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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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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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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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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發表於 2018-3-11 23:28:00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殺手

  這一天熱得有些出奇,陽光毒辣炙烤著大地,地面是一片耀眼的白,路兩旁的樹木蔫蔫的,瞧著無精打采,拉車的馬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麻煩幫我倒一杯水。」馬車裡,喬墨對小廝道。

  滿頭是汗的小廝遮掩好不情願的神色,磨蹭到車壁一角,端起茶壺搖了搖,扭頭道:「表公子,沒水了。」

  「外面可有茶攤?」

  小廝探頭往外看了看:「沒有啊,公子,您還是堅持一下吧,剛出城的那地方有茶攤。」

  喬墨閉了眼,不再吭聲。

  小廝目光在喬墨臉上打了個轉,撇撇嘴。

  都這個樣子了,還這麼嬌貴,以為自己還是貴公子呢?

  這麼熱的天,非要跑出來添香油錢,這不是窮折騰嘛。

  小廝抹了一把汗,掀起車門簾催促車夫:「快點啊,表公子渴了。」

  車夫甩了一下馬鞭:「快不了啊,天太熱,再快了馬該受不了了。」

  小廝煩躁放下車門簾,小聲嘀咕道:「這可真不是出門的天!」

  話音才落,馬車忽然一個急停,小廝整個身子往前甩去,額頭碰到了車壁上。

  「怎麼趕車的?」小廝掀起車門簾破口大罵。

  車夫往前指了指道:「小哥兒,那站著個人呢,剛剛要不是我手疾眼快停了車,非撞上去不可。」

  「撞就撞了唄!」剛剛撞到額頭的小廝氣不打一處來,嘀咕道。

  「你是什麼人?為何站在路中間擋路?」小廝揚聲問。

  「請問車裡是喬墨喬公子嗎?」

  「沒錯,是我們表公子,你找我們表公子有事嗎?」

  「沒什麼大事。」攔路的青年把放在背後的手伸出來,露出了手中的刀。

  小廝眼都瞪圓了,聲音變了調:「你,你想幹嘛?」

  年輕人緩緩把刀舉起來:「殺個人——」

  艷陽下,白光一閃,長刀帶著寒氣襲來。

  小廝大喝一聲:「等等——」

  刀在半空一頓。

  「等我讓開再說啊!」小廝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抱頭鼠竄。

  舉著刀的年輕人有瞬間呆滯。

  還有這樣的小廝?

  他很快回過神來,冷喝一聲:「喬公子,受死吧!」

  長刀舉起,寒光閃爍,攜著勁風往車廂砍去。

  已經嚇傻了的車夫下意識揚鞭,狠狠抽向駿馬。

  馬長嘶一聲,揚蹄往前奔。

  這時刀已經砍到了車壁上,深深陷了進去,馬車忽然動了,年輕人手中的刀頓時脫了手,隨著馬車跑出十數丈才掉落到地上。

  「給我停下!」年輕人撿起刀拔腿狂奔。

  小廝跟著喊:「帶上我啊!」

  年輕人忽然停下,轉過身來。

  「你,你要幹什麼?」小廝往後退幾步,轉身就跑。

  年輕人一個飛起把小廝踹倒在地,然後往前追了一段路,見追不到馬車,只得返回去,拎起被踹暈的小廝施施然走了。

  精神緊繃到極致的車夫唯恐年輕殺手追上來,頻頻回頭張望,正把這一幕看到眼裡,不由鬆了口氣。

  還好他跑得快,還好小廝太蠢,拖住了殺手。

  烈日下,車夫拚命甩著鞭子,拉車的馬喘息聲猶如拉破的風箱,終於轟然倒地。

  那一瞬間,馬車側倒在路旁,車夫飛了出去落在了草地上。

  「咳咳咳咳。」喬墨的咳嗽聲響起。

  被摔蒙了的車夫好一會兒才爬起來跑過去,手忙腳亂掀開車門簾:「表公子,您沒事吧?」

  喬墨靠著車壁,面色有些蒼白,有氣無力道:「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表公子,馬熱死了,老奴扶你走吧。」

  喬墨走出馬車,輕輕拂了拂衣擺,神色從容依舊:「不用,走吧。」

  車夫瞪大了眼睛望著前方,一臉驚恐。

  喬墨順著車夫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名頭戴冪蘺的灰衣男子持劍立在不遠處,瞬息的視線交匯後,一步一步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車夫面色大變:「表公子,不好啊,殺手不止一個!」

  他就說怎麼能這麼容易逃脫呢,這下真的要把老命交代在這裡了!

  看著一步步靠近的殺手,喬墨心情有些凝重。

  黎姑娘跟他說,安排了人假冒殺手在從大福寺回來的路上實行襲擊,把小廝擄走,這個情景剛剛已經發生過了,那麼眼前這個殺手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對方的氣勢和隱隱散發出來的殺氣,讓他覺得心裡不安呢?

  喬墨緩緩後退一步,想到了某個可能:莫非有人順水推舟,借著他與黎姑娘定下的計策來個將計就計,派出了真正的殺手?

  喬墨並不畏死,早在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家燃起大火,親人們葬身在那場橫禍裡,他就已經沒了畏死之心。

  可不怕死,他卻不能死。

  這些念頭在喬墨心裡瞬息而過,冷喝道:「分開跑!」

  車夫愣了愣,而後伸開雙臂擋在喬墨面前:「表公子您快跑,老奴替您擋一擋!」

  話音才落,車夫一聲慘叫,被走過來的殺手抬腳踹到了路邊。

  喬墨轉身便跑。

  殺手一言不發緊隨其後,拔劍出鞘,對著喬墨後心刺去。

  「表公子小心——」車夫努力抬起頭,大聲喊道。

  喬墨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恰好躲過了長劍。

  殺手手勢一轉,舉劍對著倒在地上的喬墨刺去。

  「小心啊,表公子!」車夫看得膽戰心驚,聲嘶力竭喊道。

  劍刺下去,喬墨一個翻滾,劍尖刺入地面,掀起陣陣塵土飛揚,而後又拔起來,繼續往他身上刺去。

  喬墨被塵土迷了眼睛,看不到劍來的方向,只能感到一股寒意籠罩過來。

  眼看著閃著寒光的劍正對著喬墨心口刺去,車夫已經嚇傻了,大喊一聲:「表公子——」

  老車夫閉了眼,等了片刻沒聽到慘叫聲,反而聽到金屬相擊的聲響,忙小心翼翼睜開眼,就見一名眉眼普通的年輕男子與頭戴冪蘺的灰衣男子正你來我往纏鬥著,刀光劍影,令人膽寒。

  老車夫爬起來,暗暗吸了一口氣給自己鼓勁,眼睛一邊盯著鬥得正激烈的二人,一邊躡手躡腳往那個方向挪,好不容易挪到喬墨身邊,見那二人都顧不上這邊,拖起喬墨就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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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發表於 2018-3-11 23:28:09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第二個殺手

  「快開門!」寇尚書府門前,車夫一身狼狽,用力拍著門。

  獸首銅環的朱門吱呀一聲開了,門人以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大吃一驚:「老王,你這是怎麼了?」

  「快別問了,趕緊讓我們進去。」

  門人一看車夫旁邊的男子,駭了一跳:「表公子,您,您怎麼一身的土啊?快進來,快進來。」

  不多時,表公子喬墨回來路上遇襲的事就傳遍了尚書府。

  正陪著毛氏說話的寇梓墨一張臉都嚇白了,騰地站了起來。

  毛氏睇女兒一眼,淡淡道:「梓墨你先回屋吧,我去看看你表哥。」

  「娘——」寇梓墨上前一步。

  「讓你回屋。」

  「是。」

  眼看著毛氏走了,寇梓墨抬腳直奔寇青嵐那裡。

  「二姑娘呢?」

  「二姑娘還沒回。」

  寇梓墨不由洩了氣。

  是了,她一心慌怎麼忘了,青嵐這個時候應該還在五福茶館與黎三姑娘一起呢,恐怕還不知道表哥遇襲的事。

  寇梓墨心一橫,去了喬墨住處。

  聽風居裡,薛老夫人和長媳毛氏、次媳竇氏都已經趕過去了,一見寇梓墨過來,毛氏眼風一掃,隨後柔聲道:「梓墨過來了。」

  頂著母親意味莫名的目光,寇梓墨福了福:「祖母、娘,二嬸,我聽說表哥從大福寺回來的途中遇襲,不知表哥怎麼樣了?」

  薛老夫人沉聲道:「幸虧你表哥無事,只是受了些驚嚇,現在正在屋子裡歇著呢。」

  寇梓墨暗暗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表哥沒有什麼事,不然她要自責痛苦一輩子。

  沒有她的安排,表哥怎麼會出府呢?

