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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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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北傾]他站在時光深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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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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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34:30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89

  他的眼神……

  他這種眼神,讓嚴筱立刻想起了當年擋在應如約身前,讓她去找一個和他年齡相當,就算打傷了也方便賠償醫藥費的年輕男人。

  明明五官,輪廓,氣質都和當年的那個男人不那麼相似了,偏就這麼一個眼神,光是看著你仿佛就能把你所有恐懼都勾出來的眼神,讓她瞬間把眼前的人和她曾經的噩夢重合。

  嚴筱惶然白了臉色,下意識地被震懾到後退了兩步,撞上車旁的後視鏡。

  周圍忽的,一片寂靜。

  不知是都在消化溫景然剛才的那番話,還是錯愕……剛傳出戀情沒幾天的兩個人說結婚就要結婚了。

  反正……應如約難得主動挑事一次,才剛剛開始,就因為他的突然出現,完全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必要。

  應如約意外了幾秒後,先回過神。

  中午和嚴筱的這場對台戲,因她火從心起,沒有任何策劃也沒做任何准備更沒考慮任何後果就這麼直接開場。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停車場,還恰好讓他撞到。也不知道溫景然在這裡多久,又看到了多少,一時說不清是尷尬多一些還是難為情多一些。

  但即使他此刻是維護姿態,也沒對她表現出任何的不贊許,應如約依舊有那麼幾分做壞事被他抓到的局促感。

  於是,沉吟數秒後,應如約清了清嗓子,表明立場地悄悄挽住他的手,小意詢問:“你怎麼在這?”

  被海風吹到感冒的人,就算此時不在家裡好好躺著休養,也不應該出現在醫院的停車場啊……尤其看上去,好像還在車裡將就著睡了一會。

  溫景然不答,他把挽在手彎處的大衣換到另一只手,空出來的手牽起她虛挽著他臂彎的手握進手心,反手露出貼了醫用膠布的手背示意,他來醫院掛針。

  “有點燒。”和剛才的中氣十足相比,他的語氣多了幾分隨性。

  早在剛才他握住她時,應如約就發現他比尋常偏高的體溫,聽他確認後,眉心蹙起,哪還有興致再和嚴筱糾纏。

  女人間的事,無論是口舌之爭,還是出於各種原因的矛盾糾紛,她都不想他屈尊參與。

  但此時,也不適合真的一走了之。

  嚴筱這個人,應如約很了解,她可以對任何人義氣,唯獨對她就像是結了血海深仇一樣,處處針對,沒有緣由。

  她思考著,想找一種最合適的處理方式。

  像是能猜到她此刻在想什麼,溫景然主動松開她的手,指了指後排的路虎:“我在車裡等你。”

  溫景然一走,本已經凝滯的氣氛又開始微妙起來。

  應如約垂眸,目光落在面色發白,咬唇不語的嚴筱身上片刻,用不算客氣但也禮貌的語氣,平和道:“我們之間的陳年舊怨說起來不過是年少時的意氣用事,沒必要這麼多年了還耿耿於懷。你到處抹黑我,是想同事聽到這些排擠我讓我日子過得不舒心還是什麼目的?”

  “如果你今天覺得不服氣,盡管可以和高三那年一樣,叫一堆你混社會的朋友來醫院門口堵我。但我不是幾年前只會搬救兵的應如約了,我有一百種方式教你怎麼做人。”

  最後那句話,她加重了語氣,忽然凜冽起來的威脅,讓身後看不見她表情的小邱都聽得汗毛一豎,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她和沈靈芝對視了一眼,壓不住眼裡的笑意,無聲地用口型表示:“如約好橫!”

  簡直就是社會我應姐,人帥路子野……

  明明不會吵架,就連放狠話都帶不出一個髒字。好好的一段警告,心靈雞湯所占的比例都快有十分之八了,結果最後那句話意外的擲地有聲。

  這要是放別人身上也就算了,尤其是應如約,她尋常時候少言寡語,說話時表情和眉眼都溫溫和和的格外親和。更多時候,都是手術時,專心致志的清冷模樣,但沒想到耍起狠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不過經驗實在不足。

  她那些話,太沒有重量感,要不是氣勢滿分……

  啊,還是有些想笑。

  小邱黑溜溜的眼珠轉了好幾圈,眼看著嚴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件事來。

  溫醫生要和如約結婚了,那……靈芝姐的婚禮,他們是分開包兩個紅包還是打算合在一起包一個大紅包啊?

  ——

  溫景然在車裡,等了大概十分鐘。

  透過車窗,看見她和嚴筱說完話,轉身和沈靈芝低語了幾句,隨即很快地往他這個方向快步走了過來。

  應如約坐上副駕,一言不發地跪坐在副駕的座椅上,抬起手,用手背貼上他的額頭丈量溫度。

  掛完水,又小睡了片刻,熱度已經退下去了。

  溫景然捉住她的手,拉下來:“三十九度,現在退燒了。”

  他把外套拋至後座:“想等你一起吃午飯,睡過了頭。”

  應如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她下意識去摸手機,外套兩個口袋都摸了一遍,才想起手機在進手術室前就鎖在了櫃子裡。

  原本想埋怨他怎麼也不知道打個電話給她的話立刻被她咽回去,她的神情看上去倒比他這個病號還要委屈些:“對不起,我手機沒帶在身邊……”

  溫景然有些走神,沒聽清她說了什麼,目光從車窗外人已散盡的地方停留數秒,手指自然地捻著她的耳垂輕輕摩挲,低聲問她:“我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什麼了?”

  隔著車窗,良好的隔音,斷斷續續的,其實並沒有聽清多少。

  只不過那明顯對峙的場面,讓他知道,應如約和那個有幾分眼熟的女人絕不是在友好交流。

  應如約被他揉捏著耳垂,有些分神。

  他最近好像特別喜歡捏她的耳朵,不論是耳廓,還是耳垂,愛不釋手。

  她努力拋開耳朵上被他摩挲揉捏的異樣感覺,盡量簡單的把前因後果交代了一遍。

  這種女人間最原始最幼稚的過招,她其實並不那麼想告訴他,所以整件事說完,格外認真地補充了一句:“其實也沒什麼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她那個問題反復問了你幾遍,為什麼不回答?”溫景然捏著她耳垂的手指一頓,微微傾身,靠近她。

  他慵懶的時候,聲線也變得低沉迷離,他卻不自知,仍舊懶洋洋的,把那特別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對你的形容……不算友善。”

  應如約斟酌著,告訴他她的打算:“我想和她說清楚的只有她在背後亂嚼舌根的事,和我以前現在和哪些男人糾纏不清沒有什麼關系。”她不是去澄清事實的,哪有義務給嚴筱答疑解惑。

  溫景然了然,但他的重點顯然和她的不一樣,他繼續捏著她圓潤精致的耳垂,慢悠悠道:“哪些?除了我,你還有別的男人?”

  應如約被他問得臉頰頓時漲紅:“這不是重點……”她一句話那麼多字,他怎麼偏偏關心這個!

  “這怎麼會不是重點?”他低笑著,絲毫沒有調戲她的罪惡感:“我不該在乎我未來太太心裡到底有過多少男人?”

  明知他是故意逗她的,可應如約還是忍不住認真,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看著他的眼睛裡有些許羞赫,躲躲藏藏:“只有你,沒有別人。”

  她聲若蚊蠅,說完也不打算負責,拙劣地轉移話題:“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上班了。”

  “有。”

  溫景然往後靠著椅背,指尖從她泛紅的耳朵尖移到她散下來的幾縷發絲上,修長的手指勾纏著那縷頭發纏了好幾圈。

  指尖偶爾刮碰到她的耳朵,若有若無的觸碰比剛才直接揉捏她耳朵還要更加的曖昧。

  應如約有些坐立不安,可現在兩個人已經算未婚夫妻了,比男女朋友的關系還要更親密一些,她不想露怯,就裝作很認真地在聽他說話的模樣,看著他。

  “電視台的欄目策劃通過醫院找到我,想約采訪。”他抬眼,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有笑意流轉,輕輕的,鎖住她:“是有關薛曉這件事引發的醫鬧,院方覺得機會不錯,我沒直接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溫景然一頓,賣了個關子。

  等她殷切地開始催他繼續說下去,他低頭,毫不客氣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道:“我說回去問問女朋友,出場費怎麼收。”

  應如約臉上剛退下去的紅潮又從耳根一路蔓延上來,她支吾著問道:“你你你……你原話就這麼跟領導說的?”

  溫景然反問:“不然呢?”

  應如約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總覺得他現在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各有深意。

  她支著下巴,還真的很認真地替他想了想:“你是當事人,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或者不排斥的話,好像可以試一試?”

  醫患關系這種擺在任何一家醫院都是格外令人頭疼的課題,如果有一種方式,可以讓醫生作為主角,去傳遞宣揚甚至緩解這種關系,好像是很不錯的一種渠道。

  應如約絲毫沒察覺自己已經落入了溫景然鋪好的陷阱裡,直到他抬手,把修長的手指放在她面前,她還茫然不解的“嗯?”了聲。

  他眉眼間,有溫潤笑意。

  那只手手指舒展,在她面前晃了晃。

  溫景然問:“不覺得少了點什麼?”

  應如約遲鈍,仍舊沒有聽懂他想說什麼,順著他的話重復:“少了什麼?”

  “S台在衛視頻道裡的流量排前三,訪談節目又是黃金檔高收視的節目。你不覺得我手上應該戴個戒指,表明下我已婚的身份?”他順勢曲指,在她鼻尖上輕刮了一下:“為了避免節目播出後我門診數量暴增,你委屈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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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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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34:41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0

  委屈些?

  委屈什麼?

  她答應了他的求婚,也做好了和他共度一生的准備。

  應家又只有應老爺子一位長輩,十年相伴,對溫景然,別說阻攔,幾乎是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對他行了最大程度的方便。

  那他說的“委屈些”,只能是一個意思——

  盡快結婚。

  想到這,應如約忽然有些口干舌燥,連車廂裡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起來,她舔了舔嘴唇,避開他灼然的視線,小聲問:“你……怎麼想的?”

  他的車內干淨簡潔到沒有任何掛飾,應如約就算想故作輕松地轉移注意力,也只能研究擋風玻璃前置物處放的那盒抽紙巾紙盒。

  結婚這種大課題,,一談及就是正經事。

  她不想表現地太在意太熱衷,也不想表現地太冷情寡淡,只能矜持地裝作好奇紙巾盒上的說明,捧著那小清新外包裝的紙巾盒一遍遍地看說明。

  短短的幾行,她來回看了幾遍,那些鉛字纖細又整齊,她掃過去時,每個字都認識,但每到最後目光落在結束的標點上,那些鉛字就像是浮動的海浪,風一卷,浪一翻,很快就什麼都沒有了……

  溫景然失笑,知道她緊張,也不拆穿,本扶在椅背上的手落在她的發頂輕揉了揉,低聲道:“我想明天去領證,婚禮在五月,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去甄定婚禮的每個環節。要是不嫌累,婚禮可以在S市和A市各辦一場,雖然我覺得沒什麼必要。”

  話落,他沉吟片刻:“婚禮想在海島,草原還是哪裡?我雖然沒做過婚禮策劃,但……應該不會很難。”

  他難得清閑,把結婚需要准備的步驟都想了一遍。

  難得用一次的手機瀏覽器上,歷史記錄裡全是有關婚禮的搜索。

  就連蜜月,他都准備了好幾個選擇,詳細到她會喜歡的地點,她會感興趣的事,她會鐘愛的餐食。

  應如約有些消化不及。

  怎麼就聊到婚禮要不要辦兩場,想在哪裡辦了?

  她連明天領證都還沒同意……

  再也裝不了淡定了,應如約把紙巾盒塞回擋風玻璃前,轉頭看著他,不太確定地問:“明天領證?”

  “嗯,我翻了翻黃歷。”溫景然說得一本正經:“這幾天只有明天宜嫁娶。”

  還……翻了黃歷?

  應如約忽然有些想笑。

  她怎麼也想像不到,溫景然會……翻黃歷。

  不行……越想越覺得有些違和,她抬手,用手背掩住上揚的唇角,借著看窗外的動作避開他的目光,支吾道:“那我等會跟靈芝請個假……”

  請假的理由,明天去領證?

