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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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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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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 10:17:54 |只看該作者
360 保護宿主

  罷了。

  正當他欲闔上的雙眼還餘有一絲光線的時候,就像黑暗褪去,黎明將臨之前的那道淡金色的曙光會突然躍出地平線那樣,一道和他相比格外瘦小的身影近乎憑空飛了過來,奮不顧身的擋在他的面前。

  速度那麼快,快到不可思議,達到了一名凡女絕對無法達到的程度。

  她那麼嬌小,卻雙手摟緊他的脖子,用自己的瘦瘦的脊背擋住他的要害。

  「對不起。」這三個無比沉重的字就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點點哽咽,很多很多的內疚,讓他的心突然就酸澀了起來。

  本來很憤怒的,甚至有一點決然,可是她不過說了三個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他就想要原諒她。

  原來,原諒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事情,也可能因為是她吧。他忽然有點理解了,若換做她站在那個位置,恐怕也是沒得選的。他們每個人都立場分明,唯有她是兩難的,叫她怎麼辦呢?

  「我寬恕你,辛火火。從此,咱們兩不相欠,也兩不相干。」他想說,然而卻來不及。

  那隻鬼箭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他襲擊而來,他若中箭,不死也必重傷,而且他沒辦法躲避了。然而現在出現了他絕對沒預料到的意外……他和箭之間隔了一個凡女,辛火火就這樣莫名其妙且不可預料的撲了過來,就像她突然出現在他生命中一樣。

  這樣,死的將會是兩個人。

  畢竟,一個凡人怎麼能阻擋這樣的攻擊呢?可是那凡女如此奮不顧身,幾乎根本沒有考慮到她自己的安危,只想到要救他,盡管這種螳臂擋車一樣的行為很可笑,甚至是愚蠢的,但卻重擊到他的心,重擊到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同時重擊到的,還有辛火火單薄的脊背。

  不過到這種時刻,已經沒有什麼恐懼和擔憂了。難以置信的是居然有一種接近幸福的感覺,因為終於可以放下一切,無所顧忌。

  北冥淵抱緊胸前的人︰既然命運如此,既然這個凡女是他的墳墓,一起和天地埋葬在這個山頂也好。

  驚呼聲響起,根本分辨不出是誰。但此音未落,彼聲又起,慘叫尖叫,抽氣,從四面八方而來。

  而北冥淵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魂飛魄散的輕渺,卻好似被冰與火的氣息圍繞。那氣息半點不極端,相反很柔和,就像一個柔軟的大水泡,緊密的把他們包裹起來。

  北冥淵甚至是有些茫然的,只下意識的抬起頭,不禁吃了一驚。

  辛火火不見了,滿目全是黑紅兩道煙氣,被山風吹得肆意翻捲飛舞,好像兩條彩帶在歡快的唱歌。

  眨眼之間,黑氣畫了一個圓,圓上縱橫交錯著八卦圖紋路。而紅色就像遊龍,繞著黑色圓形時而環繞,時而穿梭,躍動無比。

  正是這兩道氣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結界,把差點功虧一簣的北冥淵和不顧生死撲過來的辛火火保護了起來。

  水火印保護宿主!

  北冥淵心中暗驚道,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水火印發揮威力居然是這樣的情形!雖然水火印沒有現形,只是兩道真氣在流動,但是對付傷了元根的神秘人,已經足夠了。

  何況,還只是氣息就已經如此威力驚人,若是神印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那將會是如何的光景?

  他還目四顧,發現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個意外嚇到了,反而是他因為知道這個秘密,算是唯一有心理準備的。

  炎惑張大了嘴巴,連下巴都要掉了,完全處於木僵狀態,不能動彈,也不能發聲,像被施了定身法那樣。

  什麼情況?這不符合邏輯!怎麼到頭來是個凡女救了他的主上呢?人界就算充滿驚奇,人類就算不可預料,這也太出格了!

  旁邊,一向以冷靜理智著稱的黑小八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雙眼望著那黑紅二氣,無法挪動眼珠哪怕輕輕的一下。他的雙手還保持著攻擊的姿勢,就鎖魂鏈也定格在半空,好像時間都停頓了,凝固了。

  那是什麼?他從來沒有見過,只感覺到氣息很正,絕不妖邪。可是,又為什麼從火兒的身上冒出來?這是天助北冥淵,還是有一些秘密是他不知道的?難道這就是北冥淵對待火兒這個凡女如此在意的原因?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難道這就是答案嗎?

  然而這麼多人,神,魔,卻是一件法器率做出反應的。鎖魂鏈「嘩啦」一聲從半空中落在地上,金屬與堅硬的石頭地面相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震響了每一個人。

  「朱傲呢?」望著空空的鏈子那一端,黑小八臉都白了。

  「一起……他們一起……」炎惑指著不遠處。

  那裡,在片刻之前還長滿了地獄植物,還像

  有一處地陷的漩渦漏斗。此刻卻是光禿禿的山壁石岩,好像與周遭的山景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但是他親眼看到那只帶著死亡絕望和腐爛的氣息,呈現灰白色,強大到無法阻攔的鬼箭,差一點把主上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女穿成糖葫蘆。

  偏偏連眨眼的時間都來不及,辛火火身上就往外冒仙氣,擋住並擊碎了那支箭。因為此箭是那神秘人的元神化形,那神秘人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跑了。

  那個朱傲?簡直笑死人了,還敢號稱是經歷過上次神魔大戰且存活下來的大鬼王,居然跟屁蟲一樣,屁滾尿流的跟著那神秘人跑了。

  而隨著這兩個東西鑽入地裡,山頂流沙一樣的平地恢復了正常。

  黑小八心下一涼,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然而他來不及多想自己的事,眼見著黑紅二氣只是剎那迸現,現在又很快歸於沉寂,顏色暗淡,直至消失。

  在它們徹底失蹤的那一刻,不見了的辛火火又出現了。她從半空落了下來,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托舉著她,現在力量消失,她就跌回凡塵。

  幸好北冥淵就在她身邊,伸手接住了她。

  「對不起。」她對北冥淵所說的第二句話還是一樣的。

  「你救了我,所以你不再欠我了。」北冥淵說著,心痛不已,比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痛。

  懷裡,這個凡女看著情況很不好︰面色蒼白如紙,身體抖得像一片落葉。她就像瞬間被抽乾血液和精力的人,太超出她負擔的一切,很可能會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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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發表於 2018-1-11 10:18:06 |只看該作者
361 離去的一切

  辛火火釋然的笑了。

  據說從小缺乏父母愛的人,長大後都會極度自卑。辛火火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沒有人能理解她和北冥淵相處時承受的心理壓力。

  可是感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或者說很殘忍,再或者說充滿了惡作劇感,你越是怕什麼,什麼越會來;你越是擔心什麼,什麼也會發生;你越是躲避什麼,什麼就會出現。

  她和北冥淵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就算地球毀滅十次,也不應該有機會相遇或者相愛。但事實就是發生了,至少她愛上了他。這不是很可笑嗎?根本沒有結果的事情卻讓她越陷越深,一頭扎在情網裡,掙扎不出來,最後居然落到這個下場。

  不過,她也沒什麼好後悔的。她愛上他,她背叛他,現在再用命來償還他,很公平啊。

  是的,她感覺到自己快死了,也知道剛才突然冒出來的是水火印。在那一瞬間,她腦海裡甚至浮現出一個神秘的龜蛇圖騰。

  可是,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小杯水,卻被倒進一個巨大的鍋裡,熱烈的火焰拼命地熬煮,令道教所說的、她的性與命很快被燒乾,只剩下了虛弱的蒸汽。

  但她居然不害怕,甚至會有一種輕鬆感,她過的這種操蛋的人生終於可以結束了。她一直努力想要過得更好,她不斷給自己灌雞湯,告訴自己,只要努力就會獲得幸福。

  然而,並不是。

  命運有他自己的安排,因為命運無情,所以才強大到無法反抗吧?