  「祖母,表哥遇襲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

  「正要問呢。慶媽媽,帶車夫老王頭過來。」

  不多時,慶媽媽領著車夫老王頭進了屋。

  老王頭直接跪下來:「見過老夫人,大太太、二太太。」

  「慶媽媽,給老王頭搬個小杌子坐。」

  慶媽媽搬來小杌子,老王頭拘謹坐下來。

  「老王頭,今天究竟怎麼回事,你且一一道來。」

  「哎,回老夫人的話,是這麼回事:咱們從大福寺出來就往回趕,天還挺熱,都心急回府呢,就看到一個人站在路中間……」老王頭說到激動處,忍不住拍了拍大腿,「懷峰那小兔崽子忒不是東西,一看殺手奔著馬車去了,撒腿就跑了,幸虧老奴臨危不懼、忠心耿耿,立刻把馬車趕得飛快,殺手追不上馬車,肯定是覺得不划算呀,就把懷峰那小兔崽子弄走了,這可真是老天開眼——」

  眼見主子們臉色不怎麼好,老王頭聲音低了下去。

  「既然如此,你和表公子為何如此狼狽?」薛老夫人沉聲問。

  老王頭抹了一把眼淚:「沒法不狼狽啊,老奴拚命趕車,誰知前面還有一個殺手等著吶。那殺手頭戴冪蘺,身穿灰衣——」

  薛老夫人忍耐挑挑眉。

  毛氏咳嗽一聲道:「說重點!」

  「呃,重點是這個灰衣殺手更冷血、更無情、更可怕,老奴拚命阻擋都沒有用,那人直奔著表公子就去了。表公子拚命躲避,眼看著那殺手舉劍對著表公子心口刺去,說時遲那時快——」

  「這不是說書!」毛氏抽了抽嘴角。

  薛老夫人抬抬手:「由他說!」

  得了老夫人允許,老王頭立刻發揮出說書人的實力,從灰衣殺手冷血無情到路人拔刀相助,再到主僕二人艱難逃回來,聲情並茂說了個明明白白。

  「老王頭,你忠心護主,做得很好,去賬房領賞吧,」薛老夫人揮揮手讓老王頭下去,側頭對毛氏道,「毛氏,你給墨兒安排的小廝,可沒挑好。」

  有妯娌竇氏在一旁,毛氏臉立刻臊得通紅,柔聲道:「是媳婦沒安排妥當,媳婦回頭定選個好的來伺候表公子。」

  「罷了。」薛老夫人搖搖頭,看垂手而立的心腹慶媽媽一眼,「慶媽媽,我記得你的小孫子如今也有十五了吧?」

  「上個月剛滿了十五。」

  「那就讓他來伺候墨兒吧,怎麼樣?」

  慶媽媽忙謝恩道:「那小子能伺候表公子,是他的福氣。」

  毛氏尷尬不已,暗暗把帕子都要扯破了。

  老夫人果然疼大姑子生的孩子,以前喬昭一來,就把她的兩個女兒比到天邊去了,老太太滿心滿眼都是外孫女,如今對外孫亦是如此,就因為一個小廝,半點不給她面子。

  「梓墨,你回去吧,祖母和你娘還有二嬸商量點事兒。」

  薛老夫人開了口,寇梓墨自是聽話離開了聽風居,卻沒有回房,而是悄悄從後門溜出去,直奔五福茶館。

  「大姐,你不是有事出不了門?」五福茶館的雅室裡,寇青嵐當著喬昭的面不好直說,委婉問道。

  「表哥出事了。」

  「啊?表哥怎麼了?」

  寇梓墨把老車夫的話簡要講了一遍,神色凝重對喬昭道:「黎三姑娘,我表哥受了驚嚇要休養,最近恐怕不能出門了,他的火毒——」

  喬昭笑笑:「不礙事,喬公子體內殘留的火毒已經不多,等有機會再見面,給他施一次針就行了。現在他受了驚,還是以休養為主。」

  她面上不動聲色寬慰著寇梓墨,心中卻驚疑不定。

  怎麼會有兩個殺手?聽寇梓墨所言,那第二個殺手分明是想置大哥於死地的!

  按著她和大哥商量的計策,接下來大哥會服下她給的藥丸,化被動為主動,造成病重的假象。這樣的話,幕後兇手以為暗害大哥的目的已經達到,就不會再出什麼殺招,也就保證了大哥這段時日的安全。

  可如今好端端又冒出一個殺手,這又是哪一方派出來的人呢?

  思及此處,喬昭不由一陣後怕。

  要是真被那個殺手得手,豈不是她害了兄長!

  辭別了寇氏姐妹,喬昭心事重重回到家,立刻把晨光喊了過來問起當時情況。

  「姑娘您放心,那個小廝已經被我丟給了一個同袍,我那個同袍是最好的審訊高手,而且口風很緊。」

  「晨光,我問你,你有沒有叫同袍一起扮成殺手?」

  晨光愣了愣,搖頭:「沒有啊。」

  喬昭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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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23:28:23 |只看該作者
第211章 表明心跡

  事情超出了掌控,喬昭心情頗為沉重,唯一幸慶的是兄長沒有受傷,算是最大的安慰。

  轉日,喬公子風邪入體、病情來勢洶洶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邵明淵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備了禮品前往寇尚書府探望。

  寇梓墨正坐在屋子裡默默垂淚。

  寇青嵐在一旁勸道:「大姐,發生這種事是誰都想不到的,你何必如此自責?」

  「若不是我為了治好表哥臉上燒傷,安排表哥出府,表哥又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大姐,話不是這樣說的。表哥是大人了,雖然在咱們府上住著,可並不是坐牢,就算你不安排他出去,有事時他還是會出去啊。表哥昨天遇到了殺手,既然沒受傷,那就是好事,至少以後再出門就不會毫無防備了。」

  「可表哥現在病得厲害,都昏睡不醒了!」

  「那是因為表哥身體虛弱,心情鬱結,這場病只是趁機發作出來罷了。」寇青嵐挽住寇梓墨手臂,「大姐,你就不要把表哥生病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了。」

  寇梓墨:「……」妹妹什麼時候這般伶牙俐齒了?她好像被繞進去了。

  「大姑娘、二姑娘,太太請你們過去。」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略作收拾,起身去了毛氏那裡。

  「娘叫我和姐姐來,有什麼事呀?」寇青嵐笑吟吟問。

  毛氏臉一沉:「這麼大丫頭了,就不能穩重點?」

  「好,好,我穩重。」寇青嵐繃緊了唇角。

  毛氏睇了寇梓墨一眼,眼風從長女微紅的眼角掃過,淡淡道:「你們隨我去看看你們表哥吧。」

  寇梓墨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毛氏叫她們來是因為這個。

  自從表哥來到府上,別人沒有察覺,她與二妹卻再清楚不過,母親對她簡直嚴防死守,唯恐她和表哥多見面。

  「還愣著幹什麼,走吧。」毛氏起了身。

  寇梓墨跟在毛氏身後往外走,心中生出幾分暖意。

  無論如何,表哥是姑母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孩子,現在病了,母親終究還是心軟了。

  聽風居位於尚書府西北角,很是偏僻。

  毛氏領著兩個女兒穿過扶疏花木,款款前行,拐了一個彎後,迎面撞見了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個四五十歲的婆子,正是伺候薛老夫人的婆子慶媽媽,另一人修眉星目、俊朗不凡,竟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寇梓墨與寇青嵐一臉錯愕。

  毛氏已是溫聲笑道:「侯爺也來看喬墨啊?」

  邵明淵行了個晚輩禮:「見過舅母。」

  「侯爺不必如此多禮。」毛氏忙避開。

  眼前的人是聖上親封的冠軍侯,她雖是個拐著彎的長輩,要是真的託大,那才是傻了。

  毛氏眼波一轉,掃向兩個女兒,淺笑道:「梓墨、青嵐,還不來見過侯爺。」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

  寇梓墨垂眸,心中嘲弄一笑。

  原來如此!

