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328 恢復正常更新了喲

　　有了韓初的提醒之後，在仔細的留意之下，葉霜果然很快找到了那幾個人的行蹤。

　　翻垃圾的，總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吊著的，還有遠處微弱的望遠鏡鏡頭反光……

　　用一整天時間來印證了韓初信息正確性的霜哥有些神經衰弱，「他」現在只慶幸自己還沒有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變身過。

　　但換個角度想，如果被監視期間內出現了什麼無法抗拒的因素，從而導致她不得不變回女性身份的話，那麼第二天事情立馬就要變得大條了。

　　「這段時間絕對要挺住。」韓初有些樂在其中的欣賞霜哥窘迫：「在這麼嚴密的監視下，不管你找到多麼合理的機會來交換性別身份，事後另外一個身份也總會被格瑞西夫人給盯上的，所以至少要挺到我們回山林市。」

　　山林市有安東尼斯在，這個大名鼎鼎的黑客格瑞西夫人不可能不認識，只有讓前者出現在檯面上，到時候才有藉口順理成章的揭破格瑞西夫人派出的跟蹤者。否則任何一個輕舉妄動都有可能曝露出葉霜二人早就盯上格瑞西夫人的事實。

　　葉霜嘆息，整理襯衣準備今天的出門：「要不是因為宅起來不符合人設也不符合效率的話，我真想直接躲在公寓裡不出去了。」

　　韓初假笑：「那麼洛銘辛誰去聯繫？沒有異性唾液交換，性別怎麼維持？你總不會現在就迫不及待想要人揭穿你吧？」

　　嘴炮歸嘴炮，但韓初依舊認真的為葉霜思考了一下處理方法。自從驗證了葉霜變換性別的規律之後，他現在也愈發的能跟上話題了：「或者這樣，我去奉元市的契約人才家裡找個合適的小女孩兒出來。」

　　「還是別了。」葉霜謝絕對方好意：「別人家的孩子不好拐，再說萬一被格瑞西夫人盯上也麻煩。」

　　韓初想了想，拐小孩倒是不成問題，只要找個單身父親再安排個需要出差的高酬任務就行，有權就是這麼任性。

　　但是葉霜說的被盯上倒確實是個問題，可能被牽扯出自己倒是小事，萬一讓下屬人才的家庭成員因為自己而出現什麼意外的話，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

　　「夫人，葉先生的分析報告出來了。」

　　格瑞西夫人的酒店套房裡，依舊是一個穿著工作服也即標準西裝三件套的男人在做匯報：「葉先生的生活軌跡很規律，看得出來不喜歡聯繫交友圈多人行動，但沒有孤僻傾向，屬於享受生活的類型……性格方面是無害型的老好人，但也會堅持自己的主見，喜歡小孩子和小動物，應該是很有愛心的性格，也許溫柔體貼型的女士會更能打動他……」

　　一串充滿了溢美之詞但完全不符合霜哥人設的報告被說出，格瑞西夫人一根指頭按住額角，邊看著面前的報告邊聽得專註：「真是美好的性格。」

　　報告男人偷偷抬起眼皮覷了格瑞西夫人一眼，無法立刻分辨出對方這句平淡發言中蘊含的情緒和真實想法：「……是的，總體來說的話，對方應該容易被正面積極的人所吸引，鑑於他似乎也有不錯的身手，所以柔弱的女性和他應該會更互補。」

　　監視雖然代表不便，但監視也代表著葉霜可以故意釋放出虛假信息，將對方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導。

　　只要監視者沒有發現被監視對象其實早就已經察覺到自己，那麼他們就會對自己暗中窺視到的「事實」更加深信不疑。畢竟這也是一般人的通病，比起從其他渠道聽到轉述，他們往往更加願意相信自己偷偷調查來的真相。

　　格瑞西夫人皺下眉，冷哼聲拋下手中的報告：「這種報告有什麼意義？想讓我裝作無知的小姑娘？我讓你們去調查是找出他的背景或者切入點，不是讓你們告訴我對方有多麼的美好凜然。」

　　黑西裝擦把汗：「問題就在這裡，夫人。葉先生並沒有什麼極度的慾望追求，也沒有可供攻殲的弱點。專家分析的結果是，對方會和異性在一起的理由只可能是相愛。」

　　「……那幾個蠢貨都這麼說？」格瑞西夫人詭異的默然了幾秒鐘。

　　黑西裝小心翼翼點頭：「是的，這是幾個專家一致認為的看法。」

　　「……」

　　放棄？不放棄？

　　難得有這麼完美的目標，直接放棄未免太可惜了。在過往的獵豔經歷中，不管是外貌、身材還是能力，霜哥無疑都是格瑞西夫人所見過的最出色的一個。

　　但是不放棄的話，按照現在的已知結果來看，除非使用非法禁錮手段，或者要麼就是她把自己偽裝扮演成純情善良小姑娘，否則根本沒有打動對方的可能性……

　　格瑞西夫人難得的有些糾結。

　　「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試試。」黑西裝謹慎抬眼皮看了看格瑞西夫人，音量有些心虛的小了下去：「如果夫人真的十分中意葉先生，與此同時又不想破壞自己以前的遊戲規則話。幾位專家建議，夫人可以先和對方成為朋友，慢慢的累積出足夠深厚的感情，然後……」

　　「然後怎麼樣？」格瑞西夫人冷笑：「然後讓他認我做乾媽？」

　　再深厚的感情也沒法跨越20多青年和近50老女人之間的年齡界限。格瑞西對這種日久生情的白痴模式半點不報希望。

　　黑西裝廬山瀑布汗：「……專家的意思是，感情足夠深之後，也許可以借助一點小酒精，或者小藥劑來促進特殊的事件發生……深厚的感情並不是要葉先生主動表白的，這只是為了保證他在……」糾結的把「失身」兩個字消音吞回去，黑西裝羞恥的含糊跳過這個敏感詞接著說了下去：「……後不會很和您翻臉。」

　　格瑞西夫人沉默：「……」真是浪費時間的計畫。

　　不過目前來說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就這樣吧！」室內氣氛僵滯半分鐘後，格瑞西夫人抬手合上報告的聲音終於打破凝固氛圍：「在我失去興趣之前，就當是玩一場比較需要耐心的遊戲。」

　　反正在追到霜哥之前，也沒人規定格瑞西夫人不能同時對其他男人下手。

　　……

　　「我發現格瑞西夫人最近對你很遷就？」

　　終於重新開始拍攝的劇組場地中，洛銘辛趁著下戲時間略帶憂心的問：「之前跟你說過了吧，那位夫人可不簡單，跟她接觸太深並不是好事。」

　　「沒事的，反正她保鏢打不過我。」霜哥毫無壓力，對著路過的場記笑笑，換來對方侷促羞澀的回應後，繼續漫不經心的道：「格瑞西夫人現在就是想跟我做朋友而已。」

　　「朋友？！」洛銘辛微微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把本來挺好的一個字眼給弄得各種意味深長：「要不要我幫你打聽一下，格瑞西夫人以前的『朋友』都和她是什麼關係？……還有，我覺得你最近和小霜越來越像了。」

　　本來挺好的一個漢子，雖然也是走的高大上路線，但總體感覺還是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那一款。

　　當然這是為了避免狂蜂浪蝶的騷擾，洛銘辛自己也這樣，看似風度翩翩，實際上總保持了和其他人的距離……哪像現在？洛銘辛看著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霜哥，簡直感覺各種不自在。

　　對方在外面越來越能裝了不少，很多時候還故意去刷別人的好感度，似乎是想塑造一個友愛溫和、平易近人形象。

　　葉霜故作吃驚：「我和大家打成一片不好嗎？而且我以前就是這樣的啊。」

　　洛銘辛：「……隨你，反正別把自己玩進去了就好。」

　　以前的霜哥如果是出現在雲端之上的虛無縹緲美好幻想話，現在就是……長在懸崖峭壁的高嶺之花。

　　雖然摘下來的難度依舊很大，但至少有了採摘的希望不是？

　　劇組裡的工作人員還好，就怕對方扮演得太投入，一不小心把風聲洩露出去的話，其他自詡身世背景不錯的白富美可就要出手了。

　　「嗯嗯，我會小心的。」葉霜以掌代扇在臉頰邊扇了扇，隨口敷衍後問：「那個便衣就這麼傻傻站著？不干活也不幫忙什麼的，連導演都沒他這麼大牌，他真以為自己穿件普通休閒裝就不引人注意了？」

　　「呵呵……」

　　洛銘辛順勢同樣轉開話題，目光移到和拍攝圈保持不遠不近距離的一個青年身上，壓低聲音劇本擋臉：「內部消息，不保證真實性……聽說這也是個二代，就是那種來鍍金刷資歷等升職的。這個監視任務沒難度又不危險，還能順便看看明星要幾張簽名照什麼的，但雖說沒危險卻又確實和大案有關，所以就派他來了。」

　　「……沒危險只是別人判定的，萬一真遇到情況他不是抓瞎？」葉霜有些無語：「本事怎麼樣？」

　　洛銘辛白眼：「我怎麼知道。」

　　葉霜沉吟片刻，點頭起身：「那我去問問。」

　　「！！！」

官不聊生

329 便衣

　　這便衣是個毫無疑問的菜鳥。

　　剛剛走近對方三米開外，還沒開口搭訕說上第一句話，葉霜就果斷的做出了判斷。

　　在葉霜向對方走去的時候，青年瞬間繃緊的肌肉，還有自以為沒有被察覺卻頻頻掃來的打量……更加糟糕的是，他似乎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不大對勁，於是……在別人都因為霜哥的美貌悄悄臉紅看過來時，他卻已經刻意的收回了目光做若無其事狀。

　　……簡直太稚嫩了。

　　霜哥走到對方面前的時候，什麼都還沒說就先忍不住一聲嘆息。

　　她簡直完全想像不出這種新人是怎麼培訓出來的，當然這個其實不怪人家，並不是誰都適合吃演戲這碗飯。可你明明不會演戲還跑來玩潛伏，還是在這種明顯不簡單的大案子裡裡面潛伏，這就未免太過不拿人家恐怖分子當一回事兒了。

　　誰說被抓了一個道具師就一定沒其他危險了？這麼天真的孩子就該帶在身邊慢慢調教，萬一幸運E真碰上什麼大家沒發現的大魚，到時候被幹掉都不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便衣？」葉霜有些心情複雜的糾結了一會兒，好半晌才無奈開口。雖然是反問，但實際上語氣中已經十分確定答案。

　　便衣青年是個很有活力的大男孩，還不懂得收斂掩飾自己的情緒。聽見霜哥的話後續，青年先是睜大眼睛吃驚了一下，而後才很快做迷茫狀補救：「你說什麼？我是新來的場務。」

　　葉霜感覺對方這反應簡直侮辱自己智商：「……場務不用幹活就光在這兒站著？剛才導演都去擺正了一下燈光，你倒是比導演還大牌。」

　　便衣青年這才明白自己被盯上理由，換上沮喪帶點遷怒的撒氣：「劇組怎麼能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了？這是違反規定的。」

　　葉霜再嘆，往旁邊拽了個凳子一坐，搖頭：「才問了一句你就認了，這時候不是該死皮賴臉找理由混過去才對？」

　　「……」青年默了下，終於垂頭喪氣：「你能不能不說出去？」

　　身份瞬間被揭穿不說，轉個頭來就被人指出這麼多錯誤的漏洞之處，這一點顯然讓青年很是喪氣。

　　霜哥笑笑，長腿一勾再拖來一條凳子，擺好在自己身邊拍了拍：「坐吧，派給你的任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這是任務機密，我是絕對不會說的。」青年義正詞嚴坐下。