  她轉過眼楮,看了看黑小八,可惜沒有看到與她的關係更融洽的白小七,只瞄到了性格與他相似的炎惑。

  在他們的臉上、眼楮中,她看到了焦急和緊張,還有真誠的擔憂。最後,她的目光落在北冥淵的身上。

  如果她真的死了,她希望他是他眼中的最後形象。這樣,來生也許還記得他,所以就讓他的目光把她埋葬。

  太累了啊……她慢慢闔上眼楮。

  「火兒!」黑小八撲了過來,卻被一雙手攔住了。

  焦慮惱火,甚至憤怒的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北冥淵冷酷英俊的臉,而是一名老者,慈眉善目,長得就像太白金星,但臉膛黑了很多,嚴肅的時候,會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威嚴感,讓人無形中就會服從他。

  「閻王老爺子……」黑小八有些哽咽。

  在看四周,天地間的黑氣已經聚攏,地府陰兵降臨,整座大山就像被核桃殼倒扣在裡面。此情此景在凡人的眼裡看來,就像是極端惡劣和異常的天氣︰在冬天的大西北,居然有暴風雪要來臨了。

  事後還有人聲稱在天空中看到了藍色的閃電劃過,彷彿是地震雲。

  不,就是地震雲!因為這座荒蕪而無名的山峰,突然間坍塌了下來。那是地震才能造成的後果。不過這個地震的危害力不大,只有那座山像是被削掉一半似的。而山腳下的部分房屋出現了損傷,因為並無人員傷亡和大的財產損失,所以沒有引起廣泛的注意。

  還有人說︰看到沒?這就是你們不愛護環境的下場!這是地質災難的報復!水土流失嚴重,一點小震都會造成身體破壞性的毀滅。

  總之,這場神、魔、人、鬼,互相爭鬥的事件,就在平凡人類的不靠譜猜測中結束了。

  而對於辛火火來說,再度睜開眼楮已經是半個多月之後了。那一天,距離中國人最看重的盛大節日,春節的到來,已經很臨近了。

  她睜開眼楮後,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能相信自己不是做了噩夢,美夢或者其他什麼夢。一切都是現實發生過的,只是她的世界黑暗之後,就不知道結果了。

  因為,她沒有住在自己逼仄的小房子裡。她幾乎白撿來了這套「兇宅」因為樓層高,周圍沒有其他高大的建築,陽光非常充足。

  此時正有一道光從窗戶射進來,照得她睜不開眼楮,暖洋洋的。

  還有她以前住的小房子是沒有暖氣的,每年臘月的時候,冷得像身處冰窖一般。但現在她並沒有寒冷的感覺,兩條胳膊都放在被子外,睡衣袖子上有兩隻小白兔標誌。

  她記得那是白小七極力攛掇她買的,因為說跟他她的形象比較吻合。

  所以說周圍的環境以及白小七的形象在腦海裡反復出現的時候,她就確定、肯定以及斷定,她只是個凡女,卻經歷了半年多不平凡的事情。

  為什麼?夠了!卻還有些捨不得……

  不過,隨之而來的那種空闊和寂寞感,周圍沒有任何生氣的寂靜感,讓她不用坐起來也不用向任何人打聽,或者自己進行證實,就近乎絕望地明白,那些不平凡的人和事,不管她喜歡還是討厭,她愛的還是恨的,都已經遠遠的離她而去。

  然後她更絕望的發現,不管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她的生活已經發生了改變,她再也回不到從前。原來,她愛那些不平凡,喜歡所經歷過的一切!那樣真實而驚險的活過,如今她已經不能再過那些所謂正常的生活了。

  最重要的是,小七,小八,小雪,炎惑還有玄流,那些非人類居然是她唯一的朋友和親人。可他們卻不屬於她,現在又回到他們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她怎麼辦?需要重新適應嗎?他們怎麼可以這樣,甚至連告別也沒有與她做過……

  「火兒!丫頭,你可終於醒了!」正心亂如麻,又或者整個心裡空蕩蕩的沒有著落,門開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欣喜地響起。

  「雷奶奶!」她輕叫了一聲,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原來她還有親人在身邊,而雷奶奶又是一個鐵證,證明這半年來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別哭,哭什麼呀。人活著就好!只要好好活著,不管想做什麼,將來都還有機會。」雷奶奶坐在床邊,輕聲安慰道。

  「我記得我暈了,我還以為我死了。在這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我到底暈了多久啊?他們所有人呢?都去哪兒了?雷奶奶您知道嗎?如果知道,請您告訴我!」辛火火坐起來,一連串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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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 10:18:16 |只看該作者
362 新鬼物

  「丫頭,別急,你已經昏睡了兩周了。」雷奶奶嘆了一口氣道。

  兩周嗎?居然這麼久了!辛火火愕然,也難怪他們沒辦法跟她道別。

  可是,人若兩周昏睡不醒,身體能承受得了嗎?她現在感覺不到任何不適,身上沒有插著任何管子和儀器……

  那她是怎麼活下來的?又有什麼不平凡的經歷嗎,還是那顆水火印支持她活下去?

  「小雪呢?」她決定從最親近的人問起。

  而且她覺得小雪是相對比較安全的吧?畢竟那天她出現的時候沒有看到小雪的影子。再者以小八的性格來說,肯定是讓小雪做外圍的工作,不會讓她在危險的地方做無謂的犧牲。

  哪想到這才問第一問,就讓雷奶奶白了臉色。

  「小雪怎麼了?」辛火火嚇了一跳。

  「讓血骨鳥抓走了……」

  辛火火這下真的跳了起來。

  血骨鳥?那可是小雪的天敵!小雪見到他就像老鼠見到貓。而且血骨鳥有很久沒有出現了吧?不知道去哪裡了,難道在這一戰中又回來了?但是她為什麼沒有看到?小雪讓血骨鳥抓走了,還有命活著回來嗎?

  「去進攻那個古墓地穴,是黑小子策劃了很久的事情。」雷奶奶決定一五一十的把所有實情都告訴辛火火,「至於他們怎麼找到的那裡,我並不知情。但是他們人手嚴重不足,我知道了,就主動提出幫忙。火兒,你不會怪我吧?」

  辛火火搖了搖頭。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自然就有自己的傾向性和選擇,她不也是做出了選擇嗎?在掙扎中背叛了北冥淵,幸好最後還能幫上一點忙……

  到底幫到了,是……吧?

  只聽雷奶奶又道,「一起幫忙的,還有一個小胖子和一個靈魂出竅又回不去的小姑娘。你都想不到哦,那個小姑娘居然跟咱們住在同一幢樓裡,不知道這是緣分還是巧合。那個小胖子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但看他和黑白小子的熟悉程度,必然是早就認識的,十之八九也是冥界地府的人。」

  辛火火有點吃驚,因為據她所知,自從黃泉路被封,冥界和人界的任何交流就都隔了一道北冥淵自設的隔離帶。裡外消息不通,這也就是黑小八非常焦慮的原因。如果有他們相熟的人,不是那邊突破了結界,就是早就滯留在人間的。

  不得不說,辛火火的推測是非常正確的。但雷奶奶說出的事實卻非常不美好,「黑小子知道我那兩下子根本算不得本事,只算是異能而已,小雪的修為又不純,所以就指派了我們去守陣。那個陣是他們最擅長的陰陽陣的模擬小陣,並不需要太高層的法力,而且只是為了拖住炎惑和玄流的。」

  「你們成功了嗎?」辛火火問,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星期,她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誰贏。

