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239 夥伴

　　洛銘辛很聰明的哪條路都沒選。

　　他打了個電話給墨老闆，把情況如此這般一說，然後問問對方到底有法多帶個人進去不？要是墨老闆實在不能帶的話，那就……只好是自己含淚帶了。

　　墨老闆當然同樣是被邀請賓客之一，但是他早就決定好要帶自家小明星去刷人氣。而且墨老闆其實也想用洛銘辛來為難下葉霜，意思是讓對方別想著湊到夏承面前幹點影響雙方友好關係的事情。

　　沒想到洛銘辛居然這麼不給力，根本抵擋不住敵方火力，一個照面就被KO了。這下子為了不讓洛銘辛真得罪小影后，墨老闆也只有感嘆著更換了自己女伴人選……

　　「小霜今天打扮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一會兒你打算怎麼介紹自己？」墨老闆手臂裡搭著葉霜的手臂，保持親切笑容目視前方，嘴唇小幅度蠕動著。

　　「不是說好了麼！」葉霜更絕，唇角保持微微上勾抿唇文靜微笑的表情，直接腹語回答：「我是你遠房親戚。」

　　「……」墨老闆默默為葉霜絕技點個贊，感慨：「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今天這宴有些前途莫測。」

　　本來墨老闆一直只把葉霜當是平凡的、有那麼點兒能力的子侄輩來看待。雖然曾經也覺得這女孩子出色，但這個出色也一直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可是再等深入打過交道之後，墨老闆就覺得有些摸不清葉霜的深淺了。

　　首先一個能讓洛銘辛那麼忌憚就有些不同尋常，接下來是對方在這種場合也完全不見普通女孩子的驚慌失措，最後是腹語……要說這只是興趣愛好的話，墨老闆自己就有些說服不了自己。誰沒事會研究這麼生僻的技能？更何況以前也沒見對方表演過，明顯不是屬於個人興趣才熱衷的技能。

　　「放心吧墨伯伯，我保證不會給你下鏈子的。」葉霜相當有信心的安慰道。

　　因為攀上高質量男伴的關係，這次小禮服及全套行頭的花費都省下來了。天漠娛樂傳媒有員工專用的服裝室，衣裝裙帽、鞋包襪褲及各種配飾等等……想挑選出一套參加宴會的全套行頭簡直是輕而易舉。

　　省下開銷，葉霜自然十分滿意。本著友好往來的長期合作想法，再加上她本來也沒打算在這種場合讓墨老闆為難，所以當然就不會在宴會上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甚至墨老闆如果有什麼額外要求，比如想要從某個客人那裡套點什麼信息的話，葉霜也願意在自己能力內儘量幫忙。

　　簡直太物美價廉了有木有！普通小明星哪有她這麼全能？！

　　葉霜正邊為自己的節操感動著，邊隨墨老闆一起進入大廳時，沒想到接下來一切就打碎了她的報恩之心。

　　「墨老闆！好久不見，上次blabla……」

　　「墨老闆，聽說您新開了一個片子，您看我blabla……」

　　「墨老闆……」

　　一屋子如蜜蜂蝴蝶追逐花香的客人們在墨老闆踏入房間中時就圍了上來，險些沒把葉霜都給擠出人群中心去。

　　葉霜突然發現這裡似乎根本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因為那群不要臉倒貼的男女明星們簡直恨不得自己就把內褲顏色都曝出來，各種介紹近況遠況不說，還迫不及待或矜持或熱情的介紹著自己的親朋好友師弟師妹三大姑八大姨……

　　葉霜：「……」說好的貼心小間諜呢？說好的互幫互助友好往來呢？醬紫根本就體現不出自己存在的意義啊！！

　　墨老闆客氣的和各路人馬一一笑應著，拍拍葉霜手背為大家介紹了一下這是自己遠房侄女，然後很有大BOSS把握全場的風範氣質對葉霜笑道：「我還有些事要和人談，要不你自己去玩玩？沒事，遇到什麼問題再來找墨伯伯。」

　　葉霜再次：「……」

　　突然有種附庸花瓶的感覺腫麼破？！

　　心塞塞的葉霜保持禮貌微笑離開，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陪著影后正在取用酒水的洛銘辛。

　　「好巧啊。」葉霜一副有緣千里來相會的驚喜表情：「沒想到洛天王今天居然也來了。」

　　巧個鬼！！明明大家昨天才通過電話！

　　洛銘辛忍耐著抽了抽嘴角，對身邊的影后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歉：「真對不起，我要去應酬一下，你……」

　　「無妨，洛天王請自便。」影后也是聰明人，嫣然一笑後向二人打聲招呼離開，儀態優雅的轉身漫步走向了別墅裡的另外一個人群中，並且很快的加入了他們的談話。

　　「墨老闆沒空關照，只好找你來拿攻略了。」葉霜等影后離開，一攤手不等洛銘辛問就自己坦白，嘆口氣道：「有沒有機會幫忙引薦下夏承？只要聊上幾句就好，對你應該不難吧？」

　　「難倒是不難，但你要再想騙人或幹壞事的話可千萬別算我一份。」抱怨歸抱怨，洛銘辛仍是邊說邊彎曲起了手肘。

　　葉霜會意搭上對方臂彎，而後跟著前者看似隨意的向著夏承的方向拐彎抹角接近……為什麼叫拐彎抹角？因為他們走的不是直線不說，路上還要時不時停下來和其他人聊上幾句。

　　於是直到夏承突然發現洛天王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他還完全無法意識到這是對方刻意的接近。

　　「洛先生！」夏承出聲招呼，喊住正要走過去的二人，在對方詫異回頭同時也笑眯眯端酒杯迎上去調侃：「今天還沒來得及和天王聊聊呢。這位是……洛先生什麼時候換了女伴？」

　　「夏先生？真抱歉，剛才居然都沒有注意到你。」洛銘辛彷彿真的在懊惱般的歉意笑笑，而後看看身邊葉霜為二者介紹：「這是墨老闆的遠房侄女，叫葉霜。剛才正好在別墅裡碰見，墨老闆又在忙著其他事情，我就幫忙照顧一下……小霜，這是夏承夏先生，《士族門閥》的大投資人。」

　　夏承爽朗大笑：「哪是什麼大投資人，我只帶了八百萬資金入局，大頭還是天漠自己留著的。多的資金你們不是不肯要麼。」

　　「我倒也想帶八百萬進去，可惜人家一分錢都不要我的呢……墨老闆那也是第一次弄改編電影，試水作品不是怕您賠本麼。」洛銘辛笑笑解釋。

　　大家心照不宣，墨老闆哪是怕人賠本才不肯多收錢的？說白了還是因為分紅問題。

　　改編劇本有份量，參演陣容豪華，資金充足優渥還是周導再次掌機……這麼多條件都具備了，要是這樣還能拍賠本的話，墨老闆和洛銘辛都要不相信真愛了。

　　夏承笑笑不說什麼，引著二人向旁邊流水台走去，有意識的照顧葉霜也參與進談話：「葉小姐以前沒見過，沒想到墨老闆家裡還藏著這麼位名媛。不知道葉小姐是不是對電影也有興趣？」

　　「我也曾經是追星族的。」葉霜今天套用調皮天真模式，眨眨眼睛聲調歡快道：「聽說今天好多明星，我可是磨了伯伯半天才讓他答應帶我來的。可惜一到地方伯伯就沒工夫帶我玩了，只好讓洛哥哥帶我轉轉。」

　　「洛哥哥」情不自禁被這清脆甜美嗓音弄得冷戰個，看向葉霜的目光也不自覺驚悚了一瞬——求別鬧！風格切換太快他HOLD不住！

　　在夏承視線轉回來之前被掐了一把，洛銘辛及時收回一張傻臉作風度翩翩狀：「能陪小霜也是我的榮幸。」

　　「呵呵。怎麼說我也是主人，就算墨老闆沒空，我也不可能讓你們玩得不盡興啊。」夏承表情依舊柔和，但是對葉霜態度又更加的親切了一些。

　　葉霜故意說得自己和墨家人關係親暱，為的就是這條大魚，自然也樂得配合。

　　於是你有情來我有意，兩人裝瘋賣傻彷彿一見如故，不一會兒就能撇開洛銘辛自己聊到一處去了。

　　……

　　墨老闆好容易和別墅裡人都打過一圈招呼，抽出空來後才有空尋找並關注葉霜動靜。

　　找一圈在別墅裡沒看到，於是去外面找。端了酒杯去庭院中草坪又溜躂半圈，葉霜沒找到，倒是收穫洛天王一隻。

　　墨老闆看看洛銘辛身邊沒人，走過去稀奇問：「小洛一個人？你女伴呢？」

　　「被小霜忽悠走了。」洛銘辛笑笑長嘆個，而後也好奇：「對了，老闆知道小霜今天到底是想來做什麼的？」

　　「呵呵，年輕人的事情我哪知道那麼多。」墨老闆裝傻：「倒是我在別墅沒看見小霜，你知道她去什麼地方了嗎？」

　　洛銘辛意味深長笑笑，也裝傻：「年輕人都坐不住，我哪知道她又跑哪兒去了。」

　　墨老闆笑：「呵呵，原來如此。」小狐狸真精！

　　「呵呵，是啊。」洛銘辛也笑……老狐狸果然滴水不漏！

　　一個是知道葉霜對夏承另有所圖。

　　一個是知道葉霜騙技驚人。

　　兩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共享出來，於是談笑風生你來我往廢話半天也沒說到有用的事情。

　　十分鐘後墨老闆覺得這裡大概問不到什麼了，覺得無趣又有些不放心葉霜，於是告辭離開去別處。好容易轉了老半天才從一個幫傭口中聽說葉霜去了廚房，於是一頭黑線問了廚房位置過去。

　　葉霜正在人家別墅員工中間混吃的，今天因為宴席關係有不少糕點冷食提供，但是外面擺放的流水席明顯沒有裡面集中，再說葉霜食量也怕在外面嚇著別人，於是在這裡才真是如魚得水吃得HAPPY。

　　墨老闆扶額感覺有點頭疼，鎮定一下磨牙情緒才力持穩重走進去：「小霜，怎麼不去外面吃？」

　　「外面東西都被風吹硬了，哪有廚房裡剛出爐的好吃？再說那麼多人站在餐檯邊聊天說話，肌肉一抖不定就有唾沫星子或是臉上粉底掉進去……」葉霜塞了一口馬卡龍吃得十分滿足。順口說完後也沒管墨老闆一頭黑線，對廚師一本正經提了幾個試吃意見，而後又道：「對了，你們說上次來那客人吃的什麼來著？他好鹹口？！」

　　「小霜，你跟我出來下？」墨老闆保持風度希望葉霜和自己一起出去，別繼續混人廚房和一幫廚工說笑，讓人看見了像什麼樣子？

　　葉霜順手又摸了一罐子剛烤好餅乾，抱在懷裡邊吃邊和墨老闆出了廚房：「墨老闆有事？」

　　「……你今天到底幹什麼來的？」墨老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現在對葉霜行為越來越摸不著頭腦。

　　「夏承太精明，我又不可能偷摸進他書房臥室……就算真摸進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什麼有用東西。」葉霜「哢嚓哢擦」兩口一個的啃著手指餅：「不過還好他家傭人挺多的，而且也好說話，多問問就知道夏承最近在和什麼人往來了。」

　　墨老闆胃疼：「夏承有什麼值得你關注的地方？不如你直接告訴我，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查到？！」

　　墨老闆原想袖手旁邊不摻和進去，但現在看來這想法有點不大好。袖手旁觀的話，對方會使什麼招數都是難以預測的，今天能混進廚房從幫傭廚師那邊下手，沒準兒明天就能潛進劇組，後天混入公司……要是不在事態變得更加惡劣或者說丟臉前阻止葉霜的話，未來簡直是充滿了驚喜。

　　「墨伯伯，我早說香江娛樂人涉黑，你不當一回事。再說就算你當一回事，那邊的攤子你也未必惹得起……這事還是算了吧，好意我心領了，真有需要地方的話我會跟你開口的。」葉霜「哢嚓」完手指餅，抖抖罐子轉頭又想回廚房再拿點兒，被墨老闆一把拽住。

　　「等等，那你先跟我說，你這一晚上調查出什麼來了？」墨老闆半信半疑。

　　葉霜想了想，伸出一個拳頭來比在墨老闆和自己中間，一根根的比出手指頭來數：「第一，夏承對天漠娛樂很討好，不是普通合作討好，我覺得看在你面子上他有泡我意思。第二，這別墅主人似乎不是夏承，在夏承來魔都前，這裡曾經有其他人住過，偶爾會要人來送餐，食物準備份量是四五人的樣子。第三，夏承不是香江人，他日常口味偏向東北地區的喜好，但他說話帶香江口音……方言和口味習慣都是需要長時間熏陶的，呵呵，一個帶粵語口音的老東北？那麼到底是他偽裝成香江人？還是他興趣比較獵奇最近正在體驗東北菜？」

　　墨老闆：「……」臥槽她還真調查出情況來了！！！

　　墨老闆此時感覺簡直驚悚，本以為是小孩子鬧著玩，沒想到隨口問問就真問出不尋常。

　　葉霜在墨老闆面前搖搖三根手指，然後把手收回胸前抱臂嘆聲：「可惜這裡的廚師也是小時工。除了偶爾來做三餐和這次宴會以外，其他時間都不在這棟別墅裡，所以再多的事情暫時也查不出來了。」

　　「……」墨老闆皺眉糾結一會兒：「就算夏先生有點奇異的地方，但是這些也不算什麼可疑。也許他出身不好，所以想重新在對外打交道時候塑造自己的形象？」

　　這種英雄死摳出身的人其實也不少見。很多人發達後不願提起自己以前黑歷史，或者覺得自己曾經某些過往比較村氣……尤其是在娛樂圈這種地方，很多人情願緋聞醜聞纏身也不願意別人說自己土……所以由此而來，名字不好聽的改名字，出身不潮流的改出身，很多人會對自己感覺羞恥的某些歷史諱莫如深。

　　尤其是各人性格不同，你有時候很難理解對方羞恥點在哪裡。所以最好的避免誤踩雷點的辦法就是裝傻……如果不是對自己有用處的事情話，該裝看不到的就裝看不到，何必管人家穿的是平角大褲衩還是子彈內褲？

　　「我也沒說他口味就一定是古怪的地方，但是第一和第二條怎麼說？」葉霜笑笑：「再說現在還只是驗證猜測階段罷了。只要有懷疑，他就值得我關注。確切證據對我而言倒是沒那麼重要，畢竟我也不是要和人對質。」

　　別墅宴會是私人性質，雖然群星薈萃，但是能進到內部的記者倒是不多。大部分記者只能在別墅外拍照，所以別墅內部氣氛還是相當輕鬆愜意的。

　　墨老闆在後半場時候一直帶著葉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葉霜之前那番話的主觀印象在裡面，接下來夏承再過來搭訕說話的時候，他果然也覺得這人有點想泡自己「侄女」的意思。

　　而葉霜居然也很配合，雖然總是裝傻跳過邀約彷彿沒聽出夏承有和自己約會意思，但也始終表現得熟稔親近，好像真和對方聊得很投機一樣。

　　好容易等到宴會結束，墨老闆帶著葉霜一起上車離開時候，感覺自己初步已經有點疑神疑鬼徵召。

　　「對了墨老闆。」葉霜在後車座坐穩時候又想起件事：「順便跟你要個角色，過幾天我讓霜哥來客串？！」

　　墨老闆腦子還有點混亂：「唔，誰？……等等，你說那個演大哥的葉霜？？」

　　「嗯。」葉霜彷彿隨口那麼一說般點頭：「我能探聽的範圍已經到極限了，再接下來除非色誘，而且還得我能提供你們家什麼內部消息才行……這個有點冒險，我估計你也不能答應，所以最好讓霜哥到劇組去探探情況。」

　　墨老闆先示意前面司機升上隔離板，確定前面聽不見車後聲音才開口：「可是夏承只是投資人，他就算去劇組也是偶爾一兩次，你能探聽什麼？」

　　「如果夏承真有問題的話，知道霜哥去客串了，他肯定就會去劇組。」葉霜很有把握。

　　霜哥在潮海市賭場也是亮相過的，雖然沒有自己親自出手，但是那時的眼鏡男肯定看得出來她和卓飛揚有些交情。

　　那些人會不會把潮海市的事情懷疑到霜哥身上還不好說，但只要眼鏡男真的報告過潮海市詳細情況，再加上如果夏承真是組織內的人話，那麼對方出於謹慎確認之心也肯定會來看上一眼。

　　如果實在猜錯了或者對方還不知道潮海市的事情，大不了也就是客串一個角色罷了。

　　墨老闆揉揉太陽穴：「那年輕人拍戲倒是很有天分，而且臉也……咳！這樣吧，你先說說他想要什麼角色？」

　　「我不知道啊！」葉霜無辜看墨老闆：「你們改的最終劇本我都沒看的，哪知道里面哪些角色能供挑選？反正你隨便選個吧，只要戲份不太多就行，但也不能太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就安排個宦者吧。」

　　「……他不怕毀形象我還怕公司網頁被黑。」墨老闆無語了：「算了，我回去看看吧，不過也得他能通過試鏡才行。」

　　葉霜隨意點頭，然後想起什麼般再補充句：「對了，讓洛銘辛介紹過去，墨老闆你最好別出面。」

　　墨老闆又看葉霜一眼：「知道了。」

　　之後一路無話，車子先送葉霜回酒店。進了自己房間後，葉霜先把今天事情詳細打了一封郵件送到韓初郵箱，接著去洗澡。

　　再出來時候對方就已經回覆了一份郵件過來，大致意思是說自己收到郵件了，關於另外兩人韓初會去繼續查實，而夏承方面則由葉霜繼續接觸，韓初那邊會試試能不能調出對方個人信息。

　　不過韓初同時也有聲明，如果夏承真有問題的話，很可能調出的信息也不會是真實的。沒準兒是個假身份也說不一定……

　　除了以上例行公事的交代以外，郵件最後一段信息中，韓初還有另外一個消息傳過來——

　　「……有另外一個代理人也到魔都了，我已經把你號碼給他。你在方便的時候給他電話聯繫，有什麼需要可以和對方一起商量合作，對方號碼XXXX……」

　　另外一個代理人？

　　葉霜正擦著頭髮的動作頓了頓，摸摸下巴有點期待起來。

　　早聽說國內還有其他代理了，但是她好像還沒機會見過這些同事呢……

官不聊生

240 中級世界

　　韓初郵件中所說的「方便時間」，葉霜猜測大概就是指自己的性別切換。

　　到目前為止，韓初還沒摸清葉霜性別轉換的規律。葉霜不說，他也就緘默不言，彷彿根本沒有之前親眼撞破的一幕般……如果不是葉霜偶爾和韓初公事說到半夜時回臥室換身衣服順便再換個身體的話，沒準兒韓初真能催眠自己當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是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時的身體，在和一個人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總要能留出之後幾天持續往來的餘地。

　　換句話說，葉霜不能今天還是霜妹和人初次見面，第二天就變成霜哥又重新認識……於是考慮到自己現在剩下的變身時間，葉霜還是決定等到再過一天再去聯繫那位新代理人。

　　一夜無事度過，第二天時候葉霜變幻嗓音用霜哥的身份先和代理人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正在處理一些事情，第二天中午去和對方約見。

　　手機對面代理人聲音聽起來很低渾，帶了些時間沉澱之後才有的聲帶鬆弛感，葉霜約摸估計對方年紀應該在四十左右。講話時慢吞吞的如同漫不經心般，但是思維反應卻很快，能迅速在一句話中抓住重點，而且顯然有些不給人留面子的單刀直入。

　　「我在魔都只能待一星期，你安排時間我無所謂。但是七天後我女兒要回去上學，只要你有把握在這段時間內解決問題，我是無所謂早見晚見的。」代理人懶洋洋道，電話背後是遊樂園的遊人尖叫歡笑聲：「同樣，七天之後若是事情沒完，到時候別管有什麼不得已我也非走不可。畢竟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就算為了宇宙和平也不能耽誤正常生活工作……葉小弟覺得呢？」