　　「哦，那我們聊點兒別的吧，正好我也是來探班的沒事做。」

　　……然後不到半小時，青年就什麼都說了。

　　「真是鍍金來的。」等到霜哥打探完想知道的東西，再一次回到下戲在背下幕劇本台詞的洛銘辛身邊時，在對方的詢問下，葉霜略微沉吟了一下，而後就挑能說的部分跟對方分享了一下：「這小子家學淵源，從爺爺輩開始就是在軍方供職，家裡的兒子女兒和後來結婚的對象也大多和這系統有聯繫，所以人一上大學就是目標明確衝著特勤去的……」

　　上級也會留些名額照顧自家子弟，比如家裡對國家都有貢獻的，再比如某些烈士遺孤之類。如青年這種就是來刷資歷，掙出一筆漂亮履歷後再名正言順調去比較不危險的崗位，或者乾脆做政治工作。

　　但是，這種不是從底層培養鍛鍊起來的人也多會有些不足。簡單來說就是紙上談兵，理論談辯能力大於實際操作能力，一旦遇上真正的執行任務就要抓瞎。

　　就像是被精心培養出來的模板招牌，單純擺出來看的話倒是不錯，實際上真的使用起來就會出現各種問題。

　　「傻小子知道的東西也不多，可能上級也沒真指望他能在這兒查出什麼，就是走個過場。」葉霜漫不經心翻著洛銘辛擺在旁邊的劇本：「他就在劇組待一個月，收到的命令是『注意情況並及時報告』，當然沒情況自然也就不用報告了，一個月後調走，等到之後這份案件報告裡自然就有他一份功勞。」

　　「傻站著順便圍觀明星拍戲也算功勞？」洛銘辛嘆氣，而後正色：「小葉，我們劇組的戲暫時是對外保密的，你不能隨便翻我劇本。」說著壓低聲音轉過臉，在導演看不到的角度暗暗使兩個眼色：「導演都往這瞪了好幾眼了，這可是他們公司的年度重頭戲，你別讓我難做。」

　　葉霜無可無不可放下劇本：「這年頭的重頭戲越來越沒意思，請個歐美女星再把外景擺大點兒，然後豪華陣容就為了講授一個五歲孩子都覺得沒新意的東方版王子復仇記？」

　　「商業片都是這麼回事，去年的貂蟬還搶了荊軻的人設呢，除了借個三國的背景和人物名字外，完全就是經典狗血劇的故事框架。」洛銘辛見葉霜放下劇本後也鬆了口氣，隨口跟隨吐槽：「反正媒體買賬觀眾就買賬，只要宣傳做好了，觀眾還不是一邊罵著一邊買票著。」

　　葉霜笑：「都是些嘴裡喊著不要，實際上卻跑得比誰都快的小妖精？」

　　洛銘辛險些噴了個，這人說得怎麼這麼狗血言情范兒？

　　插科打諢一會兒，兩人很快把話題從便衣青年轉到了對現在電影的吐槽評論上去。

　　洛銘辛雖然對那些危險刺激事情比較有好奇心，但他對便衣青年這種看過一眼都不用第二眼就能看透的人卻沒興趣，所以在對方來到劇組之後，洛銘辛也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這個案子在劇組的牽扯其實已經到此為止，頓時瞬間就失去了繼續探究下去的熱情。

　　而葉霜則和洛銘辛的情況不大一樣。因為有其他的情報信息支援關係，所以她對其中的內情假想還是有一定思路的。

　　和青年便衣聊天時候不著痕跡帶出一點兒，對方也沒察覺的就順嘴透露出了一些事情來。當然這些都是不能跟洛銘辛分享的內容，於是葉霜也就模糊重點的一筆帶過不提了……

　　總而言之，那一番交談之後葉霜確實打聽到了不少本來不該洩露的消息，比如說被逮捕的劇組道具師是「某組織」派來亞洲區的一個新接頭人，被抓原因除了他的身份外，另外公開的理由則是他還攜帶了一批軍火。

　　軍火中的大部分目前還沒追蹤到，因此才有便衣青年被派來劇組刷履歷的事件發生，但實際上有腦子人都知道這麼危險東西不可能放到劇組這種人多手雜的地方，真正繼續追蹤的主力還在其他警察身上。

　　那個「某組織」不用說大家都猜到是什麼了，但在這裡的問題有兩個。

　　第一是格瑞西夫人身上，從對方還有心情獵豔帥哥甚至專門找出心理分析團隊的行為來看，對方對於這一事件大概是不知情，或者最起碼也是不緊張的。

　　那麼如果格瑞西夫人也屬於組織一員的前提條件依舊成立話，被逮捕道具師背後的勢力就很值得側目了——是組織中與格瑞西夫人理念不合的對立分子？還是說格瑞西夫人幹脆就已經成了被矇住耳目的棄子？

　　第二點問題則是軍火的使用途徑。洗錢這種事情一般都是限制了大規模暴力的，畢竟金融犯罪和恐怖組織是兩碼事，前者往往沒有後者那麼囂張。

　　那麼在這個條件下，對方運送軍火到C國來是針對的誰？目標或者說目的又是什麼？

　　帶著兩個未解疑問，葉霜打算回去之後再跟韓初好好談論一下目前的進度。

　　而在這之前，她首先要解決的是便衣青年的問題……

　　「葉哥，葉哥！」

　　劇組還沒散場，葉霜提前出來，還沒走到停車場就被身後匆匆趕來的人給喊住了。

　　回頭一看，便衣青年顯然也是到下班時間了，正一臉興高采烈的邊趕過來邊叫人　：「等等我啊，一會兒有事沒？沒事的話一起吃飯？」

　　好感度刷高了就這樣，尤其便衣青年這樣的，心思在某方面異常單純的純情少年。一不小心把人紅心點亮了，對方居然還真就把「聊得來」的葉霜當成了好朋友，完全沒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人滲透接近。

　　當然，除了家庭緣故導致職業特殊以外，便衣青年在其他時候還是很普通的開朗大男生。大概是因為剛接觸這一行又被人保駕護航的關係，黑暗面雖然在別的地方聽說過，但完全沒接觸，於是也就還沒有什麼具體意識。

　　葉霜無奈停下腳步，哭笑不得看身後的便衣青年急急跑來，一邊套著外套一邊還在自來熟的搭話：「剛聽葉哥說是頭一次來奉元市？正好我知道不少好吃的，咱們這裡好歹是古都，各種美食多了去了，我帶你啊。」

　　葉霜嘆個，試圖委婉提醒對方提防陌生人，尤其在其職業還那麼特殊的情況下：「你就沒有其他任務？」

　　「沒啊。」便衣青年完全沒意識到葉霜好意，順口就來：「我近期就是到劇組報導，上下班時間准著呢，沒事！」

　　「……」

官不聊生

330

　　便衣青年真的帶葉霜去刷了奉元市副本美食。

　　大餐廳沒有，兩人專門往街邊小吃跑，一路逛下來居然也吃了不少。

　　「葉哥，你飯量居然比我還大。」

　　吃完一條街後，便衣青年看葉霜的眼神已經隱隱帶上崇拜：「我是平常要訓練，運動量大了才吃得多，沒想到還能遇上比我更能吃的。」

　　除了同隊一起訓練的隊友外，便衣青年真的很少見到外人有這麼好胃口。自己事情自己知道，肌肉和脂肪的熱量消耗本來就不是一個檔次，一般體力活動大的人胃口肯定會比常人大上幾倍，比肌肉塊頭就能比出差別來了。

　　但葉霜這樣基因已經淬煉進化過的又是例外，不僅肌肉，還有內臟、血液、骨骼……現在她的代謝速度連生吞砒霜都不一定有影響，更別說區區食物。

　　霜哥笑笑，對大男生詭異的崇拜點不發表任何言論，伸手隨意指指旁邊新出的小攤：「看樣子夜市也擺出來了，繼續？」

　　便衣青年忙搖頭：「我是不行了，倒是可以在旁邊喝點東西陪葉哥。」

　　葉霜也不勉強，奉元市小吃確實多，比起京城也差不到哪兒去，雖然不強求小青年一定要陪自己硬塞，但她也不想為了別人自在就讓自己餓肚子。

　　繼續奮戰半條街後，便衣青年目光已經從崇拜變為高山仰止，最後終於等到葉霜滿足坐到一家晚間營業咖啡廳時，便衣青年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明天還要繼續執勤？」小隔座中，葉霜風姿高雅攪拌咖啡杯，完全看不出剛才狂吃兩街的氣魄，悠閒隨意如同貴族般問便衣青年。

　　「是啊。」有了同吃情誼後，便衣青年也自在了不少，完全不見外的自然抱怨著：「這任務真沒意思，我其實想做點兒更有挑戰性的。」

　　葉霜斜睨便衣青年一眼，輕笑：「這麼簡單任務都暴露了，再有難度估計你爸媽就見不到自己兒子了。」

　　便衣青年無從反駁，頓時沮喪低下頭去。但此人雖然還很稚嫩，卻勝在心態良好，不一會兒就擺脫低落狀態滿血復活，興致沖沖問：「葉哥倒是很老練的樣子，你要不要來發展一下？」

　　端起咖啡杯的手頓了頓，葉霜瞬間想起洛銘辛的苦逼從業經歷，然後再想想自己這張比洛銘辛更苦逼的明星臉……臉色古怪糾結了一下，葉霜假笑：「我就算了，這張臉不好執行特種工作。」

　　「也是，葉哥隨便一站大家都看你去了，想做什麼都隱蔽不了。」便衣青年頗為認同點頭，認真想想後也樂了：「聽說以前也有過一個帥哥想做警察，面試幾次都沒過。我老頭兒有一次就做了面試官，看他可憐給了次機會，結果哈哈哈哈……他一站到街上就是80回頭率，抓個賊都被群眾堵塞了。」

　　葉霜：「……」好生熟悉的設定。

　　便衣青年繼續笑得沒心沒肺：「後來聽說那苦逼揮淚告別警察志願去做了演員，現在好像還挺有名氣的……所以說還是咱好啊，帥得能出門就行了，太招眼的都是麻煩啊哈哈哈。」

　　「……」

　　葉霜沉默盯了便衣青年一會兒，盯得對方笑聲漸歇，表情也逐漸變得侷促，彷彿做錯了什麼事情的眨眼結巴：「葉、葉哥，我不是在笑話你。」

　　葉霜點點頭，這才緩緩開口：「這話你在我面前說就算了，千萬別在洛哥面前提。」

　　她確定了，便衣青年口中的苦逼絕對是洛銘辛沒錯。

　　「……」便衣青年也沉默一會兒，難得沒有犯二的小心翼翼吞口口水：「葉哥，那個苦逼莫非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人。」葉霜痛心疾首肯定了便衣青年的猜測。

　　便衣青年一凜，忙正色保證：「我絕對不會說的！！」

　　太可怕了，同系統好多女隊員都是面前這帥哥和洛銘辛的粉絲，得罪了後者可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混過去的事情……

