七彎八拐,她不做一絲停頓地往前跑著。

  經過一處宮苑時,院子裡一抹熟悉的人影驀地躍入眼簾,她一震,停了腳下步子。

  雖然夜色蒼茫,雖然沒有星光,雖然隔得距離有些遠,但是,很奇怪,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

  是鈴鐺。

  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纖塵不染,頭上發飾卸盡,滿頭青絲未加一絲束縛地垂至腰間,此時,正靜靜地站在院子裡,微微仰著臉,望著院中的一株芙蓉,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麼。

  蔚景忽然想,或許就是這樣褪去華麗的宮裝,褪去琳琅的簪花首飾,褪去精致的妝容,所以,她才一眼認出她的吧?

  曾經的鈴鐺就是這個模樣。

  垂了垂眼簾,她又想起白日裡未央宮前面發生的一幕。

  最緊急的時候,是這個女人站出來救了她,而她自己卻被錦弦打入了冷宮。

  說不出心裡的感覺,其實,她很想上前打個招呼,然後試探一番,看對方為何會這樣做,可是,她又想起,今日在馬車上,凌瀾警告過她。

  凌瀾說,沒有搞清楚事情狀況之前,絕對不可再輕舉妄動,包括,對鈴鐺。

  “你在輕信他人這方面吃的虧還不夠嗎?這世上,再親密無間的兩人也是兩個人、兩顆心。”

  兩個人、兩顆心!

  蔚景彎了彎唇,將落在鈴鐺身上的目光緩緩收回,轉向前方,又繼續往出冷宮的方向走。

  可是,剛走了兩步,她又驀地想起一件事來。

  就是名冊。

  凌瀾說,她放在假山大石縫隙裡的名冊不見了。

  如果說,這個世上,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誰知道那個地方可以藏東西,或者說,還有誰知道,她曾經在那裡藏過東西,那麼,那個人就只有鈴鐺。

  曾經她們雖然是主僕,卻幾乎沒有秘密,當然,現在想想,是她一方對鈴鐺沒有秘密。

  鈴鐺知道她的一切事情,包括,她曾經將東西藏過那個地方。

  這樣一想,她就肯定了一件事。

  名冊在鈴鐺手上。

  是了,一定就是她。

  如果到了錦弦手上,早就有行動了,不會這般風平浪靜。

  這般想著,她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試探一番的沖動。

  鈴鐺就算知道她還活著,就算知道出現在錦弦的龍吟宮裡的那人是她,卻並不知道哪個是她吧?

  反正不告訴她自己就是蔚景,只是以鶩顏的身份象征性的、略略地試探一下總歸是可以的吧?

  不提蔚景的任何事,也不提今日發生的任何事,只是自己正好從北苑逃出生天、路過此地,偶遇上了,單純的聊兩句,她也定然不會起疑。

  心中主意已定,她便拾步走到宮苑的門口。

  木門是虛掩著的,她站在門口,想起凌瀾的話,終究還是有些猶豫。

  靜默了片刻,她才緩緩抬手去推木門,門剛剛被推開一點縫隙,驟然,身後一陣衣袂簌簌,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她感覺到腰身一緊,眼前景物一陣旋轉,等她反應過來,她已被人裹著帶離了門口。

  她大驚,剛想掙脫,就聽得男人清冷的聲音緊貼著她的耳畔響起:“是我!”

  如此熟悉!

  凌瀾。

  蔚景一震,愕然轉身看向他,而男人卻沒有多做停留,長臂再次裹了她腳尖一點,飛身上了冷宮宮殿的琉璃瓦上。

  身輕如燕,疾步向前。

  蔚景自己不會武功,白日凌瀾將她從龍吟宮救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意識,所以,這是第一次看到他抱著她在屋頂上踏風而行、輕松自如得就像平素走在平地上。

  那該是怎樣的武功修為?

  因著他的動作,她的臉緊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聽著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好一會兒,她都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輕聲開口,聲音一出來就被夜風吹散。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

  男人聲音冷冽,蔚景微微一怔。

  在他的懷裡緩緩抬了頭,就著幽幽夜色看向他,她發現,男人面色冷峻、薄唇緊抿、一雙眸子定定地平視著前方。

  生氣了?!

  她剛想解釋一下夜裡發生的事情,就驀地又聽到他的聲音沉沉壓在頭頂,“我不是讓你在門外等我嗎?”

  蔚景怔了怔,“一切因我而起……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添麻煩?”男人冷嗤,“你給我添的麻煩還少嗎?難道現在這個樣子,你不覺得是麻煩嗎?”

  蔚景被他一問,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遠處傳來敲梆子的聲音,一下一下,細細一聽,竟已是四更的天。

  好一會兒,兩人都不再說話。

  耳邊只有男人沉穩的心跳和呼呼而過的風聲,蔚景忽然覺得一陣強烈的疲憊感襲了上來,她將臉在男人的懷裡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闔上了眼睛。

  飛過九重宮闕、越過流角飛簷,踏風而行了很久,終於出了皇宮。

  凌瀾准備將懷中女子放下來,卻發現對方竟然睡了過去,且睡得安穩,那一刻,他被憾住了。

  這是怎樣沒心沒肺的女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睡著?

  恨不得直接將她丟在地上。

  “蔚景”剛想將她弄醒,卻又忽然覺得不對。

  怎麼會那麼燙?

  滾燙的體溫透過衣衫灼燒在他的肌膚上,因為打橫抱著她,雙手不得閒,他傾身,用自己的臉貼向她的額頭,發現她的額頭就像是高溫的烙鐵一般,他眸光一斂。

  直起腰身,他加快了腳下步子,直直朝一個方向而去。

  **************** ********************

  相府

  廂房內,床榻上,錦溪迷迷糊糊翻了一個身,手臂朝邊上一搭,感覺撲了一個空,她一怔,睜開惺忪的雙眼。

  果然,床榻上只有她一人。

  夜逐曦呢?

  屋裡漆黑一片,窗外夜色深沉,顯然天還沒亮,最多四更的天,夜逐曦去了哪裡?

  “秋蟬,冬雨……”

  她撐著身子,從床榻上坐起來。

  不一會兒,兩個丫頭就推了門進來。

  “公主醒了?”

  秋蟬捻亮了桌案上的燭火,冬雨取了衣架上的披風走過來給錦溪披在肩上。

  “公主小心著涼!”

  屋裡一下子亮堂起來,錦溪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男人的袍子和軟靴都不在。

  “二爺呢?”

  秋蟬和冬雨一怔,“奴婢也不知道,許是在書房吧。”

  她們是錦溪的貼身婢女,隨錦溪一起來的相府,雖來相府的時日不長,卻都很清楚,她們的駙馬爺可是個愛讀書的翩翩公子,似乎只要是無事,基本上都呆在書房。

  錦溪聞言,直接掀了錦被下床,“本宮去看看。”

  秋蟬和冬雨連忙上前,取了中衣袍子給她穿上。

  “不用跟著本宮!”

  出了廂房的門,一陣夜風迎面吹來,錦溪連忙攏了身上的披風。

  沿著抄手游廊,她徑直朝書房的方向走,可走了幾步又驀地頓住,快步折了回來。

  “怎麼了,公主?”秋蟬和冬雨正准備回房,見她去而復返皆是一怔。

  “快去給本宮沏杯熱茶!”

  這深更半夜的,她忽然這樣貿然去書房找他,難免會讓他不好想。

  恐他誤會、生出反感,她想,還是貼心地前去給他送杯熱茶比較好。

  **

  遠遠的,她看到書房裡亮著燭火。

  果然在!

  錦溪心中一喜,加快了腳下步子。

  今日在未央宮前面,她皇兄說讓太醫檢查所有的女人,當時,她緊張極了,特別是當太醫說鶩顏還是處子之身

  的時候,她更是害怕到了極點,因為她也是啊,她也是處子之身啊。

  她堂堂一個公主,嫁人多日,卻還是處子之身,說出去,還不被人笑話死,雖然,雖然,她是原因的,但是,世人肯定不會這樣看。

  就像鶩顏,當時,夜逐寒還不是站出來說,鶩顏這幾日身子不方便,故未圓房,但是,在場的又有幾人相信?

  所幸,最終她皇兄說,她不用檢,她才得以沒丟這個臉。

  她身子不好,從小體質就弱,還暈血,大婚那日,也暈倒了一次,就是那日太醫說,她的身子得調理調理才能圓房,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喝湯藥調理,而夜裡,她跟夜逐曦雖然同塌而眠,卻也只是同塌而眠,雙方都很克制,並未有半分親密之舉。

  其實,她想,她真的想。

  夜逐曦是個走在哪裡都耀眼的男人,而這個優秀的男人是她的男人,她也想他好好愛她,不僅僅是平日的關心呵護,作為他的女人,她要他的全身心,她要將他的心占滿,她要在他的身下綻放。

  今日未央宮前面,她虛驚一場,所以下午,她悄悄進宮看了御醫,御醫說,她的身子已調理得差不多了,可以同房。

  她欣喜若狂,本想今夜將自己給他的,沐浴、熏香,她也做了最充足的准備,誰知,等她纏身而上時,那個男人跟她說,下次吧,今日他很累。

  很累,還深更半夜跑起來看書?

  伸手,她推開書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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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活該那個女人被冷落

  很累,還深更半夜跑起來看書?

  伸手,她推開書房的門。

  下意識的,她的第一眼就看向書桌,出乎意料的,書桌邊沒有人,燈火倒是明亮。

  她一怔,轉眸望向屋內,就看到窗邊站著一人,似是聞見開門的動靜,那人也正回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錦溪又是一怔。

  第一反應她以為是夜逐曦。

  可很快,她就發現不是。

  是夜逐寒。

  因為一身玄黑的錦袍。

  夜逐曦從不穿深色。

  “公主……”

  夜逐寒看到她,似乎有些吃驚,看了看門外的夜色,又轉眸看向她,疑惑問道:“怎麼沒睡?”

  錦溪怔了怔,訕訕一笑:“哦,夜裡睡得太早,一覺醒來天還沒亮,說在院子裡走走,就看到書房裡亮著燭火,就沏了杯熱茶送過來。”

  一邊說,一邊走到桌案邊上,將手中茶盞放下。

  “大哥怎麼還在書房?是沒睡,還是早起?”

  看方才的樣子,這個男人應該在窗邊站了很久,顯然是有心事吧?

  夜逐寒微微一笑,“看書看得專神,一下子竟忘了時辰,本打算回房去睡,一看光景,馬上也要起身上朝了,所以,干脆便不睡了。”

  看書看得專神?

  男人都愛看書嗎?

  下意識的,她又轉眸看向書桌上面,目光觸及到書桌上攤開的一張畫,畫紙有些發黃,似是年數已久。

  錦溪微微一怔,隨手便拿了起來。

  是三個人的畫像。

  一個大人和兩個小孩,確切的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女孩以及一個約莫三四歲的男孩。

  正猜測著是誰,眼前黑影一晃,夜逐寒已經行至跟前,輕輕將她手中的畫像接過。

  她一怔,抬眸,就看到夜逐寒唇角輕輕勾起,一邊笑著,一邊不徐不疾地將畫像卷起:“時辰也不早了,公主快快回房歇著吧,若逐曦一覺醒來,發現公主不在,怕是要擔心的。”

  錦溪愣了愣,臉色微白,靜默了片刻,便對著夜逐寒微微一笑,“好!大哥也早些歇著。”

  “嗯!”夜逐寒點頭,將畫像攏入袍袖,隨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盞,修長手指捻起杯蓋,輕拂茶面,低頭呷了一口,“多謝公主沏的茶水。”

  錦溪笑笑,轉身離開,一出書房的門,小臉就跨了下來。

  原本還以為夜逐曦在書房,結果不在。

  然後,見夜逐寒在,且站在窗邊似是在等人的樣子,她又想,許是夜逐寒讓夜逐曦干什麼去了。

  結果,方才夜逐寒那話,說明根本不是。

  那如此深更半夜,夜逐曦去了哪裡?