　　葉霜呵呵一笑：「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三兩天就能理出頭緒解決的，我覺得韓哥意思可能也是讓我們先接觸，共享下情報和支持。所以這點小事應該不會耽誤……請問貴姓？……我意思是不會耽誤你的正常行程。」

　　「我姓張，你叫聲張哥就行了。」張姓中年男人似乎不想透露自己全名：「目前大家沒有太多交集，也不必怎麼認識。韓先生意思是你現在可以接觸中級代理區域，所以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那就明天中午吧，明天我們家打算去吃本幫菜，小葉一起？」

　　葉霜乖覺：「我在魔都也認識幾個熟人，既然張哥張嫂有興趣的話，那我就先訂好位置吧。」

　　張代理人自己難道不認識魔都人？當然不是的！

　　作為一個比葉霜入行還早的代理人，雖然他可能沒有葉霜的一些先天優勢，但卻有著年紀積攢下來的閱歷和人脈。

　　對方估計來魔都發展業務都已經來過好幾次了，畢竟這裡經濟發達又機會眾多，最是容易尋找到對人才有需求的客戶。但是既然剛才對方已經把葉霜放到了學徒後輩的位置上，明白說出韓初有讓他帶葉霜入門也就是進入中級代理圈的意思，那麼作為被前輩帶領教導的葉霜本人，第一次見面怎麼也不可能讓這個「領路人」請客掏錢……

　　第一次的通話還算愉快結束，雙方對對方的印象都不好不壞，還要留待後面觀察。倒是葉霜額外得到了消息，突然發現韓初手下的代理人似乎也並不都是地位平等的。

　　至少在以前的時候，她就從來沒聽說過這些代理人中間還有高、中、低級之分……

　　掛了給代理人的電話後，葉霜依舊又用霜哥的聲音電話給墨老闆，客氣的詢問了一下本地比較好的餐廳，順便拜託要了一個訂位。

　　得到墨老闆願意幫忙答覆後，再被墨老闆拉著聊了一會兒電話，大概交流了一下關於客串的事情，之後這一整天的事情才算忙完。

　　第二天霜哥出現，換好衣服上午就出門，很快到了墨老闆短信發來的餐廳，要了包間後自己進去落座給張代理人打電話。

　　代理人一小時後才攜妻女出現，果然如葉霜想像中那樣已經有了四十多歲年紀。身材在中年人中保持得還算不錯，雖然沒有肌肉和堅硬線條，但是至少也沒有小肚子……

　　「小葉？」中年人進來後先對葉霜打個招呼，繼而看清霜哥長相一愣，看對方含笑點頭後才恢復懶洋洋樣子坐下來，照顧妻女也坐後慢吞吞開口：「我只聽韓先生說你姓葉，沒想到居然還是演過電影的。」

　　「只是客串。」葉霜感嘆：「我發現最近新認識的一見到我都要說這麼一句。」明明只拍過一個客串角色而已，沒想到居然到了現在還有影響力……當然，現在比起電影剛播出時的火熱已經是好多了，至少霜哥今天出門就不用像前幾月那麼包裹得嚴實。

　　「大隱隱於市。」中年人點點頭，側身介紹自己帶來的家屬：「我老婆，我女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中年人老婆看著很賢惠樣子，進來並不多話也不格外熱情，就笑容很親切。中年人女兒上高中的年紀，也是簡單大方的牛仔褲加毛線衣，剛進了門就把棉大衣給脫了，身上乾乾淨淨沒有多餘首飾，就只脖子上用紅線掛了塊轉運護身符……發現霜哥目光轉過來的時候，中年女人還好，年輕女孩兒卻有點臉紅，眼神有些羞澀飄向一邊輕聲叫人，似乎是被帥哥專注打量而不好意思……

　　葉霜疑惑看正在自行斟茶沒有繼續詳細介紹意思的中年人一眼，後者撩撩眼皮一笑：「這就是我首先要說的第一點，我們三個代理人……現在加上你是四個。我們彼此間是不用認識的，只需要有聯絡方式和稱呼代號就可以了。」

　　不用通報姓名，不用互相介紹各自職業。大家相處見面就像網友聚會似的，江湖萍水相逢，不必深交。

　　葉霜想了想：「為了避免牽扯？那假如說深交了呢？」

　　「那就深交唄。」中年人慢吞吞看葉霜：「這又不是強行禁止。要是雙方都覺得對方實在不錯，想多接觸也沒人管你。」

　　話是這麼說，但中年人說完也就沒有後續了，葉霜一看自己連對方老婆閨女名字都沒混到，頓時明白中年人這是沒有深交意思……也是，畢竟才第一次見面。

　　點菜吃菜，本幫菜出了名的濃油赤醬、醇厚鮮美，中年人不客氣在菜單選擇自己喜歡菜色點了幾道，又徵詢老婆女兒意見，最後交還葉霜。

　　葉霜一看，對方雖然沒跟自己客氣，但也不是特意來宰肥羊，點的價位和數量都是按四人份標準來的，於是笑笑又劃了幾個菜下來，無視中年人詫異看飯桶或者說看土豪目光遞迴給了服務員。

　　菜上桌後不談公事，中年人要了瓶酒和葉霜對飲，時不時給老婆或女兒夾一筷子菜照顧，如同普通家庭男人般。飯桌上主要就聽中年人和老婆說話，也夾帶和葉霜的閒談，內容天南地北卻不涉及個人情況……如果這個飯桌氣氛就是中年人家在外吃飯的正常狀態話，那麼可以看出其家屬以前也是頗為在意個人隱私問題的，顯然習慣了不在話題中透露任何有用情況。

　　飯畢之後，中年人老婆客氣道謝並帶女兒出去逛街，中年人擦擦嘴再把剩下酒倒出兩杯來，其中一杯推給葉霜，終於說起正題：「說說吧，你之前做代理的時候都接了些什麼委託？」

　　正題不是應該談談那個組織的事情嗎？

　　葉霜狐疑看中年人，略微沉吟後報出自己中介過的名單及職位，至於婚外情追蹤的那些就算了。

　　中年人聽完也沒用心去記，隨意點點頭：「你複製韓先生數據庫的時候應該也注意到了，他電腦裡的數據庫是有權限分級的。按照我們的分級標準，你現在正在中介的內容範圍應該都屬於正規委託。」

　　「那非正規的呢？」葉霜饒有興味。

　　「非正規的有兩種，一種你暫時仍舊沒有權限，另外一種就是中級代理人會接觸到的邊緣委託。」中年人隨手拈起根筷子，在桌面上隨意畫圓，圓中再畫小圓，共分出三個圓環：「最核心的高端禁區部分是你暫時不用瞭解的，最外圍是市面常見的各種合法委託，這就屬於我說的正規委託。稍微接觸深層之後，在接近禁區的地方就是邊緣委託……這種委託是介於合法與不合法之間，稍不注意就容易觸動敏感機構的神經，甚至有可能入罪。」

　　「比如說你和韓先生正在追查的那個組織。」中年人終於說到這次葉霜本來要瞭解的問題：「如果是合格良好市民的話，發現觸犯法律和社會準則的不守法情況時會選擇報警。但不那麼良好的市民就會自己私下解決……普通人很少會去觸碰這些危險的領域，只有特殊職業和特殊權限的人才是和它們打交道的人。我們沒有職業權限，但同時也在試圖和它產生往來，所以遊走在邊緣。」

　　葉霜十指交叉放到桌上，興趣愈發濃厚：「繼續？」

　　「……」中年人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完全沒有緊張倉皇，即便是頭次聽說這些陌生領域事情如此接近，也依然能保持興致盎然的人。忍不住多看了葉霜一眼，中年人想想才接著道：「初級代理人只負責正規委託，當韓先生認為你的能力足夠時，成為中級代理人就能打開新的數據庫，那時候你將發現自己可供挑選的人才開始變得複雜起來……黑拳拳手、僱傭兵、退役狙擊手、剛從牢裡放出的罪犯，甚至可能是某個富二代。」

　　「而你們參與的委託也會更複雜，也許是調查獲得某些違法的消息，也許是協助配合警方某次案件的抓捕或佈局……理論上來說的話，比如說這次洗錢組織的事情應該就是中級代理人負責的。」中年人道：「官方沒有他們犯罪的證據，所以不能立案，不能立案代表沒有經費，沒有經費代表調查過程所消耗的一切資源包括買個盒飯和開車油錢都是不能報銷的，以現在警察工資來說，你覺得誰該掏錢負責這筆資金？」

　　除了沒有經費的問題以外，還代表官方不能採取一切官方手段來應對這方面的問題，否則就是侵犯公民的合法隱私。

　　所以很多時候這一類的事情只能交給民間組織去完成，由受害方比如說之前的安家企業或四海集團出資協作，僱傭韓初手上合適的人選去做些不那麼光明正大的事情。

　　這種委託因為牽涉甚廣，而且需要相當強能力的關係，正常情況下應該是由中級代理人來接洽的。

　　但是比較意外的一點是，因為安家企業當時的人直接找到葉霜時沒有通過韓初分配任務，所以韓初也就無法事先判斷委託的難度。再又因為洗錢組織的事情在當時還沒有完全曝露出來，所以得知葉霜接下委託後也沒有及時制止……

　　再到後來安東尼斯和其他人觸碰深層機密，等大家都瞭解到情況之後，韓初想要葉霜再退出的時候，對方儼然已經牽扯太多方方面面的關係人……於是無法中途叫停之下，再加上韓初觀察葉霜一陣，勉強發現對方似乎已經擁有了相當能力，這才開始考慮對其開放中級代理權限。

　　葉霜聽得比較瞭解了：「所以張哥的意思是，我現在已經升職了？」

　　「……那麼多內容你就只聽出來這個？」中年人忍不住「嘖」了聲。

　　「我其實無所謂的。」葉霜笑笑：「雖然聽說了一些新鮮的東西，但實際上你們權限開不開放，對我來說事情還是沒變……洗錢組織的驅逐計畫仍然要進行，我要做的行動也依舊是那些，最主要不同只取決於中級代理人和初級代理人的抽成是否有變化。」

　　中年人深深看葉霜一眼，感覺似乎有些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了：「抽成是沒有變化的……」然後見到葉霜毫不掩飾的失望表情，忍耐的又慢吞吞補充：「但是中級代理人可以多出經費支配權。」

　　「求解？！」葉霜兩眼一亮，終於優雅霸氣坐直身體，笑容帥到慘絕人寰。

　　中年人呵呵……

　　「中級代理人可以向客戶直接申請預算。因為中級代理人要應對的已經不是一般問題，所以業務內容也不再是簡單的一對一獵頭，而是復合獵頭……簡單說就是你完成對方要求所需要的人才很可能已經不止一個了。」中年人有些不想看葉霜了：

　　「在計算問題的難度、預先制定好階段性計畫目標的時候，中級代理人可以根據任務的難度和客戶商議委託費。比如說客戶給你一千萬，要求你把那個組織的影響力趕出魔都。那麼在這段時間裡，你需要製造些什麼事件，需要完成些什麼目標，更關鍵是需要動用到哪些特殊人才，這些人才的身價費用又是多少……你要把這一千萬一一落實在這些事情當中，僱傭抽成依舊按原本的比例算，但是完成委託後，經費有剩餘的部分就是你的純收益。」

　　「萬一經費不夠？」葉霜問了下另外一種可能情況。

　　「經費不夠也有兩種情況。」中年人嘆息：「你和客戶的協議中有必須完成條件和期待完成目標。將組織影響力完全驅逐……比如在這裡我們看成是西華集團的分公司徹底撤出魔都，這就是期待完成的最終目標。但是如果達不到的話，你至少要達到必須完成條件，比如說西華集團損失多少效益，股價跌到多少金額，或者其他諸如此類的判斷標準。」

　　「最終目標完成，客戶會再支付經費的20作為紅包。最終目標沒完成而只達成必須條件就已經花完錢時，你可以向客戶徵詢意見，看對方是否願意追加委託費繼續剩餘計畫。若是連保底都做不到就已經把錢花完了話，那麼你就要自己掏錢達到保底。」中年人看葉霜一眼，想想才扯下嘴角：「……這世上沒有穩賺不賠的買賣，你總不能指望什麼事情都有人給你買單。」

　　葉霜低頭髮了個短信，向韓初確定了對方有將自己提為中級代理人的意思後，想想再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最後問句，這次委託經費我該管誰要？」

　　她和四海集團之前聯手相當於是業餘玩票，同時為了保證操盤手工作環境。

　　在山林市的動作是因為安家企業問題，還有就是因為姚知行遇襲，自己站在朋友立場的私人出手。

　　但是後來要繼續下去的話，由此產生的問題就是需要自己解決的了……比如說葉霜之前就已經打算聯繫劇組邊打工邊接近……如果能有經費委託專門人才來幫忙的話，接下來的事情當然輕鬆不止一點半點，還能順便為自己賺錢，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客戶當然也要你自己去找。」中年人喝完最後一口小酒：「比如說你想把洗錢組織弄到什麼地步？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有同樣的願望？誰會是你達成目標後的最終利益者？……換句話說就是把這個需求轉變為客戶需求，這些我剛才提到的人都將是你的潛在客戶，你自己去說服他們，要經費拿委託然後再動手。」

　　葉霜認真想了想，有同樣願望的人……目前反正她只知道一個韓初和自己志同道合。達成目標後的最終利益者……好、好像是官方？！

　　葉霜擦把汗：「那我再想想好了。」媽的，看來夏承還不能那麼快就動他，萬一把這人踩死了，回頭自己連錢都收不進來。

　　「你慢慢想。」中年人點點頭，把空酒瓶空盤子往旁邊挪挪，騰出一塊地方後從公文包裡取出台電腦擺上，再找數據線：「你電腦帶了吧？我先把數據庫共享給你。」

　　一番折騰共享數據庫，葉霜看著至少又壯大了1/5的人才存檔感慨嘆息。

　　而後事情還不算完，中年人出門要了無線密碼，再和葉霜登陸扣扣交換了一下號碼，最後才關上電腦收回去：「韓先生意思是，第一次接觸中級委託先由我來帶你。過兩天我給你發份可能客戶名單過來，你試著和他們聯繫。能要到幾份經費，經費能摳來多少數額，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另外你一會兒最好先熟悉下新數據庫裡的人才檔案，那個安東尼斯是你的私人團隊，不用轉記到這些檔案裡。」

　　私人團隊……

　　葉霜感覺自己今天分外土包子。

　　中年人呵笑一聲，很帶了幾分優越感指導後輩：「就是那種有特別才能，但是又不願意接受其他代理人指派工作的人才。也或者是你和對方有一定默契，可以有長期合作可能的人才……每個代理人都會有團隊的，我們除了中級委託外還有正規委託要完成，那麼多事情你不會覺得自己一個人就搞得定吧？」

　　葉霜真誠看中年人：「大部分時候我一個人真搞得定。」

　　中年人：「……」

　　以看不知天高地厚毛頭小子的目光深深看葉霜一眼，中年人大人有大量道：「一般團隊我建議你找個財務人才，這可以幫助你核算委託合同中的各種經費預算。再有一個法律人才，可以幫助你解決業務委託中可能遇到的各種突發問題……這兩種是常規配備，其他人才就要看你的團隊定義和個人喜好問題了。比如你打算以邊緣委託為主還是正規委託為主。再比如說正規委託過多時需不需要配備一個代表交涉人。」

　　財務……回頭可以找葉爸同事拿些專業教科書。法律更好辦，書店網絡找找資料，全部背下來就完了。

　　除了安東尼斯意外入團以外，目前葉霜還真沒發現自己迫不及待需要的人才……哦，對了，倒是可以來個助理，沒事駐紮山林市幫忙整理整理房間什麼的。

官不聊生

241 團隊成員預備役

　　新的添加數據庫又花費了葉霜一夜時間去整理和記憶。

　　雖然有電腦存檔和快捷搜索引擎，但很多東西還是記在自己腦子裡更可靠些。萬一就是不小心沒帶電腦，或者是暫時不方便查詢的情況，最起碼葉霜自己也可以迅速預測出一個最合適方案。

　　但是張代理人說的團隊定位問題讓葉霜有點糾結。

　　按照網遊的概念來形容話，以前葉霜相當於是初級職業，在進階升入中級職業之後，技能樹就開始有了不同方向的分支……正規業務相當於奶媽定位，代理人作為輔助職業靠副本隊員的實力吃飯。

　　雖然比較安全且就業副本廣泛，但是缺乏主要戰鬥力也就是生產力，所以在單次業務副本中話語權也不高，利益分配比例自然也低。

　　邊緣業務等於是自己帶隊並參與副本做DPS，打得多但也賺得多，最後戰利品是由自己做主就有了巨大撈油水可能。但缺點在於危險性太大還有可能賠本……

　　究竟要以正規業務為主，還是要拓展一下邊緣業務，爭取一下那聽說很是可觀的委託經費？

　　利用記憶完數據庫的時間抽空思考三分鐘後，葉霜決定還是順其自然——反正她暫時也沒有打算組建自己團隊，有什麼業務時候再臨時找人就是了。

　　……

　　第二天葉霜跟墨老闆要了洛銘辛行程，打聽到對方攝影棚後過去找人。

　　到的時候洛銘辛正好在拍幾個鏡頭，葉霜索性抱臂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在日常不需要拍戲的場景中時，洛銘辛給自己設定的是溫和儒雅路線。所以他風度翩翩、所以他儀態大方……雖然這仍舊是一個假面具，但是在鎂光燈下保持了那麼多年，這張面具其實也早已融入了洛銘辛的本能。

　　而要說到真正變化技巧的演技話，除了上次和洛銘辛合作的機會以外，幾個月來這還是葉霜第一次親眼見到洛銘辛的進步。

　　對方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了體悟，也或許是私下又雕琢鍛鍊了自己的細微表情變化。總之幾個月後的現在再看洛銘辛，他的演技和葉霜之前打交道時已經完全不是同一個檔次了。

　　以前洛銘辛的演技好，是能夠讓觀眾一眼就輕易分辨出他所想表達的情緒……哀傷、憤怒、喜悅、隱忍等等等等。

　　但是那時候即便他演得再好，觀眾們再怎麼被輕易代入影片角S情緒中去時，大家還是清醒的記得——那是洛銘辛，洛銘辛演得真好。

　　而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所有人再看洛銘辛時，腦子裡閃過的念頭一定是「這是XXX」而不是「這是洛銘辛演的XXX」……一步成神。

　　一幕場景過後，洛銘辛下鏡換妝，葉霜這時候才從攝影棚角落裡站出來，對一臉驚訝的洛銘辛「HI」了個，笑眯眯讚賞：「看樣子下部就該沖奧了？」

　　攝影棚裡的工作人員也是現在才發現從陰影角落走出來的霜哥，驚呼議論聲響嗡成一片。

　　「一來就搶我風頭。」洛銘辛回過神來哭笑不得，廣袖寬袍一甩，故意露出戲中風流隨性的氣質：「且與我來罷。」然後一轉身，露出長袍下的旅遊鞋和牛仔褲……

　　兩人一起進了化妝間後，洛銘辛沒有廢話的坐到鏡子前面，一邊任由造型師給自己卸妝，一邊指使助理去他私人背包裡找出一本厚厚劇本。

　　接過劇本後看也不看丟給葉霜：「這本是新打印的，裡面紅線標出來角色都可以隨便你選。」

　　這就是走後門的好處啊！

　　旁邊助理看得很是感慨，別人爭個角色都是要死要活的，可遇上葉霜就完全不是這個規則了。上一個客串角色本來就飽受好評，現在還有天王開路任君挑選……要是對方真有心進娛樂圈的話，憑之前成績和現在人脈，大紅大紫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葉霜走馬觀花般以五秒鐘一頁的頻率慢慢把劇本翻過去，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仔細閱讀的樣子，但是小半本後還是合上了劇本，略微一思索就給出了答案：「那個將軍不錯，就他吧。」

　　「……被砍的那個？」洛銘辛也回憶下，一挑眉奇異道：「這個露臉機會可不多，要不要再挑別的？」

　　「不必了，反正我也就是閒得無聊打發時間。」葉霜當然不好說自己只是想找個和夏承接觸機會，其實戲份多少根本無所謂：「老規矩，既然算是劇組人了，以後有宴請吃飯什麼的記得叫我下啊。」