　　喝完咖啡，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葉霜的身體將剛才食物全部代謝分解成能量。

　　感覺今天已經差不多了，葉霜看眼時間就打算抬手招呼買單。可是手臂剛剛抬起一半，還不等她出聲，一個眼熟身影就帶著歡快招呼聲小跑了過來。

　　「葉哥！」蘇箏樂顛顛的拉著身後亞麻髮色青年湊過來：「果然是你！剛才我就看著背影很像，其他人絕對沒這麼帥！」

　　塞瑞弗被拉著不得不小跑跟上，踉踉蹌蹌站穩後才甩開蘇箏，整理一下衣服後客氣點點頭：「葉先生。」

　　葉霜大樂：「你們兩個怎麼也來了？」

　　而且居然還湊到一起行動，難道現在小偷行業也時興國際交流？！

　　蘇箏撅嘴很不高興：「還不是這人死活吵著要來奉元市麼，本來安東尼斯都打算犧牲色相了，結果不知道他抽什麼風，連『真愛』都不要了。」

　　塞瑞弗嘴角抽搐下，黑線：「我對安東尼斯並沒有那種畸形的想法。」

　　「隨便說說啦，反正意思差不多。」蘇箏無所謂揮手，而後很快又高興起來：「不過能見到葉哥也是好事，山林市現在葉小姐和你都不在，我都快無聊死了……我們跟韓先生商量了一下，他說塞瑞弗現在還有黑檔案，而且已經引起關注了，所以要外出行動是沒問題，但至少要有一個人陪同，所以我就來啦。」

　　葉霜點點頭表示明白，張口剛想說什麼，便衣青年已經驚呼：「『紳士』塞瑞弗？」

　　蘇箏驚「咦」一聲扭頭，挑眉很是老氣橫秋的誇讚：「年輕人，眼力不錯啊！」

　　葉霜：「……」

　　便衣青年抓頭，不好意思看眼葉霜，再看眼塞瑞弗：「咳！其實我家裡建議我轉去做國際刑警的，再說『紳士』前陣子才在C國引起一次國際騷動，所以我當然就有印象。」

　　「……」

　　所謂的國際騷動……莫非是指那場全球聞名的偷車被捕？

　　塞瑞弗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被點破黑歷史的惱羞成怒讓他狠狠瞪了便衣青年一眼。

　　葉霜倒是沒說什麼，瞭然點頭：「國際刑警……嗯，名頭是好聽，但實際上就是上傳和管理全球罪犯檔案的，相當於警察系統中的數據文員。」

　　這個職位確實也適合便衣青年這樣的菜鳥，沒危險性，但是高大上。

　　作為候選發展路線之一的話，對方家庭會為其選擇這樣的路線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便衣青年卻不滿意：「可是我不喜歡，做國際刑警還不如地方刑警來得名副其實，所以我爸說如果我能參與破獲一個大案的話，未來就職方向就可以讓我自己選了。」

　　葉霜同情：「所以你就被忽悠來劇組了？」

　　這種案子就算破了也不會有便衣青年什麼功勞的。

　　便衣青年自信滿滿：「當然！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決定性的線索！」

　　合著這位鍍金的青年不僅不知道自己是在鍍金，而且還認真的認為自己正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葉霜扶額，她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的年輕人才好了。

　　蘇箏眨巴眨巴眼睛，聽了老半天終於插口：「葉哥，這年輕人到底是誰啊？」

　　葉霜含糊應了聲，比了比便衣青年為蘇箏二人介紹：「便衣警察，目前在洛天王拍攝的劇組做臥底，調查一樁軍火案線索。」

　　「哦。」蘇箏點頭，再問：「警界現在都墮落成這樣了？當年我乾爹和我師父橫行的年代裡，這種水平的菜鳥都要丟回去加量回爐重造的。」

　　便衣青年先沮喪個，然後氣呼呼炸毛：「你誰啊你！」

　　葉霜再扶額：「這是我下屬之一……唔，算是自由職業者吧。」

　　「自由職業者？說穿了不就是無業游民麼。」便衣青年「哼」聲做睥睨狀：「像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人就別亂說話，今天是遇上我這脾氣好的，換個人肯定跟你翻臉！」

　　蘇箏被訓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後頓時磨牙，手癢的動了動指頭，剛想伸爪就被葉霜抓住了。

　　「別鬧！」葉霜嘆氣，長長嘆氣。

　　這一晚上過得可真疲憊，有個不懂事的小便衣也就算了，又來個更加唯恐天下不亂的蘇箏以及百無禁忌的塞瑞弗……難道說奉元市當真風水不好？不然怎麼最近幾天自己總是一連遭遇糟心的事情？

　　「……行，我給葉哥面子！」蘇箏硬生生忍了，怒瞪小便衣狠狠記下對方長相。

　　小女子報仇一分鐘都不晚，有本事你別出葉哥視線，否則前腳敢脫隊，後腳自己就敢偷了這小子內褲！

　　葉霜拖著蘇箏按到身邊沙發坐下，對塞瑞弗也客氣示意後才轉移話題道：「塞瑞弗先生，我想你在奉元市應該不會做出什麼讓我們為難的事情？」

　　便衣再要一杯咖啡，賴在座位上眼睛亮晶晶聽熱鬧。塞瑞弗看眼便衣，再看眼葉霜，聳聳肩：「這我可不敢保證，畢竟我是抱持著某個希望完成的願望才來的。」

官不聊生

331

　　危險人物湊在一起，總會讓葉霜有某些不妙的聯想。

　　眨巴眨巴眼睛，礙於還有一個便衣條子在場，葉霜也就不再繼續深入細問了，不過等到大家各自分手回家以後，倒是可以考慮把塞瑞弗抓來好好審問下。

　　蘇箏小姑娘堅決配合她家「葉哥」的一切指示，甚至都不用葉霜指示，三人一起回家走著路的工夫裡，小姑娘就已經劈裡啪啦把自己知道的都給先說了。

　　「葉哥葉哥我跟你說，這傻賊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前幾天死皮賴臉拽了姚哥想去喝酒，差點被姚哥再揍一次。然後他還想拽安東尼斯，半小時後就被灌醉在夜場差點失身。」

　　塞瑞弗：「……」

　　葉霜笑：「這樣啊？聽起來好像挺有內情的樣子，可惜我和韓哥走早了沒看到……還有什麼？」

　　「還有還有！」被鼓勵了的蘇箏興致勃勃，完全無視了塞瑞弗難看臉色湊上來，拖著葉霜胳膊仰頭繼續竹筒倒豆子：「我懷疑這笨賊最近嗑藥了，他精神狀態可不正常，我偷了他手機六次都沒發現……」

　　「等等，什麼時候的事？」塞瑞弗停下腳步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我沒有過自己手機丟失的印象。你可不要撒謊。」

　　「我沒撒謊！」蘇箏不高興，然後一扭頭跟葉霜報告：「雖然你和霜姐都叫我別欺負這白痴，但咱們這行業裡也要講究技術磨練和共同進步嘛！我想著他畢竟水準比一般人好點兒。哪知道……偷他手機之後我都把電池摳了再放回去，然後等到晚上才重新裝上，這白痴一次都沒發現過，接著三天後就換了部新蘋果，還好意思說自己不傻？！」

　　塞瑞弗大怒：「難怪我上一部手機總是無故死機打開不了！原來是你幹的！」

　　「廢話，沒電池你開得了個屁！」蘇箏也吼過去，再扭頭：「葉哥你說是不是他自己技術沒到家？！」

　　接下來兩人嗆聲幾句。再嘴仗幾句，最後很快「你說什麼？信不信我偷光你換洗內褲！」「無恥的女人。你不要總是……」「有本事你抓賊抓贓別讓我偷到手啊，怕了吧！」「哼！別以為我不會反擊，只不過你的a罩杯我不屑偷而已！」「有膽給老娘再說一次？」「說就說……」的撕逼罵戰起來。

　　「呵呵呵……」

　　葉霜饒有興致看中外兩賊鬥一會兒嘴皮子，好一會兒後才出聲制止住有從動口轉向動手趨勢的兩人：「好了。這個問題咱們先放放……塞瑞弗，我記得你的綽號是『紳士』？」

　　被拉開後已經有些冷靜下來的塞瑞弗閉閉眼，再睜開時目光中有些懊悔：「抱歉，我太失態了。」挫敗的捂著眼睛低了低頭，有些低落的聲音繼續解釋道：「我以前都不會這個樣子，但是她實在……」

　　「自己教養不好還怪老娘？！」蘇箏抄袖子擼胳膊又想沖上。

　　葉霜趕緊把小姑娘提溜到自己身旁另外一側，和塞瑞弗隔離開，順順毛才扭頭再問：「塞瑞弗，你別說我多嘴……這個真不是蘇箏的問題。你沒覺得自己現在的情緒狀態有些不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塞瑞弗放下手，抬起眼睛沉默看著葉霜。

　　霜哥毫不迴避的與對方對視，接著說道：「你一定要在這麼敏感的時候來奉元市。相信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才會如此。再加上蘇箏剛才說了你的一些反應……老實說，你主動去撩撥姚知行也就算了，雖然之前你們確實有衝突矛盾，但也不排除男人心氣爽朗不記仇，過個幾天又是好朋友的可能性。」

　　「但是你連蘇箏偷了你手機還卸掉電池三天都沒發現，這個就已經不是該責怪對方的事情了。」葉霜就事論事：「蘇箏偷竊水準你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一個普通人在手機疑似出現問題後也會想辦法查找一下原因。而不是直接就斷定了是手機本身的問題……你顯然是精神恍惚，所以甚至連這麼大的不對勁都沒察覺過。」

　　塞瑞弗勉強抽搐著唇角似乎想勾出一個微笑卻失敗了，再次閉上眼睛深呼吸，做了一下心理準備後，才帶些忐忑的強自鎮定哂笑個：「就算你不問，我也打算要跟你說這個事情了，畢竟接下來可能還需要你們的幫忙。」

　　再頓了頓，咬牙：「……事實上我知道了我母親的可能身份。」

　　葉霜：「……」

　　蘇箏：「唔……」

　　葉霜也冷靜下，飛快調取大腦cpu中記憶存檔，過了三秒開口：「我記得……你媽早死了？」

　　這人不是要找姐姐來著？可能順帶還有個老爸。可是一轉眼劇情風雲突變，外國老女人詐屍？

　　葉霜思維正混亂著，塞瑞弗開了個頭後已經能順暢的接著說下去了：「不，我從某個渠道知道了一些事情。事實上我原本以為的母親可能並不是我母親。」

　　塞瑞弗低落的嘆口氣：「有人告訴我，我以前的母親只是我真正生母的退休助手，她從我母親那裡得到了一筆錢並負責照顧我，然後帶著我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所以後來那兩人離婚之後，男人只要了自己真正的孩子也就是那三個女兒，而我則和那個女人一起生活。」

　　「……聽起來略曲折。」葉霜摸下巴。

　　蘇箏皺眉：「唔……」

　　「我也覺得這個關係簡直一團亂！」塞瑞弗垂頭喪氣的咬了咬牙，連髮絲似乎都沒精神的耷拉了下來，看上去很是消沉的樣子：「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但是我已逝『母親』的日記告訴我，我其實還有一個爸爸和三個姐姐……然後我以為找到他們就是我以後人生的目標，可是突然又有人告訴我，原來他們其實和我並沒有任何關係，就連原本以為的母親也是虛假的。」

　　「而我真正的母親……她用一筆錢就丟了我，甚至近三十年裡不願意和我見上一面，也沒有傳來過任何消息！」說到最後，塞瑞弗忍不住低吼了起來，帶著一種似乎要宣洩什麼般的情緒。

　　葉霜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才好，想了想：「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