  是出府了嗎?

  攏了披風,她准備去府門口問問門口的守衛,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不行,她不能去!

  她是公主,一國公主,這個樣子像是什麼話。

  夜逐曦肯定是有什麼事去忙了,就看他平素對她的樣子,對她說的話那般上心,專門去御花園給她摘木蘭給她驚喜,還背著她跟司樂坊的凌瀾商議她生辰上的樂曲。

  這樣的男人,她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般想著,心裡就釋然了。

  想到司樂坊的凌瀾,她忽然眼睛一亮,陡然想起另一件事。

  就是剛才在書房看到的那幅畫。

  原來是他!

  那副畫上有三個人,男人她不認識,而兩個小孩子,她卻覺得有些熟悉,可畢竟才三四歲的樣子,眉眼都沒有完全長開,而且也未待她仔細看,夜逐寒就將畫像拿了回去,所以,她也一時沒有將兩人認出來。

  現在想想,那眉,那眼…….

  就算是沒有長開,輪廓還是在那裡的,那輪廓分明熟悉!逐漸與她腦子裡的兩個人的樣子交錯、重疊……

  竟然是他們!

  錦溪愕然睜大眸子。

  女孩子是夜逐寒的夫人、曾經風月樓的頭牌、她如今的大嫂,鶩顏;而那個男孩,是司樂坊的掌樂凌瀾!

  啊!

  她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跳。

  是他們嗎?

  如果真是他們,那就說明,鶩顏從小就跟凌瀾是認識的。

  青梅竹馬!

  是了,就是這樣!

  這般一想,夜逐寒的種種行為就有了解釋。

  不然,為何結婚多日,他都不碰鶩顏,鶩顏還是處子,而且他是花名在外的逐浪公子,睡過的女人應該多得不枚勝舉,為何卻不碰自己的女人?

  肯定是心裡嫌棄!

  因為他發現了鶩顏跟凌瀾是青梅竹馬的關系,或者還不止,所以,他在意、他計較,不然,怎麼一人在書房裡面糾結?

  而且書桌上攤的是這幅畫,說明就是為了這事。

  一不小心,竟然被她發現了這麼個秘密。

  唇角一勾,她冷冷一笑。

  活該那個女人被冷落!

  想起大婚那夜,夜逐寒讓那個女人當眾脫衣,夜逐曦悄聲讓管家康叔去取披風的事,她的心裡就不爽。

  什麼樣的出身做什麼樣的事?

  那樣的女人不跟別的男人有染,她還真不相信。

  這樣想著,她竟有些同情起夜逐寒了,堂堂相國呢,一表人才、又居高位,這樣的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卻偏偏被人戴了頂綠帽子。

  也難怪他如此糾結不快!

  又兀自暢快地想了一會兒,錦溪就回房歇下了。

  剛有些迷迷糊糊睡過去,就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接著就有腳步聲而入,她睜開眼,屋裡的燭火未滅,男人白衣翩躚,走了進來。

  眉眼俊美,走進燭光裡。

  不是夜逐曦又是誰?

  心中一喜,她又趕快閉上眼睛,假寐。

  腳步聲漸行漸近,感覺似是走至了床榻邊,頓住,她呼吸一滯,將眼睛閉得更緊了些。

  她想看看男人怎麼做。

  許久沒有聲音。

  她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在看她,還是在想什麼,就在她終於沒了耐心,想要睜開眼睛的時候,床榻驟然一重,是男人坐了下來。

  然後,又是良久的沉寂。

  這是…….

  她心裡就迷惑了,微微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她偷偷看過去,就看到男人挺得筆直的背脊。

  見男人背對著她而坐,她就索性睜開眸子,從背後看著他。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有些入神。

  他不動,她便也不動,她想看看男人到底意欲何為。

  良久的靜謐以後,男人驟然起身站起,作勢就要走開,她心中一急,也顧不上其他,連忙起身展臂從後面將他的腰身抱住。

  “二爺……”

  男人身子微微一頓。

  她將臉靠在他的背心上。

  許是剛從外面回來的緣故,男人的身上似乎還沾染著夜露,帶著濕涼的潮意,冷得她的臉一顫。

  “怎麼沒睡?”

  男人緩緩轉過身,看著她,聲音裡帶著微微一絲蒼啞。

  錦溪稍稍抬頭望去,只見他輕輕抿著唇、面色稍顯憔悴,她一怔,印象中很少見他這個樣子。

  “睡吧,這個樣子小心著涼!”

  男人抬手,將她散落在臉頰邊上的一縷秀發順到耳後,又躬身,准備拉了薄被替她裹上。

  就在他傾身之際,錦溪忽然勾住他的脖子,貼上他的唇。

  她以為男人又會像曾經的每一次一樣,將她拉開,然後說,別鬧,你的身子還未好呢。

  出乎意料的,這一次,竟然沒有。

  她只感覺到男人微微一震,便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心中一喜,她開始輕輕吻著他的唇瓣。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他的嘴,以前最多就是碰碰臉,說實在的,她沒有經驗,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就完全憑著本能,吸吮著他薄薄的唇邊。

  可這個男人就像是毒藥一般,一旦沾染他的氣息,那帶著絲絲清香、干淨得如同這個季節的清風的氣息,瞬間就能將人卷入漩渦、欲罷不能。

  心跳踉蹌中,她不由的就想要得到更多。

  而男人的不回應、不抵觸,無疑給了她勇氣。

  她另一手臂也纏了上來,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更加貪婪地吻著他,丁香小舌更是迫不及待地探入他的口中生澀地撩.撥。

  男人一直保持著弓著身子的姿勢,沒有任何動作。

  說實在的,她有些受傷,她一個尊貴的公主,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都這樣主動了,卻依舊不能讓他火熱起來。

  到底是她沒有魅力,還是男人這個方面太冷情?

  猶不甘心,她一邊吻著他,一邊將小手滑進了男人的領口,探上他的胸膛。

  男人的肌膚緊致,肌肉堅如磐石,入手是男人滾燙的體溫,她心跳加速、小手顫抖不已,可是只一瞬,腕上驀地一重,男人已經將她亂動的手握住。

  她一怔,以為男人又要推開她,誰知,一股力量壓下,她的身子驟然失去平衡地倒向軟榻上面。

  男人傾身而上。

  當她被男人健碩的身子緊緊壓在身下時,她還猶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男人忽然變被動為主動,將她重重吻住,一雙大手更是急切地剝脫著她的衣衫,她心尖一抖,迷.醉地閉上眼睛。

  從未跟男人有過如此親密之舉,不知道是不是男女之事本就是如此讓人意亂情迷,還是,她因為第一次太過緊張所致,她只覺得,不一會兒腦子裡就變得渾渾噩噩、意識也淺淺薄薄。

  那感覺,就好像是做夢一般,好不真實。

  她好像被男人脫光了衣服,男人自己也脫光了衣服,她的身子在男人滾燙的身體下顫抖。

  男人火熱的大掌撫摸著她的全身,來到了她的腿心,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她早已熱流一塌糊塗的稚嫩,她難耐地躬起了身子,嬌吟聲聲……

  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若不是被褥下的自己一絲不掛,若不是一絲不掛的身體上青痕斑斑,若不是下身灼燒一般疼痛,若不是淺色的被褥上一抹殷紅如梅,她真的會以為昨夜的歡愛纏綿只是一場夢。

  難道這就是世人所說的“銷魂”?

  想起昨夜男人將她壓在身下親吻她時的情景,她又禁不住一陣耳熱心跳,拉過被褥蒙住頭。

  男人的氣息似乎還在,心神一陣蕩漾,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困難,她又不得不將被褥拉開。

  驟然,一記清脆的響聲從床榻邊上傳來,好像是因為她拉開被褥的動作,讓什麼東西從被褥上滑到了床邊的地上。

  她一怔,探頭望去。

  赫然是一枚發簪靜陳。

  女人的發簪?!

  她瞳孔一斂,傾身拾起。

  **************** ****************

  “你們在這裡等著,沒本宮的允許,不許進來!”

  錦溪瞥了眼秋蟬和冬雨,廣袖下的細指攥緊冰冷的發簪,寒著唇角,抬起手推開冷宮的大門。

  第一次來冷宮,心裡還是有一絲害怕的。

  雖然是陽光明媚,可莫名的,一進到這裡,心中就湧起一股寒意。

  可她必須要來,要來問清楚!

  她不能問夜逐曦,萬一是個誤會的話,她在他心中會變成個隨意猜測的妒婦,她不想這樣!

  所以,她只能來問另一個人——鈴鐺!趁夜逐曦上朝之際。

  冷宮宮牆之中,雜草叢生,根本看不到路。

  錦溪冷著眉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瞇著眼睛看了看緊閉的簡陋的殿門,握著簪子的手緊了緊,終於還是抬步小心翼翼的朝著殿門走去。

  長長的裙裾勾住地上的雜草,錦溪蹙了蹙眉,正要彎身將那鬧人的裙裾扯起,眼前白影一過,她嚇得尖叫一聲,“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身下也不知道是草根還是石頭,硌得她生疼,她的臉色倏地一白,看向罪魁禍首。

  矯健修長的白貓早已躍上了殘破的宮牆,身影一晃,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兀自謾罵了一聲,錦溪艱難的從這雜草中爬起,就聽到女人清脆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溪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公主恕罪!”

  錦溪抿了抿唇,轉身看去,就發現女人一身粗布麻衣,一頭黑色長發如瀑布一般鋪散在她身後,看起來有些憔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竟就站在不遠處,躬身朝她行禮。

  臉頰一熱,剛才她摔到,她莫不是看到了吧?

  眸中閃過一抹難堪,錦溪的臉色就越是冷了幾分,“本宮向來和賢妃嫂嫂交好,嫂嫂入住這冷宮,本宮應當來看看嫂嫂的,不是嗎?”

  “多謝公主體恤!”鈴鐺眸光淡淡,不卑不亢的朝著錦溪又是一鞠,“鈴鐺已經廢黜封號,‘嫂嫂’這兩個字鈴鐺實在擔當不起,公主還是叫我鈴鐺好了!”

  錦溪挑了挑眉,“也好,鈴鐺,其實本宮今日前來,是有些事要問你的!”

  鈴鐺垂著眉眼,“公主請說!”

  “這幾日,你沒丟什麼東西吧?”錦溪緊緊地盯著她,不想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這簪子形狀特殊,是用最好的玉石打造的,是邊國進貢給她皇兄的,當時只有兩個,一個賞賜給了皇後,一個賞賜給了這位賢妃!

  當時,她很喜歡,甚至都開口問皇兄要了!

  卻還是被皇後和賢妃得到!

  而剛才她已經找皇後的婢女問過,簪子還原封不動的在皇後的首飾盒裡。

  來之前,她也特意在去鈴鐺以前住過的宮殿找過,問過。

  這玉簪子沒被收回,也不在宮殿裡,如此貴重的東西,也沒有哪兒個奴才敢私吞!

  她卻突然想到,昨日在未央宮前面,簪子是戴在鈴鐺頭上的!

  而鈴鐺就是昨日被打入冷宮的。

  打入冷宮的原因,除了她私自扮作皇後,欲對她皇兄圖謀不軌之外,更重要的是,中了媚香的她還跟別的男人苟合了,且死不交代那個男人是誰。

  她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疑神疑鬼的人,但是,太多的疑點卻讓她不得不多想。

  昨日失火之時,夜逐曦失蹤了兩次不是嗎?