　　洛銘辛簡直要氣笑了：「總共不超過五分鐘的鏡頭，剪輯以後還說不定能不能有兩分鐘，你好意思說自己算是劇組人？」

　　葉霜一樂，正想反駁時候就感覺到兜裡手機震動，乾脆白了洛銘辛一眼先出去接電話：「回頭再和你說。」

　　說著把電話摁掉，走出化妝間，穿過攝影棚到外面找了個沒人地方，而後才把霜妹電話拿出來，咳嗽一聲切換了嗓音撥回去：「許簡？」

　　「小霜，我……昨天叔叔叫我回西華集團上班，我一定要去？」許簡聲音似乎還有些遲疑。

　　經過霜妹洗刷三觀之後，許簡總算是半推半就的勉強上了葉霜賊船。但就算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真到要對自己叔叔下手的時候，許簡仍然感覺分外不自在。

　　葉霜拿捏聲帶發出不爽女聲：「你不去也行啊，大不了就是找別人去。不過其他人會不會跟你叔叔客氣就沒那麼好說了。」

　　許簡嘆息聲：「我只是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好吧，那還是我去，至少在旁邊看著也不會眼睜睜讓我叔走太偏。」

　　「嗯。」葉霜隨意應了下：「另外你要做的事情韓哥已經說了嗎？當初你在安家企業怎麼玩的，現在就在你叔那照樣兒，轉移資產渠道你應該還沒忘記怎麼操作吧？只要山林市的分公司能讓你挖空了，到時候你叔想不金盆洗手都難……還有就是多跟你叔參加他們活動，也不用多禁忌的那種，就是沒事吃個飯喝個酒什麼的，儘量問問西華集團有哪些內部重要人員，比如說各主要負責人啦，各專業技術人才啦……」

　　一想到當初在潮海市遇到過的眼鏡男，葉霜就知道西華集團的重要人物肯定不止公司高層名單裡的那些。

　　眼鏡男應該也屬於專業人才一種，主要任務大概是配合其他人計畫中環節……比如說偷點什麼東西，再比如說引誘某個無知傻孩子如卓飛揚染上賭癮之類。

　　還有安東尼斯在網絡隔空調戲過的黑客，潮海市操盤手資金受阻時曾察覺到的在四海集團埋下伏筆的對手……

　　財算師、計算機高手、小偷……西華集團既然走的不是正規路線，有這些偏門人才也不是什麼多稀奇的事情。

　　但是這些人才的名單就沒有明面上西華集團的高層名單那麼好弄了。畢竟集團再不正當也是個大攤子，全國分公司加起來員工至少上萬，從上到下至少99.9是普通人，只有少部分真正牽扯到內幕核心的人才是重頭戲……這些人在集團裡可能是普通白領、可能是小組長，也可能是掃地或守倉庫的。

　　要想一一篩選接觸到真正的重要人物，除了許簡以外，葉霜暫時還想不到誰有可能接觸得了這些情報。

　　許簡懨懨然：「我知道，韓哥說這是團隊考驗……」

　　「什麼？！！」女聲在手機對面驚呼，險些破調回男聲。

　　許簡一愣：「韓哥說你最近在組建團隊，第一個成員已經確定是安東尼斯了，還有其他名額空缺，如果我可以展現出實力的話……難道不是這樣？」

　　女聲似乎被嗆到般咳嗽幾聲：「咳！沒錯，那就先這樣吧，我還有事要給韓哥打個電話。」

　　緊接著電話切斷，十秒鐘後葉霜就順利聯繫上了韓初。

　　「我是這麼跟他說的沒錯。」在聽完葉霜的質問後，韓初坦然承認，完全沒有半點心虛的意思反問：「有什麼不妥？」

　　「……各種各樣的不妥。」葉霜扶額按捺吐槽衝動：「別說我現在還沒決定要組建什麼樣的團隊。就算真要組隊，為什麼要把許簡拉進來？」

　　韓初淡定問：「你看不起他？」

　　葉霜無語：「不是這個問題。」

　　「首先團隊的成員要求是，對你且僅對你有信服力，並願意為你出力的人……托尼就不說了，聖誕節時候你就已經觸發關鍵劇情，用關鍵道具解鎖了托尼的好感值。現在除我之外能指使他的恐怕只有你。」韓初平靜道：「再來說說許簡，他不屬於常規人才，甚至嚴苛些來說，他的綜合能力在我這裡還不夠看……但是第一，他現在是惟一能有效接觸西華核心的人。而接觸了這些事情之後，不成為自己人的話，許簡就會有不穩定性。第二，他顯然也不可能受其他代理人指派，那麼除了加入你的團隊以外，我們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使用許簡？」

官不聊生

242 臨時隊員

　　用韓初的話來說，許簡其實擁有著強大的才能。

　　洛銘辛演技出神入化，但他是什麼人？專門研究人類心理的高材生，入行演藝界以來共計十數部的電影電視劇作品，騙人……不，從業經歷豐富，有今天這樣的成績雖然確實十分驚豔，但畢竟有跡可循。

　　葉霜就更不用說了，入行經驗雖然沒積累多少，但卻是理論結合操作的第一人，外星基因就是這麼高檔。

　　而許簡呢？

　　他既沒有葉霜的外掛，也沒有洛銘辛的底蘊。完完全全就是在自己叔叔的草台班子培訓就業，然後專攻一種設定的模板類型，最後居然還真的讓他把精英人士這種角色給扮演成功了……

　　雖然對於專業演員來說，許簡的「戲路」並不能算得上是寬廣。但是如果僅用在商界場合的話，這種上流人士形象足以輕鬆出入大部分社交場合。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個完全沒有過任何工作經驗的新人，僅僅是被自己叔叔拉下水匆匆上崗。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許簡都可以做到這一步，那麼至少也說明了他在這方面的扮演確實是意外的契合。

　　裝腔作勢、隨機應變，詞雖然不是什麼好詞，但只要能起到實際作用就行了。

　　有時候在一個團隊裡，總會需要那麼一個節操下限比較低，平常行事又不那麼囂張奪目，可以幫助團隊成員進出某些場合獲取有用情報，抑或是鋪墊探查、為其他成員行動做準備的……斥候者。

　　以韓初的眼光來看話，許簡無疑很能勝任這一崗位。

　　「……所以綜上所述，他在應用角度來說很適合這個工作。而且更關鍵的問題是，我覺得許簡還有些不安於室。」韓初用一個不大適合形容男性的詞彙來概括了自己對許簡的看法：「他大多時候渴望平常人的成功，就是類似出任CEO迎娶白富美這模式的……但是偶爾還是會有叛逆或追求刺激的衝動。」

　　這種靈光一現的偶發性脫軌心理也正是許簡之前會加入他叔叔的原因。

　　就像每個小男孩都曾經做夢幻想自己將拯救世界，或者小女孩兒們總想獲得個神奇首飾啟動咒語變身一樣。無論多麼缺乏童年的人都會有過類似的不切實際幻想。當人們逐漸長大成熟之後，這種幻想就會漸漸從他們腦海裡褪去，卻並不等於消失，而是轉變成為了偶爾會出現的「熱血」和「衝動」，具體表現特徵就是，他們會突然想去做一些自己在平時理智時候不會去做的事情。

　　大多數人的「衝動」都是一瞬間，接著很快就會被已經「成熟」的心理給壓制下去。但也有少部分人會因為客觀環境的巧合或是主觀心態原因而實現它……就如同攻擊過人類一次的猛獸都會被槍決一樣，有些規則束縛一旦開過頭之後，當那個底線被打破，破壞者失去了對規則的信服和畏懼，甚至因此嘗到未曾體驗過的刺激和甜頭之後，接下來再次、再再次脫軌也就變得更加輕易了。

　　許簡就是已經打破過一次規則的人，而且現在因為葉霜和韓初需要的關係，他正在大家的默許甚至是鼓勵下打破第二次。

　　他已經體驗過打破規則的感覺，以後即便是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也會時不時的或有意或無意再次越過界限……所以即便他現在本身沒有這個意願，韓初也必然會把許簡拉進下屬人才中。

　　既然普世價值觀和大眾規則已經失去了束縛力，那就只能用另外一種規則體系管制這類人——你只能在我們的允許和業務範圍內使用你的「才能」。

　　而狗鏈掌管者……咳！監督管理者當然只能是葉霜。

　　誰叫許簡和韓初手下面系裡的其他人都不熟呢。

　　……

　　「這就是張哥找來的名單？」

　　從據說是張代理人團隊中一員的某女生手裡接過名單來的時候，葉霜還有那麼一點點詫異。

　　這幾天時間「霜哥」都在忙著定角色和試鏡和定妝的事情，需要延長變身就去滿街找小女孩兒下手，好容易把該折騰的工作都做完了，也讓導演拍板同意她加入劇組之後，這才有時間想起其他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張代理人也早回家去了，只留下一個自己的副手趕來魔都繼續接下去工作，順便帶了一張整理好的名單給終於變回來的霜妹。

　　「怎麼不是那個明星？」女生還有些失望的樣子：「我聽張哥說新中級代理是大哥，特意過來送名單想認識一下的。」

　　葉霜動作一頓，忍不住呵呵了——難怪一封電子郵件就能解決的事情，對方還偏偏要派個人來送。原本還以為是要防備黑客攔截的自己簡直太天真了。

　　「我們是搭檔，兩人共同代理。」葉霜儘量以淡定的口吻忽悠著：「霜哥正在試鏡新角色準備接近目標，所以我也過來幫忙處理些其他事情。」

　　「新角色！」女生眼睛一亮，轉身摸出個小平板點點按按，很快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什麼消息，看著平板蕩漾了：「是武將啊？這妝真好看……大哥帥呆了！」

　　葉霜也探個腦袋過去：「……」前天才發到劇組群空間的定妝照怎麼會在這兒？

　　女生很順手一串操作把照片下載出來，存好加密再防止意外的備份了一張進雲空間，順手小叮噹般把平板往後腰衣服裡一塞，葉霜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台絕對超過兩個巴掌面積的平板又消失在其衣服裡面，外表完全看不出來隨身攜帶了什麼的樣子……接著小叮噹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葉霜，雙手交握期待放在胸前：「你說你和大哥是搭檔？那能不能幫我要個簽名？」

　　「行啊，回頭我給你寄……」葉霜話還沒說完，就見女生很開心，抬手變魔術般憑空夾出一張照片……霜哥和女生的合影照片……遞過來興沖沖補充要求：「簽在這上面！如果方便話最好在背面多寫幾句……哦，這是我們組裡高手給PS的。」

　　葉霜：「……」

　　女孩子之間總是更容易獲得共同語言，再加上葉霜還是把勾搭技能點到了滿值，想要虜獲一顆少女芳心就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經過接下來的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上廁所的深厚友誼，葉霜終於從女生口中套出了對方的信息。

　　就如張代理人所說過的一樣，代理人團隊甚至是同級代理人之間是沒有必要互相通告個人信息的，為了避免某天一個代理人失手就直接造成所有人信息洩露的團滅，大家也一直默許著共同遵守著這個「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準則。

　　但是同樣，如果說你認為對方已經獲得了你的認可，或者說雙方願意互相承受為對方保密的風險及責任話，那麼私下多有往來聯繫也沒人會指責些什麼。

　　這個女生有個很文藝好聽名字叫蘇箏，但是其本人性格包括專長卻完全跟文藝扯不上半點關係。

　　蘇箏是孤兒，卻不是普通意義上父母雙亡的那種，而是其出生時就被丟棄在大街上。

　　當時那年代還沒有現在的網絡系統，想要找到一個被刻意拋棄的棄嬰父母，如果這對父母又不是本地人的話，那麼想要獲得線索的難度簡直猶如登天。

　　經過對女嬰的身體檢查後，排除了先天性殘障的生理問題。那麼蘇箏被拋棄的原因就只剩下最有可能的一個理由了——性別。

　　也許是因為其父母家窮，不願意再多負擔一個女嬰。也或許是因為其家裡不窮甚至父母工作不錯，計畫生育的緣故所以不想承認這個孩子……反正不管怎麼樣，那時的原因已經不可考，最後的結果就是蘇箏被人送到了派出所，在尋查其父母無果的情況下，終於由一個喪偶無後的老警察歡天喜地抱回去收養。

　　老警察也沒有其他家屬親人，從此蘇箏就等於是在派出所大院長大。天天跟著一幫人民英雄混在一起，小孩子總得有人照管，於是就經常被留在所裡不用出勤的人抱去派出所的各種場合。比如說辦公室、再比如說拘留所……

　　別以為拘留所和看守所是同一種陰暗概念。看守所是關押涉嫌刑事犯罪犯人的，而拘留所管的則是治安或行政處罰。有些條件好作為示範點的拘留所裡甚至有圖書室等場所，蘇箏上學後沒事就在大辦公室或是圖書室寫作業。

　　也不知是蘇箏天賦異稟還是敵人太過狡猾，老警察一個沒留神的工夫，蘇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一群各行各業的違反治安條例人士帶壞了。而在這些人當中，佔據主要比例的是小偷……

　　……從此以後，一個悲傷的故事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當時拘留所裡有個道上人叫八爺的老頭兒，他幾乎每個月都會被抓進來一次，當年我年幼無知，那老頭兒估計在號房裡蹲得無聊，就無恥的用小魔術吸引了天真無邪的我，再之後我就這麼偷偷的學起了扒竊……」

　　蘇箏既唏噓且得意的道：「八爺一輩子就失過兩次手，一次是剛出道，被人剁了小指頭。一次是技不如人輸給他後來的師傅，自己又剁無名指表決心求入門……後來剩八個手指頭，出名了大家就叫他八爺。」

　　葉霜聽得興致勃勃：「不對啊，你不是說他每月都被抓一次？」

　　「名氣太高沒辦法。」蘇箏笑嘻嘻吐個舌頭：「八爺那臉一在街上出沒，大家就知道跟著他肯定有戲，不盯他盯誰？基本上他被抓都不是當場的事兒，而是大家盯一天見八爺『下班』了就過去，一搜身，身上保準兒有錢包。」

　　到後來老頭兒也學精了，想來調教小徒弟或是外面風頭緊了想進號子裡吃幾天平安飯，就故意讓人抓到證據帶回去。要是他不想被拘留的話，中途再把錢包轉移出去就行，反正可以回頭再回來拿，或者丟包留錢，誰也不能光拿著人民幣說你這錢肯定是偷來的……他非說自己在路上拾金昧了，你也拿人沒辦法不是。

　　有八爺主力教導，再有拘留所中各路人馬給個面子露點各自絕活，於是蘇箏就這麼慢慢成長為了一代千手觀音……當年民間臥虎藏龍可真不是一句空話，要是換到現在的話，哪還有當年那麼多的技術型人才？大多都是改走暴力路線了。

　　「其實我來找你也不光要簽名的。」蘇箏和葉霜聊了會兒自己的資料表示親近之意後，喝口奶茶又不好意思抓抓頭：「我們團隊裡有個黑客……哦，就是幫我PS照片和剛才入侵劇組群空間那個。他聽說你和葉哥團隊裡有個電腦高手，很想見識切磋一下。」

　　「托尼？」葉霜沉吟片刻：「這個我不能給你準話兒，得問問托尼自己的意思才行。」

　　蘇箏假哭裝可憐：「那你可千萬要幫我們多說幾句好話啊。以前阿K曾經在網絡上輸給Ace過，一直想找機會雪恥，不過就是人家總不搭理他，還有韓先生插手阻止……這回好容易聽說Ace居然也落代理人手裡了，阿K早念叨好一陣子了，只要代理人和Ace本人同意，韓先生也不會說什麼的。」

　　葉霜笑眯眯打蛇隨棍上：「問題托尼最近也挺忙的。我們在弄西華集團的事情，現在人手本來就不大夠，托尼還是主力……咳！你懂的哦？」

　　「懂！絕對懂！」蘇箏握拳誠懇投效：「只要Ace答應切磋，這回任務我和阿K都加入了！」

　　……葉霜隨後在酒店用霜哥聲音電話給張代理人，說了下交接臨時隊員的事情。代理人名下團隊成員也不是完全不去為其他人效力的，只不過其他代理人通常很難指使得動這些人罷了。

　　就跟遊戲下副本一樣，高手固定隊伍的默契總是更好些，彼此之間配合效率更高，拆開來很難跟外面野隊獲得良好效率。

　　但是假如說誰有好友或是其他親密夥伴招呼，隊伍裡帶上一兩個划水的。

　　或者是某人被叫去帶帶小號，再或者是公會或好友隊伍裡剛好缺上那麼一兩人，那麼這個固定團隊臨時打散或是有人單獨行動，這也不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

　　張代理人接電話時候頗為無語了半分鐘，隨後才懶洋洋開口：「難怪我覺得小蘇和阿K最近有點不對勁……你要用就用吧，不過我個人覺得這兩人派不上什麼用場。」

　　一個是千手盜賊，搞點諜報還好說，商戰上幾乎沒什麼大用。

　　另外一個黑客倒是能頂用了，問題是既生Ace，何生King？既然有了托尼，多一個阿K又能有多大發揮餘地？

　　「人才最關鍵是適合，總能找到用場的。」葉霜用磁性男聲笑道：「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張哥了。」

　　「不客氣。」張代理人打個呵欠，帶點兒中年人的疲憊萎靡：「昨天運動有點晚，沒別的事我就掛了……對了，如果有經費的話，這些參與任務人提成是經費剩餘金額也即純利潤的10，你別忘了分紅。」

　　團隊成員賺錢模式和普通人才也有區別，普通人才是接業務交中介費。團隊成員是沒有業務酬勞，但可以直接拿保底工資加經費提成的……中級業務一般以數十萬計，正常狀況是上百萬，如果這個任務中沒有僱傭到人才庫的普通人才話，團隊參加任務人員瓜分酬勞，基本上一單業務每人就能有幾萬甚至十幾萬收入。

　　葉霜放下電話後念叨一會兒，再次頭疼經費問題。

　　哪只肥羊願意配合僱傭自己的團隊？首先這得確定西華集團動作下最有可能受到損害和威脅的目標。

　　拿起蘇箏轉交過來的名單，葉霜開始認真研究起上面人物來……分析是張代理人團隊做出來的分析，參考資料卻是葉霜這邊調查出來提供的資料。

　　換句話說對方能列出的名單其實還是在葉霜打過交道的人當中，雖然分析推測做得確實很好，但是……實際應用真心不大。

　　姚知行，要葉霜跟自己兄弟要錢實在張不了這口。

　　卓遠航，人家自己已經把潮海市掃乾淨了，根本用不著花這錢。

　　墨老闆，他和夏承其實相當於互相利用，後者洗不洗錢影響不大，只要能幫助前者順利擴大影片影響力……嗯，等等？這麼一說的話，夏承和墨老闆站在同一陣線，豈不是說夏承和妙藝是屬於敵對狀態？

　　想想在夏承別墅中曾經看見的妙藝藝人明顯官方敷衍的拜訪，葉霜忽然就悟了。

　　……香江老闆啊，不差錢！

　　可是怎樣有效接觸妙藝大老闆？這就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要知道灰姑娘巧遇金龜婿的劇情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實現的，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就是，生活圈沒有交集。

　　普通人的生活節奏是什麼？起床吃飯、公園跑步、趕公交、上班在底層10樓以下、出門吃飯……OK！在這裡比較有經濟條件的可以選個小資餐廳，接著繼續上班，下班逛逛馬路溜溜商場，回家路上順便去菜場超市買個菜……

　　那麼頂級高富帥的生活節奏呢？起床吃飯、家裡健身房鍛鍊、私車出行，不上班就是在全球飛行開會，上班就是在大樓頂層還是坐私人電梯、出門吃飯？買菜？你太OUT了，助理是做什麼的？家裡廚師是做什麼的？……到了下班繼續忙公務，不忙的話就去頂級會所喝喝小酒抱抱小妞，接著回家……