　　「可我聽說她過得很是瀟灑滋潤！」塞瑞弗瞪了葉霜一眼，接著很快道歉：「抱歉，我似乎有些失控了。」

　　霜哥大手一揮：「原諒你！」

　　蘇箏頂兩眼蚊香圈，有聽沒懂的拽拽葉霜袖子：「葉哥，我覺得這故事好複雜，是不是語法問題？能不能翻譯下？」

　　葉霜為難：「這不是語法問題……」主要是智商和理解能力的問題：「要不這樣吧，等我們查出頭緒後再慢慢跟你掰扯，現在三兩句話要說清楚太不容易了。」

　　暫時糊弄好蘇箏，葉霜繼續問：「你打算怎麼辦？我意思是現在的情況你已經確認了嗎？首先那個消息渠道是不是可信，接下來，如果真的可信話，你打算怎麼做？來奉元市是因為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生母的消息？」

　　「……」

　　塞瑞弗沉默一會兒，很是憂傷的抬頭望著葉霜：「事實上我們在下飛機時就先給韓先生打過電話，然後從他說的話中我知道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我母親似乎正在追求你。」

　　「噗！」x2

　　葉霜和蘇箏一起噴了，就算後者沒聽懂故事背景，但是這麼簡單的句子理解起來還是毫無問題的。

　　「你意思格瑞西夫人是你媽？」

　　「有不要臉老女人在覬覦葉哥？」

　　兩個驚呼聲幾乎是同步響起，雖然驚叫的內容並不相同，但心情之震撼程度卻沒什麼差別。

　　面對塞瑞弗無聲默認的苦逼臉和隱隱指責眼神，葉霜已經確定了自己問題的答案。她不可思議猛摁太陽穴冷靜下，順便再關注了一下自己的監視小組在附近的位置——很好，這個距離應該聽不到談話內容。

　　「……如果格瑞西夫人真是你媽，那麼這問題就麻煩了。」葉霜狠狠心，咬牙：「這位夫人身份並不簡單，你也應該知道，我和韓哥既然一起來奉元市，那肯定不是出了小事情。」

　　塞瑞弗嘆息聲：「一個二十多年都沒有印象的生母，你應該相信她在我生命中並沒有佔據什麼份量。」

　　「沒錯，以前我想找到所謂的父親和姐姐，但那是因為我相信他們是我的親人，離開也可能是因為和『母親』有什麼矛盾或者別的原因。」塞瑞弗誠懇道：「但是一個明知道我存在著，卻又主動把我丟棄的母親，這樣是不可能讓我對她產生多麼深厚的感情的——事實上我現在追尋她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罷了。」

　　「問她為什麼不要你？」葉霜試探的問了句，然後看到塞瑞弗點頭，有些遲疑的開口：「如果是那位夫人的邏輯話……」

　　大概只是不想帶個拖油瓶影響自己寵幸後宮……不不！這真相太殘酷了，還是不要說吧！

官不聊生

332 當年真相

　　葉霜和塞瑞弗在不同意義上同樣心情沉重的沉默了。

　　回到公寓後，首先要解決的是蘇箏二人住宿問題。住酒店不可能，這兩人身份敏感性不下葉霜韓初二人組合，尤其塞瑞弗，在C國境內簡直是重點關注對象……雖然他之前那件唯一的案底早就秒速撤銷了。

　　但是住得太近也不行，一來容易讓人聯想幾人的關係，二來這棟大樓裡要再找出兩個鄰近房間也不容易。

　　「或者丟給霍華德？」韓初敲打鍵盤盯著奉元市地圖想了會兒：「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塞瑞弗和霍華德的目的也算是相同了。前者是調查自己生母，後者是調查那個組織，正好我們懷疑格瑞西夫人就是組織高層，他們兩個也算殊途同歸。」

　　「好想法。」葉霜鼓掌，而後認真道：「那麼現在首先一個問題，霍華德你找到了？」

　　韓初沉默數秒，合上電腦揉了揉眉心：「……還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的吧？安東尼斯的調查結論是，就連監視攝像頭都完全沒有捕捉到絲毫痕跡的神秘蒸發，除了綁架霍華德的勢力極其強大的可能性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葉霜回憶下：「嗯，『就像是他自己走到那個看不見的角落，然後打開了某扇任意門』？」領悟到了什麼，葉霜有些詫異問：「現在差不多已經能確定結論了？」

　　「本來的線索是不足以拼湊出真相的，但現在差不多了。」韓初點點頭，推開電腦抽出旁邊隨時擺放著的紙筆，為葉霜畫出推導圖解釋：「首先，這幢公寓是影視公司的私有產業，也就是洛銘辛目前正拍戲的那家。目前可知的這家影視公司涉及到的事件裡，和我們或霍華德有關聯的只有道具師被捕一案。」

　　「道具師極有可能是洗錢組織的新接頭人，而我們和霍華德又都和那個組織有牽扯，其中霍華德的牽扯更在明面上，相對來說你我反而還沒有暴露。」韓初在影視公司連接的洗錢組織旁邊又分出了一個小箭頭，連向霍華德的名字：「那麼換句話說，如果這家影視公司在不自覺中已經和那個組織牽扯上關係的話，霍華德入住這家公寓就已經是自投羅網的行為了。」

　　「啊，千鈞一髮。」葉霜恍然點頭：「這個結論還是道具師的身份被揭露後才推導出來的，那麼說原來我們已經不知不覺落到這麼危險的境地了？」

　　難怪格瑞西夫人能夠有底氣安排這麼多人在霜哥身邊潛伏，如果說洗錢組織本身就已經滲透進了那家影視公司的話，這個結果倒是並不出人意料。

　　雖然以前那個夏承已經折戟沉沙，還沒來得及一統香江就被拍死在沙灘上，但是對方在娛樂圈的經營畢竟不是作假的。而其手頭的資源和關係網也是在建設過程中就一直保持著和組織的雙向流通……就算因為沒有發展成熟的關係而不能大肆遷動，但這麼幾年下來，在圈子裡剩下幾個殘留影響力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葉霜示意塞瑞弗和蘇箏自己找地方坐，而後自己也落座到韓初對面：「這麼說來的話，霍華德和那個組織之間的角力是在我們進公寓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他的身份倒是沒有暴露，但在組織裡沒有敵對勢力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韓初直接承認道：「互相拖後腿，互相搶奪話語權，互相爭搶資源……在那種畸形體系的組織中想要坐到高位，單憑能力和功績還是不夠的，下陰刀子或是暗殺反暗殺也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即便是承認並且相信霍華德是同伴，但也不代表組織裡的其他人就都不會對他產生敵意了。

　　假設話語權或資源可以看做一個固定的整數「1」，分母越大，分到別人手裡的分子越多，也就代表著自己能擁有的越少。

　　當所有人都有同一個目標，也即大家都同樣想獲得儘可能多的利益時，那麼和自己同時在爭奪的對手就變成了礙眼的存在——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麼，而是你的存在本身就影響了我的利益。

　　「假設其他人和霍華德之間的競爭是不擇手段且無時無刻的話，在發現霍華德這麼不設防的突然暴露在自己勢力範圍中後，對方會採取的手段或者思維模式簡直是一望即知。」韓初頓了頓：「但是同樣，因為這個形勢出現得太過突然，所以對方即便是發現了霍華德，想要在片刻之間就組織起精密完美的綁架計畫也是來不及的……反之，同等條件下，霍華德迅速撤退並且隱藏起來的難度就沒那麼大了。」

　　在來到奉元市前，霍華德已經有心理準備會和組織裡的成員碰面是其一。其二則是因為自主隱藏本來就比綁架別人來得容易。

　　所以就算這個意外狀況比較突然，對於霍華德來說，反應起來還是沒什麼太大難度的。

　　……至此葉霜已經明白了韓初的意思，道具師的被捕和背景等於是幫他拼湊出真相的最後一塊拼圖。

　　在這幢大樓中擁有著不可知敵人的前提下，霍華德的失蹤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他自己自主的隱藏行為了。

　　那麼被綁架的猜測否決後，剩下的唯一問題就是，該怎樣和不知道藏到哪裡的霍華德取得聯繫？

　　房間中的氣氛一時沉默，韓初也閉目不再繼續推導。

　　真相雖然拼湊出來了，但是著手的辦法他一時還沒有抉擇好，這也就是韓初並沒有在得到答案後第一時間和葉霜通氣的原因，畢竟對方現在要應付一個如狼似虎的格瑞西夫人已經很是傷腦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葉霜似乎終於打定了主意，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引蛇出洞？那就要找個霍華德無法拒絕的理由……雖然暫時沒有完整的想法，但我覺得塞瑞弗應該是一個足以打動霍華德的關鍵。」

官不聊生

333

　　「塞瑞弗？」韓初對葉霜的結論有些詫異：「原因呢？」

　　「所以說我暫時也還沒有整理好想法。」葉霜攤手笑笑：「人類有時候會有一種直覺判斷，在萬千選擇中瞬間決定出最恰當的選項……這不是什麼玄異的現象，僅僅只是潛意識中對已知條件和記憶的瞬間組合罷了。」

　　所有的條件碎片無意識中推動和影響了選擇的達成，但是卻缺少一條至關重要的連線把它們連接成為一個完整的邏輯。

　　葉霜現在就是如此，她「判斷」塞瑞弗會是一個讓霍華德在意的存在，但她暫時還不知道這個自信由何而來。

　　「給我一點時間想想。」葉霜最後只能如此對韓初道：「總之先把塞瑞弗放出去，我想霍華德很快就會主動來找我們。」

　　塞瑞弗和蘇箏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尤其是被點名的塞瑞弗，他比蘇箏還要在意葉霜二人現在的談話內容。

　　「現在我們是在討論什麼？」塞瑞弗不解的問，並不出色的中文水準讓他對目前對話理解有些捉急：「聽起來似乎是那個胖子不見了？」

　　「文盲！」蘇箏很有優越感的高冷鄙視著，然後轉頭就諂媚撲到了兩個老大中間：「韓哥韓哥，葉哥葉哥，我今晚到底住哪兒啊？」

　　「先去霍華德那裡住吧。」韓初隨手拋出一串鑰匙打發蘇箏，雖然霍華德依舊人間蒸發中，但租下的房子原本的租期還沒滿，一時半會兒自然是不可能退回去的。

　　正好現在原住客也不在，空下來安置蘇箏倒是順便了。

　　蘇箏拽著鑰匙去收拾行李，留下一個塞瑞弗讓韓初想了好一會兒：「你倒是比較難辦……今晚先去酒店吧，其他的明天再說。」

　　「唔？」塞瑞弗有些意外，但隨即想到了之前從韓初那裡聽過的自己生母追求霜哥傳聞……當然，包括霜哥現在被小隊鎖定跟蹤的消息也在其中……意識到這一點後，塞瑞弗很是鬱悶的點頭了：「我也覺得這樣不錯，那麼我去哪家酒店？」

　　韓初懶得篩選，直接把之前陷害黑西裝的五星級酒店資料丟過去：「需要我幫你預定房間嗎？」

　　「不必了！」塞瑞弗看一眼價目表就黑臉：「但是我希望借點錢，畢竟你也知道，這個時間我大概沒法在這座陌生城市裡找到銀行取錢，更別說我在山林市才剛剛失手不久。」

　　「嘖。」意味不明但明顯讓人能感覺出鄙視的一聲後，韓初嫌棄的再丟出一張卡：「要算利息的，我相信以你名譽應該不會幹出捲款私逃的事情？」

　　「當然！」塞瑞弗臉更黑了。

　　「當然不會還是當然會？」放鬆了一下氣氛，葉霜隨口調戲著名大盜。

　　「……當然不會！！」

　　這兩個人的性格太糟糕了，簡直無法忍受！

　　……

　　全球著名的小偷塞瑞弗確實是一個發光體。

　　雖然在普通人的世界裡他並不算起眼，出入沒有豪車美人毫無閃光點，也從未在媒體雜誌上露面刷臉，但在某些特殊渠道中，「紳士」這個名號卻是十分惹人注意的存在。

　　還僅僅只是一晚的時間而已，塞瑞弗出現在某五星酒店的消息，就已經在暗中的一些小圈子裡擴散開了。

　　作為時刻監視……不，關注葉霜的格瑞西夫人，自然也就比其他人都還要更早的收到消息。

　　「雖然名氣不小，但也不過是一個沒有追求和背景的出色年輕人罷了。」格瑞西夫人只看了一眼塞瑞弗的資料就丟到一邊，根本沒有一絲記憶起這個年輕人是自己親生兒子的跡象。

　　冷淡的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下屬，格瑞西夫人不耐的揮了揮手：「這世界上的人有三種，一是玩家，二是工具，三是玩具……有資格坐上牌桌的玩家是我們的盟友或敵人，值得關注的潛力者則是我們可以操控的工具，至於玩具？」