  母親還當她是三歲小兒不成,竟以為她會相信這樣的「巧遇」!

  在毛氏溫柔似水的目光注視下,寇梓墨卻覺得臉上是火辣辣的難堪與羞辱,攏在衣袖中的手暗暗握緊,衝邵明淵福了福,聲音平淡無波:「見過表姐夫。」

  毛氏嘴角笑意一滯。

  這個丫頭是怎麼回事兒?

  她得知冠軍侯上門來探望喬墨,算好了時間帶兩個女兒過來,期望能給冠軍侯留下幾分印象,以便將來促成一樁姻緣,誰知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讓他們認識的機會,梓墨怎麼叫起「表姐夫」來了?

  這不是在提醒冠軍侯,他們之間的親戚關係脫不開冠軍侯的亡妻喬氏嗎?

  沒有理會母親瞬間的神色變化,寇青嵐跟著福了福,笑盈盈道:「見過表姐夫。」

  毛氏面上不動聲色,心中氣個半死。

  這兩個死丫頭,一個個真是要氣死她。

  梓墨一直對喬墨有念想也就罷了,青嵐這丫頭是不是傻啊,跟著她姐姐犯什麼混?

  邵明淵衝寇梓墨二人微微點頭,然後退至一旁,對毛氏道:「舅母先請。」

  毛氏露出溫和的笑:「既然碰上了,侯爺隨我們一起進去吧。」

  「不了,舅母不必等我一起,我有些貼己話要與舅兄說,等舅母出來我再進去。」邵明淵說完,邁開大長腿走到一旁的涼亭裡去了。

  毛氏瞠目結舌。

  說好的溫文儒雅、進度有度呢?什麼叫有貼己話要與喬墨說?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有什麼話想單獨說,就不能委婉點提出來啊?

  自覺很沒面子的毛氏心裡很是窩火,偏偏她看好的這青年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兒郎,而是位高權重的冠軍侯,只能把火氣壓在心裡,帶著兩個女兒進了聽風居。

  毛氏踩著這個點過來,原就是為了和邵明淵撞見,藉著探病的機會讓兩個女兒與他多些接觸,此時算盤落了空,本來就一直對長女嚴防死守,如今哪還能任由長女與喬墨增進感情,自是早早就帶著兩個女兒出來了。

  返回時,毛氏特意張望了一下,卻沒有發現邵明淵的影子,心中頗為失落,回屋後叫住兩個女兒,數落道:「你們兩個平時都是伶俐人,怎麼今天見了侯爺,一個個跟木頭似的?」

  寇梓墨一言不發,唇角緊繃。

  寇青嵐不服氣辯駁道:「娘這話女兒聽不明白,我們哪有跟木頭似的,不是和表姐夫見過禮了嗎?」

  「表姐夫,表姐夫,叫得倒挺順口!」

  「不叫表姐夫叫什麼呀?」

  不想把心思表現得太明顯,毛氏語重心長道:「你們表姐怎麼沒的,你們都是清楚的。這事啊,肯定是冠軍侯的心結,你們這麼叫不是勾起人家的傷心事嗎?」

  寇青嵐翻了個白眼:「這麼說,他殺了表姐,我們還要小心翼翼考慮他的心情了?」

  「青嵐!」毛氏氣得瞪眼。

  「好了,青嵐,你先回屋吧,我有話和娘說。」

  寇青嵐巴不得不再聽毛氏念叨,忙不迭走了。

  等寇青嵐一走,寇梓墨淡淡道:「娘的意思,女兒看明白了,那女兒就早些和您說清楚:這世上男子千千萬,女兒就是嫁給一個賣油郎,也不會嫁給表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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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葡萄架下

  毛氏瞬間變了臉色,氣得嘴唇顫抖:「梓墨,你就是這樣和母親說話的?」

  寇梓墨斂起悲哀之色,語氣柔和下來:「娘,我並不是和您鬧,我只是表明我的心思而已。」

  「你的心思?你就是一心想著你表哥,是不是?」毛氏聲音微揚。

  寇梓墨自嘲笑笑:「娘多慮了,這和表哥無關。女兒就是無法接受與姐妹嫁給同一個男人。」

  「可你表姐已經死了!」

  「但冠軍侯依然是我的表姐夫。」

  看懂了長女眼中的堅定,毛氏忽然有些意味索然,擺擺手道:「你先回屋吧。」

  寇梓墨盈盈一福:「女兒告退。」

  眼看著長女走到門口,毛氏開了口:「梓墨。」

  寇梓墨停下來。

  「無論你怎麼想,有一點你記著,你和你表哥,是絕不可能的!」

  「女兒知道了。」寇梓墨撂下這句話,匆匆出去了。

  邵明淵進了聽風居,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味,不由加快了腳步。

  喬墨正躺在床榻上,雙目微閉昏睡著。

  邵明淵見狀停下來,打量了一會兒,悄悄退到外間去。

  「大夫怎麼說?」

  「已經請了兩個大夫,都說是因為受了驚嚇導致風邪入體,表公子先前被火燒傷本來就傷了元氣,身體一直很虛弱,所以就一下子病來如山倒了。」慶媽媽道。

  邵明淵臉色有些難看,離開聽風居後前往主院與薛老夫人道別:「外祖母,倘若舅兄病情有什麼變化,請及時通知我,或者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交給我來辦。」

  聽了這話,薛老夫人很是寬慰,點點頭道:「侯爺不必太擔心,若真的有事情,老身會差遣人去跟你說的。」

  邵明淵這才離開尚書府,卻沒有回靖安侯府,而是直接去了春風樓。

  這個時候,春風樓酒客稀少,邵明淵去了池燦等人常待的雅間,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

  窗外日頭高照,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酒桌上投下一個個跳躍的光圈,有的落在男子修長的手指上,讓那本就白皙的手指顯得有些透明。

  這樣炎熱的天氣,邵明淵卻感覺不到一絲熱意。

  他在窗前酒桌前坐了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吩咐人道:「去黎府聯繫晨光,讓他請黎三姑娘來春風樓。」

  「邵將軍要見我?」

  冰綠忙點點頭:「晨光托婢子跟您說的,現在邵將軍還在春風樓等著呢。」

  小丫鬟眼巴巴望著喬昭:「姑娘,您去嗎?」

  喬昭頗有些無語。

  為什麼覺得她要是說不去,眼前的小丫鬟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去。」第二個殺手仿若一塊石頭壓在喬昭心上,與其待在府中胡思亂想,不如與邵明淵聊聊,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噯,那婢子去收拾一下。」冰綠一陣風跑進裡間,不多時抱著一套芙蓉色裙衫出來,興沖沖道,「姑娘,您今天出門就穿這一套吧,這個顏色好看!」

  她撂下裙衫,又把妝奩打開,翻找了半天拿出一支赤金銜南珠金釵,舉起來問:「姑娘,這支金釵怎麼樣?」

  沒等喬昭發話,她又把金釵放下,拿起一支碧玉雕花簪道:「還是這個顏色更襯姑娘,戴這支好了。」

  喬昭已是忍無可忍,伸手捏捏冰綠的臉道:「別浪費時間了,就這樣出去就行了。」

  「呃,對,對,不能讓邵將軍等急了。」冰綠連連點頭,笑咪咪道,「還是姑娘想得周到。」

  喬昭:「……」

  黎府離春風樓不遠,喬昭跟何氏打過招呼,帶著冰綠出了門。

  「三姑娘,將軍在裡面。」晨光直接從後門把喬昭主僕帶進去,領到一個房門前停了下來。

  門忽然開了,邵明淵站在門內,對喬昭客氣笑笑:「黎姑娘,後院葡萄藤下有石桌石凳,我請你在那裡喝茶,你看可好?」

  「行。」喬昭很痛快答應下來。

  在哪裡說事她都無所謂,不過看來邵明淵還是挺注意男女之防的。

  這個發現,讓喬昭莫名看眼前的男子順眼了些。

  「請跟我來。」

  如邵明淵所言,後院果然有一架枝葉繁茂的葡萄藤,一串串葡萄掩映在青翠欲滴的綠葉中,青澀的樣子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冒出酸水來。