  第一次是去御花園替她摘白玉蘭,那麼第二次呢,第二次是去做什麼了?

  還有,他深夜出府,又是做什麼去了,見什麼人去了?為何外出回來,身上會有女人的發簪?

  她錦溪的男人誰也別想覬覦!

  為了搞清楚這件事,所以,她出現在這裡。

  “公主指的是?”鈴鐺面露疑惑,目光亦是不閃不躲的迎向她。

  錦溪蹙了蹙眉,頭突然有些發暈。

  是太累了嗎?

  想起昨夜的銷魂放縱,她的臉上一熱,想要將這件事搞清楚的決心又濃烈了幾分。

  索性,也不拐什麼彎子了,“我皇兄賜你的玉簪子,現在何處?”

  鈴鐺一怔,“玉簪子?公主為何突然問這個,出什麼事了嗎?”

  “本宮問你什麼,你答什麼便是!怎來那麼多廢話?”錦溪蹙眉,不耐地冷了鈴鐺一眼,張嘴正欲再說什麼,驟然,眼前一黑。

  秋蟬和冬雨等在冷宮的門口,忽然聽到鈴鐺的尖叫聲自裡面傳來:“公主,公主你怎麼了?”

  兩人一震,對視了一眼,皆臉色一變,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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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5:40:59 |只看該作者
【093】那解藥呢?有無解藥?

  秋蟬和冬雨等在冷宮的門口,忽然聽到鈴鐺的尖叫聲自裡面傳來:“公主,公主你怎麼了?”

  兩人一震,對視了一眼,皆臉色一變,推門沖了進去。

  院子裡,錦溪倒在雜草上,雙目輕闔,已然昏了過去,鈴鐺蹲在邊上搖著她,一臉慌亂急切。

  見秋蟬冬雨進來,鈴鐺連忙道:“快,快,快宣太醫!”

  兩人見自家公主倒在地上,皆嚇得不輕,不知發生了何事,聽到鈴鐺說找太醫,就都慌亂不堪地調頭往外跑。

  正在裡屋收拾的宮女芳草聽到動靜亦是跑了出來,“賢妃娘娘怎麼了?”

  見躺在地上的錦溪,芳草錯愕,須臾,又驀地想起什麼,抬眸看向院門,臉色一變。

  “芳草,快,來幫我將公主扶進去躺著。”

  鈴鐺將錦溪從地上扶起來,芳草略一怔忡,快步上前,扶住錦溪的另一邊。

  “娘娘,發生了什麼事?公主的身子好燙啊,不會出什麼事吧?奴婢……奴婢要不要去稟報皇上?公主突然暈倒在我們冷宮,要是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等扶進去躺著,你去稟報!”芳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鈴鐺淡聲打斷。

  太醫帶著醫女和錦弦基本上是前腳後腳就趕過來了,跟錦弦一起來的還有兩位相國夜逐寒和夜逐曦。

  芳草過去稟報的時候,正好剛剛下朝,幾人聞聽此消息,就風風火火直朝冷宮而來。

  一下子,平素人跡罕至的冷宮頓時熱鬧了起來。

  “太醫,如何?”

  錦弦微擰著眉心,面色冷峻,夜逐曦擔憂地直奔床榻邊上。

  太醫探上錦溪脈搏的那一刻,臉色一變,似是有些不相信,又凝神探了又探,再次確認了幾遍後,這才起身,對著錦弦鞠身道:“啟稟皇上,溪公主是中毒了。”

  “中毒?”

  未等錦弦做出反應,夜逐曦已是驚呼出聲,其他人亦是露出錯愕的表情。

  夜逐寒眸色深深,瞥了夜逐曦一眼。

  錦弦輕抿著薄唇,眸光微微一閃道:“何毒?”

  太醫躬身:“醉紅顏!”

  醉紅顏?

  眾人一震,太醫又接著繼續道:“此毒無色無味,可通過肌膚接觸染上,且滲入性強、毒性發作快,一旦接觸後半柱香的時間都不需要,就會出現中毒症狀,通常表現為眩暈、昏迷、發熱……”

  “太醫,你確定嗎?公主好好的,怎會中如此奇怪的毒?”一直沉默不語的夜逐寒忽然出了聲。

  秋蟬冬雨紛紛點頭,是啊,她們一路過來並未發生何事,公主怎會無端就中毒了呢?

  “起先,我也不相信,經過反復查探,確定是‘醉紅顏’無疑……”

  “那公主可有大礙?‘醉紅顏’有無解藥?”

  未等太醫說完,夜逐曦又是急切地將他的話打斷。

  “公主暫無性命之憂,但是,此毒必須十二個時辰之內解掉,否則十二個時辰一過,就算是金羅大仙也救不了。”

  啊!

  所有人一駭。

  鈴鐺輕抬了眼梢,瞥了錦弦一眼。

  錦弦面色冷峻,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夜逐寒眸色深深,目光在錦弦跟夜逐曦身上盤旋。

  夜逐曦上前一步,走到太醫面前:“那解藥呢?有無解藥?”

  “解藥倒不是難事,可以配置,只是難在藥引之上。”

  “什麼藥引?”這一次,夜逐寒和夜逐曦兄弟兩人同時出了聲。

  錦弦眸光微微一閃。

  “仙藍蘿,”太醫眉頭緊鎖,搖頭歎息,“此藥因長得狀似藍色的蘿卜而得名,生於極寒之地的高山之巔,極為罕見。且我們中淵也沒有,因為中淵的地理氣候並不適宜此藥的生長。”

  “那你的意思就是無藥可救?”夜逐曦驟然伸手一把抄了太醫的衣領,嘶聲開口。

  太醫嚇得臉色一變,其余人亦是駭然驚愕。

  錦弦沉眸,眸中神色不明,鈴鐺靜靜立在一旁,輕垂眼簾。

  “逐曦,天子當前,休得無禮!”夜逐寒面色一寒,冷聲輕斥。

  夜逐曦這才不悅地松了手。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錦弦負手而立,目光邃遠不知落在門口的何處。

  夜逐曦側首看著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女人。

  夜逐寒輕凝了眸光看著錦弦。

  其余人都低垂著腦袋,眼觀鼻鼻觀心。

  “仙藍蘿朕那裡有一株,前段時間邊國所貢。”

  錦弦的聲音驟然響起,所有人一震,愕然抬頭。

  夜逐曦絕美的唇角輕勾起一抹弧光,稍縱即逝,他驚喜回頭,看向錦弦。

  錦弦抬手招了立在邊上的芳草,吩咐道:“讓趙賢將朕的仙藍蘿拿過來!”

  那廂,太醫也開了方子讓醫女去太醫院配藥。

  夜逐曦忽然對著錦弦撩袍一跪:“多謝皇上賜藥!”

  邊上的秋蟬冬雨見狀,亦是跪了下去。

  夜逐寒沒有跪,但也是恭敬鞠了身。

  錦弦凌厲目光掃過幾人,最後在夜逐曦的臉上微微一頓,沉聲道:“都起來吧,錦溪也是朕的妹妹。”

  “謝皇上!”

  幾人起身,夜逐寒微微一笑,終於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多虧皇上有仙藍蘿,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只是,何人竟如此歹毒,給公主下這等毒藥?”

  說著,夜逐寒再次擰起了眉心。

  錦弦冷抿了唇線,沒有吭聲,倒是邊上的太醫再一次開了口:“按照毒素發作的時間來看,應該此毒是在冷宮之內所中。”

  啊!

  冷宮之內所中?

  太醫的話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大家一震,鈴鐺瞬間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是鈴鐺,鈴鐺絕對不敢做出如此歹毒之事,請皇上明察!”

  錦弦睇了她一眼,冷嗤:“朕說是你了嗎?”

  鈴鐺臉色再次一白,噤了聲。

  夜逐曦眼梢輕掠,淡淡瞥了鈴鐺一眼,便轉眸看向秋蟬冬雨:“你們想一想,公主進來冷宮可碰過什麼東西?”

  秋蟬冬雨二人凝神默了默,搖頭:“沒有,公主就只是伸手推了院子的門,不過,那門,方才奴婢二人進來時也伸手推了。”

  夜逐曦斂眉:“既然你們兩個無事,那就說明跟門沒有關系。”

  “不,不一定!”

  太醫忽然將他的話打斷。

  夜逐曦一震:“什麼意思?”

  其他人亦是不明所以,愕然看著太醫,等著他的下文。

  錦弦眸光微微一閃,再次抿緊了唇邊。

  “此毒有個特性,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是毒,例如,男人沾染上,就完全無礙,還是處子之身的女人粘上,也是無礙,只有已婚女子沾染上才會中毒。”

  啊!

  眾人一震,沒想到竟是這樣。

  難怪太醫說,不一定。

  錦溪已婚多時,自然不會是處子之身,而秋蟬和冬雨還是黃花大姑娘,所以……

  “所以院門上有毒是嗎?”夜逐曦眸色一寒,沉聲。

  “這個我也不確定,只有檢查院門以後才能給肯定答案。”

  “那你去檢查啊!”夜逐曦皺眉,急急道。

  “這件事,朕會讓人查個水落石出!太醫先將公主的毒解了再說。”錦弦凜然開口。

  兩人一怔。

  確切的說,是所有人一怔。

  這時,趙賢將仙藍蘿送了過來,醫女也配齊了藥返回了冷宮。

  錦弦讓芳草拿去煎煮,又令趙賢找了人將冷宮的院門拆了去,說讓送到刑部,令其徹查公主中毒一事。

  做完這一切,方才氣定神閒地走到屋中的桌案邊坐下,徐徐抬眼,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鈴鐺:“溪公主為何會出現在你的冷宮?”

  鈴鐺一怔,夜逐寒瞥了夜逐曦一眼,夜逐曦眸光輕輕一閃。

  鈴鐺垂眸頷首:“回皇上,鈴鐺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公主突然來冷宮所為何事?”

  “皇上,公主她是為了賢妃娘娘的發簪而來!”秋蟬和冬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一副要錦弦替她們做主的模樣。

  “發簪?”錦弦眸光微微一斂,“什麼發簪?”

  聽到發簪,鈴鐺忽然想起什麼,“哦,對了,是的,公主是問鈴鐺玉發簪的問題,就是皇上曾經賜給皇後娘娘和鈴鐺一人一枚的那個玉簪,公主問鈴鐺,那玉簪現在何處,然後,鈴鐺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公主就突然暈倒在地。”

  “為何要問你玉簪在何處?”錦弦面露疑惑。

  “鈴鐺也不知。”

  “因為賢妃娘娘的發簪在公主手上,所以,公主才問這個問題。”秋蟬再次義憤填膺地出了聲。

  邊上的冬雨更是起了身,來到床榻邊,直接將錦溪攥在手心裡的東西拿了下來,“就是這個!”

  所有人循聲望去。

  果然是一枚玉發簪。

  那形狀、那玉色、那質地……

  錦弦微微一震,鈴鐺瞳孔一斂,夜逐曦眼波輕動。

  “朕賜給你的玉簪怎麼會在公主手上?”

  錦弦沉聲開口。

  鈴鐺嚇得臉色都變了:“這……這不可能……”

  “皇上,那是微臣的發簪!”

  男人低醇的聲音驟然響起,是夜逐曦。

  眾人一怔,鈴鐺亦是愕然抬頭,錦弦鳳眸微微一瞇,眸中寒芒一閃。

  “你的?朕記得當時只有兩枚,一枚給了皇後,一枚給了鈴鐺,幾時你也有一枚?”