　　不屑的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格瑞西夫人很是高傲的淡淡道：「那些只不過是空閒時讓我們娛樂放鬆的小丑罷了，對他們投注精力都是對我生命的浪費。」

　　誠然，這個塞瑞弗確實有不錯的能力，但他既沒有成為玩家的野心，也沒有投靠某個勢力成為好用工具的意向。那麼在這樣無所事事的心態下，即便擁有再傑出的才能，他所能走到的高度也是極其有限的。

　　頂多是一個娛樂性比其他玩具更強的玩具罷了。

　　本以為上交情報會受到關注更甚至重視的手下有些懵然，他其實很想問上一句「那麼那個東方美人是工具還是玩具？您在那個看不出作用的男人身上投注的精力不是更浪費？」……可惜他不敢。就像格瑞西夫人說的那樣，他還不是玩家，所以沒資格和她對話。

　　強嚥下憋屈的口水，手下小心翼翼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拿在手裡恭敬鞠躬：「抱歉浪費了您的時間，夫人。那我先離開了。」

　　「滾吧。」格瑞西夫人不耐的揮揮手，手下退後到門邊才轉身拉開房門出去。

　　「泰西，你覺不覺得這些蠢貨越來越駑鈍了？」

　　等房間裡已經不剩其他人後，格瑞西夫人又看了幾分文件，這才揉揉額角對身邊的黑人發問。

　　黑人高大健壯，從追隨格瑞西夫人的那天起就十分沉默。但是他身手很好，而且對於危險有敏銳的直覺，曾經幾次將格瑞西夫人從危難中救出。

　　就因為這一點特長和他的忠心，所以黑人成為了最後有資格留在格瑞西夫人身邊最近的人。

　　黑人沉默的點頭，格瑞西夫人上挑眼角看了他一眼：「你好像也越來越無趣了。」

　　黑人：「……」

　　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回答，格瑞西夫人也並不意外，只是隨意的靠在椅背中敲了幾下扶手：「我想最近也沒什麼威脅，你說呢？」

　　黑人依舊沉默，這表示默認的意思。

　　格瑞西夫人點點頭：「正好，那個塞瑞弗倒是幫我們找到了一個意外的小禮物……你能把那隻小老鼠抓回來嗎？」

　　小老鼠不用說，自然是在塞瑞弗入住酒店後苦逼被暴露的黑西裝小新人。

　　黑人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欠欠身向門外走去。

　　等到黑人拉開房門離開又關上門後，一直看著那個方向的格瑞西夫人才抿抿唇角：「真是無聊。」

　　……

　　不管格瑞西夫人是否無聊，葉霜和韓初倒是很快不感覺無聊了。

　　到了奉元市沒多久就神秘失蹤的霍華德很快出現在兩人面前，沒有解釋自己最近的行蹤，也沒有久別的寒暄，直接在聽完韓初有意將自己和塞瑞弗湊到一起的打算後表示不爽。

　　「哈？！」猥瑣懶散的死胖子沒精打采癱在沙發上，一臉嘲諷斜睨著塞瑞弗：「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不是帶小孩兒來的。」

　　塞瑞弗風度有禮的笑著，破碎的三觀和玻璃心早就在一夜的平復時間裡用口水粘好了：「正巧，我也不想和一個沒有品位的中年男人一起進出。」

　　霍華德不置可否挑挑眉，對此等人身攻擊完全不看在眼中，無所謂的對韓初和葉霜攤手：「看，我和他都覺得這不是個好法子。」

　　霜哥皺眉沉默一會兒，罕見的沒有立即進行勸說。

　　等到韓初奇異的轉頭看過來並無聲示意詢問之後，葉霜才松開眉頭，想了想，把剛才腦子裡捕捉到的記憶線索整合了出來：「韓哥，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很多的事情，如果不是相關人士或者震驚世界的規模話，很少會有人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某時某地發生過什麼事件？」

　　韓初點點頭：「我是這麼說過。」

　　「三年前的堪薩斯州……當初塞瑞弗在那裡找到了自己親人的第一個線索，相關線索是來自於那群追逐安東尼斯的人身上。」葉霜笑了笑，目光轉向霍華德：「我……的搭檔小霜曾經問過托尼，托尼並不是對當時的事件一點印象都沒有，但他拒絕幫助塞瑞弗，則是因為那些人的身份很麻煩，所以他不想被牽扯進去。」

　　「哈，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當年我可不在那裡。」霍華德回應了葉霜的注視。

　　韓初似乎也聯想到什麼，皺了皺眉同樣若有所思看向霍華德，而後自然接續上話頭：「以前的錯誤判定排出後，再暫且忽略不能確定的因素。現在已知條件一，塞瑞弗真正的親人大概就是格瑞西夫人。條件二，代表他親人的線索出現在三年前的堪薩斯州。三，格瑞西夫人和你都屬於那個組織。四，以安東尼斯的情報面也曾經明確說過那次的事情是個大麻煩……」

　　不自覺的敲了敲桌面，韓初表情認真起來：「我想如果我的推測結論沒有過大偏差話，把符合這些條件的邏輯可能性整合出來……三年前的事情應該就是你們組織的人做的？甚至有可能霍華德先生早就知道塞瑞弗的母親是誰？」

　　霍華德依舊不慌不忙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倒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葉霜笑笑：「我還知道一件事情也許可以輔證……記得霍華德先生似乎親口承認過，你對那個組織的成員並無好感吧？你讓他們妻離子散或者家破人亡，總之除了錢財以外，你要讓他們失去一切……那麼就算你知道塞瑞弗的事情並且袖手旁觀或甚至推動了一把，我這個懷疑似乎也不過分？」

　　「嗯哼？」頂著塞瑞弗恍然大悟後火辣辣瞪視過來的目光，霍華德不以為然：「所以呢？」

　　這回不用等葉霜或者韓初再說什麼，塞瑞弗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告訴我真相！」

　　「啊，我拒絕。」霍華德懶洋洋道。

　　「你——」

　　葉霜嘆息聲：「塞瑞弗冷靜下，反正你已經把真相知道得差不多了，我覺得其他細枝末節也沒什麼糾結的必要。」

　　深呼吸，再深呼吸！

　　沒錯，反正他對那女人也沒什麼期待，就算當初真的有霍華德插手的結果，但二十多年來那女人從未關注過自己卻是事實，而他名義上的母親是對方的助手，後者不可能得不到自己的消息卻依舊視若無睹也是事實……

　　如此做好心理建設之後，一時衝擊過大的塞瑞弗很快就平復好了情緒，冷靜問：「霍華德，你不想讓我和格瑞西夫人相認？」

　　「怎麼會？」霍華德總算是肯回答一個問題了，可是態度之惡劣，使得這個問題回答了比不回答還讓人生氣：「我覺得你們相見相認後才會是真正的悲劇，畢竟那個女人可是完全不會回應你的期盼，看你希望破滅的眼神難道不好嗎？……不過可惜，會難過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那個女人倒是不痛不癢，所以我也就沒什麼興趣了。」

　　一個稚嫩小賊罷了，就算他技術再精湛，在FBI的關注名單上排位再高，但這也掩飾不了塞瑞弗不夠成熟的事實。

　　更何況霍華德欣賞仇人和其親朋的痛苦沒錯，但對一個連仇人本身都不在意的所謂親生兒子，他還真是提不起什麼興趣來。

　　塞瑞弗於他而言，頂多算得上正劇中間插播的娛樂廣告罷了。

　　看了看再度被三言兩語就撩撥起火氣的塞瑞弗，再看了看死豬不怕開水燙，儼然我無恥我自豪的霍華德。韓初冷靜想了想後，低頭打開電腦再次瀏覽起奉元市地圖來：「我原本的想法似乎還是不夠成熟，你們還是分開來行動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霍華德站沒站相的從沙發上起來，雙手插兜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樣子：「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畢竟我這段日子以來也沒閒著，可沒有你們那麼悠哉。」

　　在走到房門處已經將手放到門把上時，他突然又想到什麼，回頭看向葉霜，露出進房間以來第一個認真的笑容：「我說，如果你有什麼打算的話，可以來找我。」

　　格瑞西夫人的獵物？真是個好誘餌。

官不聊生

334 深藏不露的霍華德

　　霍華德無意和塞瑞弗合作，但卻有意和葉霜聯手。

　　這其中除了人物本身的價值差別以外，不得不說還有趣味性的因素也被考慮在內。

　　葉霜明顯心知肚明格瑞西夫人的危險性，但就算如此「他」也依舊不緊不慢的漫步在對方的鎖定範圍內。沒有逃避更沒有躲閃的態度，本身就已經說明了葉霜的打算。

　　從與葉霜二人交談的塞瑞弗房間離開後，霍華德優哉游哉的上了電梯，到達另外一個樓層後，巧妙地避開攝像頭先到達洗手間，片刻後再出來時，猥瑣肥胖的霍華德赫然已經變成了健壯高大的黑人泰西。

　　不緊不慢走到某個房號門前，「泰西」掏出從清潔工身上摸出的萬能房卡打開房間，面無表情的直接推門而入。

　　「house　keeping，make　up　rooms？」

　　毫無誠意的邊說邊推開房門，果不其然裡面傳來氣急敗壞的拒絕聲：「你沒看到掛牌上是『請勿打擾』？要房間服務的時候我會打電話到總台的，出去！」

　　「哦，抱歉，但是這個服務是強制性的。」

　　「泰西」做了一個似乎想要微笑但看起來只像是嘴角抽搐的表情，走到小新人面前同時也將手從褲兜裡掏出。

　　像是變魔術一樣，在他手中出現了一小罐噴霧，沒有給人任何反應時間的一摁，「呲」的一聲後，噴劑對準還未明白狀況的男人就直接噴去。

　　對方身體倒地的瞬間，黑人一手收好噴霧，另外一手也早有準備的撈住了昏迷的男人。

　　「抱歉，但是為了愛與正義，想必小小的犧牲你應該不介意？！」依舊毫無誠意的對著已經失去知覺的倒霉蛋象徵性道歉個，「泰西」說話同時動作也不停，一邊把手裡的人丟到床上，一邊掏出手機點頭：「嗯，沒有反對意見想必就是同意了，我代表地球人感謝你。」

　　手機撥通時，「泰西」已經重新變得面無表情，就連聲音也切換成沉默寡言的沉嗡嗓音：「come　here。」

　　……

　　「我總覺得他最近做了很多事情。」會面結束之後，韓初並沒急著離開，而是皺眉有些糾結的回想著霍華德離開前若有深意的言辭：「他似乎比我們更加靠近格瑞西夫人，但又不打算和我們分享情報資源？」