  不知道整個麻醉科會不會立刻爆掉……起碼小邱會。

  莫名的,光是她自己想想,都覺得有些熱血,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她整個腦子都有些暈,心髒也跳得格外快,快到幾乎缺氧。

  在車廂……或者說有他在的地方,她根本待不下去,利落地推開車門,潦草地拋下一句“我回去了”,跟只兔子一樣,三兩下蹦遠了。

  溫景然伸出去的手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只聽見車門被用力的甩上,怔了一瞬,有些無奈地低嘆了一聲。

  隨即,又無聲地彎著唇角笑起來。

  算了,跑了就跑了吧。

  ——

  下午第一台手術是兒外的,病人是六歲的小女孩。

  應如約回科室時,小邱去病區,沈靈芝去手術室准備手術,她換好衣服趕到手術室時,手術的准備工作剛做好。

  沈靈芝看到她,第一反應,是曖昧的眨眨眼:“溫醫生回去了?”

  應如約把人拋下就走……現在聽誰提起他,都莫名覺得心虛,胡亂點點頭,也沒聽仔細她問的是什麼。

  等手邊的工作做好,護士還沒有把病人送進手術室,應如約等了等,想起要和沈靈芝請假,一想到請假的理由,手心頓時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害羞得說不出口。

  她在心理建設良久,想了數十種開場白,沁涼的手指原本都快挨著沈靈芝的手臂了,又飛快地縮回去。

  幾番掙扎後,沒等她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護士已經把病人送進了手術室。

  六歲的小女孩,恐懼冷冰冰的手術儀器,坐在病床上被推進來時,一雙眼紅通通的,顯然哭了很久,抽噎著,驚惶未定。

  應如約昨天做了小女孩的術前訪視,和病人的家屬有最直接的溝通。

  這個女孩,膽囊結石伴急性膽囊炎,四歲開始疼起,因年齡太小,各個醫院都不接收。因為生病也沒能正常去上學,這個年紀經常一個人在家,由奶奶帶著,性格敏感自卑,纖弱得就像溫室裡的花,風一吹就能橫枝折斷。

  S大附屬醫院的腔鏡LC在市內很出名,主治醫生再三衡量後,仍舊接下了這個病人,做腹腔鏡下膽囊切除。

  整個過程,從接手病人到確定手術方案,一波三折。

  最讓應如約動容的不是小女孩這些年的經歷,也不是病人家屬所作的努力,而是主治醫生力排眾議後,說的那句:“她已經被影響了人生,趁還沒徹底被改變,我試一試吧。”

  她想,這就是很多人堅持從醫的信念和初心吧。

  病人年齡實在太小,整台手術開始後氣氛就一直有些凝重,直到順利結束,主治醫生才終於松下那口氣。

  應如約負責把病人送去恢復室,等小女孩醒來後,她摸了摸她嫩滑的小臉蛋,微笑著安慰她:“睡醒了?已經沒事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濕漉,翳合了下唇瓣,低聲吐出一句:“謝謝阿姨。”

  一句謝謝,輕而易舉的,柔軟了她整顆心。

  這台手術一打岔,應如約徹底把請假這回事拋之腦後,直到下班後,她坐進溫景然的座駕裡,她才恍然想起來,連忙給沈靈芝發短信。

  溫景然看她慌慌張張的連安全帶也忘記系上,干脆在路邊停了車,替她系好安全帶,才問:“出什麼事了?”

  “忘記請假了。”應如約咬住下唇,嘀咕:“下午有台兒外的手術,病人才六歲,腹腔鏡下膽囊切除,我一直揪心到手術結束把她送進恢復室。”

  她把短信編輯好,發給沈靈芝,抬眼看他:“我發現啊,一個人的魅力真的不只靠外表,心有大愛的醫者……”

  話音未落,聽不太順耳的人忽然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應如約一懵,連後面要說什麼都忘了,一雙眼還有些回不過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溫景然,呆滯地問:“你……”

  溫景然絲毫沒有半分的不自然,指腹摩挲了下她剛補過唇妝的唇角:“你繼續說。”

  應如約想了想,“哦”了聲,早忘了自己想要歌頌歌頌主治醫生的初衷,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徹底當機:“怪你,我忘記要說什麼了。”

  忘了就好。

  溫景然捏著她的下巴,又低頭,在她唇上輕蹭了蹭。

  湊得近,能聞到她唇妝的香味,說不上來是什麼香,但淡淡的,不濃郁也不熱烈。

  他張唇,輕吮住她的下唇,含糊問:“口紅什麼顏色的?”

  “西柚紅?”應如約自己也有些不太確定:“不然就是豆沙色。”

  被咬住唇,她說話並不那麼清晰,嘴唇開合間,還總是能碰到他的,這麼近的距離,和他抵蹭摩挲,瞬間讓她紅了耳朵。

  應如約抬手輕推了推他的肩膀,很不合時宜地打斷他:“我餓了。”

  那聲音又軟又輕,像毛茸茸的草心從他心尖上掃過,溫景然心口微顫,抵著她的唇頓了頓,張嘴輕咬了她一口,終於退離。

  他那一口咬在唇上,雖不疼,但頗有示威作用,就像是在跟她說……暫且先放過你。

  莫名的……就很撩人。

  應如約被撩得七葷八素,握著安全帶捏揉了半晌,才想起來問:“回家吃飯?”

  溫景然偏頭看了眼後視鏡,邊打轉向燈邊切換車道,回答:“我做飯給你吃。”

  話落,似乎是想起剛從A市回來那天,那頓因為他求婚而沒有吃成的晚餐,忍不住笑起來,自嘲:“今天應該不會被什麼事打斷了。”

  他不說應如約還沒想起來那天最後還是叫了外賣的晚餐,一想起來,全是那天他抱她坐上流理台,眼睛裡有星輝的樣子。

  她轉開視線,看著沿路已經亮起的路燈,點點頭:“好。”

  一個“好”字,她咬得又輕又柔,幾下融進無邊的夜色裡。

  ——

  另一邊。

  剛收到請假短信的沈靈芝,面色古怪地盯著請假理由看了幾秒。

  然後點開微信,找到小邱。

  “我有溫醫生明天行程安排的第一手資料,要不要?”

  小邱很上道,立刻發了面值五元的紅包:“快說快說。”

  沈靈芝邊“嘖嘖”了兩聲,邊嘀咕“小邱對男神也就五塊錢的愛啊”邊言簡意賅地敲下三個字:“民政局。”

  小邱:“……”

  ???

  覺得自己是被坑了的小邱猶豫三秒後,發了一個面值十塊錢的紅包:“真的假的?”

  沈靈芝翻了個白眼,截圖,發送。

  截圖上赫然是幾分鐘前應如約發給她的請假短信——

  “沈總,

  明天需要請一天假,去領證。

  0.0求批。”

  小邱:“……”

  嗷嗷嗷嗷嗷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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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34:52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1

  相比剛知道這個爆炸性消息後處於火星撞地球般騷動不已的小邱,應如約相對安靜不少。

  沈靈芝批假後,她就收起了手機。

  沒什麼事做,又不想車內氣氛太沉悶,就努力找話題。

  從下午那台兒外六歲小病人的手術講起,連術前訪視時小女孩對她笑了幾次都記得,一直說到手術結束看到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的女孩父母。

  溫景然安靜聽著,聽她的語氣從高處漸漸滑至低谷,適時的轉移她的注意力:“喜歡小孩?”

  應如約想了想,沒直接回答:“我實習期輪轉到兒科,兒科很少做手術,但每天也算不上清閑。早上查房,要根據每個孩子的情況修改醫囑。我在輪轉去兒科前,一直很擔心會招架不了。”

  應家人丁單薄,旁支的親戚也很少,少數的幾個不是離得太遠很少走動就是早就沒了聯系。

  甄真真每年過年和她炫耀走親戚收了多少壓歲錢時,她連和親戚走動的記憶都找不出幾段來,更別說和小孩相處了。

  她是半點經驗也沒有。

  而且在醫院這種地方,住院的孩子各種年齡層次都有,小到幾個月大的嬰兒,大到十幾歲邁入青春期的。不過大多數是一些感冒,呼吸道感染或者肺部炎症等病情。

  她在去兒科輪轉前,悲觀得覺得自己會在那裡一塌糊塗。

  她雖然有耐心,但不會哄小孩,更害怕安撫不了他們的哭鬧。臨去兒科輪轉前焦慮得都睡不好。

  但兒科, 雖然不好待,但比她想像中的,要溫柔善意許多。

  “同學裡有個男生,在兒科輪轉結束後回來在群裡說以後非兒科的女醫生不娶。”應如約笑起來,煞有其事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我發現的確是,兒科的醫生每天面對孩子,性格都很溫柔很有耐心。”

  溫景然被她用這麼有深意的眼神看著,忍不住笑了下:“兒科的女醫生溫不溫柔耐不耐心我不知道,說起溫柔耐心我只認識馬上要嫁給我的麻醉醫生。”

  出題沒難倒他,還反被撩的應如約只能選擇沉默。

  路口紅燈,溫景然緩緩剎車,在離前車半米遠的距離停下來,手扶著方向盤,側目看她,“善解人意”的給了她一個台階下:“然後呢?”

  然後啊……

  “我當時跟的那組,有一床病人是個小男孩。男孩大概十歲左右,特別瘦小,父母離異,單親家庭。他父親是在工地上上班的,具體做什麼不清楚,但看著應該不是很輕松的工作。”

  應如約努力回憶著,時間有些久遠,具體的細節其實記得不太清楚了,只是每次想起時,就會由心底漫開說不上來的酸澀和心疼。

  “小男孩在家有過突然抽搐暈倒的病史,醒來後卻對發生的事毫無記憶。那天我正好值班,查完房沒直接離開,然後就看見老師他們突然匆忙跑向病房,我跟過去時,正好碰到那個小男孩犯病。”

  “他突然很暴躁,大聲喊叫,躁動不安。”應如約皺眉:“當時排除了癲癇,具體原因還在排查,做了腦部CT也沒有提示什麼病灶,沒有一點頭緒。”

  她到病房後,老師讓她幫忙按住男孩,怕他在不可控的情況下會傷害到自己。他的力量其實很小,但應如約碰到他的皮膚,按住他的身體時,只能感覺到手心下瘦小的身體像柔嫩的樹枝一樣,稍一用力仿佛就會折斷。

  “男孩的爸爸手足無措地站在病床前,眼眶紅著,嘴裡一直絮叨呢喃著‘你要吃什麼,爸爸去給你買,去給你買’。”不知道怎麼突然就開始傾訴這件不算愉快的事,應如約咬了咬下唇,詢問他:“還要聽嗎?”

  紅燈跳轉,溫景然收回視線前,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這是要聽的意思了。

  應如約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車外後視鏡上那一盞盞被拋至車後的路燈,繼續道:“小男孩想吃薯片,爸爸不給他買,然後就犯病了,毫無預兆。醫生就讓爸爸去買盒他愛吃的薯片,那時候正忙著,醫生說完這句話後又緩和了語氣,加了一句‘這裡有我們’。”

  這句話,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也讓應如約覺得心底泛暖。

  那是她第一次正視醫生這個職業,除了單純的治病救人,那顆醫者初心更為可貴。

  “男孩的爸爸就紅著眼,趕緊跑去樓下超市給男孩買薯片。薯片買回來後,孩子那時候意識還不清楚,大哭大笑,情緒波動起伏特別大。醫生給孩子注射了一劑鎮靜劑,我和主治醫生就陪在旁邊旁邊看著他安靜地睡著。後來害怕他再發病傷害自己或病房裡的其他孩子,送去了兒童監護病房。”

  頓了頓,她的聲音忽低:“那天晚上我值班,正好去監護病房有事,看見孩子的爸爸就坐在監護病房門口的地上,大概累了,倚著牆。和我相視時,還客氣地笑了笑。”

  讓她一直介懷的就是病人家屬的這個笑容,心酸得讓人難以自抑。

  那時候應如約還想,這孩子以後會知道他爸爸曾經這麼守在他的病房前一晚嗎?他意識不清的時候,這個孤獨無可依的男人就倚著牆坐在地上,對他的醫生笑得純真又溫暖。

  “給孩子治病需要錢,孩子爸爸就打電話給工地負責人提前預支工資還借了一筆錢。那個男人沒什麼文化,字也不識幾個,手機轉賬更不會了。把銀行卡賬號發短信還是病房裡的其他家屬幫他發的,六人間的病房,當時那間病房每家家屬都給了他一百塊錢,老師也偷偷給他塞了錢……”

  遇到這種事,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錢是那個男人最需要的,她不知道要以什麼方式給他,猶豫糾結許久,曾求助過他。

