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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38: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章 不可自拔

  閔江宸神情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彷彿被一件難題牢牢地罩住了,一時半刻找不到答案。

  琅華想起蕭媽媽的話,阿宸可能對陸瑛動了心思,現在陸瑛病倒了,阿宸這樣的表現,彷彿印證了蕭媽媽的猜測。

  雖然她和陸瑛已經解除了婚約,可是心裡仍舊覺得有些奇怪,阿宸是她最好的朋友,陸瑛和她前世成親做了夫妻。

  就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她才不能將整件事挑破。

  「阿宸。」琅華喊了一聲走過去。

  閔江宸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中,突如其來的喊聲將她嚇得一顫,她抬起頭來看到了琅華,頓時臉上一紅,心虛地低下頭來,緊緊地握住手帕。

  「你和老太太說完話了?」閔江宸低聲道。

  琅華頜:「說完了,祖母的心情還好,這兩日我多陪陪她也就好了。」

  閔江宸點點頭,安慰琅華:「你放心,這件事總會有個明斷,宮裡有太后娘娘在,那些人不敢再胡言亂語,倒是你自己……別把那丫鬟的話放在心上。」

  琅華心中一暖,「我知道了。」

  閔江宸目光溫婉:「我知道你聰明,很多事不需要別人幫忙,我也沒什麼可做的,只能在這樣的時候過來陪陪你。」也許她這輩子只能為琅華做這一樣,但是她一定會做好。

  琅華心裡一酸。

  阿宸是個好姑娘,前世今生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一直在她身邊默默地關心她,這段日子卻猶疑不定。

  或許她做的不對,或許她做的對,她總要去做點什麼,不能像一個老嫗一樣坐在那裡,看著潮起潮落,參悟人生禪意。

  琅華拉著閔江宸去屋子裡。

  阿瓊吩咐丫鬟端了茶水,然後就退了下去。

  「阿宸,」琅華看過去,「你的婚事怎麼樣了?閔大人和夫人有沒有定下來?」

  閔夫人和阿宸一樣,性子多多少少有些軟弱,好多事瞻前顧後總是不能決斷,閔大人又在杭州不得抽身,所以寧王妃想要將阿宸送去西夏和親時,閔家才沒有半點抗爭的能力。

  閔江宸垂下眼睛:「還沒有,有時候我真的想就留在家中不出嫁,免得這樣多的煩惱,」說著抬起頭,「為什麼長大了之後,就要面對這些事,母親左右思量,難以抉擇,其實我……也一樣,不知道該嫁個什麼樣的人家,嫁給誰……」

  琅華將茶遞給閔江宸:「那是因為你是閔家唯一的女兒,閔夫人握在手裡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閔江宸被琅華逗笑了:「你就會打趣我。」

  「沒有,」琅華跟著笑,「我說的是真的,非要等到自己的子女說親,才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就像祖母、父親,也一直在為她的婚事發愁。

  「嫁到好一點的人家,怕你被壓制一輩子,嫁到稍遜的人家,又怕跟著吃苦受累。嫁給一個脾氣好的,怕他在外不能主事,嫁給一個左右逢源的,怕他與你隔心。」

  被琅華這樣一說,閔江宸彷彿明白了母親的心思,她整日里在耳邊嘮嘮叨叨的那些話,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閔江宸喃喃地道:「那我……要嫁個什麼樣的才好。」

  琅華沒有說話,屋子裡一下子靜悄悄的。

  「你要想好了,那是要跟你生活一輩子的人,你要了解他,他也要了解你,要想法相同,要心意相通,」說到這裡琅華抬起臉的表情正式而嚴肅,「說到底,我們已經長大了,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任。是對還是錯,只要做了,就必須要去承擔。」

  「沒有理由再去埋怨別人,因為都是自己的選擇。」

  閔江宸心裡忽然一慌,琅華從來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這樣的語重心長,這樣的意有所指。

  想到這裡,閔江宸眼睛陡然紅起來。

  兩個人說完話,閔江宸從顧家出來,跟著閔夫人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向前走去。

  閔夫人笑著道:「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我就說顧大小姐那麼好的人,若是出了差錯,可怎麼得了。」

  閔江宸沒有說話,手緊緊地攥著帕子。琅華察覺了她心中所想,都是因為她對陸瑛太過關心,聽說陸瑛暈倒在顧家,她就忐忑不安,想要去問,又怕琅華會知道。

  她錯了,不該做出這樣的事。

  就像琅華說的那樣,她已經長大,應該為自己做的每件事負責。

  閔江宸剛想到這裡,馬車卻停了下來。

  「怎麼了?」管事媽媽問過去。

  跟車的下人撩開車簾稟告:「是前面的車停了,都走這一條衚衕,我們就只能等等。」

  下人的話剛說完,旁邊的婆子就道:「原來是陸三爺。」

  聽得這話,閔江宸不由地抬起了眼睛。

  一陣風吹來,將她面前的簾子吹開了條縫隙,正好能看到陸瑛讓人扶著從馬車上下來。

  程頤牽住馬低聲勸說著什麼,陸瑛卻不肯聽抬起腳來準備上馬,試了幾次才翻身坐在了馬背上,整個人就如同枝頭將要掉落的樹葉,被風吹得瑟瑟發抖,然而他卻依舊挺直了身子。

  閔夫人忍不住道:「這陸瑛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參加了恩科,卻又要面臨退婚,這陸、顧兩家是不可能……」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閔夫人驚詫地看著閔江宸。

  閔江宸眼睛通紅,臉上滿是淚水,正看著不遠處的陸瑛。

  閔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拉住閔江宸的手:「阿宸,你這是……」

  閔江宸又是一陣慌張,她低下頭用手裡的帕子蒙住了臉。

  閔夫人看看外面的陸瑛又看看身邊的女兒。

  莫不是……

  閔夫人心中警鐘大作。

  阿宸喜歡陸瑛?否則為什麼會見到陸瑛就哭起來。不可能啊,陸瑛從前和琅華有婚約,琅華和阿宸是朋友。

  閔夫人板起臉:「阿宸,你要氣死母親不成?你……你怎麼能這樣做,如果你有什麼心思,趁早收起來,我不會答應,你父親也不會同意,將來你要讓我怎麼面對顧家,要怎麼見琅華。」

  「我沒有想要做什麼,」閔江宸看向閔夫人,「我一直都沒有,我知道不應該,我都知道。」

  她知道陸瑛喜歡的是琅華,她怎麼可能動什麼心思。

  只是在顧家退親之後,她覺得陸瑛很可憐。

  閔江宸閉上了眼睛,從此之後心裡就像是有了鬼一樣,不時地就會跳出來,她想要放下,卻發現是那麼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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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38: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一章 歡樂

  瑯華去廚房讓人做了幾盤點心給顧老太太送去,然後依靠在顧老太太身邊。 .

  顧老太太笑著道:「怎麼?覺得累了?」

  「沒有,」瑯華躺下來,枕在顧老太太腿上,「好久沒有這樣陪著祖母了,今天正好有時間,不如將四嬸叫過來,一起打葉子牌吧!」

  顧老太太用手刮了一下瑯華的鼻子:「難得你還有這樣的興致。」

  蕭媽媽也笑著道:「奴婢就去問問四太太得不得空。」

  話音剛落,窗邊傳來鳥鳴聲,一隻漂亮的翠鳥舒展羽毛然後蹦蹦噠噠地跳進來。

  顧老太太看著好奇:「早就聽說你屋子裡養了一隻雀兒,也不怕人,自己會開關籠子……」

  瑯華抿嘴笑:「這些日子它又長了本事,能幫著祖母打牌,免得祖母欠身抓牌覺得累,我們代勞又有偷瞧的嫌疑。」

  顧老太太眼睛一亮:「它還能做這些?」頓時被提起了興致,「快……將葉子牌拿來,我看看這隻雀兒會怎麼做。」

  顧四太太正好進了門,從姜媽媽手裡接了葉子牌,笑著交到顧老太太手上。 屋子裡氣氛很好,顧四太太提著的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