  邵明淵請喬昭坐下,親手斟了茶推到她面前,笑道:「再過半個多月,這裡的葡萄就可以吃了,味道比外面賣的要好很多。」

  喬昭見邵明淵沒有直入正題,也不急著問,眼波在他白淨如玉的面龐上一掃而過,笑道:「邵將軍不是才回來,就知道這裡的葡萄好了?」

  邵明淵端起茶杯,語氣很是隨意:「年少時曾和拾曦他們偷過這裡的葡萄吃。」

  好一會兒,喬昭才道:「沒想到邵將軍以前也這般頑皮。」

  邵明淵笑笑。

  「邵將軍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晨光,邵明淵道:「黎姑娘托晨光辦的事,晨光對我講了。」

  喬昭點點頭,沒有表露出詫異的樣子。

  晨光是邵明淵的親衛,這樣的事不告訴邵明淵反而不正常。

  她本來也沒想著瞞著邵明淵。

  「不知道黎姑娘為何會如此盡心為我舅兄謀劃?」

  「舅兄?」喬昭反問。

  「黎姑娘不知道嗎,喬公子是我妻子的兄長。」

  喬昭抿唇。

  她當然知道,她就是不知道這人叫「舅兄」還叫得挺順口的。

  「所以我想冒昧問一句,黎姑娘為何對我舅兄如此用心?」

  葡萄架下,石桌對面的男子白衣黑髮,點漆般的眼眸猶如一汪深潭,令人猜不透此刻的情緒。

  明明在江遠朝面前,喬昭很是輕易就說出那句「我喜歡他」來解釋對喬墨不同於其他人的關注,可此時,這句話卻說不出口了。

  大概是這人與兄長有這樣的聯繫,萬一哪天把這話傳到大哥耳中,就太尷尬了。喬昭默默想。

  「因為李爺爺讓我以後與喬大哥互相扶持啊。」

  「喬大哥?」

  「對呀,李爺爺說,我和喬大哥是他在世上最親近的兩個晚輩,他不在京城的日子,希望我們能互相扶持。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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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1 23:28:51 |只看該作者
第213章 邵將軍認錯態度良好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李神醫托他照顧黎姑娘,又托黎姑娘關照舅兄,咳咳,總有種只有他一個人是後娘養的感覺。邵明淵頗不是滋味地想。

  他目光從喬昭面上掃過,笑道:「還沒恭喜黎姑娘,容顏恢復如初。」

  「呃,謝謝。」喬姑娘道了謝,想了想問,「邵將軍才發現我的臉恢復了?」

  邵明淵:「……」如果承認會怎麼樣?

  喬昭抽了抽嘴角,懶得與他計較,隨手摘了顆葡萄放在手中把玩:「邵將軍應該聽說了吧,昨天先後有兩個殺手襲擊喬大哥,第一個殺手是晨光扮的,第二個殺手讓我很意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琢磨這件事,也不知是什麼人要置喬大哥於死地——」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發現邵明淵表情有些異樣,不由住了口看著他:「邵將軍?」

  邵明淵回神。

  「邵將軍莫非有什麼心事?」

  「並沒有,就是有件事要告訴黎姑娘。」

  「洗耳恭聽。」葡萄架下,素衣少女把玩著青澀的葡萄珠,大大方方與年輕的將軍對視,語氣悠然。

  邵明淵卻莫名有幾分壓力,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第二個殺手——也是我派的。」

  喬昭手上一個用力,葡萄頓時被捻破了,濺出晶瑩的汁水。

  「邵將軍是說,那個冷血無情,追得喬大哥狼狽逃竄、受驚過度的灰衣殺手,也是你派的?」喬昭一字一頓問。

  「嗯。」邵明淵老實點頭,眼風忍不住瞄了下場凄慘的葡萄一眼。

  「邵將軍為何如此做?」喬昭拿出雪白的帕子緩緩擦拭著手指。

  「這樣顯得更真實一些。黎姑娘不是想讓幕後兇手以為有別的勢力想對我舅兄不利嗎?出現兩個殺手會把水攪得更渾,令人更難窺透真相,而且第二個殺手的出現是誰都不知道的事,他們的反應會更真實,這樣就不會有破綻了……」邵明淵侃侃而談,從戰略布局到人心算計,赫然把這次事件當成了一項軍事行動。

  喬昭揉了揉帕子,強忍著把帕子扔到某人臉上的衝動,淡淡問:「說完了?」

  邵明淵咳嗽一聲,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邵將軍想得很周全,但為何不提前知會我一聲?」

  她又不會出現在現場,還需要什麼真實反映嗎?

  「不動則已,一動自然要確保萬無一失——」

  「這不是打仗!」喬昭黑著臉反駁。

  知不知道她擔心得一夜沒睡好啊?睡不好的人還能這麼好脾氣跟他喝茶,已經很不容易了。

  「呃,抱歉,是我錯了。」

  啥?

  喬昭眨眨眼。

  這麼容易就認錯,這人還講不講一點原則了?

  見相對而坐的少女臉色緩和,邵明淵暗暗鬆了一口氣。

  和女孩子打交道太麻煩了,果然遇到分歧時道歉比講道理要管用。

  「那冒出來攔住灰衣殺手的人呢?也是邵將軍安排的?」人家都道歉了,喬姑娘沒了揪著不放的理由,轉而問起這個問題。

  「這個不是。本來我安排了人,不過還沒等出場,那人就出現了。」邵明淵看了喬昭一眼,「那人是錦鱗衛。」

  「錦鱗衛救了喬大哥?」喬昭一怔。

  世事多變,很多事情果然是計劃沒有變化快。這下好了,確實不用擔心給大哥下毒的幕後兇手理明白其中頭緒了,她都要亂了好嗎!

  「舅兄是喬先生的孫子,又因為一場大火寄居尚書府,在京城本就備受矚目,倘若出了事定會引起風波,想來是錦鱗衛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才會出手相救。」

  池燦曾和他說過,當今天子越來越厭惡麻煩事,而作為天子眼與手的錦鱗衛,當然會照著主人心意行事。

  「黎姑娘,若是從小廝口中問出給我舅兄下毒的是何人,你打算怎麼做?」

  喬昭神色淡淡開口道:「當然是要對方受到懲罰了。」

  邵明淵沉默片刻,直視著喬昭的眼睛問:「如果幕後之人是尚書府的人呢?」

  那些人是舅兄的親人,而黎姑娘其實只是個外人,這樣插手的話,有可能裡外不討好。

  「不管是什麼人,害了人,就該得到懲罰!」喬昭一字一頓道。

  什麼是親人?相親相愛、榮辱與共才是親人,要是背後捅刀子的,那算什麼親人?傷害哥哥的人,她一定要讓那人得到懲罰!

  「邵將軍打算怎麼做呢?」喬昭反問。

  在旁人看來,邵明淵與大哥的關係可比她與大哥的關係要親近多了。

  「自是要先問過舅兄的意思再說。」

  「邵將軍說的也對。」

  葡萄架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氣氛漸漸和諧。

  晨光遙遙看了一眼,喜上眉梢。

  「你笑什麼?」冰綠問。

  「沒笑什麼。」晨光忙斂起笑容,一本正經道。

  要是被這小丫鬟瞧出來他有意撮合將軍大人與三姑娘,給他搞破壞怎麼辦?不能讓她發現!

  「有毛病啊!」冰綠翻了個白眼,忽然又樂了,「我怎麼瞧著邵將軍和我家姑娘很相配呢,晨光你覺得呢?哎呀,要是他們能在一起就太好了,邵將軍連草帽都會編,以後一定不會讓我們姑娘吃苦的。」

  晨光愣了愣。

  等等,將軍大人什麼時候編草帽了?他怎麼不知道啊?

  更重要的是——

  晨光目光落在冰綠身上,頓覺小丫鬟漂亮了不少。

  剛剛是他太小心了,鬧半天這原來是戰友啊!

  晨光正在傻笑,眼風無意間掃了前邊一眼,頓時一驚。

  那不是池公子嗎,他怎麼來了?