  「以奸詐算厚道,這一趟黑小子做的事有一點不厚道。但是,他又能怎麼辦呢?說起來這也算魔界和冥界的戰爭,兩軍交戰,兵不厭詐。哎,人啊,就是這樣。有時候你明明不願意做這件事,可是卻非做不可。這就叫身不由己,這就叫迫不得已。丫頭,我跟你講,對這件事,黑小子心裡比誰都難過,比誰都糾結,你也不要怪他。」

  「我為什麼要怪他呢?他只是做了自己職責中的事情而已。」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吧,北冥淵也好,小七小八也好,他們的立場涇渭分明,只有她在搖擺。她感覺她雖然平凡、雖然輕如鴻毛,卻是天秤上壓倒一方的那一根稻草。最重要的是,畢竟她沒有為雙方的溝通做出最大的努力。

  是啊,她放棄了。其實到現在為止,她也還只是知道了結果,而不知道北冥淵這樣做的真正目的。

  雷奶奶微微搖頭苦笑,「黑小子算準了玄流和炎惑不會跟兩個女人計較,糾纏,更不會下狠手。有道是見面三分情,好歹是彼此認識的人。而那兩個小魔頭,也確實也是如此反應的。我們拖住了姓北的兩個手下,黑白小子才能對付他呀。」

  接著,雷奶奶把整個戰鬥的過程,她親眼看到的都跟辛火火描述了一遍。她說得語氣平板,但是戰鬥的過程跌宕起伏,還是聽得辛火火後背冒出了冷汗。

  「那個瘦骨嶙峋,卻又兇惡到不行的女鬼是誰呀?」辛火火下意識的再問。

  「那個是大鬼朱傲,上次神魔大戰之後存活下來的,餓鬼道的女鬼王。」雷奶奶解釋道,「黑小子知道自己鬥不過那魔頭,只好借力打力。原來那座山、那個古墓地穴下面,鎮著大鬼朱傲,不知道魔頭是怎麼抓到的,再以她的陰力和戾氣來滋養那些木人兵。黑小子本想放出大鬼朱傲,讓她與北冥淵相鬥,他們好藉機尋回黃泉路,之後再合力把大鬼朱傲重新捉住,帶回地府冥界去,畢竟那女鬼王是幾千年來地府通緝榜第一名的兇犯。但是沒想到出了意外,因為現代社會對環境的影響,造成了天時的變化,眨眼不到的功夫,就從抑魔變成了利鬼的時辰。朱傲因而實力大增,但是那魔頭也真是厲害,就算如此仍然沒落下風。可惜啊,又引出了個新的鬼物,後來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聽雷奶奶這麼說,辛火火心裡有一點怪異的感覺,畢竟後來雷奶奶不在場啊,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但是她此時沒有精力和心情追逐細節,只問道,「那個新鬼物又是什麼東西?從哪裡來的?為什麼那麼厲害?」

  「沒有人知道,除了那魔頭。」雷奶奶的目光漂移不定,好像穿透時光,回到那個山頂戰場上,「我看當時情形,那魔頭和那鬼物並不曾見過面,但是彼此早就知道對方。」

  「那鬼物如何了?」其實,她是想問水火印起沒起到作用?北冥淵安不安全?小七小八安不安全?記得當時,那個胖乎乎的年輕男人帶來了地府冥界的陰兵援軍,這一戰的結局到底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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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 10:18:28 |只看該作者
363 天條

  「還有,小雪到底為什麼被血骨鳥抓走?」辛火火煩躁的揉了揉額角,怎麼感覺這麼混亂呢?怎麼感覺局勢更復雜了呢?

  「你別急,我一樁樁、一件件跟你說吧。」雷奶奶道,「當時的情形你大概還記得,你飛撲上去想救那魔頭,差點被那鬼物幻化出來的箭直接殺死,哪想到水火印突然出現保護宿主。事實上不是神印現身,只是它的神息出現。你是凡人之軀,承受不了那種力量,所以失去了意識。但當時,那鬼物也被神器震傷,嚇得立即逃走,連同朱傲在內,只怪爹媽給他們少生了兩條腿!這時候,閻羅王親自帶著陰兵也趕到了。那魔頭似乎不願多做糾纏,於是乾脆俐落的把你和白小子的元神留下,想離開。陰兵上前阻攔,但血骨鳥卻突然出現,負著那魔頭和炎惑,眨眼就飛得不見蹤影。那東西當年是橫行地府冥界的有名兇物,速度又是出名的快,如果它突然跑出來,哪怕是閻羅王本人,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也根本攔不住它。倒楣的是,我和小雪在結束自己的任務之後並沒有走遠,而是留在附近以便接應,不小心讓血骨鳥看到。它就像人界的鷹,眼楮好的不得了,在很高的地方都能發現地面上的獵物。可能是天性使然,也可能是知道我們和黑白小子是一夥兒的,出於報復心理,直接抓了小雪,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辛火火的心就像被血骨鳥的爪子輕輕撓了一把那樣,又麻又癢,無地安放。

  她感謝血骨鳥,因為它一定把北冥淵帶到了安全的地方。那麼以北冥淵的能力而言,就算他重傷,也會讓自己重新恢復起來,讓她心裡的石頭好歹落了地。

  之前一段時間,血骨鳥一直沒有出現,肯定是被派去做別的事情。但它幹嘛要抓走小雪呢?現在小雪怎麼樣了呢?已經過了兩周了呀!

  只聽雷奶奶繼續道,「當時,有陰軍之將想去追,閻羅王卻說︰只要血骨鳥展翅,就很難追得到了。現在重要的不是那魔頭,而是那鬼物和朱傲。於是陰兵四出,追擊那兩個東西,可是快天亮的時候也沒有成功……」

  「小七,小八為此惹麻煩了嗎?」辛火火敏銳地意識到。

  雷奶奶無奈點頭,「那鬼物就算了,雖然非常厲害,卻不知來歷。連是誰都不知道,自然也沒有責任攤頭上。要命的是朱傲,這一回相當於黑小子把朱傲親手放掉,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出了意外,終究是犯了地府條規的呀。

  「他被抓走了嗎?」辛火火緊張的問。

  「他是自己主動回去的。」雷奶奶微微搖了搖頭,「他放棄了辯解的機會,只求閻羅王為你續命,之後就乖乖回陰曹地府了。」

  辛火火徹底愣住。

  她知道自己重傷昏迷,雷奶奶也說了,她是凡人凡胎,受不了神印之力。她醒來後就覺得自己肯定有什麼不平凡的經歷,卻原來是閻羅王親自出手,原來是小八放棄了自我辯護以減輕罪責的機會來救她。

  她何德何能?一介凡女,卻能勞動掌管生死的閻羅王親自施救續命!

  必須承認,她心裡對小八到底是有一點點隔閡的,因為他逼著她作出選擇。

  但是,正如她背叛了北冥淵,最後拼著以命相救,雙方兩不相欠一樣。小八對她何嘗不是如此呢?為了在困境中取得勝利,她有多糾結難過,小八就有多糾結難過。

  瞬間,她似乎理解了兩個男人、兩種情感︰背叛和寬恕,以及愧疚和償還。

  那麼,所有人都走了是嗎?都離開了她的身邊,離開了這個世界?