  她真害怕顧老太太會因此被氣得一病不起,瑯華心中結了疙瘩,家裡就不能再向從前一樣一團和氣。

  沒想到這件事彷彿並沒有影響到祖孫的感情。

  瑯華笑著將牌洗好,又從腰間解下一隻荷包倒出麻籽兒來放在顧老太太身邊的矮桌上,翠鳥歪著頭瞧了瞧,就飛到了顧老太太身邊。

  顧老太太笑不可支:「瞧瞧,都說人精人精,我看這雀兒也不比人差,看到好吃的立即就過來了。」

  瑯華將牌放在桌子上,輕輕地用手指敲了敲,雀兒立即展翅飛過來,用尖尖的嘴叼起一張牌,兩三下就跳到了顧老太太身上,將牌湊到了顧老太太手裡。

  顧老太太驚訝地合不攏嘴,接過牌看向瑯華:「它還真的會。」

  瑯華指著那堆麻籽:「祖母餵青青一顆麻籽吃。」

  顧老太太更是笑的不得了:「你還給它取了名字?」

  瑯華眼看著青青吃完麻籽兒跳到顧老太太身上,神氣的就像是一個得勝歸來的將軍。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鳥兒來。

  這樣子可真像裴杞堂。

  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一天,她就覺得這隻雀兒應該叫「青青」。

  只要她用手指敲擊桌面,青青都會跳過來跟她要麻籽吃。

  好多事情就是這樣神奇,在沒有青青的時候,她想事也習慣用手指敲擊桌子,現在有了青青,她這習慣的動作就成了理所當然。

  瑯華又輕輕地在桌子上敲了兩下,青青飛過來叼牌,將顧老太太逗得笑個不停。

  幾個人打完了牌,裴家下人來稟告:「老爺說衙門裡有事,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顧老太太聽完點點頭:「那就不管他了,我們一起吃飯。」

  瑯華上前攙扶了顧老太太,顧老太太站起身才發現青青不見了:「鳥兒哪裡去了?」

  瑯華抿嘴:「跑出去玩了,到了晚上就會回來。」

  顧老太太拍了拍瑯華的手:「跟家裡人說說,平日裡小心著些,不要傷了它,改日再讓它陪著我老太太玩葉子牌,」說著頓了頓,「得讓莊子上多準備些上好的麻籽兒,免得它在外面貪玩兒回來餓了沒東西吃。」

  祖母顯然不知曉,這隻鳥兒的前主人也是這樣的毛病,出去的時候神采奕奕,回來的時候總是餓著肚子。

  顧老太太不停地說著,顯然很高興。

  瑯華陪著顧老太太用了飯,祖孫躺在軟榻上歇著。

  顧老太太不禁嘆了口氣:「許氏真是害人……早知道……當年我就不該讓她帶著你,一定讓你受了不少的苦處。」

  「祖母要反過來想,」瑯華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許氏,我還不能成為您的孫女兒,也不能做父親的女兒。不知要修幾世才能跟祖母有今天的緣分,我要好好珍惜,一直陪在祖母和父親身邊。」

  顧老太太聽得這話眼睛頓時濕潤起來,緊緊地握住了瑯華的手:「你這樣一說,還真的是,可惜……我也沒給你什麼,尤其是顧家……一直連累你。」

  「不是連累,」瑯華笑道,「如果沒有祖母的愛護,我永遠都不知道快樂是什麼,祖母不像尋常人家的長輩,對我處處限制,反而對我處處包容,完完全全地信任。祖母就是我背後那棵永遠可以依靠的大樹,只要有風吹雨打,只要有疲累,我都可以靠一靠。」

  瑯華抱住了顧老太太的胳膊:「祖母,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快快樂樂的在一起。」

  「好,」顧老太太笑著,「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自然就高興,我老太婆要好好的多活幾年。」

  顧四太太在屋外聽著顧老太太和瑯華說話,直到屋子裡沒有了聲音,姜媽媽滿臉笑容地出來道:「祖孫兩個都睡著了。」

  顧四太太鬆了口氣:「這就好了。」

  這就好了,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家裡永遠都是這樣。

  這樣就很好了。

  ……

  裴杞堂在殿外聽著皇帝大發雷霆。

  「你們總說韓璋在北疆要人要馬,說朝廷已經撥了足夠的軍需,他仍然叫苦連天,就是在拿朝廷的錢糧收買人心,說什麼他手下的副將一個個被養的肚滿腸肥,朕就看看到底是誰肚滿腸肥。」

  大殿裡「咣」地一聲響,顯然是皇帝將手邊的劍抽出來。

  立即傳來戶部尚書等人求饒的聲音。

  戶部尚書這些年日子過的風生水起,去年就納了兩個姨娘,包養了一個戲子,以為左右逢源就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寧王妃出了事,他一樣會被治失職之罪。

  瑯華真應該來瞧瞧,現在是什麼情況。

  皇后閉門不出。

  趙家是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找人說情。 皇后將所有過失都推在了寧王妃身上,接下來的戲就會更加好看。

  裴杞堂走出宮門,一路又來到了顧家。

  蕭邑笑著打開了門:「大小姐知道您會來,讓我將您迎進後院的書房裡。」

  路還是那條老路,只不過那片翠竹林沒有了,換成了壽山石,原本空蕩蕩的房間裡,也擺滿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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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39: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二章 開鍋了

  裴杞堂想起前陣子他來時的情形,喋喋不休地跟瑯華說著,這間房子適合做書房,砍了那一片擋光的翠竹,種上一點奇花異草,再稍加佈置,沒想到她真的這樣做了。

  蕭邑低聲道:「說來也奇怪的很,您和我們家大小姐總是能想到一處,您到這裡來之前,大小姐已經吩咐人去尋上好的壽山石,說要將這裡做成書房,結果……您也是這樣說,大小姐還以為是我跟您透露了消息。」

  裴杞堂眼睛發亮,或許這就是他和瑯華的緣分。

  「瑯華呢?」裴杞堂問過去。

  蕭邑笑著道:「大小姐在老太太房裡已經安歇了,不過大小姐事先交代好了,說您一定會過來,讓廚房準備了飯菜。」

  說話間,一桌熱騰騰的飯菜就擺了上來。

  熱騰騰的麵條和一盤用油酥過醬鴨,一盆熱騰騰的兔肉,下面用風爐煨著,湯水蒸騰,香味兒撲面而來,本來就飢腸轆轆,聞到這樣的香氣更是食指大動。

  裴杞堂吃了三大碗麵條,將兔肉吃了乾淨,才覺得飽了。

  蕭邑笑著要送裴杞堂出去。

  裴杞堂卻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將身邊的文書盒子打開,吩咐蕭邑:「我在這裡看一會兒文書,等顧世叔回來我再走。

  這兩天京裡恐怕不太平,顧家又十分的顯眼,萬一有人再對瑯華動心思……

  乾脆他就在這裡做兩天的守門人。

  ……

  顧家一片平靜,徐家卻像是燒開的水,「噗噗」地向外冒著泡,怎麼也遮蓋不住。

  徐士元進了門,還沒有向徐老夫人請安,就被徐老夫人用拐杖打了個正著,臉上頓時青紫起來。

  徐松元立即上前勸說徐老夫人,臉上也被打了一巴掌。

  徐正元見勢不好拉住了徐老夫人,卻被老夫人推了個趔趄。

  徐老夫人本來長得就比尋常女子高些,激怒攻心動起手來,力氣大得讓人招架不住。

  杭氏愣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徐松元緩過神來,立即道:「母親不要相信外面那些話,說到底都是寧王妃為了對付顧家才散播的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您要問問三弟再說。」

  「問他?」徐老夫人冷笑,「他自然不會承認,這件事我卻比誰都清楚,當年他怨我不肯為他走門路,讓他跟你一樣參加恩科試,就找了機會……求了許家……跟那許氏做出了畜生不如的事……」

  話說到這裡,徐三太太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抿著嘴唇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徐士元跪在地上不言不語。

  「你瞧,我說對了吧?就是為了能去考恩科,他丟盡了徐家的臉,與那有夫之婦偷情生下……生下那賤……」

  「母親,」徐松元聽到徐老夫人要罵瑯華,忽然之間脖子一緊上面的汗毛根根豎立起來,周身的熱血一下子都湧上了頭,「我們家是官宦世家,難不成也要像外面市井之人一樣,沒憑沒據就四處叫嚷,這事關一個女孩子的名聲。」

  徐松元聲音很大,一臉的嚴肅,就連徐老夫人也被說得一愣,徐松元從來沒有跟她這樣說過話。

  徐士元抬起頭一臉的感激,對著徐松元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杭氏也鼓足了勇氣上前:「娘也生氣,有什麼話您坐下來慢慢問三叔……」