  晨光趕忙把冰綠往一邊推:「你快去和將軍他們說一聲,讓他們趕緊躲躲,我去攔住池公子!」

  「呃。」冰綠被晨光的緊張搞得昏了頭,居然真的跑去通知邵明淵與喬昭。

  晨光快步迎上去擋住池燦去路,低眉斂目道:「池公子,將軍剛剛從後門出去了。」

  「這麼不巧?」池燦搖搖扇子,忽然伸手用扇子抬起晨光下巴,「等等,我怎麼瞧著你眼熟?」

  「呵呵呵呵,屬下是將軍的親衛,池公子當然會覺得眼熟。」

  池燦瞇了瞇眼,恍然大悟:「不對,你是黎姑娘那個車夫!」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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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池公子表明心意

  什麼?這都能被認出來?唉,這就是長相太突出的缺點了吧。晨光默默想。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

  池燦收起摺扇一拍掌心:「這麼說,黎姑娘也在這裡?嗯?你剛剛說你們將軍走了,那黎姑娘一個人留在這裡幹什麼?不對,你小子蒙我呢,你們將軍肯定還在這裡。」

  「不是,池公子,您誤會了——」

  池燦一把推開他,冷冷道:「我本來沒誤會,但現在真的誤會了。爺倒是要瞧瞧,他們兩個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池燦推開晨光大步流星往前走去,晨光欲哭無淚。

  池公子這麼敏銳幹什麼?他出現在這裡,就不能是有事情來找將軍稟告嗎?

  葡萄架下,看著慌慌張張跑過來的冰綠,邵明淵與喬昭同樣一臉錯愕。

  「發生了什麼事?」喬昭問。

  冰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姑,姑娘,快躲起來——」

  「嗯?」喬昭一臉莫名其妙。

  「來不及了!」冰綠拉起喬昭,左右四顧,慌忙拉著她一起躲到了葡萄架後面。

  邵明淵站起來,下意識追了兩步,看到氣勢洶洶過來的人,又收回了腳步。

  「還好!」冰綠撫著胸脯鬆了一口氣。

  「到底怎麼回事兒?」喬昭壓低聲音問。

  「那個池,池公子,他過來了!」冰綠大大喘了一口氣道。

  喬昭蹙眉不解:「池公子過來了,我為什麼要躲起來?」

  「啊?」冰綠愣了愣。

  對呀,池公子來了又怎麼樣,她家姑娘和邵將軍約會,光明正大!

  眼見小丫鬟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喬昭搖搖頭,抬腳欲要出去,忽聽熟悉的聲音傳來:「庭泉,今天好興緻啊。」

  喬姑娘默默收回腳。

  本來沒什麼的,可這個時候再出去,就有些尷尬了。

  「一個人喝茶呢?」池燦一屁股坐下來,修長手指把玩著面前淺淺不足半杯的碧色茶盞,挑眉道,「不對呀,有兩個茶杯呢。」

  他忽然身子前傾,嘴角彎起露出奪目的笑容:「莫非庭泉早知道我會來,提前就準備好了?」

  邵明淵還處於呆滯狀態。

  誰能來告訴他是怎麼回事兒,他和黎姑娘正聊著正事,好友怎麼一副捉姦的架勢就過來了?

  嗯,瞧著有點嚇人。

  他默默坐下。

  「怎麼不說話啊?難道是見到我,喜出望外了?」池燦斜睨邵明淵一眼,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邵明淵目光直直落在池燦捏著的碧色茶杯上。

  順著邵明淵詫異的眼神垂眸一看,池燦一張白玉般的臉迅速紅了,猛烈咳嗽起來:「咳咳咳,這個——」

  他怎麼一不小心,把那丫頭喝過水的杯子給用了,這豈不是,豈不是——

  池燦越想越臉紅,羞惱之餘,心中莫名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也因此,臉就更紅了。

  「這個是我剛才用的茶杯。」邵明淵道。

  「啥?」池燦一愣。

  他一定是聽錯了!

  「你坐在那——」池公子無法接受和一個男人共用一個茶杯的事實,掙扎道。

  邵將軍同樣心情複雜,可為了不讓好友以為是用的黎姑娘的茶杯,只得解釋道:「我之前坐在你現在的位置,剛才還沒來得及坐下,你就先給佔了。」

  池燦扶額。

  他一點都不想聽!

  邵將軍完全沒有聽見好友的心聲,淡淡道:「所以你就不要想多了。」

  用他的茶杯,總比不小心用了黎姑娘的茶杯好。

  池燦黑著臉站起來,衝著葡萄架冷哼一聲:「黎昭,你想躲到什麼時候?難道要我請你出來嗎?」

  葡萄藤輕輕搖曳,喬昭面色平靜走了出來。

  池燦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居然還敢面色平靜?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見了我還要躲起來?」

  「拾曦,有話好好說。」

  池燦冷笑:「心疼了?」

  邵明淵眸中滿是慍怒,飛快瞥喬昭一眼,伸手搭在池燦肩頭,歉然道:「黎姑娘,抱歉,我帶他去清醒一下。」

  「邵明淵,你給我鬆手!」

  直到二人不見了身影,某人的怒喝聲還隔著葡萄架傳過來。

  喬昭冷著臉掃冰綠一眼:「走吧。」

  「姑娘,就這麼走啦?」

  「不然呢?等他們一決勝負?」

  見姑娘臉色不好看,冰綠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亦步亦趨跟在喬昭身後往外走。

  總覺得三姑娘才和將軍大人說了幾句話,就這麼走了未免太可惜,晨光不怕死來一句:「姑娘,池公子要和我們將軍一決勝負,肯定很快出結果的,要不您再等等?」

  「或者你留下,我換個車夫?」

  「這就走!」晨光滿眼淚。

  不帶這麼威脅人的啊!

  邵明淵把池燦拎到牆角,鬆開手嘆了口氣:「拾曦,當著黎姑娘的面,能不能別亂說?」

  池燦雙手環抱胸前,冷笑:「我哪句話亂說了?你敢說你對黎姑娘沒有另眼相待?」

  「我對黎姑娘的另眼相待,只因李神醫的囑託,絕無其他。」
 
  見邵明淵神色堅決,不似作偽,池燦愣了愣,一時沒有吭聲。

  邵明淵眸光深深,看著他問:「那你呢?」

  好友性子太彆扭,再這樣胡鬧下去,會弄得大家都難看,還不如藉著這個機會說明白好。

  「我怎麼了?」

  邵明淵嘆氣:「你為了見黎姑娘,都能做出男扮女裝的事來,難道只是因為好玩?」

  池燦被邵明淵問住,臉上神情變化不定,仔細想了想道:「也不是,就是不平衡吧。」

  「不平衡?」

  「對啊,我可是把那丫頭救出虎口的人,她居然不感激涕零、結草銜環、以身相許什麼的,還時不時給我臉色看!」池燦越說越不高興,「爺自從那年之後,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救過女孩子?好不容易出手一次居然得到這種待遇,怎麼想心裡都不痛快!」

  「這麼說,你不是因為喜歡黎姑娘?」

  池燦彷彿被踩到尾巴一樣跳起來:「開玩笑,我怎麼會喜歡女孩子?」

  等等,這話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兒。

  發現邵明淵瞬間往遠處挪了挪,池燦臉一黑:「躲屁啊,你想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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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幕後之人

  邵明淵默默挪了回來。

  「反正你別誤會就是了,那丫頭才多大啊,我又不是眼瞎!」

  邵明淵打量著池燦的神色,見他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點了點頭:「好吧,看來是我想多了。」

  「你就愛胡思亂想,走吧,之前那丫頭答應給我做叉燒鹿脯吃,擇日不如撞日,正好酒樓能提供現成的東西,咱們今天就嘗嘗她的手藝。」

  二人並肩往回走,葡萄架前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人呢?」池燦左右四顧。

  邵明淵衝後門處的親衛招招手。

  親衛忙跑過來:「將軍有何吩咐?」

  「剛剛在這裡喝茶的姑娘呢?」

  「那位姑娘帶著丫鬟和晨光一起走了。」

  「好了,你下去吧。」邵明淵揮揮手,轉而對池燦道,「已經走了。」

  「我知道了,不用你再重複一遍!」池燦黑著臉,咬牙切齒道。

  「呃,那叉燒鹿脯——」

  「你還提?」

  邵明淵:「……」這是典型的惱羞成怒吧?

  「我走了!」池燦一張臉臭得不行,大為惱火。

  居然就這麼走了,那丫頭的良心一定是被狗吃了吧?