　　在這樣完全不相交的圈子裡，一個鑽石王老五得多麼沒有方向感才會跑去平民領地被灰姑娘撿到？

　　一般名流富豪也許不見得生活中就一定是這樣嚴苛的規律，但是最起碼大部分是沒錯的，兩個圈子中共享的公共設施資源太少，再加上對互相的行程又沒有太深的瞭解，可想而知巧合邂逅的幾率該是低到多麼的慘絕人寰。

　　葉霜抓頭髮想了三分鐘，終於定下了初步的方案，打電話給了互相留過手機號的蘇箏：「小蘇啊，正好組織需要你的時候來了！」

　　……

　　「妙藝在魔都留的一個經理人只能代替公司執行安排，所有策略都是從網絡郵件發過來的，換句話說真正能做決策的人在香江，平常他們系統開會都是視頻會議，一個季度才會飛來實地考察一次，畢竟攤子太大……但是那個決策人有個外室住在魔都，娛樂圈裡人叫她魚姐，以前也是拍片的，要想找到空子話可以接觸一下那女人試試。」

　　阿K果然不愧是長期在代理人團隊中處理各種信息資料的，當天晚上就給葉霜打來電話，匯報了自己第一筆漂亮的工作檔案。

　　娛樂圈高層有乾女兒之類事情屢見不鮮，這樣一個圈子不能說人人都有齷蹉，但要說人人都冰清玉潔就未免太惹人發噱了。

　　網絡上就時有轟動桃色新聞傳出，但這些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如阿K調查出來並隨附照片的這個魚姐，葉霜整理下自己記憶沒找到對方相關資料，但在網絡上還是能搜索出一些信息的。

　　一部小成本劇主角，幾支廣告的群眾演員，幾部分級片，之後銷聲匿跡……人長得豔若桃李不錯，但演技確實是捧不出來。尤其悲劇是這魚姐的台詞功底，葉霜看前幾年一部後宮戲裡，一個主要女配能把台詞唸成紅樓腔已經是感覺十分驚豔了，沒想到今天才發現果然人外有人這話不是說假的。

　　紅樓腔算什麼，人家魚姐能把台詞唸成HIP-HOP。

　　「行程規律呢？」葉霜邊看電腦邊打電話，跟手機對面似乎嘴裡嚼了塊口香糖的大男孩聲音問：「那個魚姐平常有哪些常去的會所之類？」

　　「SPA會所，溫泉游泳館，XX購物中心。」阿K隨口報出幾家場所，而後解釋道：「我沒法入侵街道攝像頭和她的行車記錄，只能查到信用卡消費記錄。這幾個地方的刷卡頻率是最高的，基本上都是兩三天就會有一筆消費流水。」

　　葉霜道謝後掛電話，阿K的調查已經是十分給力了，換做安東尼斯雖然在技術上面更加厲害，但是這種追蹤上面卻明顯不如阿K經驗豐富……所以說技術高低有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能力可以被調用起幾分？

　　和阿K交流之後就是繼續聯繫蘇箏，後者現在還在魔都瘋狂刷卡購物，似乎想趁出差機會多填補一些衣櫃中的空白。

　　葉霜打電話過去時候對方還在夜市，雖然已經沒有買東西，但是卻在吃東西。

　　一邊腮幫子填得滿滿的，一邊還用含糊不清聲音伴隨著咀嚼聲講電話：「嗯嗯，霜姐你說什麼是什麼，不就是踩點麼，這個好辦啊。」

　　葉霜無聲嘆口氣：「不是踩點，我只是要不動聲色接近對方而已……如果那個魚姐去購物的話，你能不能把她包包掏空？」

　　「這個要看什麼包。」蘇箏咬牙想想：「萬一是大包話有點難，我要偷東西同時還要再往裡面塞東西……」

　　現在女生攜包出門完全沒有以前矜持小巧，以前女生就帶點錢包手機之類的，現在除了重要貴重物品外，女生還要帶護手霜、潤唇膏、各類補妝品以及陽傘、紙巾、濕巾可能還有衛生巾……有次蘇箏就是任務出門去偷包，老鼠搬家般一點點把人包裡內容物全部換出，中途換塞的東西不夠她還去買了幾袋壓縮餅乾充數。

　　事後好奇的蘇箏一稱被偷出來的全部東西，結果居然足有八斤。

　　八斤啊！！！

　　從那以後蘇箏就再不想偷大包了。

　　葉霜想想：「我可以給你幫把手？」

　　蘇箏抹眼淚感動：「那就太好了霜姐，你要真想幫忙的話，那明天你先背個十斤東西出來吧。」

　　葉霜：「……」

　　第二天，魚姐的信用卡又一次有了動靜，消費記錄是在溫泉游泳館中。按照阿K提供的流水單來看，對方一般出門游泳或SPA之後都要順帶開車出去購物。

　　於是接到訊號，葉霜迅速打車出酒店，抓上也住在同酒店的蘇箏就直奔魚姐常去的購物中心。

　　到了地方後先到休閒區買上兩杯奶茶，倆女生人手一杯頭碰頭看手機上照片。

　　葉霜指魚姐樣貌給蘇箏看：「就是這個女人，聽說……」正要介紹魚姐在娛樂圈中地位，蘇箏已經驚喜：「哎呀我認識她的，之前網上有個視頻好火爆，是幾個女星的X醜聞。阿K當時接的委託就是銷毀那些視頻來源……其中她最搶鏡，坐蓮超級專業的！」

　　「……呵呵。」馬勒戈壁！

　　難怪阿K這麼快就能調查出人身家底細，搞半天是老客戶關係人。

　　葉霜嘴角抽搐下，咳嗽一聲拉回歪樓：「總之這次就是要偷她，我會幫你注意攝像頭的。」

　　蘇箏把吸管吸得呼嚕發響，大大眼睛看著葉霜：「那她手機可以給我嗎？」

　　「……」你要她手機是要做什麼？做什麼！！那些視頻不可能存手機的！

官不聊生

243

　　在魚姐到達購物中心之前，蘇箏索性還和葉霜分享了一下自己這裡知道的魔都娛樂圈消息。

　　雖然他們團隊也算不上手眼通天，但是幾年下來接了不少任務，過程中收集信息聽來的八卦還真是不少。

　　就比如說這個魚姐吧，雖然她從來沒怎麼紅過，圈外人知道魚姐的並不多。但要是在圈中來說的話，魚姐卻也算是相當出名的一號人物了。

　　韓初做中介，魚姐做的也是中介。不過韓初是中介人才，魚姐中介的是美色而已。

　　魚姐自己有個小會所，是當年美色最熾時巴上一個款爺給開的。地方不大，位置也不是十分好，但因為魚姐八面玲瓏又嘴甜放得開關係，再加上金主的幾個老闆朋友捧場，於是慢慢居然也做起了幾分名氣來。

　　娛樂圈裡人想找人投資捧片，圈外人有些也願意花錢哄個小明星玩。雙方願打願挨，魚姐在中間牽個線，一封封紅包就輕鬆到手。有時候不僅是介紹圈內人，在客人間也可以相互拉拉關係，比如A老闆想認識個搞地產的，魚姐就把B老總給其介紹一下，兩人談成生意之後也會還魚姐一點面子和好處……

　　說白了，魚姐就是個掮客，俗稱也叫拉皮條。

　　就這麼的，儘管她一直不紅，但也在娛樂圈中保留了一份自己的定位。

　　「阿K說當初香江老闆想來找人合作的時候，就是在魔都遇到這個魚姐給介紹的妙藝傳媒……本來妙藝和天漠是南北對峙的，照理來說妙藝主戰場應該在京城，魔都該是天漠的地盤。但是這女人也小氣，早年和天漠有仇，所以就硬是拉出了妙藝來。」

　　蘇箏興致勃勃舔著棒棒糖給葉霜普及江湖八卦：「霜姐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討厭天漠？當初她演主角的那部電影一上映就被黑出翔來，從演技到台詞到劇情都被批了個慘……嘖嘖。墨家的老爺子不是老藝術家麼，當初就是老爺子大批魚姐的演技不知所謂，魚姐本身就不堅挺又被老藝術家不待見，後來星途可想而知……」

　　葉霜也是聽得分外開心，知識面可以翻書，但是八卦面真是非得有知情人介紹不可了。

　　要不是蘇箏說出來的話，她還真不知道香江和妙藝之間的合作原來還有魚姐這個重要隱情——要麼怎麼都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

　　君子只會站在陽光下以道德制高點鄙視你，讓你心裡膈應。但小人卻會在任何有機會讓你難過的時候隨手捅上一刀，讓你從身到心都酸爽難言。

　　恐怕不僅是葉霜，就連墨老闆到現在也還未必知道自己曾經被陰了這把。否則要是真知道的話，魚姐不可能還在魔都混得那麼滋潤，不說別的，墨老闆拼著曝出潛規則得罪同行的風險整她一把，就能把魚姐妥妥炒作成網絡紅人……

　　「難怪都說魔都水深，果然是臥虎藏龍啊。」葉霜忍不住感慨了個，摸摸下巴甚是嚮往：「還有其他內幕不？乾脆大家交流下情報吧。」

　　蘇箏正有此意，雖說葉霜是新中級代理，但是能做到這個層次的，就算資歷淺了點兒，手中握著的消息也未必能少到哪兒去。

　　當然了，更關鍵還不在於情報共享，最主要是女孩子八卦天性……團隊中女孩子少，中級代理手下的固定團隊到目前為止更是只有蘇箏一個女性。

　　這些消息如此勁爆，不跟人分享吧，蘇箏渾身不自在總覺得憋得慌。跟人分享吧，團隊裡男生都不喜歡八卦閒話，團隊外的女生又不能說。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葉霜，蘇箏妹子簡直可比久旱逢甘霖。憋了一肚子的好貨終於有機會傾訴，就等著一吐為快了……

　　於是倆女生頭湊頭各捧一杯奶茶加各色零食，就這麼在休閒區小聲嘀咕兼熱烈討論起來。

　　一口氣討論半小時，葉霜對老牌中級團隊的信息儲備量深感佩服同時，記憶中也著實輸入了不少不為人知的隱私八卦。正在興頭上的時候，阿K電話就撥進蘇箏手機來了：「魚姐的信用卡剛在三樓刷了一筆，你們現在跟上沒？」

　　蘇箏下意識扭頭一看扶梯：「沒啊，我們一直在一樓扶梯旁邊守著，她什麼時候上去的？」

　　阿K鬱悶嚷嚷：「你豬啊！那女人開車來的，從地下停車場就可以直接搭電梯，誰說她一定會去一樓？」

　　魚姐現在這身家，要買東西只可能是高檔名品店，可想而知更多美食快餐飲料的一樓不會是其流連場所。蘇箏窒了下，果斷反扣黑鍋：「那你早說嘛，你又不告訴我們她喜歡去哪幾家店面消費，鬼才知道要去哪裡守。」

　　葉霜早已經聽見電話裡內容，見這對小男女一吵架就忘了正題，於是笑眯眯出言打岔：「阿K是不是來通知消息的？我們現在去哪兒堵人？」

　　蘇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還有正事要做，氣呼呼問了阿K對方的消費店名後，掛斷電話就摟上葉霜一支胳膊，鬥志昂揚一抬下巴：「哼！霜姐我們走，讓阿K看看我們女生也是不好惹的。」

　　……

　　上商場三樓找了一圈，不一會兒後魚姐身影就映入葉霜二人眼中。

　　為了防備對方包中帶的行李過多無法完全調換出來，葉霜和蘇箏一人背了四五斤，結果一看魚姐形象，兩人同槽險些爆了個粗口——尼瑪人家拿的是手拿包！

　　「這可不好辦了。」蘇箏一邊挽著葉霜做走馬觀花閒逛狀，一邊貼近犯愁：「手拿包……估計一會兒她買的東西都是直接讓人送上門的。這東西握手裡可沒包包背身上那麼好偷，而且可儲存量也不大，估計除了現金信用卡外，頂多再放個手機。」

　　「也是，還是換個轍吧。」葉霜從包裡摸袋巧克力出來：「我們先跟會兒看看。」

　　蘇箏點頭，同摸包牛肉乾：「那就先看看吧……霜姐快看，正好那家鞋店打折！」

　　只要目標人物不跑遠，說實話跟得近不近沒什麼太大影響。就算人家不是道上專業人士，但你也不能把人當白痴打發。如果在商場時候總能看見身後有兩個熟面孔一路跟著，相信不管是誰都一定會有警惕懷疑的。

　　於是兩個女人邊留心魚姐位置邊自己掃貨，雖然分了點心思出來關注目標人物。但也不影響二人購入新品時的愉快心情。

　　好容易等到魚姐買完東西離開三樓，往頂層美食區而去的時候，葉霜帶著蘇箏隔了幾分鐘才跟上，期間通過商場中庭中空處鎖定魚姐在樓上層的動向。

　　跟到一家巨貴咖啡廳門外十米左右，兩人不忙進去而是先在外面商量幾句。

　　「好機會，她果然把買的東西都讓店家送貨上門了。」葉霜慎重拍拍蘇箏肩膀：「小蘇，現在到了組織考驗你的時候。」

　　「？？？」

　　蘇箏完全沒聽懂：「霜姐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後來想了想，要通過『邂逅』路線來認識的話還是有點墨跡，而且之前做的準備工作也太多。」葉霜笑吟吟道：「再說你看本來我們都計畫好了，結果她今天就拿個手拿包出來，這說明老天都不答應啊……所以我決定還是直接來招猛的。」

　　「……」有話你直說行麼。

　　蘇箏眨眨眼睛分外疑惑看葉霜。葉霜又往咖啡廳裡瞄了一眼，透過透明落地玻璃窗確定了魚姐落座位置後，輕咳之後小小聲問：「你會剝衣服嗎？」

　　蘇箏大驚，倒吸一口涼氣，雖然表情驚駭，聲音中卻透出一絲激動興奮的小顫抖：「剝、剝誰？」

　　「我知道你們基礎技能有劃皮包這一招，估計你也帶了刀片的吧？！」葉霜不用蘇箏回答就接著說了下去：「一會兒你先進去，把那個魚姐身上衣服劃爛……記得要在比較尷尬部位但又不能馬上讓人發現走光的。我去洗手間溜躂一圈再過來，然後……嘿嘿。」

　　蘇箏想了一會兒，忍不住也捂嘴激動得小臉通紅：「霜姐、你這招真齷蹉。」

　　「過獎過獎。」

　　商定並謙虛幾句之後，葉霜很快離開並繞到另外一處遙遙觀察。

　　蘇箏轉身進了咖啡廳，門口處很快有服務生迎上來領座，蘇箏和其說了幾句後指定要了某靠窗座位。這時候客人少，服務生也不可能駁回顧客合理要求，於是果然帶蘇箏向著對方手指點過的方向而去，路上就經過了背向門口的魚姐所在位置……

　　以常人的眼力來看，根本沒人看得清蘇箏做了什麼。就算是葉霜，她的動態視力雖然好，但也不可能透過椅背和桌台盆栽達到X光的效果。

　　所以就算葉霜饒有興趣的仔細觀察了，最後也只不過看出來蘇箏以極快的速度探手在魚姐背後抹了一把……就像是不小心手臂幅度揮大了擦過而已，再接下來的動作就被魚姐坐著的沙發靠背給擋下了。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般，蘇箏很快到了自己指定的座位處坐下，又隨便點了一份咖啡糕點，等服務員離開後才拿出手機埋頭按鍵。

　　葉霜不一會兒就接到對方發來短信，看完後想了想，又回三樓找家女裝店進去逛了一圈，而後提著一個大包裝袋才走回剛才咖啡廳前面。

　　「我約了人的。」葉霜拒絕帶路服務生好意同時，裡面靠窗座位的蘇箏也站起來向葉霜揮了揮手。

　　葉霜揮動手臂打了招呼，順口要服務生將蘇箏點單照樣再上一份，果然後者就沒繼續跟上來了。

　　路過魚姐時候，葉霜驚「咦」一聲停下腳步，而後在魚姐注意到旁邊有人停下並下意識往來時，露出一點為難神色：「你裙子……」

　　魚姐莫名其妙低頭一看，險些昏倒。今天她穿的套裙出門，本來好身材當然就要秀出來，所以魚姐衣服都走性感緊身路線，沒想到今天穿的裙子被蘇箏沿著車線劃開一條小口，狀似自然炸線狀態。再加上緊身衣服本來繃力就大，坐了這麼一會兒自然是把口子崩開得更大……

　　本來嘛，在咖啡廳裡大家視線都不會放下去看桌子下面，再加上魚姐這裡已經點過東西又沒服務生過來徘徊，自然是一時半會兒沒人發現。

　　可是葉霜一來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就是套交情的，當然要見義勇為提醒走光魚姐。

　　魚姐發現自己尷尬狀況後低呼一聲，下意識把外套蓋上大腿。雖然暫時擋住了，但是一會兒離開時候照樣要出問題。

　　葉霜憋笑作出擔憂姿態，欲言又止的看了魚姐一眼，遲疑著笑笑就要繼續向前走開。

　　魚姐也是從沒遇上過這種醜事，情急之下忙開口把人叫住：「等等！」

　　「嗯？」葉霜落落大方轉回身：「有什麼事？」

　　魚姐一噎，還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想找個辦法解決自己尷尬而已。臉色難看擠出一笑，魚姐拿過桌上自己包包，打開抽出一張名片遞來：「小姐形象不錯，我是妙藝傳媒的明星經紀人，不知道可不可以和你談談？」

　　要換做普通小女生的話，這會兒即使不信也是願意抱一分期望浪費幾分鐘時間的。但葉霜要的可不僅僅是被利用而已，她還需要對方看重自己。

　　於是先向蘇箏方向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一會兒再過去，看見蘇箏自己又無所事事坐回去刷手機後，葉霜這才順勢在魚姐面前坐下，姿態優雅、氣場全開，完全拿出了自己當初在鏡湖市忽悠盧少越的功力，看也不看那張名片：「這位女士有話可以直說，如果力所能及的話，我很願意幫些小忙。」

　　魚姐對葉霜不給自己面子行為有些暗氣，對方不接名片就是看不起自己自我介紹，不管是故作姿態還是別的什麼，這舉動總是讓她有些下不來台。

　　皮笑肉不笑收回名片，魚姐順手撥弄一下頭髮開口：「這位小姐的外套不錯，我很喜歡，不知道可不可以向你買下來？」說著目光已經落進葉霜放在椅邊的大購物袋上。

　　袋子LOGO是一家很出名奢侈女裝品牌，魚姐本來就在圈中，對於一些品牌新裝當然也有關注。今年這牌子的新款中正好有件長風衣，就是葉霜買來的這件，看其從袋口露出的領子就能認得出來。

　　現在解決尷尬最好辦法是換衣，但是魚姐既不能自己出去，也不想把事情鬧得連服務生都知道。所以既然現在只有一個人發現，那最好就只是這一個人發現就夠了。

　　葉霜看眼自己腳邊包裝袋，略微沉吟後故作恍然大悟狀：「你想要這個？舉手之勞而已，倒是沒什麼不方便的。」

　　魚姐鬆口氣，就怕葉霜不給面子。於是解決心事後也恢復幾分笑意，拿出手機笑道：「我也不會讓你吃虧，這衣服多少錢，我用手機銀行雙倍轉給你。」

　　葉霜故意將自己手機隨手放在桌上，做掏包翻卡狀後找出一張銀行卡報出賬戶。

　　魚姐轉賬成功，很快桌上手機也收到提示。葉霜隨手點開看了眼，隨後退出短信點頭笑道：「小姐果然守信用，那這衣服就是你的了。」

　　魚姐此時注意力卻不在衣服上，她瞪大眼睛盯著葉霜手機，一瞬間幾乎要屏住呼吸。

　　葉霜裝模作樣：「小姐？」

　　魚姐猛地回神抬頭，不可思議看了葉霜一眼，再遲疑將目光轉向仍沒黯下去的手機屏幕——屏保畫面上是一張葉霜特意調出的照片，照片背景是一艘名流人士絕不會錯認的游輪，而葉霜則與盧少越二人神態輕鬆並肩倚在欄杆，旁邊還有卓遠航端著雞尾酒杯與葉霜似在交談……