  徐老夫人不理睬杭氏,瞪圓了眼睛看著徐松元冷笑,「如今你翅膀硬了,會罵母親了,你說誰是市井之人?」

  徐松元這才發現自己口不擇言:「母親,顧家對我們徐家有恩,如今出了事,我們更該雪中送炭,太后吩咐謹蓨去顧家送頭面就是這個意思……外面剛剛安靜下來,咱們家中若是出了什麼事,豈不是讓人笑話,也會再引起閒言碎語……」

  顧老太太在寧王府外好不容易將流言平息下來,母親這邊再鬧,外面的人就會認定這件事另有別情。

  許氏已經死了,徐士元不過是個男子,頂多被詬病兩句,就算徐家名聲受損,母親也能從徐士元身上找補回來,這樣一算真正受傷的是顧瑯華。

  杭氏硬著頭皮道:「娘,那些真的都是謠傳,我母親也去了寧王府……」

  徐老夫人冷冷地道:「杭家高潔,做的事都是對的,既然如此你們回徐家做什麼?乾脆給杭家做了上門女婿,也免得與我老太婆置氣。」

  杭氏被罵得面紅耳赤。

  徐老夫人哼了一聲,又去看徐士元:「你自己說吧,當年參加恩科試,是不是走了許家的關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士元身上。

  趕回來的徐謹蓨聽得這話,也停下腳步,心跳聲彷彿就在耳邊,今天發生在宮中的一幕立即到了她眼前。

  如果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徐士元又真的是與許氏有私,那麼她……

  徐謹蓨不敢繼續想下去。

  那一定都是假的。

  她現在反而期望,徐士元的那些事都是子虛烏有。

  眾目睽睽之下,徐士元點了點頭:「我……是走的許家的關係……因為當年恩科被太子黨把持,大哥雖然在朝廷中卻也無可奈何,我知道這是一次機會,如果不把握住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所以……就去求了許家。」

  到底還是承認了,徐老夫人譏誚地道:「是求了許家還是求了許氏。」

  徐松元感覺到了緊張,不由地握住了手。

  徐士元沒有立即反駁徐老夫人,臉上浮起一絲苦澀的神情,徐松元的心不禁一沉。

  徐士元這一瞬間的表現足以證明這件事並非空穴來風。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瑯華就是徐家人。

  所以寧王才會拉著瑯華說,瑯華像阿靜。

  難道真的是這樣的? 徐松元周身冰冷,那他要如何去面對顧世衡,怎麼去面對瑯華。

  「兒子是怕說出來母親會生氣,這些年才一直隱瞞,」徐士元彷彿半晌才緩過神,十分笨拙地解釋著,「兒子走了許家的關係,跟許氏沒有私下往來,也……沒有後面的事……母親……要相信兒子……」

  聽到徐士元否認的話,徐松元緊緊繃起的神經鬆懈了些,如果徐士元當場承認下來,他一定控制不住怒氣,上前將徐士元揍一頓。

  事到如今,就算這件事是真的也不能在人前承認,否則傷害的是瑯華。

  徐謹蓨半晌才回過神,立即上前走去:「祖母……我回來了。」她說完話,彷彿看到地上的徐士元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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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39: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三章 徐老大的威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有鬼,徐謹蓨感覺到徐松元的目光裡飽含著關切和謹慎的神情。

  徐謹蓨如同踩在了薄冰上,感覺稍一不慎就會掉進刺骨的水中。

  「謹蓨,」徐老夫人道,「過來。」

  徐謹蓨感覺心臟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她過去拉住了徐老夫人的手:「祖母不要跟父親生氣,父親也是一時糊塗。」

  徐松元不禁有些詫異。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謹蓨在母親面前替他說話。

  徐老夫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徐松元:「別著急,老婆子是活不了多久了,到時候這個家都是你的。」

  祖孫兩個人走進了內室,留下了跪著的徐士元等人。

  徐謹蓨用手拍撫著徐老夫人的胸口,給她順著氣:「祖母,千萬別因為這件事氣壞了身子,就得不償失了,顧家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太后命孫女送去賞賜的頭面,孫女過去看了,葉老夫人、閔夫人都在顧家等著顧琅華,顧家不像是被打壓了,倒像是長了臉。」

  徐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胸口一陣滯悶,彷彿被人深深地刺了一下:「顧家是那樣的?」

  徐謹蓨點了點頭。

  徐老夫人的怒氣頓時衝上了頭:「他們怎麼好意思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鄉下人真是不懂得什麼是廉恥。」

  徐謹蓨道:「我聽宮裡的人議論說,怪不得顧琅華會將許氏休棄出門,說不定就是因為許氏不守婦道,不知禮數,所以顧家才……」

  「好了……」徐老夫人皺起眉頭不想聽下去。

  謹蓨說的話就像是在敲打她的心似的。

  她就不明白這個顧家是哪裡來的本事,不但將太后哄得高高興興,京中好多權貴都願意與之結交。

  那個韓璋和閔懷都得了失心瘋,盡然不幫著寧王妃卻去個顧家撐門面。

  「顧琅華這種人,」徐老夫人道,「真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將身邊人耍的團團轉,寧王妃竟然也栽在她手裡。」

  「不止是寧王妃,」徐謹蓨道,「還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被關進了坤寧宮,一時半刻恐怕也不會出來了。」

  徐謹蓨道:「現在宮中什麼傳言都有,孫女真害怕……」她是真的害怕,想到何嬤嬤經歷的那些,還有那幾個內侍,她就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好像某一天她就會跌下來似的。

  徐老夫人皺起眉頭:「你怕什麼?就算是有閒言碎語也是你那庶叔的作為,跟你沒有半點的關係,你放心,祖母會護著你。」

  「祖母,」徐謹蓨淚凝於睫,撲進了徐老夫人懷裡,「祖母會一直護著孫女嗎?」

  「那時自然,」徐老夫人輕輕地拍著徐謹蓨,「我不護著你要護著誰呢。」

  徐謹蓨半晌才直起身子,眼睛通紅。

  徐老夫人不禁道:「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在顧家受了委屈?太后娘娘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你一個徐家嫡長女,竟然去給顧琅華抬轎子。」

  徐謹蓨半晌才覺得心情平復一些,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問:「祖母,您說三叔說的是真的嗎?他跟許氏沒什麼關係。」

  徐老夫人的臉立即冷下來:「他的性子真是與他生母一模一樣,表面上看起來老實本分,心地善良,其實一肚子的壞主意,為了利益更是不擇手段。」當年她生了正元之後,身子就不好起來,母親讓庶妹來服侍她,她一直以為跟庶妹之間姐妹情深,誰知道庶妹趁著她精神不濟,背地裡勾引老爺,等她回過味兒的時候,老爺已經和庶妹分不開了。

  這也就罷了,母親怕她氣壞了身子,寬解她,好歹是自己的妹妹,總和自己一條心,好過那些外面來的女人。

  庶妹也在她面前跪了好幾天,她心裡一軟就答應老爺將庶妹抬了回來。庶妹開始不肯答應,一直等到她病好了,親手安排,這件事才會落定。

  她以為,庶妹是真的知道錯了,以後的日子會老實本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她生病的時候,郎中說她的病八成治不好了,庶妹沒想要做妾,而是想要等她死了之後做繼室。

  徐謹蓨道:「祖母的意思,那荷香的話是真的?顧琅華就是許氏和三叔的孩子?」

  徐老夫人冷哼:「現在想想,你母親懷著你的時候,許氏應該是故意接近她,許氏一直對你三叔念念不忘,被顧家休了之後,還來求我們幫忙,說不得就是想要給你三叔做妾。」

  徐謹蓨腦子裡一陣嗡鳴聲響。

  這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

  徐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麼:「那個何嬤嬤也是陸文顕送來的,她平日裡有沒有跟你說過許氏的事?」

  「沒……沒有,」徐謹蓨慌忙道,「何嬤嬤什麼都沒說,我覺得……何嬤嬤就是陸文顕想要討好父親……才送來的。」

  徐老夫人彷彿沒有聽到徐謹蓨的辯解,看向旁邊的姜媽媽:「你去帶幾個人好好問問何嬤嬤。」

  徐謹蓨的臉色難看起來,祖母果然先要審何嬤嬤,這和那內侍說的一模一樣,那麼內侍說的那些話也可能都是事實。

  徐謹蓨臉色難看,生怕被徐老夫人看出端倪來,忙起身裝作去給徐老夫人倒茶,她剛剛拿起了八寶小吊壺,抬起頭就瞧見了擺在桌子上的那面鏡子,鏡子裡映出她的模樣,白淨的臉頰,有些英氣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雖然沒有杭氏那麼漂亮,但是長得也算出挑,至少是端莊得體。

  端莊……

  為什麼她不像杭氏那麼柔美,杭氏就算穿著樸素,頭上簡簡單單戴著髮箍,也讓人覺得有種出塵脫俗的清麗。

  相比較而言,顧琅華的長相……更加清秀、婉約。

  那許氏是什麼模樣?