  眼見好友黑著臉走了,邵明淵返回葡萄架下坐下來,拿起池燦用過的茶杯看了看,好一會兒才放回去,起身離開了春風樓。

  還沒到晚上,喬昭就等到了晨光的傳信。

  西府地方,只有一個亭子在黎輝書房不遠處,喬昭就在那裡見了晨光。

  「有消息了?」

  夕陽繾綣,給晨光俊秀的臉更添了幾分光彩,他笑容燦爛道:「我那個同袍是審訊高手,有他出手,就是敵國細作都手到擒來,更別只是個軟腳蝦小廝了。」

  「這麼,那小廝已經交代了幕後之人?」

  「交代了,就是尚書府的大太太,喬公子的大舅母。嘖嘖,真是最毒婦人心啊,喬公子已經這麼慘了,投奔外祖家,當舅母的居然如此容不下他,還要給他下毒——」觸及喬昭蒼白的面色,晨光陡然住口,遲疑一下,小心翼翼問,「三姑娘,您怎麼啦?」

  「我沒事。」喬昭笑笑。

  晨光心直口快道:「還沒事,您這笑比哭還難看呢,啊,您別哭啊…真的哭啦?」

  發現喬昭眼角紅了,晨光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掏出手帕想遞過去,又反應過來這樣不合適,急得直打轉。

  亭子外地勢開闊,不必擔心會有人把二人談話聽了去,離亭子十數丈開外卻有一個花架,能遮蔽人視線。

  花架後的黎皎目光牢牢黏在喬昭與晨光二人身上,眼神閃爍。

  看黎三與那個車夫的表情,可不像普通主僕問話的樣子。

  黎皎目光在晨光俊逸的面龐上停留片刻,心中驀然生出一個猜測:難道黎三與車夫——

  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黎皎心頭一跳。

  如果黎三與車夫真的有了私情,那可真要身敗名裂了!

  腦海中閃過被長輩們當場撞破的場面,黎皎深深吸了一口氣,有種連日來的鬱悶傾吐一空的感覺。

  她最後看了亭子一眼,抬腳直奔黎輝書房。

  黎輝才從國子監回來不久,正在書房裡讀書,就聽到了敲門聲。

  「誰?」

  「三弟,是我。」

  黎輝走過去打開門:「大姐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黎皎目光掃過黎輝手中書卷,笑道:「從國子監回來怎麼不歇歇,還讀書呢?」

  黎輝笑道:「多努力一些總是好的,先生說我明年可以下場試一試了。」

  胞弟如此努力,黎皎自是高興,笑盈盈道:「三弟如此勤勉,明年一定能考取生員的。」

  弟弟明年才剛十六歲,要是考取了生員,那可是光耀門楣的事,她這個一母同胞的長姐臉上也有光彩。

  黎輝羞澀笑笑:「考取生員沒那麼容易,先生童子試對有些學生來比鄉試、會試還要困難。不過大姐放心,我會儘力的,只有儘快通過科舉步入仕途,以後才能護著你們。」

  「我們?」黎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對呀,你和三妹。祖母三妹被拐賣過,將來親事上會很艱難,不定就要老在家中了,我當哥哥的要是爭氣些,她就不會太委屈……」

  黎皎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已是氣得不行。

  三弟是中了什麼邪,竟把黎三和她相提並論了!

  祖母,祖母,口口聲聲不離「祖母」,也不知道祖母給三弟灌了什麼迷魂湯!

  「大姐?」

  黎皎瞬間回神,笑笑:「不管怎麼,讀書也要講究勞逸結合,你要是太累了,別人不心疼,大姐瞧著可是心疼的。走啦,咱們去外面溜達溜達吧,這個時候太陽快落下去了,沒有那麼熱了。」

  「好。」黎輝放下書卷,姐弟二人出了門。

  亭子裡,喬昭已經調整好心情,面上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樣子,問晨光:「那個小廝可交代了緣由?」

  大舅母——不,毛氏為何要對大哥下這種毒手?

  難道是因為梓墨表妹?

  大舅母知道梓墨表妹對大哥芳心暗許,為了防患於未然,於是下毒除掉大哥?

  可這有些不通。

  大哥毀了容,就算梓墨表妹想嫁給大哥,那也只能是她的一廂情願,無論是外祖家還是大哥自己,都不會考慮這件事。

  大舅母因為梓墨表妹對大哥心生不喜很正常,可何至於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呢?

  喬昭隱隱覺得有一個點想不通。

  「三姑娘,這件事,小的要跟將軍稟告一聲。」

  喬昭睇他一眼:「好像我不讓你稟告,你就聽似的。」

  「呵呵呵。」晨光尷尬撓了撓頭,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行了,你去吧。」

  晨光站著不動。

  「嗯?」

  「三姑娘有沒有話托小的轉告給將軍啊?」

  「沒有。」喬昭立刻否認。

  他們又不熟,她有什麼可說的?

  「那小的走了。」晨光一張臉垮下來。

  三姑娘真的真的沒有話帶給將軍嗎?他一點不介意當傳聲筒的。

  花架旁,黎皎與黎輝並肩而立,看著年輕英俊的車夫一步三回頭離開了亭子。

  「那個人,好像是三妹的車夫吧。」黎皎語氣猶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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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夜訪尚書府

  「是的。」黎輝抬腳想往亭子走去,被黎皎一把拉住。

  「三弟,你過去幹嘛?」

  「和三妹打聲招呼啊。」

  黎皎欲言又止。

  「怎麼了,大姐?」

  「你現在過去,三妹會不會尷尬啊?」

  「為什麼會尷尬?」黎輝一頭霧水。

  黎皎抿抿唇,猶猶豫豫道:「你不覺得三妹沒把那個車夫當車夫看嗎?」

  黎輝不以為然笑笑:「那車夫是三妹的乾爺爺送給她的,三妹另眼相待不是很正常嗎?」

  他說完,向亭子走去,走出幾步回頭:「大姐,你不去啊?」

  黎皎被這呆弟弟氣個半死,偏偏面上還不能流露出來,只得勉強笑笑:「去。」

  喬昭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黎輝嘴角含笑走進亭子:「三妹——」

  他語氣一頓,目光落在喬昭微紅的眼角上,不由帶了詫異:「你哭啦?難道有人欺負你?」

  「沒有,剛讓沙子迷了眼睛。」

  黎皎暗暗冷笑。

  什麼讓沙子迷了眼睛,明明就是哭了。

  莫非是覺得和那個車夫沒有可能,難過得哭了?

  「大姐,三哥,我眼睛進了沙子不大舒服,要回去洗一洗,先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有冰綠呢,三哥陪大姐吧。」

  望著喬昭離去的纖細背影,黎皎咬了咬唇。

  如今黎三在府中越來越吃得開,看來沒有確鑿事實擺在眼前,別人是不會相信的了。

  她就不信黎三能一直不露出馬腳。

  喬昭回屋後,晚飯都沒動幾筷子,草草洗漱後直接就躺下了。

  天還不算晚,燭火已經燃了起來,喬昭在床上輾轉反側,如烙餅一般。

  「姑娘是怎麼啦?」門外,冰綠一臉擔憂,低聲問阿珠。

  阿珠搖搖頭。

  「好像是見過晨光後就這樣了,一定是晨光那笨蛋說了什麼話,氣著姑娘了。不行,我找他算賬去!」

  冰綠氣呼呼往外走,被阿珠一把拉住:「姑娘不會與晨光計較的。再說,天都黑了,你怎麼去找晨光?」

  冰綠一下子蔫了。

  裡屋的喬昭卻猛然坐了起來,揚聲道:「阿珠,給我倒杯水來。」

  阿珠快步走進去:「姑娘,水。」

  喬昭伸手接過水杯,一口一口喝著,眸子比天上的繁星還要亮。

  黑亮黑亮的眼,讓阿珠瞧了莫名有些發慌,可少女平靜的眼波又讓她心頭安定下來。

  喬昭把杯子遞給阿珠:「你下去歇著吧,我沒事。」

  想不通毛氏有什麼充足的動機害大哥,那就不想了,她只要讓毛氏得到懲罰就夠了!

  慶幸的是,她早早把藥丸給了大哥,讓大哥以受驚嚇為幌子發病,毛氏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對大哥下毒手。

  不知道邵明淵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做呢?