  除了雷奶奶之外。除了不知所蹤,生死未卜的向小雪之外。

  「小七,小八到底犯了什麼罪責?會被如何懲罰?」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問。

  北冥淵離開就好,安全就好。他都說了,兩不相欠,也兩不相干,那意思就是不希望再見面了。有他這樣明顯的拒絕,她自然不會去死纏爛打。再說就算她想,她也不知道他在哪裡,身在何方。

  他是魔主級別的人物,而她只是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類女孩。他佔據著絕對優勢的地位,只有他找她,而她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小雪下落不明,她雖然不會放棄她唯一的閨蜜,但還沒有想到怎麼尋找。目前最容易獲悉狀況的,竟然是小七小八。

  「故意放走幾千年來地府冥界通緝榜第一名的大鬼朱傲,是很大的罪過,偏偏他們兩個還是正神,那觸犯的不僅是地府之規,還有天條啊!」雷奶奶的眉頭皺的很緊,露出憂愁無奈之意。

  「他們只是為了尋找黃泉路,那也是他們在履行職責啊。」辛火火辯解道。

  「無論原因如何,到底是失敗了,還造成了朱傲逃跑這麼嚴重的後果。丫頭啊,天條就是天條,沒有人情可講的。」

  「那怎麼辦?他們會被怎麼樣?雷奶奶,您不是能過陰通陰嗎?那能不能和您那些鬼界的朋友打聽一些情況和消息。若是犯了天條這麼大的事,不可能私下解決,總有個公開審判吧!」

  「放心,這些日子我一直看著呢,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消息傳過來。」雷奶奶安慰道,「可見,對黑白小子的判罰,地府那邊也是比較慎重的。」

  「會不會被判罰得很重?比如……死刑。」問出這句話,辛火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雷奶奶為難的張了張嘴,很想告訴辛火火「不會的」,但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犯天條是很嚴重的,就算死罪可免,只怕活罪也難饒。有時候,活罪比死罪還可怕……」

  辛火火面孔雪白。

  她被這個答案驚嚇到了,完全說不出話來。但是她的心裡,那種不公平的感覺卻極快的積累,就像洪水傾瀉,很快壅塞了她的心田,想要激烈的沖出來。

  「不行!不能沒人為他們說話,就算是十惡不赦的人,也有辯解的權利!」

  他們為了地府鞠躬盡瘁,尤其小八,簡直可說是因公忘私,絕對忠誠。而他們是他的家人,家人受難,她怎麼可以只在一邊看著?

  想到這兒,她衝動地抓住雷奶奶的手。

  然而,卻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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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 10:18:39 |只看該作者
364 不許哭,啊

  「雷奶奶,您……」辛火火驚得瞪大了眼楮。

  雷奶奶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望著她。

  於是辛火火再度抬起的手,去觸踫老人瘦削的肩膀。然而再一次的,她的手從空中虛無中穿過,什麼也沒有踫到,好像面前的老人只是個影子。
  
  但,她明明看得到老人,那麼的真實。

  她不甘心,再試,反復重來,結局卻是相同。

  沒有說話,她的眼淚掉了下來。做了半年多的業餘女鬼差,成天和黑白無常混在一起,如果她再不知道這種情況意味著什麼,那她真的就笨到無可救藥了。

  「怎麼會這樣?」她哽咽著。

  「本來不想讓你發現這麼早的。」雷奶奶露出溫柔憐惜又帶著豁達之意的微笑,「人老了,終歸有那一天。尤其我還有過陰的異能,經常與那個世界的朋友交流,生與死,對我來講真的不算什麼。」

  「可是對我來說算!」辛火火的眼淚流的更兇。她是一個缺乏家庭之愛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兄弟一般的黑白無常,有了姐妹一般的向小雪,有了長輩一般的雷奶奶,她以為她終於有個家了,可轉眼之間就像大廈傾倒,她一切都失去了,不僅是她的愛情。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注定孤獨一輩子?難道她此生注定會不斷失去,不能有一點點幸福嗎?

  而雷奶奶對於她來講,也不僅是親人那麼簡單,還是她的恩人,是她與父親之間唯一的牽絆和聯系,一直暗中保護著她,彼此見面之後又給了她久違的長輩之愛,那些慈祥和溫暖……

  甚至,她都沒有好好的抱過雷奶奶一次,而現在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丫頭,你可和黑白小子學過法術嗎?」雷奶奶突然問了一個似乎不搭界的問題。

  辛火火點頭,眼淚撲簌簌落下。

  「那就擦乾眼淚,不許哭。」雷奶奶說得斬釘截鐵,但神情卻很溫柔。

  老人家下意識的抬手,似乎想擦擦辛火火臉上的眼淚,卻又知道根本觸踫不到,只能又把手放下,「你跟他們學法術,雖然沒有正式入門,卻是算是道門弟子,那就應該明白道法自然的道理,該生的時候生,該死的時候死,榮辱枯榮,都是循環而已。我知道生死之事是很難堪破,就算很多高道大師也不能做到。但是丫頭啊,千里搭長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相聚離開都看緣分。我本來是無牽無掛,無兒無女的孤老婆子,若不是因為對你父親的承諾,也不會認識你。現在我們不僅認識了,還像親祖孫那樣相處了那麼長時間,我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我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沒有任何預兆……」辛火火還是不能相信,「您的身體一向很健康的呀。」

  「這就叫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什麼好奇怪的。」雷奶奶看似看得開,放得下,但對面前的這個姑娘也有深深的不捨,只是掩飾得很好。

  「是不是因為那天?是不是您那天你耗費了太多精力?!」辛火火明白過來。

  雷奶奶沉默著,其實就是回答。

  她就算能過陰,到底也是個凡人,而且年紀大了,身體底子已經衰弱。為黑小子屬那個陣,本來就非常勉強。之前請命的時候,黑白小子強烈反對來著,是她再三要求、再三保證,這才得到允許。

  她都這樣老了,就算多活幾年又能如何?她不是為了黑白小子,也不是為了什麼地府冥界和人間的秩序,她是為了火兒……黑白無常不離開,那個魔頭不遁走,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過點正常的人類生活啊?

  所以,她非要參加不可這次的行動不可,有一分力,就出一份力,哪怕把命搭在這件事上。結果,還就真的油盡燈枯了。
 
  「您是什麼時候……」辛火火突然止了淚,問道。

  「兩周之前。」

  那麼,就是奪取黃泉路之戰的那天。那麼,雷奶奶為什麼還留在人界陽間呢?她昏迷了兩周,雖然說是閻羅老大人救了她,但是誰照顧她的呢?顯然是雷奶奶呀!

  「那您以後也能留下嗎?」立即,辛火火生出一點希冀來。

  生離死別之所以那麼痛苦,其實不是因為生死本身,而是因為從此再不能相見。若還可以時常見面,那麼生與死的界限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既然閻羅老大人救的她,既然黃泉路找到,陰陽秩序已經恢復,而雷奶奶卻還能留下來這麼久照顧她,是不是得到了某種默許呢?

  可惜,辛火火注定要失望了,因為雷奶奶搖了搖頭,「我能留下來照顧你,已經是閻羅王法外施恩,丫頭,做人不能太貪心。咱們娘倆之間,這已經是意外增加的緣分了。」

  「可我不想讓您走!」辛火火突然爆發,悲傷化為憤怒,讓她把床上的東西全扒拉到地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我們做的是好事,那不是應該有福德的嗎?我也不指望有什麼回報,但是為什麼讓我家破人亡呢?這不公平!」

  「火兒,我把你當親孫女看,可不希望你的目光這麼短淺的。」雷奶奶故意板著臉說,「你以為是銀行啊,福得福報要立即兌現的嗎?你才多點大,活了有多久,怎麼知道你將來的福得福報哪裡呢?要接受命運的安排,不要有怨懟之心。聽雷奶奶一句︰順天,才能改命,你可懂?」

  辛火火不懂,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不可能做出這麼清醒理智的反應。

  然而,雷奶奶似乎時間不多了,所以不在於她多說,只自顧自的道,「我的後事你不用操心,已經辦完了。閻羅王開恩,請了個大妖出馬,變成你和小雪的樣子,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了,還冒充小雪去辭職,不然人家公安機關發現內部人員失蹤,也不會不聞不問。還有我的房子,已經留給你了。從今以後你想吃就吃,想玩兒就玩兒,好好過你的人生,再談個戀愛,做你的年輕姑娘,別把自己的日子過都得這麼潦倒,我在那邊也會心疼的。你父親還生死未卜,你想想他。他為了你犧牲了這麼多,你若過不好,對得起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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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振作

