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229 人選

　　上流社會人眾所周知，姚家知行大哥有「扒衣小能手」成就稱號。

　　對女性的時候還好說，畢竟怎麼也要給人留點面子，但如果是男性，那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揍完了全部扒光，丟去市中心裸奔。

　　姚知行點亮這一技能就是在自己六歲生日宴上，想當初姚家龍鳳胎兄妹的生日宴上，眾多小男孩兒集體遛鳥並放聲大哭的一幕是多麼令人震撼啊。

　　首戰成名奠定了自己的霸主地位之後，發現這一招威懾力巨大的姚知行，從此就在聲名狼藉的扒衣狂魔道路上一路進化，再也沒能回頭。

　　姚家父母一開始是來不及阻止，而且覺得兒子強悍一點也不容易被欺負，等到他們不當一回事的放任姚知行自由發展到初中時，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姚家父母再想要試圖阻止的時候，卻是怎麼也扭不回來了。

　　往事說多了都是淚……

　　客廳裡姚爸姚媽正在看電視，姚妹妹因為昨天擔心和照顧哥哥的關係起得有些晚，就在她剛從二樓自己房間走下樓梯的時候，姚家三口就一起聽到了從姚知行房間裡傳出的淒慘叫喊聲。

　　「知行又在幹什麼？」姚媽媽憂心忡忡往樓上看了眼：「小霜還在裡面呢，他也不知道收斂一點。」

　　姚爸爸嘆口氣十分有經驗的肯定道：「在扒衣服吧。」

　　一會兒大概就會有半裸男人從二樓被拖出來了，然後也不知道這倒霉蛋會被運到什麼繁華地帶去放生……雖然姚爸爸不是很贊同自己兒子這樣踩臉的懲罰手段，但考慮到葉霜剛才來時說了那就是聚眾開機車撞自己兒子的人，姚爸爸又決定還是無視這一次的好。

　　敢撞自己兒子？整不死這小兔崽子！

　　想到這裡。姚爸爸又淡定了起來，分外沉穩的安撫自家老伴兒：「沒事的，小霜是個懂事孩子，再說她和知行都那麼熟了，肯定也知道咱們兒子的個性。」

　　「……」姚妹妹快要走到沙發的腳步一頓。感覺自己臉上的乖巧表情有些維持不下去的趨勢。

　　懂事孩子？呵呵……

　　不一會兒工夫，二樓姚知行房間裡果然提溜下一個被扒得只剩內褲的排骨男，對方本來身上就有傷，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腫得他媽都認不出來，這樣淒慘的外觀顯示還被扒出了不怎麼營養的身材，可想而知悲劇的疊加效果得有多大。

　　姚爸目光灼灼的看著羞憤瑟縮的排骨男半分鐘。後者低著腦袋簡直恨不得把脖子都埋到胸腔裡，好一會兒後才聽見姚爸嘆口氣對保鏢揮揮手：「帶走吧，這次就算了。」下次別老幫著他兒子幹這事。

　　保鏢也淡定，掐著排骨男後脖子就把人帶出門去取車了，姚媽忍不住看看樓上又問：「小霜呢？」

　　「跟咱兒子在說話呢吧。」姚爸不以為然隨口道：「小韓也是。怎麼叫小霜一個女孩子就把人這麼帶過來了？也不怕路上出點什麼事……哦，對了，讓家裡保姆上去跟小霜說下，午飯就在家一起吃了吧。」

　　「叫什麼保姆啊，我去吧，正好上去看看。」姚媽丟下手裡的橘子皮拍拍手就準備上樓。

　　姚爸點頭：「也好，你去看看小霜幹嘛呢。」說著嘟嘟囔囔忍不住接著罵：「小子要扒人衣服都不知道讓小霜先出來下，以為人家女孩子神經跟他一樣粗呢？」

　　想到葉霜爆表的恐怖戰力。再聽見自己老爸居然會操心對方的安全問題，懷揣著可怕真相的姚妹妹心裡感想只剩下點點點……

　　姚媽上樓準備去查探小兒女相處情況的時候，姚知行正捧著葉霜帶來的保溫桶吃得正香。

　　一隻手雖然幹什麼都不方便。但床上擺個小桌子，只用另外一隻右手，使個勺子也是夠用了的。

　　保溫桶裡裝的豬蹄湯，湯色熬成了奶白狀，葷油撇淨，澄澤白潤的湯麵上漂浮著肥嫩的香菇片。菇片吸飽了湯汁。

　　豬蹄肉連著蹄筋被切成一口大小的小塊，從湯汁中隱現出來。撈出來的時候豬皮上彷彿還掛著一層半透明的湯汁，入口即化肥而不膩。

　　湯裡的一顆顆花生都是事先用涼水泡軟。然後再和豬蹄一起熬煮到軟爛，抿在嘴裡稍微用力就膠化開了，口感和豬蹄肉完全沒有衝突，層次分明又合搭得天衣無縫。

　　從葉霜把保溫桶拿出來一開蓋之後，鮮美咸香的誘人熱氣在空氣裡一瀰漫開，姚知行頓時就懶得去管什麼誠哥不誠哥的了，揮揮手讓保鏢帶到門口扒衣服再帶出去，而後自己就埋在保溫桶前面吃得頭也不抬。

　　葉霜坐旁邊，邊幫忙扶著保溫桶和桌子，邊順便小聲把自己去調查的結果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那麼說我是白賠進去的？」聽完後姚知行終於抬起頭「嘖」了聲，從旁邊抽了張餐巾紙出來擦擦嘴，一挑眉很是不爽：「還以為是老子自己拉仇恨太狠，搞半天是人家要鬧事，拿我當跳板？」

　　「韓哥也說讓我代為轉達一下……歉意。」葉霜想了想，把原本的「哀悼」換成了更為委婉的詞彙：「這事情確實有點意外，但其實那個私生子也確實有要整你的意思，許河只不過是正在尋找適當的切入點時，剛好看到了這件事情。」

　　「倒也是。」姚知行喝口湯：「就是多個人摻和而已，實際上就算沒許河，那孫子也會找機會整老子……嘖！還是不爽，不行，我得插一腳。」

　　葉霜無所謂：「隨你。」

　　姚知行三兩口把最後一口湯汁連著豬蹄嚥下去，擦擦嘴換了個話題：「這豬蹄味兒不錯，但你怎麼不弄點大骨湯什麼的？」

　　「不是以形補形麼？」葉霜笑笑，眼角往桌上另外一個盤子裡的骨頭堆上掃了圈：「你斷的是手。所以我還特意選了前蹄。」

　　姚知行：「……」

　　見姚知行一臉沒法愉快玩耍的鬱悶狀，葉霜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了：「說笑的，剛好昨天超市豬蹄降價，我買菜的時候見還新鮮就稱了點兒，回頭給你帶別的。」

　　正說說笑笑的時候。姚媽就從外面推門進來了，看見兩人相處畫面還挺欣慰，尤其見到自家兒子面前放了個吃光的保溫桶後，那目光更是別提有多溫馨了。

　　在姚家混了頓午飯，然後頂著姚媽和姚爸看準兒媳的熱情視線莫名其妙離開，葉霜到最後都沒弄明白這兩人怎麼這麼高興——親兒子剛把胳膊弄骨折了。正常人應該都不會那麼雀躍吧。

　　把姚知行這邊的事情理清楚後，韓初去和私生子家交涉去了，周樂那邊則是交給葉霜，所以她還要再趕一場。

　　不管怎麼說也是被栽贓人，於情於理周樂都應該知道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如果他要肯再出來攪和一把就更好了。

　　於是葉霜從姚家出來又去拜訪了周伯伯，同樣蹭了個晚飯，中間則和周樂稍微透露了幾句。

　　事情不用說得太詳細，只要骷髏手鏈丟回去，順便說句這是有人在襲擊姚知行的現場丟下去的就行了，更多的意圖周樂自己能領會，不用葉霜去費盡口舌解釋。

　　到晚上回到家後，韓初拎著他電腦過來。順便帶來一份新工作：「委託找個管家，要求身手不錯，懂財務經營。懂上流社會禮儀，懂人事安排，週薪五萬，一星期合同，要口風緊。」

　　「……」葉霜先喝口水，脫了外套坐進沙發才問：「到底什麼工作內容？管家應該要求不了這麼多吧。」

　　韓初瞥她一眼。把收到的郵件調出來傳到葉霜手機，在對方低頭看的時候順便解釋：「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話故事。有個富二代愛上個草根女。但是家裡看不上平民出身的女孩子，所以富二代打算包裝對方成國外回來的華裔名流……管家可能兼任保鏢。因為富二代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很調皮，曾經惡作劇把家裡女傭摔成二級聽力殘疾。」

　　至於上流禮儀就不用說了，管家上檔次才能顯得灰姑娘也上檔次，人事安排是因為管家還要聯繫尋找化妝師造型師給灰姑娘，甚至可能要幫忙對方在富二代家「宅斗」，而財務管理……這個就是考慮到對方家庭可能會考核灰姑娘的能力，所以需要抓住這個加分項。

　　葉霜手指劃動手機屏幕飛快從上到下掃瞄完郵件，而後嘆口氣：「身手好，還要懂商業經營，再要求各種專業禮儀……真夠異想天開的，有這麼牛的人也不可能去給人做管家掙這區區五萬，要不要我給他網購個魔法陣，看能不能召喚個塞巴斯蒂安？」

　　「能撐樣子，各種情況瞭解些皮毛不丟臉就行了。」韓初也坐在沙發上鬆了鬆襯衣領：「不必在各方面都碾壓滿分，只要能及格就行。」

　　葉霜飛快回憶自己數據庫中的各個人物，搖頭：「這個沒什麼可能……其實我覺得關鍵只要能忽悠就行了，有些事情也可以不懂裝懂的，只要裝得像。身手好也可以代換下，只要有眼色能避開危機就行。」

　　換句話說察言觀色加有賣相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硬性條件根本不用那麼較真。

　　「那你就找個能裝的。」韓初沒意見：「只要你認為對方能成功完成委託就行了，至於這其中的過程，我沒有任何意見。」

　　「能裝的也不好找啊。雖然這個是臨市煤礦村的土豪，但生意場上歷練出來的人，哪有那麼簡單就騙過去？」葉霜正在頭疼，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屏幕是陌生號碼，葉霜接起來「喂」了聲：「我是葉霜，請問哪位？」

　　「我是許簡。」許簡聲音從電話中傳出來，帶著剛出大學般的自信飛揚：「小霜？！我找到了一個新的工作，就想來告訴你一聲，另外我這幾天放假回山林市了，你明天有空嗎？我們……」

　　「許簡！！」葉霜幾乎是驚喜的跳起來，突然想到再合適不過的人選：「有個兼職你有興趣嗎？不用學歷只要撐撐場面就行了。一星期五萬，我抽成30%！」

　　許簡：「……」

　　突然感覺這個開場白怎麼和老叔找自己入夥時那麼像？！

　　……

　　一小時後，許簡一臉忐忑遲疑的按照電話地址找到了葉霜公寓。

　　韓初還在客廳裡，正低頭在電腦面前不知道敲打著什麼，而葉霜則換了一身家居服很是閒適的做飯。聽到門鈴後忙去開門把人接了進來，很熱情的幫忙拿拖鞋：「正好我在做宵夜，不如和我們一起吃點兒？」

　　「呃，好吧。」許簡僵硬的笑了笑。

　　進了葉霜的家門之後，許簡看看室內的裝潢，多少有些感慨嘆息。

　　當初他還在安家企業的時候。雖然春風得意彷彿人生贏家，但幾次想送葉霜回家都沒能得到對方點頭應允，沒想到現在落魄了，在其他省重新找了個普通職員的工作，和葉霜的差距彷彿雲泥之別後。反倒是有機會進來這裡。

　　許簡暗暗神傷了一下，跟著葉霜進餐廳坐下後，一直靠在沙發中埋首電腦工作的韓初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許簡，走過來同樣坐下問葉霜：「就是他？」

　　「韓哥大概還沒見過他吧，這位就是許簡。」葉霜笑著介紹了一句，而後回廚房把做好的飯菜端出來：「邊吃邊聊？」

　　「我見過。」韓初點點頭提起筷子，夾了一片香菇送進嘴裡咀嚼兩下吞嚥。接過葉霜添好的白飯後才繼續道：「雖然沒看見本人，但是後來補充了一下資料，上面有他的照片。」

　　葉霜頓時瞭然。知道這個資料是個什麼意思。

　　西華集團的資料在韓初電腦中是單獨建檔的，裡面除了有這個集團在本國內的各個網點標註和詳細流水以外，自然還有西華集團中已經調查和瞭解到的成員資料。

　　作為在山林市首次出現的行動員，許簡的檔案當然也不會例外，就算後來他已經表現出退出的樣子，但韓初還是照舊留了一個文件夾下來。

　　許簡接過葉霜添來的飯並道謝後。有些疑惑的看著兩人，似乎不大明白他們的對話內容是什麼意思。

　　葉霜坐到餐桌邊。笑笑夾顆雞丁：「許簡可能不認識韓哥，他不是山林市人。所以你從你叔叔那邊拿到的資料裡估計也不會有他。」

　　許簡尷尬，被重提黑歷史的滋味簡直格外複雜。

　　「韓哥是京城人，做的是獵頭中介工作……唔，我換個說法你大概就能瞭解這其中的關係了，安家企業現在的ceo就是他的人才庫之一。」葉霜毫無芥蒂般的笑道，彷彿根本沒意識到兩人之前的敵對關係般。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自己直接和許簡對立過招都能不當一回事了，韓初這種根本沒直接扯上關係，頂多是拐彎抹角沾邊的身份又能尷尬到哪兒去？

　　果然，許簡聽完之後更感糾結，食不知味的看著韓初一臉平靜淡定，都有些摸不準這人到底是深不可測？還是說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的過往舊事？……不，不對，剛剛人家才說有自己資料，那肯定不會不認識他，只能說這人心態實在是太好了。

　　和韓初一對比起來的話，許簡這樣忐忑不安的頓時就落了下風。

　　韓初掃了葉霜一眼，淡淡再補上會心一擊：「你還忘記告訴他你是我代理人？山林市的事務可都是你在負責的，包括當初調查和掃尾安氏的內部問題……」

　　許簡：「……」這世界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凶殘了？

　　當初鎩羽而歸，從高高在上被打落地底，老實說許簡不是不介意的。

　　但是從他決定離開山林市的那一刻起，這些事情的真相其實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就算沒有葉霜，也會有其他人。

　　他吃的本來就不是正經飯，會被人砸了飯碗也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有遲早承擔後果的覺悟。

　　所以在聽了韓初的爆料之後，許簡也只是一瞬間的失落和難以相信，但緊接著就平復了過來，嘆一口氣自嘲般苦笑：「難怪當初我敗得一塌塗地，原來是小霜的美人計。」

　　「你敢說自己能真的一輩子不讓人看出來喜歡女人？」葉霜如常說笑。這意外輕鬆的態度倒是讓許簡真的放下不少心結。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葉霜完全沒被餐桌上的氣氛所影響，邊吃邊一揮手道：「事情是這樣的，韓哥手上接到一個委託，這個正好是在山林市附屬周邊的，所以就落到我手上了……總而言之。我需要一個人去扮演管家角色，能演多高大上就演多高大上，務必讓人相信你的主人——也就是一個普通小女生，其實是一位名流淑女。」

　　「為什麼？」許簡愣了下不解，而後想想又問：「難道你想要我去？」

　　「你不是有工作經驗麼，多適合啊。」葉霜也不解：「以前不是裝得挺好？」

　　「……」這真不是故意在諷刺自己？！

　　許簡認真看葉霜一會兒。發現對方好像還真是誠心想讓他接下這麼一個工作，這才有些遲疑的開口：「這件事情……不是我不想幫你，但我已經決定不干這種事情了。其實這本身屬於商業犯罪，我以前是利慾熏心才昏了頭，但……」

　　許簡有些憂心。十分不能理解葉霜為什麼也會做這種事情。

　　韓初吃了一筷子魚片，抬起頭反問：「為什麼是商業犯罪？」說著隨意的又接著說明了一下情況：「不過就是富二代愛上灰姑娘，怕家裡反對才要哄哄老人而已。下委託的本來就是男方，根本不存在詐騙的問題。」

　　至於富家子欺騙自家雙親，那就是人家兒子自己作死了，跟被僱傭的員工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許簡也被如此清奇的理由給噎住了，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死心塌地聯合外人算計自己父母的人？！

　　「可是我……」許簡支吾著還想說些什麼。葉霜已經一拍桌：「一句話，你到底幹不幹！」

　　「……好吧。」

　　把許簡拉上賊船，之後的飯桌氣氛就變得輕鬆了起來。

　　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許簡索性放下糾結破罐子破摔，反正葉霜拜託他的也不是如老叔那般的工作，前者是應客戶委託輸出服務人員，後者是詐騙犯罪企圖竊奪別人公司……同樣的事情在不同的場合背景下做出來，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

　　吃完飯後許簡離開，韓初順手把許簡檔案複製一份添加到附屬人才庫。而後才有些無語看葉霜：「你倒是能廢物利用。」

　　「才能要找到合適的發揮空間才有價值。」葉霜嘿嘿笑道：「許簡要不是已經這麼大歲數了的話，其實我覺得他去演戲可能也不錯的。」至少衣冠禽獸一演一個准。

　　當然葉霜覺得這並不是貶義。有多少演員一輩子都找不到自己適合的角色設定呢。

　　確定好了接委託單的人員之後，接下來還要商討具體工作時間和細節安排。比如說許簡到時候怎麼和客戶聯繫，結款時的確認事項，以及他需要注意的一些瑣碎等等。

　　韓初在一旁指導葉霜擬定合同的細節，同時自己也給對方回覆了郵件並移交葉霜聯繫電話，差不多又一小時之後，葉霜突然在韓初查看確認合同時起身，走進了臥室。

　　韓初莫名不解，又過十分鐘後，霜哥已經換好男士款的一整套衣服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霜哥絕代風華一笑，依舊泰然自若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不好意思，剛才去換了下衣服。韓哥已經把合同都看完了？沒有問題的話那我就現在把合同郵給客戶了？！」

　　韓初：「……」

　　雖然他確實已經知道了某些真相，但韓初還是覺得，對方應該要適當的避諱一下，最起碼不要在自己面前做出這種毫不掩飾的……變態行為……

　　他需要時間來適應。

官不聊生

230 土豪

　　第二天帶著合同去接許簡的人就是霜哥。

　　因為委託客戶在本省另外一個市區的關係，所以她還得帶人開個四小時車，韓初就不過去了，他在山林市還要盯著安東尼斯和艾伯納，另外西華集團的麻煩也要處理一下，怎麼說至少也要給對方多拉幾份仇恨才行。

　　許簡看見和自己一起走的人不是霜妹時還有些失望，但是霜哥自然有理由：「我和她是內勤外勤輪流，她駐守山林市的時候我出差，我留下來的時候她出差，實在忙了就分別出差……有問題？」

　　「……」沒問題。

　　一上午車程之後，很快到了委託人所在的市區，但是委託人位置還在距離市區十九公里以外，屬於郊區性質。

　　那裡曾經鳥不拉屎，但自從發現煤礦之後一切都變了，委託人父親原本是村支書，帶領村人開煤礦起家之後就腰纏萬貫，比起很多大城市市長都要過得滋潤，光是承包煤礦運煤出去，一天就有兩三萬的淨利潤，一年下來收益可想而知。

　　村支書家就在郊區一片土地上，自己圍建了一片房屋，中間眾星拱月的一座很高大三層大別墅就是其宅地。外表看上去完全沒有鄉村房屋的土氣，連外面大鐵門都是精工焊鑄，如果不看附近環境的話，單看房屋說不定還會有人誤認為是英國的小型城堡。

　　「這就是你們說的村支書？」

　　許簡扒在窗戶上簡直快看呆了，這氣派比起山林市中的富豪名流都還要更甚，最起碼後者市區中的有錢人就沒法弄到那麼大片地來建這樣的別墅。

　　「一代暴富也不一定就比不過幾代積攢的，有些人就是運氣好，財運來了想擋也擋不住。再說你別以為這村支書不顯山不露水就覺得他家底沒其他人多了。土豪不等於富豪，那是因為土豪只需要有錢，而富豪在經濟條件基礎上還要求有權勢。名流跟富豪的概念又不一樣，名流不要求有錢，但是名流可以在富豪中作為領標的人物而存在。」

　　霜哥邊平穩開車向大別墅左邊的馬路開去，邊順口解釋：「具象化的來解釋話，一代突然暴富的叫土豪。已經富過幾代，家中子弟有一定教養素質的叫富豪。而名流則是某一領域的領軍人物，比如說某行業龍頭，比如說文化教育大家，再比如說造型界、體育界、藝術界等各領域的名人。」

　　換句話說，這三種人其實更主要是家風的區別，而不是家底的區別。

　　許簡有些無語，概念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是若不身在這個圈子浸染多年，很少有人能親眼把三種人都看個遍，而且還有機會詳細對比……比如說在很多人的默認中，土豪是不可能比富豪更富有的，但是這兩者的稱謂差別其實並不是財富問題，更主要的是底蘊問題。

　　很快路過大別墅後，就進入了一個類似小鎮的房屋群中，這裡有很多店面，人來人往看起來很是繁華，但明顯佈局是沒有經過規劃的，一片外表光鮮的房屋實際上都屬於自建房，拐過幾個巷口後到達一家賓館，賓館門口有兩個年輕人搬了凳子閒閒坐在路邊抽菸，看見葉霜的車子開來後只抬頭無甚興趣的掃了一眼，顯然沒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葉霜停好車子示意許簡和自己一起下去，而後隨便找了個年輕人：「我們來找王學與。」