  “回皇上,事情是這樣的,公主多次跟微臣說,心儀這枚發簪,說當時跟皇上要,皇上沒有賜給她,然後,微臣見公主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就想著給公主一個驚喜,便令匠人打了這樣一枚發簪,昨夜不小心掉在了房中,估計公主看到就誤會了,所以就……”

  夜逐曦的話沒有說完,轉身取了冬雨手中的發簪,“因為沒有模子,微臣也只是憑著幾次特意觀察皇後和賢妃娘娘的發簪畫下的圖案,所以,應該只是大致跟二位娘娘的發簪像,細節應該是不同的。”

  錦弦鳳眸深邃如潭,微凝了夜逐曦片刻,轉眸看向鈴鐺:“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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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5:41:15 |只看該作者
【094】下次,那就是直接賜你穿腸毒藥

  錦弦鳳眸深邃如潭,微凝了夜逐曦片刻,轉眸看向鈴鐺:“你的呢?”

  鈴鐺怔了怔,緩緩起身,走到屋裡的那個破舊的只有鏡子擦得發亮的梳妝台前,抽了抽屜,取出一枚簪子,走了回來,雙手遞給錦弦。

  錦弦接過,又示意邊上的趙賢取了夜逐曦手中的那枚過去,仔細端詳比較了一番,便還給了各自雙方,並未多言。

  眾人有些意外,對這個帝王的沉默有些意外,夜逐曦更是俊眉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攏。

  這時,芳草將煎好的藥端了上來,夜逐曦連忙上前:“給我吧。”

  芳草微微一怔,征詢的目光看向錦弦,見錦弦並沒有任何反應,便將手中瓷碗給了夜逐曦。

  邊上太醫吩咐芳草:“速速去燒些熱水,等會兒公主要沐浴,因為解藥喝下去,會通過出汗排出來。”

  芳草領命而去。

  在眾人的注視下,夜逐曦走到床榻邊,先放了手中藥碗在邊上,將錦溪輕輕扶著坐起,在其身後墊了兩個軟枕,讓她靠坐在上面,這才再次端起藥碗。

  修長的手指執起瓷勺,輕輕攪拌了一下碗中黑濃的湯汁,舀起一勺送到唇邊試了一下溫度,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喂進錦溪的嘴裡。

  因為昏迷,錦溪幾乎沒有吞咽的能力,饒是夜逐曦喂得小心仔細,還是有一部分藥汁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夜逐曦見狀,連忙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替她揩了揩。

  末了,干脆就將錦帕放在她的下顎隔著,以防藥汁污到了她的衣裳。

  解藥的藥效跟毒的藥效一樣,來得特別快,剛剛喂了幾勺,錦溪就開始大汗直冒,秋蟬冬雨上前,一人給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滴,一人給她擦手。

  夜逐曦鳳眸眼角輕輕一掠,見錦弦坐在那裡正望著這邊。

  手中動作不徐不疾繼續。

  瓷碗裡的湯汁還沒有喂下去一半時,錦溪就蘇醒了過來。

  微瞇著懵懂的眸子看著正喂她藥汁的夜逐曦:“二爺……”

  夜逐曦也看著她,沒有吭聲,眸色微深。

  倒是邊上的秋蟬冬雨激動得不行。

  “公主,公主,你總算醒了。”

  錦溪又睜著惺忪的眼睛一一環視過屋裡的眾人,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在看到一身明黃的錦弦時,更是一怔:“皇兄,你怎麼也在?”

  錦弦冷睇了她一眼,聲音寒涼:“朕還想問你呢!”

  “我……”錦溪怔了怔,似乎忽然想起什麼,連忙看向自己的手,在看到自己的手中空無一物時,大驚:“我的簪子呢?我的簪子呢?”

  “公主是說這枚簪子嗎?”夜逐曦只手端著藥碗,另一手從袖中取出發簪。

  錦溪眸光一亮,正欲說是,卻又聽得夜逐曦道:“還是說賢妃娘娘手上那枚?”

  錦溪一震,愕然看向鈴鐺,只見她手中也握有一枚酷似一樣的玉發簪,頓時,有些明白過來,伸手一把抓住夜逐曦的手臂:“發簪是你的?”

  “是!是准備生辰送給你的!”

  錦溪渾身一震,手一抖。

  不知是她抓握的力氣太大,還是夜逐曦驟不及防,拿在手中的藥碗竟是因為錦溪的動作被打翻,跌落了下去。

  瓷碗中的藥汁盡數撒潑了出來,瓷碗亦是從被褥上滾到床榻邊上的地上,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脆響,四分五裂、瓷屑飛濺。

  啊!

  眾人一驚,夜逐曦從床榻上站起。

  “公主,你沒事吧?沒被燙著吧?”

  秋蟬冬雨連忙一人擦拭被褥,一人擦拭錦溪的身上。

  所幸夜逐曦的錦帕事先隔在了錦溪的身前,所以她的衣服基本沒有被污到。

  倒是夜逐曦的朝服上幾處黑污,他抖了抖,又隨手取了隔在錦溪身上的那方錦帕,拭了拭,雖然那方錦帕早已被潑濺上去的藥汁浸染濕透。

  “本宮…….我…….”

  錦溪一時窘迫得不行,不知該說什麼好,本來就滿頭大汗,如今一急,更是大汗淋漓。

  錦弦驟然從座位上站起:“你看看你自己,將自己搞成什麼樣子?堂堂一國公主,一點氣度和腦子都沒有,你這樣跟民間的那些善妒蠢笨的女人又有什麼區別?”

  原本心裡就懊惱,被錦弦這樣一吼,錦溪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就輕咬著唇瓣坐在那裡,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夜逐曦眸光微斂,輕垂了長睫。

  夜逐寒黑眸深深,掃過幾人,微微一笑上前,對著錦弦略一鞠身:“皇上息怒,公主這也是太在意逐曦才會這樣。”

  錦弦沒有吭聲。

  錦溪兩頰一熱,也不知是高燒剛退的緣故,還是被夜逐寒那句話說得。

  怯怯抬眼,她偷偷睨向夜逐曦,見夜逐曦面色冷峻站在那裡並未看她,心裡一陣失落,更是對自己的莽撞之舉後悔不迭。

  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好了,扶公主下去沐浴吧!”

  最終,還是錦弦率先打破了沉默,吩咐完秋蟬冬雨,又轉眸看向鈴鐺,冷聲道:“你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你就給朕好好呆在冷宮給朕反省,不要給朕搞些什麼蛾子出來!幾時你想通了,想要告訴朕那個奸夫是誰,就讓芳草去找朕!”

  錦弦說完,拂袖轉身,闊步往外走。

  屋裡幾人連忙鞠身:“恭送皇上!”

  “冷宮院門上的醉紅顏是皇上命人塗抹的吧?”

  女人聲音不大,驟然裊裊而起。

  所有人一震,包括夜逐曦,夜逐寒,也包括正要出門的錦弦。

  錦弦腳步一滯,愕然回頭。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說話的女子。

  女子臉色略顯憔悴,唇角一抹淺淡笑意,似是苦笑,似是自嘲。

  是鈴鐺。

  這句話太過重磅,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夜逐寒瞥了一眼錦弦,又看了看夜逐曦,最後,目光落在鈴鐺的臉上。

  夜逐曦匿去眸中一絲復雜,看著鈴鐺,面沉如水。

  “皇上的用意鈴鐺清楚!”

  鈴鐺又兀自出了聲。

  眾人再次一震。

  錦弦臉色微微一變,薄唇抿起,就站在那裡看著她,黑眸深邃得如同千年的寒潭。

  鈴鐺卻也不懼,就迎接他的目光,繼續:“醉紅顏,對男人無用,對處子無用,就對已婚女人有用,禁衛是男人,宮女是處子,除了禁衛跟宮女,又有誰會來冷宮?皇上不就是針對鈴鐺嗎?讓人在門上塗抹這種東西,是怕鈴鐺出去嗎?”

  錦弦微微一愕,不過旋即隱去,依舊只是看著鈴鐺沒有說話,但是,面色已經明顯稍霽。

  “其實,皇上又何必?不是已經弄了一個芳草過來監視鈴鐺嗎?作何還要煞費苦心弄什麼醉紅顏?鈴鐺不會出去的,皇上盡管放心!”

  “放心?”錦弦忽然低低一笑,冷嗤:“朕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苟且,讓朕放心?”

  鈴鐺臉色一白,噤了聲。

  “不錯,的確是朕讓人在門上塗了醉紅顏!”

  錦弦翩然轉身,面對著眾人負手而立。

  啊!

  眾人錯愕。

  夜逐寒眸光微斂,夜逐曦眼波輕漾。

  “眾所周知,妃嬪與人私通,是誅九族的死罪,朕之所以先將你發落冷宮而未賜死,不過是想揪出你身後的那個奸夫,朕就不信,你沒有一絲趁機逃脫之心,為以防萬一,朕才令人在門上塗上醉紅顏,怎麼?不服嗎?”

  錦弦徐徐抬眼,斜睨著鈴鐺。

  鈴鐺嚇得連忙勾了頭:“不敢!”

  “醉紅顏是輕的,若你再冥頑不靈,下次,那就是直接賜你穿腸毒藥!好好想想吧,朕等你的答案!”

  森冷話語落下,錦弦再次拂袖轉身,徑直出了屋門。

  留下一屋子的人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連行禮恭送都忘了。

  夜逐曦和夜逐寒對視了一眼,沒有吭聲。

  鈴鐺低眉順眼站在那裡,不知心中所想。

  夜逐曦眼梢輕輕從她身上一掠,看向石化一般站在那裡的秋蟬冬雨,眸色微微一厲:“還不快伺候公主沐浴!”

  *****************

  宮望山

  暮色藹藹,彩霞滿天,已是黃昏的光景。

  山頂,小屋前,男人長身玉立,身上的白衣被落日的余暉染得一袍緋紅。

  看到小屋木門上那把他昨夜離開之前落下的大鎖還在,男人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大手一揚,大鎖“匡當”一聲跌落在地上。

  推門而入,返身掩上。

  屋內床榻上的女子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他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探上女子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他又將女子的手臂從薄被裡拿了出來,輕輕探上她的腕。

  還好!

  昨夜他用內力封住了她的幾個大穴,勉強控制了一些醉紅顏毒素的蔓延。

  扭頭看向牆角的更漏。

  離十二個時辰還有很長時間。

  將女子的手臂再次放進被褥裡面,他轉身來到桌案邊,修長的大手提起桌案上的一個茶壺,晃了晃,見裡面有水,就擰著拿到屋外,將茶壺裡的水倒掉,又重新在屋角的大缸裡裝了新水,才返回小屋。

  燃起屋中的炭爐,將茶壺放在上面,又自袍袖中掏出一方錦帕,打開茶壺的蓋子,將錦帕丟到了茶壺裡面。

  蓋好蓋子,讓其在上面煮著,他又返回到床榻邊上,坐下。

  雖然戴著面皮,女子的臉頰還是一片酡紅,顯然高燒到了極致,連平素潤澤的唇瓣此時也是被燒得干涸皸裂。

  男人略略別過眼,看向屋中的炭爐。

  炭爐中的炭粒子被他澆上了燈油,所以,燒得很旺,不一會兒,茶壺裡就傳來“滋滋”的聲音。

  裊裊水汽順著壺嘴冒出來,男人黑如濯石的鳳眸輕輕一凝,看著那紅火青汽,一動不動,深邃眼神逐漸變得飄渺。

  不知過了多久,他怔怔回過神,就看到茶壺裡的水不知幾時早已經煮沸,他連忙起身過去,先將掛在牆壁上的一個燒水的大水壺拿到外面灌了滿滿一壺水,將茶壺替換下來,放在炭火正旺的爐子上,然後,才提起小茶壺,將裡面煎煮出來的湯汁倒在一個瓷碗裡面。

  跟錦溪一樣,女子已經完全失去了吞咽的能力,而且,因為她中毒時間長,比錦溪更加嚴重。

  男人喂了幾勺,見差不多都流了出來,略一猶豫,便端起瓷碗,自己猛飲了一口,傾身,輕輕貼上女人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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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中毒

  男人喂了幾勺,見差不多都流了出來,略一猶豫,便端起瓷碗,自己猛飲了一口,傾身,輕輕貼上女人的唇瓣。

  她的唇干涸皸裂,帶著一絲微礪的觸感,輕輕密合上她的唇形,他將嘴裡腥苦的藥汁緩緩哺進她的口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中毒時間太長的緣故,還是因為他用錦帕這樣吸取藥汁再回來煎煮失了藥效,他喂了很久,女子都沒有醒。

  他懂醫,雖然這樣,藥效的確受到了影響,但是,只要劑量增大,同樣可以達到效果啊。

  所幸,女子在出汗,只要出汗,說明就是在排毒不是嗎?