  “你還記得嗎?”她忽然問起,也沒說清是什麼事:“我剛實習沒多久的時候。”

  溫景然思索了幾秒,點頭。

  他眉目深邃,即使此刻注意著前方的路況,也依舊讓應如約感覺他有分神在意她。

  溫景然在聽她說這件事之初就猜到了。

  他在A市做完一台胃癌手術回到S市,有一段時間沒有只言片語的人有一天忽然給他發了長長的一條短信,設置了一個情景,問他這種時候需要怎麼做。

  他記得,“我讓你給孩子送幾本故事書,也可以送他喜歡的玩具。”

  應如約歪頭,往後倚著椅背抿嘴看著他笑:“嗯,我聽你的給他送了很多故事書。”

  “兩天後男孩從監護病房出來,又住回了普通病房。我查房的時候,孩子一點也沒有兩天前發病時那樣暴躁躁動,很正常,捧著故事書笑得特別開心。”

  後來,主治醫生懷疑孩子可能是神經方面的疾病,替孩子爸爸聯系了鄰市更加權威的醫院,轉院離開了。

  孩子的爸爸不會用手機,只會簡單的打電話,離開前除了手機號碼,別的聯系方式一個也沒有。直到現在,應如約也不知道那個男孩到底怎麼樣了,又是什麼原因,康復了沒有。

  她只記得那個深夜,那個男人坐在監護病房門前,疲憊微笑的樣子。

  眉梢,眼角,嘴唇,彎曲的弧度她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

  “要是以前你問我喜不喜歡孩子,我會說喜歡,毫不猶豫的那種。”應如約抬手,學著他剛才那樣摸了摸他的耳朵,聲音柔軟:“但現在,不能說不喜歡,只是覺得家長不容易,孩子也很辛苦。這樣的家庭,這樣的遭遇情願別讓我遇到了。”

  她害怕孤獨,也因為性格敏感的原因,遇事總喜歡多想,想著想著就容易有消極情緒,這種習慣這麼多年一直改不掉。

  越是簡單單純的人和事,越能引起她內心的觸動。

  都說醫生見慣了生死,早已看遍人情冷暖,其實不是的,生死的確是一線之事,可看淡生死這種事,永遠習慣不了。

  車停在車庫,應如約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前,促狹地朝他眨了眨眼,問:“你猜我那個同學最後有沒有娶到兒科的女醫生?”

  溫景然下車,把鑰匙遞給她去開門,他落後她兩步的距離,從車庫到玄關,很短的一段路,他回答:“沒有。”

  應如約正換著鞋,被他猜中答案,驚訝地轉身看他:“為什麼?”

  “隨便猜的。”

  二分之一的正確率,沒猜對那就是猜錯了。

  他對和她無關的人向來沒什麼審度關懷的耐心。

  “他還真的沒娶上。”應如約有些可惜:“前段時間他在同學群發了請帖,娶的是家裡相親安排的老師。”

  想起什麼,應如約鞋也沒換,光著腳轉身面對他,雙手攥住他敞開的外套領口,踮起腳問他:“你沒遇到我的話,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是不是也要隨便娶個女人回家了?”

  一想到出現這種可能性,應如約就忍不住發酸,莫名其妙就吃了一缸一個完全不存在的女人的醋。

  冬天的地板有些涼,她又赤腳站在大理石面上。

  溫景然低頭,目光從她小巧精致的腳踝上掃過,攬著她的腰輕輕提起,讓她踩在自己的腳面上,把她脫下的外套隨手掛在門口的衣架,才回答:“不會有沒遇見你這個假設。”

  溫景然理性,從不設想如果沒有遇見,如果錯過這種聽著就讓人覺得遺憾的事。

  只是照實說,太過不解風情,挨一爪子都還是輕的。

  這種問題,不能盲目回答。

  他沉思幾秒,避重就輕道:“不是遇到你,我會孤獨終老。”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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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2

  不是遇到你,我會孤獨終老。

  應如約攥著他衣領的手一松,轉而去環住他的脖頸,難得撒嬌地主動偎進他懷裡:“不想走了,要抱。”

  被要求的人從善如流,脫下外套隔著她的掛在衣架上,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臀,一路把她抱進廚房。

  下午閑賦在家,除了去應老爺子那討了杯茶喝,就去了一趟超市。

  他今晚還有正事要做,不想被處理食材這種瑣事絆住時間,在接她下班之前,先把食材清洗處理過,分盤裝好,只等下鍋。

  應如約沒穿鞋,被他放在離鍋灶最遠的流理台上。他的廚房偏歐式,流理台設置的高度正好,她坐在流理台上,看他挽了袖子准備下廚,有些方了:“不需要我幫忙嗎?”

  她還做好了要賢惠些給他打下手的准備,結果……別說沒有她的用武之地了,她此時坐在流理台上就跟花瓶一樣,關鍵是還沒有觀賞價值。

  “不用。”挽好袖子的人轉身,低頭時, 鼻尖蹭著她的,在她唇上親了一口:“你坐著就好。”

  “如果實在無聊的話,”他頓了頓,一雙眼噙著笑意,不懷好意:“可以直勾勾的盯著我,欣賞還是褻玩,都可以。”

  ……

  應如約被他噎得一句話都回答不上來,舌尖明明有話滾過,但零零散散的只有幾個孤單的詞組,根本組不成一句話。

  掙扎半晌,她終於放棄,默默的腹誹:“直勾勾盯著就算了……為什麼還有褻玩這種詞!”

  她郁悶了好一會,等他開始忙碌起來,她晃著雙腳,終於想到一個絕佳的回應。

  她當時就應該反問他“褻玩是什麼姿勢”的,怎麼那時候就反應不過來!

  她忙著咬舌頭懊惱,溫景然這邊,第一個菜已經下鍋。

  她嗅著香,目光從他只穿著襯衫露出的白皙的後頸落在他寬闊平整的肩線上。

  應如約一直覺得他穿什麼衣服都好看,無論是簡單又少年的白T,簡潔又精英的白襯衫,還是干練帥氣的運動服。

  每個季節的過渡,從小背心到雙排扣的毛呢大衣,就是穿上看著顯得有些臃腫的羽絨服,他都能穿出雜志大片的感覺。

  好像也不怕冷……

  但昨晚吹了一會海風卻能感冒發燒到需要去醫院掛水。

  想到發燒,她唇邊漸漸漾開的笑意微斂,暗責自己不上心,雙手撐在流理台邊沿,跳下去。

  她剛動,溫景然就轉頭看了過來,那雙眼映著廚房裡溫暖的橘光,眼底有還未收起的柔軟,就這麼看了她一會,催促:“先去穿鞋。”

  “我忘記問……”應如約抿了下唇角:“你燒退了嗎?”

  溫景然自己也怔了下,關了火,褪下腳上的拖鞋給她,順便差使:“菜可以出鍋了,幫我盛一下。”

  應如約“哦”了聲,看他回玄關穿鞋,乖乖地去盛了菜。

  等她忙完,穿鞋去的人也回來了,他從應如約身後擁上去,手從她身側越過,用筷子喂她吃了口剛出鍋的菜,商量道:“去書房幫我整理下桌子?”

  怕她多想,他很快補充了一句:“或者看會書也好,你在這,我很難集中注意力。”

  哦……

  她懶洋洋的應了一聲,趕人也趕得這麼讓人無法拒絕。

  她躋著腳下那雙比她大了不少,幾乎大到她需要勾著腳趾移動才能不掉的拖鞋轉移到客廳,開了電視,盤膝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有些悶,又仰頭去看廚房裡的動靜。

  等電視廣告播到第五輪時,晚餐終於做好。

  溫景然朝她招手後,看她跟被喂食的小狗一樣小碎步著跑來,不由失笑:“等久了?”

  他彎腰,從酒櫃裡取了瓶紅酒,舉杯向她示意:“要不要喝一杯?”

  明明問得一本正經,應如約卻忍不住想歪,她舔了舔忽然有些干燥的嘴唇,克制地搖搖頭:“酒後品德不太好。”

  挺有自知之明。

  溫景然也不勉強,醒過酒後,替自己斟了一淺杯。

  酒不喝多,他一向自律。

  第一次這麼正經的兩個人在家用餐,明天忽然又要領證結婚了……快得她有些反應不及,又覺得理所當然。

  剛才在客廳她還無聊得想摳沙發,這會填了肚子,腦子裡反而起了百轉千回的心思。控制不住地從中午在停車場遇到他開始回想,回想他說的每句話,每個表情和細節。

  想著想著,又覺得害羞。

  在一個星期前……不,三天前她都想不到明天她就要結婚了。

  她咬著筷子,有些迷離的視線撞上他的。

  溫景然小酌了幾口酒,酒意雖不至上頭,可多少有些酒態。

  他的眼神溫潤,眼裡似有光,目光和她相對時,噙了幾分笑,無聲地用眼神詢問她是否有話要說。

  氣氛忽然就變得曖昧,應如約直覺溫景然今晚有些奇怪,可他的行為舉止和平常無異,說不上來有哪裡不對。

  她咬著筷子搖搖頭,微笑:“等會我洗碗。”

  溫景然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等吃過飯,看她收了碗筷端進廚房,他就倚在廚房門口,目光慵懶地看著她。

  像是不經意的,但卻一眼不錯。

  應如約這會終於能體會剛才他把自己趕走的心情了,有道目光就落在身後,哪怕她沒有直接和他對視,也忍不住心浮氣躁,面紅耳赤。

  好不容易熬到洗完碗,她洗干淨手,衝淋雙手時,就聽身後腳步聲由遠及近。轉身,還濕漉的手指被他握著握在手心,他的掌心滾燙,從她的手指移到手腕,抽了紙巾替她擦干。

  他擦得專注,手指丈量著她的每根手指。

  很忽然的,抬眼看她,叫了她一聲:“如約。”

  應如約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有些呆愣地“啊”了聲。

  話音剛落,指尖一涼,她下意識低頭看去,仍被他握在手裡的無名指上剛被他戴上一個鑽戒。

  應如約一懵,抬眼尋他的目光。

  “找了一晚上的機會。”

  “接到你時想哄你自己戴上,但你給我講了那麼長的一個故事,不好打斷。”他低低笑了聲,手指扶在她側臉用指腹擦掉她不知何時沾上的水珠。

  “在玄關的時候,想把你吻得意亂情迷,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套進你手裡。”他低頭,和她額頭相抵:“但你難得撒嬌,又沒了機會。”

  他的聲音明明那麼輕柔,應如約卻聽得有些想哭。

  她動了動唇,半晌才強自鎮定的問:“後來呢?”

  “把你放在流理台上時,挽袖子時還在想,要不要把戒指放在口袋裡,哄你自己來拿。還有剛才洗碗時,想著能不能讓你從水池裡撈出戒指來。後來擔心這種驚喜容易被衝進下水道,得不償失,所以作罷。”

  他的聲音漸漸從清俊轉為低沉,像說著情話,一字一頓,都飽含情意。

  “醞釀了一晚上,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有些害羞。”他難得的示弱,比她無名指上戴的鑽戒還要珍貴。

  什麼害羞……

  明明是故意想逗她笑。

  她咬著唇,到底還是笑出來,仰頭蹭了下他的鼻尖,抱怨:“上次求婚是在廚房,這次戴戒指也是……”

  被埋怨不解風情,溫景然失笑,他環顧了下四周,理虧地點頭:“是我錯了,蜜月補你一個風花雪月。”

  他這麼直接,應如約反而沒了借題發揮的借口,放過又覺得不甘心。咬唇思忖了幾秒,抬眼,和他對視:“就什麼都不說,把戒指給我戴上了?”

  沒經過她的同意,更沒有什麼山盟海誓。

  哪有這樣的!