　　「找王哥？」年輕人終於抬頭看了葉霜一眼，因後者過分帥氣的外表而流露出了一絲不爽，口氣也不大好：「你誰啊你？」

　　葉霜不以為意笑笑：「我們和王學與約好了在這裡碰面，我姓葉。」

　　大概是因為委託人事先打過招呼，這次年輕人終於收起漫不經心表情，站起來抬抬下巴示意葉霜二人跟上：「我帶你們上去。」

　　賓館一共就三層，一層樓是大廳和餐廳，二三層是客房，到了上第三層樓的樓梯時又遇到服務生把守，聽起來第三層已經被包了，似乎是不允許閒雜人等上去，年輕人過去交涉幾句才把葉霜二人帶上去，而後就讓兩人坐在三樓的公共區裡等待，另外有服務生小妹上茶，年輕人則走進樓道去叫人。

　　不一會兒後，一個不帥但很精神的年輕人帶著一個女孩子走出來，女孩子比較知性清純的樣子，五官並不亮眼卻有種舒服的氣質，用現代人的形容就是氧氣美女。

　　年輕人點點頭示意帶葉霜上來的人離開，而後帶著女朋友在葉霜和許簡面前坐下，掃了葉霜二人一眼：「兩位哪位是我僱傭的人？」

　　「我是中介。」葉霜笑笑，抬手介紹身邊的許簡：「這位是許簡，曾有高級商務職位的就職經驗，擅長的就是人際關係處理，應該能滿足王先生的需求。」

　　「應該？」王學與反問了一句。

　　「王先生的委託要求我們已經看過了，但是恕我直言，你要求的履歷和你開出的價格並不成正比，想要找到真正的高級管家恐怕並不容易，王先生應該清楚，這種專業管家都是有固定服務的家庭對象，根本不會出來接受短期僱傭。」

　　葉霜就事論事道：「而我們重新評估了你的委託任務內容後，綜合判斷下來認為有很多要求技能其實都是可以忽略的。王先生的目的就是讓人確信你女朋友的名媛身份，我相信有許簡在旁提示安排的話，這一點要求絕對可以完成……只要你父親沒有私下調查你女朋友的話。」

　　曾幾何時許簡連整個山林市的上流圈都玩轉了，雖然因為資歷關係沒有被人接納，但就表面而言卻沒人懷疑過他的光鮮履歷，所以這已經足夠證明許簡忽悠技能的高深。

　　現在不過是騙個土豪而已，只要那妹子不是在硬性條件上露出馬腳的話，一般情況許簡絕對能玩得轉。

　　王學與評估目光掃視過來，許簡會意也跟著開口：「我會為王先生的女朋友先編造一份簡歷，王先生可以提前告訴我一下，你之前曾經怎麼介紹過你的女朋友，之後我會適當填寫補充細節……另外我需要和這位小姐先練習幾個表情和細節動作，遇到履歷問題時你可以按照我寫出的劇本來回答，在其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場合只要微笑並低下眼皮，或是沉默兩秒，這時我會為您解圍。」

　　王學與：「……」感覺好像真的很專業？

　　狐疑的看了葉霜一眼，王學與開始懷疑這個許簡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了。

　　葉霜則是讚賞投去一個幹得好的眼色，而後自手包中取出已經打印好的文件：「我們會在這一週時間維護王先生女朋友的名媛身份，但是一週後及意外情況的暴露則不屬於我們的責任問題，意外情況包括王先生父親私下調查、王先生女朋友不聽勸阻執意進行某行為帶來的負面影響等等……具體條款都在合約中，王先生可以自行確認，而後簽字同意後請預交1/3的定金，尾款會在任務結束後收取。」

　　……

　　順利簽好合約之後，葉霜留下許簡就自己離開了，對方在山林市總共有半個月的假期，這段時間足夠他完成任務並交接收取完尾款。

　　因為這單委託並不屬於能見光的明路委託，所以照理來說葉霜是不需要跟下來追蹤進展的，但是因為她現在是男性身份的關係，所以暫時還不想回山林市去多惹閒事，於是乾脆就在附近住上兩天當是旅遊散心。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在街上憑氣味找了一家還算不錯的飯店吃飯，到下午時葉霜就回到賓館開房。

　　三樓依舊是包場，但因為守樓梯人和下面服務生已經見過葉霜的關係，所以安排的房間也是默認在三樓，於是許簡剛剛從一對小情侶房間初步商定好劇本人設出來，就在休閒區意外看見本以為已經回去了的葉霜。

　　「葉先生？」許簡有些詫異走過來：「你不用回山林市嗎？」

　　「出差嘛，當然要假公濟私在外面多玩幾天。」葉霜半真半假道，順口接著問：「你的劇本寫得怎麼樣？」

　　「差不多有點頭緒。」許簡有些尷尬的笑笑，遞出手中的文件袋：「葉先生大概也從小霜那裡聽過，我以前幹過一些不怎麼好的事情。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但是如果談到騙人的話，我卻是專業的。」

　　「騙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過你能想到設定排練表情和小動作，這一點確實已經相當專業了。」葉霜點點頭，打開文件袋抽出幾張A4紙一目十行看下去，邊看還能邊提意見：「人設不用太詳細的，你們現在時間不夠，她也未必記得住，有些不重要的問題模糊帶過去就行……」

　　自從被洛銘辛無意中引導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之後，葉霜的騙技和演技可以說是一日千里的進化著，要不是因為韓初說過代理人不能自己接單的話，實際上她都想自己把這委託給接下來。

　　但是首先一個麻煩之處就在於，葉霜某性別的基數時間只有72小時，若是再想持續下去就必須親吻異性。在這種小地方尤其還是別人家裡做客的時候，葉霜很難保證能不被察覺的延續性別，所以這就造成了她親自完成委託的難度。

　　而第二個原因自然就是關於行規的問題了……韓初說過不能走歪路，她走過一次，開了個新渠道刷日常徵信任務，結果事實就證明了這個新業務並不能得到良好的結果，最後不僅是差點和人才庫的聯繫轉淡，更被工作室二道手的委託執行人給挖了牆角搶走客戶。

　　雖然後來聽說那個新起的徵信社日子也並不好過，因為沒有背景又有反水檔案的關係，最後只能落得三天兩頭被調查過的人打上公司還找不到人幫忙，賺錢不多不說，維護更換公司的桌椅板凳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但不管怎麼說，就算他們再倒霉，也依舊無法減輕葉霜被背叛的事實以及隨之而來的挫敗感。

　　有過這樣的教訓之後，葉霜就再也不會幹那種觸碰行規界限的事情了。

　　……和許簡討論一會兒後，葉霜順便又幫忙指點更改了幾處設定，初步訂好草稿之後，許簡正要把文件袋拿回去詳寫，王學與和其女朋友就手拉手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葉先生還在？」王學與看到葉霜後也是一愣，而後有些敬佩的樣子：「我聽我同學說，韓先生手下的獵頭團隊都是最專業的中介，本來還有些不以為然，沒想到今天一見才發現，別的不說，單是諸位的敬業態度就很是值得讚賞。」

　　「王先生別這麼說，我也就是趁著放假正好多留兩天，偷個清閒罷了。」葉霜忙撇清，別到時候人家真以為自己要全程跟蹤任務進展，自己到變身時間了回不了山林市怎麼辦？

　　王學與擺擺手，和女朋友親暱耳語幾句讓其自己先下樓吃飯，而後才坐到葉霜二人面前笑道：「葉先生有兩天假期都留給我們了，不管是碰巧還是順路，我總不能不認賬……對了，葉先生如果要在這附近玩玩的話，不如一起到我家住上幾天？說是朋友來玩就好了，反正我父親也不管這些。」

　　王學與當然不是瞎熱情的，這人因家庭因素有小市民的精明，但家裡條件好又供了他一個好大學，於是他在大學和一線城市的環境下又渲染出了現實和算計。

　　兩者結合下來，在王學與身上體現的就是一個利益最大化的性格，簡單來說就是無利不起早。

　　比如說請朋友做客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別人可能是想到就順口說了，但王學與順口說的同時還會考慮一下這事情的得失面……對方來家裡住會和自己拉近多少關係？以後這個關係能在什麼地方幫到自己？住的這段時間對方會做些什麼事情，自己可能在這些事情中沾光還是付出？另外招待客人的消費預算大概是多少？

　　很多人會覺得這樣的算計比較小家子氣，但是實際上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誰會請個人見人憎的晦氣秧子回家做客？要請的肯定都是在某方面自己看得上得人物，這顯然也是另外一種趨利避害的解釋。

　　只不過別人只是潛意識的選擇，而王學與則會在選擇同時迅速的運算……邀請葉霜的考慮顯然也是如此。

　　首先她能監督和保證許簡更好的完成工作，萬一許簡有讓王學與不滿意的地方，王學與也可以第一時間找到負責人。

　　其次有葉霜作為客人回到家中，王學與父親對其女朋友的關注力自然會降低。倒不是說老爺子就會被這麼矇混過去，但是大家應該都有這樣的經驗，在有客人來家裡拜訪的時候，一般家長們都不會太過為難和打罵孩子，平常可能會打斷狗腿的錯誤，換到有客人在時候可能被罵兩句就完了……這叫家醜不可外揚。

　　所以綜合判定下來，王學與覺得招待一個男人吃兩天飯是絕對穩賺不賠的事情。

　　……最起碼在進入自己家門之前，他真的是這樣愉快展望的。

　　「哇——！！」小妹子發出了一聲驚喜的尖叫，臉蛋瞬間就興奮得紅了起來，打了雞血般飛衝過來：「是大哥！！」

　　妹子今天突然好熱情？

　　王學與剎那間有受寵若驚的感覺，手足無措了一瞬，正想努力撐起鎮定的大哥架子時，就見那個剛剛到自己胸口的初中生妹妹已經一陣風般刮過了自己身邊，異常雀躍的躥到了自己身後的俊美男人身邊，兩眼放光的團團打轉同時還念叨不停：「大哥啊！真的是大哥！哇！哇——！」

　　葉霜也是一愣，旋即很快的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淡淡頷首向小妹妹一笑，小妹妹頓時摀住胸口一副幸福到快要窒息的樣子臉紅了。

　　「王先生，這位是你妹妹？」葉霜含笑抬頭向前方呆愣愣的王學與問。

　　「呃……」王學與有些語塞，突然意識到一個似乎被自己忽略過去的問題：「其實我之前就覺得葉先生有些面善……」只是那時候還以為是人家長得太帥，所以自己才看著覺得心情愉快……現在再想想似乎有些不像，尤其妹妹反應很是值得思量。

　　葉霜呵呵一笑：「我客串過一個小角色，莫非是王先生也看過那部片子？」

　　王妹妹已經十分興奮的大聲嚷嚷：「是大哥！不是小角色，是大哥啊！」

　　王妹妹的正牌大哥在前面默了個，臉頰抽搐兩下，終於有些印象了：「我想起來了。」說著話的同時向葉霜又丟去一個複雜的眼神：「原來葉先生還有其他兼職？」

　　「隨便混口飯吃罷了。」葉霜一個沒留神就被王妹妹往手裡塞了只簽字筆，後者還在臉紅紅的抬起期待的眼神看著葉霜：「大哥能給我簽名嗎？就簽手上。」

　　葉霜執起小妹妹羞澀遞來的胖爪子，溫和一笑邊要落筆邊問：「手上？」

　　「嗯嗯！」王妹妹幸福得快要暈厥過去，捂著臉試圖讓自己臉上的高溫降下來一些：「我要把這個簽名紋下來作紀念！」

　　「……」葉霜筆尖一抖，順勢轉了個方向簽到了對方的袖子口上，行雲流水的一個名字簽下後收筆，直起身笑：「還是繡到衣服上吧。」

　　王妹妹有些失望，但又因為偶像的親口指示有些激動。

　　王學與終於忍無可忍在前面咳嗽了一聲，虎著臉把自家妹妹趕回了房子裡去。

　　「追星的女孩子因為信仰而美麗。」面對王學與轉過來有些皺眉的神色時，葉霜無所謂的在指尖靈巧的轉動了兩圈水筆，俊美的容貌帶著彷彿傳教般的蠱惑力，有讓人不自覺中信服的力量，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從空氣中傳入王學與的耳中：「確實，追星是一件幼稚的事情，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追逐的那個美好影像究竟是不是真實的，或者僅僅是包裝更甚至偽裝出來的結果……但從本質上來說的話，追星只不過是對美好事物的一種追求罷了。」

　　「因為你美麗，所以我喜歡。因為你的聲音動聽，所以我喜歡。因為你如此迷人而強大，所以我喜歡……追星族喜歡的都是美好的東西，而成年人之所以覺得他們幼稚，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有分辨出真實和虛假的閱歷，而成年人卻已經看得透徹而已。」葉霜淡笑道。

　　王學與神色稍緩了一些，吐出一口氣笑：「我不是針對葉先生，不過娛樂圈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坦白說，我這人確實看不起明星，就光是去年小雨的成年生日會上，我就請了十個國內一線大腕，其中還有三個影后一個影帝。」

　　能用錢打動的都是不稀罕的，雖然說這其實也是一種不需要羞恥的商業交換行為，但是在王學與眼中，用錢就能買來螢幕上光鮮亮麗以為如天人般的明星低頭，這行為多少還是讓人有些讓夢想幻滅……畢竟作為一個正常的男性，王學與也曾經有過狂熱追星的經歷。

　　曾經把明星捧得有多高，當現實被放到眼前時就有多失望。

　　葉霜想想：「恕我說句得罪王先生的話……那些影后影帝，恐怕也是過氣了的吧？」

　　王學與：「……」好像還真是，以前雖然炒作得挺熱，但是那些人最近幾年都沒演過什麼廣為人知的主角。

　　「美人易老，明星也要吃飯的，不趁著還有名氣之前多撈點，以後養老怎麼辦……哈哈，不說這個，還是先進去吧，我估計令尊應該也等急了。」葉霜見王學與臉色有些尷尬了，忙體貼轉開話題，緊走兩步過來和王學與一起向屋內走去。

　　剛走到大門口，還沒等王學與推門，就聽見裡面有個尖銳的男童聲在尖叫：「狗屁大哥！狗屁明星！你白痴啊，這麼大年紀還追這個？！」

官不聊生

231 重點錯了親

　　王老頭並不是大眾普遍認知中溺愛幼子打擊長子的父親。

　　雖然小兒子的親娘確實更加年輕貌美一些，但作為傳說中的情婦，有色無腦已經是基本設定了，王老頭也就是買了個色相，小兒子親媽還是消耗型的，並不是什麼因為溫柔體貼而被收到外面的真愛。所以王老頭一開始真是沒想過還要被迫買一送一的接收個兒子。

　　正房老婆雖然不漂亮，但勝在娘家兄弟多啊，這裡誰不知道村支書老婆有六個兄弟，而且個個虎背熊腰能征善戰？以前還沒發家致富的時候，誰要敢偷他們家一根蔥，這葫蘆娃兄妹就能去人門口堵門罵上三天，震懾力在本村簡直是爆表，堪稱本村地頭蛇。

　　如果說村支書是本地白道一把手的話，那他老婆就可以說是黑道大姐頭。於是由此可知，村支書對這老婆也是相當尊重的，最起碼不敢有兩個錢就拋棄糟糠，一來是因為年輕時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二來也是怕大家撕破臉了，人直接摸黑丟個炸藥包進煤礦去。

　　再加上長子從小學習成績還不錯，家裡條件好後又全力供他讀進了個名牌大學，在村支書看來就更是給自己長臉。

　　小兒子是拿來寵著玩的，生下來就生下來了，多養一口人也費不了多少米飯。但如果要論起在村支書心裡的份量話，無疑大兒子才是繼承他衣缽……咳！繼承他財產的最適合人選。

　　「學與回來了？」

　　剛剛推門進去，一個和房間內部高大上擺設完全不搭的黑瘦老頭就欣慰的笑開了。

　　客廳沙發上正坐著剛才的小妹妹，還有一個只有五六歲大的小男孩一臉憤世嫉俗的在看電視，聽到門口聲音下意識扭頭看了過來。而後不屑「哼」了聲才又把頭給扭回去，完全沒放低音量的自覺性刻薄哼哼：「又是來拍馬屁的！」

　　葉霜頭次見到長得這麼嘲諷拉仇恨的熊孩子，照理來說小朋友都是很軟萌的，即便再不懂事也自帶可愛光環，圓滾滾的臉蛋和圓滾滾的短小身材往人面前一站。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大事，基本上犯了什麼錯誤也都沒事，對著這樣的幼崽形態，大人一般也都不會真的產生憎惡或者怨憤情緒。

　　但是這個小男孩兒則不同，雖然從親娘那裡繼承了優秀的外貌基因，長得也同樣是白白嫩嫩很可愛的樣子。但大概是因為從大人那裡耳瀆目染的關係，也或者是因為親爹不大重視所造成的環境影響，於是在這個小男孩兒的身上就形成了一種扭曲的性格發展狀態。

　　自私霸道還不算什麼，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他小小年紀竟然就學會了冷嘲熱諷。才是快要進小學的年紀，竟然就已經學會了罵人的詞彙，而且顯然運用得相當純熟……這下可好，再是心寬大度的人也沒法自我安慰說對方只是小孩子不懂事了。

　　葉霜呵呵一笑，彈了彈袖口向王學與戲謔地一挑眉，後者頓時也有些臉色難看了。就算葉霜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畢竟是自己請來的客人，所謂那什麼什麼也要看主人……年紀再小也不能這麼沒教養吧。

　　王老頭條件反射對小兒子喝了聲：「再胡說八道就不准吃晚飯！」說著似乎早已習慣這種模式般。轉頭又不當一回事的對葉霜客氣道：「小夥子是學與的同學？朋友？我家裡么兒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

　　葉霜看眼鼓著臉還在怒瞪自己的小男孩，一笑：「沒什麼。」這種熊孩子肯定不會被吼一次就變乖的。有的是機會調教呢。

　　王學與和老頭子打了個招呼，然後說要帶自己朋友去安排房間，就領著葉霜上二樓了。

　　王老頭也不以為然，兒子經常帶些同學朋友回來，並不是個個都需要自己招呼的。如果真是有必要認識的人，多住幾天自然有機會認識。到王老頭現在這身家，已經很少有需要他去主動熱情招呼的客人了。

　　上了二樓。王學與邊帶葉霜參觀房子邊道：「我資料在韓先生那裡應該有備檔，你大概也看過了。那小子是我老子在外面的小情兒生的。快五歲了才抱過來。本來是想借兒子上位，但我媽也不是好惹的，那女人沒鬥過我媽，後來就訛了我們筆錢，把兒子留下來走了。」

　　「這麼痛快？」葉霜聽著很是稀奇。

　　「關鍵問題在後面。」王學與撇撇嘴，帶葉霜走進一間房間後也不介紹，直接往床邊一坐，隨意抬抬手臂比了個「坐」的架勢，而後才繼續的說了下去：「這孩子五歲也能懂點事兒了，那女人自己哀求再加上不知道怎麼教導孩子的，跟我老頭磨了半個月來看孩子一次，不讓她來她就跪我家大門口哭，孩子也跟著哭，我老頭想想這也不是回事，怕她把事情鬧到上面去就准了，除此之外還允許讓那女人給兒子打電話……」

　　「我媽本來覺得是那女人又想耍什麼花招，比如說藉著兒子跟我老頭暗地勾搭之類的，要麼就是借兒子刷存在感。可是有一次通電話時候兩人用的是座機，我媽剛好提著話筒，留了個心眼就聽到了點別的東西。」王學與點支菸「哼」聲道：「那女人居然也是文化人，知道繼承法的。現在婚姻法裡私生子和婚生子有同等繼承權，除非家長立遺囑，否則不管她轉不轉正，未來我們家財產她兒子都能分1/3……所以那女人幹脆就不想轉正的事情了，自己另外找了個金主攬錢，沒事時候就打個電話給她兒子暗中灌輸以後分家產的事情。」

　　之後問題就來了，現在婚姻法的坑爹程度簡直奇葩，婚內出軌被變相倡導了，當黃臉婆要伺候一家老小衣食起居不說，操碎了心還有可能隨時被小三分走勞動成果。而當小三的打扮漂漂亮亮生活滋潤。什麼責任都不用盡，到頭來只要生個孩子就能照樣分人家的家產。

　　所以說結婚有什麼好？大老婆盡義務，小老婆享受權利，按照這個說法的話，反倒是小老婆活得比大老婆滋潤百倍。

　　這要是碰上個能生又心態扭曲的。三年抱倆，五年抱三，全部丟給孩子老爸養，自己半點心都不用操，未來還能自然撈到各家財產養老……這算個什麼事？

　　至於其他更加奇葩規定就不說了，反正單這一條就足夠噁心人的。

　　王太太知道這規定後頓時就爆了。自己上網去諮詢搜索了一下，發現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後，那種噁心情緒別提有多麼難以言喻。

　　除非是王老頭掛點之前留下了公證過的遺囑，百年後大家明確按照遺囑來分財產，否則只要小三到法庭上一告。自己家怎麼也得捏著鼻子割掉一塊肉下來。

　　問題是誰過得好好的會跟自己老伴說遺囑的事情？王太太再是農村婦女也知道這事情糟心，你還活得好好的，你身邊老婆子女就開始未雨綢繆商量你死後的東西怎麼算了，這簡直就是白眼狼的節奏！