  然而,當瓷碗裡只剩下最後一口藥汁時,女子卻依舊沒有醒。

  將那最後一口湯汁緩緩飲盡,輕輕哺進女子的嘴裡。

  如果她不醒,而世上再無仙藍蘿……

  正渾噩想著,突然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他一怔,抬眸,就看到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正看著他。

  四目相對,他一震,這才想起他的唇還在她的唇上,頓時觸電一般,直起腰身。

  “你在做什麼?”女子虛弱地開口,一雙迷蒙的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凌瀾眸光微閃,別過臉,須臾,又朝她揚了揚手中瓷碗,冷聲道:“你看不到嗎,我在給你喂藥。”

  藥?

  蔚景怔了怔,唇齒間腥苦彌漫,的確是藥。

  她記得她在冷宮被這個男人救走,然後,然後很困,就在他的懷裡睡著了,再然後發生了什麼,她一點都記不起來。

  緩緩轉眸看了一下四周,入眼一片熟悉,她想了想,記起宮變那夜,凌瀾就是將她帶到了這裡,應該是宮望山上的小屋。

  “發生了什麼嗎?”

  渾身力氣全無,喉中灼痛,就連說話,她都覺得艱難。

  “我記得跟你說過,沒有搞清楚事情狀況之前,絕對不可再輕舉妄動,包括,對鈴鐺。”

  男人冷瞟了她一眼,起身,將手中瓷碗放在桌案上。

  不知是放的力度太大,還是心中生氣,發出好大一聲聲響。

  蔚景一震,看向他的背影,腦中想起夜裡情形,“我並沒有輕舉妄動啊,沒有找鈴鐺。”

  “沒有?”男人輕嗤,轉過身,睥睨著她,“若不是我及時出現,你不就找了?”

  蔚景愣了愣,這倒是真的。

  “可是,就因為這個……”

  “是!就因為這個你差點暴露了,就因為這個你差點死了!你到底幾時才可以長點記性?”

  男人驟然沉聲將她的話打斷,聲音不大,可那急遽的語氣,以及微微震蕩的胸口,無不說明著男人的震怒。

  蔚景有些懵,卻又不敢問,對於這個男人,多少她還是有些畏懼的,特別是在他生氣的時候。

  她就看著他。

  “冷宮的院門上有毒。”男人冷冷撇開眼。

  門上有毒?

  蔚景愕然睜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人家分明就是下好了套,等著你去鑽!你倒也毫不客氣!”

  男人斜睨著她,唇角一抹冷嘲。

  “我……”

  蔚景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其實,當時,她是戒備的,只是,她沒有想到,會如此防不勝防。

  終究還是被算計了。

  牽了牽唇角,她微微苦笑:“我太笨了。”

  男人瞟了她一眼,拾步走到炭爐邊,提起燒得“滋滋”作響的水壺,拿起火鉗加了幾個炭粒子進爐中。

  見炭火起來,他再次將水壺放在上面,側首看向她。

  “不,你並不笨,只是你傻!”

  蔚景一怔。

  不笨,卻傻?

  這兩個字有區別嗎?

  好半天,她就在那句話裡沒有回過神。

  直到男人來到床榻邊,掀了她身上的薄被,大手開始解她的衣衫,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意識到男人手中動作,她一驚:“你做什麼?”

  “給你沐浴!”男人沉聲。

  沐浴?

  蔚景臉上一燙,剛想說不用,男人就像是了然她要說什麼一般,先她一步開口:“毒素通過汗水排出,必須沐浴!”

  斬釘截鐵,霸道得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大手更是繼續解著穿在她身上的他的中衣。

  蔚景心頭一亂,急急道:“那我自己來!”

  “好!”

  男人松手,直起腰身。

  蔚景怔了怔,不意他是如此爽快的反應,見他直起腰身,卻又站在那裡不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皺眉:“你出去!”

  “出去?”男人不以為然地冷嗤,“你可以嗎?”

  “可以!”

  “脫一件我看看!”

  汗。

  脫一件他看看?

  這話......

  蔚景本不想理會,後又想,反正中衣下面還穿了寢衣,脫就脫。

  撐著身子,她想坐起來。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為毒素剛解的緣故,還是因為汗出得太多、身體透支厲害,渾身竟是一絲力氣都無,手臂完全不聽使喚。

  她撐著身子努力了半天,竟是連坐都沒有坐起來,身子就像是海綿一樣,軟在床榻之上。

  猶不甘心,她鍥而不捨做著各種努力,驟然,眼前白袖一晃,緊接著腰身倏地一緊,男人直接將她抱坐了起來,大手更是快速剝脫著她的衣衫。

  蔚景一驚,想要阻止,卻是連握住他手腕的力氣都沒有。

  “凌瀾……”

  “放心,我對你的身子不感興趣!”男人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驟然響在耳畔,末了,似是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密室裡那樣,我說過,只是救你。”

  蔚景怔了怔,抬眸看向男人俊美的側臉。

  是啊,他只是救她。

  昨夜,他跟夜逐寒說,那人是他,也只是救她吧?

  心頭微澀,她便停了手中掙脫的動作。

  自嘲地彎了彎唇。

  自己在矯情什麼?

  沉默地垂下眼簾,她不再動,就任由著男人將她剝得一絲不剩。

  當男人抱著她,將她放進盛滿熱水的浴桶裡時,她舒服得輕吟出來。

  意識到自己的舉措有些曖昧,她連忙噤了聲,一個抬眸,見男人正凝著她,黑眸映著浴桶裡的水面,一漾一漾、波光粼粼。

  兩人皆是一怔,同時撇開眼。

  男人取了錦巾,准備給她擦洗身子,她忽然幽幽開口,“能先不洗,讓我泡會兒嗎?”

  男人怔了怔,將錦巾置在水裡,起身站起。

  蔚景將身子往水下沉了沉,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微微後仰,將腦袋靠在浴桶的桶沿上。

  或許是因為剛剛出了一身汗,如今全身被溫熱的水這樣一包裹,頓時覺得一放松,疲憊得不行。

  她輕輕闔起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身上隨汗排出的毒素排得差不多的緣故,疲憊感轉淡,她緩緩睜開眼。

  屋子本就不大,放了一個浴桶,又加上炭爐上的水也燒開了,整個屋子水霧繚繞,如仙境一般。

  透過那一抹朦朧霧氣,她看向那坐在書桌邊專注看書的男人。

  男人冠玉束發、白袍加身,低垂著眉眼,薄唇輕抿,淨長的手指拿著書卷,俊美的樣子無法比擬。

  她忽然覺得兩人這樣的相處真的很奇怪。

  她是大嫂,他是她小叔。

  結果,大嫂在洗澡,小叔在看書,還共處一室。

  這是怎樣的混亂?

  耳邊傳來炭爐上的熱水“咕咕”冒泡的聲音,以及男人細碎的翻書聲一下一下,她竟生出一絲寧靜的恍惚來。

  “凌瀾,你的解藥怎麼來的?”

  將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收回,她保持著靠在桶沿上的姿勢,靜靜望著木屋的房梁。

  她了解錦弦,既然如此大費周章地給她下套,那解藥豈是隨便誰都能弄到的?

  要不就是無解藥,要不解藥就在錦弦自己手上,這個男人就算再神通廣大,也肯定是需要一番波折。

  許久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她扭頭看過去,看到男人依舊在看書。

  “你聽到我問的問題了嗎?我中的什麼毒,你又是怎樣弄到了解藥?”

  她看著他,再次問道。

  許久,男人才從書中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過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每一次都會那麼幸運,若你再這樣不長記性,你就等著我替你收屍!”

  蔚景一震,男人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溫度。

  她微微瞇了雙眸,屋裡的霧氣太重,有些看不真切他的臉,不知他說這句話時,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記得,在密室裡,他跟她說:這是最後一次,若你再一意孤行,我不會攔你,也必不會再救你,你自生自滅!

  今日,他還是救了她!

  說不出來心裡的感覺,她將頭轉回來,靠回到桶沿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凌瀾,冷宮的北苑關著一個怪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被人毀了容,還被鐵鏈鎖著,似乎得了什麼病,初一十五要女人的血,我就是這樣被禁衛拖進了宮,但是,你知道嗎?你給我的那個瓷瓶,就是那個裝藥的……”

  蔚景伸出手臂,指了指她衣袍邊上的那個小瓷瓶,“就是那個裝藥的小瓷瓶救了我,那個人似乎認識這個瓷瓶,看到以後,臉色大變,然後讓我滾,我才得以逃了出來。”

  “啪”的一聲脆響。

  蔚景循聲望去,就看到凌瀾將手中書卷擲在桌案上,黑眸深邃、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不知道他為何是這種反應,也沒打斷他,再次將身子往水裡面沉了沉,輕輕闔上眼睛。

  反正該說的,她都說了,信不信由他。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聽到有“嘩嘩”的水聲,而且身下的水似乎一下子變得滾燙起來,她一驚,愕然睜開眼睛。

  就看到凌瀾提著水壺,將裡面的熱水加在浴桶中。

  意識一下子回籠,感官也變得敏感。

  好燙!

  “夠了夠了,不要再加了!”

  尖叫聲還未落下,蔚景已經受不住地從水中彈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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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他跟其他人一樣

  “夠了夠了,不要再加了!”

  尖叫聲還未落下,蔚景已經受不住地從水中彈跳起來。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濺得男人一身都是。

  男人一震,連忙停了手中動作。

  於是,蔚景光溜溜的身子就這樣暴露在空氣裡,也暴露在男人的視線裡。

  見男人看著她,蔚景一驚,又只得“噗通”一聲坐到了水裡。

  可是真的好燙。

  “快,快,快給我弄點冷水!”

  蔚景咬牙強忍著,幾乎都要哭了出來。

  可男人依舊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優雅地彎下腰,將手探進水裡,似乎很不以為然地冷嗤:“這點小事情都受不了,你還能做什麼?”

  蔚景本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驟聞男人這樣一句,氣就不打一處自來。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點小事情?那你也來試試!”蔚景氣急,驀地伸出手臂將男人大力一拽。

  男人驟不及防,整個人就跌進了浴桶裡,手中的水壺亦是“彭”的一聲砸落在地上,壺裡的熱水灑得到處都是。

  很快,蔚景就發現此舉太不明智。

  因為浴桶本就小,哪裡還裝得下兩個人,她甚至都能感覺到男人坐在她的身上,她的腿橫在男人的腿間……

  所幸,只片刻,男人就驟然起了身,面色冷峻。

  確切的說,是面色難看得厲害。

  他渾身濕漉漉地跨出了浴桶,在邊上的水桶裡舀了一瓢涼水倒進浴桶裡,倒下的位置正好是蔚景的腿上,一陣冰冷的觸感,讓蔚景冷得一顫。

  “快點洗起來吧!”

