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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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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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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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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14 07:20:56 |只看該作者
第249章 物是人非

  邵明淵給喬墨安排的院落比尚書府的住處要大得多,喬昭一進去就發現,這裡比別處有人氣多了。

  喬晚正由幾個侍女陪著踢毽子,小臉蛋因為活動而紅撲撲的,見到邵明淵就撲了過來:「姐夫——」

  喬昭聽了,挑了挑眉。

  「姐夫」兩個字,這丫頭叫起來很順口啊。

  她不由側頭去看邵明淵。

  邵明淵半蹲下來,與喬晚平視,帶著對外人不曾有過的溫柔:「毽子好玩嗎?」

  「好玩!」喬晚連連點頭。

  小孩子就是這樣,誰對她好,最開始的敵意與芥蒂很快就會消彌。

  邵明淵抬手揉揉喬晚的頭:「等你身體鍛煉好了,姐夫送你一頭小馬駒。」

  喬晚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

  「姐夫,你可不要騙我。」小姑娘興奮極了,伸手拉著邵明淵的衣袖搖晃。

  喬昭冷眼看著,心裡莫名有些不痛快。

  沒見過邵明淵這樣嬌慣孩子的,以後晚晚還不被他寵壞了!

  邵明淵伸出手:「君子一言——」

  喬晚歡歡喜喜與他對拍一下:「駟馬難追!」

  邵明淵這才站起來,含笑對喬昭道:「黎姑娘,這是我妹妹晚晚。」而後對喬晚道,「晚晚,這位是黎姐姐。」

  喬昭與喬晚對視一眼。

  喬晚嘟起嘴:「怎麼又是你!」

  邵明淵拍拍喬晚:「晚晚,不能這樣對黎姑娘講話。」

  喬晚不情不願向喬昭行了個禮:「黎姐姐。」

  「喬妹妹不必多禮。」喬昭笑笑。

  「晚晚,你在這裡玩吧,我帶黎姑娘去看你大哥。」

  喬晚一聽,眼珠一轉,拉住邵明淵道:「姐夫,我也去。」

  這個黎姑娘簡直陰魂不散,怎麼到處都能見到,莫非她要搶走她大哥,還要搶走她姐夫?

  「姐夫,我也去嘛。」見邵明淵沒吭聲,喬晚撒嬌道。

  「好——」完全不知道怎麼應付小女孩撒嬌的某人馬上妥協道。

  與此同時,喬姑娘淡淡道:「不好。」

  邵明淵與喬晚同時詫異看向她。

  「憑什麼不好,這裡又不是你家!」喬晚反應過來後,不滿道。

  喬昭低頭:「這樣吧,我出一個對子,你對上來就一起去,對不上來就乖乖繼續在這裡玩,怎麼樣?」

  喬晚愣愣看著喬昭。

  以前大姐就愛這樣考教她。

  小姑娘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好」字已經脫口而出,而後懊惱地咬唇。

  「別擔心,很容易的。你聽好了,上聯是:歲月無情風刻意。」

  上聯一出,小姑娘全副心神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邵明淵悄悄鬆了口氣,一邊往裡走一邊對喬昭笑道:「還是黎姑娘會哄孩子。」

  「喬妹妹也不算是孩子了,邵將軍若仍用對待孩子的方式對待她,說不定她就是下一個江大姑娘。」

  她像喬晚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學著給祖父調養身體了。

  當然,喬姑娘是絕對不會承認,聽到庶妹說「這裡又不是你家」那句話時,心裡是莫名有些惱火的。

  邵明淵尷尬笑笑:「我沒什麼經驗。」

  喬昭白他一眼。

  當然沒經驗,你又沒有孩子!