　　不提？怕兒子以後吃虧。提了？沒準兒不等百年之後，老伴現在就要跟自己離心……遇上這種事情，王太太也只有捏著鼻子忍了，自己悶在心裡燒了一把熊熊大火還不能說。唯一指望就是自己兒子能爭氣，最好能早點接手王老頭手裡的煤礦。順便最好再讓王老頭早點享受退休生活，把權利財產下放下去讓兒子自己闖事業，這樣以後開展出的產業掛著兒子的名字。自然就不用和外面的小狐狸精對分了。

　　「這麼說的話，你媽意思是希望你把家裡的油水撈出去辦自己的事業，有多少資金就鋪多大攤子，最好一點渣滓都不給那小孩留？」葉霜若有所思，大概有點明白王太太的思路了：「確實，煤礦雖然很來錢。但這東西畢竟分一分就薄得多了，所以不如現在拿煤礦賺的錢出去洗一洗。開起公司以後這收益自然就不算是你爸的財產。」

　　王學與手指夾著煙點點頭：「我主要不是想說這個。開公司的事情我已經在籌備了，我是長子又大他那麼多。自然想做什麼都有優勢……關鍵問題是我媽因為想讓我把公司建起建大的關係，所以也就考慮到了給我娶媳婦的事情。小雨這家世她是絕對看不上的，如果知道我要娶個普通女孩子的話，我媽肯定會反對。」

　　王太太一切打算的前提都在於兒子的爭氣和前途，所以不管什麼都必須要為這個讓路。如果有個好媳婦的話，雖然說未必要靠著老婆娘家吃軟飯，但有個親家關係在身後，顯然兒子做什麼事情都總會方便很多。

　　反之，如果娶了個沒什麼家底的兒媳婦進門，那以後王學與想做什麼就只能靠自己打拚了……就算他未必打拚不出來，但王太太依然會覺得心塞。

　　葉霜同情個：「我現在理解你媽反對的理由了，這確實很難用道理說服。」仇恨太深刻，憂慮也太深刻，你跟人講真愛、講感情、講人權，人家能呸你一臉。

　　王學與皺眉煩躁：「至於我爸的話，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小雨和我是大學同學，名牌學院出身，真說出來了老頭也會覺得是知書達理的好對象……不過我媽反對的話，我爸也不會在這事情上面和她死掙，所以我只能先瞞一瞞，等真結了婚再帶小雨去市裡住，時間久了，等公司開起來我媽就不會說什麼了。」

　　「所以說婚外戀是多麼破壞家庭和諧啊。」葉霜感慨，幾乎是瞬間推敲出了王家目前的現狀。

　　就剛才在客廳裡一眼掃過去的情景和各人表情看來，王學與和其妹妹對那同父異母弟弟都不甚親熱，甚至還隱隱有些排斥隔離的態度。

　　王老頭對私生子是抱著「能養則養，反正老子有錢，但養了也不用太上心」……基本上就跟養豬留種一樣的心態。

　　王太太自然不用說了，不家暴已經是她極力忍耐的結果。對於一個農村婦女，還是有著六個暴力葫蘆娃哥哥的本村黑道女老大來說，小男孩能在她手裡白白胖胖的養到現在已經是很難得了。

　　孩子雖然未必有大人懂事明白。但是孩子卻也是最敏感的。

　　家裡人都不待見自己，小孩子自然能感覺得出來，再加上生母又三不五時的電話和見面，抓緊一切機會對小孩灌輸分家產之類的概念，可想而知那女人在孩子面前對王家一家人的評價也肯定不會太好。

　　於是這樣的孩子會變成如今心理扭曲的模樣實在太正常了。本來五歲以前就被養得無法無天又教導了許多畸形觀念，想要溫柔正面的好好扳回來就已經不容易，更別說現在還根本沒人扳他。

　　小男孩越表現得乖戾沒教養，家裡人就越排斥他。家裡人越是排斥，生活在惡意環境中的小男孩就越是惡劣。

　　……這簡直就是一個惡性循環啊！

　　葉霜都想為王學與淚上一個了，不過現在她還是保持著溫和的笑意淡淡點頭：「我大概明白王先生的意思了。主要需要攻略的對象是你母親吧？只要她能滿意你女朋友就行了。」

　　「是這意思。」王學與將菸頭摁進旁邊菸灰缸：「我媽主要看重的是家世，最好是機關領導的千金，第二是財產，女方家裡最好也得有個千萬資產。至於賢不賢惠，漂不漂亮。這些有是錦上添花，沒有我媽也能忍了，所以那些禮儀之類的不用太講究，反正講究了我媽也看不懂更不稀罕，只要她認定小雨是名媛千金，哪怕她蠢得像頭豬，我媽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如此心狠手辣的老媽，這究竟得是有多恨那私生子才忍心自己兒子做出這麼大犧牲啊……

　　葉霜都有些無語了。呵呵笑下：「我明白了。」

　　……

　　當夜和王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葉霜終於見識到了王太太的風采。

　　非常豐滿結實的一個婦女形象，頭髮燙著時髦的小卷。臉上妝容很豔也很濃，單是一隻右手就戴了三顆金戒指，左手倒是少一顆，無名指一顆鑽戒，大拇指一個玉扳指。

　　這樣奇葩的混搭風讓葉霜都不由得噎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的裝作沒看到般。扭頭低聲和王學與繼續說話。

　　「一會兒吃完飯過半小時，小雨和你的人就要來了。我特意讓今天陪我媽打麻將的人輸給她兩萬，我媽心情肯定好。趁這機會一定要讓我媽先留個好印象，你的人千萬別給我弄砸了。」王學與小聲的囑咐著。

　　葉霜含笑點頭，同樣低聲和王學與交談：「你給你女朋友準備了什麼見面禮？我覺得你媽看到禮物時的情緒漲幅會更高些，除此外你女朋友本身素質並沒有太大影響……」

　　「……」這太過老實的話讓王學與忍不住橫了葉霜一眼，後者則無辜攤手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王學與看看家裡其他人，只好磨牙：「我買了皮草大衣，法國貨。」還特意留了外文價格標籤以及原店包裝盒，就是生怕老媽文化太低認不出來。

　　當然這個就不能說了，王學與也知道家人有些性格透露出來不大好，雖然對方可能早就心知肚明……

　　又隨意說了幾句閒話後，飯桌那邊保姆很快宣佈可以開飯了。

　　保姆阿姨同樣是本村出身，擅長的就是農家菜，雖然味道並不怎麼精緻，但關鍵就勝在原汁原味，再加上自產出來的蔬菜肉類都很新鮮，所以綜合下來味道居然還不錯。

　　飯桌上沒有規矩，王太太紅光滿面炫耀自己今天打麻將贏錢，時不時客氣招呼葉霜多吃一點兒。王老頭偶爾問問兒子大學畢業後的打算問題，這時候王太太聲音就會弱下一些，明顯分神在認真聽二人說話。

　　王妹妹一會兒嘰嘰喳喳和葉霜說話，介紹這個菜好吃那個湯好喝，一會兒似乎又覺得應該給葉霜留下個乖巧印象，食不言小口小口啃菜，然後過不了多久又忍不住再次嘰嘰喳喳起來……

　　整個飯桌上唯一不和諧音符就是小男孩，筷子在飯桌上盤子裡胡亂攪和，一會兒嫌棄這個肉太膩，一會兒嫌棄那個菜太淡。

　　好容易吃塊魚肉還算滿意。轉頭就大喊大叫摔了筷子罵保姆……他被魚刺給卡到了。

　　葉霜看得簡直歎為觀止，要不是親眼所見話，真難想像世界上還有這麼不討人喜歡的小孩兒。

　　王太太橫了小男孩兒一眼後無視，王妹妹臉紅羞愧，一會兒看眼葉霜。一會兒又忍不住想要罵上幾句的樣子。

　　王老頭倒是還樂意搭理小男孩幾下，吩咐保姆來說了幾句，而後又讓人按小男孩點的菜下去再做幾盤端上來。可是就這樣小男孩還不滿意，丟了筷子後沒找到其他工具，乾脆胖爪子直接伸進碗裡，抓了一坨白米飯照著保姆阿姨背後恨恨扔了過去。

　　葉霜：「……」

　　「看什麼看！戲子！」小男孩對葉霜尖叫。他也知道家裡人自己一個都惹不起，所以向來只對外人發火。

　　大概是見到葉霜一臉無語的表情，小男孩的幼小自尊心頓時受到了傷害，大吼大叫的就噴了一句過去。

　　「……」葉霜再瞥他一眼，無奈的傾過身體和王學與耳語了一句：「再這樣下去你兩萬塊就砸水裡了。等他們上門時候你媽心情能好才怪。」

　　王學與：「……」不是同母所生的親兄弟果然就是來坑兄的。

　　還沒等王學與虎著臉難得想要呵斥弟弟一次，小男孩又爆發了。看見葉霜側過身去和王學與說話的樣子，小男孩果斷肯定對方是在說自己的壞話。

　　雖然他邏輯思維能力還不很成熟，但是自己罵完對方後，對方沒還嘴卻跟王學與說起什麼來，這個模式簡直熟悉得不要太熟悉……妥妥的就是被自己欺負完後的那些熊孩子回家搬救兵的即視感啊！

　　太卑鄙了，居然要找大哥來壓他？！

　　小男孩怒自心底起，膽從兩邊生。一見葉霜重新坐直後王學與張張嘴像是要開口的樣子，頓時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爪子再往碗裡一伸。又摳出一坨白米飯惡狠狠砸了過去：「賤人！」

　　葉霜抬抬眼皮，坐在椅子上挪都沒挪一下，隨手抽出旁邊一張餐巾紙，手腕一抖一轉，柔軟的紙片就舒展開來正好接住了飛灑過來的飯粒，隨著手腕的動作帶動。這些米粒本來直飛的力道順著紙巾的運行軌跡轉化成了慣性，最後天女散花般丟得亂七八糟的一團白米飯就這樣被盡數收攏回了紙巾中。帶著重力正好被葉霜平整的攤放回了桌面上。

　　王家人簡直驚呆了，就連正要打圓場的王老頭都愣了一下。王學與更是懷疑起自己聘請的人才性質來。

　　王妹妹兩眼放光，臉上更加紅潤激動起來，要不是要保持形象和有家人在場的話，她簡直都想要尖叫。

　　葉霜再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轉手將它蓋上盛了米飯的那張餐巾紙上，而後笑容依舊和煦溫淡的起身，禮貌笑道：「我吃飽了，諸位請慢用。」

　　眾：「……」

　　王學與也匆匆扒了幾口飯，而後擦擦嘴跟上葉霜：「剛才那招是什麼？你學過功夫？」年輕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男孩子，對武林高手的嚮往幾乎是不分年齡不分階層。

　　「沒學過，就是反應和速度快了點而已。」葉霜實話實說：「我身體素質比其他人好很多。」

　　「呵呵。」王學與皮笑肉不笑：「身體素質再好也沒這麼神吧？」

　　葉霜默然了半分鐘：「……王先生現在不是該去關注你女朋友第一次見家長的問題？」

　　「我媽現在心情還不錯，再說她注意力也被你轉移到自己身上了，應該沒什麼問題。」王學與倒是不擔心。

　　剛才小男孩實在太有存在感了，是個人都沒法忽略他到處拉仇恨的熊孩子行為。

　　但是因為霜哥一出手的關係，太過震撼的特技效果頓時讓大家忘記了那點兒雞毛蒜皮……孩子作死哪天不能看見？這個身手高強的高人才是見一回少一回有木有……於是如此這般的，大家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轉到了葉霜身上，哪怕她離開後小男孩再接著作死，現在的王家人恐怕也沒心情說他了。

　　——自己玩去，少打擾我們討論熱門話題。

　　日常情景和珍藏cg有可比性嗎？顯然是沒得比得。

　　葉霜聽過王學與的解釋之後，知道自己誤打誤撞化解了一個困境也很是滿意。

　　但是葉霜和王學與都沒想到的是，不僅熊孩子的作死不再能吸引王家人的注意力了，甚至就連王學與女朋友終於閃亮登場之後，大家的關注重點也依舊沒能轉回彎來。

　　「伯父伯母好，我是小雨。」女朋友禮貌淑女的打招呼，同時遞上了昂貴的皮草大衣和菸酒：「我這次是特意來拜訪伯父伯母的，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哦，放下吧。好孩子來就來了還客氣什麼？」王太太心不在焉收禮，心不在焉叫兒子下來接客，回頭繼續拽著王老頭興奮討論：「哎那葉霜真不錯，到底誰家孩子來著？是本市人吧？」

　　女朋友：「……」

　　王學與：「……」

　　說好的如臨大敵呢？「特意拜訪」難道還不能讓你們聽出貓膩來嗎？

官不聊生

232 陽謀

　　霜哥一向很搶鏡頭，雖然這次她真不是有心想搶，但最後的結果還是讓人無比悲傷。

　　本來在王學與的計畫中，是打算先迂迴試探，等雙方對彼此都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印象之後，再慢慢宣佈自己有了女朋友的事情。

　　而在這麼一個過程中，雖然暫時不會挑明女朋友的身份，小雨也理所當然的應該要讓大家有種「這女孩子是不是和咱們兒子有什麼？」的懷疑，這樣才會被關注，才會作為兒媳婦來考慮，然後進而得出評價。而王學友則會通過家人表現出來的態度調整自己坦白的節奏和方式。

　　……可是現在這計畫卻完全行不通了！！

　　帶著明顯不是拜訪朋友的重禮規格上門，本應引起家裡人關注的女朋友卻被無視了過去，等王學與下樓來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別提心情有多麼的複雜。

　　……

　　「第一步走得很好，首先不排斥才是最重要的。」

　　被帶上二樓介紹房間的時候，看著老闆和二老闆都是一副鬱悶的樣子，許簡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當然不排斥，你看過有人莫名其妙排斥路人甲的麼？」王學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見人就咬的那是神經病，我媽現在完全沒把小雨看在眼裡，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關注！關注才是最重要的！

　　別管是喜歡、討厭還是留待察看，首先最起碼得關注起來啊，沒有那麼個與眾不同，他怎麼鋪墊介紹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王學與女朋友叫邱雨。兩人在同所大學就讀，但學的專業卻不一樣。邱雨是典型文科生，學的是翻譯專業，能說四國外語並且相當流利，放到外面也算是前途遠大。還沒畢業就已經可以預見未來的良好發展。

　　可是光有這一點還是不夠的，王太太只看家世人脈不看實力，邱雨再有潛力也是未來的事情，而且這份潛力還未必能幫得上王學與開拓事業，所以如果兩人想在一起的話，還有相當漫長的一段路要走。

　　終於到了王學與準備的房間。王學與又叮囑幾句後就帶著許簡離開了，摩拳擦掌準備去找葉霜好好討論下關於搶鏡的問題。

　　而邱雨則是一個人打量了一會兒房間，雖然是客房，但裝潢也頗為豪華精緻，由此可見王家家底確實不薄。

　　手指拂過桌面。順勢坐到窗邊望了一會兒遠處景色，邱雨忽然幽幽嘆口氣，沒說什麼，自顧自轉身收拾行李去了。

　　……

　　一夜討論和各自休息之後，葉霜的關注力依舊沒有下降，只要有熊孩子作死不息，就有霜哥光芒萬丈不止。

　　可能是丟了臉想找回來，也或者是因為不服氣就是要整到葉霜一次才甘心。於是第二天熊孩子的主要打擊目標就放在了霜哥的身上。

　　小孩子的惡作劇無非就那麼幾種，忽然從背後出聲嚇唬，偷偷在別人私人物品裡藏毛毛蟲或是寵物蛇。門板不關死在上面偷偷放灰包……孩子手腳短小沒關係，家裡有傭人，熊孩子再熊也是正經主人，再說熊孩子劣跡甚廣，大家也怕自己被人記恨上。

　　一整天下來，葉霜一一化解各種惡作劇。熊孩子拙劣手段在其看來簡直就是毛毛雨，別說葉霜眼神好還擅觀察。就算她埋著頭不看路，快要走近某地方時突然聽見旁邊人屏住呼吸。自然也知道肯定是有問題了。

　　王太太麻將都不打了，看稀奇般歎為觀止圍觀高手在自己家闖機關。

　　王老頭有點掛不住，這丟人也得給個緩衝的，這麼高頻率的丟人，傳到外面去了人家也只會說是他不會教兒子。

　　邱雨、許簡和王學與簡直成了佈景板，只有王妹妹時不時的或驚喜歡呼、或感同身受般聲討缺德熊孩子。

　　終於在晚飯之後，大概是因為在飯桌上王老頭難得的疾言厲色呵斥了熊孩子一通，等葉霜吃完飯準備去散步時，熊孩子就出了一招狠的，在葉霜剛走出王家大宅的時候，身後悄然跟上了五個游手好閒混混……

　　……

　　王老頭難得看自己小兒子有這麼乖巧的時候，吃完飯不是立刻爬上沙發看電視，也不是去房間玩遊戲，甚至沒有出門去橫行鄉里……其實就是欺負比他更小的小朋友……而是捧著水果乖乖坐在大人身邊，低眉順眼一副格外安靜的樣子彷彿普通小孩兒。

　　雖然不像看重長子般看重這個兒子，但畢竟也是自己親骨肉，王老頭欣慰之下大手就揉了揉熊孩子腦瓜頂，十分滿意的給對方碗裡親手加了塊哈賣瓜。

　　其他人也覺奇怪，但不會在王老頭明顯心情好的時候說什麼事有反常即為妖，還煞風景的要王老頭提高警惕，說不定這熊孩子作了把大妖云云……就連邱雨住了一天下來都已經看出這孩子不是好脾氣，於是大家頂多暗中提高警惕，戒備以防對方突然作死。

　　就在氣氛微妙詭異的時候，葉霜如出門時般笑眯眯回來了，身材依舊高大，外貌依舊滿分，全身衣服整齊連個線頭都沒少。

　　熊孩子先是眼睛一亮露出興奮表情，而後見到葉霜這副狀態後又覺得不對，尤其對方似笑非笑掃了自己一眼之後，熊孩子更是本能察覺到不對，縮了縮脖子藏到王老頭身後。

　　「小葉回來了？今天怎麼散步那麼快……咦，這些人是誰？」

　　王老頭現在對葉霜印象也不錯，一是因為身手加分，二是因為他和葉霜也是在很聊得來，剛開始見面的時候還不覺得，早上鍛鍊身體的時候多說了幾句，王老頭這才發現這年輕人小小年紀懂的東西倒不少。

　　王老頭平生三大嗜好，一是旱菸、二是撲金花、三是象棋。第一種就不說什麼了，和葉霜玩了幾把牌。尤其見識到對方乾淨利落的花式洗牌身手和高勝率後，王老頭對葉霜的好感頓時就提高一大截。

　　象棋更是驚喜，反正下了半上午時間王老頭也沒能贏上一盤的，到後來葉霜甚至一個電話從省棋院那邊弄到了一個本市棋協的象棋部課程，不是業餘愛好培訓的那種。而是實打實的專業棋手才能上的那種大師教導班。

　　興趣相投不說還聊得來，綜合評價下來之後，王老頭頓時覺得自己兒子這次帶回來的朋友很上檔次，雖然住得有點遠在山林市，但山林市和本市也就四五小時車程，平時常往來也可以多拓展一條人脈。

　　於是一天接觸下來之後。對比昨晚的態度時，王老頭現在對葉霜儼然親切隨和了不少，也正因為有這個因素在裡面，所以在熊孩子眾多作死行為之後，他才怒起收拾了熊孩子一頓。

　　這會兒葉霜回來的架勢有點古怪。古怪之處不在於葉霜本人，而在於緊隨其後蔫頭耷腦跟著葉霜進門的一溜兒五人。

　　五人鼻青臉腫不說，身上衣服還磨得又髒又破，一看就是被狠收拾過的，王老頭一看就覺得不對勁了，也沒注意到身邊熊孩子嚇白的小臉，愣了一下後臉色頓時沉下：「在我的地頭上還有人敢找你的麻煩？」

　　「也不算，大家就是友情切磋了一下。」葉霜溫和笑道。完全沒有被找麻煩後的憤慨激怒之色。但就是這笑容讓那五人又打了個冷顫，哭喪著臉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

　　這煞星實在太可怕了有木有，臉不紅氣不喘就把他們哥兒們五人全撂倒了不說。笑得還如沐春風十分和氣的樣子。尤其對方手段極其之殘忍，逼迫大家供出真兇對質，不然就要把五人都扒光了運去市中心裸奔……

　　五混混簡直都要給跪了，這麼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一招，對方究竟怎麼想出來的？

　　大難臨頭也就顧不上義氣了，五人飛快交代出收了錢被人喊來教訓葉霜一頓的事實。本以為就是個外鄉人，吃了虧也沒什麼本事報復。沒想到就是因為對方是外鄉人。所以下起手來同樣是毫無顧忌。

　　葉霜丟下五人在一邊罰站，自己坐到沙發上又看了熊孩子一眼。這才和氣對王老頭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五個人居然騙了王伯伯家的3000塊錢……雖然王伯伯家底豐厚，但給小少爺的壓歲錢也不能這麼白被人騙了，所以我這才把人都給抓回來。」

　　騙錢？！這鬼精的熊孩子會被人騙錢？

　　大家信都不信，王老頭更是下意識轉頭，難以相信往熊孩子瞪去。

　　熊孩子緊張得都快哭了。

　　3000塊錢、找葉霜麻煩、被人反找麻煩後又將凶手全帶了回來……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之後，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葉霜的潛台詞了。