  他攥緊她戴著鑽戒的手,那被他摩挲了幾日的鑽戒上仍有余溫。

  他低頭,尋到她的唇,親吻,很淺的一個吻。仿佛只是想借著這個吻,來宣示他的存在感。

  “我也會有害怕的情緒,從意識到喜歡你開始,處心積慮地想把你哄過來。在離蒼山,連哄帶脅迫讓你點頭開始,心就一直懸著。等到後來你跟我說分手,我反而松了口氣,我想最壞的結果也就那樣了。”

  這些話,他第一次說,估計也是最後一次。

  他不擅長剖白自己,但如果她想聽,他也願意。

  “我覺得自己足夠了解你,有所依憑的人總是無所畏懼。”他又笑起來,指腹從她臉側游移到她耳垂上,輕輕摩挲:“我做好了對你負責一生的准備,可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告訴你。三言兩語說不完,多了又輕浮,什麼都不說又太過潦草……”

  溫暖的光線裡,他閉起眼,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她。

  稚氣未脫,印像也不深,就記得長得很漂亮,能和往常應老爺子總提起的形像完美重合。

  反正,在第一次見到她之前,他就已經認識她了。

  他的老師總愛提起他的小孫女。

  所以第一次見面時,她的模樣和他想像中的“應如約”重合,沒有任何違和感,也沒有任何的陌生感。

  後來,等他體會到孤獨,這個時不時出現的女孩,總能恰到好處地帶來一些麻煩。

  然後哄她,就成了自然而然的習慣。

  他知道她心底隱秘的敏感和自卑,能讀懂她的堅韌和隱忍,仿佛她的出現,就是契合他的,獨一無二。

  什麼話在這樣的感情面前都蒼白無力,單薄清冷。

  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低頭,斷斷續續地吻著她:“溫太太。”

  她被吻得暈頭轉向,下意識“嗯”了聲,絲毫沒聽出這個稱呼有什麼不對。

  溫景然抵著她的唇,低聲笑起來,一字一句道:“嫁給我會是你這一生最得意的決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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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3

  應如約被他送回家,洗完澡坐在床邊,無名指上的戒指質感堅硬,她初初戴著,還有些不習慣。

  可也舍不得摘下來。

  她擦干頭發,就著床邊台燈打量戒指。

  她對戒指,耳環或者項鏈這種女孩子都很喜歡的飾品並不感興趣,從小到大,她的項鏈屈指可數,最常戴的還是應奶奶去世前送給她的玉如意項鏈。

  一柄又小又精致,毫無瑕疵的白玉如意。

  玉石的質感冰涼,她最喜歡夏天的時候貼著項鏈午睡,涼涼的,奇異的能撫平夏日暑氣帶來的炎熱感。

  可惜,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等她某一天忽然想起這柄玉如意,連在何時開始不見蹤影的也無跡可尋。

  就連甄真真,有一年忽然想把頭發留長,那頭黑發越過肩線,剛剛能扎起一個短翹的馬尾時,在放學的時候拉著如約在學校附近的小賣店挑選頭飾。

  塑料的水果造型,金屬的米奇頭像或是不同顏色的長長的絲帶,在甄真真每天都花心思換不同的頭繩時,她的梳妝台上,只有一紙袋用不完的黑色皮筋。

  高一時,非主流的風潮正流行。

  甄真真走龐克風格,手上戴著黑色皮套綴銀鏈的掛飾。不敢打耳洞,就偷偷買夾耳式的十字架耳環。每次一出門,渾身上下鈴鐺作響。

  細數起來,她連那樣的時期也沒有,更別提現在。

  這種有特殊意義的戒指……她是第一次擁有。

  她還在出神,房門被輕敲了幾下,應老爺子的聲音在門後響起:“如約,睡了沒有?”

  房裡亮著燈,她當然還沒睡。

  讓她意外的是這個點了,應老爺子居然還醒著。

  她下意識想摘下戒指,指圈都滑到了指尖,她的目光落在鑽戒上微微一頓,忍不住發笑。

  她這種心虛的舉動看著倒像是瞞著長輩和溫景然私相授受了一樣。

  應如約把戒指推回指根,跳下床開門。

  應老爺子有話要和她說,晚上吃過晚飯等了片刻,耐不住人老了容易疲倦,剛伏桌小睡了一會,這才有精神。

  他站在門口,點點頭,示意她跟著自己走。

  應如約的臥室離書房很近,穿過昏暗的走廊邁進燈火通明的書房只用了幾息時間。

  茶幾上已溫了杯蜂蜜茶,她慣用的瓷杯旁,青瓷淺杯杯座下壓著的是戶口本。

  在滿目精美的瓷器下,暗紅色的戶口本格外顯眼。

  應如約的目光落在戶口本上,停留了三四秒,大約能猜到老爺子要和她說什麼。

  想來,溫景然在她之前,已經給應老爺子做過思想工作了,這才這麼有恃無恐。

  應老爺子把應如約的反應盡收眼底,坐下後,不動聲色。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喝口剛調好的蜂蜜茶:“煮開的水晾溫了特意給你泡的。”

  應如約依言,托著杯座湊到唇邊,抿了一大口。蜂蜜的甜味有些淡,茶面被她的嘴唇抿出漣漪,水色一片清潤。

  她喝了茶,應老爺子才算開始今晚的談話,沒有委婉,也沒有循序漸進,他沉厚的聲音如傍晚被僧人敲響的暮鼓,擂擂而動:“景然今天過來,跟我定了婚期。”

  “按道理,應是他和家中長輩送聘,我收下,算是定親。”老爺子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潤嗓,後道:“不過景然家中特殊,這種形式不要也罷。”

  話落,應老爺子指了指被他置放在角落單獨隔出一塊的矮桌,矮桌上放了大大小小包裝精致的木匣子,高低錯落。

  “那桌子上的東西都是他送來的,小到玉器首飾,大到瓷器擺件,大大小小加起來的價值……過了百萬。”

  那些……就是聘禮了。

  應如約聽得瞠目結舌,剛才在他家那麼久,都沒聽他提起聘禮這回事,她沒經驗,就是旁聽來的也少得可憐,更不知道他為了准備這些聘禮花了多少心思。

  這種時代,怎麼還會有人真的去認真購置聘禮?

  她聽得雙頰發紅,有歡欣也有羞赫,只能捧起瓷杯小口抿著她的蜂蜜茶。

  “除了聘禮,婚禮的婚期他定在了五月,婚禮具體是什麼形式,他想等你的想法再決定。五月也挺好……”那時候天氣正好暖和不熱,婚期不遠不近,恰逢他的心意。

  “你們的婚房,他打算在附近的樓盤再置辦一處,寫你的名字。御山的和我離得近,他打算重新裝修一下,婚後就和你住在御山。”老爺子抿唇笑起來,對溫景然這種安排很是滿意:“這些本應該你們自己商量,是我不放心,非要聽聽他的安排。”

  這些,溫景然都跟她提過。

  她放下瓷杯,提起茶壺往老爺子只剩下茶底的杯子裡斟上一杯清茶,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就聽他說。

  “眼看著快過年了,這些天的日子都挺好,明天領證倉促是有些倉促了,但年後畢竟要跟著景然回溫家,把證領了也好。”老爺子絮叨著,把所有的事情又仔仔細細想了一遍,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可那些話分明又是說給她聽的。

  “結婚以後跟現在在家裡做大閨女不一樣,你華姨雖然經常能過去給你幫襯一二,但日子還是要靠自己過的。”話說到這裡,老爺子明顯有些糾結。

  他私心裡是不想應如約結婚後,就跟那些失去自我的家庭主婦一樣,依附男人,每天除了家務就是男人和孩子。可也不想如約什麼都不懂,在婚姻裡跌跌撞撞,碰疼了才慢慢學會。

  他沉默半晌,嘆氣:“景然是爺爺教了一輩子,最優秀的學生。無論是他的為人處世,學識,還是品性,都挑不出什麼錯來。你和他在一起,爺爺是放心的。你們婚後也是兩個人住,日子還是要慢慢過,自己過。”

  說著說著,也不知道到底在說服誰,他端起茶杯,茶水抿了一口又一口。

  應老爺子在溫景然走後,想了不少,晚飯時也心事重重。

  之前心裡期許著景然能跟如約在一起,好了他一樁心事。事到臨頭了,他又覺得像是被剜了心尖尖上的肉,分外不舍。

  從溫景然的家庭背景考慮到婚後整個溫家的關系網,想著如約這樣的性子,和溫家人打起交道來定不會那麼順利。操心這又操心那,直操心得覺得這婚事也並沒有他當初想像的那麼合心合意。

  要不是華姨點醒他,他此時恐怕已經鑽了牛角尖也不自知。

  可能有什麼辦法,他應榮臻,只有應如約這一脈至親的孫女。

  他得意,他驕傲,引她為榮。

  只是他從未像捧掌上明珠般嬌寵她,向來只會給她施壓,以嚴厲的姿態教會她快速成長。

  如今,這一束嬌嬌的海棠花,已壓著枝頭,向陽而開,也有了能代替他繼續為她擋風遮雨的人。

  透明的玻璃杯裡,茶根泛著深綠的茶葉浮浮沉沉。

  在夜色中尤顯得年邁,漸漸蒼老的人微微笑著,朝她擺擺手:“快去睡吧,等明天領他回來,好好陪我喝一盅。”

  ——

  注定是輾轉反側的一夜。

  應如約一夜沒睡好,隔天一大早被比她還緊張的華姨叫醒時,睡眼惺忪,大腦當機到半天醒不過神來。

  把她叫醒後,華姨又匆匆下樓去看剛下過的雞湯餛飩。

  在樓梯口,碰到正欲上樓的溫景然,示意他:“趕緊再去催催,看樣子昨晚沒睡好。”

  應如約抱著被子發了一會呆,直到手機鬧鐘的鈴聲響起,她揉著睡了一晚有些凌亂的頭發,四處找拖鞋。

  幸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在昨晚就已經准備好了,否則一大早就要從手忙腳亂開始。

  等她換掉睡衣,門被輕輕敲了敲。

  應如約以為是去而復返的華姨,背對著門,毫不避諱地調整著錯扣的內衣胸扣。

  溫景然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她薄衫被手臂挽起,露出腰腹一大截白皙似玉的皮膚,她歪著頭,正摸索著胸扣。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接過她指尖那精細的扣子,替她一一勾上。

  他的手指微涼,接手時就驚得如約飛快轉頭,看到是他,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拉下衣服,紅著臉支支吾吾地問:“你、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溫景然轉身看了眼被推開的門,挑眉看她,無聲的反問:“我沒敲門?”

  應如約理虧,捂住臉,原本還有幾分混沌困意的腦子瞬間清醒了,她抓起衣服幾下躥進浴室,只留下一句:“你去樓下等我。”

  溫景然在原地站了片刻,指尖仿佛還留有她皮膚細致的觸感。

  他敲門,手指關節扣在玻璃門上,清脆悅耳:“不需要我幫忙?”

  浴室裡的人,聲音含糊:“不需要。”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溫景然倚著門,眉宇間漫開幾分不懷好意,低笑道:“華姨不放心,讓我上來催催你。”

  他的口吻裡滿滿的勉為其難。

  應如約剛穿好毛衣,被他故意逗弄,有些惱,去了牙刷擠上牙膏,電動牙刷震動的聲音裡,她嘟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保證自覺,不勞你監督。”

  含著牙刷,鼓著臉,她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剛睡醒,一雙眼睛格外的亮,像是含著水,在燈光下如有星辰點綴。

  溫景然抬手替她擦去唇角沾上的牙膏沫,低垂了眉眼和她對視:“沒睡好?”