  喬墨的屋子裡擺設不多,喬昭卻一眼看出每一樣都是精挑細選的,足以看出布置屋子之人的用心。

  喬昭默默想,不管怎麼樣,邵明淵對大哥是挺上心的,這樣的話,她總算能安心些。

  喬墨並不是真生了重病,連日的昏睡主要是藥物的作用,那藥不但不會對身體有妨礙,反而會讓被毒素侵蝕過的身體得到徹底滋養。

  喬昭先是用銀針刺入喬墨幾處穴道,而後開了一副藥遞給邵明淵:「按著藥方抓藥給喬大哥熬了喝,一天喝一次,連喝三天就能大好了。」

  「好。」邵明淵把藥方折好,珍而重之放入懷中。

  「那……我就回去了。尚書府的事,等喬大哥醒後,邵將軍告訴他吧。」

  或許大哥知道她逼瘋了毛氏,會怪她的。

  這樣一想,喬昭自嘲笑笑,眼底閃過落寞。

  邵明淵看了喬昭一眼。

  黎姑娘好像有些傷心。

  不過,他似乎也沒有立場多問。

  「黎姑娘,我送你。」

  「多謝。」喬昭隨著邵明淵往外走,走到門口忍不住回眸看了床榻上的喬墨一眼。

  大哥要是敢怪她,她就哭給他看!

  二人走到院子裡時,喬晚還在冥思苦想下聯,見到二人忙迎了上去,仰頭問邵明淵:「姐夫,下聯是什麼?」

  她才不會問黎姑娘呢。

  這個圖謀她大哥和姐夫的心機女!

  「下聯?」邵明淵見喬昭沒有反對的意思,有意逗喬晚道,「可是上聯姐夫忘了。」

  「上聯是歲月無情風刻意。」喬晚忙提醒道。

  「下聯我對:光陰已逝雨寒心。」邵明淵說完,才察覺這對聯未免太悲戚了些,不由看向喬昭。

  「邵將軍對得好。」喬昭淡淡道。

  喬晚抬了抬下巴:「那當然,我姐夫文武雙全!黎姐姐還有下聯不?」

  「有呀。」喬昭斜睨邵明淵一眼,笑道,「我的下聯是:紅塵有愛墨留心。」

  說完,喬昭含笑離去。

  小丫頭片子都敢和姐姐瞪眼了,她就喜歡欺負了小丫頭還讓她哭不出來的樣子。

  喬晚琢磨了好一會兒,等邵明淵回來,氣得跳腳:「姐夫,您以後不要讓那個黎姑娘過來啦。」

  「怎麼?」

  「她,她對大哥圖謀不軌!」

  邵明淵臉色微沉。

  小姑娘渾然不覺,越想越氣道:「您聽聽她的下聯:紅塵有愛墨留心!墨留心,墨留心,她,她分明是對大哥不懷好意嘛。」

  邵明淵神色淡淡,抬手拍了拍喬晚的頭:「好了,小姑娘不要胡亂猜測大人的事,黎姑娘不是這樣的人。」

  「姐夫,您現在就向著她說話了!」

  這時有親衛來報:「將軍,侯府來了信,說侯夫人病了,請您回去。」

  「知道了。」邵明淵收拾一下,趕回靖安侯府。

  「明淵,你回來了。」

  「父親,母親怎麼樣了?」

  「犯了心絞痛的老毛病,倒是沒有什麼大礙。」

  雖沒有什麼大礙,但母親病了,當兒子的也是要回來的。

  「我進去看看母親。」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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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14 07:21:10 |只看該作者
第250章 冠軍侯該續弦了

  靖安侯夫人沈氏的心絞痛是老毛病了,據說是生次子邵明淵後落下來的。

  二公子生下來體弱,病歪歪被太醫斷言很難養活,沈氏為此哭了又哭,後來就落下了心絞痛的病根。

  邵明淵走進沈氏屋子裡,就見沈氏歪在床榻上,大公子邵景淵夫婦還有三公子邵惜淵都圍在她身邊。

  「二弟來了。」

  「大哥、大嫂。」邵明淵與邵景淵夫婦打了招呼。

  邵惜淵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佯作不見。

  邵明淵渾不在意,衝沈氏行禮道:「母親。」

  沈氏睜開眼,冷笑:「你還有臉回來?」

  邵明淵薄唇緊抿,沒有作聲。

  「這還沒搬家呢,就整天在外面胡混,是不是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母親——」邵景淵開口。