　　分明是熊孩子不知道從哪裡還學了買兇這麼一招，再加上家裡對孩子的零花錢給得都大方，又剛過了新年沒多久，於是這倒霉孩子就拿著自己小金庫出去，找人幫自己打架去了。

　　「……你！給老子回房去！」

　　王老頭簡直憤怒，要不是發財之後修身養性多年的話，照他以前脾氣早就大巴掌呼上去了。

　　熊孩子響亮抽噎一聲終於怕了，跳下沙發跌跌撞撞的就逃上了二樓。

　　王學與稀奇看五混混，他畢竟也是從小在這兒長大，自然認出這五人確實不是好東西，但王學與比較好奇是另外一點：「你說帶他們回來，他們就跟你回來了？怎麼不跑？」

　　五混混更加傷心，哪是他們不想跑，但煞星太兇猛，別看雙手插兜樣子很是隨意閒適，但口袋裡還有一袋巧克力球。

　　當然巧克力球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誰要敢跑就一顆巧克力彈射過來有木有！大家膝蓋後彎通通被彈了不止一次，每次逃跑不出兩步就要給跪有木有，更凶殘是被抓回來的還要賠償人家巧克力，一顆一百塊，比利時手工巧克力都沒這價……

　　五混混滿腹心酸，就這樣在財政損失和肉體折磨的雙重壓迫下最終選擇了屈服。

　　……

　　經過這一夜後。葉霜在王家的關注熱度又上升不止一倍，本來就絕望的王學與更是憂傷了。而更加讓人意外的是，熊孩子居然也被徹底壓服，至少表面上是不敢再對葉霜有什麼不敬行為。

　　沒辦法，自己惡作劇全部失手不說。幹了壞事還被人戳破，晚上又被王老頭摁著狠狠揍了一頓……這破天荒第一次挨打的待遇讓熊孩子再也不敢興起半點越矩之心。

　　熊孩子其實也不是傻瓜，有生母教導再加上孩子天生會看眼色，誰是能撒嬌的，誰是能欺負的，小孩子往往看得最清楚不過。

　　家裡人熊孩子是不敢弄的。但家裡人也同樣不會太為難一個不到六歲小孩兒，所以兩方一直算是相安無事。除了王老頭也不得不客氣對待的對象以外，其他外面人可以隨便欺負，反正對方不管吃了多大虧也不敢和自己計較。

　　正是因為這份乖覺，所以熊孩子一直以來還真是沒被體罰教訓過。沒想到這一次就偏偏踢上了鐵板。偏偏來了一個不是大人物，但又讓王老頭有點欣賞，同時還半點面子都不給熊孩子留的葉霜。

　　誰說小孩子犯錯就一定要被原諒了？我原諒你是因為我愛護幼崽，但我不原諒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不懂事也好辦，你不是還有監護人麼？！所以我也不找你算賬，我讓你監護人找你算賬。

　　於是就這樣，第二天熊孩子再看見葉霜的時候別提有多乖巧了。不乖巧也不可能，現在只要一看到葉霜他就覺得被揍的屁股在隱隱作痛。尤其葉霜還是那種敢怒就敢言的人……

　　「哈哈，我這么兒居然也會有怕的人。」王老頭對著葉霜倒是笑得很痛快，完全不見兒子昨天還在當面作死的尷尬。抬手拍了步臭棋同時大笑道：「小葉要不就留下吧，我給你開一萬月薪，就住家裡，你給我么兒輔導功課就行。」

　　葉霜笑笑一步將死王老頭，看眼對方心疼抽搐的嘴角後笑道：「王伯伯要真捨得的話，我介紹你個全托私立學校不錯。兩星期才放假回家一次。全軍事化管理，早上起來先跑步一公里。然後早餐，然後早讀。上課是滿天的安排就不說了，連作業都是晚上集體自習課上做……只要你捨得丟去一學期，保準你兒子脫胎換骨。」

　　那家學校說不上教師質量有多麼好，但勝在每級班主任都是狠人，校長理念很乾脆，他認為一切壞孩子都是閒出來的，我每天把你累成狗樣，精力體力全部榨乾淨，看看你還有心情早戀打架不……當然逃課就更別想了，上課鈴響後教務組帶學生會一起查房，別說抓到有人逃課，就是抓到有人遲到都要每週全校大會上通報批評。

　　別以為孩子就沒自尊心了，孩子自尊心比誰都強，這學校做政治工作簡直跟軍隊一樣，反正葉霜知道的人裡面，自家小區有不少熊孩子就是在那學校教育出來的。

　　「不行的。」王老頭搖頭：「我家么兒上學也不可能去全寄宿學校，他媽隔半個月就要來看眼，當初說好了的。」

　　「孩子教育問題和生活探望不是一碼事。」葉霜笑：「王伯伯也是為孩子好，總不能說為了讓當媽媽的能看上一眼就連學都不上了吧？其實您也是不知道女人的辦法，要是王伯伯一開始就讓夫人出面，那女人早就料理清楚了，哪有現在這麼多麻煩。」

　　王老頭有些心動有些尷尬，他就是不想顯得自己好像連一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似的，所以才從來沒想過讓王太太接手解決小情人。男人在外面花點沒什麼，但偷吃了連嘴都擦不乾淨就太丟臉了。

　　當然王太太是不知道王老頭的自尊心理，她還以為王老頭是看在孩子面上怕自己給小情人難看。為了不影響夫妻感情，尤其還多了個私生子橫在中間就更是危險因素，所以王太太才沒敢主動插手，生怕撕破臉皮一拍兩散。

　　於是一個想讓人接手但怕丟面子，另外一個也想接手卻怕丟裡子，兩人沒想到要溝通這麼尷尬話題，事情就這樣一直拖到了現在。

　　葉霜看出王老頭想法後嘆口氣：「我說句實話王伯伯別怪罪，這孩子這麼養著實在不是辦法。就算不指望他成才，至少以後也別坑爹吧……現在孩子還小就知道買兇，等以後再買兇就不是揍人那麼簡單了。很多人覺得小孩子不懂事不應該計較，但他不懂事的時候不教，到他懂事時候，懂的就是你們不希望他會去做的事情了。」

　　「我再想想吧。」王老頭也敷衍。

　　事情好說不好做，很多東西他知道，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那第一步棋。

　　和王太太的溝通可以再想想，但是熊孩子的教育問題倒是刻不容緩了。熊孩子也快到入學年齡，下半年就可以送去上小學了。本來王老頭意思是讓孩子讀市區私立貴族學校，但現在想想，好像還真是軍事化管理更適合。

　　葉霜點到為止也不多說，到下午吃完飯後又坐了一會兒，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就稱有要事要告辭了。

　　王老頭還有些可惜，經過白天聊天後正想跟小夥子多熟悉熟悉，沒想到突然就聽說人要走。

　　王學與倒是很高興，邱雨已經在家裡涼了兩天了，葉霜再不走話，真等一星期過完，邱雨連水花都激不起一個就要無聲無息回學校，恐怕下次再來時候大家都想不起這女同學曾經來家裡做客。

　　晚上9點從王家車庫開出自己車子，葉霜先出小鎮再上高速，總共花費五小時時間開回山林市，哪怕半夜道路寬闊冷清也沒趁機飆上一把，就是為了在回山林市的時候剛好切換回女性狀態。

　　衣服鞋子都已經在路上換過了，說有要事當然也是騙人的，主要就是不想再費工夫找小崽子親。

　　王老頭的鎮子有錢不假，但連大人也沒想學什麼禮儀排場，小孩子就更是還在放養，一群小孩子外面玩得高興時候鼻涕隨手擦在袖子上，葉霜看一眼就沒有下嘴的心情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出門，準備買些新鮮菜填進冰箱裡，安東尼斯正好在關門也準備出去上班，一見葉霜頓時驚喜起來：「小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回來的，直接就睡下了。」葉霜也打個招呼，和安東尼斯一起走向電梯，按下鍵後笑問：「最近艾伯納沒一直跟著你了？」

　　「他還有別的事情。」安東尼斯攤攤手做了個調皮的表情，故意發出愉快的語調：「自從上次不幸被捲入了非法持有管制儀器的事件之後，艾伯納的身份就已經在這座城市暴露出去了。聽說有fbi來山林市旅遊的消息之後，國際刑警和地方警察都很高興，順便也為解除之前的誤會，不讓人誤會這裡的警察們對艾伯納有偏見，所以大家就想邀請他去做個友好交流講座……」

　　fbi來天朝警察局做講座？別搞笑了，這種事情雖然不是不可能發生，但一定要是雙方領導都有這樣的意向才可能達成的。

　　這一看就是韓初的手筆，估計姚知行也在裡面插了一腳。反正兩人關係人脈都廣，一個是關係網灑遍全國，一個是本市地頭蛇。強強聯手之下，想要給人弄點小麻煩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講座完了還可以參觀些不重要的設施，參觀完了還可以觀賞演習，演習完了可以送去軍隊再溜躂一圈……反正只要韓初和姚知行心情好，艾伯納可以盡情享受高規格的接待待遇。

　　天朝最流行的就是領導視察，開會、吃飯、逛游參觀，單一個山林市就夠艾伯納折騰一個月，至於一個月以後？

　　和天朝政府都這麼緊密聯繫了，艾伯納不被召回fbi接受調查才怪……說白了，這就是陽謀。

官不聊生

233 邱雨的轉託

　　「就是陽謀沒錯！」

　　韓初也出差了幾天，在葉霜回來之後又過了快一星期才回來。一聽葉霜笑談起「熱烈歡迎fbi行為分析科組長艾伯納蒞臨本市警局指導交流」的事情之後，也忍不住唇角微微上勾了一下，顯然心情不錯的樣子：

　　「這是一個博弈問題。我明白的告訴那些人，我是在用公共系統的合法交流程序拖住艾伯納，但問題是這個公共系統太敏感了，那麼這究竟是拖延還是收買？艾伯納還可不可信？他是真的無奈還是借這個機會和我們交換信息？事情真的就是表面的這個樣子嗎？……也許艾伯納可能背叛的概率只有很渺小的1%，但是要不要賭這個渺小的可能性？」

　　韓初輕「嘖」一聲，淡淡冷靜道：「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因為部門敏感特殊的關係，不管有多少人確信艾伯納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但出於程序他也必須回去接受調查，然後停止交流一段時間，他必須要對自己『失蹤期』內的一言一行負責，也必須要坦白交代出這期間的一切行為。因為沒有人能為他這段期間內的行為做出保證和承諾，所以從最壞的角度考慮，他也許會背叛國家。從最有可能的角度考慮，也許我們會利用艾伯納的fbi身份來製造輿論……總之一切皆有可能。」

　　葉霜給韓初倒杯水，推過去後自己也在對方面前坐下，笑：「我聽說為了避免一個組織內的意志過度集中而造成威脅和隱患，大多類似的組織中都會有惡魔擁護者的角色？」

　　惡魔擁護者是出自猶太人的第十人反對制，最初是為了使討論能夠深化。而決定參與討論的成員中必須要有一個無條件的提出反對意見，簡單來說就是挑刺、質疑……不是表面性走走程序就算，他必須真的拚命反駁和阻止大家的意志成型。

　　因為人類通常都有從眾心理，當有一個人提出某種看法的時候，後面的人往往就會沿著前者的思路產生同樣的看法。假設一個組織有十人。在大家各有意見建議的時候就沒什麼事情，但若是前面九人都達成了一致的建議和想法的話，第十人就必須無條件的反對並推翻這個結論，這也是為了防止從眾心理造成忽略盲點。

　　當然，這個理論在現在很少會被提出來，但實際上如果大家認真觀察就會發現。每一個集體中總會有一個讓大家十分討厭，感覺有他們存在就礙手礙腳的人存在。

　　比如開會的時候總有人愛和大家唱反調渲染自己的存在感，再比如上學的時候總有那麼一個愛打小報告的告狀精。他們共同特點是說話辦事都很惹人厭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領導偏偏就是不會開除這個人……集體中不能只存在同一個聲音。

　　fbi的管理模式葉霜並不很瞭解。但是她恰巧在安東尼斯那裡聽說過薩摩德就有第十人理論的執行者。

　　那麼換句話說，不管艾伯納有多麼無辜，不管韓初的陽謀有多麼光明正大，只要fbi也有惡魔擁護者的存在，就算韓初在心理預判上有些偏差，這個「第十人」也一定會把艾伯納叫回去接受調查。

　　韓初拿起水杯點點頭：「第十人……最多一個月，艾伯納非回去不可。」

　　葉霜鬆了口氣，雖然有韓初在旁邊幫忙打掩護。她已經不太害怕艾伯納的存在會戳穿自己的秘密，但是不管怎麼說，艾伯納不在還是能讓人更加輕鬆一些。

　　唯一可惜的就是對方本來已經有加入驅逐洗黑錢組織的意思。這樣一來的話，回去之後艾伯納肯定不會再繼續合作了。

　　……算了，總的來說利大於弊。

　　心情一放鬆，葉霜忍不住笑著調侃了一句：「韓哥不會是怕我秘密曝光，特意想法子幫我把人趕回去的吧？」

　　韓初：「……」

　　呃，她隨便說說的。難不成真的猜中？！

　　葉霜也語塞了個，而後就聽韓初終於嘆了口氣幽幽開口：「本來一個托尼就已經很麻煩。再加上你的問題就更麻煩……去年初的時候有大師說我屬相這一年運勢差，現在一看似乎真的很差……」

　　葉霜給跪。突然有種自己是掃帚星附體的感覺腫麼破？

　　還好韓初也只是揉揉眉間的工夫就很快收好了一臉無奈的神色，抬頭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我出差前的那筆委託怎麼樣了？不是應該只有一週麼？怎麼過了三天還沒收到客戶回饋信息和尾款？」

　　因為許簡曾經有黑歷史的關係，所以韓初對這一單業務也就理所當然的比較關注。

　　葉霜沉思想想：「最開始是一星期沒錯，但是前幾天僱主打電話來說要延長幾天，按照天數算錢，每天六千……我同意續約了，但還不知道是什麼問題，要不要找許簡問問？」

　　「算了。」韓初想想後搖頭：「除非業務有特別情況，否則我們都不會特別過問任務詳細情況的，畢竟這也屬於客戶私人隱私。」

　　知道不是業務出了問題而只是續約之後，韓初就把這件事情放開了。

　　但沒想到的是，到了晚上時候葉霜家門鈴被按響，而等後者打開房門一看，就見到許簡一臉尷尬站在門外，身後還跟著文文靜靜拖了一個行李箱的邱雨。

　　「……」葉霜幾乎是瞬時間就將譴責目光轉向了許簡。

　　這人莫非是勾引人勾引順手了？之前勾引安子勳，這回好容易出去幹點兼職，順手又勾引了僱主女朋友……

　　許簡大概看出葉霜表情中蘊含的潛台詞，忙不迭抬起雙手辯解聲明：「不是我拐來的，是她非要我把她帶出來的！」

　　邱雨安安靜靜的走上前來，緩緩點頭承認：「沒錯。是我要來的。」

　　「……等著。」葉霜牙疼，撥開門口兩人後逕自走到隔壁，一串密碼輸入後就進去了，扯著嗓子頭疼：「韓哥過來下，出大事了……」

　　三分鐘後。韓初和葉霜一起轉移到葉霜家中客廳，並肩坐在一排沙發上，而許簡和邱雨則坐在兩人對面，現場情景莫名有種審訊現場氣氛。

　　可不就是審訊麼。

　　韓初揉了揉鼻樑，似乎對這意外情況也有些煩惱和頭疼，而後抬眼掃了對面二人一圈。終於開口：「我只問幾個問題。第一，任務順利完成了嗎？」

　　許簡一愣，下意識點頭：「王先生說尾款會在明天打進小霜賬戶，任務……當然是完成了。」就是任務完成之後又出現了分支劇情，這個怎麼算？

　　「那好。接下來的問題不用告訴我了。」韓初痛快點頭，得知任務順利完成並且很快能結清尾款之後，果斷就放棄了剩餘的其他問題，站起來告辭準備閃人：「我先回去了，諸位也早點休息，尾款打入賬戶後請盡快扣出抽成部分並發放業務員酬勞，其他事情你們看著辦吧！」

　　說完痛快利落轉身，抬腿邁步……沒走開。

　　只見葉霜死死拽著韓初右手。一副你不留下來聽完就不讓你走的架勢：「韓哥別那麼急啊，許簡這樣子好像還有其他話要說。」

　　「業務以外的一切問題都與我們無關。」韓初皺眉嚴肅指正了一句：「我們只需要關注幾個問題，首先。業務內容和委託人是否存在違法，其次委託人的信用如何，最後是業務員的業務能力……除此之外，只要工作能夠順利完成，那麼業務員或是委託人有其他什麼私人安排或私人問題都與我們無關。」

　　韓初向來公私分明，而且最討厭管閒事尤其是男人的閒事。

　　看許簡現在的表情。明顯不是他刻意把這個僱主女朋友拐來的，那麼對方究竟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這個原因就不是韓初有心情去瞭解的了……反正只要不是他手下業務員違背了職業道德就行。

　　至於說許簡怎麼辦？這種事情關韓初什麼事！

　　他一沒發佈不合理任務，二也沒讓許簡作姦犯科的……比如說一個員工為了完成公司工作。因而不能和女朋友約會看電影，那他和女朋友分手難道還要去找老闆負責解決矛盾？

　　許簡表情分外苦逼，葉霜看了都覺得同情，但是要說讓韓初幫忙也確實不合理。如果不是許簡把人拐來的，那麼說穿了就是邱雨找出來的事情，這事情憑什麼讓自己等人負責？！

　　想到這裡葉霜也忍不住開口了：「要不然邱小姐說說吧，你來是想委託我們什麼工作？」

　　「我確實有個不情之請，跟著過來也是為了不妨礙幾位收取酬勞。」邱雨細聲細氣的開口，抬指將垂到腮邊的碎髮撥到耳後，接著側過身打開行李箱，從裡面掏出了一個盒子，左右看了看後推到葉霜面前：「如果王學與已經付完酬勞的話，請幾位幫忙把這些東西還給他。」

　　葉霜狐疑打開盒子看了眼，險些被閃瞎狗眼——鑽戒、鑽石項鏈、鑽石耳環、女士名牌表、卡地亞髮夾……一堆閃閃發光的首飾之後，最後還有一張信用卡躺在盒子裡。

　　眾：「……」

　　邱雨平靜秀氣的笑笑，又撥了撥頭髮開口：「還有一些衣服包包什麼的，我回學校以後會直接郵寄到王學與家去，但是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所以想麻煩各位轉交。」

　　「……」葉霜合上蓋子，閉目想想後睜開眼睛：「我不大明白邱小姐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和他分手了。」邱雨雙手放在膝上緊緊的合握了一下，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著說下去：「他追了我很久，也確實很誠心。雖然不想說得那麼現實，但婚姻並不是說兩個人有感情就能跨越所有問題的。」

　　結婚是結兩姓之好，換到現在的說法，結婚就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王學與的媽媽首先就讓邱雨感覺很不舒服，如果對方對她的家世那麼不滿意的話，就算未來真的因為兒子的堅持或是被矇蔽而一時同意，結婚後也肯定會有更多源源不斷的問題……王學與事業低潮時。她會嫌棄兒媳婦幫不上忙。王學與工作繁忙時，她會嫌棄兒媳婦沒有背景。甚至將來萬一生了個女兒，婆婆也肯定會有更多的牢騷。

　　雖然不好的情況不一定會發生，但誰的人生都不可能一帆風順。在低谷期的時候邱雨願意和自己的丈夫互相扶持，卻不想因此受到來自婆婆的無謂責難。

　　還有王學與家另外一個減分項就是他弟弟。邱雨住在王家時正好遇上小情兒來看熊孩子，彼時一對母子相擁而泣，另對母子冷眼嗤笑旁觀，一家之主的王老頭則索性避上樓去……這如滑稽戲般的混亂場面簡直讓邱雨無所適從。

　　誰家都有幾個極品親戚，但這極品和王學與血緣這麼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想到未來會有那麼糟心的小叔子，再加上可能會出現的莫名其妙財產爭奪。邱雨就感覺一點沒有結婚的慾望了。

　　邱雨本身有些偏文靜內向，喜歡過平淡安靜的日子。王學與的性格顯然就不達標，所以當初單是追求邱雨就花了整整一學年。

　　好容易兩人在一起之後，本來只談感情的時候還好，快要畢業前王學與突然就說到了結婚問題。這個邱雨也很是感動和情願，可是再說開之後，聽到王學與緊接著提起的自家情況，邱雨腦子裡感動霎時間如潮水般退去，頓時全部感想就只剩點點點了。

　　這樣複雜的家庭她本來是最不想沾的，但因為王學與的關係，邱雨想想也覺得自己應該更努力一點。

　　和王學與一起回家就是她的一次試探和賭博，如果能夠順利獲得認可。邱雨就決定和王學與一起走下去，但如果對方父母怎麼也不能接受家世一般的女孩子話，她也就當是最後的分手旅行。

　　再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王學與家裡的情況比邱雨想像中還要糟糕，王學與委託韓初雇來許簡的時候，邱雨背誦到自己身世劇本的心情簡直無比複雜，於是本來就文靜的性格更是抑鬱到話都懶得多說。

　　最後熊孩子的糟心表現又是致命一擊，連買兇打人這樣的事情都做出來了，這種家庭說不定以後出個殺人犯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邱雨大概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後才慢慢道：「所以就像我說的那樣，我真的沒法接受這樣的家庭和他媽媽的態度。但是如果一開始就把東西還給他的話，也許他會覺得王伯母態度不好是因為你們工作不利的關係……所以為了避免麻煩瑣碎。這些東西就只能請你們收到結款後再代交了。」