  她與許氏像不像?

  「謹蓨你想什麼呢?」

  徐老夫人突然開口,徐謹蓨手裡的茶碗差點落在地上。

  徐謹蓨咬了咬嘴唇,這裡是她的家,眼前的富貴榮華,身份地位誰也奪不走,那些人一定是哄騙她的。

  就算是許氏和三叔生了孩子,那也是顧琅華,跟她沒有半點的關係。

  徐謹蓨轉過頭來:「祖母,我忽然想起來,都說人動了氣不好再喝水,您還是別喝了。」

  「你這孩子,」徐老夫人嘆口氣,「只有看到你,我心裡才能舒暢些。」

  ……

  門外,徐松元目光低沉地看著徐士元:「你跟母親說的那些話可是真的?」

  徐士元低著頭:「是真的,大哥我……說的都是實情。」

  徐松元面色不虞,他一直以為三弟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沒想到他偷著隱瞞了這麼多事。

  徐正元上前道:「大哥,您幫三弟說說話。」往常大哥總是會幫著老三說情。

  徐松元卻垂下眼睛:「他行止無端,應該跪在這裡反省,如果他像我說的那樣等著進士科開考,何必去攀許家,鬧出這種事丟了自己的臉面不說,給顧家惹來了麻煩,若是還不能引以為戒,將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大事來。」

  徐正元有些驚訝,沒想到大哥突然硬氣起來。

  「我們走。」徐松元看了一眼杭氏,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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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39: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四章 東施效顰

  徐松元走到院子裡吩咐管事:「誰也不准給他送飯。」

  徐正元正要低聲與徐士元說話。

  徐松元的聲音又傳來:「老二,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今天他真是邪了門,你踩了他的尾巴不成?」徐正元皺起眉頭,「老太太那邊一時半刻恐怕不能消氣,你放心我找到機會就替你說清。」

  徐士元臉上看不出喜怒,輕輕地點了點頭。這一網裡本來有三個人,寧王妃,皇后,顧琅華,皇親國戚,一國之母都栽在了裡面,唯獨跑了顧琅華,有太后的支持,榮國公的維護,顧家上下一心,不要說荷香臨陣退縮,就算是眾口一詞,也難傷及顧琅華幾分。

  顧家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顧家嗎?

  當年許氏與顧世衡夫妻結了怨氣,給了他趁虛而入的機會。

  若不是他當時走投無路,怎麼可能會要許氏那麼愚蠢的女人,事過之後,許氏竟然生出要與他遠走高飛的心思,他不肯答應,許氏就以懷了身孕為藉口,他當時根本沒有理睬許氏。

  他考中科舉之後,在朝廷裡任職,許氏寫了一封書信告訴他:她會將孩子送去徐家,因為那本來就是徐家的骨肉。

  他以為許氏說的都是瘋話。

  後來聽說大嫂路過鎮江時生了謹蓨,同時出生的還有顧琅華。

  他就懷疑許氏從中動了手腳,世上哪有那般巧合的事,兩個孕婦碰在一起,在農戶中生下孩子,接生孩子的穩婆在回家的路上慘死。

  他沒有問許氏到底有沒有動手腳,許氏也沒有再提,只是會給他寫幾封奇怪的信,信上總會提起即將要發生的事。

  他表面上依舊對許氏不理不睬,卻讓人注意許氏的舉動。

  許氏也有說錯的事,那就是關於顧家。

  顧琅華自從鎮江之戰後,一鳴驚人,帶著顧家走出了鎮江,來到了京城,又和郎中們一起去西夏,在西夏與東平長公主結交,光明正大地做起了榷場的生意。

  許氏預言了那麼多話,沒有言中顧家的結果。

  顧世衡沒有死,顧家沒有從此一蹶不振,顧琅華也不曾過上四處求助的拮據生活,甚至連久病纏身的顧老太太還好端端的活著。

  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顧琅華想要做什麼?他不相信顧世衡一心為皇上辦事,顧琅華只是在太后面前講講經那麼簡單。

  多大本事的人做多大的事。

  只要有了合適時機,他不信顧琅華這樣的人不會伸手。

  顧琅華會站在哪一邊呢。

  讓許氏和他有染的傳言鬧起來,顧家一定會想辦法將傳言壓住,這樣他的名聲多少會受損,但是沒有確切證據,就不能影響官途,最重要的是,可以藉顧家這東風扳倒寧王妃和皇后。

  等到顧琅華來找他求證,他就會引導顧琅華,讓顧琅華以為他才是生父,這樣就能將顧琅華籠絡到他身邊。

  徐士元想到這裡,身邊的管事來稟告:「老爺,刑部衙門來人傳您過去……」

  徐正元臉上一喜:「三弟你快去吧,總不能因為家事誤了公事。」

  徐士元裝作心事重重地站起身。

  屋子裡傳來徐老夫人的聲音:「讓他去,將他的東西都給我扔出家門,我早就說過不准他再登徐家門,如今還是這話,立即就去辦。」

  徐家下人自然不敢動手,徐老夫人卻厲聲道:「怎麼?我說不動你們了?要我老太婆親自動手不成?」

  屋子裡傳來碎瓷的聲響。

  徐士元看行旁邊的徐正元:「母親氣成這樣,我還是先搬出去。」

  徐正元目光閃爍,徐松元不肯幫忙說情,徐老夫人又心意已決,這樣看來也只能是這樣。

  徐謹蓨從屋子裡出來,徐正元立即迎上去:「裡面怎麼樣?」

  徐謹蓨搖搖頭:「祖母已經發了脾氣。」

  一切沒有挽回的餘地。

  徐士元叫來身邊的丫鬟,讓丫鬟幫著徐三太太收拾箱籠,一家人就這樣突然到來,又被徐老夫人不留情面地趕出去。

  眼看著幾隻箱籠被搬上車,徐謹蓨長長地嘆了口氣,正要轉身回徐老夫人房裡,就聽到耳邊傳來徐士元的聲音:「只要你在家中就好。」

  「不必跟著我們奔波受苦。」

  徐謹蓨冷汗簌簌而下。

  徐士元道:「你要記住,無論到什麼時候,你都是徐大小姐,將來……要幫著老夫人管家,再以長房嫡長女的身份嫁出去。」

  「你要想辦法保護自己,即便是將來顧琅華將一切查個清楚,你也要想方設法立於不敗之地。」

  徐謹蓨緊緊地捏住了手。

  徐士元接著道:「否則,顧琅華就會奪走你的一切。」

  顧琅華是個什麼東西。

  徐謹蓨剛想要冷笑。

  徐士元彷彿已經看透徐謹蓨所想:「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是你不能小看顧琅華,顧家過不了多久,就會是大齊屈指一數的商賈,顧世衡也會牢牢地將皇城司握在手中,金錢和權利,加起來足以撼動朝堂。」

  「你要學顧琅華,一個女子照樣可以管家。」

  徐松元不得徐老夫人喜歡,杭氏性子柔軟懦弱,她想要掌家就一定能做到,難不成她還會被顧琅華差嗎?