　　「有嗎？」葉霜也回想下，大概是疑人偷斧的心理作用，越想也越覺得霍華德似乎有點問題：「好吧，好像還真有。」

　　然後又回憶起霍華德離開前最後一句話：「不過看霍華德的意思和他以前立場，就算他不會主動為我們做什麼事情，我們在提出需求時他大概也會儘量配合？」

　　「單是這樣仍然太被動了。」韓初搖搖頭：「他現在能做到什麼事情？他現在擁有什麼身份？我們可以利用他的資源操作些什麼？如果雙方對彼此的情報瞭解不同步話，這些都是答案未知的問題。換句話說，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使用他手裡的資源，只能等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去求助……」

　　霍華德現在在韓初看來就像是最後關頭才可以使用的一張底牌，而在牌局進行的過程中，這張牌他根本就無法打出甚至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打出。

　　就算是最後關頭，對於這張連自己也未知牌面的不確定因素，韓初也仍然會有所顧慮……也許是一對3？也許是一對Joker？

　　它的能量是否可以達到自己期望的效果？是直接把它甩出去期待能力挽狂瀾？還是另外找一個更穩妥的解決辦法？

　　抬頭看向葉霜，韓初淡淡問：「你願意自己落到這樣狼狽的境地？」

　　「唔……」葉霜皺眉。

　　韓初看了她一會兒，發現這人好像不是單純的在考慮回答，而像是陷入某種思索，不由好奇：「在想什麼？」

　　葉霜抬眼掃了韓初一下，有些不確定：「剛才聽你懷疑霍華德，我突然想起一個小問題……霍華德的顱骨特徵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WHAT？！

　　韓初沉默一會兒：「剛才我好像有些幻聽，你再說次？」

　　葉霜咳嗽聲：「我記憶力還不錯，眼神也很好，你應該知道的……剛才聽你懷疑這胖子，我就忍不住把他的身體數據重新分析了一下，再接著就發現他的顱骨形狀我彷彿在其他地方見過差不多的。」

　　「……」眼神再好也不是這種好法的。

　　韓初糾結的閉眼捏了捏鼻樑，嘆口氣再睜開眼睛：「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吧，不過我沒有特別留意過，所以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看到的。」葉霜撇嘴：「而且這胖子藏了多少底牌我不知道，但我發現他有點藏拙……以前這人一直是含胸勾背還挺個大肚子，整個人猥瑣懶散的樣子很容易讓人忽略，但仔細一想的話，他如果挺直身體應該還挺高大。」

　　當然要排除那一身肥肉，否則再高大也不過是一個高大的胖子。

　　韓初簡直無語，要不是葉霜的能力他挺相信而且又不想打擊對方的話，剛才聽到這番話他都想直接嘲諷回去。

　　但是在轉瞬的衝動之後，腦子裡閃過了儲存的霍華德資料，韓初卻又沉默了。

　　除去洋洋灑灑的懷疑推論外，對方檔案中可以被確定的過往經歷幾乎寥寥可數。而除去編寫劇本的犯罪設計才華外，對方資料中在特長本領的一項上，也幾乎都是一片空白。

　　這個胖子擅不擅長什麼武器？除了一個不錯的頭腦和一張嘴外，還有什麼能震懾折服其他人的才華？他在加入洗錢組織之前和當中期間做過什麼事情？近身格鬥能力如何？有沒有比較信任的搭檔或是合作渠道？

　　沒有，除去一個和名導曾經合作的天才編劇履歷外，其他關於霍華德的詳細資料幾乎一件都沒有。

　　說調查不出來也不盡然，但是調查出來的部分總讓人覺得太過平凡，簡直一無亮點，完全看不出其匹配現在在組織中地位的原因。

　　如果這個死胖子真的藏拙……

　　想通之後，韓初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朝自己還擺放在小桌上的電腦看去：「看來我太過相信數據了。」

　　因為有安東尼斯這麼個外掛存在，韓初已經很久沒有去懷疑過自己拿到手的數據信息。當然，只要是在有網絡和電子檔案的領域，能矇騙安東尼斯追蹤調查的人也確實很少……但很少不代表完全沒有。

　　葉霜眨眨眼，笑了笑：「對吧？韓哥也覺得那胖子深藏不露？」

　　「我一直沒覺得他淺顯，只是現在才發現他比我想像中還要能藏而已。」韓初想想掏出電話，直接編輯了一條短信就傳到安東尼斯的手機上。

　　具體文字內容以葉霜的視角是看不到的，但猜也猜得出來，無非就是嘲諷安東尼斯的失算，以及督促鞭策對方盡快拿出另外一份調查結果之類……

　　塞瑞弗左看看再右看看，見房間裡兩人的討論已經告一段落，這才舉手申請發言：「我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安排我和格瑞西夫人見面？」

　　「要我來安排你們見面？」葉霜有些茫然：「你都差不多肯定她是誰，而且現在也知道她在哪兒了，直接找上去不就能搞定？」

　　自己勉強忍耐一個女人的追求已經是極限，葉霜還不想給人一種她已經準備好當後爹的錯覺——你們母子想撕逼就自己撕去，關她毛線事？

　　「……」塞瑞弗沉默了半分鐘，然後就見這位一向注重禮儀風度的「紳士」臉上，慢慢扯出一個惡意的微笑：「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不想要插手我的事情，或者沒有為我提供幫助的打算？」

　　「唔——」葉霜看對方那儼然黑化的笑容，一時有些不確定要不要繼續刺激對方。

　　還不等她想好，塞瑞弗已經笑著站了起來：「如果沒有同盟關係的話，那意思是不是說，我想用任何事由或者藉口接近格瑞西夫人都是被允許的？哪怕事後會為你們帶來一點小小的麻煩？……比如說那個死胖子就好像並不簡單，再比如你們一直在做的小動作？！」

　　看著被自己威脅的兩人一致露出了不善的神色，塞瑞弗唇角一勾，扯出了一個無比有韓初神髓的嘲諷笑意：「……為了一件母子重逢的感人劇目，我想你們大概不介意小小犧牲的吧。」

　　「……」葉霜默了，而後黑線了，忍不住平移挪出幾步，手肘捅捅韓初：「韓哥，你是不是私下裡教了他什麼毀三觀的東西？畢竟我聽說近豬者痴，近墨者黑……」

　　好好的孩子，雖然手賤成性，但以前真沒見性格也賤到這個地步……看這和韓初不說百分百，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笑容相似度，說不是韓初帶壞的，葉霜還真是不信。

　　韓初也黑線，忍耐的看了葉霜一眼：「除了你以外，我以前沒教過或是提點過任何其他一隻豬。」

　　「……」喂！

　　再人身攻擊小心翻臉啊！

官不聊生

335 蛛絲馬跡

　　小新人被抓回去的時候根本沒有保密性。

　　更準確的說，格瑞西夫人、葉霜，這二人其實都彼此知道一些沒有明確訴諸於口的事情。

　　比如夫人早知道救人的是葉霜，再比如葉霜早知道抓人的是格瑞西夫人。這二人的區別只在於……夫人以為自己知道對方，而對方不知道自己。葉霜則知道得更多一些，但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對霜哥的覬覦，以及不想在明面上暴露出更多手腳的關係，格瑞西夫人尋找小新人的行動一直都比較隱晦。

　　但是其實早在把塞瑞弗安排住進了同家酒店的時候，葉霜和韓初就算到了這塊小嫩肉快要難逃一劫。

　　兩個壞蛋相信格瑞西夫人的驕傲不會那麼快奪走對方貞C，就算真奪走了……畢竟受害者是男性，大概也沒什麼太大關係？

　　於是就在「泰西」綁架小新人的時候，收到了警報提示的韓初就正在和葉霜一起觀看著擄人的現場全過程。

　　「正好小蘇也來了，回頭你記得讓她去取下攝像機。」

　　韓初邊看電腦上監視畫面同時，邊對葉霜頭也不回道。

　　「好。」葉霜敷衍應聲，越看越覺得鏡頭裡幫人的那個黑大個有些眼熟。再仔細回憶一會兒，突然色變忍不住「臥槽」個：「死胖子！」

　　「嗯？」

　　韓初回頭瞥眼葉霜。

　　葉霜義憤填膺一指頭戳上屏幕裡正在搬人的「泰西」，扭過頭來跟韓初告狀：「格瑞西夫人這保鏢就是霍華德！」

　　韓初皺眉，看眼屏幕再看眼葉霜，沉默數秒：「……不要用手戳我屏幕。」

　　葉霜：「……」

　　臥槽這不是重點！

　　葉霜正要抓狂，還好韓初及時話頭一轉再接上問：「你確定？」說完沉思下，手指敲擊調出「泰西」的調查報告：「這個黑人是格瑞西夫人身邊的老人了，從他跟著格瑞西夫人出現在人前，到現在已經有六年，幾乎任何場合都寸步不離……硅膠面具的話倒是不難做到偽裝這一點，從樣貌到身材的偽裝都沒問題。單就面具來說，普通市面的廠子做一個精緻的大概要幾小時，簡陋割個新的也就十幾分鐘……」

　　「六年？貼身保鏢？」本來以為這就是個臨時工的葉霜收回手，有些皺眉了：「照韓哥你說的，偽裝不成問題。但是我看他很受格瑞西夫人信任，如果是跟在身邊六年的話，『霍華德』這個身份以前怎麼出現？」

　　「大概在平常有替身？」韓初想了一會兒，又從「泰西」檔案下另外調出幾份照片，隨意滑看幾下後關掉：「我這裡照片不多，沒有更多的圖像資料參考。但是如果你的懷疑成立話，按照邏輯推算應該是霍華德另外安排了一個『泰西』在格瑞西夫人身邊，而他自己大概只在某些特別的時候才會出現。」

　　顱骨比對也有侷限性，如果有髮型、帽子或是其他遮蔽條件存在的話，除非用特殊儀器直接透視，否則根本很難區分兩個相差不大的頭圍形狀。

　　更何況就算沒有遮蔽，一般人肉眼也根本不可能分辨兩個人顱型的不同。

　　葉霜勉強算是能夠肉眼分辨的，化妝在她眼中相當於透明，硅膠面具略有難度，但也能稍微察覺……在圖像資料不夠充分的情況下，韓初的懷疑暫時也沒辦法得到驗證。

　　「算了，反正他怎麼解決替身問題都不重要，我確定這人肯定是那死胖子就是了！」糾結一會兒後，葉霜率先放棄思考細節問題，大手一揮後牙癢癢怒瞪屏幕中黑人：「韓哥你看，這黑人大概180的樣子，身材健壯。霍華德平常走路都勾著背，本身拉低了一些高度，再加上腹部一團突出物，又二度加強視覺效果，用肥胖來奪走大家對他身高的注意力。」

　　「這麼說的話，之前他似乎還戴了一副手套，今天穿的也確實有些多……」韓初若有所思。

　　戴手套可能是因為手部的易容變化顯露在外面需要掩飾，多穿衣服大概是為了隱藏身材變化，也沒准肚子上和肩背還為了肥胖效果而多墊了海綿……在有充分準備情況下，一具逼真的身體當然可以用硅膠和特效化妝偽裝出來，曾經有部減肥勵志愛情片，就是把48kg骨感美女化妝成近300斤大胖子過，連手指脂肪都看不出破綻。

　　但是如果說「泰西」從格瑞西夫人那裡接了任務，然後綁架中途抽空來這裡換回自己的身份談個話的話，這點時間顯然就不夠霍華德遊刃有餘的操作了。

　　除了面具可以直接套上以外，身體部分的差別大概也只能用衣物來掩飾。

　　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韓初有些勉強的接受全新設定：「這麼看來，霍華德和泰西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大概能有七八成了。」