　　「……」

　　葉霜和韓初對視眼，都沒想到面前女人居然是這麼個想法。

　　要照這麼說的話，對方還確實是在為自己這邊著想，而且考慮還挺周全的。如果她當時就把東西悄悄留在王家，等到被發現時肯定就有一場風波，說不定還真能連累到他們的任務評價上。

　　想到這裡，韓初也不能說不關自己的事情了，打開盒子推到邱雨面前，在對方疑惑不解的表情中請對方捧起盒子到胸前，他則拿起手機「哢擦」一聲拍了張照片，而後放下手機點頭：「盒子及其內容物會一件不少的轉交到王先生手裡，另外，除了照片以外，還要請邱小姐寫張轉託書給我們……這次因為是協助幫忙的關係，所以就不需要委託費了，下次如果有需要的話，邱小姐有什麼其他委託也可以再合作。」

　　邱雨顯然是不可能有需要動用到獵頭中介的委託的，但是韓初這句話也不過是表明一個態度而已——他知道邱雨這次是在為自己方面考慮，所以願意同樣釋放善意。

　　邱雨明白了韓初拍照的意思，重新展顏笑笑，低頭寫下一章轉託書後又摁了手印，接著才站起來對葉霜和韓初兩人欠欠身後告辭：「那麼東西就轉交給諸位了，我還要轉去酒店落腳，今天就告辭了。」

　　「不用那麼麻煩，不如直接在我家睡？」葉霜笑笑挽留了一下。

　　邱雨搖頭客氣：「不必了，我訂的飛機票是一大早的，酒店就在飛機場附近。明天起來正好方便登機。」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霜自然也不繼續挽留了。

　　等邱雨離開之後，剩下三人才有工夫回味這段神展開的業務後續，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簡直……」好一會兒後，葉霜終於打破沉默氣氛。拿起轉託書看了眼，又看看桌上的盒子，嘖嘖感嘆：「簡直想不到啊。」

　　「確實想像不到。」韓初點點頭平靜道：「看起來倒是很文靜的性格，但是卻有意外果決的一面。」

　　許簡苦笑：「這下你們知道我當初知道她要跟來時候的心情了吧？大概是聽王學與說起過韓……韓先生的關係，所以邱小姐可能覺得這種貴重品委託在你們手裡是絕對安全的，要是找其他人的話。要麼就是怕走漏風聲，要麼就是可能被藏下來私吞……」

　　「這些反正都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了，不用再想那麼多。我現在倒是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葉霜摸摸下巴想了會兒，突然開口：「韓哥，你說要是等我們轉交了東西之後。王學與失戀之下傷心難忍，找到我們頭上算賬怎麼辦？」

　　韓初：「……」光想到結清尾款就沒事了，沒想過委託人裡還會有喜歡推卸責任又找後賬的品種啊。

　　韓初清清嗓子抬頭問：「那個王學與知道你家住址嗎？」

　　「當然不知道。」葉霜得意洋洋：「而且送許簡過去的是……是霜哥，就算王學與和我迎面撞上，他也肯定不知道我是誰。」

　　韓初點點頭：「那就好，他正好也不知道我家住址。」而且自己也同樣沒露面。

　　許簡「咯噔」一下：「這、這麼說的話，莫非王學與只認得我一個？」

　　葉霜掏手機開小電筒：「……點蠟。」

　　「不要鬧了小霜！！」許簡二兩小血憋在喉間，幾乎忍不住想抹下一把男兒的辛酸淚——為什麼他到哪裡都總是被開仇殺的下場？！

　　葉霜嘆口氣。同情拍拍許簡肩膀：「算了，多適應適應就會習慣的……對了，既然王學與和你臉熟。不如到時候就由你去還東西啊！」

　　憑什麼！！

　　許簡抑鬱的看了葉霜一眼，要對方不是他初戀女友的話，他都能跟人翻臉。

　　就連韓初也點頭同意了葉霜的建議，並且還毫無愧疚之心的以防萬一：「那麼在還回東西並取得王先生的轉託回覆確認之前，我會先把你的酬勞扣下，等這個工作完成才算真正結束委託。另外還需要補充一點的是……」

　　韓初唇角微微勾起冷笑。淡淡接著威脅道：「雖然你的酬勞沒有盒子裡東西的價值高，但是千萬不要想試圖攜珠寶私逃。我有你的身份證號，你絕對不會想知道被全國通緝的滋味的。」

　　許簡：「……」

　　禽獸！！！

　　第二天中午。葉霜手機裡果然收到了尾款存入的短信通知。

　　扣掉自己的抽成份額，再從自己的份額裡扣出給韓初的份額之後，剛剛一劃好賬目，沒一會韓初的電話就來了，無非就說了兩件事。

　　第一是他已經收到了短信通知，第二是讓葉霜通知許簡去還東西。

　　響應韓初號召的葉霜一掛斷電話就去速度買了客車票，而後又一秒不耽誤的開車找到許簡家，打包了許簡順便連帶盒子一起丟上車。在客車下面揮揮小手絹為許簡在心底默哀了三秒鐘，葉霜果斷甩手走人，將一臉憂傷的許簡就這樣拋到了腦後。

　　許簡無助的抱著盒子、摳著車窗，看著葉霜絕情背影幾乎都快要淚流滿面——山林市果然是他的傷心地，沒有之一！

　　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嚶嚶嚶……

官不聊生

234 落腳之地

　　送走許簡後葉霜回家吃飯，是回父母家而不是自己公寓。

　　葉小弟因為上學期掛科太多的關係，現在已經被禁止去葉霜公寓留宿。在學校住宿的時候還好，雖然仍有和同宿舍同學一起出去包夜泡網的行為，但至少這個行為也會有所節制。而在葉霜公寓的葉小弟就是真的脫了籠頭半點沒有顧忌了。

　　所以葉爸的態度很明確，你去你姐那兒玩玩可以，但是不許過夜，敢過夜被知道了就打斷你狗腿。

　　於是就因為這樣，葉霜公寓又變得冷清起來，雖然隔壁還有韓初和安東尼斯在，但她也不可能有事沒事就溜躂過去找兩個大男人打發時間……

　　吃完中飯出門去小區溜躂一圈，大爺大媽還是一如既往的悠閒自在。

　　這些場景都不是什麼問題，而真正讓葉霜在意的問題是，昨晚離開後號稱自己今天要上飛機的邱雨竟然也在，就坐在小區中心的景觀花園旁邊低著頭劃動手機屏幕。

　　「邱小姐？」葉霜想想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邱雨聽見招呼，抬起頭看見葉霜後也訝然：「代理人小姐？」

　　「我姓葉，葉霜。」葉霜自我介紹後坐到旁邊，沒有解釋自己和另外一個霜哥為什麼會同名的意思：「邱小姐不是今天要回學校？我記得聽說你是早上的飛機吧。」

　　邱雨一身米白色羊毛大衣，脖子上圍著蓬鬆的厚厚圍巾，下身套著淺咖啡保暖休閒褲，一身清爽簡潔的打扮顯得格外清純。

　　邱雨笑笑，放下手機摸了摸胸前垂落下來的頭髮，帶點不好意思的輕聲道：「早上沒到機場就碰見了另外一個同學，他邀請我來家裡做客，我不好拒絕，就來了。」

　　「他？」葉霜想想之前在委託人資料中看過的王學與學校信息，再回憶下葉媽八卦小區孩子時透露出來的一些信息，恍然大悟：「我記得2D樓好像是有個考進了魔都交大的，當初那家還請了小區裡的人吃飯，現在年紀應該22……就是你說的同學？」

　　「是他。」邱雨抿抿嘴唇一笑：「葉小姐的記性真不錯。」

　　「小區難得有考上名牌大學的，這麼勵志的模範當然記性好，那是別人家的孩子。」葉霜揮揮手不以為意：「不過恕我多句嘴，邱小姐剛剛才和王學與分手，和這個男孩子的關係是……」

　　邱雨有些尷尬的別開視線：「其實他也追求過我，不過後來我和王學與在一起了，所以就……不過這次就只是單純的來同學家拜訪，並沒有什麼其他意思的。」

　　葉霜猶豫下：「……要不我再多句嘴？」

　　邱雨：「……」

　　見邱雨沒有阻止的意思，葉霜不好意思笑下就開口了：「老實說，邱小姐昨晚的果決讓我和我同伴都留下了很深刻印象，我們很欣賞你能夠果斷決定的氣魄。但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邱小姐大概是不怎麼懂得拒絕的性格吧？」

　　人的性格多種多樣，但可以大致歸納為主動型和被動型兩種。

　　主動型的人自我意志比較強烈，不容易被別人的意見所左右和動搖。而被動型的則恰恰相反，他們通常很少拒絕別人的要求，更不擅長否決自己其實並不十分樂意的決定。

　　可以理解為羞澀、軟弱或者其他的原因，總之被動型的普遍特徵就是，十分不擅長應付他人的負面情緒，有時候正面的太過激烈的情緒也是同樣。

　　可能這種人明明自己有另外一種想法，但是你說話聲音大一點，語速快一點，音調激烈一點，對方就不想再和你爭執下去了，因為這種人從你的態度已經看出你是絕對不會妥協的，而激烈的爭辯讓她覺得很累也很不適應，所以索性放棄。

　　換句話說她仍然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只是「不得不」順從你的決定而已。

　　一般被動型的都屬於文科生性格，就是俗稱敏感多思的類型。激烈的爭辯和爭執會讓這類人有敵對的錯覺，甚至她不知道怎麼調整激辯後對待對方的態度，所以才會下意識的選擇避免爭端，想息事寧人。

　　比如說邱雨就是這樣的類型。

　　她也許一開始不怎麼喜歡王學與的性格，但是因為對方死纏爛打的追求了她一年，之後大概又有某個契機，比如說眾目睽睽之下的火熱告白之類的，於是邱雨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男朋友。

　　再比如說王學與決定給邱雨打造個名媛身份，甚至從韓初這裡聘請了為邱雨圓場掩護的「管家」，還為其編造了一整套身份甚至代買高昂禮物……葉霜猜測邱雨大概對王學與的這些行為也是不贊同甚至覺得受到侮辱的，但因為對方是出於好意，所以儘管她十分不高興，但還是願意配合。

　　還有現在被另外一個男同學拉來家裡做客……

　　「邱小姐這樣的性格實在是太好拐帶了。雖然你在覺得涉及到原則問題的時候可以斷然做出決定，但看得出來，在平常時邱小姐一般是不會拒絕別人的請求的。」葉霜無聊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機：「而質的變化通常又來自量的累積，很多重要走向都是由日常行為所帶出來的不必要支線……比如說邱小姐如果堅持拒絕王學與的話，今天就不用我們去幫你轉送東西了是麼？！」

　　「……沒錯。」邱雨想想點頭承認：「所以葉小姐的意思是，今天我答應做客的決定，也許就會是以後的又一場麻煩？」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真正贊同的決定，就不要去做。」葉霜笑道：「如果把最後斬清界限的果敢放在一開始的話，大家都省時間又省精力，多好。」

　　「很多人都批評過我的性格。」邱雨笑吟吟點頭：「我沒有和她們爭辯過，但也沒有改變過，葉小姐知道是為什麼嗎？」

　　死不悔改？當然不可能，要是真這樣邱雨也犯不著特意說出一句話了。

　　「因為大家的態度都很激烈，用句比較恰當的形容，大概就是……恨鐵不成鋼？」邱雨歪歪頭，羞澀的一笑：「我不擅長反對別人的意見，所以在她們說話的時候我不會反駁，但不代表我認同了她們的想法……葉小姐這樣性格我卻比較欣賞，有主見，但不強勢。」

　　葉霜一聽就明白，大概是以前勸過邱雨的妹子都太強勢了，簡而言之就是不許人反對插嘴，你哪怕只說了半句，對方聽不順耳就直接打斷下來，一定要把自己想法糊人臉上，逼人必須承認接受的那種類型。

　　上流社會一般不會有這樣不尊重人的對話模式，但是大多數人在日常交流中卻很容易出現這樣的情況。

　　「人都會有很多種性格，幸福的模式也不是可以套用的。適合別人的不一定適合我，而我也無法確定自己的所有想法都一定正確。所以在決定一件事情的時候，不管我是堅持自己的看法，還是順從別人的意見，最後的好壞結果都同樣是對半的可能性。」

　　邱雨輕聲的細細解釋道：「當然，就像葉小姐說的那樣，在原則問題上我很堅持，因為這是每個人各自的底線。而非原則的問題，或者嘗試性、結果存在爭議的問題，這就不那麼重要了不是麼？！也許試著按照別人的建議走反而是正確的？……我們國家的文字很神奇，比如我這樣的性格，可以叫隨遇而安，也可以叫逆來順受，關鍵主要看你們怎麼想，還有我自己怎麼想。」

　　人們通常會用大眾幸福感來作為判斷標準，由此評判一個人或是一件事究竟是該讚揚還是貶斥。

　　比如邱雨若是以這樣的性格在未來過得很幸福，大家就會稱讚她溫柔。而若是不幸福，大家則會嘆息她軟弱。

　　但是實際上邱雨能不能過上大眾眼中的幸福生活，一看個人能力，二看個人運氣。性格？這只是其中比例不大的一部分，不過是各花入各眼罷了。

　　葉霜想了想，嘆息：「這說法也沒錯。但我真心希望以後不要有機會接到邱小姐的單子了。」

　　「除了王學與以外，我也不覺得有多少人能僱傭得起葉小姐手下的人。」邱雨被逗笑了：「雖然不是很瞭解你們上流社會的事情，但是我聽學與說過，韓初先生的中介獵頭在名流階層也是有相當名氣的，沒有門路一般都拿不到你們聯繫方式。」

　　「韓哥不是已經給你留了業務郵箱號？如果真有需要的話就找我們吧，當然我意思不是指獵頭，我們這裡除了人才檔案外，還有很多曾經合作的委託人信息……比如說你如果大學畢業後找不到滿意的單位話，可以找韓哥幫忙在客戶裡找找有沒有合適的老闆。」葉霜毫不客氣指導邱雨如何利用資源：「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費不了多少工夫的，聽說你成績很好，沒準兒對方還要給韓哥一筆人才介紹費？！」

　　邱雨笑得不行，連連點頭：「有需要我一定會找你們的，不過我同學已經給我介紹了一個親戚……這次留下來在他家吃飯，其實也有提前先打個交道的意思在裡面，要是條件不錯的話，說不定以後我就留在山林市了。」

　　葉霜驚悚：「你不是學翻譯的嗎？！照理來說留在海邊城市或者一線城市更好吧？」比如京城、魔都、深海市之類……就連鏡湖市也比山林市好呢，許多老外嚮往天朝古典風情，特喜歡找鏡湖市那種風景如畫的地方旅遊。

　　邱雨搖搖頭：「你也看出來了，我的性格並不適合那種快節奏的外貿外資企業，所以我一開始打算的就是進公共單位。公共單位在哪個城市都差不多，我同學的舅舅在山林市的外事辦工作，正好可以介紹我進去……」

　　外事辦？！

　　葉霜恍然想起自己曾經還在機場截下過一隻身份頗高的金絲貓，當初連外事辦主任都看在金發美女面子上對自己多有客氣……那張名片哪兒去了？不知道回去找找還能找到不……

　　想完後回神，葉霜笑笑站起來告辭：「那就預祝邱小姐就業順利了。我還有其他事情，今天就先告辭了。如果你同學不給力的話，也可以給我郵箱發封郵件的，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外事辦主任給你聯繫下。」

　　邱雨客氣道謝後，兩人就分開了。

　　不過聊完天后葉霜心情倒是並不輕鬆，她總覺得王學與性格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類型。

　　萬一邱雨真是順理留在山林市的話，搞不好能把這煤二代也勾到這邊來開公司，到時候王學與找韓初或自己翻舊賬可是更順手了。就算葉霜不怕他也沒覺得心虛什麼的，但人要是再盯著自己發幾單匪夷所思的委託也受不了啊……比如說委託獵個戀愛人才，委託獵個接近邱雨的閨蜜人選之類的。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王學與之前委託記錄以及他全家奇葩的相處模式，葉霜就覺得自己的這個擔憂似乎真有很大可能性……

　　回家上網，雖然葉霜已經住到外面，但還有個葉小弟三不五時的週末回來一趟，所以家裡網絡依然是開通的。

　　聲音培訓課程已經上了十多節了，葉霜算算普通人的接受能力，感覺自己應該可以「進步」了，於是在今天的課程上時就瀟灑調出了霜哥的聲線。

　　沒想到即便如此那老師依舊是驚為天人，十分難以相信葉霜真的這麼快就神功大成。

　　因為聲線的限制關係，男聲模仿女聲一般偏雍容華貴類型，或者是低啞性感類型。而女聲模仿男聲則是少年嗓音比較多……總而言之每個人聲音能模仿的範圍也是有侷限的。少部分人天分和領悟力比較高，對聲帶和氣息的控制力更好，能模仿的種類也就多上那麼一些，但是這也需要長期的時間。

　　就韓初聘請來的這人想法，霜妹想要模仿出指定的另外一個男聲，尤其還是非常低沉磁性非常誘人的這種……哪怕是男性本身想模仿出來都需要一點時間，更別說霜妹這種柔婉清甜的嗓音，那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要不是韓初說過不用保證最後成果，只要盡力就好的話，授課老師簡直都不想答應下來了。

　　……結果還真給她練成了……

　　葉霜顯然不知道模仿男聲還有這些類型的限制，反正她看網上有人自學快的十多天就能變聲了，雖然不好聽也是個變哪，於是她也覺得應該沒問題，就這麼狠狠把老師給嚇唬了一把。

　　「……很不錯。」傻呆呆聽著音箱裡「霜哥」的聲音已經唸完一段報紙又唱了一首歌後，授課老師簡直無言以對，忙回神咳嗽兩聲，忍不住就想挖人：「霜妹妹有沒有興趣玩玩網配？很有意思哦。」

　　葉霜呵呵了：「就是那種廣播小說？」

　　「也有視頻配音的。」

　　葉霜戲謔：「比如說法海你不懂愛之類？」

　　老師：「……」

　　「酬勞多少？」葉霜又問。

　　老師：「……」

　　「好吧我懂了。」葉霜點點頭，果斷拒絕：「沒興趣，謝謝。」

　　老師淚奔，早想起這不是普通學生而是獵頭代理的話，他壓根就不會提這麼個建議自找打臉——人家根本就沒有配音熱情嘛！酬勞更是別提了，跟代理人收入比起來簡直就是個悲劇……

　　在仔細詢問過，知道即使提前結束學習也不能退掉後面的課程費後，葉霜果斷要求後面幾節視頻課要該學其他東西。

　　動物叫和其他城市聲響就不必了，這些葉霜再自己摸索著調調聲帶就行，再說除了分飾兩個身份以外，其他時候她變聲的用處也不大。

　　於是在老師接連提出幾個建議都被反駁回來之後，經過慎重的思考，葉霜特無情特無理取鬧的要求後面課程學習方言。

　　沒錯，就是方言。不管那老師是自己找朋友幫忙也好，找網上視頻也好，總之葉霜要求以後課程每節中至少出現兩種方言，內容不能重複，種類不能重複，每種方言至少要求出現展示二十分鐘。

　　於是老師再次淚奔了……

　　……

　　「我聽說你已經學會變音的技巧了？」

　　大概是老師報告了學習進度，葉霜切斷視頻玩了一會兒連連看，剛過前五關就接到了韓初的電話。

　　一手繼續鼠標點擊，另外一手握著手機放在耳邊，葉霜漫不經心「嗯」了聲：「是啊韓哥，現在已經學會了，所以我想學點別的東西。」

　　前半句還是原本的女聲，後半句就已經是霜哥的魔力磁性聲音。

　　韓初也微微驚愕，他早料到葉霜應該模仿的很快，畢竟兩種性別說到底都是同一具身體，有身體的記憶性再加上聯繫，找回另外一種聲音的頻率肯定不是困難的事情……但即便他早有預感，兩種性別之下的身體畢竟還是有差別的，本以為還原個五六成音色就差不多了，沒想到現在一聽才發現居然是十足十的還原。

　　放下錯愕平復了一下驚訝情緒，韓初想想：「所以你就要求學方言？」

　　「技多不壓身嘛，反正錢也不能白交。」葉霜爽快承認：「再說如果去其他城市話，還是本地語言更容易融入當地的環境，一口標準普通話聽起來就帶著距離感。」

　　「你要融入什麼環境？」韓初頭疼：「上流社會很少有人說土話，姚知行、盧少越、卓遠航……你聽這些人有誰說方言了？沒有！我們的客戶群市場是在高端名流當中，這些人不是困在一省一市的圈子裡，而是要跟全國各地甚至可能是國外的人打交道……當然，帶上地方口音不會被隨意輕視，但至少是失禮的行為。」

　　「也可以融入不那麼高端的環境嘛。」葉霜小聲嘀咕句。

　　韓初咳嗽下：「不是不讓你學方言，但是這個也必須有選擇性去學。國內大多城市裡的名流都會用普通話交談，普通老闆不算在內。只有少部分城市特別排外，或者以地方文化自豪，或者以城市發展自豪。在這種地方和本地人打交道的話就必須要用方言了，他們連官方領導口音都不標準……我已經幫你把課程改過，滬語、湘語、粵語！考慮到城市業務潛力和通用語言環境，你只要學這三種方言就可以了。」