  應如約點頭,吐了漱口水後,拿洗臉巾掖了掖唇角:“睡不著,從綿羊數到大灰狼,都想把你叫醒陪我一起失眠了……”

  她掬了把水敷臉,臉上還流淌著水珠,她轉身,看著他漸漸幽深的雙眸,低聲道:“翻來覆去,把初識到昨晚所有還能記得的回憶重新翻了一遍。”

  她一頓,微勾起唇角,滿眼的亮光都是他:“原來,你就站在我的時光深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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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35:26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4

  這句話,昨夜,凌晨,一直翻來覆去地出現在她的腦子裡。

  像高中互傳紙條時才會寫的“小情話”,她反復咀嚼著,直到此刻說出來,依舊抱了幾分羞赫。

  應如約十六歲遇見溫景然。

  那天是十年前的元旦,她拎著裝了餃子的保溫盒去醫院給應老爺子送餃子,辦公室裡只有一個年輕男人,在整理病歷。

  那是第一次,和溫景然並不算正式認識的見面。

  她那晚的狼狽,無措,孤獨都被他盡收眼底。

  仿佛也是從那天起,應如約和他的交集越來越多。

  從受應老爺子的囑托陪她逛書店買教科書和工具書,到漸漸熟悉後,溫景然每次來應家吃飯,都會順路接上放學的她一起回家,連帶附贈的是當晚的作業檢查和課文預習。

  甚至,連第一次出入游戲廳,第一次打台球,都和他脫不了干系。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可以自然地坐在他自行車的後座,攥住他的衣角,等他帶她穿過林蔭樹叢;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可以無所顧忌地和他交流自己的想法,談天說地,再天馬行空也不會被他嘲笑;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就藏了喜歡他的小秘密。

  那段時間,她還曾因為發現自己喜歡他苦惱不已。甚至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喜歡老男人……即使那時候的溫景然不過是比他大四歲的研究生。

  再後來,如約父親的猝死讓她把所有旖旎的心思都收了起來。

  葬禮那天,應如約披麻戴孝送父親上山立碑,公墓的台階很高,溫景然攙扶著傷心過度的老爺子走在離她三級遠的台階上。

  她仰頭看他時,被陽光透過他指尖刺來的陽光刺得眼睛發疼,淚流不止。

  她突然就難過得不行,憋著眼淚直到山頂,他朝她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像白玉一樣白皙。她從沒見過哪個男人的手和他一樣修長好看,連骨節都精致得像是打磨過。

  他牽著她,把她拉到身邊,在她父親下葬時,把她攬進懷裡,輕輕地用手指遮擋了她的眼睛。

  她憋了一路的眼淚,就這麼猝不及防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高中畢業後,她去A大醫科就讀。

  沒有他的城市,空曠又陌生。

  她每天都努力給自己找事情做,她的大學時光,忙碌到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就連她自己,都以為她已經把溫景然戒掉了。

  但沒有。

  每年寒暑假,她都要回到S市,避無可避。

  斷斷續續的來往,她習慣性的麻痹自己。這麼多年,她一直覺得自己做的很好,可事實呢?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仍舊是他。

  想依賴的人,也是他。

  教授推薦的原版英文書,她翻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連書影也沒看到時,求助的人是他。

  於是,一天後,她就收到了溫家派人送到傳達室的英文書。

  有一年暑假回A市,慌忙趕車的途中被竊了包,證件和重要物品盡數遺失,她去報案去掛失後,第一個告訴的人也是他。

  沒有安慰,溫景然問清了事發地點,以及她所能記住的所有細節後,掛了電話,三天後,他拿著她丟失的包出現在她的寢室樓下,帶她去吃飯。

  應如約曾在師姐的朋友圈裡看過這樣一句話“我喜歡那種經歷了大風大浪,卻還平靜得像是下雨時踩濕了褲腳一樣的人。那樣的人,性格裡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力量,也溫柔,也不慌不忙”。

  不知道出自哪裡,可她看到的那一瞬間,想起的,就是溫景然。

  她被囚在深淵時,他沒有恥笑也沒有離開,而是在恰好的時候給她遞了幾塊基石。牽著她從迷霧的叢林裡一步步,撕開黑暗走進光明。

  對於應如約而言,溫景然就是那種有著從容不迫的力量,也溫柔,也不慌不忙的人。

  十六歲到二十六歲。

  從她還懵懂無知到情竇初開,她人生裡每個重要的階段,他都陪伴著,從未缺席。

  就連牽著她邁進民政局的人,也是他。

  ——

  來得早,溫景然和她是今天第一對辦理結婚的人。

  從登記信息,宣誓,跳過婚禮體檢,直蹦拍照領證,每一個流程都格外順利。

  應如約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結婚證,被恭喜新婚時,她摩挲著紙頁上烙下的鋼印痕跡,迷茫得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這就……結束了?”

  她想像中的領證和現實……完全不一樣。

  她求證的模樣難得嬌憨,溫景然曲指輕刮了下她的鼻尖,抽走占了她雙手的結婚證,反手牽住她,反問:“你覺得缺了什麼?”

  他信步往外走,速度不疾不徐,正好讓她能跟得上。

  推開民政局的玻璃門,被雲層遮擋了一個早上的太陽,終於破開厚重的枷鎖,灑下陽光。透明的屋棚上,那陽光似灑落的金粉,落地生輝。

  停在樹蔭下的白色路虎,被漏下來的陽光妝點,白色的車身透出潤澤的質感。

  溫景然拉開門,等她上車。隨即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全景天窗的遮陽板撤掉,露出沒有遮擋的天空。

  汽車啟動後,車身微微抖動。

  應如約本還沉浸在“領證就這樣”的情緒裡,耳邊一靜,她忽然開始緊張,從前女友到現任正宮的轉變……真是快到讓人反應不及。

  她舔了舔嘴唇,想說些什麼。

  民政局的占地範圍不大,圈了一個不算大的院子做停車場。停車場正對著民政局的大門,車來人往,漸漸熱鬧起來。

  她還在絞盡腦汁,溫景然先她一步開口道:“剛成為溫太太,就沒有什麼想說或者想做的?”

  他擬定了目的地,正往導航上輸入文字,指尖在屏幕上輕輕躍動著。良久沒聽到她回答,轉頭看去,只見剛才一本正經發呆的人現在紅著臉,欲言又止地望著他:“人有點……多。”

  溫景然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沒有多余的停車位,場內盤旋著想找空位停車的幾輛車正繞著花壇,他來得早,占據的車位最明顯,是以,這會有不少輛車的車主虎視眈眈的地想看他是否離開。

  他饒有興致地移開目光,不慌不忙地問她:“如果沒有人,你想做什麼?”

  應如約舔了舔嘴唇,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他的嘴唇,像他每一次想親她時一樣,吞咽著,目露渴望。

  她想親他,碾著他的嘴唇,去含吮,去吸咬。

  還想捏他的耳垂,咬他的喉結,想聽他難以自抑漸漸沉重的呼吸聲。

  她喜歡那種聲音,比聽他低沉了聲音故意要誘惑她勾引她時更要喜歡。

  只是這種念頭,在接觸到擋風玻璃外,一雙雙探視的眼睛時,又深深止住。這種讓人害羞的事情,還是在家關起門來做比較好……

  她這麼想著,駕駛座上的人卻忽然解開安全帶。

  清脆的一聲彈片彈開的聲音,溫景然傾身靠近。

  他的手斜倚著方向盤,修長的手指搭在雨刮器上,他眼神慵懶,猶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

  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後頸,低聲的,用溫厚質感的聲音柔聲誘惑:“給你個機會,要不要?”

  他輕笑著,攬住她的後頸送向自己。

  低頭吻住她前,他指尖用力,雨刮器嗡嗡著噴出玻璃水把整個擋風玻璃遮擋得只有朦朧的水霧。

  機動的聲音明明機械又平整,卻意外的,隨著他嘴唇覆上的剎那,有一絲酥麻沿著她的指尖一路到心口,最後渾身都軟了,像是過了電,酥麻酥麻的沒有一絲力氣。

  短暫的三秒。

  溫景然在玻璃水被雨刮清理干淨前松開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那雙眼,微微眯起,幾分笑,幾分惑人,就這麼看著她,問:“學會了?”

  應如約心尖還酥軟著,連帶著反應也慢了半拍,遲鈍了幾秒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她耳根紅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炸掉,她咬唇。

  唇上濕漉,她就咬著下唇點點頭,明明害羞得像是下一秒就會溜之大吉,卻仍舊硬著頭皮,先解開還勒著她的安全帶。

  她指尖有些顫,覆上他仍停留在雨刮器上的手指。

  “這裡?”她問。

  “嗯。”溫景然抬手覆在她的手指上,教她:“往後。”

  她湊上去,半跪在座椅上,指尖用力,嗡嗡聲噴射玻璃水的聲音響起後,她就湊過去,半跪的姿勢讓她比坐在駕駛座上的溫景然要高一些,她居高臨下,咬住他的嘴唇,輕輕吮了口。

  預想中,她將在一秒後,雨刷第二次清理玻璃水時及時後撤,時間正好。

  不料,即使領了證,溫景然仍舊是那個腹黑的溫景然。

  他及時的,扣住她的後頸,在她撤離的剎那,微微用力,把她壓向自己。

  他突然使力,應如約重心不穩,扶在椅背上的手慌亂中撐住他的肩膀,被他整個壓進懷裡。

  他吮住她的嘴唇,碾磨著,用嘴唇丈量她的唇形,從舔舐到啃咬,漸漸深入,一寸一寸。

  有口哨聲傳來,窗外經過的人,笑聲張揚,一路洋洋灑灑。

  應如約聽到了,她閉上眼,被溫景然勾住舌尖,早已無法分神去留意周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松開她,鼻尖抵著她的,低笑道:“溫太太,新婚快樂。”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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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5

  新婚快樂。

  應如約紅著臉,臉頰和耳根的溫度都快趕上七月驕陽的灼熱,久久不退。

  直到他系上安全帶,車從擁擠狹窄的小院子裡駛出去,她才兜著手,邊扇風邊吐氣。

  車廂裡的氧氣好稀缺,從全景天窗裡落進來的陽光也格外的燙,應如約覺得自己就像是蒸籠裡的饅頭,被蒸得渾身發熱。

  就結婚了?

  她坐在副駕,燒紅的臉頰顏色未退。

  她低著頭,翻出被溫景然收起來的兩本結婚證,攤在膝頭,不厭其煩地反復翻看。

  從名字,日期,到合照,來回數遍,興致勃勃。

  拍合照時,她脫了外套,抿著唇,緊張到連表情都不會擺,攝影師揪著眉頭提醒了她好幾遍微笑,她都苦著臉,完全不知道怎麼去調動五官。

  最後還是溫景然,從身後伸出手來,在她腰側的癢癢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那些緊張,局促瞬間被她拋之腦後,這才有了這張笑得有些燦爛的結婚照。

  她看著看著,“咦”了聲:“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合照?”

  溫景然留意著車況,聞言,眼神也未錯一下,反問:“遺憾?還是滿意。”

  應如約抿著唇露出個淺笑,那雙眼彎起,像下弦月的那道彎弧:“上次我們一起拍照是什麼時候?”

  溫景然思忖了幾秒:“一年前,除夕。”

  應如約想起來,上年過年,她給應老爺子和華姨都帶了一身新衣服,老爺子嘟囔客廳的牆壁太空空蕩蕩,吃過年夜飯,就一起在書房合了個影。

  那張合照起初的確有陣子掛在客廳裡,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替換成了花鳥水墨畫,她沒想起來問,自然也沒人告訴她。

  她想得入神,溫景然路口停了數次,她都沒有注意,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全神貫注。

  直到車從御山的保安亭經過,駛入小區。路口的減速帶使車身不穩地震動了兩下,她才回過神來,妥帖地收起結婚證放進小包裡,等著待會交給溫景然,由他存放。

  臨近飯點,出門前老爺子又特地關懷過,車在岔路口直行,一路沒停,直接停在了應家的院子裡。

  老爺子翹首以盼等了許久,看到人,眉眼一彎露出個笑來,轉身往屋裡走,邊走邊囔:“開飯開飯。”

  華姨本想著如約胃口小,早上的雞湯餛飩還沒消化完,晚些開飯,拗不過老爺子,只得提前布了菜。

  一頓飯,吃了足足兩個小時。

  老爺子興頭上喝了不少酒,華姨不敢勸,由著老爺子喝醉了自己還灌醉新孫女婿,直到兩人醉意漸濃,酒意微醺,這頓家宴終於結束。

  華姨扶了老爺子回房休息。

  應如約收拾碗筷進廚房,等她忙完再出來,溫景然倚著沙發,閉著雙目,已在小憩。

  她擦干濕漉的手,在他身旁蹲下,用微涼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輕聲喚他:“溫景然?”

  她話音剛落,他就睜開眼,那雙眼裡哪還有半分平日裡隨時隨地的警醒,眉目倦怠,竟有種說不出的慵懶和風情。

  難得見他這樣,應如約忍不住笑,手指從他耳垂移到嘴唇,他的嘴唇滾燙,像溫著的鐵烙,她觸手就收回,不敢再拿他逗趣,溫聲問他:“要不要去我房間休息?”