　　這張照片是卓飛揚偷拍成果，本來是為了拿回去炫耀，讓卓家老爺子老太太看看自己心嚮往之的骰子女神。沒想到隱藏工夫不好，剛剛拍完就被葉霜抓到，於是照片也被沒收，只有葉霜在自己手機留了一張，準備關鍵時刻拿出去做忽悠資本……今天用起來就是剛剛好。

　　照片中明顯可以看出卓遠航談話對象是葉霜，而盧少越也是陪站。不管是三人神態，還是畫面情景中隱約透露出來的主從信息，任何人看到照片都不會誤認為葉霜是處於附庸地位的花瓶。

　　魚姐本來就見識廣博，雖然沒有過被邀請上四海集團游輪的經歷，但是會所接待的客人中還是聽過一些傳聞的。再加上盧少越簽洛銘辛代言時候也曾經來過魔都，盧家珠寶店在全國亦有分店。這麼綜合一下來的話，能和這二人處於平等地位的葉霜身份就值得回味了。

　　被照片中透露出來信息嚇到，魚姐剛才高高在上態度迅速收斂，飛快切換成了熱情笑容。避而不談手機屏保問題，而是親切放緩語氣：「不好意思，剛才我有些著急了，可能態度有些不好。」

　　葉霜見好就收，很識相也體貼道：「沒什麼，女性遇到這種事情確實尷尬，要是換成我的話，肯定也沒法心平氣和的……還好這裡環境倒是不錯，沒什麼太多人往來，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雙方互相有意結交，魚姐是想攀附上一個來頭神秘的新客戶，而葉霜本來也就是為她而來。你來我往之下，由這次巧遇慢慢閒聊開來，甚至不一會兒連蘇箏也將位置換了過來，三人彷彿一見如故，沒多久氣氛就相當融洽。

　　……

　　「總算是搭上這條線了。」

　　互相留過聯繫方式後告辭分手，蘇箏挽著葉霜胳膊，走出商場後也鬆了口氣：「還以為這次又要白走一天，還好後面霜姐倒是反應得快。」

　　「計畫趕不上變化嘛，有情況就要隨時調整。不然要是只能照著套路走的話，很容易一出現問題就被坑死。」葉霜倒是對蘇箏之前使用手法很感興趣：「你剛才是怎麼把她裙子割開的？我看好像就是一揮手的工夫，不怕割到肉？」

　　「這就是熟能生巧啦！」蘇箏得意洋洋一抬小下巴：「關鍵是手感，多練幾次找到感覺就好了……再說割線的時候也不用太使勁，只要感覺差不多的程度懸空一劃就好。車線水平位和身體之間還是有一層布的空隙距離的，一般人掌握不了這個分寸，但是我的話就可以注意到。」

　　「手感？」葉霜摸摸下巴：「換句話說還是技術問題，沒有其他訣竅？」

　　如果光是技術問題的話就好辦了，葉霜最不怕的就是操作技術。但是要像魔術般有什麼不宣之秘的訣竅話，那就還得向內行人請教才行。

　　「霜姐有興趣？」蘇箏笑嘻嘻道：「這個沒有一年半載是練不出來的，而且練了還不能丟下。比如說我現在玩這個是輕而易舉，但要是過上一週十天的不動手話，突然動手就未必還有那麼好的分寸了。」

　　葉霜點點頭：「逆水行舟。」

　　別管什麼技術都是這個道理，你玩的本來就是高端精密技術，生疏了要找回來雖然比其他人容易，但肯定就沒有自己巔峰時候的狀態。

　　別看蘇箏笑嘻嘻小女生般的樣子，平常愛好也是電影小說動畫加購物遊樂場。但是一旦到自己領域方面的時候，那是半點都不會掉鏈子的，而且絕對是最專業狀態。

　　當然她的付出也有收穫。蘇箏在中級代理人團隊已經工作有三四年時間，這幾年中平均每年度會有四五單生意在團隊完成，每單平均十幾萬，一年下來比普通金領賺得還要多幾倍。

　　不是這樣的話，之前在購物中心時候蘇箏也不敢那麼放肆刷卡敗家。

　　蘇箏沒心沒肺：「霜姐要想學的話，回頭我把訣竅告訴你就行啦！我們這行本來就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所謂手法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你能不能把它練成神技。」

　　葉霜也笑：「行啊，那回頭你就跟我說說吧。」

　　兩人一個開玩笑的教，另外一個卻不是開玩笑的學，新的悲劇傳說就這樣拉開序幕。

官不聊生

244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蘇箏開始折騰傳授葉霜手藝活之後，關於技巧和動作要領的講解倒是不多。基本上這方面事情只要知道幾個注意點，然後多加練習就是。

　　反而是關於各種工具機關的選購和自制，在這一方面蘇箏卻是付出了更多的時間和工夫來解釋。

　　「……比如說刀片，你也知道這東西是要劃皮革的，最重要就是鋒利。你要拿水果刀拽著人家包包使勁割就不行，必須一劃就開的那種。」

　　蘇箏邊說話時候指縫中就邊夾出一片薄薄刀片，只有拇指肚大小，看上去厚薄跟紙片差不多，極其脆弱但也極其鋒利：「以前那雙面刀片就不錯，但是用的時候容易拉手，保管和收取也要快，關鍵就看操作的技巧。」

　　除了改制過形狀的刀片外，蘇箏身上還有鐵絲、麻絲、奇形怪狀各種小勾以及針具、磁鐵。

　　葉霜無語看著蘇叮噹從身上各處摸出一把零零碎碎，頭次感慨技術工種的生活不易。

　　蘇箏倒是興致勃勃頗有幹勁，每一樣都詳細展示了一番，頗有跟朋友炫耀名牌包包時候的即視感。以前沒人跟她學這個，即便偶爾來個感興趣的，堅持不了多久也會因為練習技巧的枯燥而放棄。

　　偷東西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現在街頭小偷扒個錢包什麼的，靠的是狠辣大膽。沒看很多小偷在擁擠人潮中直接拉著人包包從裡往外拽東西，比如擠車時候，失主通常只當是包被人流擠住，旁邊一堆人看到也不敢吭聲。

　　再有就是你在前面逛街，後面跟了個人一路往外掏……反正小偷是不怕目擊者看的，只要被偷的人視角注意不到就行。

　　即便是注意到了，你要神色稍微軟弱一點兒，人家直接就可以改明搶。

　　蘇箏最討厭就是這些暴力分子，一點本事沒有只能向街頭群眾下手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們還破壞了專業小偷的大氣高端形象……

　　正因為現在小偷對盜竊技巧已經不求進步，所以願意像蘇箏那樣把許多工夫花到枯燥訓練上的人也就不多了。

　　所謂術業有專攻，普通人知道些不需要技術的小訣竅，或者準備個小工具可以在關鍵時候翻盤就行。可是要想把偷門技術練到樣樣精通？談何容易。

　　難得這次有個葉霜自動送上門來讓蘇箏過把傳道授業的癮，更難得是葉霜領悟和操作能力都遠遠超出蘇箏預想，很多東西幾乎只要她一示範就能照做……有個如此強大的學生，幾乎是所有當老師人的畢生夢想。

　　簡直不能更有成就感！

　　……

　　於是就這樣，當洛銘辛聽說霜妹還在魔都，並趁著自己拍戲間隙難得被放一天假找上門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一段完全匪夷所思的教導。

　　「這個沒有另外一個好用。這種鐵絲太軟了，勾到鎖眼裡後根本沒足夠力量支撐挑起彈簧。你用我這個試試……鎖具一般分類在機關，銷子是最常見也最容易撬開的類型，這種用撬棍和扭力扳手，在內部的銷子槽中製造出支架就可以搞定了。還有用電動撬鎖槍的更簡單，不過都太沒技術含量。」

　　蘇箏一邊扒在大門上用鐵絲捅著鎖眼給葉霜示範，一邊唸唸有詞不忘指導教學：「我們一般是由難入簡。有哪些工具你可以以後再準備，但是如果沒有工具也能搞定的話，那不管以後遇到什麼情況都能保證你的完成率。」

　　洛銘辛：「……」他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

　　葉霜靠在一邊抱臂正聽得津津有味，眼角餘光一瞥就發現到了洛銘辛，於是站直笑打了個招呼：「洛天王怎麼有空來這邊？」

　　「……」洛銘辛嘴角抽搐下，看眼瞬間從門前站直偽裝若無其事的蘇箏，舉了舉手中的包裝袋努力做出鎮定的樣子：「聽說你還在魔都這裡，正好明天我要出席個活動，今天劇組給了假，就來看看你。」

　　葉霜笑道：「是墨老闆跟你說我改住這兒的？哦，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蘇箏。小蘇就不用我給你介紹眼前這人了吧？洛銘辛洛天王，也是在以前拓展業務的時候認識的。」

　　「我知道呀我當然知道！我是洛天王鐵絲來著！」蘇箏星星眼秒刷照片蹭過去：「洛天王可不可以給我簽個名？真可惜我們上司不樂意接你業務，頭兩年不是有個小國公主打算找僱傭兵綁架你回去做壓寨王夫來著？那次單子本來是先到我們手上的，結果被推了，還好另個團隊接下來，終於保住你名譽貞C……」

　　洛銘辛：「……」果然還是走開吧！！

　　葉霜也忍不住歎為觀止，遇上這樣毫不留情揭秘偶像隱私的粉絲，洛銘辛究竟是倒了幾輩子黴才修來的啊？

　　「還有這事？」葉霜戲謔看了洛銘辛一眼。

　　洛銘辛終於維持不了風度的瞪了倆女生一眼，咬牙：「事情影響有點惡劣，而且已經在事前控制住了，墨老闆和官方意思都是不想鬧大，所以就壓下去了。」說著又看了蘇箏一眼：「這位也是代理人？」

　　「中介代理人的團隊成員。」葉霜笑笑掏出鑰匙開門，請洛銘辛進去後使喚蘇箏去倒了三杯水過來。

　　三人都落座在沙發後，葉霜這才繼續道：「我之前跟洛哥說過來魔都是有工作的吧？因為我剛剛升到中級代理的關係，手下團隊成員還沒找齊，所以只能從別的地方請幾個人來幫忙……看來洛哥和我們果然也是有緣分，原本我還不知道你居然也曾經是我們客戶。」

　　「我自己也不知道。」洛銘辛感慨。

　　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當初他影響力已經在減退，但是還沒到後來幾年沒拍出代表作的程度。所以在那小國公主也就是自己瘋狂粉絲剛剛弄出事情來的時候，墨老闆也還是極為重視和關注的。

　　後來事情是由公司解決，但是在相當一段時間裡，洛銘辛都是在墨老闆請來的貼身安保護衛下渡過。除了有幾次綁架襲擊以外，聽說還有專業人員去和對方談判並解除爭端。等到好容易風平浪靜，安保悄無聲息離開之後，洛銘辛已經是疲憊得連過問都沒心情了。

　　他甚至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解決的，只聽說那位公主原本是其本國第三順位繼承人，後來卻被取消了王室繼承權甚至從王室除名……

　　蘇箏幾乎要具象化出一條大尾巴在身後搖擺，屁顛顛的又刷出一支水筆，連帶之前照片一起送到洛銘辛面前：「洛哥，簽名。」

　　洛銘辛挑眉看她一眼，不多說什麼提筆刷刷兩下籤好。倒是葉霜瞥眼看了下照片，畫面內容又是洛銘辛和蘇箏的合影，大概也是阿K給她PS出來的，也不知道蘇箏究竟在身上裝了多少類似這樣的照片。

　　蘇箏興高采烈的去收藏照片了，在把那張薄薄的挺括相紙收進筆記本夾好之前，她甚至不忘用手機哢擦了一份清晰寫真，然後上傳到微博很是炫耀顯擺了一番。

　　等蘇箏歡快的蹦跶著跑進小臥室去放收藏本的時候，葉霜這才轉回頭來笑問：「洛天王真的沒有其他事情？蘇箏和我是同一類人，你要是有什麼事情想說的話，在她面前不必忌諱的。」

　　「真不知道你身邊怎麼會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人。」洛銘辛感慨一句，而後優雅的交疊起長腿，胳膊隨意的搭上身邊扶手：「我確實是單純來看朋友的，不過也確實有些話想順帶問一問，答案其實並不重要，主要是可能會有些後續的麻煩，所以想看看你有沒有收到風聲。」

　　葉霜挑眉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洛銘辛沒有多猶豫什麼，也是開門見山的就直接問了：「聽朋友說你最近和魚姐打過幾次麻將？」

　　「業務需要，有點小事要她幫忙牽線。」葉霜坦誠道，其實也是沒什麼隱瞞的必要。

　　大概是因為葉霜回答得太過痛快的關係，反倒是洛銘辛怔了下。

　　正好蘇箏也收好本子從房間裡出來了，聽到這裡又忍不住八卦天性想和洛銘辛分享些無關緊要的內幕：「洛天王對魚姐也有興趣？那個女人好厲害的，我和霜姐還到她公寓去了次，聽霜姐分析說blablabla……」

　　葉霜默默捧起水杯閉嘴，洛銘辛則是不由自主的被揭秘內容吸引了過去。

　　剛剛認識的時候還好，但是和蘇箏相處一段時間的葉霜才知道，這小女生其實就是個話嘮。

　　以前蘇箏團隊裡都是男性成員，大部分人和她共鳴不到一處去，而團隊裡接觸到的客戶目標及其任務內容又是不能外漏的，蘇箏也不能向生活圈子裡的朋友訴說這些事情。所以長久這麼下來之後，造成的結果就是蘇箏被一肚子無人分享的秘辛給憋得不行。

　　姐妹淘圈子裡聊的那些話題有什麼意思？

　　名牌？她工作裡不知道接觸多少名牌代理商，早就看得不稀奇了，而且價格水分也大。新聞時政？蘇箏跟幾個市長都一起吃過飯，雖然是跟著代理人一起去的，但是飯桌話題中的私密消息隨便抖一個都比網絡話題搜索TOP10要勁爆。犯罪？抓過好多。賽車？F1、勒芒耐力賽、DTM……你隨便說，她分分鐘能如數家珍從前台到後台給你描述得一清二楚。

　　洛銘辛雖然不是代理圈子裡的同事，但是娛樂圈中事情對他提起卻是沒有什麼忌諱的。只要蘇箏不透露出什麼秘聞，普通程度的內部新聞還是可以共享討論的嘛。

　　……於是洛銘辛就被共享了很是豐厚勁爆的一大堆八卦。

　　哪個導演和哪個明星有私下協議，哪個天后在暗戳戳準備打壓哪個新人，哪個歌星找槍手代譜詞曲然後欺世盜名了，又有哪個電影可能馬上要被撤資……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雖然娛樂圈內消息傳得很快，但快到這種程度，尤其還是在很多事情沒有揭露之前就已經能知道得那麼詳細的，洛銘辛還真是頭一次體驗到這種先知的感覺。

　　「以前不知道，原來你們中介代理還是這麼的……手眼通天？！」洛銘辛感慨萬分、萬分感慨，仔細斟酌之後才終於抓出一個自己認為貼切的形容，而後趁著蘇箏喝口水中場休息時候對葉霜哀傷道：「以前就沒聽你跟我說過那麼多私密，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的。」

　　「小蘇的消息都是阿K幫她挖出來的，她就喜歡看娛樂圈八卦。」葉霜白眼：「我家黑客是搞高端機密的，你要對五角大樓和衛星航母之類感興趣話，下次我把消息也和你共享共享？」

　　「嘿嘿，洛天王和霜姐關係那麼好，肯定不會把這些事情說出去的哦？」蘇箏笑嘻嘻道。

　　洛銘辛嘆息個：「好了不和你鬥嘴……剛才不是說魚姐嗎？這個圈子本來就不大，魚姐交際又那麼廣，大家都知道她是香江大老闆包養的，你和她一起出入幾次的事情被人看到肯定就會傳出去。因為你不是圈裡人的關係，所以一時這消息擴散得還不廣，但要是哪天被認識你的人知道，比如說傳到墨老闆耳朵裡的話。恐怕墨老闆心裡就不會太舒服了。」

　　「你意思說墨老闆會懷疑我和妙藝聯合？」葉霜問。

　　洛銘辛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葉霜稀奇道：「我們這行本來就是打開門做生意的，總不可能說我跟你合作過，所以之後一切你討厭的人我就都不會和他們合作了吧？」

　　洛銘辛險些被嗆，一臉凝重表情幾乎快裂掉：「你還真打算和妙藝合作？天漠和妙藝的矛盾你不是不知道吧？就算真要有業務往來，照理來說最起碼也得和天漠的合作結束之後……」

　　來之前他本來以為是有什麼誤會，想來提醒人避嫌的。結果來之後才發現這還真不是誤會。

　　如果葉霜真要玩火，那洛銘辛也不知道事情該怎麼勸了。

　　葉霜搖搖手伸出指頭數列：「首先第一，我和天漠的合作其實早就結束了，我只是中介編輯，不是賣身給天漠的正式員工。第二，還是剛才那句話，A客戶和B客戶之間的私人問題與我無關，比如說你跟我買把菜刀要去跟人砍架，之後你對手也過來買把砍骨刀，我不可能因為賣過你刀就不賣他……第三，與其說是我和妙藝合作，不如說我是想找人介紹香江的那個老闆。這中間的利益分配不牽扯天漠，所以我也沒覺得有什麼好迴避的。」

　　「……墨老闆可未必會這麼想。」洛銘辛深深看了葉霜半分鐘，終於再次吭聲：「有些事情說起來清白，但內中都有心照不宣的規則。就從自私角度來講的話，你起碼得考慮到會不會因為這次合作得罪了天漠。」

　　尤其霜哥前腳才和劇組簽了龍套，後腳霜妹就去和天漠死對頭的上家勾勾搭搭。這種事情再清楚也說不清楚，更別說還沒人敢保證葉霜清白。

　　這確實是個問題……

　　蘇箏左看看右看看，洛銘辛滿臉嚴肅，葉霜垂目沉思。蘇箏自己想想有點想不明白，舉手提問：「那我們去跟天漠老闆說清楚不就好了？」

　　哪有那麼簡單？葉霜無奈看蘇箏一眼，再看洛銘辛：「我看我還是叫韓哥來談吧。」

　　既然過往墨老闆曾經因為洛銘辛事情和韓初的人打過一次交道，那麼現在這情況也只有讓韓初過來才解釋得清楚。

　　就算沒有這段舊事，單從個人屬性來看的話，葉霜也完全相信韓初的超高智商能夠擺平這麼一點點小問題。

　　……

　　洛銘辛帶來的消息討論完後，又隨便聊了一會兒，因為第二天洛銘辛還有活動要出席的緣故，所以今天也不能待得更晚了，馬上還要趕去造型師那裡試衣服和準備明天活動的行程安排。

　　葉霜接著和蘇箏學習開鎖及其他技巧，晚上回自己房間後才給韓初打了電話。將事情如此這般一說，接著就是等後者安排出時間飛來魔都。

　　這段時間裡，葉霜和蘇箏的感情愈發深厚不提，除了手機號以外，兩人連扣扣、微博和家庭住址都交換了一通，蘇箏幾乎快要成為葉霜團隊的兼職編外成員。

　　而在韓初來到魔都之前，葉霜固定延長著現在的性別和魚姐也又見面了幾次，一來二去慢慢牽引話題，終於費勁引導對方提到香江老闆。

　　「妙藝在魔都其實就是一個分公司駐點，畢竟京城那邊水深，香江人過去反倒不如魔都這裡吃得更開些。」魚姐邊摸著手下麻將邊漫不經心道：「所以香江公司人過來時候都是直接到魔都，反正先在這裡把攤子鋪開，演戲嘛，作品出來後影響力又不是只在一省一市的，其實哪裡設公司都差不多。」