  這麼說,是給辛火火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不然孤單的人突然得到了溫暖,可前幾天還熱鬧鬧的,轉眼之間又回到那種重回孤寂,就算是冷酷無情的人也是會受不了的。何況辛火火看著堅強獨立,其實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太渴望愛,所以,失去對她來說是最殘忍的事情。

  雷奶奶說完,就算再不捨,身為魂魄也知道自己該離開的時間到了。為了怕辛火火過分傷懷,她故意乾脆俐落的轉身就走,非常決然,毫無拖泥帶水之感。

  但,辛火火下意識的撲過去,可惜卻撲了個空,從床上直接掉下來。

  疼痛,令她清醒。

  卻原來是個夢,白天裡做的陰夢。雷奶奶托夢於她,但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很想哭,因為心裡真的很痛很痛,為她失去的所有,為那些深深愛著的人。可是她驀然發現,當痛苦到一定程度,眼淚就像會乾涸似的。又像傷口就晾在面前,卻沒有血再流出來,乾裂般的疼,無可奈何。

  她呆呆坐在地上,連窗外明亮的陽光也無法溫暖她。直到很久之後,日落月升,她似乎聽到「啵」的一聲。

  那聲音來自她的心底,就好像有一顆種子從心田之上破土而出。

  她不能頹廢啊,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尋找到父親的下落;她不能任憑小七小八被天條懲罰,卻沒有辯解的機會;她得想辦法救小雪,盡管現在毫無頭緒;她還要找到那魔頭……找他幹什麼,她不知道,就是拼命的想他,希望再看他一眼……所以,她沒有時間在這裡傷春悲秋啊,她要振作起來才行。

  想到這,辛火火跳了起來,用力拍了幾下自己的臉,大半夜的跑去沖了個澡,迅速穿好衣服,又用家裡僅剩的食材做了一頓熱乎乎的飯,就算沒什麼食慾,也全部灌進啦肚子裡,然後覺得家裡亂糟糟的,又去打掃……

  她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做些什麼,但她必須要有些事情做,否則真的會崩潰的。

  可是再瑣碎的雜事也有做完的時候。她把自己累個半死,一旦停下來,就空虛寂寞的要命,彷彿這個世界只有她似的。那種孤獨讓她心慌無比,明明她從十五歲開始就已經適應了,這時卻退化了。她甚至想︰無論有什麼都出現吧,哪怕出現一隻鬼也好……

  一邊想,她一邊還目四顧,還跑到窗邊,又打開門跑到樓道以及樓下,結果卻什麼也沒看到。

  但這是不可能的,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出生,不管是生與死,既然黃泉路已經被奪回並且暢通無阻,不可能沒有鬼魂在街上遊蕩或者路過呀。

  難道說,隨著小七小八的離開,她被他們感染的能夠目視鬼魂的異能也消失了嗎?

  手機!她還有手機!不知道那個神秘的手機還在不在?!

  辛火火猛然想起,又跑回了樓上。

  那隻平凡的手機就靜靜的躺在她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裡,關機狀態,屏幕上,仍然布滿了張牙舞爪的裂痕。

  那是被她摔的,遇到小七小八後,她也不是沒去修理過,但是不管怎麼換屏幕,不久後它就照樣裂成原來的樣子,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後來,她乾脆就不管了,反正不影響使用就行。

  她打開手機,然後點開相冊……

  果然,那兩個像黃泉路官網似的相冊不見了。

  這就是說,隨著小七小八的離開,他們附著在這個相機裡的能力也消失了。且不管是這隻手機,還是她舊房子,那些因為無處可去而儲存的鬼魂,也一並被收走了。

  辛火火有些絕望了,感覺這半年多來就像一片空白,與她有關的一切都被抹去,好像沒有任何意義似的。那麼為什麼不行行好,把她的記憶也一起抹去呢?那樣她也許會好受一點。

  茫然無措中,她下意識的拿起手機,打開拍照模式,在房間中照來照去。她記得第一次撞鬼,就是通過手機鏡頭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手機恢復正常,還是繼續不正常下去,只是當她照到沙發的時候,驀然看到一張七竅流血的猙獰面孔。

  就算是期待看到什麼,證明這個世界跟她之前所經歷過的一樣,這麼突然的情形還是嚇了她一跳,手機差點掉地上,也差點叫出聲。

  但是她迅速平息狂飆的心跳,咬著牙舉起手機再看,果然發現一個外形非常可怕的女鬼就坐在她的沙發上,正瞪大兩隻血紅的眼看她,好像在那裡很久,也觀察了她很久,她做的那些婆婆媽媽又愚蠢的事全部被看到。

  外形的恐怖只能讓人驚嚇片刻,很快,辛火火的驚懼之心就消失了,因為感覺這個「女鬼」完全沒有惡意。雖然臉長得很可怕,可是卻乖乖坐著沒動,還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抵在膝蓋上,托著下巴。

  莫名的,有點可愛的。

  「行了,把你的幻像撤了吧,我不怕。」辛火火坐在對面,手機卻沒放下,因為一放下就看不見了。這說明她仍然是肉眼凡胎,要借助工具才能達到某些效果。

  「你膽子很大呀,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女鬼說,聲線略低,軟糯糯的很好聽,「而且你怎麼知道這是幻象?」她指指自己慘白,又血淚縱橫的臉。

  「都脫妝了。」辛火火指了指,意思是對方法力不足,剛才那可怕的形容出現了晃動。

  小女鬼有點洩氣似的一揮手,幻象破碎,露出了本來面目︰二十多歲,個子不高也不矮,身段玲瓏苗條,一看就是經常運動的,很有活力的樣子。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緊身工字背心,胸口是瓖銀色亮片的骷髏彈吉他的圖案,下身是一條闊腿破洞牛仔,紅白兩色球鞋,兩條纖細卻緊實的手臂上,都有一個銅錢大的紋身,雙手食指上戴滿了戒指啊,鏈子啊什麼的,髮型是二十年代露易絲布魯克斯著名的童花式。

  她是搖滾式不良少女……林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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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發表於 2018-1-11 10:19:03 |只看該作者
366 我的天哪

  「你是生魂?」辛火火問。

  「你怎麼知道?」林培瞪大眼楮。這種表情很適合她,讓她顯得特別可愛。

  「你住樓上?」辛火火又問。

  「這個你也知道!」林培更驚奇。

  「第一,我見過鬼魂,還經常見,他們頭頂上的氣是灰黑色的。而你雖然沒有肉身,但你的光白色的,所以你是生魂。第二,我聽別人說過你的事,對比一下你的外形再推測一下就知道了……」辛火火指了指頭頂的天花板。

  「我叫林培。」林培斷言,「看來雷奶奶見過你了。」

  辛火火同樣驚異,因為這姑娘知道的事也顯然不少。

  林培揮了揮手,解釋道,「豹尾那傢伙請了援兵回來,我當時是跟在附近的呀,所以我親眼看到你死了。可是你的魂魄好像被什麼東西鎮著,不能離體,那樣你就會無知無覺的一直沉睡。於是我師叔拼命的求閻羅王大人救你,寧願放棄珍貴的自我辯解機會……」

  「等等,豹尾是誰?你師叔又是誰?」辛火火其實能猜到什麼,但是這輩份讓她有點不敢確定。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雷奶奶就是給你講過故事了。在那個故事裡一定有一個胖子,那個就是豹尾。他毀了我的肉身,現在不給我恢復原樣,我不準許他回自己的肉身,所以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個胖子。哦,他是十大陰帥之一,專門負責收走獸魂魄的。你家那隻小奶狗和小奶貓的魂就是他收的,他答應給那兩個小東西安排美好的來生,你放心吧。」