  溫景然搖頭,懶得動,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等應如約乖乖起身,覆耳過來,他的目光落在她瓷玉一般白皙精致的耳垂上,鬼使神差地張嘴含住。

  忽然的濕熱驚的如約立刻抽身,她捂著耳朵,一張臉立刻漲得通紅,她瞪圓了眼睛,似嬌似嗔地剜了他一眼。

  被瞪的人卻低聲笑了起來,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舒展,指尖落下,輕輕點了兩下,招招手指,保證:“不逗你了。”

  他的保證……實在敷衍。

  應如約似信非信地看了他好一會,認命地捂著耳朵重新靠過去。

  “送我回去。”他這一次真的沒有逗弄她,握住她捂著耳朵的手拉下來,牽在手心裡把玩:“跟我回去,想睡一會。”

  他的語速緩慢,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晰。

  明明語氣也是一本正經的,應如約卻被他溫熱的吐息招惹得耳根泛紅,不知所措。

  她轉頭,確認他是真的想回去,想著應老爺子這裡有華姨照顧,放下心來,扶著他坐進車裡,她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目光透過擋風玻璃看了眼二樓自己的房間,窗戶敞開著,未束的窗簾被風吹得鼓動,有一角正沿著窗柩飄出來。

  直到此時,她握著方向盤,在被屬於他氣息環繞的車廂裡,看著自己房間飄出一角的窗簾,才終於有種自己結婚了的真實感。

  她愣住,停了幾秒。

  沒回頭看他,只低了嗓音,輕聲問他:“我對你好,你也會對我好的對嗎?”

  她不敢問是不是這輩子都對她不離不棄,也不敢問會不會以後都能不吵架,更不敢問愛不愛她。

  哪怕這些問題此刻的答案是肯定的,也無法真正允諾一個永遠的期限。

  她不是愛做夢的女孩,她知道婚姻關系需要維護,他愛她和她愛他都需要用心,盡力。

  只不過,她嫁的人是他,她就有足夠的勇氣和他共度余生。

  她的聲音太低,低得幾不可聞。

  倚著椅背的人,覆在眼瞼上的眼睫微微眨了眨,沒作聲。

  車直接駛入停車庫。

  停好車,應如約繞過車頭去開副駕的車門。短短的路程,他倚著椅背仿佛睡了過去,微側的側臉,棱角弧度鮮明,像斧刻的藝術品,連線條都透著精美。

  她像是忽然被迷了神智,手扶著車門,就立在車旁靜靜地看著他。

  目光從他疏懶的眉宇落到唇間,她伸出手,手指沿著他下巴地弧線覆著唇角,摩挲了片刻,才收回手,輕輕推他:“到家了。”

  溫景然醒來。

  本就睡得淺,只是眼皮沉。

  唇角被她撫觸過的地方還有些酥麻,他睜開眼,就在視線昏暗的車內看著車外的她,笑了笑,配合地牽住她伸過來扶他的手,被她擁攬著一起進屋時,低下頭,覆在她耳邊,低聲且溫柔道:“我愛你。”

  不是非要互速衷情的告白,他不過是這一刻愛她愛得濃烈,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想要告訴她。

  怕她害羞,他略微沉吟了幾秒,又補充:“我醉後,愛說很多平時不說的實話,你想聽什麼,隨便問。”

  耳朵被他的氣息拂得發癢,應如約卻舍不得避開,她轉頭,目光和他隔空凝視了數秒,她彎唇,無法自抑地微笑:“我也愛你。”

  很愛很愛。

  從皮相到氣度,沒有一點不喜歡的,簡直無可救藥。

  走到這一步,已經不需要再問什麼了。

  她疑惑的,在婚前他就已經解答;她擔憂的,在婚前他就已經解決;她想聽的,他剛才也恰恰好先說了。

  換過鞋,應如約攙他回房:“要不要先洗個澡?”

  問完,仿佛是覺得他這個狀態洗不了,正想作罷,見他點頭:“幫我拿下換洗的衣服。”

  怕她不知道他的衣服怎麼置放,他攬著她的肩膀推她到衣櫃前:“隔壁有間小型的衣帽室,一直閑置著,你搬過來後,衣服都可以掛在那邊。我的……”他一頓,拉開衣櫃,示意她自己看:“上層一般是襯衫,外衣。內褲放在櫃子裡,隔壁推拉的衣櫃疊掛了褲子。”

  他穿衣講究,衣服雖然款式大多類似,應如約拉開衣櫃才發現他的衣服竟然也不少,分類也很是講究。

  這個衣櫃是存放西服正裝的,就絕對不會掛運動衣。那個衣櫃是放家居服的,就絕對不會出現一條領帶。

  身後浴室傳來水聲,應如約這才發覺他先進屋洗澡了。

  她從衣櫃裡挑了套黑色長袖灰色家居褲,想著那天他穿著黑色運動服,不說話時一臉冷峻的模樣,就忍不住春心蕩漾。

  是真的真的……很好看啊!

  她敲門,提醒他換洗的衣服就放在門口的竹凳上。

  屋內水聲一止,他有些模糊的聲音隔著厚厚一層氤氳的水氣傳來:“床邊櫃子上放了個牛皮紙袋,給你的。”

  應如約狐疑。

  給她的?

  她踩著拖鞋,在屋子裡繞了一圈。不管目光落在屋子裡的哪個角落,她都忍不住胡思亂想。

  這裡今後也是她的房間了……

  她摸索著,終於在他說得櫃子上看到牛皮紙袋。

  有預感,也有所期待,她站在紙袋前,忽的,就止不住心跳加快。

  ——

  溫景然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出來時,應如約席地坐在臥室的地板上,倚著床,雙膝盤膝。低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他揉著毛巾擦頭發,走到她身旁,微蹙起眉心:“怎麼坐地上?”

  手裡的毛巾被他隨手挽在頸後,他彎腰,托著她的腿彎和腰背把她抱到床上。

  應如約腿有些麻,被他抱到床上緩了片刻,才敢伸直腿。

  她把抱了好一會的牛皮紙袋還給他,仰頭看著他時,那雙眼亮亮的,眼裡像是有星辰,她微笑,語氣卻認真:“給你。”

  溫景然不動聲色,沒伸手去接。

  她這才攤開手,露出手心裡已經被她捂暖的別墅鑰匙:“你的全部身家自己保管,我只要住進你心裡的鑰匙就行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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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6

  這句話,應如約放在心裡揣摩了許久。

  直到浴室的水聲停下來。

  手裡的牛皮紙袋有些重,她高舉著,不一會就累了,看他仍舊沒有接的意思,垂手放在腳邊,又一樣樣的重新拿出來。

  擺在床沿,整整齊齊地在面前排成了一列。

  她認真地把別墅鑰匙收進口袋裡,示意這樣東西,她收下了。其余的……她素白的手指拿起卡包,從卡包裡抽出他全部的儲蓄卡,一一問他。

  溫景然沿著床沿坐下,邊用干燥的毛巾揉搓著濕發邊回答:“工資卡,通常日常花費都用它。”

  應如約舉起另一張:“這張呢?”

  “裡面是我大部分的積蓄,通常年底才有彙款記錄,是我這些年投資的盈利。”他耐心的回答。

  “這張……”他有些想不起她手裡那張工商銀行卡是什麼時候辦下的,思忖了片刻,才道:“前些年買房交預定金,有預存優惠的活動,凍結了十萬,解凍後一直沒取。”

  ……

  越問越心驚。

  本來,存放在牛皮紙袋裡的幾本房產證就已經讓她震驚他名下居然還有那麼多房產,這會聽他把卡裡余額悉數報了一遍,只覺得輕便的牛皮紙袋沉重得她手腕都抬不起。

  更不能要了,保管也不行。

  她臉色漸漸有些凝重, 把幾本房產證推到他面前,無聲詢問。

  頭發已經半干,他隨手把毛巾拋之床頭櫃上,逐本講解:“這本是御山的。”

  余下的幾處房產,除了S市市中心有套一直閑置的公寓,還有其余城市或是黃金地段的門面房,或是旅游城市的度假海景房,還有A市一處房產,今年年初剛置辦下來。

  顯然是也發覺自己的身家明顯不像一個醫生該有的,溫景然自己也笑了,解釋:“家裡兩位哥哥從商,生怕我拉低溫家平均收入,閑時推薦穩賺不賠的投資項目,最熱衷的是置辦房產。”

  溫景然挨著床沿坐下。

  他身上剛沐浴過的香氣撲鼻而來,清爽又清冽。那種冷香,有一瞬的濃郁,又在他靠近時淡若清風。

  應如約險些失神。

  她看著眼前的房產證,想著他屋子裡隨意擺放的古玩擺設,忍不住吞咽了下,一時難以消化他居然這麼……有錢。

  結婚後才發現自己的先生是個隱形富豪……

  現在不止手裡的卡包有些燙手,連帶著剛才她翻來覆去掂量研究的房產證也重如千斤。

  也是此刻,應如約才意識到,婚前他說的“我敢把我擁有的全部都給你”這句話到底有多少分量。

  那是她根本承擔不起的承諾。

  可難以抑制的,有歡騰竊喜的喜悅從角落裡升起。

  她摟著牛皮紙袋片刻,沒有她慣常的遇事回避政策,她把牛皮紙袋推給他,眨了眨眼,試圖緩和氣氛:“我要鑰匙就足夠了。”

  一句話太單薄,想了想,她又補充:“還有你。”

  許是後半句話起了作用,他一直沒什麼情緒的眼裡泛起漣漪,彎唇笑起來,沒再堅持:“那就放回保險箱裡,密碼和你解屏密碼一樣,記住了?”

  應如約乖巧點頭,她害羞時,除了會臉頰飛紅,耳根發燙以外,有時候不明顯的,是她那雙眼睛,像是突然點亮的天燈,眼裡一片光華璀璨,像是夏天散去雲層的天幕,滿目星光。

  他忽然低頭,在她眼角輕輕啄吻:“承諾你的,我想一一兌現。”

  他低聲,低沉的聲音猶如泛著奶香的咖啡,別具一格。

  應如約閉起眼,他溫熱的唇從眼角覆上她的眼皮,眼皮有些單薄,他的溫度就猶為灼熱。

  等她眼皮輕輕一顫,他已經游移到了眉間,深深落下一吻。

  空氣仿佛都因為他突然的深情變得甜蜜又溫柔。

  應如約睜開眼,小聲嘀咕:“以後……別穿黑色了。”

  溫景然心猿意馬,隨口問道:“怎麼了?”

  她的手攀上他胸前,輕輕攥住那件黑色長袖,有些棉柔的質感被她抓握在手心,應如約有些不好意思,可這種氣氛下,說什麼仿佛都是理所當然。

  她仰起頭,鼻尖碰到他的下巴,她像只貓一樣輕蹭了蹭,湊近他耳邊,悄悄話:“你穿黑色很好看。”

  好看到她想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

  和她預想的一樣,無論是運動服還是黑色的長袖,他適合黑白這種冷色調的衣飾。

  白色讓他顯得清冷又俊朗,像陽光。

  黑色則冷峻又禁欲,有說不出來的魅惑,勾得她簡直難以把持。

  有些坐不住,她嘗試著學他一樣輕輕咬住他的耳垂,他的耳垂有些薄,第一回 她不知輕重,磕疼了他,聽他“嘶”了一聲,悶笑著,放輕了力道。

  她的親吻含吮還有些生澀僵硬,像是一把圓規,有既定的圓點,就連弧線都是提前假設好的,偏偏直徑內的填充卻空白空洞。

  但即使如此,溫景然仍被她撩撥得喉結微滾,他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離寸許:“如約。”

  他的聲線,因為動情有些沙啞。

  應如約迷茫著,望著他,輕“嗯?”了一聲。

  “晚上還要見人的話,別勾我,嗯?”他低了額頭去碰觸她的,看她眼裡的迷霧散去,眼底清澈得如同清可見底的湖水一般,微微眯起眼,望得更深了些。

  被警告的人,仿佛聽不出這是最後的善意。

  她環住他的脖頸,連笑起來都跟貓一樣,慵懶又迷人:“那就不見了,你最重要。”

  她想起高中畢業那晚的難以自持,直到今日仿佛還能想起那次的觸感……

  耳朵一下子,就跟燒紅了一般,又熱又燙。

  她摸了摸耳朵,軟聲嘟囔:“你摸摸我耳朵,是不是又燙了?”