　　麻將台上另外兩人湊趣說笑，葉霜跟著閒說幾句，而後狀似無意問：「聽說那香江的老闆不常過來？」

　　「兩三個月來一次吧，每次留個十天半月的。」魚姐一抬眼就是豔光四射，姿態十分嫵媚：「小葉對香江的圈子也感興趣？」

　　「是有點興趣。」這種事情沒必要完全隱瞞，葉霜索性坦率承認：「我認識人多在大陸，和香江那邊沒什麼往來。再說你們圈子和商界有牽扯也牽扯不深，所以多少有點好奇之心。」

　　「混娛樂圈可不比商場輕鬆多少……每個公司提供的資源都是固定的，宣傳、通告、片約，還有演唱會、見面會、角色試鏡之類的，一個機會被你拿了，其他人自然就少了一個機會，所以競爭也是十分強烈。」

　　魚姐笑嗤一聲，眼波流轉掃眼麻將台上其他人，倒是沒有避諱什麼的直接道：「說得直白點吧，要是一點心機背景都沒有的話，再厲害再有天賦的藝人也不可能紅得起來的，就算是什麼清純玉女和女神也一樣。」

　　娛樂圈也是另外一種職場，你光有能力不行，還得會人際處事才能成為領頭羊。比如說洛銘辛，即使他演技再被認可，但也不是獨一無二的。

　　每年籌拍的片子數千部，但能夠分到啟動資金的只有三分之一。其中小製作的幾乎紅不起來，絕大多數甚至拍出成品了也不為人知，真正上大螢幕的只有這三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一。

　　大牌的演員們幾乎就是在爭取這幾十部片子裡的角色機會，比如說演技和名氣能當配角的有1000人，但是配角角色只有近百個，這就是競爭。

　　洛銘辛這個檔次的能當男主角，但是和他名氣、演技相當的也不是沒有其他選擇。他想要的角色別人也想要，這同樣也是競爭。

　　如果洛銘辛沒有其他方面的籌碼話，他憑什麼在其他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當實力和名氣相當的時候，要讓自己有更多的機會，那就必須靠背景和人脈……獨一無二？那是騙外行的。

　　你說你不諳世事純潔無暇？真要不諳世事的話你從哪弄到的人脈？真以為普天之下皆你媽，所有人都得寵著你這名利場中出淤泥不染的白蓮花了？

　　魚姐打出一張牌笑道：「反正我是看透了，娛樂圈就這樣，圈中人還不如我這圈外人滋潤……小葉也不用太感興趣，以你身份，就算想叫天王陪酒都是沒問題的。」

　　什麼身份？招搖撞騙的身份？！

　　葉霜笑笑沒接話，魚姐倒是又想了想：「你要真感興趣的話，正好下週一個老闆女兒過生日，我看看能不能叫香江那邊帶幾個明星過來捧場。不過話要先說好，如果你家裡人怪我把你帶壞的話，回頭可不能找我算賬啊。」

　　她倒是真堅信葉霜是深藏不漏的名媛千金了。

　　能上卓遠航游輪的是一般人？！笑話！

　　不過要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的話，現在的葉霜還真不是一般人。

官不聊生

245

　　韓初一下飛機就被摸走了錢包，被葉霜。

　　當時事情還沒有被發現，甚至葉霜也是近段時間來訓得太熟練，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究竟幹了什麼凶殘的事情。

　　在跟蘇箏練習鞏固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的偷竊技巧之後，葉霜理所當然培養出了一種悲哀的條件反射。平常她還記得用道德規範約束自己，但是一見韓初之後精神放鬆下來，再加上兩人彼時站位又太好，與蘇箏和自己對練時候的情景幾乎完全吻合，於是她一不小心就順了個手……

　　「先生，您身份證……」

　　酒店漂亮前台笑容有些僵硬，眼睜睜看韓初在自己面前摸了一通褲兜後臉色漸漸黑沉下來，渾身上下散發出冰川氣質，沒一會兒就把周圍人凍得幾乎都想要淚奔而逃。

　　「韓哥怎麼了？」葉霜還沒意識到自己造下的罪孽，莫名其妙站了一會兒問。

　　韓初默默看葉霜，開始斟酌借身份證和錢錢開房事情……事關男人尊嚴，即便情況再不得已，其實他也不想有這種和女孩子開口體驗。

　　好在葉霜自己看出了韓初的尷尬，沉吟片刻後恍然：「難道是錢包沒找到？」

　　韓初：「……」

　　「哦，那就先用我的吧。」葉霜倒是大方，很爽快開始摸自己兜，邊摸邊念：「不過韓哥你要重新辦身份證就麻煩了，現在在外地你還買不了機票回京城，我看……咦？這錢包怎麼好生眼熟？」

　　葉霜抓著兜裡掏出來的男士真皮錢包翻來覆去研究一會兒，表情分外茫然。

　　倒是韓初一看就臉黑黑，劈手一把將錢包奪走。忍不住瞪了葉霜一眼後轉身，咬著牙根克制暴躁衝動掏身份證、掏錢……漂亮前台mm鬆了口氣如逃過一劫，忙飛快登記開房，態度十分熱情周到的還召喚了一個服務生，來幫韓初牽他那根本沒有多大的行李箱。

　　好容易目送黑臉煞星帶著男服務生和其女伴離開。漂亮前台這才敢長吐口氣跟身邊同事抱怨：「什麼嘛，就是忘記錢包放在哪裡而已，簡直嚇死人了……」

　　嚇死人了的韓初直到進入自己套房，付小費打發走服務生後才轉身，磨磨牙問：「我以為蘇箏在你這裡只是臨時湊任務，現在看來你們兩個挺合得來？」

　　葉霜也在一路上整理好了思路。反應過來事情前因後果，乾笑：「技多不壓身嘛……嘿嘿……」

　　韓初默默看了葉霜半分鐘，終於還是不習慣和女人計較，無奈「嘖」聲，轉身逕自脫了外套自己去倒水休息。算是跳過這一茬：「坐……你技術倒是不錯，看不出來是新練的。但是你和蘇箏定位本身就不一樣，作為團隊頭腦，你需要做的是籌劃而不是親力親為。所以這種技能瞭解掌握就好，沒有必要繼續練習下去。」

　　佈置管理整個團隊的人必然不可能是親身參與太多的人。比如一整個計畫中有幾個環節動作在同時進行，你有某方面特長於是就親自出馬，在這期間如果其他環節一切順利還好，但萬一要有誰失手或是情況突然出現變動。你就無法抽身出來，去處理這些突然問題。

　　尤其蘇箏這樣的技術工種，如果是遙控指揮型還好。近戰系的一切職業和技能卻都不適合一個團隊管理人去親自操作。

　　只有站得足夠高，視野才能足夠開闊，一攬全局……這道理無論放在哪裡都是一樣。

　　葉霜虛心接受意見，不好意思道：「就是好奇罷了，沒準兒哪天用得上？本領嘛，都是這樣的。做不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總比有個萬一的時候抓瞎來得好。」

　　韓初點點頭不多說什麼。直接轉入正題：「你和那個女人接觸的進度我就不問了，這次我來只是為了把天漠那邊的事情捋順。你照你的計畫繼續就行。經費到手後就可以開始選擇僱傭夥伴。這邊事情越早解決越好，許簡那裡收集到的資料還等你回去整理分析。」

　　「已經收集到資料了？」葉霜詫異，小子動作居然挺快，本來以為還需要一段時間的。

　　「初步有了一些名單，但是還在覆核篩選中。」韓初皺眉似乎是回憶了一下腦中的信息：「許河這段時間帶許簡認識了不少人，平常口頭上也會帶出幾個值得注意的人名。但是因為還不能判定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成員，所以需要持續觀察……還有，既然許河拉回許簡是為了和你套關係，那麼你最好也抽時間露上幾面讓對方安心，不然很容易讓事態有變化。」

　　換句話說，只有許簡越受重視，許河才會越加緊培養對方的進度。

　　只有當這些人開始有所動作的時候，平時被隱藏的馬腳也才會洩露出來。

　　「那要不這樣。」葉霜也想了一會兒，突然感覺自己簡直忙碌異常：「明天我去抓緊拍幾場戲，先把男性身份的事情完成一點兒，接著恢復女身後回山林市和許簡做做秀，接著再回來繼續拍戲，再再恢復女身去參加魚姐安排的生日會……」

　　男生女生男生女生……韓初聽得一陣無語，簡直不能更混亂，終於忍不住黑線：「到底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事前難道沒有計畫過每一環節具體步驟？」

　　葉霜大汗叫冤：「這些都是後來補充新情報才臨時加進來的啊，本來我不知道魔都這邊的boss是誰，所以接觸夏承加入了劇組。後來聽說升級代理等級，可以要經費了當然要撈經費，於是再去接觸魚姐。至於許簡就更不用說了，那是一開始就佈置好的，總不可能突然丟掉不用這步棋吧？」

　　「……」韓初扶額：「就算這樣你也不用事事都親力親為……和你接觸的代理人難道沒說過，你應該選擇好自己的團隊，讓合適的人選去完成相應的任務？」

　　剛才還在說做團隊的領導要站得高看得遠。別事事衝鋒陷陣甩膀子跑最前面把工作都包圓了……結果倒好，偷技的事情先不說，原來眼下這一單就已經被葉霜包攬得足夠嚴實。

　　團隊成員是拿來做什麼用的？人才庫裡那麼多人才又是做什麼用的？

　　就算你不想招固定成員來吃自己花紅，至少也要付點小錢找個臨時夥伴吧！

　　葉霜痛苦：「我就是還沒決定好想要什麼夥伴，所以才會痛苦……托尼是高級信息人才倒是不錯。但是許簡的應用範圍就比較偏門了。為了補足其他短板，所以我決定後面的夥伴必須慎重挑選。」

　　最好是多才多藝的！

　　什麼叫多才多藝？按葉霜的標準就是打得過流氓、偷得到銀行，釣得住金主、黑得下防火牆……嗯，反正至少要能一人當兩三人用，這樣最後分成時候也能少支付幾份……

　　……

　　在瞭解到葉霜異想天開的願望之後，韓初頓時不想再跟她囉嗦了。

　　如果真要按這個標準來的話。恐怕再過百八十年她也拉不出幾個團隊成員來。

　　簡單交接過任務進度之後，第二天兩人各自分工。葉霜假模假樣和蘇箏電話告別，稱有急事要離開一段時間後，再換了霜哥身份去劇組招搖撞騙。

　　而韓初則順手拿上幾樣準備好的小禮物，休息一夜後洗漱清爽。出門直接上墨老闆家拜訪。

　　但是他找的不是原本葉霜以為的墨老闆，而是墨老闆上頭的墨老先生。

　　「先生不在，您如果要找先生的話可以去公司……」傭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知道，我找墨老先生。」韓初淡淡頷首：「麻煩你轉告一聲，故交後輩拜訪，我姓韓，韓初。」

　　墨老闆以為自己和韓初交情不深，卻絕不可能想到。其實自己家老爺子看似退休養老諸事不管，實際上卻暗戳戳擁有著一片廣闊的交際網，其中就包括了韓初家的關係。

　　老藝術家嘛。就像現在娛樂圈人天生就比其他人有更多優勢建築關係網一樣，以前的墨老先生也曾經算是被熱捧的名角，當然不可能比現在的明星遜色。

　　雖然定居在魔都，但這也不代表墨老先生就沒有其他地區的戲迷了。尤其是老一代的明星和現在明星的份量絕對不能算是一碼事。現在流水線生產，集中炒作選秀一番就能快速推出一顆新星，紅得快。被忘得也快。

　　以前卻是口耳相傳，好口碑一點一滴累積下來才能成為名角。在身份上面雖然容易受人輕視，但真正是經久不衰。即便老了退下來，過個幾十年也照樣能被人記住名號……

　　韓初不一會兒就被傭人請進去，直接上了二樓書房，墨老先生正戴著老花鏡拿軟布擦拭自己手杖，聽見有人進門後抬頭看眼，手杖放到一邊隨口招呼：「小初都這麼大了，你爺爺身體還好？」

　　「墨老。」韓初欠身禮貌招呼，順著墨老先生抬手示意的客位坐下，這才點頭淡淡道：「爺爺身體不錯，上個月還把兩個小賊給揍趴下，聽說差點拿到見義勇為市民榮譽。」

　　墨老先生失笑：「見義勇為市民？」說著端起自己面前茶杯吹下，輕啜一口才又放下杯子感慨：「以前他就活泛，沒想到現在年紀大了還是這個性子。」

　　這話怎麼接？自己爺爺再活潑可愛也是長輩，墨老先生輩分大，當然可以輕鬆調侃幾句，韓初卻是什麼都不能說的，只能笑下算是帶過。

　　墨老先生也不介意對方不搭自己話茬，將韓初仔細打量一番，滿意點頭：「你倒是長大了，還好個性沒隨了你爺爺，聽說進了一個什麼部門，然後又自己出來單幹了？」

　　「urity，國家安全部。」韓初一串名稱吐出後依舊淡定：「墨老倒是好記性。」

　　「哦？」墨老先生笑了：「那是怎麼出來的？犯錯誤了？」

　　「……」韓初默然從開門進來送茶水的保姆手中接過杯子，等人出去後才無奈翹下唇角繼續道：「因為我有個朋友。」

　　「？？？」

　　饒是墨老先生活那麼大歲數，仍然沒從韓初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中聽出真意來。

　　有個朋友？是啊，人生在世誰能沒有朋友？

　　有個朋友怎麼了？

　　韓初無聲嘆息個。實在不想再提以前那些憋屈往事。

　　有個朋友是正常的，但如果這朋友有點不正常的小愛好，恰巧又擁有強大黑客技術的話，那麼這個朋友身邊環境的危險度就是可想而知了。

　　韓初一來不想以後某天鬧出大事，他本身職務不低。萬一真不小心漏出什麼情報話，自己被處罰還是小事，就怕家裡名聲也會跟著受損。

　　二來韓初也要為安東尼斯的安全考慮。

　　安東尼斯在電腦領域的強大，本身就已經太過惹人注目，再加上對方又被fbi列入吸納計畫。在這個基礎之上，如果再加上mss任職的韓初與安東尼斯來往過密的話。很多事情就會變得複雜。

　　韓初本身的職務敏感，安東尼斯的身份也敏感。雖然韓初可以確定安東尼斯性格不會做出危險自己和自己國家的事情，但是他卻沒辦法強求其他人也如此堅信。

　　所以如果要想兩人的友誼能夠繼續維繫下去且不變質的話，那就必須有一方退避。只有規避了機密和敏感項，他才能最大程度保障安東尼斯的自由權限……

　　「總之我不適合那裡。」韓初沒有向墨老先生解釋的意思。喝口茶道：「我本身情況不適合保守過於重要的機密。除此之外還要考慮到我家裡的影響力和我自己的交際圈問題。」

　　墨老先生點點頭不繼續問下去了。

　　國安部事情他也知道一些，這是本國唯一承認的情報機構，真正國安部工作的人不會對外透露任何崗位問題。別說墨老先生對韓初來說還只是故交長輩，就算是父母妻子兒女，那也是無法探聽自己親人在部門中的職務和工作內容的。

　　其他什麼龍組a組天地玄黃組都是扯蛋扯出來的，要麼就是民間誤傳。

　　比如說國家保密局，其實就是負責保密工作和查處洩密，說白了類似督查。但是在誤傳中就被很多人以為是特工部門。人家部門本來意思是「我們幹的是保密工作」。偏偏很多謠傳成為「我們幹的工作要保密」……

　　跳開有些敏感話題，墨老先生呵呵笑道：「難得小初還記得來看望我這個老頭子，就不說那些嚴肅的話題了……對了。你今天有事？」

　　韓初點點頭，開門見山甚至有些嚇唬般扭曲真相：「墨伯父和全球犯罪組織合作了。」

　　「！！！」

　　墨老先生手一抖，險些摔了手上的茶杯——臥槽！什麼情況？！

　　……

　　韓初恐嚇的水準絕對是專家級別。

　　此人擅長分析，也擅長用具體數據和事例佐證陳述自己的觀點。

　　他總能抓住其他人原本不以為然的問題，然後用一種聳動且極其有信服力的口吻將其危害無限剖析放大，讓人聽著就一陣驚悚後怕。最後簡直就像是再不及時悔改就要萬劫不復一般。

　　其實任何事情本來就有正有負，很多時候的關鍵並不在於對錯。而在於選擇中把握的分寸。

　　可是當韓初想要引導出一個結果的時候，人們往往很難將注意力從他的話中抽出並想到另外一個方面。

　　墨老先生就是這樣被挑唆了。

　　全球洗黑錢組織。被fbi關注建檔……這樣的人在跟自己兒子合作？

　　那個小兔崽子究竟在想什麼！！！

　　於是當韓初功成身退飄然遠去之後，只剩下墨老先生還憋著一口氣坐在書房，默默積攢著怒氣格等著兒子回來爆個必殺……

　　韓初到劇組來看葉霜情況的時候，後者正換好了衣服化妝完畢等待上場中。聽場務說韓初來了之後，葉霜回頭看了眼，而後扶著腰中劍柄一身甲冑幾步就走了過來。

　　韓初一挑眉，看著那個銳氣鋒芒、英姿無雙的高大男人向自己走來時，突然有種移開目光的衝動——太傷眼了！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個女人……

　　「這麼簡單？」

　　站在韓初身邊聽其幾句概括說明情況之後，葉霜有些詫異：「我記得墨老先生應該是挺精明的一個老爺子。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被唬住？」

　　韓初默默往旁邊挪開一點，避免了霜哥高大身材對其直接碾壓的效果，而後才平靜道：「墨老其實也一直在擔心墨老闆走上歪路。畢竟利益動人心，墨老闆雖然確實有商業天賦，但就是因為他太有天賦。所以有時候行事難免會比較激進……」

　　尤其開娛樂公司和其他公司還不大一樣，前者中不可宣揚的灰色地帶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線邁過某個底線。

　　明星因為壓力的關係，再加上得天獨厚的樣貌優勢被大眾寵愛，所以很容易飄飄然或是為發洩壓力而做些不堪的事情。或者即便不是那麼不堪，但為了保持在媒體前的曝光率。很多人也會故意炒作出緋聞來博眾人眼球。

　　虛假的戀愛，虛假的友誼。故意在公眾前走光都已經是小事，還有不在公眾面前的比如說吸毒等醜聞……這樣一個職業，本來就是靠著在公眾面前經營虛假形象來獲得關注和機會。而在謊言堆砌之下，製造謊言和收尾殘局的娛樂公司自然也不可能有多麼清白。

　　就如之前墨老闆操作媒體想把洛銘辛扣死在醜聞中的時候那樣。如此類似的手段在彼此攻殲中屢見不鮮，大家甚至都已經習以為常。墨老闆深諳此道並如魚得水，墨老先生卻不見得願意看著兒子一直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墨老闆生意越做越大，墨老也就越擔心他還會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有些事情一旦開頭，後面發展就難以預料了。」韓初淡淡解釋道：「他經常想勸自己兒子改做些其他生意，或者至少不要那麼急於擴張做大……這次我帶去的消息不過是導火索而已，雖然有些誇張的部分，但是正好切中墨老的擔憂。」

　　葉霜點點頭：「那就難怪了。正中心事嘛。」

　　韓初不欲詳談細節。除了自己遊說內容正中墨老先生擔心之外，其實還有其他因素比如說他自己的面子在裡面。

　　一邊是兒子本來就做了踩線的事情，另外一邊又是故交後輩要做正經的事情。兩相加減算下來。該向著哪邊當然是一目瞭然的事情……反正韓初已經聲明過不會對墨老闆現在生意造成影響了，那麼甩掉一個可能惹麻煩的合作人還能有什麼不樂意？！

　　場務正好過來叫人：「葉哥，導演說讓你準備上場了，一會兒等拍完替身就補幾個近鏡頭。」

　　另外一邊有三個替身正在上馬，一男一女同騎一匹，和葉霜同樣鎧甲裝束的替身上另外一匹。

　　韓初隨口問：「什麼戲？」

　　「將軍奉命棒打鴛鴦。抓一對小情人回去受死。」葉霜會騎馬也沒親身上陣意思，同樣抱臂在一邊等看熱鬧。同時還在向韓初介紹說明自己未來的死法：「回頭那男人要掛，女人是預定後宮被抓回去。未來就是女人幫男人報仇故意陷害國之良將也就是我。接著我死了，國家衰敗。」