　　「閩語呢？」葉霜順口問，她有時候真希望韓初能再多給自己點壓力，別要求那麼精準。

　　其實三種方言沒壓力的，真的。如果這會兒自己還是沒有暴露秘密的漢子話，沒準兒韓初能一口氣把七大方言體系都給丟出來讓她學。

　　「那個有興趣你可以自己學著玩。」韓初也是無語了：「剩下課程也不多了，你大概瞭解一下就行，方言只要掌握發音和變音規律也不難。我把你剩下課程調成一週一次，每週只講解一種方言，中間時間你自己練習熟悉。」

　　葉霜：「……」那豈不是至少還要三週？

　　韓初沒聽見回答於是開口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了。」葉霜沒精打采，聽見對面韓初應了一聲就打算要掛斷電話的時候，突然想起剛才事情又把人叫回來：「等等韓哥，忘記跟你說了，剛才我在我家小區遇見邱雨。」

　　邱雨？誰啊？！

　　韓初愣了三秒鐘才想起這似曾相識名字來歷：「王學與前女友？她不是飛回魔都了嗎？」

　　「嗯……其實事情有點變化。」葉霜決定把壞消息和好朋友一起分享：「韓哥你還記得王學與檔案嗎？他們這一屆其實已經進入實習學期了，邱雨和我們小區裡一個男孩子也是同學，那男生好像打算介紹她來山林市外事辦上班……」

　　「……」韓初沉默半分鐘才問：「許簡的東西轉送到王學與手裡了嗎？」

　　「沒，他到那邊客車站還要轉公交去郊區，我估計晚上才有回音。」葉霜擦把汗：「……韓哥，你是不是在和我考慮同一件事情？」

　　王學與肯定會追上來的！

官不聊生

235 會面

　　晚飯之後葉霜又到陽台透氣，再再次遇見邱雨正好從小區離開背影，旁邊還有2D樓的小區榮耀也就是那個名校男生在護送，看樣子是也吃完飯了正打算陪邱雨一起回酒店的樣子。

　　小樣兒下手倒是挺快，一知道人家分手就扒上來了……

　　葉霜默默八卦個，剛看見兩人背影一起離開小區沒多久，不一會兒就接到了許簡電話。

　　「我不同意分手！！」

　　許簡電話裡傳出的是王學與氣急敗壞聲音，其音量之大已經直接溢出了話筒，連旁邊的葉爸葉媽都聽到並忍不住看了過來，都是驚愕難以相信表情——誰要分手？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們什麼風聲都沒聽到？？

　　「……」葉霜深呼吸下，磨牙：「王先生，我理解你心情。但是這個你跟我說沒用，是邱小姐和你分手不是我和你分手……還有，你其實可以用自己手機打我電話的，別搶人家許簡手機成麼？！」

　　王學與憤怒：「你拉我黑名單了！」

　　咦？有嗎？這個……好像確實有。

　　葉霜呵呵乾笑：「誤會，我只是拒絕陌生來電……咳！還是直接說事吧。我們的業務只管幫你忽悠你媽，不管你感情和諧問題。邱雨小姐要和你分手是你們的事情，老實說真跟我們沒什麼關係。」

　　邊說話同時葉霜邊離開陽台，避開爸媽探究目光直接回自己房間，關上門繼續：「王先生，做人要講道理。我們的業務內容不包括你們分手問題對吧？就算以後你們結婚了，感情破裂難道還要找民政局算賬？這個到哪兒都說不過去的，根本沒有這個算法。」

　　葉霜說完後就聽見對面直傳來粗喘氣的聲音，隔了好一會兒後才聽王學與明顯忍耐的聲音再次傳出：「我不跟你說，上次來我們這兒的那葉霜呢？叫他接電話。」

　　和王學與聯繫業務的雖然是霜妹沒錯，但是見面打交道的卻是霜哥，所以王學與還算講道理的要求換人算賬，最起碼對著同性時候能質問得更痛快些。

　　「我搭檔出差了，有問題直接和我說吧，雖然我覺得這其實不是我們問題……」葉霜嘆息個：「直說吧，你給我們打電話是想幹什麼？我們又不可能幫你把女朋友追回來。」

　　王學與語塞，他想幹什麼？他確實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老實說打這麼個電話也就是單純洩憤的，半點實際作用都沒有。

　　「總、總之！你們總得給我個交代吧？為什麼小雨一回去就突然說要分手了？肯定是你們的工作不到位！」王學與色厲內荏道。

　　「王先生……」葉霜耐下性子和對方解釋：「我們的委託內容是要配合你的要求，為邱小姐打造出令人相信的名媛身份對吧？關於這一點上，你女朋友的身份被戳穿了嗎？」

　　「……」那倒是沒有。

　　「除了這個以外，其他都不屬於我們的委託範疇。不管是你們的感情問題，還是你們的家庭關係處理問題……說實在的，王先生你自己覺得邱小姐和你分手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令堂的刁難？」

　　王學與咳嗽一聲：「我媽目前對小雨確實沒意見，但是小雨對我媽有意見……」

　　「那好辦。」葉霜不耐煩：「要是王先生能說服令堂也接受我們的指導，我們一定能同樣打造出好婆婆標準模板，讓邱雨小姐找不出任何不滿。」

　　「……」王學與被挖苦著也挖回幾分理智了，內心臥槽刷屏後努力耐下性子：「這些問題不說了。我就問一句，小雨從你們那裡離開之後，去了哪裡？」

　　學校？不是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現在是實習季，要是邱雨早在魔都能找到實習單位的話，這次也就不用跟著王學與回來了。

　　大學進入最後實習階段，其實就等於是已經開始正式工作了。邱雨是翻譯專業，資歷和四語能力進外貿外資企業還是有把握的，但她不能習慣這樣的工作節奏，所以投簡歷也一直是在往公共單位送。

　　公共單位算是公務員或公務員預備役編制，想要進去就不像外資企業那樣不拘一格。邱雨本身沒背景，又還不算魔都戶口。再加上王學與在魔都那樣的大地方也使不上力，所以最後折中一下，就考慮到其他城市試試。

　　邱雨老家的家世背景同樣簡單，可以不考慮。王學與家裡在臨市有點能力，本來打算的就是把邱雨送去那邊的單位……

　　別說這是現實或者市儈之類的，有背景的走背景，有關係的走關係。這世界上人都在為五斗米折腰，氣節高也不過是多幾斗才折。

　　沒飯吃，沒工作，你要氣節留著幹什麼？比如史書上名芳百世的那些清高詩人，如果他們本身沒有能力傳下自己的名字話，同樣沒人會歌頌讚揚。

　　所以邱雨離開王學與家並說出分手的話後，王學與現在才會無法確定對方的下一步目標是在哪裡。

　　葉霜猶豫了一下：「本來邱小姐是打算回學校那邊的，畢竟還有個宿舍可住……」

　　「本來？」王學與揪住關鍵詞反問。

　　「嗯。但後面在山林市的時候邱小姐又碰上另外一個同學，對方願意幫忙找找這邊的關係，所以邱小姐現在暫時是留在山林市……」葉霜嘆口氣，終於還是老實說出來了。

　　這種事情欺騙隱瞞都沒意思，現在邱雨也許在避接王學與電話沒錯，但並不是說兩人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了。

　　就算時間晚一點，最多過上幾天王學與也能打聽到邱雨落腳地，到時候再追上來有什麼意思？拖個幾天還不如不拖，最起碼也落個痛快。

　　「同學……臥槽又是那小子！」王學與沉吟三秒後暴跳，似乎已經找到了目標對號入座：「行！這事情我知道了，以後再說。」

　　以後也不用再說了……葉霜默默吐槽個，大家業務關係本來就已經結束，客戶的私人感情問題關她屁事？

　　想當初卓遠航老婆被抓住紅杏出牆都沒來找自己負責呢，這邊才是丟個女朋友，算什麼大事？！

　　又客套幾句後掛掉電話，沒一會兒後許簡就鬱悶的又打了進來。

　　這回說的事情很少，首先就是關於對方已經在轉託書上籤好了回覆，其次是自己要第二天才能坐客車趕回來，最後……在銷假回去上班之前，許簡還是想趁這時間和葉霜吃頓飯……

　　本來許簡也只是有半個月假期回來休息，順便想抽個空和葉霜再聚聚就算的，哪曉得會被突然拖進這些事情裡面？！明明悠閒的假期就這麼都折了進去，臨了要是連頓飯都吃不上的話，那他這趟回山林市也太虧了。

　　葉霜一一應下，而後也開口：「那就明天下午吧，正好我也有其他事想和你說。」

　　有事要說？

　　什麼事？能不能不說！！

　　許簡本來已經懨懨，再聽這話又是「咯噔」一下，懷著不好預感遲疑片刻才開口：「……小霜，畢竟我們也曾經有過一段感情，你覺不覺得還是給彼此留下個美好回憶會比較好一點點？！」

　　事情不要做得太絕了啊親！

　　分手後大家一直不相往來，沒想到久別重逢後頭一次見面就被陰，名車和精裝公寓都破產賠了進去……好吧那時候是他詐騙在先，算是惡有惡報就不說什麼了。

　　緊接著第二次見面又被抓去幹活，好好的假期泡湯不說還去給人打工，雖說酬勞不錯，但莫名其妙就被捲進一堆爛攤子裡面……好吧這就算是利息，不管是為當初分手還是為當初做錯事，他就當是欠了葉霜的，好歹現在算是還債了。

　　可是你現在又來？！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啊親！

　　葉霜也無奈，語重心長：「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我倒是有心不拉扯你進來，問題你叔叔那邊……反正明天一起吃飯你就知道了，就幫些小忙而已，不會害你入局的。」

　　許簡淚流滿面，他現在對葉霜保證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世易時移，一切人一切事都早就變了。自己初戀曾經也是青澀稚嫩，當年連找自己吃飯都不好意思打擾他和同宿舍哥兒們聚會，現在隨隨便便抓壯丁、坑蒙拐騙分外順手……

　　……

　　第二天回公寓，因為許簡搭客車至少還要下午才到山林市的關係，葉霜索性趁上午時間又去探望了斷手小王子。

　　姚爸姚媽都不在家，一個上班一個去找閨蜜打麻將。葉霜到的時候，姚家只有兄妹兩人正在拉拉扯扯。

　　一個往回拉：「不行！你胳膊還沒好！這才兩週不到呢，不能出去玩！」

　　一個往外扯：「老……我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死刑犯都有望風時間呢，你總不能讓我一直關家裡悶著吧！！」

　　姚妹妹一臉堅定，姚哥哥一臉煩躁。

　　葉霜一看這情形就樂了，謝過帶路的傭人後笑出聲來：「這是怎麼個說法？」

　　姚哥姚妹一起回頭，看見葉霜後都是愣了一下。

　　姚知行第一個反應過來，趁機忙抽出被拽住的那隻胳膊三步並兩步過來：「小霜來了……嗯？今天又有湯？」

　　姚妹妹雖然反應慢了一點，但聽見這話也鬆了口氣，忙不迭打圓場並招呼傭人去拿碗筷：「葉姐姐快坐，哥你也坐，先喝湯再說。」

　　葉霜把帶來的保溫桶交給旁邊傭人帶進廚房分裝，自己則和姚知行一起走回去：「姚哥剛在幹嘛呢？想出門溜躂？」

　　姚知行剛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姚妹妹已經飛快的接了下來，一副委屈怯怯的樣子：「是啊，葉姐姐你快勸勸哥哥吧。雖說他斷的是胳膊，但萬一出門碰撞到了怎麼辦？再說外面能有什麼好玩的？哥哥無非就喜歡飆車喝酒這類……哪個都不是利於康復的，我怎麼敢放他出去？」

　　雖然葉霜給姚妹妹留下了深刻的大姐頭印象，但考慮到對方在姚知行面前的說話份量，姚妹妹斟酌之後，覺得葉霜能在這種時候壓制一下自家哥哥也是好的，總比真把人放出去天高任鳥飛的好……

　　姚知行忍耐瞥了姚妹妹一眼，扭過頭來正想拉葉霜做友軍，葉霜已經先開口幫大家想好了：「下午我要和朋友吃個飯……姚哥，正好那個許河你還記得吧？就是他侄子，你和我一起去見見？」

　　「許河？」姚妹妹狐疑看姚知行二人。

　　姚知行想了想，恍然大悟：「就是設計撞我那人？」

　　不用其他更多解釋，光這一個身份就足夠姚妹妹變色了，連乖巧面具都忘記裝備，下意識提高聲音：「怎麼回事？！！」

　　葉霜看著姚妹妹想了想：「……事情有點複雜，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反正你哥哥是白遭殃的，那許河背景不簡單。」

　　姚妹妹看看姚知行再看看葉霜，皺眉遲疑一下，又放低聲音商量般問：「非去不可麼？」

　　「為什麼不去？」姚知行咬牙：「這賬我還得算呢，他說不是針對我就算了？……對了，小霜你那朋友怎麼回事？」

　　葉霜假哭抹把不存在眼淚做痛心疾首狀：「我朋友家門不幸遇上個坑侄子叔叔，當初我那朋友也是年幼無知才誤入歧途……先不說這個了，喝完湯咱們出去再慢慢說。」

　　這下沒人再有意見了。雖然姚妹妹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在正事面前也得照樣退步。再加上葉霜保證一定全須全尾把姚知行送回來，考慮到對方彪悍武力值後，姚妹妹想想還是覺得可以通融一下的……總比繼續關著姚知行，等以後他自己忍無可忍再偷溜出去的好。

　　於是瓜分完一通湯水後，姚知行終於得以踏出家門。姚妹妹仍不放心一路送到門口，臉上寫滿憂慮不停叮囑：「哥，你現在骨頭還沒長好，記得千萬別磕到碰到，萬一移位了再接可就沒那麼容易養好了……葉姐姐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哥，別讓他開車別讓他喝酒。辦完事隨便逛逛就回來吧，千萬別去和他車隊裡那些人玩……」

　　只差最後一腳就出門的地步了，姚知行當然不會唱反調，敷衍哼哼應下，至於能聽多少就看他心情了。

　　姚妹妹越看越不放心，感覺放姚知行出門就跟放鳥入山林……這人憋那麼多天，不卯足勁玩夠了才怪。於是重點抓著葉霜又眼淚汪汪一場：「葉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葉霜也頭大。她多久沒碰上這麼軟的妹子了？雖然知道妹子其實沒有表面那麼柔弱，但光是這姿態自己也受不了啊。於是忙一再重述要點表示自己已經記下，拍胸脯跟妹子保證：「我保證不帶你哥去見車隊裡那些人。有車我開、有架我打，走路我都攙著他，保證不讓姚哥手臂有任何被人碰到機會……吃飯我都不點帶辣椒的菜！」

　　「……嗯，那就拜託你了。」

　　等終於告別姚妹妹坐上葉霜車後，葉霜和姚知行都是大鬆一口氣，而後面面相覷忍不住同病相憐個。

　　葉霜發動車子開出姚家，同情問姚知行：「姚哥有沒有想逛的地方？我們先去溜躂一圈，吃飯還早著呢。」難得把犯人提出來放風，總得讓姚知行多逛逛才算夠本。

　　向來是一諾千金的姚知行嫌棄「嘖」聲：「都答應她不去外面喝酒亂逛了，車也不能開，還有什麼地方好玩的？」

　　現在這年月，玩的東西雖然多，但玩的人也多。姚知行既然答應妹妹儘量避免不碰著手臂，當然就不會陽奉陰違趁著有時間到處撒歡亂轉。

　　人多地方不能去、刺激娛樂地方更不能去。除了打牌看電影之類靜態活動外，他還能有什麼選擇？

　　「算了，隨便開吧。」姚知行琢磨一會兒後也沮喪：「去我們車隊包的那段路上飆一場，你開，我壓座，就過個乾癮得了。」

　　……於是葉霜果真帶姚知行去飆了一場，讓姚知行在副駕座上回味了一下當年好手好腳時風馳電掣的快感。

　　回味下來後姚知行更鬱悶了，坐別人車哪有自己開起來過癮？尤其是旁邊人就抓著方向盤瀟灑馳騁，自己卻只能吊著胳膊在旁邊無所事事，這對比下來後的失落感絕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

　　「姚哥表醬紫，等再過兩星期去照個片看看，恢復得好話石膏就可以拆了，到時候你再出來玩唄。」

　　等到從廢棄公路上飈完車下來之後，帶著姚知行到了提前訂好餐廳位置的商場中時，姚知行還是一臉消沉的樣子，葉霜只能多安慰了幾句：「再說靜態活動也未必沒有動態活動刺激。你要無聊話我教你玩骰子？」

　　「免了。」姚知行嘆口氣：「要玩骰子就得叫人，要叫人就得去KTV，要去KTV就得喝酒……到時候人家喝著我看著，那場面更糾結。」

　　「你不是不愛喝酒？」葉霜樂了。

　　姚知行看她眼：「不愛喝不代表不喝。有時候喝酒是因為氣氛的，在那種場合下大家都喝，如果不是實在厭惡的話，就我一個沒有，就等於是比別人少了一項選擇權利……對了，你選餐廳怎麼不去我們家？不是給過你卡？！」

　　姚知行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低落一會兒後就自己恢復了，說著說著就想到其他問題。

　　葉霜鬆口氣：「那不是我朋友叔叔得罪過你麼，去你家餐廳說這種事情多不好……再說主要也是為了避嫌，你和我那朋友一桌吃飯，在別家總比在你家不容易被發現。」

　　「還搞007那套？」姚知行戲笑。

　　進了餐廳要包間，兩人琢磨著看了會兒菜譜，選好菜單後又等了一會兒，許簡電話就打進來了。

　　把餐廳位置一報，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被塞在下班車流中的許簡才終於從客車站龜速趕到。

　　一進門，葉霜為兩人介紹下，許簡的意外先不說，姚知行已經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許簡……難怪我覺得這名字挺耳熟，這不就是那亞歷山大？」

　　許簡在山林市名流中也參加過不少活動宴會，當初用著安家企業高管的名義時，著實也曾露面過許多次。

　　不過那時候許簡出名主要是因為和安子勳的緋聞，西華集團則是由其他人出面代表的，兩者在明面上並沒有合作往來，所以大家也就沒有把這二者聯繫到一起過。

　　後來許簡離開山林市後，銷聲匿跡自然也就慢慢失去了關注熱度。要不是葉霜今天帶姚知行出來並介紹過背景信息的話，恐怕姚知行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許簡究竟是哪根蔥。

　　「小霜？」

　　許簡遲疑在桌邊坐下，看眼吊著一支胳膊的姚知行，一時半會兒有些不明白現在的情況。

　　葉霜笑笑，指下姚知行對許簡道：「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事了。姚哥剛才已經給你介紹過，前陣子他在城郊那邊被一群土豪給撞了……是機車黨，人家說是幫大河叔出氣的。」

　　「……」

　　許簡幾乎給跪，雖然自己昨天電話時就有心理準備，知道今天這場肯定是鴻門宴。但任憑許簡再豐富的想像力也預測不到，這宴的危險程度居然如此之高……

　　姚知行誰不知道啊！別說許簡本來就是山林市人，就說他剛剛以海歸精英身份回來打入安家企業之前，曾經拿到一串山林市的風雲人物名單，其中名列榜首最不好惹的就是這個姚知行……老叔真威武，連這種硬茬子都敢碰？！

　　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己叔叔撞完人就裝沒事人閃了，留下自己這倒霉到家的，明明已經洗心革面去外省發展，偏偏卻還要在這種風聲緊的關頭回家探親，一探就正好探到槍口……

　　許簡淚流滿面：「小霜你還是一次說明白吧，到底怎麼回事，也給我個痛快？」

　　葉霜點點頭，笑容滿面問：「說事之前我先問句題外話……許簡，你知道你叔叔究竟是在做什麼工作的麼？」

　　不就是西華集團分部經理？……許簡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官不聊生

236 主動與被動

　　不好的預感很快成真。

　　許簡愣愣聽對面葉霜用十分鐘講述了關於自己叔叔不為人知的故事，感覺自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

　　洗黑錢？還是全球性的組織？！

　　開玩笑的吧，他叔叔什麼時候有這本事了？

　　「看你樣子好像有些難以置信？」葉霜說完後喝口水，正好菜上來了，就閉嘴等許簡自己緩了一會兒，服務員離開後才繼續道：「你當初回山林市的時候，你叔叔是怎麼跟你說的？」

　　「叔叔他……」許簡有點遲疑。

　　不管葉霜說的是真是假，那畢竟是他親叔叔。這世上沒幾個人真能大義滅親的，大多是幫親不幫理。

　　很多事情對錯與否只看立場，所以自己人當然遠比外人重要得多。如果真是到了大義滅親那個地步，除非已經是禍事太大，不得不壯士斷腕了，否則就要有更多的親朋被連累進去，甚至禍及自身……

　　葉霜一看許簡為難神色就知道對方想法，也不勉強，撇撇嘴夾筷子滷菜：「行了，你也不用和我們說了。你叔叔當初怎麼忽悠你的都是小事，你只要把他說過的那些話稍微替換一下來聽就行……比如他要說自己最開始做了小生意，那八成就是流竄偷雞摸狗。要說遇上了什麼機遇幫人管理公司，那八成就是誤打誤撞進了組織當馬仔。要說後來因為業務能力出色被賞識提拔，那八成就是干了幾件『大事』終於進入組織內部名單培養。」