  這句撒嬌,就像是覆舟前最後一波浪潮,徹底壓垮溫景然所有的自制。

  他低頭,用力地吻上去,咬住她的唇瓣,抵開她的齒關,長驅直入。他的攻勢猛烈又強硬,明明是她先招惹的,最後氣急敗壞的人卻意外的,變成了他。

  她張嘴,舌尖故意纏住他的,誘得他把舌頭掃進上顎,被她拖住舌尖含吮住,她一點一點,學著他,舔舐他的嘴唇,輕咬他的舌尖,掃過他的上顎,一步一步加深這個吻。

  情到烈時,如芳醇美酒,越熬越香。

  被溫景然壓進柔軟的被間,她閉上眼,腦子裡渾渾噩噩只有一個想法:“洞房花燭夜……”

  可天還沒黑。

  寬松的毛衣,被他拉扯著領口拖至肩側,有些濕漉的吻沿著鎖骨而下,落在她的肩側。

  她身上的沒處弧線都很精致,是那種別人難以窺至的精致,骨節勻稱,連帶著胸型都格外漂亮。

  內衣被推開時,她睜開眼,有些羞赫這無所遁形的日光,知道此時溫景然興到濃處不會輕易放過她,就小聲哀求,喃喃嘀咕:“冷。”

  他壓下來,托著她的腰身,把她身下的棉被拎起,裹住她。

  剛被拉高露出她胸前的毛衣被他潦草地扯下來,他擁著她,半干還有些濕意的頭發貼著她的頸窩,有些涼。

  他順勢鑽進被窩裡,揚高的被子一下遮掩住兩個人,雖沒有徹底淪入黑暗,卻比剛才什麼都無所遁形時,讓應如約覺得安全不少。

  她揚起頭,被他捏著下巴吻住,兩個人擁在被中糾纏,沒一會,就滿身是汗。

  她呼吸間全是他沐浴後的清香,濃烈到她身上也全沾染了這種味道,濕熱的被子和微微出汗的後背此刻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他壓下來,尋到她的唇,斷斷續續的親吻著,手指壓住她的褲沿往下褪,穿過她的膝彎時,用力一扯,漸漸沒了耐心。

  溫景然一手按住她的腰胯,再貼近她時,已無一絲寸縷。

  應如約這才有些慌,她睜開眼,滿臉緋紅,一雙眼漾著水光,有些不安地看著他:“溫景然。”

  柔軟的聲音嬌媚,比平時嬌喝時多了幾分嗔意。

  他眼裡噙著笑,慢下來,按住她腰胯的手指該為握,貼近她,無一遮掩地讓她感受他的熱度和急切。

  有些事,雖然能夠克制,可實在隱藏不了。

  他低頭,親吻她的嘴唇,被子裡有些悶熱,她的毛衣被他推到胸前,露出一覽無遺的風景。

  可等不了了,察覺到她的動情和濕意,他一點點靠近,握著她腰的手指游離著,忽然起了話頭問她:“明天中午想吃什麼?”

  應如約迷茫,她分神思忖了幾秒,推住他的肩膀,啞聲問:“明天你不是要上班了嗎?一起吃食堂?”

  如果……不忙的話。

  而且……為什麼要先問中午,早餐她也沒想好吃什麼啊。

  因為他時刻要進攻的姿態,她渾身緊繃,根本無法忽略虎視眈眈高舉著長劍試圖侵略的局面,只能順著他的話接道:“但會不會不太好……”

  不知道算不算高調秀恩愛?

  她迷迷糊糊想著,被他分了心,終於放松下來。

  就像烈酒入喉時,酒味辛辣,可當那口醇香入了喉,除了余點嗆口的酒味,只有留香的酒意,漸熬漸濃。

  應如約熬過最初酒意辛辣的時候,嗚咽著,眼眶也濕潤了,楚楚可憐地看著他,紅著鼻尖,仍不忘問他:“怎麼不問明天早上吃什麼?”

  溫景然鼻尖冒著汗,有片刻失神。

  緩過那陣銷魂蝕骨,他低聲,微微沙啞的聲線有著最濃烈的酒意:“明早?”

  他低笑:“你起不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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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7

  應如約醒來時,晚上九點。

  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拿上來的手機就放在枕邊,有微信消息的提示聲連續的,不間斷地在她耳邊響起。

  她睜開眼,摸索到冰涼的機身,拿進被窩裡。

  還有些困,眼睛酸澀得睜不開,她額頭抵著手機清醒了片刻,才解屏查看。

  是小邱發來的微信,一連串歡呼雀躍的表情包裡,夾雜了兩條文字內容。

  “新婚快樂呀,溫太太。”

  “我和靈芝姐等了一天,愣是沒等到你曬結婚證……不愧是嫁了男神的女人,夠沉得住氣。”

  應如約彎唇,蜷著身子滾了半圈。剛一動,發現有些不對勁……

  因為剛醒來而遲鈍的腦子在反應了片刻後,終於意識到,她此刻身處何地又剛剛發生過了什麼……

  腿間酸痛,腰上,胸臀被他用力抓握過的地方仿佛還有余韻。

  應如約卷著被子壓實,一瞬間腦子裡紛湧著無數個念頭,都像是橫空被剪斷了一截的線頭,密密麻麻又毫無頭緒。

  她放下手機,手指在被單上摸索著,越往邊沿指下布料越涼,被夜色浸潤得有沁涼的濕漉。

  溫景然不在房間裡。

  她用手指勾住壓過頭頂的被沿,悄悄按下,探出腦袋來。

  臥室裡窗簾緊閉,厚厚沉沉地遮掩住了落地窗。房間裡唯一的光源是窗台附近的落地台燈,燈光被調暗了,並不刺眼。

  她正想坐起身,側耳時,卻聽到有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漸靠近門口。

  應如約縮回被窩裡,屏息凝神。

  臥室的門被推開,溫景然的腳步聲從門口一路到床頭,有重物被放下時輕叩桌面的聲音響起,他掀開床畔另一側的被角,蹭掉拖鞋躺進來,很快挨過來,從她身後環住她。

  應如約的身體一僵。

  他僅僅只是靠近,她卻像是對他完全免疫一般,手腳發軟,任予任求。

  身後的人,花了幾秒的時間反應。隨即,環在她腰上的手收緊,溫景然把她摟進懷中,後背緊貼在他胸前抱緊。

  他低頭,輕咬了一口她的耳朵尖:“醒了?”

  避無可避,應如約只能點頭,她覆住溫景然環在她腰上的手,微涼的手指剛碰到他的手背,就被他攏進掌心裡,他繼續問:“起來吃點東西?”

  應如約搖頭。

  她現在渾身乏力不說,好像是餓過了頭,此時一點也沒有飢餓感,更別說食欲。

  她在他懷裡翻身,正面摟住他,低聲嘟囔:“你很早就醒了?”

  “也沒有很早。”他揉著她的發,壓實她頸側的被角,指腹貼著她耳後的柔軟處摩挲著:“醒來怕你餓,去熬了粥。”

  應如約紅著耳朵“哦”了聲,這麼抱了他一會,察覺到他原本只是摩挲她耳根的手指漸漸順著脖頸往下後,漲紅了臉,握住他已滑至她腰上的手指。

  他的指腹溫熱,她光是握著都能感知到,那是一種和她完全不同的力量。

  她仰頭,討好地親了口他微微有些刺的下巴:“我要給甄真真發個消息……”

  她結婚這麼大的事,她卻不是第一時間告訴她的,應如約光是想著這個,就能預知等會電話裡,甄真真會有多在意多暴跳如雷。

  她剛拿起手機想要撥號,翻到通訊錄時,被溫景然從手心裡抽走手機,他隨手把她的手機放到枕邊,提醒道:“不如明天晚飯叫上她和遲盛,當面告訴她。”

  也是……

  電話裡說不清,當面的話……她拍下桌子,瞪下眼,很快就能把這事翻篇了。

  明天……

  她掰著手指清算,明晚要和甄真真遲盛一起吃飯。

  後天是之前就和小邱約好的,一起看電影。

  大後天……

  她忽然抬起頭:“大後天就是靈芝的婚禮了。”

  身後擁著她的人,懶洋洋的“嗯?”了聲,好像根本沒在聽,開口問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問題:“想什麼時候去夜跑或者騎行?”

  他剛恢復工作,加上電視台有個訪談節目需要做,目前還不至於太忙。

  晚上不需要加班,他就會有很多的時間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他提起夜跑和騎行,應如約才恍惚想起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和他隨口提過,她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淨的事,他卻一直記得。

  她眨眨眼:“下個星期?”

  “明天甄真真,後天小邱,大後天靈芝婚禮……”

  有人不滿意了。

  溫景然挑眉,打斷她:“我呢?”

  你什麼你……!

  不等她回答,他翻身將她壓回身下。

  他身上套了一身絲質的睡衣,質感綿柔輕滑,緊貼著她的皮膚。

  他壓下來時,領口微敞,露出骨節分明線條精致的鎖骨。

  應如約頓時看得口干舌燥。

  落地燈昏暗的光線下,他的五官仿佛也蒙上了一層薄紗,空氣稀薄又曖昧,短短幾息時間,她就呼吸急促到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眨眼,試圖示弱:“我……我還疼著。”

  溫景然已經吻下來,唇落在她眉心,撫平她的緊張不安。他指骨貼著她的手腕,一路往上,扶著她下巴,一點點深入了吻她。

  她輾轉著身子,漸漸開始迎合。

  他溫熱的吐息在安撫好她的情緒後,一路往下,落在脖頸,輕輕的,親吻著,像是摩挲著一件上好的藝術品,耐心又虔誠。

  應如約想起數月前在L市的梵音寺意外遇到他,想問他是否有信仰,可迷迷糊糊的仿佛自己曾經問過他。

  這種時候,她連維持清醒的意識都已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實在回想不起來,到底有沒有問過他信不信佛,或者……溫家的人,是否對佛有信仰。

  轉念一想,她被堵住嘴前,還是問道:“你好像不信佛,那溫家的人,比如你兩位哥哥,或者我之前在梵音寺見過的……”

  嫂子?

  她不知道是不是該用這個稱呼,雖和他有了如此親密的接觸,也已是合法的夫妻,可還是有些羞赫,難以這麼快進入角色去適應。

  “嗯……他和安然都信。”他難得慢下來,耐心告訴她:“老爺子早年間也是這附近的人,後來才落戶A市。他脾氣不算好,該有的壞脾氣一個沒少,但唯有信仰這件事,向來認真。”

  “早些年,他有空會親自往返兩市,也許只是為了主持難得一次的誦經,也許是為我奶奶點個長生燈,事事親力親為。後來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身體情況也漸漸不好。雖然他身子骨硬朗,但其實外強中干內裡虛空,便讓我哥代他常來寺廟。”

  他托起她的腰身,聲音漸漸低沉:“他就是在那裡遇到隨安然的,我知道的,他年年抄了佛經供在佛前。就連梵希……”

  他忽然進來。

  應如約扶在她肩上的手猛然收緊,深深地抓緊他。

  他放緩了速度,等著她慢慢適應,才漸漸深入,擁住她,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他覆耳,聲音低沉又沙啞:“就連梵希,也是在梵音寺帶回來的。”

  那只有靈性的貓……

  她意亂神迷,已經不知道他說到了那裡,全部的意識都隨著他起起落落。

  越是緩慢越是磨人。

  她漸漸開始受不住,咬著唇,唇間溢出細碎的聲音。

  漫無邊際的漂泊裡,他那段故事終於講完,他尋到她的唇,親吻著,含吮著,不知道想到什麼,忽得低低笑起來。

  那笑聲,把她心口都笑得一片酥麻。

  只聽他放緩語速,輕聲告訴她:“以後不要在我辦正事的時候讓我給你講故事。”

  應如約“嗯?”了聲,有些不解。

  她只知道她的腰要散了,就跟連續坐了一天班一樣,無力支撐,酸澀得要命。

  “以後……”他的語速更慢:“不要在我辦正事的時候讓我給你講故事。”

  他完整的重復完這句話,怕她仍舊聽不懂,慢條斯理的又補上一句解釋:“會更持久。”

  應如約:“……”

  ——

  隔天一大早,甄真真收到應如約的短信:“晚上有時間嗎?”

  她一口把包子送進口中,油膩的手指就近抽了張紙巾,隨手蹭了蹭,翹著蘭花指快速回:“你約我能沒空嗎?”

  遲盛煮好咖啡,轉身看她毫無形像地翹著二郎腿,邊吃邊玩手機,蹙眉道:“坐好。”

  早已習慣了老大一個指令她就一動作的甄真真條件反射地端正坐好,抬眼覷他面色如常,殷勤地拉開身旁的位置讓他坐下,又是分了半籠小籠包子又是分他一個茶葉蛋。

  遲盛眼也沒抬,順手把咖啡推過去,看她端著咖啡杯跟小奶狗一樣抿了口,垂下眼,輕輕掩去眼底笑意,接過小籠包咬了一口。

  桌上手機震動。

  甄真真分神去看。

  應如約:“那好,今晚有重要的事請你和遲警官吃飯,一定要來!”

  重要的事?

  甄真真回:“有比你們已經結婚了還重要的事?”