　　韓初聽得額角青筋亂跳：「……我聽說這應該是個嚴謹歷史劇？」

　　「再嚴謹也要有噱頭嘛，適當改編肯定避免不了的。」葉霜笑道：「只要不影響大格局和正史，歷史上沒有記載的細節當然是怎麼扯蛋都行，這也算是對觀眾的一種妥協。」

　　正說著，場務又看看周圍再壓低聲音小心翼翼插話：「葉哥，導演讓你準備的意思就是讓你去騎馬……雖然不用你拍策馬狂奔，但是一會兒至少也有小跑鏡頭，尤其你還要在馬上做幾個攻擊動作。」

　　連女配角都去試騎了，葉霜一個龍套怎麼可以不去？

　　葉霜下意識順場務說的場地看去，正好見到女配角正在馬背搖搖欲墜。

官不聊生

246 中間關係

　　演員為了拍戲其實也是蠻拼的。

　　讓打就打、讓摔就摔。冬天拍夏天戲時候要一身短打，凍得要死不活不說，還得吃冰塊降低口腔溫度免得說話呵出霧氣來。夏天拍冬天也是痛苦，一身棉衣羽絨裹在3、40度氣溫下簡直跟進蒸籠沒什麼兩樣。

　　要不然演員壓力怎麼來的？除了被大眾和媒體封鎖追蹤的精神壓力以外，還有一部分當然就是來源於工作中的身體重負。

　　比如說眼前這個預定將要整死霜哥角色的女配，其人原本是拍校園劇的青春偶像出身，最痛苦的經驗也不過就是一些校園欺辱戲碼，比如說被人絆倒摔跤或是從樓梯上滾下去……這些也就算了，危險動作畢竟還有替身，女配妹妹柔弱裝死就行。

　　可是騎馬……

　　她從小到大體育都沒及格過，小跑也能平地摔的悲哀不是爾等凡夫俗子想懂就能懂的好嗎！……呆萌尼瑪啊！有本事你摔個鼻青臉腫再來看看有沒有力氣賣萌？！

　　為了轉戰大螢屏，也為了摘掉頭上清純玉女也即無腦演員光環，本來以為只要來宮斗的女配不得不視死如歸騎上戰馬……尼瑪虧她還以為王宮後院的角色沒有什麼危險度來著，誰知道這2B角色居然在婚前會有私奔這麼場戲？！

　　簡直不能更虐心！！

　　女配在馬上戰戰兢兢，其實馬下的人壓力更大。

　　演員遇上難拍場景的情況多了，一般能替身的就替身，實在替不了的時候擺個花架子，反正也不用你真的能力頂千斤，對戲角色會自己在該摔的時候摔下去的。哪怕一巴掌實際只能打死只蒼蠅，人也照樣吐口淋漓鮮血給你看……

　　可是你連花架子都擺不了的話，那就太過分了吧！

　　葉霜順著場務示意方向看過去的時候，瞧見的正好就是小女配在馬上東倒西歪一副隨時會墜馬的樣子。

　　而她周圍人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現場發生什麼意外事故會兜不過來。

　　如果到現在為止大家還只是略感緊張的話，在小場務驚「咦」一聲之後就變成了驚恐，因為小場務失聲暴露出了一個巨大伏筆：「她怎麼騎上那匹了？那匹是一會兒要拍驚馬戲的烈馬啊！」

　　「！！！」

　　你說神馬？！

　　聽到場務失聲驚叫內容的人都驚呆了。

　　葉霜順嘴恍然：「難怪我看著馬匹身上肌肉群那麼發達，你們從賽馬場還是賭場弄來的吧？」

　　場務崩潰想哭，顧不上回答葉霜，趕緊飛奔過去找人幫忙了，希望能在烈馬發飆前把女配從上面弄下來。

　　可是偏偏最不想發生什麼就來什麼，就在場務剛剛找到劇組的馴馬師，還沒來得及挽救惡劣局勢的時候，早被女配各種不專業動作給弄得不舒服的烈馬也終於忍無可忍，在原地開始煩躁的轉圈，蹄子不耐煩的磨踹著地面，噴出重重的響鼻聲。

　　場務剛跟馴馬師說完情況就看見這一幕，頓時嚇了一跳，而後看見馴馬師飛快趕過去同時拚命安慰自己：「沒事的，還好馬是在欄子裡，應該……」

　　話沒說完，比場務想像中還要兇猛的烈馬已經揚蹄踹開欄門，載著女配撒蹄狂奔而出。

　　女配尖叫：「啊啊啊！——」

　　場務驚悚：「！！！」

　　眾：「……」

　　葉霜揉揉眼睛有些詫異：「韓哥，剛才我是不是看錯了？那麼危險的烈馬居然沒鎖欄門？」

　　拍攝現場那麼多貴重機器和零碎道具的，脾氣溫和的馬匹也就算了，這種脾氣特意訓得躁烈的，萬一不小心放出來就很可能把劇組家當都給砸爛……這些人的心也未免太大了，這麼重要事情都能不注意？

　　「……」韓初輕咳一聲：「我想應該不是大家的過失，而是這個藝人進去準備練馬的時候順道打開的。」

　　畢竟人家練馬總要把馬騎出去才算的嘛。就算不是這樣，那她進去牽馬上馬總不可能是翻欄杆？

　　所以既然女配人已經在裡面了，欄杆門是誰打開的也就不難猜測了。這麼說起來的話，現在的狀況其實並不是劇組的責……不對！現在不是應該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

　　韓初拽回差點被葉霜帶歪的思路，左右看了看，別說劇組人都被這尖叫聲吸引過來並下意識的抱著器材躲開，就連專業的馴馬師也條件反射從直衝變成了側跑——好嚇人的！這馬和他險些是直面衝撞啊！

　　不趕緊把情況控制下來的話，接下來搞不好會出人命。

　　韓初迅速的判斷完了眼下的形勢，咬牙「嘖」了聲後袖口一解，就想要轉身去再拉出一匹馬來追上前方的奔馬……他倒不是不記得第一次和葉霜在馬場見面時的情景，但相馬和馴馬畢竟是兩碼事。再說一般情況也就算了，現在這種可能會有人身威脅的時候，是個純爺兒們都不可能淡定對身邊女伴說「你去把事情搞定了」……哪怕那個女伴再彪悍也是一樣。

　　可是韓初有風度不代表葉霜就真會袖手旁觀了。

　　於是就在韓初剛剛轉身還沒來得及走開的時候，忽然就感覺身邊有一條人影飛快的躥了出去，緊接著當他詫異回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就見到一身披堅執銳、英姿颯爽的俊美「將軍」已經以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追趕上了前方的驚馬。

　　以人的腳力想要趕上奔馬的速度，這一幕顯然是狠狠挑戰了劇組人的認知。每個注意到這一幕的人都被嚇到了，之前的驚恐還沒消失就轉變成為了驚悚，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幾個難以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當然激動的人也有，這一部分圍觀黨還沒有意識到其中不合常理之處，動作一致的揪衣領的揪衣領，抓道具的抓道具，手指骨關節攥得泛白，臉上卻激動的通紅，幾乎是屏息看著眼前一幕，彷彿奧運賽觀眾席上正看著競爭激烈的比賽一樣。

　　女配被嚇得掛在馬身上死死抱著馬脖子，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甩下去摔得面目全非就好。正心驚膽顫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人從馬下超車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還不等她混沌的大腦中明白過來眼下的情況，緊接著下意識抬頭追著那個身影看去的時候，就見英武俊美的男子自前方回身執劍一笑，解開披風揚上半空同時，矮身就地向馬蹄下一滾。

　　此起彼伏的驚恐尖叫聲中，馬匹痛苦嘶鳴著向地面轟然倒下，和馬腿碰撞了一下的道具寶劍瞬間崩斷成兩半。而原本大家以為會被踏成肉泥的葉霜卻安然無恙，甚至身手敏捷的抬臂接住了從馬身上一起摔下的女配，不見怎麼用力就擰腰旋身把女配反抱進了懷中，一個縱身帶人撤出了馬匹摔落的位置。

　　全場寂靜。

　　「斬、斬馬刀！！」

　　有激動的群眾認出了這一招，興奮到變調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氣氛。

　　然後下一秒他就被拍了：「斬個屁啊！那明明是劍，還是道具劍！」

　　這邊人說著話的時候，其他人也紛紛回神，然後反應過來忙不迭的一窩蜂湧了上去。

　　就連韓初都跟著大流去看了一下情況。

　　驚魂未定的女配被葉霜放下地面，雙腳重新腳踏實地之後也仍顫抖的抓著葉霜鎧甲不放。等她助理衝過來焦急詢問情況的時候，後知後覺的才突然飆淚，「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於是又是一片混亂。

　　「葉哥，葉哥！剛才那招真帥，在哪學的？」

　　「練多久了啊？葉哥該不會是什麼什麼傳人？」

　　「嚇死人了！下次還是讓馴馬師去啊，真是差一點就心臟病。」

　　「剛才那是斬馬刀吧？跟XX片子裡的簡直一模一樣啊！當初還以為是扯蛋來著，沒想到這招真是往馬蹄下面沖的？」

　　「噓！導演跟XX是老夥伴，小心他告狀……」

　　大群人滿臉通紅把葉霜圍在中央，一個個眼睛都是閃閃發光彷彿在瞻仰奇蹟。就連周導演都沒顧上叱責剛才語出不敬的小演員，發現寶藏般在人群外搓手跺腳的轉了一圈又一圈……

　　加戲！必須要加戲！！

　　不行！這將軍就是個龍套，不能搶鏡頭……可是真的好帥啊，要不就加一場？！

　　不行！劇本都已經排好了，加上戲主次就不清楚了，到時候主線混亂拉低全片水準……可是真的好瀟灑啊，要不就加一場？！

　　不行！這是電影不是電視劇，一場戲帶來的變動太大了，而且片長增加賣價也會增加，以後會不好賣……可是真的好可惜啊，要不就加一場？！……

　　編劇死死盯著周導，生怕這人突然暴走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他也覺得葉霜這身手不拍下來實在可惜，但這部片子沒了還可以有下次機會嘛，沒必要在這種時候拿影片開玩笑。

　　比如說有些影帝能演痴情小生也能演烈性男兒，你總不能因為可惜了對方的才能無法完全發揮就亂拍一部大雜燴吧！

　　所以說必須克制，克制！……咦？不對！聽說這個葉霜不是圈裡人，好多人找他約片連個面見都撈不到……那麼說就是有今天沒明天，走過路過錯過就沒了？？

　　……要、要不然就只加一場？

　　兩個劇組主要大佬都落到一邊去和理智做鬥爭去了，而葉霜仍在一邊接受大家的熱情圍觀。

　　最初霜哥出名歸出名，但主要還是那張俊美絕色的面孔所帶來的關注。娛樂圈裡帥到這份上的人還沒有過，但是皮相畢竟無法長久，在沒有其他內涵持續刺激人們的興奮點後，過去的時間長了，即使大家心裡還是記得那張臉所帶來的震撼，但也就僅限於純欣賞而不再有其他瘋狂追捧的動作了。

　　後來知道這人演戲居然也不錯，和洛天王對戲也絲毫不落下風，於是粉絲熱情們再度爆發了一回。但對於娛樂圈的人來說還是沒有太多影響，畢竟他們原本也不知道葉霜是個什麼人，也許人家性格正好和角色設定重疊呢？

　　直到這回葉霜突然出手，頓時給大家帶來的信息量就大了。

　　每個天朝人心中都有隱藏的武俠情結，這一點是由傳統文化背景所決定的。

　　不管你平常是否愛好這一類的書籍和影視作品，但如果在現實中親眼看到了一個高手存在的話，此時人們心中所產生的嚮往也遠遠不是其他才能帶來的震撼所能比擬的。

　　……長得帥、演技好，又能打！

　　現場的一二三線明星們幾乎都要全部化身成為粉絲，就連洛銘辛也忍不住在人群外糾結了一把。

　　尤其是剛剛被英雄救美的那個美，哪怕人家正哭得可憐淒慘也沒能引起半分同情，反而大家看她眼神都充滿了嫉妒。

　　韓初嘗試了一下，發現實在無法破開群眾的包圍圈後，只能將愛莫能助目光默默投向人群中的葉霜。

　　葉霜抬眼看見這一幕，挑眉一笑，對眾人客氣感謝厚愛：「我以前學過一些賽馬……嗯，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技巧……好的，謝謝大家，我想和我朋友說些事情，大家不用繼續拍戲嗎？」

　　終於反應過來還在拍攝中的導演來轟人了，群眾雖然熱情也畢竟是有身份的，熱血上頭的時候一激動倒不覺得，現在冷靜下來後再要圍著一個龍套發花痴就太丟人了。

　　拍完戲後大家可以再一起私下吃個飯嘛！

　　於是眾人終於散去，葉霜也終於得到喘息機會，走回來和韓初邊說話邊向外離開。

　　「不用等拍戲了？」韓初瞥了一眼重新開工的劇組問。

　　「嗯，女配都那樣了，她上不了場當然也就沒我上去的份，估計今天這場得延後。」葉霜順口回答同時，一邊將身上的道具鎧甲也解了下來，路過劇務時候邊交還衣服邊溫和抱歉：「不好意思，那把劍被我弄壞了，要不要重新準備別的？」

　　「沒沒沒關係。」劇務也是隱藏的武俠迷，見到半分鐘新晉陞為自己精神偶像的葉霜如此客氣和他說話，頓時整個人都激動得飄渺了，語無倫次答：「我我今天就去拿502把它粘上，再打磨一下就行。」說完似乎還有些歉疚的樣子，似乎偶像拿了這樣粗糙的道具讓他很是愧疚：「劇組經費不足，要的東西太多了，沒來得及給您找把好劍……」

　　葉霜隨口安撫劇務幾句，順便又被要走一個簽名，而後才去和欲言又止的周導打了聲招呼，提前離開劇組。

　　取車上車，葉霜舒展了一下肩背，長鬆一口氣：「演員確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上好妝穿了衣服就要等上戲，我今天說來只有幾個鏡頭，但剛才就站了一上午……要不是驚馬的事情話，沒準兒還要再站一兩小時。」

　　「看來你沒什麼興趣？」韓初發動車子，打方向盤滑出車位開向外面馬路：「那就糟糕了，我剛才看周導似乎還有給你加戲的意思。」

　　「那我只好破財請客了。」葉霜笑：「反正和周導之前也合作過一回，他知道我就是來玩票的……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夏承的事情吧。」

　　韓初點點頭，依舊目視前方沒有轉過視線來：「我從墨老那邊聽說了一些消息，夏承是上個月才突然活躍在魔都傳媒圈子裡的。後來傳出的消息說是香江那邊的傳媒巨頭員工……這些都是外面也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但是關鍵在於夏承和墨老闆認識的經過。」

　　認真說起來的話，魔都拉皮條最專業的人是非魚姐莫屬了。這倒不是全然的貶義詞，雖然對方也賣些明星皮肉，但是不管是什麼手段吧，大家最起碼都是承認魚姐的消息面和人際網的。

　　所以外地有投資商想要入駐魔都的娛樂圈分一杯羹話，用句通俗話說，一般都會選擇先去拜下魚姐的碼頭。

　　一來是魚姐的關係鋪得夠廣，不用多麼高的門檻也能聽說到，並且不用太大代價就能見到她。

　　二來當然就是對方上下打點拉攏得周到，對於一個新入圈的勢力來說，不管是想辦什麼事情都能方便得許多。

　　比如現在包養魚姐的香江老闆和妙藝傳媒的合作就是如此，正是因為魚姐在其中穿針引線，所以才有了香江人迅速駐紮生根，並且和妙藝在最短時間內談妥合作事宜的結果。

　　可是夏承卻並不如此。

　　夏承和墨老闆的認識是走了熟人的後門，而且這個熟人還是葉霜也認識卻完全沒有想到的人。

　　「我記得墨小夏和你的私交也是不錯的吧。」韓初淡定的丟出一顆對葉霜來說威力巨大的炸彈：「夏承的老闆正在追求墨小夏，聽說是拍廣告的時候在香江認識的……而夏承到魔都來，認識墨老闆，甚至能夠第一次見面就入資《士族門閥》，這其中也有那小公子的推動和墨小夏的面子在裡面。」

　　「怎麼樣？你決定下一步如何做？」韓初問。

官不聊生

247 女強男弱

　　葉霜決定什麼都不做。

　　墨小夏的面子最多也只是讓墨老闆和夏承合作而已，但是現在有墨老出手，二人未來繼續攜手同行的幾率已經是大大降低了。

　　就算以後二者在表面上還有往來，但是私下裡肯定也不可能默契無間……既然如此，墨小夏的態度就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畢竟墨老闆的產業說白了和她也沒什麼關係。

　　……

　　韓初解決完墨老那邊，算是和天漠傳媒打過招呼了之後，接著他就要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而葉霜則接著留在魔都，頂著周導時而火熱時而糾結的目光又混了兩天劇組，這才揮揮衣服收拾包裹也滾回山林市。

　　許簡看見霜妹回來，幾乎沒感動落淚，忙不迭跑來上交了這段時間的調查結果。

　　「先放著吧。」葉霜看眼桌上資料，薄薄幾張倒是沒什麼份量的樣子，但裡面的信息卻不少，密密麻麻列了不少人檔案，顯然許簡是篩選都沒有就一股腦全塞過來了。

　　即便再好的記憶力，但也不代表葉霜看見這麼多閱讀量的時候不會頭疼。畢竟這不是無腦文學可以輕鬆閱讀的，這些東西全部記下來只是基本，接下來還要分析、推測。

　　圈定了最有可能的懷疑對象後，還有接下來的一系列計畫制定……

　　她需要一個助理！很迫切！！

　　許簡倒是送了資料就鬆了口氣，剛想跑就被葉霜又叫住了：「等等，明天你請我吃飯。」

　　「呃……」

　　「主要是請給你叔叔看的。」葉霜補充說明。

　　許簡頗為糾結：「好吧，但是我接二連三失戀在你手裡，這遭遇會不會太慘了點兒？」

　　第一次是初戀分手，第二次是被引入局，第三次雖說一開始就是合作性質，但最後落在外人眼裡還是失戀。

　　許簡此時深感後悔，當初大學開學有那麼多妹子報到，自己怎麼偏偏就看中了這朵食人花？

　　「沒事，反正又不對外宣揚的。」葉霜也覺晦氣：「我還沒說你拉低我行情……要知道女生在這方面評價天生就沒男生的優勢。還好自己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外人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我們又不會主動跑出去說。」

　　許簡想想也是，但怎麼就是覺著這麼不得勁呢？

　　於是許簡憂鬱萬分的走了，等葉霜收拾行李又洗漱換了衣服出來之後，這才拿著桌上留下的資料看了起來。

　　足足十多號人的檔案，都是這段時間以來許河帶許簡去認識或是一起吃過飯的。

　　其中部門經理職位兩人，財務會計四人，司機一人，助理一人，普通員工若干……

　　檔案資料調查得挺仔細，大概是許簡真的在交際方面挺有天分的，這些文件上各人的資料信息無一不全，從身高、體重、血型、愛好，到家庭成分和老婆單位、兒女學校，幾乎所有個人信息都是無一遺漏。

　　但可惜就是這麼詳細資料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好像有哪裡不對？」

　　葉霜翻來覆去把資料看了半天，終於發現了到底是哪裡不對。手上這份資料怎麼看都不像是分析資料，反而彷彿是拿到相親組織的會員花名冊……

　　鬱悶了就要說出來，於是許簡還沒到家就接到了葉霜電話。

　　「許簡啊，除了投其所好以外，你叔叔以前安排你培訓就沒學點兒別的？」葉霜嘆氣問。

　　對一個人的個人細節瞭如指掌，這頂多只能幫你最快找到能和對方共鳴的話題。

　　但是對一個人的資產狀況瞭如指掌，這才是判斷一個人能力和目前工作狀態的最直觀方式。

　　許簡憋了一口血險些沒吐出來：「小霜，我問人家財務狀況也得人家肯說啊。如果真是來路不正當的錢財，誰會大咧咧直接就告訴我們的？這個你得給我時間……」

　　「人家不說你可以自己看啊。」葉霜嘆氣聲更大了：「比如說這個人工資是多少？崗位上有沒有油水？他預計可以收穫的收入與他現在的支出是否平衡？人賺了錢就是為了花的，要是沒有物質追求的話，難道人加入這種組織賺個提心吊膽的錢就為了存銀行裡數字好看點兒？」