　　「我覺得這有些不公平。」

　　在二人查看畫面並正討論時，向總台訂了送餐服務的塞瑞弗也正端著大托盤從外面進來，滿臉不爽：「這是我訂的套房，可你們卻佔著我的地方還讓我去買食物……有什麼是不能讓我看的？剛才那部電腦裡傳出的警示聲我也聽到了，這肯定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韓初淡淡看他：「你訂的套房？我記得那是我給你的卡。」

　　「別轉移話題！」塞瑞弗不滿放下托盤走過來：「是你的卡沒錯，但別忘了我還要還你錢的。」所以說自己現在是借別人的錢在請別人的客？

　　這可真是太蠢了！

　　韓初葉霜對視一眼，收回目光後的葉霜咳嗽聲，一臉正色：「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是什麼事——恭喜你，你媽媽剛給你找回了一個姨娘……不，小後爹。」

　　「……」

　　塞瑞弗突然對自己充滿了敬佩或者說慶幸。

　　有這樣一個不斷扭曲自己三觀的母親，他居然還能茁壯成長為一個正直向上的小偷……也許童年缺少親人的關愛也並不一定是件壞事？！

官不聊生

336 驢唇馬嘴

　　就算有了剎那的遲疑，但塞瑞弗最終還是想要見見自己奇葩的親媽。

　　也許曾經想詢問對方為什麼不要自己的答案已經不再重要，但至少他想親自為這些年來的努力尋找畫上一個句號。

　　葉霜被拽著聽了對方再一次的拜託，塞瑞弗甚至把自己的意思也說得十分明確。他就是想找個機會和格瑞西夫人見上一面，除此之外，既不會當面披露身份，也不會胡攪蠻纏給人難堪。

　　撐死了頂多也就是含沙射影個幾句，這點倒是屬於人之常情，就連葉霜也不覺得有什麼為難……以格瑞西夫人的思維模式，大概她根本就聽不出那是諷刺也說不一定。

　　「那麼你爸呢？」把其中關係分析清楚之後，預計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葉霜索性也就乾脆答應下來了。而在塞瑞弗欣喜道謝的時候，她就順口問出了這麼一句。

　　「什麼？」塞瑞弗有些反應不過來。

　　葉霜耐心給他解釋：「你原本是想找你爸和姐姐，後來發現中途蹦出來一個親媽，那些人反倒其實跟你沒關係……那麼你自己的親生父親呢？你沒想過他也許也還活著？」

　　「這個……」

　　塞瑞弗果然皺眉。

　　因為關係太過曲折，他一聽說格瑞西夫人的事情之後，注意力就已經被完全的吸引了過去。在這個前提下，父系的血緣反而被不自覺的忽略掉了。

　　現在被提醒，塞瑞弗也想起了自己應該至少還有一個親人，但是這個親人要不要找？有沒有意義？

　　一想到格瑞西夫人的龐大後宮，再想想自己親爹也許就是這其中一員，骨子裡還是有點傲氣的塞瑞弗頓時各種糾結。

　　半晌後，見葉霜還在等待自己的回答，塞瑞弗終於吞吞吐吐：「你覺得……格瑞西夫人還會記得當初是哪些男人和她發生過關係嗎？」

　　是複數不是單數，這一點完全不用懷疑。

　　「……」絕逼的不記得啊！

　　葉霜也默了，嘆口氣拍拍塞瑞弗肩膀：「是我考慮不周道，那就算了吧。」

　　……

　　葉霜根本不用特意去找格瑞西夫人，只要「霜哥」的性別沒有切換，對方自然會主動找機會跟葉霜邂逅，偶爾也會有直接電話約會的情況，比如說一起去打個網球或是高爾夫什麼的。

　　塞瑞弗開始跟葉霜同出同進，除了晚上休息時候兩人會分開以外，在白天時二人幾乎都在一起。

　　自然而然的，等格瑞西夫人安排好小新人的調教問題，將人丟給「泰西」訓練消磨意志之後，再來找葉霜刷好感度的時候，旁邊就附送了一個塞瑞弗做閃亮燈泡。

　　「格瑞西夫人來了。」

　　塞瑞弗比葉霜還要留意周圍的風吹草動，兩人雖然一起在街邊公園散步，但是葉霜只專心調戲公園裡的年幼小蘿莉，反而是塞瑞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一部黑色商務車在路邊靠邊停下時，塞瑞弗的眼角餘光就已經不動聲色的偷溜了過去，再接下來格瑞西夫人下車，此時離二人的直線距離大概有五六十米，中間還有灌木和花壇遮擋。但即便如此，塞瑞弗也依舊是第一時間就給出了示意。

　　葉霜裝作還沒注意到，看塞瑞弗方向安慰：「別緊張。」

　　「我並沒有緊張。」塞瑞弗淡淡一笑：「我確實在留意周圍，也希望能盡快見到這位夫人。但是說實話，現在我對她已經根本沒有抱持什麼期待了，想再見面也只不過是想做個了結而已。」

　　「哦。」葉霜點頭：「那你能把我衣服鬆開麼。」

　　「！！」

　　塞瑞弗臉一紅，忙鬆開被抓皺一團的衣服角，握拳在唇邊乾咳一聲：「抱歉……咳！好吧其實我確實有點緊張。」

　　格瑞西夫人在霜哥面前出現時都很注意形象。在著裝上，她即便沒有每次都是女性化的裙裝，至少也是偏向婉約修身的襯衣長褲。而不是如以前那樣，一身幹練西裝直接穿上晚宴，遮住臉就可以直接當男人看。

　　「你媽打扮起來還挺耐看的。」葉霜對塞瑞弗道：「五官不能說美麗，但關鍵在氣質上，無論什麼場合都相當奪人眼球。」

　　塞瑞弗警惕：「你對格瑞西夫人的評價不錯？」

　　葉霜看眼塞瑞弗表情即無語：「……你不是說對自己親媽沒期待？」沒期待還護成這樣，再有點兒期待的話，怕是別人想多看一眼都不行了：「不說我沒有好色的心思，就算真有……你覺得從長相到年紀，我有哪一點非要將就別人的？」

　　塞瑞弗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揮揮手嘆氣：「是我太緊張了。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不是因為期待才排斥這種事情，這個問題的重點在於尊嚴。」

　　幾句話的工夫裡，格瑞西夫人已經順著林蔭路徑走近，葉霜這才做出一副剛剛看見對方的樣子，露出微微吃驚的表情後自然笑下，主動招呼：「格瑞西夫人，真巧。」

　　格瑞西夫人優雅得體回笑：「確實很巧，沒想到在這裡又遇見了葉先生。」

　　巧？半個月時間裡「偶遇」七八次，再湊個幾回都能夠上天賜姻緣了，誰信？

　　葉霜正在思考該怎麼接這話並帶出塞瑞弗，沒想到格瑞西夫人已經主動的將話頭轉了過去：「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

　　葉霜怔了怔，隨即笑道：「這是塞瑞弗，我們是在法國認識的，正好他也來奉元市旅遊，遇上了就乾脆一起遊玩。」

　　格瑞西夫人點點頭，她對塞瑞弗當然也有關注，不過這個關注只是因為對方的「名聲」而不是其本身。

　　更準確說的話，格瑞西夫人其實是有些懷疑塞瑞弗接近葉霜的目的。也許是因為葉霜身上有什麼對方想偷的東西，也或許是因為塞瑞弗有了什麼新的想法？

　　雖然看不起塞瑞弗毫無野心的性格，但畢竟對方也是一個小有成就的著名盜賊，正好格瑞西夫人對霜哥興趣正濃，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允許有其他不長眼的人來覬覦自己的獵物。

　　所以沒錯，格瑞西夫人今天除了例行刷好感，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來英雌救美……不，宣示地盤主權的。

　　……塞瑞弗被格瑞西夫人若有深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甚至胡思亂想是不是對方也認出了自己。

　　正好格瑞西夫人就在這時開口，假笑一聲拿出氣場對塞瑞弗道：「既然是葉先生的朋友，我也是來奉元市旅遊，不如一起認識下，吃個飯？」

　　葉霜和塞瑞弗對視一眼：「……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說是吃飯但也不對時間，實際上三人就是隨便找了個露天吧座。入座各自點了飲料咖啡後，格瑞西夫人先和葉霜慣例談笑幾句，而後話題自然而然就帶到了塞瑞弗身上：「塞瑞弗先生是美國人？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你的名字，也許我們的工作差不多？」

　　塞瑞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認親？但是對方如果真想證實自己身份的話，照理來說不是應該聊出生地或是家庭之類的話題？

　　「大概是吧。」思索不到答案，塞瑞弗也只有見招拆招，接著格瑞西夫人的話題敷衍了一句，而後試探的反問回去：「也或許我和格瑞西夫人認識的什麼人長得比較像？」

　　「我是不會認錯的。」格瑞西夫人以為塞瑞弗是想搪塞，當然不會允許他抵賴過去。於是加重語氣，再次暗示點明自己已經知道對方身份：「塞瑞弗先生並不是和什麼人長得像，我認識的塞瑞弗不會有第二個人。」

　　塞瑞弗：「……」好茫然，這到底是不是認親？

　　你來我往，話藏機鋒。

　　格瑞西夫人一再暗中說明自己認識塞瑞弗，目的是想警告對方——既然我認識你，相信你也猜得出來，我並不是簡單的人物！而我既然敢說明這一點，也就代表我的勢力不怕惹上一個盜賊……所以你最好收斂一點另找目標，別再碰我獵物免得大家翻臉難看。

　　而塞瑞弗的思維則顯然和格瑞西夫人不在一個頻道。他的話題始終在對方的家庭、交際圈以及私生活上打轉，話裡話外暗示提問——娘！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你兒子？

　　格瑞西夫人是顧慮霜哥在場，塞瑞弗則是自尊心作祟。兩人誰也不肯把話題挑明，在如此不同調的溝通下，很快兩人也都漸漸煩躁。

　　格瑞西夫人覺得對方在諷刺自己私生活混亂還想亂管閒事。塞瑞弗則覺得格瑞西夫人裝傻充愣，明明已經知道自己是其兒子還百般轉移話題……於是第一次見面的結果就是，兩人都在心中給對方打上了負面評分。

　　葉霜摸著下巴看熱鬧，聽了一會兒也聽出問題，但她既不明白格瑞西夫人的真實想法，又已經提前答應過塞瑞弗不會插手，這時候自然什麼話也不會多說。

　　首次交談很快告一段落，理所當然沒能達成共識的兩人都有些煩躁，默契同時住嘴各自補充水分。

　　葉霜左看看又右看看，終於發現自己大概有些礙事，於是沉吟片刻後主動提出避嫌：「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你們先坐坐？」

　　格瑞西夫人、塞瑞弗：太好了！

　　格瑞西夫人：終於可以放開手腕直接威脅了！

　　塞瑞弗：終於可以收收面子把話挑明了！

　　於是在二人難得的共識下，葉霜莫名其妙的起身，果斷轉身就走。

　　出了露天休息區，座椅另外一端的一把遮陽傘下坐的正是「泰西」，葉霜腳步略微一頓，向面無表情抬頭看自己的高大黑人笑個：「霍爾先生，你好？」

　　霍華德：「……」小兔崽子居然認出自己了？

　　保持面無表情，「泰西」微不可見的稍稍頷首示意，葉霜頓時明白自己沒有猜錯。

　　招呼過後腳步不停的繼續離開，沒過一會兒，倚著牆壁靠站在咖啡廳外側的葉霜就等來了一個眼熟的黑人。

　　「你居然能認出我？」

　　大概是因為形象關係，雖然換回了霍華德原本的聲音，但是此時高大黑人的外觀表情及站姿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如果是在遠處看到的話，就算是格瑞西夫人也只會認為兩人是遇上了在說話，而不會懷疑霍華德的身份。