  喬昭性情堅韌,一旦下了決心,反而平靜下來,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邵明淵聽了晨光的稟告,薄唇緊抿,帶了十數親衛前往寇尚書府。

  黃昏時分,許多人家已是炊煙裊裊,街上行人稀少。

  青石路面被馬蹄敲擊,發出嗒嗒聲響,最前方的男子白袍墨髮,身姿挺拔,身後跟著十多名黑衣男子,騎著清一色的烏毛駿馬,最後面則是一輛馬車。

  這些男兒明明面無表情,不見半分厲色,可那整齊有力的馬蹄噠噠聲,還有幾乎一致的騎馬姿勢,卻讓路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

  那馬蹄聲彷彿不是踩在青石路面上,而是一下下踩在行人心頭,令人無端膽寒。

  行人忙忙避開來,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等這隊騎手遠去了,又出於好奇的天性,伸長脖子眺望。

  有些人驚訝發現那隊騎手在刑部尚書府門前停下來。

  邵明淵側頭點點頭。

  一名親衛翻身下馬,來到朱漆大門前拍了拍。

  「誰呀,都這個時候了——」門人把大門打開一條縫,探出半個頭,不滿的嘀咕聲在看到清一色的高頭大馬時戛然而止,聲音都變了調,「什麼人?」

  「冠軍侯前來拜訪你家大人。」親衛朗聲道。

  門人哪見過這般架勢,一時忘了冠軍侯是自家大人的外孫女婿,拔腿就往裡跑,氣喘吁吁稟告道:「不得了了,冠軍侯來了,帶了好多人,還騎著馬!」

  刑部尚書寇行則此時剛下衙不久,因心情不大痛快,叫了長子寇伯海一同飲酒。

  父子二人正在對飲,忽然聽門人這麼一說,寇伯海猛然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走。

  「站住!」寇尚書放下酒杯,喊了一句。

  「父親,您沒聽見嗎,冠軍侯來了!他這個時候突然造訪,肯定有什麼大事!」

  「伯海,冠軍侯是什麼人?」

  「冠軍侯?那是皇上親封的常勝將軍啊,在軍中風頭無二的人物——」

  寇尚書慢慢站起來,沉聲道:「你忘了,冠軍侯還是我的外孫女婿,該叫你一聲舅舅的。」

  寇伯海張了張嘴,尷尬笑笑:「一時情急,還真給忘了。」

  他說完,瞪了傳話的人一眼,斥道:「話也說不清楚,慌裡慌張做什麼?」

  寇尚書掃他一眼,淡淡道:「行了,別和一個下人計較了,你去迎一下。」

  「父親,冠軍侯在咱們面前是晚輩,去迎什麼——」

  「糊塗!」寇尚書瞪長子一眼,「剛剛我是提醒你不要忘了這層親戚關係,現在是要你知道,就算冠軍侯是你我的晚輩,他最重要的身份還是聖上親封的冠軍侯。他這個時候前來,是公是私尚不清楚,你一個五品小官,豈能在他面前託大?」

  「父親教訓的是。」寇伯海平復了一下心情,擺出隨意而不失鄭重的態度,迎了出去。

  朱紅的門打開,寇伯海朗聲笑道:「侯爺來了,快快請進。」

  邵明淵把韁繩交給一旁的親衛,大步走了過去。

  身後十幾名黑衣親衛齊刷刷跟在後面,動作整齊劃一。

  寇伯海目光不由在那些親衛身上打了個來回。

  「見過舅父。」邵明淵對著寇伯海行了揖禮,一雙黑湛湛的眼平靜無波,從他臉上掃過。

  眼前的年輕人禮儀上明明無可挑剔,寇伯海卻莫名覺得那掃過他的目光帶著透骨涼意。

  那一聲「舅父」帶來的長輩優越感,頓時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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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亡妻入夢

  「侯爺多禮了,快裡面請。」寇伯海領著邵明淵往內走,十多名親衛緊隨其後,引得尚書府的下人頻頻側目。

  文臣不同於武將,哪怕位極人臣,何曾有過這等架勢。

  等主人走過後,有的下人悄悄議論起來。

  「那位冠軍侯不是白天才來過嗎,嘖嘖,當時瞧著斯文有禮,跟清貴公子哥兒似的,怎麼忽然就讓人覺得殺氣騰騰的呢?」

  「可不是嘛,我原先還琢磨著,冠軍侯能令韃子聞風喪膽,是不是誇大其詞啊,現在見了,才知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你們冠軍侯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來抄家呢!」

  「呸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有管事的狠狠咳嗽一聲,下人們這才一鬨而散。

  邵明淵跟著寇伯海往內走,就見寇尚書站在門口石階上等著。

  一見邵明淵走近,寇尚書下了石階相迎。

  邵明淵忙見禮:「見過外祖父。」

  「侯爺快起身。」寇尚書親自把邵明淵扶起。

  他身材發福,臉是圓的,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侯爺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麼急事嗎?」

  「確實有一樁急事。」

  「來,進屋。」

  廳內桌上的酒菜已經撤了下去,三人才進屋,就有僕從奉上香茗。

  寇尚書示意邵明淵喝茶。

  邵明淵沒有推辭,端起茶盞抿上一口,把茶盞放下道:「這個時候前來叨擾外祖父,是明淵的不對,不過事情是挺急的。」

  「侯爺到底是什麼事如此著急?」雖然貴為六部尚書之一,天子也是經常見的,可邵明淵身份特殊,這個時候過來,還是難免讓人心裡打鼓。

  「明淵想接舅兄去我的侯府住。」

  寇尚書一愣,不由看向長子寇伯海。

  寇伯海同樣一臉不可思議:「侯爺這個時候趕過來,就是因為這個?」

  「正是。」

  一聽是私事,且和自己的外孫有關,寇尚書心下一鬆,擺出了長輩的姿態:「原來侯爺是為了這個。侯爺對喬墨的關心我知道了,不過喬墨現在昏睡不醒,挪動多有不便。」

  邵明淵淡淡一笑:「這個請外祖父放心,明淵帶了專門布置過的馬車來。」

  寇尚書搖搖頭:「何必多此一舉呢?喬墨去了侯府,還要麻煩靖安侯夫人給他重新安置地方。」

  「外祖父誤會了,明淵的是冠軍侯府。我的住處已經修葺好了,本來就給舅兄準備了一個院子。」

  「冠軍侯府?」寇尚書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瞥了已經留起鬍鬚的長子一眼,心情格外酸澀。

  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眼前的年輕人剛及弱冠就已經封侯拜將,成了京城上下不容覷的人物,可他的大兒子年紀都快能當人家爹了,還是靠了他的蔭庇才得以混了個五品官。

  思及此處,寇尚書又是一番感慨。

  提到這個,他不得不佩服親家喬拙的眼光。

  外孫女年紀尚幼時,喬拙就結下這門親事,為此長女回娘家時還和他們抱怨過。

  如今看來,他那個親家眼光是極好的,就是可惜了外孫女命薄,攤上了必死的局面。

  「原來冠軍侯府已經修葺好了,回頭叫你表弟他們去給你暖屋。」

  「多謝外祖父,歡迎表弟他們隨時過去玩。」

  寇尚書笑道:「不過喬墨還是不必搬了,這裡是他的外祖家,又已經住了這麼些日子,搬來搬去反而不習慣。且冠軍侯府離尚書府不算遠,明淵要是想見他,隨時過來就行。」

  邵明淵站了起來,衝寇尚書一揖:「外祖父,明淵想要舅兄搬過去住,其實是出於私心,還請外祖父成全。」

  「呃,這話怎麼講?」

  「今天白日明淵聽舅兄病倒,前來探望過。」

  寇尚書點點頭。

  這事他已經聽夫人提起過,夫人當時還感慨,這個外孫女婿倒是個有心的,就是可憐他們的外孫女沒有福氣。

  「明淵探望過舅兄回去後,憩之時忽然入夢,夢到了妻子責怪我對舅兄沒有盡心照顧,害她擔憂牽掛,難以瞑目。明淵醒來,思及此夢,再也坐不住,這才前來接舅兄去我那裡。明淵知道此舉有些唐突,給外祖父添了麻煩,還請外祖父看在明淵日日承受喪妻之痛,能成全明淵的這份心意。」

  萬萬想不到邵明淵執意要接走喬墨竟然是這個理由,寇尚書嘴唇翕動。

  想要斥其是無稽之談吧,可這子夢到的是自己外孫女,他聽著還怪受用的。

  再者,這小子話都到了這份上,就算是子虛烏有的事兒,他也不好這麼駁他的臉面。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寇尚書嘆口氣,轉頭對已經聽傻了的寇伯海道,「去和你媳婦一聲,趕緊給墨兒收拾一下,該帶的都帶好,叫些人陪著墨兒一同隨侯爺去侯府。」

  見目的達到,邵明淵笑意溫和:「只要把舅兄的隨身之物收拾好就行,明淵帶了不少人來,就無須麻煩府中人了。」

  寇伯海心中冷哼一聲。

  這個小子,把他嚇了好大一跳,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鬧半天只是接喬墨去侯府住,沒見過走個親戚這麼大架勢的。

  十幾個親衛,一看就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殺神,嚇誰呢?