  徐謹蓨道:「你說的話,我不會相信。」

  徐士元深深地嘆了口氣:「還有誰能跟你說這些?誰又跟你說過這些?真是個傻孩子。」

  徐謹蓨張大嘴驚詫地站在那裡,半晌才回過頭去,卻已經不見了徐士元的蹤跡。徐謹蓨靠在了月亮門上。

  不管徐士元說的是真是假,她都要想方設法將徐家握在她手裡。

  她一定能做到。

  ……

  琅華伸出手讓青青用手心裡叼走了一顆麻籽兒。

  「大小姐,福安公主來了。」

  琅華笑著在垂花門接了齊玉雙,就要行禮。

  齊玉雙先上前摀住了琅華的嘴:「你千萬別再說什麼福安公主,自從皇上的封賞下來之後,認識不認識的人都來拜見公主,那些話我都要聽噁心了,你還喊我玉雙。」

  琅華拉下齊玉雙的手:「我本來也沒有要喊你公主,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是不是要讓家裡人都出來拜見……」

  琅華話還沒說完,齊玉雙上前去撓癢,逗得琅華笑個不停,兩個人進了屋,齊玉雙目光閃爍:「寧王妃進了大牢之後,皇城司順著寧王府將案子查下去……有些人已經開始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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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39: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五章 出來混總要還

  蕭媽媽將門關上。

  琅華笑著看向齊玉雙:「舒王府是不是十分的熱鬧!」齊玉雙一臉愁容,眼睛中滿是煩惱,看樣子就是出來散心的。

  琅華眉毛揚起,看起來心情很好,齊玉雙的心也跟著舒暢許多。

  「你還逗我,」齊玉雙笑著道,「可不是熱鬧,妖魔鬼怪都上了門,就連莊王家的郡主也天天去找我,問我在太后娘娘宮中都聽說了什麼話。」

  慈寧宮撂下話來,太后身子不適,女眷裡面除了琅華和福安公主,暫時誰也不見。

  其實是不想再維護宗室的意思。

  寧王妃在唐彬這件事上折了進去,還不知道下一個是誰。

  琅華拉著齊玉雙打開了一隻箱籠拿出兩套衣衫來。

  齊玉雙仔細看著衣衫,半晌才發現:「這是回鶻的衣服?」

  琅華笑著,「窄袖利於馳射,短衣,長靿靴利於涉草,你想學騎馬,用這身衣服最合適。」

  齊玉雙眼睛一亮,拉起琅華的手:「過幾日皇上去秋闈,太后讓我們去見見世面,我們就穿這身衣服過去,還有馬,你準備要騎什麼馬過去。」

  琅華笑著道,「東平長公主賞賜給我幾匹馬,那種馬和普通的不同,比較適合女子。」

  齊玉雙明白過來:「就是你說的麻魁軍騎的那種?」

  琅華點點頭:「就是麻魁軍。」

  齊玉雙立即來了興致:「快帶我去瞧瞧,這些日子我家裡也在選馬,我其實並不明白其中的門道,你與我好好說說,我看看和書裡說的是不是一樣,若是真的好,你也借給我一匹……」

  琅華拉住齊玉雙的手:「你可要想好了,你不是說莊王府那邊也送了馬給你,你不要他們的,卻來跟我借馬……」

  齊玉雙點點頭:「我當然想好了,平日裡都姐姐妹妹好在一起,現在想要分開已經晚了。再說,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起。也許皇上和太后不知道,可我們卻清楚的很,莊王府表面上規規矩矩,私下裡卻富得流油,我就不信這次唐彬的案子與他們無關,莊王府的兩個郡主得知我們選馬和行裝,一定會想方設法將我們比下去,那就讓她們來比,看看她們的馬從哪裡來,行裝從哪裡去選。」

  琅華給齊玉雙倒了杯茶,所以她當時在宮中看得清清楚楚,皇族這些女眷,最聰明的就是玉雙,她不但瞭解自己的處境,而且對政局十分的敏銳,舒王府這些年不顯山不露水,雖然不如顯耀的莊王府,卻也沒有像其他皇親一樣被牽連進謀反案當中。

  東平長公主能有這樣的兒媳,李默能有這樣的皇后,真是幸運。

  ……

  皇城司大牢裡,趙二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憐兮兮地望著裴杞堂。

  眼看著裴杞堂要離開,立即撲了過去:「裴兄你可不能走,你走了他們又要審我,我真的經不起。」

  裴杞堂垂下眼睛,將一灘爛泥似的趙二扶起來:「趙兄,你這真的已經算好的了,不然我帶你到處去看一看,其他人都是什麼模樣,受了什麼嚴刑拷打。」

  趙二立即一陣哆嗦,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我不看了……」

  「那就好,」裴杞堂嘆口氣,「人要學會知足。」

  裴杞堂說完轉身就要向牢房外走去,趙二恐懼地轉過頭看向大牢深處,在那裡彷彿有幾雙眼睛在盯著他瞧。

  那些雖然不是惡鬼卻比惡鬼更加可怕。

  皇城司是沒有怎麼審他,但恰恰是這樣,引起了大牢裡其他犯人的憤恨,他們就像是餓狼一樣,等著獄卒離開之後,就會撲上來將他撕個粉碎。

  裴杞堂沒有理會趙二的呼喊,徑直走出大牢,顧世衡已經等在了門口。

  顧世衡道:「過不了兩天,趙二肚子裡的那些秘密就會一股腦地倒出來。」

  裴杞堂烏黑的眼眸,閃爍著光亮:「趙家人正趕來京城,這一兩日就會到,皇后娘娘想要大事化小,莊王府那邊也準備矇混過關,他們以為扔出一個寧王妃就能萬事大吉,也想得太簡單了些。」

  「我們得讓皇后和莊王府知道,兩者只能留其一,這樣他們才能互揭其短,我們也就不用這樣辛苦審案。」

  裴杞堂話音剛落,大牢裡就傳來趙二嘶喊的聲音:「你們別過來……我讓你們別過來……」

  顧世衡知道當年朝廷審理惠王和慶王謀反案時都用了什麼手段。

  沈昌吉和趙家人首當其衝。

  如今他們都落在了裴杞堂手裡。

  裴杞堂的表情寧靜和透著幾分的孤傲,迎著陽光嘴角微微翹起,帶著幾分自信、開朗的微笑。

  顧世衡不禁感嘆,世間許多事都是這樣,皇帝想要清除威脅,卻沒想到恰恰是這樣的舉動,成就了裴杞堂這樣文武雙全、才能出色的慶王之子。

  將來裴杞堂會做成什麼樣的事,誰又能知道。

  ……

  趙二感覺到了一雙手死死地掐在他的脖頸上,就在他將要暈厥的時候,那雙手就放開來,不能他喘過氣,那手又繼續用力,他頓時又感覺到了窒息的痛苦。

  如此反反覆覆地折騰,當他精疲力竭時,一桶屎尿就潑在了他身上。

  「你們放過我……等我……出去……已經會……報答你們……」

  趙二話音剛落,身邊立即響起幾聲怪笑。

  「怎麼報答……讓我們死的更快些?」

  這些犯人沒想著有一天能出去,所以他那些報答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趙二立即道:「我,報答你們的家人……你們都有家人吧,告訴我,我去報答他們。」

  「都死了,」角落裡一個人沉聲道,「他們早就死了,朝廷治罪不留活口,這裡大多數人的家眷都死了。」

  趙二抬起頭順著聲音看過去,角落裡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如果不仔細去看,還當他只是一堆稻草。

  那人看向折磨趙二的犯人:「你不想他今日死在這裡吧?今天就放過他吧!」

  那犯人聽話地鬆開了手,就像在丟棄一個破敗的玩具,將趙二扔在了稻草堆裡:「今天讓他死了,明日就沒的玩了,自然不能讓他死……這樣皮肉細嫩的公子,我們大牢裡可是難得一見。」

  說完「桀桀」怪笑起來。

  趙二忍不住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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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40: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六章 厲鬼

  趙二只聽到角落裡的人道:「你到這邊來。」

  趙二彷彿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就爬了過去。

  那人也不在意趙二身上惡臭的味道,淡淡地道:「你在這邊,他就不會再折磨你。」

  趙二滿臉感激:「我……真的會報答你的,我是父親是大齊的國舅爺,我……我……出去之後給你立長生牌位……不,我出去之後,就想方設法將你救出去……你……」

  趙二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那人詫異地道:「你是趙家人?皇后娘娘的母家趙家?」

  趙二眼睛亮起來:「對……我就是那個趙家……你說對了,我父親……」

  「我知道你父親是誰,他是大理寺少卿的趙光賢。」那人好像是想到了什麼,聲音忽然抬高。

  趙二終於找到了一個明白人,他伸手去拉那人的胳膊,卻沒想到差點拉了一個空,那人的手臂比嬰兒的還瘦小似的,就像皮肉包了一截骨頭,在霸州的大牢裡,他親手審過那麼多犯人,從來沒有一個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不是因為他不夠狠,而是犯人上了幾次大刑就會死在那裡,誰也沒能像這人似的能夠煎熬這麼久。