　　葉霜攤手：「沒辦法，霍華德先生，你的變裝易容確實很完美，但是上一次來見我們的時候還是露出了少許破綻。」

　　僵硬的面癱下傳出了懶散的聲音：「哇哦，真是敏銳的年輕人。你發現的破綻是什麼？」

　　「商業機密，不好意思。」葉霜沒有誠意假笑個，隨後嘴唇向前面的露天座方向一努：「格瑞西夫人今天的目標似乎不是我？」

　　其實她剛才也有些懷疑格瑞西夫人是不是知道了塞瑞弗的身份，但是後來一聽卻又感覺不像。

　　因為沒有更多資料和情報的關係，現在葉霜有些搞不清楚格瑞西夫人的意思。

　　說是認兒子未免太冷淡，但若不是，那麼格瑞西夫人突然關注塞瑞弗的原因又是什麼？——就算名氣再大，塞瑞弗和洗錢組織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合作的項目吧。

　　「泰西」扭曲表情如殭屍般一笑：「我覺得你們的C國話中有這麼一句很有意思……」

　　「衝冠一怒為紅顏？」他用彆扭的大舌頭說了這麼一句，而後又切換回母語，很是調侃的用一種看熱鬧般的語氣道：「也許格瑞西夫人是覺得你太過美好，所以害怕塞瑞弗這種壞蛋傷害了你的感情或是金錢？」

　　「……」

　　饒是葉霜想過各種可能性，但她事先也完全沒有想到過，格瑞西夫人居然是出於庇護自己才對塞瑞弗表現出關注？！

　　這麼一說的話，對方剛才和塞瑞弗的交談似乎也確實解釋得通了，一再的試探很明顯不是想確認塞瑞弗的身份，而是紅果果的暗示與威脅……

　　想通之後，葉霜終於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同情的神色，嘆口氣憐憫：「塞瑞弗真可憐。」

　　知道真相後的小偷不知道能不能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官不聊生

337 狙擊

　　葉霜剛剛離開的時候，蓄勢待發的格瑞西夫人和塞瑞弗都沒有立即開口。

　　兩人明白彼此的互相敵對立場，甚至也能清晰的從對方身上感覺到這一點。雖然兩人在敵對的理由認知上稍微有些偏差，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們的警惕和戒備。

　　半晌後，終於由更加強勢的格瑞西夫人打破了沉默。

　　這位女士略微看了下周圍的環境，考慮到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抬起下巴主動開口：「或者我們換個更加安靜的地方？」

　　「我也是這麼想的。」塞瑞弗也不怯場，虛偽笑笑轉過目光示意咖啡廳中方向：「要個清淨一點的位置？」

　　於是兩人達成共識一起起身轉移，再接下來格瑞西夫人順便給自己的保鏢示意了一下，讓後者去尋找葉霜，拖延一點時間的同時，也是為了能在談話後讓回來的霜哥順利找到自己二人。

　　……這就是「泰西」能夠獨自出來和葉霜接頭的原因。

　　格瑞西夫人和塞瑞弗一起換好了座位，重新落座之後，設計相對獨立的卡座立刻將兩人和其他客人隔開了距離。

　　這個空間雖然仍舊是半開放式，並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門窗，頂多就是木櫃和盆栽的遮擋，但是如果只用來談話的話，注意控制一下音量，但是完全不用擔心會有其他人聽到對話內容。

　　免去了後顧之憂，格瑞西夫人率先開口掌握了主動權：「明說吧，我希望你能離那位先生遠點兒。」

　　塞瑞弗還沒整理好思緒，冷不丁就聽到這麼一句。一時之間確實反應不大過來。所以他不可避免的怔愣了一下，而後才回過神冷笑：「你怕別人知道你風流的個性嗎？」

　　相對比在帥哥面前保持形象，難道不是在自己兒子心中樹立崇高形象的問題更加重要嗎？

　　塞瑞弗有些忿忿然，他認為格瑞西夫人是怕自己這個「污點證據」影響了她把帥哥。

　　格瑞西夫人扯動唇角呵笑了一聲，嘲諷的瞥過塞瑞弗：「你不用故意轉移話題。我知道你。美國著名的小偷塞瑞弗。你看上那位先生的理由是什麼？古董？寶石？還是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傳家寶之類？」

　　塞瑞弗驚訝的睜大眼睛，終於意識到格瑞西夫人和自己的關注重點似乎有些不大一樣。

　　可是他剛剛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格瑞西夫人卻已經又一次強勢的打斷了他：「不，你不用跟我說明，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塞瑞弗先生，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想要對我的目標下手的話，那麼你就選錯人了。」

　　「……」誰說他想對那個葉霜下手了？

　　塞瑞弗沉默了下去，感覺自己有點當機。

　　格瑞西夫人接著自傲道：「你的成就並不算什麼，小男孩。那幫fbi的蠢貨拿你沒辦法，那是因為他們要講究證據。但是我們這種人不需要……唔。簡單的說吧，我要不要碾死你，這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一件事，一切完全取決於我的心情。」

　　ok，重啟完畢。

　　塞瑞弗回過神來，皺眉把當前情況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有些不可思議的得出結論：「……你只是想來警告我別碰那個男人？」

　　「沒錯。」格瑞西夫人殘忍的肯定了塞瑞弗的猜測。

　　塞瑞弗簡直要崩潰了。

　　「你只是想來警告我？！」塞瑞弗猛的拍桌，重重砸得連桌上杯碟都跟著震跳了一下。

　　塞瑞弗死死瞪著被自己反應震得有些愣神的格瑞西夫人……後者顯然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談判反應。不合邏輯的一幕也讓她有些發懵……瞪著這個女人，塞瑞弗仇恨得兩眼都幾乎要噴出火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知不知道我坐在你面前的理由是什麼？」

　　「你……」是誰關我什麼事？又沒幾分姿色。

　　格瑞西夫人微微皺眉也起身，剛想嘲諷回去。可是才吐出一個字，伴隨著一聲細微的玻璃脆響，她的身體就突然劇烈震顫了一下。

　　而後塗抹得精緻殷豔的紅唇中猛地咳出一口鮮血，幾滴鮮豔的紅色血液濺在了桌上，還有愣住的塞瑞弗臉頰上，看起來分外的觸目驚心。

　　「咳咳！」格瑞西夫人感覺到從自己腰側爆發開一陣燒灼的劇痛。她情不自禁的又咳了幾下，下意識的摀住自己的嘴唇。卻無法抑下越咳越多的鮮血。

　　塞瑞弗腦子裡一片空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憑藉著本能下意識的拽住了格瑞西夫人，然後按著她一起撲倒在地上。

　　緊隨而來的是子彈射在實木桌上的「咄咄」幾聲。

　　「你？」

　　格瑞西夫人因為劇痛而無法自抑的蜷縮起身體，但也正是因為巨大的痛楚關係，她的腦子反而轉得比平常還又快了幾分。

　　驚訝的看著趴護在自己身上的亞麻髮色青年，饒是身經百戰的格瑞西夫人也有些驚訝。

　　用身體保護自己的人不少，也許為了錢，也許為了家人，也許純粹是因為忠心。

　　看她不順眼的人更不少，也許因為她的好色癖，也許也是為了錢，還有可能是單純敵對。

　　但是這種前一秒還看自己不順眼，後一秒就能用性命來保護她的……

　　格瑞西夫人也有點無語了。

　　「白痴！」塞瑞弗完全是憑藉著本能行動，雖然反應過來後他自己都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來不及思考更多，塞瑞弗下意識就選擇了自己目前最想做的事情：「狙擊手不敢在公眾場合咬死追殺的！快躲去他視野看不到的地方！」

　　格瑞西夫人：「……ok，但你可能得抱著我轉移了。」

　　塞瑞弗終於忍不住低聲詛咒了幾句，二話不說的帶著自我嫌噁心情半抱起格瑞西夫人：「別指望我抱得動130磅的你！自己出點力氣動動！」

　　呵呵……夫人她風華絕代，即使有肉也是肌肉，不是肌肉就在胸上！

　　這個王八蛋對自己的體重有什麼意見？！！

　　……

　　葉霜的耳力相當敏銳，在第一次射擊的同時，她也同樣聽到了那聲玻璃被射穿後的脆響聲。

　　雖然一時沒明白過來這聲音代表了什麼，但是緊接著咖啡廳中的對話，空氣中瀰漫過來的細微血腥氣息，還有以及接下來的幾聲射擊……這時候要是還反應不過來的話，那就真是太小看了霜哥的智商。

　　「你幹的？！」

　　下意識站直身體沉下表情的同時，葉霜想都沒想就反問了身邊的「泰西」一句。

　　「泰西」以一種堪稱沉著的面癱表情懶散的出聲：「真可惜，看樣子似乎是沒有射殺成功。」

　　如果成功了的話，後面的幾聲槍響就完全沒有必要了。雖然「泰西」聽不到太過細微的動靜，但是至少杯盤瓷器被射穿碎裂的聲音還是能聽到的。

　　更別說還有從「泰西」耳中隱藏的耳機中匯報過來的確切答案……

　　「狙擊手撤退了？」葉霜耳力堪稱作弊，根本不用詢問就已經從當事人的通訊中直接得到結果。

　　本來有些繃緊的身體又重新放鬆，再一次靠回到牆壁上去：「我想不通你做這一切有什麼意義，你不是不直接殺人的嗎？」

　　「泰西」側了側頭，臨時面具對表情的傳遞並不敏感，所以葉霜也只能從他的聲音中判斷出大概的情緒。

　　對方似乎是有些無聊，一副對結果毫不在意的樣子，彷彿剛才驚心動魄的狙擊只不過是閒暇的遊戲般：「她不是沒死嗎？老實說，就算沒有突然起身的動作，那顆子彈最多也就射穿她的肩骨罷了……哦，當然是右邊的骨頭。」

　　說著頓了一頓，「泰西」再次強調般的重複了一遍：「真的很可惜，腰部的傷勢並不會影響那位夫人的射擊準確率，她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槍術了。」

　　葉霜一挑眉，露出嫌棄的表情，很明顯表達出了自己對霍華德手段的負面感官。

　　「泰西」不以為意，問：「另外說句，你真的不擔心那兩人的情況？就算是狙擊手撤退了，但也可能還有其他的問題存在，比如說那位夫人的車子可能會被動了什麼手腳？」

　　霍華德對葉霜的神秘消息渠道一直很好奇，比如說對方為什麼能夠第一時間知道是他安排的狙擊手，再比如說狙擊手的撤退是怎麼暴露的……但是這些問題不重要，就算葉霜對他的手段不滿意，霍華德也有自信，對方絕對不會插手。就算插手，至少也不會暴露和拖他的後腿。

　　這次狙擊與其說是必達目的的一次射殺，不如說是霍華德的一次熱身。能在如此無聊的設計中，和一個沒有威脅的對手對弈，這種局面霍華德不僅不介意，甚至還有幾分期待。

　　葉霜一愣，聽完霍華德的話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隨後葉霜低咒聲，也顧不上和霍華德墨跡，忙換上震驚和慌亂的表情匆匆忙忙向前面趕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

　　加持影帝光環的霜哥很快趕到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