  男人沉聲丟了一句話,便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蔚景怔了怔,有些懵。

  這樣就生氣了?

  真是沒有風度的男人!

  望著歪倒在地上的水壺,以及地上的那一大片濡濕,微微失神了片刻之後,她執起錦巾開始擦洗著身子。

  驟然,有什麼東西硌在小腿肚下面,冷硬的觸感,她一怔,伸手探進水裡摸索著拾了起來。

  赫然是一枚發簪。

  女人的發簪。

  玉石的質地,晶瑩剔透、色澤盈潤,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和田玉。

  顯然,是那個男人的,是剛才被她拉拽進浴桶裡時,從他身上掉下來的。

  送給誰的?

  錦溪,還是那個紅衣女人?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好笑,竟然在這裡做著各種猜測。

  反正不是送給她的不是?

  將發簪放在浴桶的邊上,她起身站起,用干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水珠,也就是到這時,她才發現,那個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還沒褪去,一塊一塊的紅雲。

  ****************

  開門走出小屋的時候,天已經擦黑,暮色沉沉。

  一個抬眸,蔚景就看到站在山頂大石邊的男人。

  如同上次一樣,長身玉立,一動不動凝望著皇宮的方向,不知心中所想。

  只不過,上次,白衣翩躚,今日,渾身濕透。

  蔚景抿了抿唇,緩緩走了過去,靜靜站在他的旁邊,也同他一起眺望著那個方向。

  那個曾經是她的家的方向。

  如今正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的光景,一片藹藹夜色中,只見那一座皇城燈光璀璨、金碧輝煌。

  她忽然想,對於男人來說,擁有那一片璀璨耀眼、站在權力的頂端,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錦弦如此處心積慮地得到了這一切,他真的就幸福嗎?

  為何她沒有感覺出來?

  眼前又浮起她扮作皇后在龍吟宮裡跟他相對的情景,他一臉的疲態,他說,近段時間,夜裡老被夢魘所纏,白日便精神不濟。

  一個滿腦子陰謀算計的人,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怎會不被夢魘所纏?

  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此時此刻,他是在批閱奏折,還是在想著,一計不成,另生一計,也一定要將她擒到?

  “在想什麼?”

  男人將落在遠處的目光收回,緩緩轉向她。

  “在想,他在做什麼?”

  蔚景也緩緩收回目光,看向男人,卻見男人驀地臉色一變。

  她一怔,不明所以,卻又聽得男人低低一笑:“怎麼?還在回味龍榻上的那一幕?”

  回味龍榻上的那一幕?

  蔚景垂眸反應了一下,愕然看向男人。

  男人依舊輕笑著,只是,如潭深瞳裡哪有一絲笑意?

  蔚景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她不過是心裡怎麼想的,便怎麼說。

  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到了這個男人的眼裡,就變成了另一番樣子。

  “是,我曾經愛過那個男人,卻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我錯了。”蔚景瞇眼望著遠處的燈火,彎了彎唇,微微苦笑,“是不是就因為我犯的這個錯,我這一輩子就要被打上不堪的烙印,我就低人一等,我就低賤下作?”

  蔚景幽幽說完,轉眸看向男人,“你就可以隨意挖苦諷刺,隨意踐踏我的自尊,是嗎?”

  男人眸光微微一斂,輕抿了唇。

  蔚景就看著他,看著這個救她、幫助她、卻也瞧不起她的男人。

  男人渾身透濕,連墨發的發梢上都在往下淌著水滴,可就算濕成這個樣子,男人依舊絲毫不顯狼狽。

  相反,衣衫緊緊貼在身上,更加顯得身材的健碩偉岸。

  在男人的頸脖處有一條不深不淺的血痕。

  說不深是因為方才兩人在一起,她竟一直沒有看到,說不淺,是因為現在夜色幽幽,竟這樣毫無征兆地盡數落入眼底。

  顯然是指甲劃過的。

  是女人的指甲嗎?

  什麼情況下,一個男人身上會有一個女人留下的痕跡?

  錦溪的,還是那個紅衣女人的?

  想想真滑稽。

  她的身上都是他的痕跡,他的身上卻是別的女人的痕跡。

  “你的東西,方才掉在浴桶裡了。”

  自袖中掏出那枚玉簪,她輕輕遞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怔了怔,垂眸望去。

  她就看著他,看著他的反應,心中竟莫名生出幾許希翼來,希翼什麼呢,她自己也說不出。

  終究,男人什麼都沒有說,只伸出手,將那枚玉簪接過,攏進已然濕透的袍袖中。

  蔚景彎了彎唇,垂了眼簾,轉身,准備回小屋。

  不知是轉身的幅度太大,還是毒素剛解雙腿發軟,她竟是腳下一滑,整個人朝大石那邊的斷崖倒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想穩住都來不及。

  啊!

  驚呼一聲,她只覺得眼前景物一斜,下一瞬,臂上一重,她的身子又頓時懸停住。

  她驚錯抬頭,就看到男人慌亂的眼眸,手臂有些痛,她怔怔轉眸望過去,是男人的大手。

  男人的大手正穩穩地、重重地抓在她的手臂那裡。

  略略怔忡間,身子忽的一輕,男人將她拉了上去,許是力氣用得太猛,被拉上去的那一瞬,他整個人竟直直朝後倒去。

  於是乎,被拉上去的她就撲倒在他的身上。

  這個姿勢……

  她一驚,正欲從他身上爬起,卻驀地被一股外力一裹,眼前景物一陣天旋地轉,等她意識過來,她已經被男人壓在身下。

  她看著他,他亦看著她。

  兩人的鼻尖幾乎碰著鼻尖。

  呼吸交錯。

  夜色,越發暗了下來。

  她看到一片微暗中,男人的一雙眸子如同琉璃一般,璀璨晶瑩。

  心尖一抖,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中升起一絲恐懼。

  “凌瀾……”

  話還未落下,唇上倏地一重,男人已經低頭將她重重吻住。

  啊!

  她愕然睜大眸子,完全沒有想到男人會是這樣的舉措。

  本能的,她想避開,可男人根本不給她逃脫的機會,大手按在她的頭頂上,將她牢牢地固定住。

  吸吮、擠壓、揉捻,男人的吻帶著一抹侵襲的霸道和凌厲。

  蔚景秀眉皺起。

  她的唇瓣本就因為高燒破皮皴裂,哪還經得起他如此的蹂躪?

  疼痛從唇上傳來,絞著背上硌著砂礫的疼痛,她莫名有些惱了。

  這算什麼?

  他說過,密室裡,那樣對她,那是他救她。

  那麼現在呢?

  現在這般舉措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有要送發簪的人嗎?

  他的身上不是有人留下痕跡嗎?

  他為何又要來招惹她?

  “放心,我對你的身子不感興趣。”

  “怎麼?還在回味龍榻上的那一幕?”

  他將她當成了什麼?

  他跟其他人一樣看她,一樣瞧不起她,一樣覺得她人盡可夫是嗎?

  這般想著,屈辱就一點一點從心底深處泛出來,惱怒更甚。

  掙扎,抗拒。

  她伸手推他,用盡全力推他,見他絲毫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她的一雙手對他又是推,又是打。

  似乎被她的舉措激怒了,男人直接捉了她的腕,舉過頭頂,只手鉗制住,按在頭頂上。

  見手不能動了,她就用腳。

  蹬他、踢他。

  可還沒活動兩下,也被他的雙腿死死壓住。

  最後,她就咬他,咬他的唇,咬他的舌……

  當兩人的唇齒間充斥著濃濃的血腥,他依舊沒有放開對她的強吻。

  直到淚,無聲的滑落,在臉上劃過長長的水痕,流在她的嘴裡、他的嘴裡,兩人的嘴裡,他才身子微微一震,將她放開。

  他看著她,黑眸中跳動著暗火和熾烈。

  她也看著他,眼眶紅紅,眸中淚花閃爍。

  夜色沉沉壓過來。

  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感覺到男人炙熱的呼吸擊打在她的面門上、眼瞼上、疼得有些麻木的唇瓣上……

  風過衣袂,有些涼。

  一聲輕歎若有似無,眼窩上一熱,是男人的唇瓣落在上面,一點一點地將上面的鹹濕吻去。

  很奇怪的觸感,就像輕羽弱弱拂過心弦,她輕輕闔上眼睛。

  “蔚景……”

  男人驟然出聲,沙啞的聲音響在靜謐裡讓她一怔,睜開眼睛。

  他微微拉開了一點距離看著她,黑眸中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緒,許久,他傾身,再次將她吻住。

  不知出於什麼心裡,這一次,她沒有避,沒有躲,亦沒有抗拒。

  吻,一點一點加深,兩人都粗噶了呼吸……

  “二爺……”

  一道微冷的女聲驟然響起,兩人皆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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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蔚景,你在想什麼?

  “二爺……”

  一道微冷的女聲驟然響起,兩人皆是一震。

  蔚景還沒有反應過來,身上已是一輕,男人從她身上離開,動作快得驚人,與此同時,男人亦是長臂一裹,將她從地上拉起。

  險險站定,她順著男人的眸光看過去,就看到了站在木門前面的那人。

  女人。

  一襲淺紫色披風曳地,身姿曼妙,臉上輕紗掩面,天色本就有些暗,又隔得有些遠,所以,只能看到女人的一雙眸子在暗夜裡晶亮如星。

  蔚景瞳孔一斂。

  第一個認知,此人就是那夜的那個紅衣女人。

  第二個認知,此人是出現在未央宮前面替她解圍的那個有著鶩顏真實面容的女子。

  因為身形相仿。

  如此一來,她就更加肯定了紅衣女人是鶩顏的結論。

  眸光輕凝了幾分,准備再細細看去,卻發現女人突然轉身,往山下的方向走。

  她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就只見眼前白影一晃,是身邊的男人快步追了上去。

  山形陡峭、夜色沉沉,很快,兩人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蔚景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微微失了神。

  看樣子,那女人生氣了。

  也是,看到她跟凌瀾那樣,她不生氣才怪。

  凌瀾要花點心思去哄了吧?

  正好,正好那枚玉簪派上用場。

  說不出來心裡的感覺,只覺得心情最極致的起落,也不過如此。

  唇上的那抹微礪疼痛還在,似乎男人唇上的溫度還在。

  一個人就站在那裡渾渾噩噩地想著,一陣夜風吹過,傳來樹葉沙沙的細響,她打了一個寒戰,回神,猛地一驚。

  蔚景,你在想什麼?

  斂起心神回了小屋,將燭火掌起。

  深山的夜很靜,也因為寧靜,越發顯得夜的淒迷。

  她坐在燈下,等著。

  從天擦黑,等到了星滿天,那人一直沒有回來。

  看來,對方氣大發了。

  腦子裡想象著凌瀾跟女人解釋低哄的樣子,卻怎麼也想象不出。

  因為在她的記憶裡,他不是一個會解釋的人,也不是一個會哄女人開心的人,當然,可能只是在她面前不是。

  起身,她開始在屋裡找吃的東西。

  從昨夜到現在,她粒米未進,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可是屋裡沒有,什麼都沒有!