  趙二吞嚥一口:「我……我父親已經不是大理寺少卿了,而是外放做了刺史。」

  「哦,」那人道,「他終於陞遷了,不容易啊,趙家熬了這麼多年才有如今的光鮮。」

  趙二聽不出這話是好是壞,他舔了舔嘴唇:「我父親是辛辛苦苦才有如今的地位,我卻不爭氣。」想到這裡他就想哭。

  「你沒有他的狠,自然不能成事,」那人的胳膊動了動,一隻手忽然搭在了趙二的手腕上,「趙家能有今日你知道是怎麼換來的嗎?」

  趙二點了點頭,可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眼前這人比他更加瞭解趙家,他立即又搖了搖頭。

  那人的手指滑動到了趙二的骨節處:「他是用命換來的,幾百條、上千條人命。」說到這裡,他的手微微用力,骨節生生地嵌入了趙二的手腕。

  猝不及防的疼痛,立即讓趙二大喊起來,鮮血從他的手腕處汩汩地向外冒著,濕透了他的衣衫,趙二在地方不停地翻滾、掙扎,他想要甩脫那人的手,卻無論怎麼用力都徒勞地沒有半點用處,那人就像附骨之疽,任他怎麼掙扎都跟他連在一起。

  什麼樣的仇恨能讓一個人將自己的骨頭作為利器。

  巨大的恐懼將趙二牢牢地罩住,趙二甚至忘記了抵抗:「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你可聽說過一個名字?」那人吐出一句話,「你父親曾經的上司,大理寺卿曹雍。」

  父親常說,如果不是大理寺卿曹雍,他早就位極人臣。

  父親在大理寺任少卿時,一直被曹雍打壓,直到曹雍被定為慶王黨打入了皇城司大牢,一切才有了轉機。

  為了讓曹雍萬劫不復,父親一口氣將曹雍打成了慶王黨,曹家上下兩百口被牽連,不光是這樣,只要與曹雍有關的人都會被抓進大牢。

  嚴刑拷打,認罪畫押,押赴刑場。

  這是所有慶王黨要走過的路。

  辦過曹雍的案子之後,父親找到了訣竅,又懲辦了許多「慶王黨」,趙家就是踏著這些人的血才有今日的光鮮。

  誰都知道趙光賢從小就是個不學無術,胡作非為的紈褲子弟,靠著無情無義、心狠手辣也成為了顯貴。

  趙二哆嗦著手:「你是曹雍?不可能,曹雍已經死了。」

  那人道:「曹雍是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弟弟還活著。」

  「曹嘉,你是曹嘉,」趙二終於想了出來,他無數次從父親嘴裡聽說的曹嘉,那個大齊最年輕的樞密直學士。

  曹嘉聽到趙二喊自己的名字,笑起來:「至少你還知道我的名字,對,沒錯我就是曹嘉。」

  「老天有眼,讓我在活著的時候遇見你。」曹嘉說著手指用力,硬生生地從趙二手腕上撕下了一片皮肉,然後塞進了嘴裡。

  大牢裡頓時響起趙二撕心裂肺的慘叫。

  曹嘉笑出聲:「哥哥,我終於要為你報仇了。」說完他的手又落在了趙二身上。

  趙二瞪圓了眼睛,溫熱的血液不停地流出來,落在他身上,他想要逃跑卻腿軟的沒有半點力氣,他的手緊緊地攥著大牢裡的木樁,然而那曹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卻將他不停地拖拽下去。

  曹嘉冰冷的聲音傳來:「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口供,讓我承認參加了慶王謀反嗎?我現在就給你口供,現在就給……」

  趙二的眼淚鼻涕都湧出來,一泡尿早就撒在了褲襠裡。

  「口供,我給你口供。」

  口供。

  趙二這輩子最喜歡的東西,而今卻是他的催命符,趙二彷彿看到了無數張臉向他襲來,都是他審問過的犯人,他們表情猙獰,揮舞著手要撕開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肝來吃。

  就在今日,那些厲鬼不會放過他。

  「我錯了,」趙二大喊起來,「我錯了,你們都是屈打成招,你們沒有罪,沒有,曹雍沒有罪,曹嘉沒有罪,你們都沒有,是我們偽造了供狀,都是我們……別吃我,求求你別吃我。」

  牢房不遠處,裴杞堂向前走了一步。

  張同立即道:「要不要提醒曹嘉一聲,讓他有些分寸,別真的將人弄死了。」

  「不用,」裴杞堂微微揚起臉,「曹嘉活到現在就是為了沉冤得雪,他不會因小失大。」

  曹嘉身上背著所有枉死人的冤魂。

  他能體會到那種感覺。

  裴杞堂走出了皇城司大牢,抬起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他的心情無比的放鬆,如果這時候琅華在他身邊,那該多好。

  ……

  莊王妃十分著急,外面的風聲是越來越緊了,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查到他們頭上。如果沒有每年邊疆孝敬的銀錢,他們怎麼會明目張膽地從海上走商船。

  這次船上拉了許多香料、珍珠、象牙等物,都是達官顯貴府上需要的緊俏貨,讓那些貨物入京說不定會引來皇城司的注意,可是不讓那船進京……他們一定會損失不少。

  莊王妃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還沒想出一個結果,齊玉環就氣沖沖地進了門,一屁股就坐在椅子裡,咬牙切齒地呼喊出聲:「這次若是她再壞了我的好事,我定要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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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40: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七章 一件小事

  「我的小祖宗,」莊王妃皺起眉頭,「你可給我省省心吧,別再鬧出什麼事來。」

  莊王妃說著上前整理齊玉環的衣衫,轉頭吩咐管事媽媽:「去將那隻薔薇花的香囊拿來,秋天配這繡翠竹的香囊,已經不好看了。」

  齊玉環任由莊王妃將香囊給她換好,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歡喜,仍舊怒氣沖沖。

  「她不就是去西夏做皇后嗎?那種破地方,如果我想去不過是句話,我們都不願意才剩給了她,她卻因為被封個公主就拿喬起來,將我送給她的馬退了,還跟我說從顧瑯華那裡牽了西​​夏馬,西夏馬有什麼了不起,我們家還有遼國的汗血寶馬,還有金國……」

  「你閉嘴,」莊王妃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你說的是什麼話?什麼汗血寶馬?我們家裡的就是皇上賞賜的幾匹西藩馬。」

  齊玉環咬住嘴唇:「母親,您難不成就要帶幾匹西藩馬過去?」

  莊王妃皺起眉頭:「你又不用騎馬,騎馬的是你哥哥們,這件事與你有什麼關係。太后娘娘是覺得玉雙將來要嫁去西夏,不免要學會騎馬,才讓她哥哥去教她,你將來只會在大齊找夫婿,不需要學會那些。」

  「母親這樣安排,她們定會恥笑我,」齊玉環臉不甘,「這次圍獵有不少女眷跟隨,從宗室到達官顯貴,從前可都是與我來往的,難不成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壓我一頭。」

  「她們是誰?」莊王妃問過去。

  齊玉環道:「自然就是那齊玉雙和顧瑯華,母親不知道,顧瑯華可真是猖狂,用榷場換來的蜜蠟和珊瑚打磨成了小指甲蓋大小綴在了衣裙上,和田玉下面用金絲勾了隻荷包,裡面放著回鶻才有的香料,做成了禁步,聽說還帶了胡服準備騎馬的時候換上。」

  「您瞧著吧,用不了幾天,京城裡的這些東西就會成倍的漲價,原本有這些東西的商賈都會將東西拿出來賣。」

  莊王妃聽著心驚。

  並不是因為顧瑯華做的那些華貴的衣裙,而是齊玉環後半句話。

  齊玉環跺著腳:「要說比別的也就罷了,我們家從來不缺這些東西,我憑什麼輸給她們?就讓王掌櫃進府一趟,將最好的琥珀和珊瑚給我拿來,去飾品鋪子打好了,我那件褙子外面正好穿粉色的素紗襌衣,就讓工匠將琥珀綴上,我就不信比不過她們。」

  莊王妃目光越來越深沉,半晌才抬起頭來看向齊玉環:「你可知道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齊玉環眉毛揚起:「自然是為了搶風頭,尤其是顧瑯華,從前名聲就不好,要想將來有門好親事,現在就要立名聲。」這次去的少不了青年才俊,她個堂堂的郡主,不能去給顧瑯華墊腳。

  不對!絕不會是這樣。

  莊王妃心中警鐘大作,這切不會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顧瑯華可能是故意要讓玉環與她們爭起來。

  這樣來,本來默默無聞的莊王府,一下子在人前富貴榮華起來,定然會被所有人注意。朝廷正在查那些被吃掉的廂軍空額都去了哪裡。

  說不定就會因為件件小事,引來了皇城司和刑部的盤查,近而找到他們買賣藩國私貨的證據。

  偏偏齊玉環還是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莊王妃望著齊玉環,眼睛中是怒其不爭的神情:「從前我們將你護在身後,讓你免得受風吹雨打,可是如今你已經這樣的年紀,早就應該學著管家,將來嫁到夫家去才不至於什麼都不會籌劃。」

  想想顧瑯華的年紀,比玉環還小,就幫著顧世衡頂起了半個顧家,玉環都做了什麼?