  那頭半天沒回復。

  甄真真抿著老大最近越煮越甜的咖啡,反復看了那條短信半晌,越看越覺得有哪裡不對……

  等等!

  她手中的咖啡杯被順手掃到一邊,她瞪圓了眼,仔細地瞄向短信裡,應如約提到的“遲警官”三字,頓時一臉懵逼。

  為什麼重要的事要請她和遲盛吃飯?

  關遲盛什麼事!?

  她宇宙第一小甜甜的位置什麼時候就和遲盛平分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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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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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36:19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98

  一直折騰到半夜,凌晨的時候,溫景然才放她去休息。

  臨睡前,他手掌貼著她的額頭,低聲問:“明天我替你請假?”

  半夢半醒的人迷迷糊糊聽到這句,搖搖頭,實在累得說不出一句話,徹底睡著前,嘀咕了一句什麼,連她自己也沒聽清。

  等第二天,她果然沒起來……

  眼皮重得像是壓了一個水袋,怎麼也撐不開。

  她揉緊身下的床單,十分克制才沒讓自己又昏睡回去。手指在枕頭附近摸索了好一會,還是已經穿戴整齊的溫景然把手機遞到她手裡。

  她握著手機重新鑽回被子裡。

  腦子裡唯一能想到的事,是先給甄真真發短信約晚飯……

  溫景然准備出門前,不放心,又回了二樓看看她。

  應如約壓實了被角,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察覺到他在床沿坐下來,下意識靠過去。

  他的手指在她溫熱綿軟的臉頰上捏了捏,指尖順著她眉心一路下滑,曲指輕刮了刮她的鼻尖,直到干擾得她眉心蹙起似要醒來,這才松開手,俯身叮囑道:“醒了給我來個電話,害羞的話只發短信也可以。”

  應如約一點也不想理他。

  “晚點會有鐘點工來打掃,不會來臥室,你放心睡。”溫景然把她含在唇邊的發絲撥至耳後,指尖在她耳廓上輕彈了一記,看她蜷起身子試圖躲避自己騷擾的模樣,勾起唇角,俯身在她唇上親了親:“早安,溫太太。”

  他剛走,應如約干脆連掙扎的意識都沒了,纏著被子,又昏昏睡去。

  這一覺,直到接近午時,臥室門外傳來吸塵器清理走廊灰塵的聲音。

  鐘點工的動作已經盡量放輕,但當應如約意識到這個屋子裡還存在著另一個人時,就會下意識的神經緊張。

  這次醒來,終於清醒。

  她擁著被子,坐起。

  屏幕上是數條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還有甄真真的一條短信。

  她拿起手機,一條條清掃未讀消息。做完這些,茫茫然的忽然就想起了溫景然去上班前的叮囑,咬唇想了半天,還是給他發了個條短信。

  應如約:“吱。”

  溫景然正在打飯,還端著飯盤,騰出一只手拿出手機看了眼。

  魏和順勢瞄了眼,想起這兩天院內瘋傳的消息,舔了舔唇,問:“溫醫生,你真和應醫生結婚了?”

  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兩個人的進展會這麼快……

  畢竟,距上次被溫景然警告別無中生有他和應醫生的關系還沒多久,就連被發現在地下情也才幾天,怎麼可能閃婚?

  溫景然收起手機,目光短暫的在魏和身上停留了片刻,提起個和他問題完全不相關的話:“魏醫生還單身吧?”

  魏和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下一秒,就聽溫景然理所當然道:“那正好,剛結婚,今年要帶如約回A市一趟,麻煩你替我值個班。”

  魏和頓時懵住:“等等……”

  溫景然溫涼和善地看著他,低低的“嗯?”了聲。

  莫名的,魏和從他那聲從嗓子深處壓出來的語氣詞裡聽出了幾分威脅,他干笑了兩聲,嗓子發干地點點頭:“自然自然。”

  這幾年,過年這種節假日,誰都想有假期能夠陪陪家人或休個短假旅游放松。醫院裡大多安排醫生值班換班,按照實際需求調整。

  溫景然連著數年,有求必應,值班,換班,輪班,一直守在工作崗位上。

  這一結婚……果然不一樣了。

  ——

  應如約一下午都待在臥室裡,不好意思回家,怕老爺子和華姨都在家,這種本應該在醫院上班的點看到她會多想……

  難得的一天休息,她就百無聊賴地刷微博刷掉了。

  接到溫景然電話時,夜色剛降臨,他剛上高架,預估了到達時間讓她提前准備。等掛掉電話,應如約終於舒了一口氣,慌忙起來,去衛生間補妝。

  幸好她有隨身帶一套隔離,粉撲的習慣。

  她對著鏡子往臉上壓了粉,又拿出口紅補了補唇色,和她房間完全不同的冷色調照明燈裡,今天一天內無數次讓她意識到她和溫景然結婚的感覺又一次撲面而來。

  像是心尖被誰挖了一塊,一想起他,哪怕只是個名字,或是眼神,那塊空了的地方就像是有風吹過,把她整顆心吹得酥軟又充盈。

  光是想到他,就柔軟得一塌糊塗。

  在此之前,她其實不能想像,習慣獨自一人睡覺的自己怎麼去適應兩人的睡眠。但清晨,當她醒來,發現自己就在他的懷裡時,才發覺,有些事並不需要適應。

  她結婚了。

  和她喜歡的人。

  ——

  溫景然提前預定了新榮記的包廂。

  他們前腳剛到,沒多久,甄真真和遲盛緊跟著後腳就來了。

  下午審訊審得一肚子氣的甄真真在踏入包廂看到溫景然的那一刻,就福至心靈的什麼都明白了。

  她在裡桌的位置的坐下,嚴肅了幾秒,故意冷下聲音問:“你說得重要的事,是不是我猜的那樣?”

  她拉著臉,就連眼神都有些不對勁,應如約被她唬得愣在當場,打了一下午腹稿的話連一個字都沒機會說,就見她像來時變臉那樣又飛快喜笑顏開,隔著桌面撲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新婚快樂。”

  很多話,的確不用說。

  甄真真擅長分析一個人的情緒和想法,這是她的職業本能。雖然這種工作方式並不受遲盛待見,但不可否認,她的行為分析很多次都發揮了作用。

  而應如約,甄真真和她狼狽為奸多年,從幼年時期到如今,她了解應如約甚至比她自己還要多的多。從她踏進這個包廂看到溫景然,看到她手上的鑽戒時,她就有一個清晰的預感。

  她沒計較自己是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也不在意被通知喜訊的先後順序,她擁抱著應如約,聽她聲音輕柔的道謝,想起幾個月前,剛從機場把她接回來的那晚,她拖著行李箱,沿著路肩朝她快步走來。

  年少時,她曾摟著這個女孩的肩膀,君臨天下一般拍著胸口稱呼她為“小女朋友”,漫長的生命中,曾彼此陪伴過一段難熬又重要的時光。

  即使後來長大,曾有一段時間連見面都難,你經歷你的風霜,我迎接我的雨打,可從不妨礙她們彼此站在對方的時光深處,互相守望著彼此成長。

  應如約知道她所有的小秘密,她第一個喜歡過的男孩,她第一次寫過的小說,她第一回 的離家出走。

  可這個女人,說嫁就嫁了……

  甄真真此時真就猶如失戀了一般,難過得要命。

  她松開應如約坐回座位,眼眶還紅著,她偏若無其事地張羅著倒酒布菜,等四個人面前的杯子都被酒水滿上,她端起酒杯,站起來,拿酒敬他:“溫醫生,你對我也不陌生,我和如約數十載的好朋友,裡子底子彼此都知道得一干二淨。她嫁給你,我相信她是認真的,想明白了的,也是因為喜歡你。我就希望你對她好,她爸媽對她有些渣,你一定要抽空多陪陪她,別讓她胡思亂想。”

  她忽然一噎,眼眶又紅了一圈,抿了抿唇,她看都不敢看一旁應如約,仰頭把整杯酒一飲而盡:“祝你們幸福。”

  其實想說的話還有很多,可一時間沒有頭緒,只能挑重要的講。

  溫景然起身,微彎了腰,握著酒杯和她已經飲空的酒杯輕輕一碰,沒有過多的話,他只是看著甄真真的眼睛,笑道:“你有多希望她過得好,我就有多愛她。”

  他眼裡的真誠,一覽無遺。

  甄真真笑起來,輕輕點頭:“那就好。”

  接下去的話題,再沒圍繞兩個人展開。

  甄真真懂分寸,有些話點到即止,聰明人都明白。

  只是忍著不說又不行,她喝了幾杯,酒上興頭,擠掉了溫景然坐在應如約身旁,倚著她肩膀,開始算賬:“你以後懷孕了再敢懷上了跟我說,小心等寶寶出生了我打她啊!”

  應如約哭笑不得,喂她吃了幾口她鐘愛的腰果,捏著她的臉問:“好,我去學學預蔔先知。”

  甄真真嬌哼了聲,撒嬌:“這還差不多。”

  遲盛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端起酒杯和溫景然碰了碰杯,問:“她平時和……在一起都這樣?”

  溫景然回憶了下,印像並不深:“少數情況。”

  遲盛點頭,在燈光下仍顯清冷的眉眼緩緩柔化,低聲道:“恭喜。”

  溫景然頷首,微笑:“抓緊。”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都笑起來。

  ——

  應如約一晚上沒說幾句話,大多數都是安靜聽著甄真真閑扯。

  等回了家,她摸著新鑰匙,被溫景然問了好幾遍“要不要先洗澡”,才回過神來,抱著剛從家裡帶來的衣服去浴室。

  頭發沾濕後,她干脆解了發圈,重新洗了一遍頭。

  等洗完,她穿好睡衣,怕出去冷,又披了浴巾去找吹風機。

  溫景然在書房,聽到動靜,問了她在找什麼,從浴室的櫃子裡取了吹風機遞給她。

  平時這個點她已經睡著了,即使今天睡飽了覺,此時也有些呆呆懵懵的。接過吹風機吹了半干就困得打哈欠,索性不吹了。

  結果,剛出去,倚在床頭翻書的人抬眼看來,目光落在她還有些濕漉的頭發上停留了幾秒。

  起身,拎起她披在肩上的浴巾拉上來替她擦干頭發。

  這種事不算有經驗,她一頭本已經柔順的長發被他揉亂,他耐心地用手指慢慢梳理開,不經意地一低頭,看她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低頭在她鼻尖親了親:“困了?”

  應如約點頭,攬著他的腰抱住他。

  今晚其實有些小難過,甄真真的反應讓她覺得又溫暖又心酸,一下子觸動了她的心,那些蒙灰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

  她想起那些和甄真真為伴的時光,滿心感慨。

  剛才回家時,應老爺子和華姨明明都已經睡下了,可客廳裡還是習慣性地替她留了一盞燈。

  這些習慣,這些細節,在夜晚,就格外的讓她心潮浮動。

  她閉上眼,輕聲問他:“過年怎麼回去?”

  “飛機。”他彎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我先去洗澡。”

  應如約嗯了聲,隨即想起什麼,拉住他的衣角,用力攥了攥:“余榮梁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溫景然一頓,沉思片刻,在床前坐下來:“我從A市回來那天,他自首了。”

  余榮梁利用網絡輿論訛詐S大附屬醫院,並唆使薛曉的表嫂醫院行凶敗露後被拘留了數日。緊接著,榮梁建設集團破產,他自焚未遂,終於自首。

  除了已知的這些罪名以外,還有一樁媒體乃至警方都還未公開的一項。

  薛老太太被余榮梁從醫院接走後,為不讓記者有機會采訪到薛老太太,導致實情曝光產生不利於他的局面,被余榮梁軟禁在S市的一家廢棄工廠房裡,由他親自送飯菜。

  他被拘留的這幾日,老太太沒人照料,本就因喪女而精神瀕臨崩潰,如今仍在第一醫院重症監護室,不知能否熬到明年。

  溫景然抬手遮住她的雙眼,低嘆道:“唯一的好消息應該是,余榮梁會被重判。醫鬧嚴處,對於醫生整個行業而言,是處理醫患關系良好的開端。”

  他的聲音柔和,似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應如約還沒從這巨大的信息量裡緩過來,他微帶著幾分涼意的指尖在她眉心輕點了一下,道:“我好像有新的想做的事了,改善醫患關系,國內的醫療環境需要有人提燈引路。”

  頓了頓,他又慢慢補充了句:“這是和愛你一樣重要的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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