　　總之許河的話只要有選擇性的聽，基本上他這些年幹了什麼事情都可說是一清二楚的。

　　葉霜不用知道對方的發達過程，只要能讓聽過這過程的許簡明白就行了……許河能成為西華集團這樣大集團的分區經理，這對許簡來說，曾經是一個十分震撼的勵志故事。但如果這個西華集團並不是許簡原本以為的那樣，反而還無比危險的話，那麼這個十分震撼的勵志故事就變成了十分震撼的驚悚故事。

　　不捨得叔叔不要緊，但是這麼大的渾水，你真的做好準備把自己全家都賠進去了？

　　姚知行吃著菜突然出了個聲：「就算先不說違不違法，他得罪人總是真的。反正我是不肯幹，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願意忍了。」

　　許簡瞪大眼睛驚愕了一瞬，明白姚知行後的意思後忍不住露出苦笑。

　　葉霜和韓初的目的是想拔出那個組織，所以想要從許河這裡入手。許簡如果不肯配合的話，他們再想找到其他適合的切入人選就要花上不少工夫。

　　但姚知行的目的卻沒那麼遠大，他就是很簡單的有仇報仇——你許河是什麼人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得罪了我，所以我要找你算賬。

　　換句話說，不管許簡會不會配合，許河的馬腳會不會被挖出來，姚知行最終都還是不會放過這個人。而且他顯然是連忍耐都不會的，如果其他人有計畫暫時用得上許河還好，如果用不上，姚知行直接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動手。

　　這樣一來的話，許簡的態度在姚知行那裡就並不顯得重要了。

　　反而如果許簡願意幫忙做些什麼的話，也許還能通過葉霜或是韓初跟姚知行討個人情，最起碼不要讓許河落得太慘。

　　許簡先震驚再糾結，最後直到遲疑不定。

　　葉霜看他幾乎一整頓飯都在沉思，還以為最後能沉思出個什麼結果呢，沒想等到結賬時候都沒聽到對方吭聲說出什麼來。

　　再再接著三人慢悠悠出門，許簡只留下一句「等我回去想想」就離開了。

　　好吧，葉霜雖然不算十分體貼，但怎麼也看得懂眼色，於是大方的同意給對方一段時間整理情緒。

　　可是等到第二天她想打個電話問問對方想得怎麼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幾通電話過去居然都沒有人接。狐疑之下再打到許簡父母家裡的座機時，得到的卻是對方已經提前離開山林市趕回去上班的消息……

　　許簡居然溜了、溜了、溜……

　　饒是葉霜已經經過不少風浪，聽到這消息也愣是傻了足有半分鐘才回過神來。

　　而回過神後自然就是憤怒跳腳：「許簡個混蛋溜得倒快！」

　　韓初正在旁邊看財務報表，本來是順便在葉霜這裡等她所說的「內線」回覆的，聽見這話才抬頭：「你的內線沒聯繫上？」

　　葉霜深呼吸下，哭笑不得：「哪是沒聯繫上啊，人根本不想摻和，直接遁走了。」

　　也怪她原本太有自信，還以為已經把方方面面都算計照顧到了，不管怎麼考慮許簡都只有和自己合作這一條路可走……誘之以利、脅之以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人的需求有多樣性，再利用上人類心理中的弱項，想確實調動起對方的主觀能動性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葉霜還忘了一點，這個作用性，必須是作用在其本身，或是與其切身相關的人身上才有作用。

　　許簡回護許河是因為親戚身份的潛意識作用。但要說到許河在許簡心中有多少份量的話，這個問題就說不一定了。

　　畢竟許河只不過是許簡生命中消失了十幾年的叔叔……

　　韓初聽葉霜把昨天約見許簡的事情，連帶今天對方不接電話並離開了山林市的情況一說，根本不用思考就已經把事情串聯起來了：「他是想眼不見心不煩？」

　　「大概。」葉霜嘆口氣把玩手機，坐到韓初對面的沙發上去，一臉鬱悶：「要他幫許河吧，許簡沒那個覺悟，畢竟他也知道了這不是小事情，根本不是他兜得下來得。但是要許簡幫我們的話，看樣子他還是覺得有點彆扭，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他叔叔……我以為最後結果是二選一，不管怎麼看許簡都應該是選擇我們。沒想到結果他卻選了C……」

　　「普通人很少願意被牽扯進這些事情裡面，趨利避害是本性。」韓初點點頭表示明白：「那麼現在呢？許簡已經不行了，你還有沒有其他人選？」

　　葉霜點著太陽穴想想：「要西華集團內部成員本身就比較信任的人，又要那個人肯願意投向我們這邊……出了許簡外我還真想不出別人。」

　　這又不是無間道，之前葉霜韓初也從不知道還有這麼個組織，一時之間哪可能找到那麼多後手？

　　「卓飛揚雖然也算是配合人員，但是他畢竟不是西華集團內部人，裝瘋賣傻也只能哄騙人在業務上栽幾個跟頭罷了，想要挖出人家內幕消息顯然不可能……」葉霜越想越嘆息，皺眉煩躁：「不行，想來想去還是只有許簡能用。」

　　「問題是那個許簡不肯給我們用。」韓初淡淡接句。

　　「也不見得。」葉霜恨恨磨牙：「威逼利誘都不頂用，可還有個『身不由己』呢……」

　　韓初本來已經將目光重新放回到屏幕的報表上了，聽見這話忍不住又抬頭看了葉霜一眼：「……你想怎麼玩？」

　　葉霜在屋子裡轉兩圈，似乎下定什麼決心後也不吭聲，大步逕自走回臥室，不一會兒就換了身清新淑女風的衣服出來，抓起鑰匙包包就準備出門：「韓哥你自己慢慢玩，我去刷日常去了！」

　　說著風一般刮過客廳衝出大門，「砰」的一聲隨手帶上大門後就不見了身影。

　　韓初：「……」

　　刷日常？！

　　韓初想不到葉霜想幹什麼，但是知道對方不會亂來，於是好奇了一下也就過去了，只是帶著淡淡的期待準備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而在韓初等待的同時，已經離開了山林市的許簡同樣也在忐忑不安中。

　　從山林市遁走之後，許簡已經料到葉霜肯定會發火，不管怎麼說，自己一聲不吭就溜了確實是不怎麼厚道。但是要他算計自己親叔叔實在是有心理壓力，明顯知道是犯罪還要幫叔叔也同樣不可能。於是兩難之下，許簡只有選擇避開這灘渾水。

　　他預料過葉霜事後會有的反應，電話、短信、打聽到他工作省份後親自過來逮人……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可是過了兩天，除了最開始的幾通電話以外，許簡的手機竟然一直沒有其他騷擾，就連之前那單兼職的酬勞對方都沒有扣下來，除了一條有新匯款的短信通知外再無其他動靜，彷彿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之前的約談一樣。

　　這樣詭異的平靜氣氛一直持續到一週之後，在許簡幾乎都要按捺不住的主動打電話過去時候，終於有另外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而這個人就是許簡現在避之唯恐不及的叔叔。

　　「小簡啊，我聽說你有個初戀女友？」

　　許簡：「……」發生了什麼？

　　許河還不知道許簡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在電話那邊將自己的聲音放得十分溫柔：「你這孩子，怎麼以前都沒聽你說過呢……對了，你女朋友最近經常到你家去看你爸媽，聽說她和姚知行那些人玩得不錯？」

　　許簡：「！！！」臥槽！

官不聊生

237 沒補上

　　關於許簡的初戀女友，做叔叔的許河其實並不是沒有聽說過的。

　　只不過這種少年「知好色而慕少艾」的青春期戀人，在大人眼中一般也就是當自家孩子的成長期花邊來看，很少有人會真的認為那時青澀的兩人能修成正果，於是也就更不會認真的把對方情況記憶下來……說白了不過是過客而已。

　　而事實也確實證明，初戀一般都沒什麼好結果。心理上的不成熟、對未來責任的錯估、兩人因成長而產生的變化以及其他種種原因，這些最後都會造成一對小兒女的分手。到頭來所謂的初戀也就是刷個戀愛經驗值用的……

　　許河大叔毫不負責任的把自己侄子曾經的戀愛「導師」忘到了腦後，倒是對許簡提供的另外一個人名還有點印象。

　　「當年……我大學時候不是經常有個小男生來咱們家吃飯麼，你還給他冒充過幾次家長去開家長會？」許簡艱澀的提醒著。

　　許河大叔恍然大悟：「原來是葉楓小子，你女朋友關他什麼事？」

　　「……」許簡再默了一會兒：「那是他姐！」

　　哎喲臥槽！

　　叔侄兩個各有彼此想要知道的事情，在試探隱瞞中互相交換了一下的信息。許河不一會兒就從記憶裡翻出了對應的印象，而許簡也很快從叔叔口中知道了這一星期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來葉霜並不是沒有動靜的，找不到許簡人也沒閒著，乾脆就去許家打草驚蛇去了。

　　這一年來的時間裡，葉霜的名氣雖然在山林市不小，在許河那裡也聽說幾次。但要說到身份立場的話，倒是誰都不知道她已經劍指西華集團的。畢竟她只是代理而不是執行員工，很多和西華集團對立上的業務當中，出面做出各種舉措動作的反而是其他人。

　　正因如此，當這個看起來有點手腕，偏偏又和自己侄子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同時還沒有過正式敵對記錄的女人突然出現在許河視野中的時候，簡直就等於是送上門來的天賜良機。

　　因為姚知行和其他幾個重量級人物的關係，許河這麼長時間都一直沒能打開山林市的名流圈。如果有葉霜，如果葉霜肯幫忙，那倒是正好。

　　於是，就在許簡還遲疑著要不要把叔叔的問題敷衍過去的時候，許河已經試探著開口了：「小簡啊，叔叔看那個女孩子挺不錯的，你爸媽好像也挺滿意……工作又好，人長得也漂亮。你要不要試著處一下？」

　　許簡險些一口老血噴出去：「叔，我之前在山林市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

　　許河咳嗽下，認真道：「誰也沒說你和安子勳就一定有什麼了，頂多就是他想要追你而已。」

　　當初許河利用許簡想從安家企業打開缺口，兩人的算計並不怎麼光明正大，但事情倒是沒有挑明說出來過。

　　許河安排許簡和安子勳認識，告訴侄子該怎麼討好接近安子勳這「大人物」。而後安子勳順理成章上鉤，許簡察覺到對方性取向問題時曾經猶豫過，最終卻還是光明遠大的前景更有誘惑力，於是裝傻的誘惑起來。

　　許河也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既沒有告訴許簡該怎麼做，也沒有詢問過許簡關於安子勳的態度問題。兩人心照不宣隔著一層窗戶紙粉飾太平，就好像許簡真是單純得到了安子勳的欣賞，而不是因為兩人之間有什麼關係一樣。

　　後來許簡做大，許河開始和許簡聯繫渠道和轉移安家資產客戶問題，許簡也不放心自己一直在安家企業後的清白問題，一拍即合點頭應下。於是就這樣，在心照不宣中許簡和許河雖說實際上是聯手，表面上卻是什麼都沒說透過。

　　再接下來就是葉霜和安東尼斯摻和進局，許簡被玩傻後回頭是岸。離開山林市後許簡重新回憶這段時間經歷，隱隱約約察覺到了許河也並不是厚道人，卻沒想到時隔許久之後又聽到更加震驚的真相。

　　許簡心中矛盾簡直不是一點半點。一方面他並不想眼睜睜看著自己叔叔被算計，但另一方面，要讓許簡主動捅破窗戶紙，提醒叔叔「老叔，你馬甲掉了」，這同樣也是很難辦到的事情。

　　他不想選擇立場，所以才會避開葉霜溜出山林市。但是沒想到葉霜看似退出不加逼迫，實際上卻故意跑去忽悠得許河幫她來討要立場——許河肯定不願意放過葉霜這麼好用的棋子，而要收到這枚棋子就必須要通過許簡……

　　要麼幫助葉霜，要麼偏向許河……這回親叔叔的身份可是沒有葉霜那麼好打發了。

　　……

　　許簡會如何選擇？

　　第二天中午葉霜就知道了答案。

　　許簡輕裝上陣又到了葉霜家中，可惜今天是霜哥刷存在感的日子，他也就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葉霜看眼面前的許簡，溫和一笑讓開大門位置：「進來吧，我知道你們的計畫。」

　　許簡本來看見霜哥後還想先離開再說，聽見話後在門口猶豫站了會兒，還是抬腳走了進去：「小霜跟你說過？」

　　「嗯，我還知道如果必須選擇的話，你肯定是不會選你叔叔的。」葉霜給許簡倒杯水放下，笑道：「你還有父母，不可能上許河那條船，那種船一上去就下不來了……而且欺騙感情是一回事，如果要真的違法的話，很多人不會有這個膽量。」

　　許簡默默點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分外無奈：「其實你們既然都知道我叔叔的事情了，要找個其他機會接近他不也挺簡單麼，為什麼一定要找我？」

　　「接近你叔叔是簡單，但是要得到他信任並觸碰到某些機密就不一定了。」葉霜搖搖頭：「雖然有時候血緣關係也並不絕對可靠。但是在一般情況下，血緣關係就是一種天然的聯繫，很多人不會防備自己的同血緣持有者。」

　　許簡不吭氣，左右看看房間問：「小霜呢？」

　　「出差，明天才回來……你找她有事？」葉霜好奇，什麼話非得跟霜妹說而不能跟霜哥談？

　　就是跟他傳個緋聞而已嘛，作為男人的許簡在這種事情裡完全不吃虧，而且影響範圍也都是侷限在許家一家人中……這麼點小事，不至於還要當面談談吧？

　　許簡有些辛酸：「我就想問問，她怎麼在一週內收服我爸媽的？」

　　當初大學時候葉霜要是有這勁頭的話，說不定現在兩人孩子都有一打了，哪還會有後來這些事情……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葉霜真早早結婚了的話，不在葉家住著說不定也沒機會打碎基因掛墜。那樣的話，沒準兒現在變態的就是葉小弟……

　　葉霜一笑：「又不用天天上門拜訪，只要找個機會把態度流露出來，後面的事情大家自然會聯想……」

　　流露態度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不就是表演麼。

　　看許簡一臉憋屈模樣似乎還有些下不定決心，葉霜嘆口氣多說了幾句：「有些話我和你先透個底，洗黑錢不是你想像中只要把髒錢流通乾淨就算全部業務了的。髒錢從哪兒來？貪污受賄是一個，非法經營也是一個。非法經營不用我具體解釋了吧？黃賭毒……所以這類組織通常還跟很多見不得人的行業沾光，甚至有些非法酬勞匯款也會通過組織打入指定賬戶。現在你叔叔爬得還不算高，儘早撈出來也跌得不怎麼重，要等他真沾上血的話，以後你也只能去拜墳頭了。」

　　有些國際犯罪組織自己就有洗錢途徑，這也是為什麼黑道人都會有自己明面上產業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要給自己留後路或是轉型，主要就是掩飾身份並洗錢。

　　這些知識都是安東尼斯對葉霜普及的，葉霜男性身份和許簡並沒有太深厚的交情，有些話說出來對方能更聽得進去些。換做霜妹身份出來就不能這麼不客氣了，說不定還要照顧下對方情緒保留一部分。

　　許簡果然又震了一下：「什麼意思？」

　　「……」葉霜想想認真解釋：「比如說殺手酬勞，比如說毒品交易，再比如說販賣人口……這些交易中產生的金錢都不可能直接打進對方賬戶，需要有一個中介組織將款項洗乾淨，然後以一個合法的渠道和理由匯入對方戶頭。而支付這些酬勞的過程就是洗錢的過程，他們用的渠道也很多，比如說中獎，比如說基金收益，比如說投資……」

　　現在許河只負責開拓合法渠道，就算用的手段不光明，撐死了不過是商業犯罪。還是那種沒什麼證據的犯罪，在外面更多是被稱為商業競爭手段。

　　但要是許河真的整合起了山林市的洗錢渠道，被組織拿來正式流通黑錢的話，到時候事情就不是現在的這種性質了。

　　許簡被唬得暈頭轉向，沒過腦子下意識反問：「這麼牛B你怎麼不直接報警？」

　　「因為沒有必要。」葉霜還沒說話，門口韓初聲音就傳了過來。

　　葉霜剛才就聽到密碼輸入和開門聲音，並沒有驚訝。許簡卻是被嚇了一跳，跳起來猛扭頭險些把脖子都拗斷。

　　韓初對葉霜點點頭，逕自關門後走進來在二人面前坐下，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淡淡道：「許先生大概把這世界想得太簡單了，但實際上我們生活的地方是有許多的社會共同組成的……黑色世界的人不會隨意涉足普通人的領域造成混亂，因為這可能引來白色世界的圍剿。白色世界也不會貿然向黑色世界全面開戰，因為這會引來暴亂。普通人生活在二者的邊緣交集中，因其二者牽制而維持了交集狀態也就是社會格局的大致平衡。」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清洗只能獲得一時的穩定，但實際上人心總會有負面的情緒，新的陰影面也總能很快的孕育出來……你說可以嚴格管制？這樣的話就連普通人的生活也將受到極大限制。再說不管是什麼樣的立意和立場，如果沒有牽制而使某一方獲得了絕對的權利話，那麼絕對的權利也必將導致絕對的腐敗。

　　更何況清洗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如果因暴亂恐慌而造成社會不穩。說不定在清洗掉黑色世界之前就已經損失慘重。

　　「確實，我們能夠直接報警。但是這個組織並不僅僅是在我國境內，所以報警之後也只會有兩個結果。一，因為對方沒有違反法律規則的行為，所以官方視而不見。二，官方發現對方有越界行為而決定出擊，但是沒法一網打盡。」韓初抿抿唇，轉向葉霜：「我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法律不代表正義？」

　　葉霜點頭：「你是這麼說的，法律只代表公平。」

　　「這世界上不會有毫無漏洞可鑽的法律。也不一定每個被判刑的人都該死，每一個被釋放人都無罪……所謂公平的意思是，你我都有同樣的標準對待，雖然這個標準可能不夠完美。」韓初盯著許簡道：「所以只要黑色世界的人在表面上願意遵守這個規則，就沒有人會去吹毛求疵的打擊他們。而真正被打擊的通常都是恐怖組織，或者有極大犯罪行為、已經破壞了和諧安定的對象。」

　　許簡沉思中，葉霜嘆息聲：「韓先生的意思是，這世界上沒有維護正義的凹凸曼，只有維護公平的警察……所以我們也不會去和那個組織為敵，一是沒有必要，二是不想惹禍上身。但是不做敵人不代表不討厭，為了我們自己的行業環境，這個組織必須要退出境內，或者至少也是退出山林市內……」

　　「咳！」韓初咳嗽聲並黑臉看葉霜。

　　葉霜想想改口：「好吧，還是退出境內。」光退出山林市確實不厚道，以後自己倒是省事了，但韓初是全國撒網撈客戶的，在別的地方照樣會遇上對方。

　　就比如說操盤手那次委託，明明就是普通業務，偏偏遇上差點被坑進去的四海集團。萬一要是四海集團真被人咬住吸血，到時候這單工作失敗算誰的？結算不了酬勞又算誰的？

　　這只是一個例子，但這樣的例子同樣可以擴散開來套用到其他地方。不管韓初還是葉霜都不希望自己行業環境被弄得烏煙瘴氣，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碰上個人為皮包公司的陷阱。

　　因為社會環境的緣故，天朝境內的國際犯罪組織並不多，或者有一些也並不成氣候，這都是可以在忍受範圍之內的，遇上了就打擊打擊，對方如果識相話也可以適當無視。

　　但是一個全球性洗錢組織把觸角伸過來就是不同概念了。老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要是國內真會有什麼大型勢力現身露頭的話，首先第一個需要的是什麼？資金渠道！

　　不僅是流入資金的渠道，還有非法行為後轉換資金的渠道。

　　所以這等於是一個訊號。

　　也許對方只是單純的想多開拓一個海外中專市場，也或許是更糟糕的、比如說已經有某個組織看中了本國市場的訊號。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總之現在韓初的業務已經受到了嚴重影響——葉霜接觸到的幾次事件還並不是全部，在其他代理人那裡同樣有層出不窮的各種業務意外發生。

　　……

　　一番懇談後，被葉霜逼回山林市的許簡帶著重塑的三觀腳步虛浮的離開了。

　　他到現在都還有點不能相信自己被捲進了這麼大的亂子裡面。

　　英俊瀟灑的霜哥送人離開之後，回來看見韓初還在自己家，忍不住嘿嘿笑下。

　　韓初：「……」

　　眼角跳了跳，韓初忍耐的瞥過來一眼：「有話好好說。」別笑得這麼詭異。

　　葉霜想想直接坐到韓初面前：「韓哥不介紹下你家裡情況？」說著不等韓初開口回答，自己先掰著指頭數起來：「首先，就算是行業環境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其實你多加一道委託人資格審核流程就可以解決了，不用主動跳進這麼大亂子裡面。其次，韓哥你知道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就算現在是信息時代，但也不代表什麼圈子的信息都是可以在網上找到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姚哥他們被陰，韓哥你作為朋友感覺嚥不下這口氣，但我覺得你不是這麼衝動的人，你自己怎麼看？」

　　「……」韓初想想，突然勾起一個親切笑容：「你真想知道？」

　　葉霜頭皮發麻個：「呃……突然又不那麼想知道了。」

　　好奇還是有，但是這種事情拿出來逗逗人倒是可以，真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既然對方以前沒說，那肯定是有不說的理由吧。