  莊王妃道:「眼睛還緊緊地盯著女孩子的那些穿戴,還不知道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齊玉環被罵了幾句,愣在那裡,腦子立即快地轉起來:「母親的意思是,我被齊玉雙和顧瑯華騙了不成?」

  莊王妃坐下來,面色不虞,不知道在思量什麼。

  齊玉環有些焦急:「母親快跟女兒說說,到底是怎麼了?」

  望著對政局竅不通的女兒,莊王妃不知道從何說起。

  「顧瑯華這樣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讓你比照她們華貴的打扮。來,讓人知道莊王府有厚厚的家底。二來,是要揭出你父親私底下做的那些生意。」

  「回鶻的東西下子成了搶手貨,已經會價格大漲,那些曾從我們這裡購過貨的商賈,定會趁機高價將貨物賣出,尤其是那些名貴的香料,朝廷每年的賞賜都是有數額的,這幾年邊疆關閉了榷場,如果有數量多的香料出現,定是有人從邊疆私帶來的,顧世衡順著這些線索查下去,保不齊就查到你父親頭上。」

  「平日裡零碎著用那些東西不搶眼,如果在打獵時都出現在皇上眼皮底下,定是要出事的。」

  齊玉環聽著心驚:「從前,我們也用這些東西,怎麼沒人查問,這次就算他們想查,定也查不明白。」

  莊王妃搖了搖頭:「那是從前,從前的事既往不咎,現在鬧出了唐彬的案子,當然要抓個現行才能定罪。」

  更何況這次趁著邊疆打仗亂起來,他們才換了批貨物進京,原本是按住了那些商賈,準備風聲過了之後再賣,現在看來根本就擋不住。

  想要讓那些逐利的商賈不伸手,比登天還難。

  莊王妃揉了揉額頭:「你父親和我已經夠心煩的了,你不要再來添亂,就老實本分的去參加圍獵,越不顯眼反而越好。」

  齊玉環立即站起身:「她們竟然敢這樣算計我們家。」

  顧瑯華也是配合皇城司查案,所以做出這樣舉動,一切尚是她的猜測,她必須要將這件事告訴王爺,讓王爺有個準備,免得真被算計。

  「家裡上上下下,這些日子都給我安分些,如果府裡出了事,」莊王妃目光嚴肅的可怕,「不要說什麼汗血寶馬,只怕你郡主的名頭也保不住,到時候你就真的連顧瑯華也不如了,更不要提齊玉雙。」

  母女兩個正說著話,莊王進了門。

  莊王妃將齊玉環遣下去,莊王才坐下來喝了口茶:「京裡的氣氛不對,達官顯貴家的女眷都在收香料做什麼禁步,我聽王掌櫃說,那些商賈已經按捺不住了。」

  「我們要想個法子,不能在這時候被皇城司握住把柄,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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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40: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八章 示好

  莊王妃將齊玉環的話說了遍。

  莊王靜靜地聽著。

  若說是顧家做的,也順理成章,畢竟顧世衡在審案,而且顧大小姐手裡有商隊,手裡也有銀子能夠在京都掀起股風向來。

  這就說明,皇城司已經盯上了莊王府。

  莊王妃有些驚慌失措:「我們該怎麼辦?正好有批貨就在京都,若是被查豈不是人贓俱獲。」

  不管是皇城司的顧世衡,還是帶著京營四處查看情形的裴杞堂,都不是好惹的。

  莊王沉下眼睛:「要看時機,想方設法將那批貨運出去,只要出了京皇城司也是鞭長莫及。」

  ……

  徐士元想像不到個女子能做出什麼樣的事。

  除了管理內宅,生兒育女,服侍夫婿,孝敬長輩,還能做出多大的事來? 古往今來的確有不少的才女,但也是靠著夫家才能有定的地位,就算是當朝太后也是如此。

  所以許氏心將顧瑯華當做敵人的時候,他以為不過就是女人之間那些過節。

  現在看來,顧瑯華也許真的與尋常的女子不同。

  「老爺,您在想些什麼?」身後的幕僚低聲道。

  徐士元坐下來,他知道唐彬開始受審之後,京中定會有些風吹草動,除了朝堂上的爭論之外,京裡的氣氛也不同尋常。

  徐士元倒了杯茶:「你繼續說。」

  幕僚道:「這兩日胡服賣的格外好,一身衣服從原來的價格,一下子翻了十倍。京都的商賈、鋪子上的掌櫃,都想要買些握在手裡。」

  商賈想要賣這些藩貨不要緊,很有可能將別人的財路揭出來。

  這步棋走的很好。

  徐士元連連頜,顧瑯華是個很聰明的人,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四兩撥千斤,這樣的女子不管嫁給了誰,都會是個強大的助力。

  陸瑛身份低微,將來的路又窄,難怪顧瑯華不會選他。

  他要想法子與顧家和顧瑯華有所交往,這樣就有可能將顧家拉到他這邊來,即便顧家不願意,他可以探探顧家的底細。

  徐士元看向幕僚:「是時候給顧世衡加把力了,幫著顧世衡早些結了這樁案子。」

  幕僚應了聲,立即走出去安排。

  ……

  顧世衡剛剛從衙門裡出來,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那人神情慌張,結結巴巴地道:「您是顧世衡大人嗎?」

  不等顧世衡說話,那人接著道:「大人……我有重要的事向您稟告,您能不能帶我去個僻靜的地方。」

  顧世衡仔細地打量著那人的模樣,臉色黝黑,看起來風塵僕僕,顯然是經過長途跋涉才到這裡。

  「大人,我知道他們在邊疆私運貨物……」說到這裡,那人警惕地向周圍看去,「我認識顧大小姐,就是因為顧大小姐……我才來找您。」

  顧世衡微微皺起眉頭。

  ……

  瑯華聽到消息。

  蕭媽媽道:「大老爺帶回來個人,請您過去瞧瞧。」

  瑯華放下手裡的東西,徑直去了西院。

  顧世衡站在院子裡等瑯華。

  顧家下人端了飯菜進屋,緊接著屋子裡傳來咀嚼的聲音。

  顧世衡將那人說的話告訴瑯華:「人是從真定來的人沒有錯。」真定的口音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瑯華仔細地聽著,從真定來,說出有人私運貨物的話,定然是跟唐彬案有關,這時候說出與唐彬案有關的消息,無疑都是雪中送炭。

  現在最該弄清楚的是,這人說的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又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找到了父親。

  不多會兒,滿滿桌子飯菜已被那人吃了乾淨,那人擦了擦嘴坐在旁邊的杌子上,抬起頭來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

  瑯華吩咐下人將碗筷收拾乾淨,這才陪著顧世衡起進了門。

  見到顧世衡,那人立即站起身,眼睛從瑯華身上掃而過,臉上露出驚訝又歡喜的神情:「這位是顧大小姐,我識得,顧大小姐在太原的時候,我們在衛所見過面,」那人說著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長長的傷疤,「我這傷還是顧大小姐治好的。」

  那人下子打開了話匣子,不停地說著:「我就知道顧大小姐和顧大人是好人,才會將這件事稟告給顧大人。」

  顧世衡坐下來:「你說的私運貨物是怎麼回事?」

  那人吞嚥口,立即道:「唐……唐大人手底下有支商隊,在邊疆往返運些貨物,我……曾給他們做過夥計,也識得那主事的商賈,」說著看向顧瑯華,「這些日子真定都在懸賞知曉有關消息的人,太原和真定都傳開了,這次辦案的是顧大小姐的父親,顧大小姐對我有救命之恩,若是能幫上忙,我定然盡心竭力,所以……這才進了京。」