  辛火火發現林培說話喜歡跑題,但邏輯還算清楚,所以就沒有插嘴,等著她繼續把話題拐回來。

  「至於說師叔……」林培頓了頓,「我認了白無常當師傅嘛,那黑無常自然就是我的師叔嘍。」

  辛火火下意識的按按額頭,因為她發現,在她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果然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然後閻王老大人就救我了?」她問。

  「是呀,不然你現在哪可能活蹦亂跳?」林培露出很欽佩的神情,「他老人家是掌管生死的十殿閻君之一,果然不同凡響,三兩下就讓你恢復了呼吸。一直躲在一邊觀戰的雷奶奶因為已經油盡燈枯,人魂分離,本該一起回地府的,但怕你沒人照顧,特意請求等你甦醒後再離開,閻羅王大人格外開恩,沒怎麼刁難就準了。現在你既然已經清醒,還知道點事,顯然是雷奶奶給你大略講了經過後就離開了唄。」

  林培聳了聳肩,說得輕描淡寫,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對於辛火火來說,通通意味著離別的痛苦,失去的悲傷。

  只是她知道這不是痛苦悲傷的時候,於是強抑心裡湧上的一痛楚,「那你呢?」

  「我是生魂,地府不收,可是肉身又在豹尾那裡,所以現在沒人管,倒可以在陰陽兩界自由走動,只要小心點的話。」

  辛火火感覺心頭像劃過一點亮光似的,但暫時沒有抓住,因為更於黑小八目前的情況,「那你師叔怎麼樣了?還有,他為什麼只有一次辯解的機會?」

  「誰知道這是地府的什麼破規矩,又僵化又頑固,一點也不與時俱進。」林培很不滿,「可憐我師傅還在重傷,就要與我師叔一起被關在地府的大牢裡受苦。」

  「你師傅本來就重傷未癒,怎麼又傷了?嚴不嚴重?」辛火火吃驚又揪心的道,不禁提高了嗓門,非常不滿,「地府怎麼這樣的,就算在咱們人界,犯罪進了監獄,受傷或者生病也會保外就醫的呀!」

  「這個嘛,你倒是冤枉地府了。」林培輕咳了兩聲,「是我師傅要與師叔同生共死,不肯單獨出來。但我看他傷得蠻重,勉強維持元神不散而已,如果真的被判和師叔一起去受罰,只怕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他們會被怎麼判?」辛火火有點發急。

  林培想了想,好像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前言不搭後語地反問了一句,「你知道那個大鬼朱傲吧?」

  辛火火點了點頭。

  沒人跟她詳細說過大鬼朱傲到底做過什麼惡,但雷奶奶提到了這個名字,說起過朱傲的身份,而且當天她看到了一個兇惡的女鬼,所以很有印象。

  林培機靈,看出辛火火一知半解,就把朱傲的具體身份,具體事跡,以及地府冥界捉拿幾千年而不得的事,都告訴了辛火火,而後又說,「我師父和師叔為了重新奪回黃泉路,做出了很多努力,最後雖然完成了身為地府鬼差的職責,但是卻無意中放走了朱傲,那可是犯了天條的!因為朱傲逃走就意味著她會繼續危害人間,間接算是我師傅師叔的罪。而且她之前犯下的滔滔罪惡不能償還,所有的怨氣也就無法消散。所以這個後果是很嚴重的你知道嗎?也所以,他們身上的罪責也很嚴重。但他們畢竟為地府立了大功,雖然功過無法相抵,那邊的官員對他們如何判罰也爭執不下,為此,這麼久都沒有結果出來。」

  「那麼,最差的結果是什麼?」辛火火衝動的去抓林培的手。當然,仍然是抓空了。

  「沒有最差,只有更差!我私下打聽了,他們最好的結果,是被發配到無邊鬼域去。再差一點,那就送上縛神台受苦。」林培收起他吊兒郎當的神色,顯然內心也是憂愁的,「但無論哪一種,我師傅都死定了。流放無邊鬼域,就是要剝奪他們的神力,任他們自生自滅。可是,那裡自然環境條件很惡劣就不說了,還有很多被流放到那裡的兇物大鬼。我師傅和師叔身為十大陰帥,其中很多是他們親自抓進來,丟到裡面的。這就相當於把破案率很高的英雄刑警投入倒到重刑犯雲集,卻沒有看守也沒有限制的監獄。你覺得那警察結局會好嗎?那簡直是面臨著每天不斷四伏的危機好嗎?那簡直是群狼環伺好嗎?那簡直是每天都活在刀口上好嗎?偏偏我師傅有傷,那不是更會成為那些東西的口糧嗎?」

  「我的天哪。」辛火火情不自禁地輕叫,「已經這樣慘了,難道上什麼那個縛神台還能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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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 10:19:14 |只看該作者
367 多大的臉

  林培嘆了口氣。

  「名為縛『神』台,卻設在陰間鬼界,擺明是犯了重罪的神,要在這裡被抽了神骨,丟在上面讓他神魂俱滅的。若非真正的死亡,怎麼會在地府裡呢?你想那會什麼懲罰?我雖然沒有打聽到具體的細節,但也知道肯定是萬雷齊擊,罡風刮骨,風刀絞魂那樣的呀。」說著說著,林培打了個寒顫,「我真的不想我師父受那樣的罪。」

  我也不想小七小八受這樣的罪!辛火火心裡想著,但是她突然覺得林培這樣來找她,一定是想到了什麼辦法,或者有什麼主意。

  「你想怎麼做?」沉吟了片刻,她問。

  哪想到林培卻搖了搖頭,「我就是不知道,才來找你商量。但是豹尾說,犯了天條,被責罰是必然,任你是大羅金負也逃不了。可是,他們自己失去了辯解的機會,別人卻還可以為他們說點好話,爭取一些從輕的情節。意思是︰免罪是不可能的,至少可以輕判。」

  「你覺得我能說情?」辛火火理解了林培的言外之意,有點驚訝。

  不過,如果她真的能,她就會義無反顧,不惜一切代價。說起來,小七小八是她的親人,有罪而不能自我辯解,還是為了救她的命。所以,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她都是要幫忙的,關鍵是怎麼做!

  「豹尾說你能。」林培瞄了辛火火一眼,看樣子她也不怎麼太相信,「那頭胖豹也參與了這件事,所以他即便是從犯的從犯,也受了罰,被關起來了。不過他只是進了地府的普通大牢,每天定時定點挨上一頓鞭子,百日之後即可接受完懲罰。我冒險去看他,他說了,但凡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救我師父和師叔,就只有你能做到。」

  「為什麼呢?」

  「第一,我師傅和師叔滯留在人間陽界的這些日子一直和你在一起,他們做了什麼,有何功過,你是唯一能夠作證的人。就是說,只有你有資格。」林培扳著手指道,「第二,黃泉路出了狀況後,我師父和師叔法力受限,是你一直幫助他們收集那些誤入歧途的魂魄,讓他們可以安安穩穩魂歸地府。於地府而言,你是有功的,有說話的權利。第三,這點最重要,閻王殿門前的鳴冤鼓,只有非地府中人才能敲響……」

  「這又是什麼奇葩的規定啊?!」辛火火聽著地府冥界的那些規則,簡直要崩潰了。

  「大概是和中國古代敲登聞鼓就要流放三千里,告御狀要滾釘板差不多吧……」林培下意識的咬著拇指指甲,表現出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焦慮,「免的有些人有事沒事就要來鬧一鬧,為了爭取好待遇,明明罪有應得卻還要來屢屢喊冤。那種人,還挺多的吧?」