　　想是這麼想的，但葉霜還是有些不死心：「要不你說說你打算怎麼把那組織趕出境外？」

　　「這種組織的組建信念就是為了盈利，那你把它當成一個公司來看就好。」韓初指尖點點桌面，平靜敘述：「一個公司怎樣才算破產？扣下他們的資金，堵住他們的渠道，讓他們認識到這裡的市場沒有他們插足的空間……全球那麼多國家，少這裡一個不算少。但是想要多開拓出一塊領地的話，就必須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還屢有阻撓……只要讓他們認識到這一點，他們自然就會退出。」

　　「資金……四海集團不知道能挖出來多少？」葉霜想到就做，歡快的跳去沙發撈來綁定了霜哥身份的手機，而後號碼一撥就打進了卓飛揚電話。

　　「葉哥？！這麼巧？」

　　卓飛揚一接電話就是驚喜的低呼，聽得葉霜簡直莫名其妙：「我是想來問問你們和西華現在扯皮的結果……嗯？聽起來你那邊似乎剛好發生了什麼大事？」

　　「大事，嘿嘿，當然是大事。」卓飛揚忍不住笑了兩聲，似乎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我正準備給你或小霜電話。我哥要再婚了，你們兩個有沒有時間來參加婚禮？」

　　噗——

　　葉霜默默在內心中吐血半分鐘，摀住嘴按捺尖叫慾望，半晌後才依舊用淡定的嗓音開口：「哦？！那恭喜了，不知新娘是哪位名媛？」

　　「是一個大學老師，家世一般，但是性格不錯。」卓飛揚有些失望：「葉哥聽起來怎麼並不震驚的樣子？」枉費他還以為葉霜會意外來著。

　　想當初他突然聽見自家大哥在晚飯桌上突然甩出這個爆炸信息的時候，險些連口裡的飯菜都嚇噴出來了。就連同桌的卓老爺子和卓老太太都是同樣的風中凌亂。

　　「我很震驚！」葉霜認真答道：「真的，只是你聽不出來而已！」

　　卓飛揚：「……」和這人真是沒法愉快交流了。

　　「對了，你找我什麼事？剛才說西華集團？」卓飛揚總算想起葉霜之前說起的正事。

　　四海集團和西華集團的「合作」事宜中，具體被卡住的資金都沒有過一個統計。而且被卡住的賬目並不全部等於真正的財產，還要這些賬目能夠追討回來變現後才作數。

　　所以葉霜問到卓飛揚的頭上，卓飛揚還要捏著手機再找了個電話轉內線找律師和財務，許久許久後才得出結果：「預計可以收進四千萬美金，還有一部分是死賬收不回來了。不過西華集團好像準備撤退了，他們被我大哥陰得不行不行的，再耗在潮海市的話，搞不好整個攤子都要折在這裡面……」

　　隨便閒聊幾句後，葉霜掛斷電話，而後跟已經在敲打電腦的韓初轉告：「說是有四千萬美金已經坑出來了，西華可能要從潮海市全面撤走……怎麼咱們山林市就沒卓遠航那麼牛的人物？！」

　　想到這裡葉霜忍不住就要嘆息，卓遠航簡直已經是一方霸主了。單憑一個人就鎮守一方平安的那種。

　　要是每個省市都有一個卓遠航的話，現在哪還用得著葉霜和韓初在這裡操閒心？

　　韓初點點頭：「我已經預估過，他們在我國的活動資金大概有兩個億……下周你準備下，先去魔都吧。」

官不聊生

238 人選和女伴

　　「要說卓遠航的話，他選擇再婚對象也是奇葩。別人相親是先見面，聊聊感覺不錯再約會，然後互相加深瞭解，最快的閃婚大概也要一個月左右時間，墨奶奶您猜卓遠航是怎麼的？」

　　一星期後，霜妹抱著墨老闆家大胖曾孫子，正坐在墨老太太面前滔滔不絕的分享八卦。

　　「卓遠航那小子我聽過，我大兒子旗下也有明星去給他們拍過代言廣告……他相親也跟別人不一樣？怎麼弄的？」墨老太太果然興致盎然問。

　　葉霜啵口墨小胖娃的嫩臉蛋，興奮跟墨老太太分享：「我也是在卓飛揚那才聽到的。他哥是先由下屬在婚介中收集合適的候選者名單資料，然後卓遠航初選，初選後的名單再交給下屬，收集名單上女孩子們的體檢報告。願意接受並做了體檢的候選人再第二次篩選，在最後留下的人中按名字字母排序依次見面……」

　　「卓遠航就見了第一個女孩子，總共就見了一面，半小時的晚餐時間裡，面試般詳細詢問了對方個人情況。然後提出婚後要求和婚前財產公證，女方沒意見，接著卓遠航就再沒露過面了。覆核是讓律師去驗證女方情況是否屬實，再再把其個人資料、履歷及家庭環境背景等信息交給專門心理醫生評估，得到健康正常評價後拍板結婚！」總共耗時就一星期，堪稱效率閃婚。

　　墨老太太果然聽得咋舌：「這孩子怎麼……讓長輩給看看多好啊，他要實在沒時間的話，哪怕是爸媽幫忙挑一個也不至於這麼隨便。」

　　「其實我倒覺得卓遠航的二婚還是隨便點好。」葉霜嘆息：「卓遠航已經有一子一女，小孩子都已經到了懂事年紀，再來個後媽主要就是照顧他們的，想養親都不大可能……要是卓老爺子和卓老太太挑的話，給自己兒子當然是往好了挑。但那種條件好或是和卓家關係好的女孩子，卓遠航放在家裡當擺設就太對不起人家了。卓家兩個老人對外肯定也說不過去，但要讓卓遠航對人家好的話，他本身又不願意費那個工夫。」

　　換句話說，卓遠航這次結婚對象還是挑合作夥伴去了，所以只要「員工」合適就好。在卓家老人的關係裡找的話，要那麼親近優秀的實在沒有必要，免得到時候女孩子閨怨還惹出兩家不合來。更別說人家還是去當便宜老娘去的。

　　墨老太太還是有點惋惜：「可是卓遠航那孩子挺有本事的，這麼亂來實在可惜了。他結婚在這月底？不如我看看有沒有潮海市認識的好孩子……」

　　「咳咳咳！！」旁邊有人一陣猛咳。

　　墨老太太話被打斷，扭頭嗔瞪了一眼：「你這孩子！我們女人家的話題你跑來旁聽也就算了，搗什麼亂哪。」

　　「媽，您別操心卓遠航那麼遠的閒事兒。」墨老闆折起報紙也不假裝看報了，一臉無奈揉揉眉心，幾十歲的老男人了，在自家老媽面前照樣憋屈得不行不行的：

　　「一來卓遠航在潮海，和咱們魔都隔得太遠了伸手不好看。二來咱們能介紹什麼女孩子過去？您老朋友家裡的？按卓遠航那個性，到時候別惹得您老朋友和您翻臉，說介紹他們家女孩子守活寡。要介紹我公司下面的？我公司的明星您也知道，那些都要博人氣的，沒事都還要折騰點兒事出來，用不了幾天就能把卓遠航惹出真火。」

　　「卓遠航篩選妻子人選是絕不考慮明星、官方機關和事業女強人的。」葉霜也點頭笑眯眯附和了句：「墨奶奶還是算了吧，您得空不如看看自己身邊的……不是聽說墨老闆夫人過世好幾年了麼？人以後上了年紀總得找個伴，而且墨老闆現在還身強體壯的，再娶個老婆沒準兒還能生個老來子。」

　　墨老闆：「！！！」

　　「哎呀是啊！」墨老夫人一拍巴掌：「帶著曾孫子就忘了這事兒了，也是他平常回家都忙，家裡人口也不少，我們看著就想不起這一茬。」

　　墨老闆怒目葉霜——有沒有這麼缺德，有沒有這麼缺德？！！

　　他好容易用自己孫子吸引走兩個老人家注意力，這麼多年了都沒被念叨，今天就這麼被坑了？！

　　「媽……」墨老闆站起來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和葉小姐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談，就先不陪您聊了。」

　　墨老夫人失落的嘆息個：「人老了就被嫌棄了。」

　　墨老闆：「……」

　　「去吧去吧，不用理會我這老婆子，反正你們都有正事，就我是吃白飯的無所事事……」墨老夫人重重再嘆，伸手從葉霜懷裡抱出大曾孫子，慈愛摸摸小腦袋：「還好我還有我曾孫子。」

　　「太奶奶，我想讓霜霜姐姐抱。」大曾孫子抬起小腦袋奶聲奶氣道。

　　墨老夫人一噎。

　　「爸爸說自己媳婦要自己看好！」大曾孫子一臉認真：「叔公也說看準了就要果斷下手，不能給別人挖牆腳機會！」說完黑漆漆的大眼睛生氣盯著墨老闆。

　　墨老夫人：「……」這倆兔崽子到底教了小孩子什麼？！

　　墨老闆：「……」你個小屁孩兒的牆腳有誰稀得挖？

　　葉霜頂著墨老闆譴責目光乾咳聲，蹲下去跟小男孩兒耐心講道理：「小墨墨啊，其實姐姐喜歡比姐姐大的男孩子，你太小了。」

　　小男孩兒聽出被拒絕後頓時悲傷，眼眶裡水光瞬間就漫上來，控訴：「你都親我了！」爸爸說只有自家人才給親嘴嘴的，其他人只能親臉臉。

　　「咳！可是你比我小啊。」葉霜耍賴：「你看，姐姐現在都25了，可你今年才四歲……」這年齡差當媽都夠了。

　　小男孩兒歪頭想了會兒，掰著手指頭認真計算一陣：「那姐姐你等我21年，我就跟你一樣大了。」說完還嚴肅點點頭表示肯定。

　　「……」葉霜欣慰摸摸小男孩兒腦袋，抬頭對墨老闆感慨：「您孫子算數做得真好！」

　　墨老闆：「……」

　　……

　　跟著墨老闆上了二樓書房後，把門一關，二人不說廢話直接進入公事公辦模式。

　　「墨老闆，魔都您應該挺熟，最近有沒有聽說什麼投資商進來溜躂？」葉霜輕笑問道。

　　「魔都一向不少投資商。」墨老闆坐進書桌後寬大辦公椅，而後對葉霜抬抬手，指了下客椅示意其坐下，點燃香菸道：「魔都這種地方，在國內發達程度和國際交流度上來說，怎麼也是天朝排不了一也排得上二的。你沒聽說這麼句話麼。京城人看全國都是基層，魔都人看全國都是鄉村……這種地方誰也不敢說自己手段遮天或是身價第一，隨時有可能跑出比你厲害得多的人。就算明面上這個人不起眼，但誰說得准對方會不會和哪個國家的哪個大鱷有關係？」

　　在魔都想混出路的，首先要學會就是「願賭服輸」四個字。這準則放之四海皆準，但在魔都尤其體現深刻。因為這裡的風雲變幻遠比其他地方更詭譎也更莫測。

　　比如就像卓遠航之於潮海、姚知行之於山林、盧少越之於鏡湖一樣……其他省市也許會有地頭蛇般，報出個名字幾乎能代表一個地區龍頭的人物。但在魔都就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頂多是某個人出鏡率更高、在宣傳炒作方面比其他人更熱衷。

　　但實際上卻不會有說某個人就能吃遍魔都，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甚至為其馬首是瞻的事情發生。

　　墨老闆想了想：「葉小姐之前說是想來考察幾個公司，要是我們這麼拐彎抹角的話，再談多久也不會有結果。不如你直接說說這些公司名稱，我幫你試試能不能把它們資料弄來？」

　　葉霜點點頭一笑，果然張口就報出三個名字。

　　墨老闆略微沉吟片刻，而後吸口咽吐出去：「有一個是法國人的背景，對方幕後老闆在那邊算是大地主，身家很豐厚有上千畝土地莊園。來這邊是家族裡的一個小女兒，嚮往天朝文化來讀書的，順手搞個投資賺零花錢。還有一個是別人經理人，背後老闆是誰倒不知道，你有興趣可以去查查，或者我有時間也可以幫你問問……」

　　「最後一個你沒說？」葉霜點出比較在意問題。

　　家族小女兒可以不用考慮了。家族這種東西比較排斥外人管理，再說能延續到現在的大家族也都有不小能量，洗錢的一般不敢惹這些人。就算是真惹上了，能進入對方一定檔次的接納範圍之後，那利潤收穫也已經相當豐厚，根本不用再為組織賣命。

　　經理人有點可疑，但是既然是經理人，這方面就可以讓韓初去查一下——這個經理人是誰介紹的，以前的履歷經驗如何？委託客戶曾經在哪裡發過獵頭委託，還是通過朋友介紹？之前委託人或經理人有沒有其他地方活動的信息？

　　從目前已經得到的情況判斷來說話，葉霜反倒比較關注墨老闆停頓下來沒有提到的最後一個名字。

　　墨老闆深深吸口煙，這回看了葉霜半晌才肯說話：「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關注起夏先生來，但是他目前和我們傳媒有合作。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的事情能儘量不打擾到我們。」

　　「合作？」

　　葉霜仔細想了想，投資製片好像還真是洗錢的一大渠道來著。比如說號稱投資多少多少，反正實際上也沒人會去仔細計算，其中就可以虛報一部分水分，比如說工資、片酬、道具消耗、場地資金等等，通過這些就可以把需要轉移的錢摻進去。

　　再比如說票房收入、DVD版權及其各種周邊收入之類的，這裡面又可以虛報操作，將本來見不得光的資金光明正大洗出來……當然其中操作並不是那麼簡單粗暴的流程，但是總之意思就是那麼一個意思。

　　不然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包養小明星，或者投資影片捧人？！

　　當然有人是純粹錢多了沒處花，就樂意砸個幾百上千萬的出來讓自己女人上屏幕，然後帶出去倍兒有面子。但除了這種傻子以外，更多人還是洗錢目的比較重要，順便才是附帶著捧捧明星玩兒。萬一捧對了的話，以後多個人讓自己予取予求不說，有其他合作時候也更方便在合約上做手腳……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墨老闆意思莫非是指對方投資了你的影片？」葉霜有些意外：「天漠娛樂傳媒家大業大，怎麼會把自己的蛋糕分給外面的投資人吃？」

　　墨老闆嘆口氣：「既然話說開了我索性就說清楚。我們和妙藝的事情你早就知道，這個就不用多說了。對方卡了我們的編劇，這個問題雖然暫時解決，但我們的背景仍然沒有對方大。萬一以後再有其他陰招損招的話，單靠我一個人未必拉扯得出來，所以無論在哪裡，廣結善緣才是最重要的。」

　　「夏承先生是香江一個老傳媒的高層。他這次來大陸就是想找些投資渠道和發展機會……我有市場，他有背景和資金，我們各取所需，合作有什麼不對？」墨老闆有些無奈有些嘆息，看得出來他也是不想分出蛋糕白白給別人，但現在形勢不由人，死守自己家業不肯放出利潤的話，最後結果只能是被別人合作起來對付。

　　葉霜沉吟片刻：「恕我直言，聽說香江的娛樂界並沒有那麼幹淨。」

　　什麼高層強暴明星，什麼黑社會……香江的娛樂新聞一直層出不窮，因為之前治理文化環境的關係，再加上現在也仍屬於特區，所以很多時候官方對那邊的管制都有點鞭長莫及的味道。

　　墨老闆點點頭：「是不乾淨。問題是現在你敢說哪個行業就沒有半點貓膩？我倒是像清高自詡了，可是現在做好人前提都必須比壞人更壞，只能是堅持原則，然後在底線之外的問題上適當閉上一隻眼睛。」

　　「那麼夏承投資了你們哪部影片？」葉霜還想再問清楚些，意有所指道：「墨老闆想發展合作我並不反對，但是有些事情不用走得太急，萬一真被牽扯進什麼泥潭渾水的話，就算是你堅持原則，以後想拔足也未必是說抽身就能抽身的。」

　　墨老闆皺眉深深看了葉霜一眼，扯扯嘴角似乎哂笑了下：「小姑娘……嘖！他注資的片子你也知道，就是洛銘辛加盟，現在已經開機的那個《士族門閥》。怎麼，你有興趣去客串？！」

　　葉霜：「……」臥槽！怎麼偏偏是這部？

　　《士族門閥》作為笑諸侯第一部小說改影視的試水作品，不僅是洛銘辛個人欣賞，就連墨老闆也是想通過它來驗證網絡文學在影視上的發展潛力。

　　可以說今年一整年內，《士族門閥》就是天漠娛樂傳媒重點打造的年度片了，所有資金和資源都向其傾斜，其他同年內的商業片或是情景電視劇等都遠遠不是其對手。

　　夏承要是摻和別的還好說，連《士族門閥》都伸了手的話，那其所圖必然不小，最少和天漠娛樂傳媒的聯繫也可見得是更緊密了，輕易是動不得的。

　　葉霜咬指甲：「墨老闆，明人不說暗話，我現在對那夏先生還有些存疑，相信您也願意對合作人瞭解更多些……目前大家階段性目標一致，不如您安排個什麼機會讓我和對方見見？」

　　「見見？」墨老闆想了想，痛快點頭：「明天有個小宴，正好是夏承主辦起來的，洛銘辛也有邀請函。你要是能說動他帶你入場的話，我倒是沒有意見……」

　　「就這麼說定了！」

　　葉霜完全沒看墨老闆戲謔或等看笑話表情，也絲毫沒覺得這個目標有多麼困難，立馬拍板站起來道謝：「那我先去準備明天宴會的小禮服和其他東西了，多謝墨老闆告訴我這信息。」

　　說完後，風風火火出門連墨老闆剛張開口的樣子都沒看到。

　　眼看葉霜旋風一般速度刮出自己書房，墨老闆保持張嘴姿勢半天后又慢慢將嘴閉上，皺眉想想撇嘴：「哼！年輕人一點都沒有耐心……是你自己不聽我說完的，我就不告訴你洛銘辛已經事先約好了前幾年的金球影后……」

　　葉霜當然不知道事情還有這樣的變故。

　　要出席宴會必然要帶女伴，要帶女伴當然又不能隨隨便便。以洛銘辛在娛樂圈中的地位，帶個咖位不大的小明星過去話，純粹就是幫對方炒作的，對方的名氣於他而言卻是沒有半點益處。

　　要是以前關係還惡劣的時候，墨老闆給對方安排女伴當然是會指定這樣的女星，為的就是能在洛銘辛解約前多捧捧自家新人的名氣。但現在兩人冰釋前嫌……至少是表面上再無芥蒂……那麼墨老闆當然也就不會再做這樣噁心人的事情來自毀長城。

　　於是從洛銘辛的名氣角度考慮，對方在接到宴會請帖的時候，早早就已經鎖定了近幾年名氣頗盛的另外一個新晉金球影后。到時候可以想像報紙上的新聞也必然是精彩極了，雖然不至於傳出緋聞，但對兩人的關係揣測和關注之下，兩人的曝光率也必然都將有一次小小的上升……可謂雙贏。

　　葉霜打電話過去的時候，直來直去就說了自己打算參加夏承宴會的事情，要求洛銘辛幫忙帶自己進去。

　　而想像中洛銘辛爽快應下的回覆卻並沒有得到，洛銘辛遲疑好一會兒才糾結問：「你又看上哪只肥羊了？」

　　洛銘辛至今仍對葉霜的彪悍戰績耿耿於懷，對方秒殺盧少越的成績簡直是第一次刷新洛銘辛的三觀，從此之後他再不敢把這女生等閒視之。

　　現在聽說對方又對夏承的宴會感興趣，洛銘辛條件反射之下當然以為對方還要重複在鏡湖市的動作。

　　不過話剛一出口，洛銘辛很快就回過神來跳開這個話題，忙為難先說明自己的情況：「不是我不想幫你，但是我已經找好女伴了，所以……」

　　「換別的機會唄。反正宴會那麼多，你隨便想和誰炒緋聞都有足夠請帖，但我就想去見那個夏承。」葉霜毫不在意道。

　　洛銘辛默默吐口小血：「……宴會機會確實多，但事情是這樣的。你看我已經跟女方發出邀請，並且對方已經同意還為此特意空出了檔期……現在只差一天就到宴會日期了，我臨時再放她鴿子？！雖然那是個新晉影后，而且也不是奧斯卡只是金球，但不管怎麼說這幾年還是挺紅的，我這麼得罪人不好吧？」

　　「誠懇道歉、認真懺悔。對方一定會原諒你的！」葉霜義正詞嚴。

　　次奧！

　　老子有什麼必要誠懇道歉認真懺悔？！

　　洛銘辛深深吐出一口氣：「要不這樣，我下次再找機會帶你和夏承認識？」

　　「還是不引人注意最好，這次是人家主動舉辦的宴會，正好我還可以看看他租住的別墅什麼情況。下次夏承做客人赴約話就不是同樣的地理優勢和心態優勢了。」葉霜嘖了聲：「一句話，你帶不帶？不帶給我其他能帶人的名單，我去找墨老闆牽個線，看還有沒有可能換個其他女伴。」

　　洛銘辛感覺分外疲憊，揉揉太陽穴：「小霜，你到底想做什麼？」

　　「維持社會和平，維護秩序穩定！」葉霜擲地有聲。

　　洛銘辛：「……」

　　「快，名單！」

　　「名單你就不用想了。這次對方總共大概就邀請了幾十來號人，我知道的邀請名單其實不多，男客裡面就我和另外兩個，其中一個已經結婚了肯定是帶老婆。另外一個貌似是妙藝傳媒的，要帶也肯定帶自家師妹。」洛銘辛糾結許久後終於還是坦誠道。

　　「……」葉霜沉吟半晌：「看來我只能選擇你了？那我換個問法吧，你是想和平更換女伴？還是更傾向於讓我去把那女人綁架二十四小時再說？」

　　「！！！」求別！放過那個影后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