  就連茶壺裡,水都沒有。

  所幸炭爐裡的火還沒有熄滅,她又加了幾個炭粒子,准備燒一壺水。

  擰開壺蓋,一股腥苦的藥味撲鼻,她就看到了壺裡面的錦帕。

  反應了一下,她大概知道怎麼回事。

  方才她問凌瀾解藥怎麼弄的,凌瀾不說,如今這個樣子應該是他弄在了錦帕上,然後煎煮。

  好好的,誰會做這種事,肯定是各種條件不允許,才迫不得已為之。

  看來,他的確費了一番周折。

  將錦帕取出來,放在沐浴的水裡洗了洗,晾在屋裡的毛巾掛上,心裡面早已滋味不明。

  上次,他給她纏手的錦帕,她不知幾時弄丟了,一直沒好意思跟他說。

  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除了小瓷瓶多,錦帕似乎也多,雖然弄丟了一方,她那裡還有一方,就是那夜她發熱,他放在她額上給她降溫的。

  *

  燒了一壺水,幾杯入空腹,不僅沒有充饑,反而覺得更餓了。

  男人依舊沒有回。

  她的胃一直不好,根本不能餓,一餓就難受得完全受不住。

  她又在屋子裡轉悠,看到桌案的硯台邊有些碎銀子,想起宮望山腳下就是一個夜市,這個時候,正是各種夜宵小吃賣得正高峰的時間。

  沒辦法,被人無視,只能自己對自己好點。

  這般想著,她便捻起那些碎銀子出了門。

  *

  山上山下真是天上人間的區別。

  山上靜得沒有一絲人氣,山下熱鬧得如同白晝。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

  她來到一個包子鋪前面,正欲讓老板來兩個包子,就驟然聽到身後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顏顏!”

  她一震,回頭。

  竟然是夜逐寒,一身黑袍,站在一片燈火闌珊處。

  ****************

  翌日,相府。

  廚房裡,油煙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剛進門的錦溪掏出錦帕掩住口鼻,咳嗽了兩聲。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她差點兒拂袖轉身,可,她還是忍住了!

  眾人一看到錦溪,慌忙放下手中的活,下跪行禮。

  “起來吧!都做你們的,勿須顧及本宮!”錦溪的聲音透過厚厚的錦帕,甕裡甕氣。

  眾人辨了片刻,才聽清楚她說什麼,謝恩後紛紛起身,繼續忙碌著手中的活兒。

  只是,各自炒菜燒火的動作都變得有些僵硬。

  她話雖這麼說,但人家是公主,隨便放出一句話來,輕則卷鋪蓋滾蛋,重則小命不保啊!

  秋蟬看出錦溪眼中的嫌惡,試探著問道,“公主,這裡油污太重,不然公主都交給奴婢去做?”

  “不行!你懂什麼?這件事必須本宮親自來做!”

  她倒是想回去,想讓別人做了她承接下這功勞和苦勞!

  可夜逐曦是什麼人?

  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那雙黑如濯石的眸子,每次一看她,她就覺得一種無處遁形的感覺,似就能將她一眼看穿……

  而她已經做錯事了,不能再惹他生氣了,不是嗎?

  想起昨日在冷宮裡,他看著她淡漠的眼神。

  生氣了是嗎?

  如果不是生氣了,為什麼都沒有過來哄她一句。

  如果不是生氣了,昨夜為何在書房呆了一宿。

  畢竟,他們頭晚,還剛剛做了夫妻之間最親密的事!

  雖然,雖然,她真的沒有任何記憶,關於他怎樣狠狠要她,她怎樣在他身下綻放,她一點都記不起,但是,身上歡愛的痕跡是真實的,身體的極致歡愉是真實的。

  一想到這裡,錦溪臉頰一熱,同時又覺得有些懊惱。

  下次,下次一定不能這麼沒用,意亂情迷成那個樣子!

  一定要清醒地沉淪。

  只是,下次……

  下次是幾時?

  他在生她的氣,不是嗎?

  她知道,他生氣,是應該的!

  她懷疑他,還去找鈴鐺質問,給他帶來了麻煩!

  白白辜負了他一番好意,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不是嗎?

  所以她小小犧牲一下,親手為他做一頓飯菜,不算什麼!

  想罷,她眨了眨眼,將委屈咽了回去,輕移蓮步,便朝著掌勺的大廚走了過去,吩咐了幾句,眼角掃過,一抹熟悉的影子撞入她的視線。

  是那個鶩顏的婢女,好像是叫什麼弄兒的,此時正拿著蒲扇,一邊扇著小火爐裡的火,一邊勾著頭揭開藥罐的蓋子看著。

  熬藥?

  什麼藥?

  她抿了抿唇,收回視線,擺弄著大廚和下人給她切好准備好的食材,然後一股腦的放到了熬湯的砂鍋裡,回頭輕瞥一眼,看到弄兒走了出去。

  她便快步走到了藥罐那裡,揭起蓋子一看。

  濃濃地藥味撲鼻而來,錦溪嫌惡地後退了一步。

  這藥味,她並不陌生。

  做什麼用的,她很清楚。

  眸光閃了閃,她緩緩勾起了唇角。

  ****************

  廳裡敞亮,圓桌上,四人圍坐。

  蔚景抿唇,勾著頭垂下眼簾,身體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中毒之後體力尚未恢復,還是頭頂那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

  她不知道是誰的,也懶得去猜!

  記憶裡,這是第一次,四個人聚在一起吃飯。

  是錦溪邀請的,聽說,她親自下廚煲了湯。

  能吃到一國公主親手煲的湯,倒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蔚景彎了彎唇,低眉順眼地坐在那裡。

  那夜,她跟凌瀾的關系被夜逐寒識破,她還想,她要如何自處,他們三人要如何相處?

  沒想到,就只隔了一日,她就又坐在相府的飯桌上,不僅三人,還四人處在一起。

  昨夜,她沒有想到會在夜市遇見夜逐寒。

  她更沒有想到,夜逐寒要接她回來!

  她一個殘花敗柳,還和他弟弟做了苟且之事,任憑一個正常男人,都會想要殺了她吧!

  可夜逐寒沒有,不過,卻也第一次清楚明白、開誠布公地跟她說了一席話。

  他說,他當初娶她,本就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因為他得到消息錦弦要賜婚與他,他不想被人控制,所以緊急找了風月樓的她,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錦弦賜婚給他不成,結果就賜給了他弟弟夜逐曦。

  最後,他警告她,過去的事就算了,以後,不該招惹的人,不要招惹,要她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是右相的夫人!

  她剎那間明白了!

  她和他無情無愛,有的不過是右相夫人這個頭銜!這個身份!

  將她休了,這很簡單,但是他不會這麼做!

  除了他自己所說的,用她掩人耳目,還有就是,這種事傳出去,誰的臉上都掛不住,不光是丟她的臉,他的顏面,也會掃地。

  或許,在他看來,她早已是煙花柳巷之人,是不是清白的,他其實根本不在意,那夜的憤怒,或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又或者,是因為和她‘苟且’的男人是他的弟弟。

  終究,他還是原諒了她。

  原本,她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好在,這個男人很冷靜!

  冷靜得有些可怕!

  但是,她的問題,也算是解決了,她總不可能呆在山頂的小屋裡一輩子。

  所以,他紆尊降貴來接她,她豈有不跟他回來的道理?

  微歎一口氣,她抬起頭,就看到凌瀾正堪堪收回目光,似乎前一刻在看她,又似乎只是對著她的這個方向。

  蔚景垂眸彎了彎唇,胸口極快的劃過一抹悶痛。

  她不知道,昨夜後來,這個男人回去小屋了沒有?

  還是壓根將她忘到了九霄雲外?

  如果她不是自己下山去買食物,是不是她餓死了,也會被他無視?

  唇邊似乎還沾染著他的氣息,可他的唇,還不知道碰過多少女人?

  昨夜出現在山頂的那個女子,還有,現在坐到自己對面的錦溪……

  想到這裡,她抬起頭,卻不期然的撞上錦溪探究的視線,錦溪似乎怔了怔,然後很自然的別過頭,朝著凌瀾燦然一笑,“二爺,嘗一嘗這湯如何?”

  錦溪一手扶起雲袖,一手將瓷罐裡的湯匙翻攪了一下,舀起一勺子盛到碗裡放在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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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5:42:33 |只看該作者
【098】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想到這裡,她抬起頭,卻不期然的撞上錦溪探究的視線,錦溪似乎怔了怔,然後很自然的別過頭,朝著凌瀾燦然一笑,“二爺,嘗一嘗這湯如何?”

  錦溪一手扶起雲袖,一手將瓷罐裡的湯匙翻攪了一下,舀起一勺子盛到碗裡放在男人面前。

  夜逐寒眸光微閃,看了眼錦溪,又瞥了一記蔚景,淺淡目光最後落在凌瀾的臉上。

  蔚景抿唇,挑起碗裡的幾顆飯粒,送進口中。

  凌瀾目光若有似無掃過對面垂首吃飯的女子,然後側頭淡淡看向錦溪。

  “二爺,這鮑魚雞湯是公主做了好幾個時辰才做好的,我們想插手,可公主執意要為二爺親手燉煮……”

  “冬雨,誰要你多嘴了!”錦溪微惱地瞪了冬雨一眼,眉眼間掩不住的討巧神色。

  冬雨連忙噤了聲:“是,奴婢知錯!”

  凌瀾卻突然低低笑了起來,笑容如疏風朗月,俊朗得讓人移不開眼。

  “公主有心了!”

  說著,修長大手優雅端起瓷碗。

  蔚景眉心一蹙,猛地察覺到身側男人的視線,連忙別過眼,就聽到錦溪的聲音再度響起,“大哥,大嫂,你們也嘗一下吧,第一次動手做湯,難免味道不好,還請大哥大嫂莫要嫌棄才是。”

  一邊說,一邊盈盈起身,給夜逐寒盛了一碗。

  夜逐寒含笑應承,不知道是不是夜裡沒有休息好,還是怎麼的,今日的他臉色略顯蒼白,精神明顯有些憔悴。

  盛好夜逐寒的,錦溪又給蔚景盛了一碗。

  蔚景連忙落落站起,伸手謙遜接過瓷碗,可不知是蔚景沒有接穩,還是錦溪放手太快,反正瓷碗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自兩人手中跌落,因兩人手的姿勢是錦溪的在上面,蔚景的在下,所以瓷碗裡面滾燙的湯汁盡數撒潑出來,就直直濺在蔚景的手背上。

  “啊!”

  蔚景燙得瞳孔一斂,本能地將手收回,瓷碗就“彭”的一聲砸在桌上,滾了一下,又跌落在地上,隨著令人心悸的一聲脆響,瓷碗四分五裂、瓷屑亂濺。

  夜逐寒微微一怔、眼波輕動,凌瀾臉色一變,作勢起身,卻又不知想起什麼,身形微微一僵,便坐在那裡終是沒有動。

  錦溪一臉慌亂,連忙道歉:“對不起,大嫂,看我毛手毛腳的,不知大嫂燙著沒有?”