  寇伯海回房把這事對毛氏講了,毛氏一聽就愣了:「老爺什麼?冠軍侯要接喬墨走?」

  「對,父親讓你安排人趕緊給喬墨收拾一下。」寇伯海說完,發現毛氏表情怔怔的毫無反應,不由皺眉,「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沒聽我什麼嗎?」

  「啊,聽到了。」毛氏猛然反應過來,猶豫了一下問,「好端端的,冠軍侯為什麼要接喬墨走?老爺,不是我說,這裡怎麼都是喬墨的外祖家,冠軍侯這個時候跑來接人,都等不到明天早上,這傳出去多難聽。」

  「難聽什麼?」

  「老爺想想啊,世人都愛往壞處想,定然會嚼舌咱們尚書府刻薄家遭大難寄人籬下的外孫唄。」所以千萬不要答應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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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1 19:28:59 |只看該作者
第218章 有人跟蹤

  「那沒辦法,父親已經答應了,實在不行,就把冠軍侯來接喬墨的理由傳出去唄。這樣既是一段佳話,又不會讓尚書府名聲受損。」

  「什麼理由啊?」

  「他說夢到了昭昭。」

  這也行?毛氏瞪大了眼睛,嘴唇抖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父親答應的事,不行也行,快些去安排吧。」寇伯海催促道。

  小姑娘喬晚知道要被殺了姐姐的壞人接走時,整個人都懵了,但她還牢牢記得喬家女的身份,眼下哥哥又病了,可不能撒嬌耍賴,讓外祖家的人看輕了去。

  於是小姑娘一直死死忍著,直到上了馬車,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騎在馬上的邵明淵勒住了韁繩。

  「將軍,小姑娘哭著呢。」親衛提醒道。

  天色已經暗下來,臨街的商鋪都熄了燈,這麼一行人在路上走著,再加上車廂裡隱隱傳來的女童哭聲,讓偶爾路過的行人嚇得拔腿飛奔。

  邵明淵調轉馬頭來到馬車旁,翻身下馬,彎腰進了車廂。

  車廂裡點著燈,有個四十來歲打扮俐落的婆子正守著喬墨伺候著,對女童的哭鬧束手無策,一見邵明淵進來,不好意思道:「侯爺,老奴哄不好——」

  「照顧好喬公子。」

  邵明淵看向哭得眼睛紅紅的喬晚,溫聲問:「為什麼哭?」

  「我和大哥才不要去你家。」

  「喜歡住在外祖家?」

  聽邵明淵這麼問,喬晚皺了皺眉。

  其實她也不喜歡住在外祖家,她喜歡住在嘉豐的杏子林,還喜歡住在京城的喬府,只有在這兩個地方才自由自在,是自己的家。

  可是外祖家好歹有表姐們,這個壞人家有什麼?

  「你能不能送我們回去?」

  「你叫我什麼?」面對才七八歲的女童,邵明淵笑著問。

  喬晚嘟嘟嘴。

  這人真是討厭啦,難道想聽她叫他姐夫嗎?

  呸,想得美!

  「我說,你能不能送我們回去?」

  被問話的人閉目靠著車壁養神,對小姑娘的問題沒有半點回應。

  燭光下,他臉色蒼白,眉黑如墨,黑與白的鮮明對比,讓他整個人都是清冷的。

  「你不要裝睡——」喬晚伸手去拽邵明淵,指尖碰到對方冰涼的手,猛然縮回去,心中驀地生出幾分恐懼,脫口而出道,「姐夫?」

  邵明淵睜開眼,漆黑的眸子露出笑意:「嗯?」

  已經喊出了口,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再喊就沒什麼困難了,她咬著唇氣呼呼道:「姐夫,你幹嘛嚇人啊,剛剛我問你,能不能把我們送回去。」

  「不能。」某人回答得乾脆俐落。

  喬晚氣得瞪大了眼:「你,你不是讓我喊你姐夫,就答應的嗎?」

  「呃,沒有,你喊我姐夫,我只是知道你要和我說話而已。」

  「你,你……騙子!」喬晚氣得抿著唇不說話了。

  對哄孩子邵明淵沒什麼經驗,見她不哭了,便彎腰出去了。

  喬晚:「……」哪有這種人啊,果然是大壞蛋!

  馬車漸漸消失在夜色裡,當晨曦重新拉開了一天的序幕,冠軍侯因亡妻託夢而把舅兄接走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一件事能不能成為人們樂此不疲傳播的八卦,那是有講究的。

  冠軍侯的身份,亡妻的託夢,舅兄的遭遇,每一個因素都能瞬間觸動人們的八卦神經,當這三者結合,自然是給人們茶餘飯後平添了最好的談資。

  喬昭一夜睡足,正吃著花捲,從大廚房逛了一圈回來的阿珠就把這則八卦講給她聽。

  「咳咳咳——」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喬昭不小心咬到了下唇,當即就把下唇咬出血來。

  她連連咳嗽著,衝準備給她拍背的阿珠擺擺手,緩了緩問:「現在外邊的人真這麼說?冠軍侯夢到……他死去的媳婦兒給他託夢了?」

  「真的,如今大街上賣菜的都在說冠軍侯對亡妻情深義重呢。」

  去他的情深義重,去他的亡妻託夢,那混蛋真是說瞎話不眨眼了,她還活著呢,哪來的亡妻託夢?

  喬昭閉了閉眼平復一下心情,吩咐冰綠道:「去把晨光給我叫來。」

  西跨院晨光自是不便過來,喬昭依然是在亭子裡見了他。

  「姑娘今天不出門嗎?」

  「出。」

  晨光呆了呆。

  他就是隨口問問啊,這麼大太陽,他不想出門!

  「去春風樓。」

  「好的,小的這就去備馬!」某車夫瞬間活了過來。

  天熱算什麼?他後來可是從池公子的小廝桃生那裡聽說了,人家池公子為了見三姑娘,都等中暑了!

  瞧瞧人家這是什麼精神,他再不替將軍大人加把勁兒,那可真就沒戲了。

  「等等,我還有話問你。」喬昭完全不理解這車夫跟打了雞血似的是為什麼,沉著臉道。

  「姑娘請說。」晨光返回來。

  「昨天邵將軍去了寇尚書府上把喬公子接走了?」

  「啊。」

  「那我怎麼沒有聽你說?」

  晨光一臉冤枉:「姑娘,將軍沒跟小的說啊。您想想,將軍是什麼身份,小的是什麼身份,將軍大人有什麼打算,怎麼會和小的商量呢,您說是不?」

  喬姑娘臉更黑。

  她的意思是,邵明淵要把大哥接走,居然一點沒跟她透露!

  昨天見面還認錯態度良好,現在她是明白了,合著認錯歸認錯,該一意孤行的繼續一意孤行!

  「那你去備車吧。」喬昭站起來,帶著冰綠往外走去。

  花架旁的黎皎現出身形,扶著薔薇花枝想了想,回屋匆匆換上男裝,帶著扮成小廝的丫鬟一道出了門,塞給蹲在牆角曬太陽的閒漢一塊碎銀子,叮囑道:「悄悄跟著停在那邊牆角的那輛青帷馬車,看馬車去了哪裡速速回來告訴我們,剩下這塊銀子就是你的了。」

  明晃晃的碎銀子擺在眼前,對閒漢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忙不迭答應了,等那輛小巧的青帷馬車一動,就悄悄跟了上去。

  晨光哼著小曲趕著車,心情頗為愉悅,不經意間一個回頭,遙遙瞥見一個墜在馬車後面的人影。

  那人雖離馬車不近,可出於在北地隨將軍多年征戰養成的敏銳,晨光不由挑了挑眉。

  呦,居然有人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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