　　房產、汽車、日常的穿著檔次，平均幾天換一套新衣？有沒有奢侈愛好，菸酒茶果、麻將賭牌……比如說一個普通員工如果日常就抽得起十幾塊錢的香菸話，那麼這就是一個問題所在。

　　合著人家每月三千工資還能把2/3的收入都拿去買菸不成？房租水電和三餐伙食都不用了？

　　很多小細節看似不顯眼，但仔細觀察之後就能觀察出問題。

　　當然，某些啃老的不能算在這個範疇之內，有些人是有多少花多少，另外有些人卻是沒有也要花。

　　許簡咬牙：「我又不是刑警！！」

　　難道真的有點難為人了？

　　葉霜摸摸小良心悔過三秒鐘，而後果斷否定許簡勞動成果：「總之你這資料沒有，暫時留著吧。明天吃完飯再說。」

　　說完不等許簡給出答覆，葉霜已經掛斷電話。

　　資料一丟，終於可以無負擔休息了。

　　……

　　第二天許簡果然扭扭捏捏跟許河請了個假要提前下班。

　　許河隨口問了幾句，聽說許簡是和葉霜約好了一起吃飯之後，二話不說就把假條給批了下來，甚至還小小調侃了自家侄子幾句，內容不外乎就是兒女情長之類的。

　　下班後許簡和葉霜會合，比起以前在安家企業事件中的那次見面，現在的許簡儼然已經從成功人士下滑到小白臉檔次。

　　車是葉霜開的，接人的也是葉霜。許簡除了帶個錢包準備飯後付賬以外，其他流程幾乎都是葉霜在主導全局。

　　如果不看合作關係而是當真談戀愛的話，許簡保證一秒鐘也堅持不下去……找個樣樣都比自己強的女朋友簡直太傷自尊了。

　　「嗯，繼續保持這個受傷節奏。」

　　葉霜單手握方向盤，邊發短信邊頭也不抬接了句。

　　許簡本來順口抱怨幾句只是自嘲的，沒想到還真能得到如此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回答，頓時幾欲吐血：「好說大家以前也曾經愛過，能不能留點美好回憶？」

　　「你要樣樣都比我強了的話，現在許河也就不是你對手了。」發完短信正好綠燈，葉霜收好手機換擋，小車繼續向前行駛：「你條件不夠，許叔才會想著給你加籌碼。畢竟我身價還是挺不錯的，他比你可急多了。」

　　許簡若有所思：「你意思是說，逼著我叔叔給我提權限？」

　　「那主要取決於你的能力。」葉霜嘿嘿壞笑：「你能力太高了其實不好，你叔也想留一手防著後浪拍前浪。但你能力太低了肯定也不行，豬隊友拖後腿太糟心了……最好就是你正好有值得他看重的地方，但又有那麼一兩塊短板。」

　　比如說舊情復燃，但偏偏又有些後繼無力……

　　許簡正琢磨著葉霜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時候，眼角一瞥窗外忽然就發現葉霜小車開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方。

　　這個恐怖不是指環境……其實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也可以是指環境……之所以說其恐怖，主要是指的這裡價位。

　　這麼說吧，在山林市裡有好事者曾經算過，以一個成年男子的食量來算的話，在這裡即使點最便宜的菜品，一頓下來沒有四五百也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現在葉霜飯量幾乎是成年男子兩三倍，而且她肯定沒那麼體貼的只盯著便宜東西點。

　　許簡幾乎是一見葉霜車子滑進餐廳停車場同時就條件反射捂包了，且臉上還是滿副驚恐並難以相信的表情。

　　曾幾何時他也是小資享受生活的人群，但是現在一個月工資才幾千，一頓飯就吃去差不多三分之一，這無論換到哪個男人頭上都想不通。

　　「為、為什麼要來這裡？」許簡下車時候簡直快哭出來，恨不得摟住車門就不上去了。

　　「因為你叔也在這裡。」葉霜看眼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地圖標記，無奈攤手：「我本來想著隨便去吃個香鍋什麼的就算了，但是我們時間不多，要追求效率嘛……你叔主動跑來監視你約會情況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好我們『巧遇』一下下……」

　　許簡淚流滿面：「我原本以為你沒那麼凶殘的，現在我錢包裡總共就一千，到時候結不了賬你看著辦吧！」

　　「沒事！」葉霜分外爽快一揮手：「不是還有咱叔也在麼！難道他還會讓你一個小輩付錢？」

　　問題是自己這麼大人了，「約會」請女孩子吃飯時候還要長輩幫忙付錢，這說出去難道就有臉了？

　　許簡絕望萬分，掙紮著試圖再和葉霜講講道理。

　　無奈葉霜現在已經完全不似曾經在大學時那麼軟，她早就成功進化成為了山林市地下傳說中那個「不能提到名字的人」……於是儘管許簡還試圖垂死反抗，終究卻還是被葉霜兩根手指就輕輕鬆鬆夾著衣領從車門上撕了下來。

官不聊生

248 計畫

　　後勤保障依舊是安東尼斯負責的。

　　就如同之前葉霜「邂逅」許簡時的辦法一樣，同樣是入侵車輛的無線設備截取行駛路線……許簡和許河不愧是親叔侄，在某些方面來說，兩人的品味和愛好也是十分相似的。

　　比如說他們都喜歡駕駛最容易被黑客入侵的豐田普銳斯……

　　「原來你當初和我在高速路上就是這麼『重逢』的麼？」聽葉霜解釋完自己為什麼會知道許河在這裡吃飯的原因後，許簡幾乎要淚奔給她看了：「我的人生本來就沒有多少美好回憶了，你能不能好歹給我留一點兒？」

　　「從童話幻想邁入殘酷現實，這正是成長的重要標誌之一。」葉霜同情個，語重心長嘆息聲：「許簡，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次奧！你個更年輕的有什麼立場跟我說這個？

　　互相調侃閒聊著從停車場走進餐廳這段路程中，許簡發現自己的緊張心情似乎也得到了一些緩解。但是當電梯門打開，餐廳中高檔裝潢映入二人眼中，同時伴隨著迎賓們禮儀標準的問候聲時，許簡悲哀的發現，之前的一切又都做了無用功。

　　他更緊張了……為自己錢包中的餘額。

　　「到這裡我們就沒辦法得到你叔叔的具體位置了。畢竟托尼是遠程操作，有些臨場細節還不好把握……所以我們要儘可能從門口開始，把這個餐廳穿過一個對角線。」葉霜含笑輕聲彷彿甜美撒嬌般，在許簡耳邊耳語了幾句完全跟撒嬌靠不上邊的內容：「你要注意一下沿路經過的餐桌，如果這段路程裡沒找到你叔叔的話，一會兒就只能多上幾趟洗手間了。」

　　許簡秒懂葉霜意思，邊示意服務生領座向窗邊同時，邊無奈跟葉霜咬牙低聲：「上洗手間沒問題，但我要是傻子似的在這麼……」說話同時眼神暗暗示意了一下前方的領路服務生：「這麼貼心周到的服務生指引方向下，還在這麼空曠的餐廳裡迷路到處轉悠……你不覺得這形象會嚴重影響我在外人眼中的智商評估？」

　　「這就要靠你隨機應變啦。」葉霜鄭重道：「我相信你的演技！」

　　「……」你可以不用這麼相信我的！！

　　許簡幾乎吐槽無能，就連自認為最銳利凶狠的眼刀，都沒能喚醒葉霜心中一點半點的良知。

　　……終於走到了要求服務生帶領的、足以使兩人儘可能穿越整個餐廳的對角線才最終到達的位置後，許簡希望能在路程中順利發現叔叔的幻想已經破滅了。

　　葉霜拿起菜單同時含笑投來一個溫柔的眼神，許簡卻心灰意冷的在其中看出「準備去上廁所吧」的涵義。

　　難道他真要傻b似的在這麼高檔餐廳裡，頂著各路名流目光，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去艱難尋找一個十分醒目的洗手間？

　　看了眼幾乎一抬頭就能看到的巨大隔道屏風，再想想那扇屏風後根本不用辨別方向的洗手間通道，曾經來過這家餐廳的許簡果斷低頭裝死，甚至煞有介事的給葉霜推薦起菜單來：「這道乳鴿不錯，以前聽人說過是特二級廚師的拿手菜。」

　　服務生恭敬笑應：「這位先生說得沒錯，不過我們近期又來了一個特一級廚師指導，增加了幾道推薦餐，比如說這個……」

　　葉霜：「……」

　　點完菜，等服務生確定菜單再離開之後，葉霜這才開始和許簡商討工作態度問題。

　　首先當然要對許簡逃避困難任務的態度提出批評，這是一種絕對不求上進的心理。工作困難嗎？繁重嗎？都不，但是為了面子你不肯幹……面子算什麼？街頭髮傳單的、上門推保險的，只要是面對群眾的工作，尤其對外業務的工作，面子這種東西肯定都是要第一時間撕下來揣兜裡寄存。

　　你要面子了，事情做不完怎麼辦？不能為這麼一點不成熟心理就迴避問題啊！

　　葉霜循循善誘並充分詳述了許簡的錯誤之處，其口才之璀璨豐富，足以震驚自以為瞭解……或者曾經瞭解初戀女友的許簡。

　　果然人都是會變的……許簡辛酸抹淚，嚥下一口免費清茶，對現在的葉霜著實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綜上所述，如果你不肯上洗手間被動巧遇許河的話，那就只好讓許河主動來找我們了。」葉霜最後總結道。

　　「等等，什麼綜上所述？」許簡愣了一下，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葉霜笑得讓許簡頭皮發麻：「比如說製造騷動啊，你……等等，我接個電話。」

　　剛聽完前半句就險些炸毛的許簡暗鬆口氣，然後就聽葉霜和對面通電話聲音。

　　打進葉霜電話的是阿K而不是安東尼斯，雖然同樣是黑客中的高手，兩人擅長的領域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要具體來說的話，安東尼斯更擅長攻克艱深的壁壘，進入尋常人無法觸及的核心地帶。而阿K更擅長的則是線索追蹤，雖然他在技術方面難以比擬安東尼斯現有的程度，但是卻因為細心和頭腦靈活，所以反而可以從最簡單的線索中排查出最有用的信息。

　　按應用範圍來說的話，安東尼斯就是對戰型應用武器，適合用來進攻已經確定目標的對象。而阿K則屬於追蹤型，適合用來鎖定追查還未確定的目標。

　　目前葉霜手頭的事情裡面，安東尼斯雖然是本團隊成員，但同時還有個CEO的兼職，所以能夠分出的精力也就只能偶爾打打醬油，比如說偶爾幫葉霜盯一盯許河那邊的動靜。

　　阿K暫時沒什麼特別需要做的事情，正好葉霜才從韓初那邊聽到了夏承的事情，所以除了繼續盯著魚姐以外，另外一邊就是要負責找出墨小夏的緋聞男友。

　　「大姐，你的小朋友似乎沒和人家談戀愛啊。」阿K明顯有些輕鬆嬉笑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出來，背景中還夾雜著密集的鍵盤敲擊聲：「我看那香江的小公子倒是一頭熱，但是你朋友沒什麼動靜……而且按現在我手頭資料初步判斷的話，香江那家天王娛樂公司和洗錢組織好像並沒什麼關係。」

　　天王娛樂公司即是夏承的供職集團，影視歌多方位發展不說，自己手中還掌握了幾家電視台和一批發行院線，可以說在香江娛樂界是有相當地位的。

　　按照履歷來看的話，這家公司的成立已經可以追溯到80年代了，那個時候還沒有洗錢組織這樣網絡健全的組織，所以要說它是洗錢組織建設起來的渠道中轉點話，葉霜也確實有些難以相信。

　　但是就算如此，還有兩個因素卻是不得不列入考慮。

　　一來香江的娛樂界並不怎麼清白，各種欺凌涉黑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所以按照發展眼光來看，對方後期若是和洗錢組織有了合作的話，這也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二來自然就是洗錢組織慣用的手段問題。從安子勳到卓夫人，最起碼葉霜遇見過的幾起事例中，對方利用集團內部成員關係，一步步蠶食吞併原本老牌企業的事情就已經是不稀奇了。這樣的手法不僅可以掩蓋渠道點成立過晚的痕跡，而且還可以利用原本那些集團的名氣，輕鬆打入一些他們本來無法涉足的圈子和領域。

　　所以由這兩點來看，即便天王娛樂有這麼老牌的資歷，葉霜也仍舊不敢肯定對方就一定是清白無辜的。

　　「確定沒什麼關係？」葉霜翻出一台小巧的掌上電腦，摁出幾個文檔再問：「我聽說天王娛樂是家族企業，以前好像還是挺出名的一個黑幫？」

　　「黑幫在香江根本不稀奇啦。」阿K不以為然道：「那邊的黑幫和意大利的黑手黨一樣，已經形成一種社會文化了。比如一個新的組織和團體進入這些地方的時候，拜碼頭就和拜訪官方官員是同樣的重要性……再說人家黑幫也分世家和暴發戶的，洗錢事情人家肯定有，但和這麼大組織合作的話，在老牌黑幫看來就是暴發戶才會做的事情。」

　　世家……

　　葉霜默默了個無語——她頭次聽說這種組織還分世家的。

　　不過再聽下去的話，阿K提供的信息倒是讓葉霜有點明白這其中的內涵了。

　　……不管任何成分的組織，能成為世家最重要的基礎都有幾點，一是底蘊，二是適可而止，三是平衡。

　　有底蘊你才能站在比別人更高的起點，擁有比普通人更豐富的資源。這是成為世家的底氣，當然不用細說。

　　而適可而止的意思就是，不管你有多麼強大的勢力，都不要在任何時候盲目的擴張，更不要用激進的手段強行插足其他世界的運行，因為這很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仇恨和敵對，河水不犯井水是一點，另外一點說白了就是不可竭澤而漁。

　　平衡……用三國來形容的話，名流擁有社會政策的優勢，普通人擁有從眾的優勢，黑幫擁有震懾的優勢。

　　當大家彼此不相侵犯時，各自發財各自安穩。但一旦有某一方膨脹過大，對其他圈子造成的危機感就會使其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

　　「所以說老牌黑幫才真是不用擔心他們的，雖然內部通用的『家規』可能比較腐朽，但是也因為他們夠頑固，所以更會排斥新興起的那些團夥。」阿K仍在敲打鍵盤，幾秒鐘的密集敲擊後突然停頓了一瞬，而後響起鼠標點擊的聲音：「天王娛樂是林家人的地盤，他們口碑還算不錯的。雖然以前沒有合作過，但是我這裡資料倒還真收集了不少……夏承是普通渠道應聘入職，正兒八經爬上高級職位的。具體的檔案倒是沒有，不過應該是立過什麼大功，我看他陞遷速度比一般人還是快了一點點。」

　　「那麼說那個林小公子追求墨小夏是他自己的意思？」葉霜一手鋪開餐巾墊在腿上，邊聽電話對面報告邊看服務員上菜。

　　阿K笑：「也不完全算自己的意思，不過倒和那組織沒什麼關係。人家估計是從自己和天漠娛樂的未來合作考慮的……他們家做娛樂，天漠也做娛樂。他們在香江想進入大陸市場，天漠在大陸想拿到天王背景，說白了就是雙贏唄。」

　　墨老闆有兒無女，小輩人裡只有弟弟家的這個墨小夏是女孩子了。林家正好也是三個兒子，小兒子和墨小夏年齡相當，這麼登對的身世背景，能夠讓兩家關係更加親密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葉霜等服務生走後才繼續：「那寰塵呢？」

　　寰塵即是和妙藝傳媒合作香江娛樂集團，也就是魚姐正在牽線合作、準備要介紹給葉霜的客戶。

　　「寰塵……這家倒不是家族企業，其實也算家族，但是他們接受注資有點多，好幾個股東是平起平坐地位，根本沒有說一個人就能絕對拍板的。」阿K也有點犯愁了：「我們的經費主要就落在寰塵上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得找誰談才好。沒準兒人拿著我們調查出的東西直接去擠兌天王了，到時候誰還和我們慢慢琢磨打擊洗錢組織的事情？」

　　「合著我們總不能先幫夏承拿到天王，再幫寰塵吞併夏承，最後再再來收個跑腿費吧？」葉霜簡直無語：「再說誰讓你一定要把這些事情都告訴寰塵了？你直接跟他們說，我們是幫妙藝和他們打擊天王娛樂的，他們還能追問下原因起源？」

　　阿K嘿嘿一笑：「要打擊你小夥伴的追求者家庭……葉姐你這護得也忒狠了。」

　　這是護食麼？這明明是目標撞車！

　　她又不是大老爺兒們，更沒對墨小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既然如此怎麼可能會無故打擊人追求者？

　　葉霜頓感自己和阿K沒什麼共同語言：「……我掛了。」

　　阿K忙鬼吼鬼叫的喊停：「等等啊大姐！！」

　　葉霜痛苦拿開話筒，這個聽力太好了有時候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我意思是這樣……大姐你看啊，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從天王收經費？一來按他們家商人的立場看，這算是被商業間諜臥底了吧？二來按黑幫的身份來看話，他們應該也能算是被同行惡意狙擊？」

　　阿K在張代理人團隊中就是信息收集和狗頭軍師的定位，於是一拿到最新分析出來的資料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怎麼有效利用問題：「反正我覺著找天王比找寰塵更靠譜些。不然你幫了寰塵也等於順帶幫了妙藝，到時候說不定還和墨老那家弄得臉上難看。」

　　葉霜仔細琢磨會兒，慢吞吞給出自己意見：「你覺得收兩份委託經費會不會太不過分了？」

　　「嘎？」

　　阿K那邊似乎被嗆住了，愣好一會兒後才同樣遲疑回過來：「操作有點困難，不過可以試試……」

　　試試？怎麼試？當然是用嘴皮子。

　　不就是個忽悠麼，歷史多麼有見證性啊，俗話說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當初全國忽悠的時候，一個生產隊一畝地就敢種出一萬斤的麥子，現在葉霜還不是空口白話，只是在事實基礎上適當引導結果而已。

　　於是兩個同樣壞的壞蛋一拍即合，阿K樂顛顛的拿著預期方針去制定詳細方案去了，具體的過程比如說收集詳細情報，誇大夏承在天王集團所能帶來的雙面作用，分別給雙方經費老闆出示並引起對方高度警惕云云。

　　好的一面當然要給寰塵看，天王在夏承的幫助下越是壯大，寰塵當然也就越有危機感。

　　而差的一面也不浪費，越是讓天王瞭解夏承的深不可測及其背後隱藏背景，天王也就越是憤怒……

　　葉霜感慨萬分的掛上電話，再一次佩服張代理人手下團隊成員的能力。

　　這麼好用的人才，一個指示下去就能充分理會並行動起來的……自己什麼時候才撈到這麼省心的手下？

　　尤其是對比一下眼前的許簡，葉霜更是恨不得把對方跟阿K調換一下。

　　「小霜，來嘗嘗這乳鴿。」許簡風度翩翩中帶點討好，分外慇勤給葉霜布菜夾菜，只希望葉霜能忘記之前說過的行動計畫。

　　不管是餐廳找洗手間找到迷路，還是引起全餐廳矚目的騷動……這兩個計畫無論用了哪一個，以後許簡都是沒辦法再在山林市中抬起頭來做人了。

　　給條活路成麼！

　　葉霜抬眼皮慢吞吞看許簡一眼，嚼著鴿子肉想了想：「算了，你要實在覺得丟臉就別去了吧。」說完目光轉到另外一桌上，臨時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計畫：「我再試試別的法子。」

　　怎麼試？

　　許簡正在迷茫，就見葉霜嚥下口中食物離開了餐桌，向服務生招手詢問了一下洗手間位置。

　　難道是葉霜打算犧牲自己？許簡恍然大悟又有些感動，這種誓要完成計畫任務的精神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簡直是……不要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