  蔚景怔怔看向自己的手,瑩白手背上已是緋紅一片,有些地方甚至還開始起了小水泡。

  蔚景皺眉,看來,燙得不輕。

  “沒事吧?”邊上一直不響的夜逐寒出了聲。

  蔚景怔了怔,抬頭,看向夜逐寒,眼角余光掠過坐在對面此刻正低垂眉眼、面沉如水的男人,彎了彎唇,“沒事,用涼水冷敷一下就好了。”

  將手掩進袍袖中,她又轉眸看向錦溪:“公主客氣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毛手毛腳,連個瓷碗都接不住,卻了公主的盛情,請公主莫要怪罪才是。”

  錦溪眉眼一彎,笑得像朵花兒一樣,“大嫂見外了,那我再給大嫂盛上一碗。”

  一邊說,一邊自邊上拿了一個新碗,她再給添上湯。

  而這廂,夜逐寒也吩咐婢女去取涼水。

  將盛好湯的瓷碗直接放在蔚景面前的桌上,錦溪娉娉婷婷坐下,眼梢略略一掃三人,趁三人未注意的間隙,快速朝冬雨使了一個眼色,冬雨會意,悄然退下。

  不一會兒,婢女就取了一銅盆的涼水過來,雙手端著銅盆站在蔚景的邊上。

  蔚景輕輕挽了袍袖,眼角余光所及之處,她看到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包括對面那個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無動於衷的男人。

  男人似乎看了看她,又看向她的手。

  也不知自己心裡怎麼想的,她忽然一個抬眸望過去,卻見他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哪裡是在看她這邊。

  彎了彎唇,她將燙傷的那只手緩緩放進銅盆的水中,一股冰涼的觸感包圍了過來,她頓時覺得,手背上的灼痛感似乎立即減輕了不少。

  錦溪將目光從蔚景浸在水中的手上移開,轉眸看向冬雨,冬雨朝她幾不可查地略一點頭。

  錦溪唇角一勾。

  這廂,蔚景本想多泡一會兒,可見幾人飯也未吃,都等在那裡,她便掏出袖中的錦帕,准備將浸濕的那只手擦淨,誰知一個不小心,錦帕竟是掉進了銅盆裡。

  連忙伸手去撈,怎料,袖口一緊,竟是勾住了銅盆。

  因著她的動作,銅盆猛一傾斜,端銅盆的婢女驟不及防,她一慌,另一只手才堪堪抬起,銅盆就徑直朝著一旁的男人扣去。

  “嘩啦”一銅盆的冷水盡數潑在男人的身上。

  啊!

  蔚景大驚,幾人臉色一變,與此同時,被淋的夜逐寒亦是條件反射一般站起,卻已然太遲。

  他身上的衣袍一半都被濡濕。

  蔚景大駭,連忙道歉:“相爺,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今日自己是怎麼了?

  接個瓷碗接不住,後來拿個錦帕都拿不穩,如今竟又將銅盤的水打翻。

  “大哥,你沒事吧?”

  男人聲音低沉,略帶著一絲緊繃,是凌瀾。

  蔚景一怔。

  也就是到這時,她才發現,凌瀾不知何時已經起身,來到了夜逐寒的身邊,見她看他,也不回避,鳳眸冷厲朝她掃過來。

  冷厲?!

  她一震,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凝眸看過去,就只見男人面色冷峻,鳳眸深深、冷色昭然。

  怎會是這樣的目光?

  她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夜逐寒一個大男人被淋點水,不就是回去換身衣袍的事情嗎?

  當事人都沒有出聲,至於他這個弟弟這樣一幅表情嗎?

  略略怔忡,男人又再度出了聲。

  “大哥回去換身衣袍吧!”

  夜逐寒“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沉悶。

  蔚景下意識地朝他看過去,就看到他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俊眉微蹙、薄唇緊抿,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甚至連額頭上都能看到有冷汗冒出。

  蔚景一驚。

  他……

  第一反應,他受傷了。

  是了,肯定受傷了,只是不想被旁人知道而已。

  所以,她將水潑到了他的身上,凌瀾才會如此生氣是嗎?

  是這樣嗎?

  “相爺,對不起!”

  她道歉,發自內心的。

  正欲轉身離去的夜逐寒腳步一頓,回頭,目光涼涼朝她看過來,鳳眸緩緩瞇起,似是想要將她看穿,末了,卻又一句話都沒說,轉過身,快步離開。

  凌瀾靜默了一會兒,也拾步跟了過去。

  就剩蔚景一人怔怔地站在那裡,有些懵。

  其實,懵的又何止她一人,錦溪亦是。

  她看看遠去的兩人,又看看安然站在那裡的蔚景,秀眉一擰,又看向冬雨。

  冬雨朝她微微一搖頭。

  手背又傳來灼熱的疼痛,蔚景怔怔回過神,垂眸看向自己已然紅腫的手背,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句話來。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果然是兄弟情深嗎?

  可是,明明不是兄弟!

  彎了彎唇,她躬身,將落在地上的錦帕拾了起來,一個抬眸,竟發現夜逐寒的軟椅上,一塊異樣。

  她一怔,凝眸看過去,赫然是一塊殷紅斑斑,因為軟椅的椅墊是暗褐色,所以不明顯。

  血漬。

  她瞳孔一斂。

  果然受傷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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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5:42:48 |只看該作者
【099】你問哪個公主

  她一怔,凝眸看過去,赫然是一塊殷紅斑斑,因為軟椅的椅墊是暗褐色,所以不明顯。

  血漬。

  她瞳孔一斂。

  果然受傷了是嗎?

  正微微失神,忽聞邊上錦溪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哎,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竟然搞成這樣,算了,本宮也沒有胃口了。”

  話裡話外,奚落之意毫不掩飾。

  蔚景彎了彎唇,也不想理會。

  錦溪本就心頭不快,見蔚景對她的話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心中更是氣盛,驀地從座位上站起,目光冷然掃過蔚景:“大嫂,你一人慢熱,我就先告辭了。”

  末了,也不等蔚景做出反應,又轉眸看向身後吩咐婢女:“秋蟬冬雨,扶本宮回房!”

  蔚景便站在那裡,握著手中濕透的錦帕,久久,久久失了神。

  **************** *****************

  冷宮

  鈴鐺站在院子裡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正午的陽光透過雲層照下來,有些烈,刺得人眼睛生疼,她皺眉,輕輕抬手,攤開掌心,擋在自己面前,透過指縫看向那五指間的斑駁和明亮。

  院門口傳來動靜,她轉眸望過去,是兩個太監在給院子重新裝大門。

  嶄新的朱漆紅木大門顯然跟這個荒蕪破敗的院子有些格格不入。

  她彎了彎唇,將目光收回,眼角余光瞥見一抹明黃衣角,她一怔,又再轉眸看去,就看到一身明黃的俊秀男人站在大門邊上。

  兩個埋頭裝門的太監似乎也才發現他,正欲行禮,就被男人揚手止了,拂袖越過兩人,男人闊步進了院子。

  白得有些透明的陽光兜頭灑下來,讓原本就明黃得耀眼的龍袍愈發得刺人眼球,鈴鐺垂了眼簾,盈盈跪下:“鈴鐺參見皇上!”

  錦弦回頭覬了一眼還在門口忙碌的太監,沒有理會鈴鐺,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入了殿裡面。

  鈴鐺默了默,起身,跟了過去。

  剛一進門,身後的門就“砰”的一聲被帶上,鈴鐺一怔,下一瞬,就被人長臂一卷,裹入了懷中。

  鈴鐺心頭一撞,還未做出反應,男人溫熱的氣息就纏了上來,貼上她的耳畔:“昨日,你真聰明!”

  男人的氣息非常好聞,帶著淡淡的屬於帝王專用的龍涎香,撩在她光潔的頸脖處,驚起一陣酥麻。

  或許是曾經的這個男人基本沒有對她做過類似親密的動作,所以,她感覺到有些不習慣,微微僵了身子,輕聲道:“什麼?”

  “就是你昨日最後說的那些話啊!”男人將她放開,牽了她的手,走到屋中的桌案邊坐下,“朕讓人在大門上塗了醉紅顏,本是想利用你引出冒充皇後出現在龍吟宮的那人,誰知竟被錦溪那個莽撞無知的丫頭給破壞了,此事發生在朕的冷宮,醉紅顏的毒在冷宮的門上,而醉紅顏的解藥藥引又在朕的手上,所以換誰都會懷疑此毒是朕所下,朕讓人取了木門送去刑部,無非就是不想讓太醫查驗,但是,卻也更加顯得欲蓋彌彰。”

  “當然,就算被太醫查驗出了,朕也無懼,朕是一國之君,朕就是天,朕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別說荼毒,天下人的生殺大權都在朕的手中不是嗎?只是……”

  男人頓了頓,才接著道:“只是,朕不想失了這顏面,好在你機靈,直接說出毒就是朕讓人下的,只不過,朕的目標是你,且字字懇切、條條在理,說得就像是真的一樣。”

  “你這招看似說出真相,實則是掩蓋更深的真相,實在是高,直接打消了他們對朕真正動機的懷疑。”

  錦弦一邊說,一邊笑看著鈴鐺,俊臉上都是毫不掩飾的贊許,“你說,你替朕立了這一功,想要朕如何賞你?”

  鈴鐺略略抬眸望去,男人明明是笑著的,臉上也明明是贊揚,可那眸子,那漆黑如墨的眸子,暗沉一片,深幽得就像是永遠也見不到底的井潭。

  鈴鐺低垂了眼簾,微微一笑道:“鈴鐺不敢邀功,皇上也說過,能替皇上分憂,那是鈴鐺的福氣。”

  錦弦眸光微微一閃,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笑道:“怎麼?還在生那日朕的氣?”

  “鈴鐺不敢!”鈴鐺眉眼不抬,掩去眸中所有神色。

  錦弦幽深眸光凝了她片刻,低低一笑,“朕以為,朕對你的信任,你應該心裡明白。你看,其實,有很多事情,連皇後都不知道,但是,朕對你卻沒有隱瞞,不是嗎?”

  鈴鐺一怔。

  很多事情?

  仔細想了想,的確很多事情,就這幾日就發生了很多事情不是嗎?

  彎了彎唇,她淺淺一笑:“鈴鐺多謝皇上信任!”

  “嗯!”男人點頭。

  忽然,兩人都不再講話,屋裡一時間寂下。

  鈴鐺驀地想起什麼,抬頭,“對了,皇上,鈴鐺想知道,現在的門上可還有機關?皇上也說了信任鈴鐺,若有,請皇上先跟鈴鐺直言,鈴鐺可不想,一不小心自己中招。”

  不知是被她的話愉悅到了,還是被她難得一見的嬌嗔表情愉悅到了,錦弦竟又笑了起來。

  “當然沒有!方才還說你聰明來著,怎又問如此蠢笨的問題?發生了錦溪在門上中毒的事情,你說,朕還會不會再在門上做文章?”

  “哦,”鈴鐺似是恍悟地點了點頭,面色微微凝重,“只是,發生了這種事情,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吧?那人可能更加不容易上當。”

  “嗯!”

  “那接下來皇上准備怎麼辦?”

  “還沒想好,不過總有辦法的。”

  錦弦斂了唇角笑意,鳳眸微微一瞇,眸中寒芒一閃。

  “若是公主中了醉紅顏,皇上會將仙藍蘿拿出來嗎?”

  鈴鐺忽然輕聲開口。

  錦弦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當中,突然聞聽此言,一下子沒明白過來,“朕不是已經拿出來給她了嗎?”

  話音未落,陡然臉色一變,“噌”的一下從座位上起身,“你問哪個公主?”

  坐在邊上的鈴鐺驟不及防,差點從位子上跌落到地上,見男人渾身戾氣傾散,陰鷙目光直指她而來,她一驚,連忙起身跪在地上。

  “朕說過,不要妄自揣測朕的心思!朕是信任你,卻並不表示,你可以肆意妄為!”

  男人說完,憤然拂袖轉身。

  殿門“彭”的一聲被踢開,男人黃袍輕蕩,冷漠決絕。

  直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鈴鐺還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久久沒有起來。

  似乎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只要一提蔚景,這個男人就會這樣。

  那麼......

  微微抬起頭,看向那被踢得還在輕晃的大門,心中的有些問題,就似乎有了答案。

  ****************

  讓人將飯廳地上的瓷碗碎屑以及銅盆和水都收拾干淨,蔚景才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廂房走。

  緩緩走在抄手游廊上,她眉眼低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以致於迎面走來一人,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那人與她擦肩而過,一截白色的衣袂映入眼底,她才一怔,猛地回過神。

  凌瀾。

  她腳步一滯,回頭,想要喊住他,卻驀地感覺到男人也同時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她剛想張嘴,就見眼前白影一晃,下一瞬,自己腰身一緊,一股力道將她裹起,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已經將她拖進了走廊邊上的一間廂房。

  門“彭”的一聲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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