  顧世衡仔細地問過去:「如果抓住了那些商賈,你能認出來?」

  「能,」那人立即道,「只要那人在我眼前,我就能分辨出來。」

  雖然沒有將話說的很清楚,但是卻也不像是在說謊。

  顧世衡沉下眼睛思量,瑯華轉頭吩咐管事媽媽:「好好照應他,」說完又看向那人,「你先歇著,等明日朝廷裡來了人,你再將今天的話仔細地說一遍。」

  那人應了聲。

  瑯華和顧世衡出了門,徑直去書房裡說話。

  顧世衡坐在椅子上思量:「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難道是我們做的事被人察覺了,所以讓人來試探?」

  瑯華端了茶遞給顧世衡:「自然是有蹊蹺,為什麼人會在這時候來,而且沒等父親盤問,就股腦地將私運的事全盤托出,如果是真定的官員,對整件案子有所了解,說出那些話自然沒什麼,可他的樣子,頂多在衙門裡做過皂吏……卻能一語中的,而且從太原到京城路途遙遠,他只是聽到些消息就趕來顧家報信,不太可信。」

  「那就是假的了?」顧世衡皺起眉頭。

  也不定就是假的,瑯華道:「看他的模樣又不是在撒謊,彷彿真的知道些實情,否則他也不敢找上門,因為辨認的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蒙混過關。」

  這個人從真定來,沒有任何的敵意,一副要幫忙的樣子。

  瑯華抿了抿嘴唇,這人不定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誰在背後安排,如果她猜的沒錯,只要稍加詢問,就能問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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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40: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 無事獻殷勤

  「父親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瑯華道,「我讓蕭邑陪著他吃幾杯酒,也就問出來了。」

  顧世衡點了點頭,瑯華向能幫他將事情處理好。

  想到這裡,顧世衡抬起頭看瑯華,她眉毛舒展,眼睛明亮,沒有憂愁在其中。

  可是自從聽了荷香的那番話,他卻始終忐忑不安。 因為他分明知道那些話不是空穴來風,他之所以將整件事說成是寧王妃的陷害,目的是為了保護瑯華。

  事實卻像塊石頭一樣壓在他心上。

  如果在瑯華剛剛出生的時候,他知曉許氏與人偷情,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定然大雷霆,將許氏和孩子起逐出家門。

  可是,一晃過了這麼多年。

  瑯華在他眼前長大,他身在西夏時,小小的瑯華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牽掛,所以現在得知瑯華可能並不是他的親骨肉,他心中更多的是痛惜。

  痛惜瑯華因此受到了傷害。

  瑯華會不會想要知曉誰是她的親生父親呢? 她會不會想要見她的父親。 他這樣粉飾太平,沒有告訴瑯華實情,對瑯華來說會不會也是種傷害。

  「父親,」瑯華走上前笑著整理顧世衡桌子上的公文,「如果我不是您親生的女兒,您會嫌棄我嗎?」

  顧世衡不由地大吃一驚,瑯華竟然都知道。

  顧世衡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當然不會……我是你父親……怎麼可能嫌棄自己的女兒……」他一時詞窮,臉上卻是無比激動的神情。

  不會,肯定不會。 如果誰將瑯華從他身邊奪走,他都可能控制不住去拼命,自己怎麼可能將瑯華向外推。

  瑯華臉上掛著笑容:「就算是父親嫌棄我,我也要一直留在祖母和父親身邊,侍湯奉藥,母慈子孝……」

  「那可不行,」顧世衡皺起眉頭,臉上帶著父親的威嚴,眼睛中卻已經滿是喜色,「你要嫁人生子,你祖母還等著抱曾孫呢。」

  瑯華垂下眼睛笑:「父親這樣催促女兒,怎麼不先給瑯華添個弟弟,祖母也想再抱個孫兒。」

  顧世衡被這樣說,不由地老臉一紅:「真是愈不像樣子。」

  瑯華吩咐蕭媽媽做了點心,父女兩個坐在仙桌旁,邊說邊笑,等到落日西下,瑯華才想起來答應顧老太太起去暖房,挑選今年越冬的花草。

  瑯華匆匆忙忙出了門,顧世衡望著瑯華的背影,心中滋生出股暖意。

  到頭來還是瑯華來安慰他,不知他顧世衡是交了什麼好運,才會有這樣貼心的孩子在身邊。

  只是顧家裡裡外外太過勞累瑯華,如果再娶個繼室幫著瑯華……

  顧世衡立即搖了搖頭,娶到性子好的也就罷了,萬一再有心術不正的,豈不是更加添亂。 將來再生了兒女,說出什麼閒話來,瑯華難免會受委屈。

  就這樣很好,反正他已經年紀不小了,有母親和瑯華,他已經知足。

  ……

  瑯華坐在隔間外,聽蕭邑和前來告密的人說話。

  那是叫朱四,曾在真定、太原做過隸卒,太原打仗的時候也跟著禁軍和廂軍一起上了戰場。

  幾杯酒下去,蕭邑將西夏戰場上的事說出來,兩個人頓時像是找到了知音,朱四的話也就愈多了。

  朱四道:「我可不止在真定打過金兵,我還上過城牆鎮守太原城呢。」

  蕭邑想起來:「太原知府馬瑞可是個好官,榮國公沒到太原之前,都靠他來守城。」

  朱四烈酒上頭,兩頰緋紅「呼呼」地向外噴著熱氣:「除了馬知府之外,我們太原也有好官,那唐彬是掌管軍馬的武將,他貪墨軍資,可與我們的父母官無關。」

  蕭邑向前傾了傾身子:「那你跟我說說,你們那裡有什麼好官。」

  瑯華聽著嘴角微微翹,蕭邑跟著她走南闖北也學了不少,懂得要怎麼從一個人嘴裡套出實話,就是這樣不經意的問話,朱四才會說出來。

  朱四道:「我們陽曲縣丞徐大人就是個好官,他聽說唐彬的事……雖然身在京城卻囑咐師爺和典簿想方設法將縣中賬目封存,以防會有人調換改動……就算是馬知府也知道,太原若說有位青天大老爺,就定是我們徐大人。」

  「我們陽曲縣知縣換了三四個,全都不經事,跑的跑,逃的逃,我們徐大人雖是縣丞,卻又是知縣,三年來陽曲縣從未欠過朝廷的稅糧。」

  蕭邑聽得這些驚訝:「你說的徐大人是徐士元?」

  朱四眼睛一亮:「對……就是我們的徐大人,徐大人……」

  蕭邑半晌沒有回過神,外面的瑯華卻並不覺得十分驚訝,她早就知道這件事不簡單,朱四的前來定是有人故意安排。

  徐士元這樣做,是在通過朱四的嘴,來給她傳消息。

  或者說,徐士元想要通過許氏和朱四等人,慢慢地接近她,私下裡認下她這個「親生女兒」。

  徐士元是真的將她當成親生女兒,還是另有所圖?

  瑯華更傾向於後者。

  在太原的時候,徐家就曾送給她衣衫和鞋子,讓她知曉了徐家還有這樣一位庶子。

  到了京城,徐士元更是通過陸瑛,想要左右她和陸瑛的婚事。

  這件件的事都證明徐士元是個很有條理的人。

  那麼,前世,她眼瞎心盲時徐士元在哪裡? 為什麼她沒有感覺到徐士元的關切。

  瑯華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窗外枝頭的青青立即飛過來,瑯華熟練地掏出一顆麻籽兒,前世她是什麼都瞧不見,今生就來看看徐士元到底如何。

  瑯華站起身推開門走進屋子。

  看到瑯華,朱四頓時怔,立即站起身來:「顧……顧大小姐……」

  瑯華點點頭:「你回去吧,跟你們徐大人說,他是朝廷命官,如今又在京城,若是想要做什麼大可以光明正大,不用這樣私下裡遮遮掩掩,我們顧家也不是衙門,用不著到這裡來告密……」

  朱四時不明白顧大小姐這話的意思,這到底是在誇讚他和老爺,還是在數落他們,他的差事到底辦好了還是沒辦好。

  他使勁地眨了眨眼睛,眼前陣天旋地轉,待他再穩下心神顧大小姐已經不在面前了。

  「顧大小姐……你怎麼知道……我……是……」朱四喃喃地說著,「你是怎麼知道的。」徐大人真不該讓他來,他本來就是個不會說話的,他早就知道這趟差事定然會辦砸,果然就是這個結果。

  朱四屁股又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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