  辛火火怔住,不得不點頭,因為這種人真的很多。

  「豹尾對我說,地府的人手一向嚴重不足,雜事又多,所以經常忙得人仰馬翻,積壓了很多需要處理的事情和案件。現在人口爆炸,他們要承擔的壓力就更大了。如果隨便誰都能來喊冤,那麼不僅是地府,陰陽兩界都得亂套。為了防止這種現象,所以才設置了不可逾越的障礙,反正冥界是以公正著稱呀。只有背負天大冤情的人,才有意志力克服巨大困難,也能證明是真有隱情的。這個,在咱們人間叫做訴訟成本吧。」

  「那豹尾有沒有告訴你,自從有三界五行以來,有多少人敲響過那鳴冤鼓?」

  「這樣……不到十次。」

  辛火火張了張嘴,一個音節也發不出,因為幾乎都被絕望都在了喉嚨裡。

  自從天地有秩序,地府冥界就存在了吧?哪怕這個鼓是後來才有的,只怕距今也不止千萬年。這只鼓在漫長的歲月裡,只被敲響了不到十次,那是怎樣一種概率?那意味著是怎樣的困難?這不是增加難度,這根本就是斷絕鳴冤的道路!

  「那幾次成功敲響鳴冤鼓的人,是怎麼做到的?」絕望中,又不忍放棄那一點點希望。畢竟,有人能做到就是有機會的。

  「事實上,咳咳,那十次裡有一次神仙,三次妖精,三次魔,人類做到的只有兩次。」林培說著都心虛起來,「你要成功就是第三次,和妖魔打平了……」

  辛火火只覺得那希望有如玻璃杯,掉在了堅硬的花崗石岩地面上,摔得粉碎粉碎的,渺茫得成了渣渣和粉末。

  她情不自禁的抱住頭︰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就算不怕艱辛萬苦,但首先一點,她是普通的人類,怎麼才能到冥界地府去呢?就算她不畏犧牲,自殺而去,那時她就屬於死人魂魄,就歸屬地府了呀,還是一樣敲不響那個鼓!

  林培看到她的模樣,雙手下意識的在牛仔褲上摩擦了幾下道,「那什麼,你別急,豹尾倒是也給出了點主意。畢竟你是純正的人類,讓你到下面去敲鼓,也真是有點強人所難。」

  「拜托你別賣關子了,一口氣說出來好不好?」辛火火急躁的道。

  「我沒賣關子呀,我只是覺得,那件事也很難做到,只比想辦法直接下地府容易那麼一點點。」她伸出右手,縴白圓潤的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捏住一隻螞蟻的距離,「豹尾說你認識一個魔頭,他有一柄玄節劍。那是上古的仙劍,能刺破陰陽。如果他可以幫助你的話,你就能以肉身下地府,就能敲響那個鳴冤鼓了。」

  辛火火心裡「咯噔」一下。

  到頭來還是要找那個魔頭嗎?找他嗎?真的找他嗎?她曾經那樣背叛他,小七小八曾經破壞他要做的事情,現在憑什麼還要人家幫忙呢?多大的臉!

  就算她豁出去不要臉了,真的去求人家,他也不會答應的!他是魔頭,不是聖父或者傻瓜。再者,他遁走了,她要到哪裡去找他?

  果然,兩種方法一樣,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說的,我都說了,那我先走了。」林培站起來,對辛火火揮了揮手,「但盡人事,各憑天命吧,只要真的努力過,無虧於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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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 10:19:26 |只看該作者
368 再進軒轅古論

  「你去哪裡?」辛火火下意識的問,雖然和林培不熟,卻感覺這女孩兒和整個事件有一點點關聯和瓜葛,對她來講也是很珍貴的存在,不捨得就此告別。

  「我要趁人不備,再潛回地府。」林培烏溜溜的眼楮裡流露出一絲惋惜失落之意,「如果真的什麼辦法都用盡,我師傅和師叔仍然不能逃過這次死劫,至少得有個人給他們收屍。」

  最後兩個字,就像兩根鋼錐,直接刺入了辛火火內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她望著林培的身影像迷霧被吹散一樣消失在眼前,感覺全身上下像被一塊巨石壓著,根本動彈不得。可心裡卻像燒沸的水一樣,上下翻騰,不可止歇。

  她就這麼又從深夜呆坐到了清晨,當太陽的第一縷光線躍上地平線,穿過寬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到她的臉上,她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不要臉也好,被拒絕也好,被嘲諷甚至被侮辱都好,這是小七小八最後的機會,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況且小雪也還在他們手上。這也是她和那魔頭能夠接觸的最後機會,無論如何,乾脆試試吧。

  問題的關鍵是,怎麼找到他?怎麼見到他?

  又抱頭苦想了幾個小時,她還是沒有想到好辦法,只能用那個最笨的︰守株待兔。

  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魔頭雖然和玄流和炎惑離開,但軒轅古論還在,她就去守著那裡。萬一,他要回來拿點什麼東西呢?多年經營,總有一些東西是捨不下,或者比較重要的吧?

  也可能,他們徹底捨棄了那個地方。畢竟人間的繁華,人間的富貴,人間的物質和女人對於他們來講都是過眼雲煙,視之糞土。也就是說,她在軒轅古論等成望夫石,他們也不會回來了。

  但,既然沒有其他方案,她也只有一條路走到黑。

  說做就做,辛火火收拾了下,立即開著小紅,到達軒轅古論。

  其實,才兩周沒來。

  可是,當辛火火仰望著這一撞古典優雅、風格氣韻與周圍的摩天大廈格格不入,又奇異融合的兩層中式建築時,居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大白天的,館門卻緊閉。

  遠遠望去,樓上樓下烏漆嘛黑,顯然一個人也沒有,而且應該有段時間如此了。館前庭院裡,那個表現黃帝在泰山聚鬼神的黑色石雕群,就孤零零的立在那裡,水池裡的水也早就結成了冰。生動的感覺,成了死的。

  在最外層的低矮鐵欄上,掛著一個一米見方的木牌,寫著︰內部整修,暫停對外開放。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說明會員全額退費,並附上辦公室的地址。離得並不遠,就在對面的市頂極寫字樓裡。

  可能因為這裡久沒有人出沒,今天又正逢天氣晴好的周末,於是在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帶,許多小孩子在附近奔跑玩樂,還有一群大媽在歡樂地跳起廣場舞,也不嫌天氣寒冷。

  只是這樣一來,外面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繁華熱鬧,襯著博物館裡死一般的安靜,更顯得淒清孤寂,莫名其妙有一種敗落枯萎的感覺,令辛火火又悲傷又難過。

  不管是外門還是內門,都是電子鎖,並沒有懸掛鐵索鐵鏈這種簡單粗暴又難以突破的障礙,辛火火有門卡,完全可以進入。但是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先去了牌子上寫的那個辦公地點。

  「你要退會員費嗎?請稍等下。」工作人員禮貌熱情地迎上來。

  「我沒有……」

  「沒帶會員卡沒關係,只要您報上您的手機號或者身份證號或者會員號,我們電腦裡是有資料的。」工作人員顯然很忙碌,沒等辛火火說完話就搶先道。

  「我是來替我老板詢問的。」辛火火隨便編了個理由,「他想知道,好好的博物館怎麼說關就關了呢?是館主有什麼困難嗎?我老板太喜歡這家博物館了,也非常喜歡古代冷兵器式古董,所以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能讓這個博物館不要關掉,他非常樂於幫忙。」她這樣說是想知道,北冥淵到底是怎麼處置他在人界的產業。以此判斷出,他到底還回不回來。

  當然,他也可能把他的動產及不動產都丟在這邊不管,反正他又不需要。但在看到軒轅古論只是被關閉,而沒有掛牌賣掉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希冀,希望那魔頭還是會回來的。

  人走了,走得匆忙,還帶著重傷,卻還沒有忘記退還別人的會費,這麼負責任,應該不會一去不回頭……

  「哦,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工作人員聳了聳肩,「反正我們頂頭Boss發的員工內部郵件是說,重新開館的時間無限期延長,讓員工自謀前程。這樣估計的話,近幾年應該沒有什麼動作了,搞不好過些日子把房產賣掉也說不定。謝謝您老板的好意,但我們公司可能是因為私人原因關閉。以後如果重新開館,歡迎各位尊客再來。」工作人員說的很官方,態度又極其的好,甚至可以說是歡天喜地的,看起來應該拿了相當不少遣散費,讓她失了業,卻也小發一筆。

  但是,這些話聽在辛火火耳朵裡就非常沉重了。滿心期待著北冥淵可以早點回來,剛才還有一些樂觀的推測,現在就像光著身子站在雪地裡,卻又被人兜頭被人潑了一盆冰水,讓她從骨子裡冷出來,整個人都是被冰封了。

  若他很久才回來怎麼辦?如果他根本就不回來了又怎麼辦?她本以為,地方在,人就終究會回來。但現在才明白,那裡只是那魔頭的掩飾身份和偽裝成人類的地方,並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地界。於他而言,並無依戀感。

  希望,絕望,希望,絕望,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她的心就在兩種極端的情緒中來回跳動,害得她不得安寧,夢遊般走出寫字數。

  然而,當她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與車,她用力甩了甩頭︰反正她也沒有選擇,再絕望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那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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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 10:19:38 |只看該作者
369 生死枯等

  辛火火咬了咬牙,先去超市,買了自己足夠吃一兩個月的方便麵,還有一些必需的日用品。直熬到黃昏的時候,當軒轅古論外面的人都散盡了,這才偷偷摸摸拿著門卡潛入。

  幸好,他這邊從來沒有攝像頭這類的監視設備。

  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還在,也不怕人偷。但想想,那魔頭怎麼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而他這樣大擺空城計,外面的賊反而覺得沒什麼,認為這裡只是廢棄的房屋而已,根本沒有光臨的價值。

  但因為館裡失去了人氣,只有年代久遠的古董靜靜佇立,顯得陰森森的,有點可怕。只是事到如今,什麼也不能阻止辛火火的腳步。可惜她不能開燈,只能用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來照明。

  她也沒忘記打開手機的攝影功能,像雷達掃射那樣在二樓轉了一圈,居然沒有發現任何非正常的生物,「乾淨」得很。

  以前小八說過,這裡的風水獨特,方位設置奇妙,就像擺了個陣,非常的高明,連他也看不懂。不僅人類的賊進不來,其他別的「東西」也進不來。

  這樣想,她的心就安穩了。

  她只是感到特別特別的寂寞,因為那魔頭不在,於是這裡不管此地的裝修多奢華,不管裡面的東西值多少錢也只是個墳墓。而她,生也好,死也好,只是枯等著他吧。

  她感覺自己就像喪屍統治世界後的幸存者,白天不敢隨便走動,晚上不敢開燈,生怕被什麼相關負責人員把她當成盲流,從這個博物館裡趕出去。

  那麼,她就沒有地方去等那魔頭了。

  相識了這麼久,她突然發現,他和她,真的好像除了這裡,就再也沒有與彼此相關聯,相交集的地方。就像兩條河流,本來不應該相遇的,卻在一個拐角匯聚。所以除了這個拐角,她幾乎無法感知到他。

  躲躲藏藏,不分日夜,她就像潛藏在地底的小獸,等待著陽光的照耀。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就在她的等待自動在心裡停止的時候,就在她以為他永遠不會再來,等待的行為變成機械且絕望守候的時候,奇蹟終於降臨。

  這天,是新年初一。

  昨夜她站在窗邊,悄悄向外望,看到街上空無一人,遠處萬家燈火,近處的摩天大樓卻只有外側的霓虹閃爍。這證明,所有人都回家了,全年上下只有春節才有這個效果。

  春節呀,全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哪怕往年她只有一個人,也會高高興興的貼窗花對聯、包一頓餃子,安撫自己一年的孤單辛苦,努力開心地跨過辭舊迎新的時刻,對未來充滿希望。有時,還會在午夜時分許願。都說凌晨十二點時,諸神下界,包括封神的姜子牙在內。她總想,萬一有某個神明聽到她的祈禱,賜給她幸福,讓她從此不孤單呢?

  可是今年,在這樣重要的日子裡,她卻只是窩在黑暗裡等待,等待一個可能不會再回來的男人。

  她本來想自己要守歲的,也告訴自己,大年夜流眼淚非常不吉利。但她就是控制不住,不知什麼時候哭的,也不知哭到了什麼時候,漸漸就睡著了。

  她以為自己哭累了,閉了一下眼楮而已,但醒來時天已朦朦亮。在冬天,這種程度起碼已經過了早上5點鐘了。

  然而,她是被一種動靜驚醒的。

  軒轅古論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寂靜異常,靜得連心跳的聲音,連血管裡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聽得見。所以,當腳步聲響起,簡直突兀得不得了,好像是旱天裡打雷。

  辛火火心臟瞬間抽緊,全身僵硬得一動也不能動。並不是害怕,而是混雜著激動、狂喜,以及夢想可能實現的、那一剎那的難以置信的心情。

  沒有門卡,人類進不來軒轅古論,異類也同樣進不來,除非是主人!若要強行進入,不可能沒有半點動靜,連開門聲都沒有,似乎是從某個空間一腳踏入的。

  「哢噠、哢噠、哢噠」,腳步聲從一樓的深處傳來,通過樓梯,漸行漸近……

  辛火火屏住呼吸,覺得自己的心跳和著腳步聲應和著,一下下幾乎跳出自己的胸腔,直到那腳步聲一直來到二樓辦公室門外,頓住。

  是你嗎?是你嗎?她心裡狂喊。

  數秒的沉默,隨後門「砰」的一下被人推開了,在寂靜、空蕩和荒蕪中發出了很大的聲響。接著,一個成年男人的身影在晨曦中斜映了進來,速度快而猛烈。

  從窗外照進來的、青灰色的晨光印在他的臉上……立體、舒朗的五官,眼神明亮,很帥氣,卻並非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張英俊到邪氣,冷靜到陰鬱的面孔。

  「怎麼是你?」

  「你怎麼在這兒?」

  辛火火和炎惑,是大人版的炎惑,兩人幾乎同時叫了起來,顯然都很意外。

  「不然你以為是誰,我主上嗎?」炎惑的反應比辛火火快,冷聲問。

  畢竟,最震驚的是辛火火,因為她期待的人和面前的人不一樣,反差太過巨大,震得她半天回不過神。

  她微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沒地方住嗎?」炎惑的語氣中帶著義憤之感和諷刺不屑,「你為地府冥界立了這麼大的功,給黑白無常幫了這麼大的忙,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嗎?你不是很愛錢嘛?哦,對了,凡人都愛錢。可是,即便你窮到沒地方住,也不該私闖民宅,這是私人領地,你無權利進來。如果我現在報警,你猜會怎麼樣?」

  辛火火覺得很難堪,心裡還有點難過,卻並不怪炎惑會這樣對她。

  任誰背叛了他的主上,以炎惑的忠誠來講,沒撲上來直接殺掉她,真是算客氣了。甚至,她也算欺騙過他的朋友感情,還有利用……

  「快滾吧。」炎惑又補上一刀。

  「我不!」辛火火深深吸口氣,重又坐下,態度執拗之極。

  「你什麼意思?要我親手把你丟出去嗎?好啊,我很樂意效勞。」然後挽起袖子,走過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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