  「你不用勸。」沈氏制止了長子,對著邵明淵一頓劈頭蓋臉地罵,「真以為封侯拜相了,就翅膀硬了?你就算封國公,我依然是你娘。我病了,你就得回來伺候著!」

  邵明淵一言不發,默默聽著,等沈氏罵夠了,溫聲道:「母親,心絞痛的話,情緒不能過於激動,您還是別生氣了。」

  沈氏一聽,氣得胸脯起伏:「你這個逆子,是在說我沒病裝病?」

  邵明淵只得不做聲。

  「好了,夫人,老二已經回來了,你就好好歇著吧。」靖安侯實在看不下去,出聲打斷了沈氏的數落。

  沈氏捂著心口咬牙:「侯爺,我知道,我說說這個不孝子,你就心疼了,是不是?」

  靖安侯一個頭兩個大:「我不是這個意思——」

  「父親,母親正病著呢。」邵景淵輕聲提醒道。

  邵惜淵瞪邵明淵:「總是惹母親生氣。」

  沈氏拿帕子拭淚:「行了,你們都嫌我煩,我也不說了。我病著,少了伺候的人不行。老大媳婦有了身子,不能伺候我,老大要照顧媳婦,過了病氣也不好,老三年紀又小。老二,從今天起,你來侍疾吧。」

  邵明淵垂眸,淡淡道:「好。」

  雖然他也不明白心絞痛如何能過了病氣,但身為人子,給母親侍疾是天經地義的。

  從這天起,邵明淵留下來給沈氏侍疾。

  沈氏白天還好,到了夜裡,一會兒要水,一會兒嫌熱,不時還要吐幾口痰,偏偏又不讓丫鬟伺候,事事要邵明淵親力親為。

  邵明淵夜夜不得安睡,不出幾日人就又瘦了一圈。

  靖安侯大怒:「夫人,你一定要把老二折騰出個好歹來,才罷休嗎?」

  沈氏冷笑:「折騰?侯爺有臉出去說這個話嗎?當兒子的給母親侍疾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怎麼能叫折騰?」

  靖安侯被噎個半死,緩了好一會兒嘆道:「夫人,咱們都這把年紀了,就不能安安生生度日嗎?如今三個兒子都孝順,難道非要鬧出點事來才舒坦?」

  「老大、老三孝順我承認,老二這麼多年在我身邊待過多久?現在好不容易回京了,這個家還容不得他似的,整天在外頭。如今我病了,才伺候了我幾天,就受不住了?」

  「你說說,老二哪裡不孝順了?你讓他侍疾,他可吭過一聲?夫人,老二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他在外面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個樣子不是孝順你,還是什麼?」

  沈氏聲音高揚:「怎麼,他出人頭地了,就不能給我侍疾了?就算是皇子還得給長輩侍疾呢,一個小小的侯爺怎麼了?」

  沈氏越說越惱火:「侯爺說他孝順,我可看不出來。這年頭,就沒聽說要守妻孝的,他天天穿一身白衣純粹是想給我添堵呢!」

  「這怎麼一樣?老二媳婦的死不同一般,老二心裡苦,想盡點心是應該的。」

  「他為他死去的媳婦盡心是應該的,為我這當娘的盡心就受委屈了?侯爺心疼老二伺候我,也行,那就早點給老二續弦,讓他媳婦伺候我。」

  靖安侯一怔:「續弦?這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怎麼也要等滿了一年。」

  「滿了一年就可以娶進來了。老二媳婦沒了半年了,現在開始挑合適的,不算早吧?」

  「這個還是要問過老二的意思。」

  「問他做什麼?當年老二的婚事,不也是你直接定下來的嘛。婚姻大事什麼時候由著兒女自己做主了?」

  「如今不同了,老二長大了——」

  「沒有什麼不同,除非他不認我是他母親!」

  靖安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發現和女人講道理,比打仗還難。

  「我娘家侄女今年也十六了,與老二年齡正相當。前幾天我不舒服,有些想她,已經派人去接了,今天應該快到了。侯爺看怎麼樣?」

  「夫人說的是芸兒?」

  「正是。芸兒雖說幾年沒來了,侯爺應該還記得她吧,是個規矩又懂事的女孩兒。」

  靖安侯心裡猶豫了一下。

  沈氏對次子一直不待見,要是老二娶了她娘家侄女,母子關係或許會改善——

  「侯爺是答應了?」一見靖安侯猶豫,沈氏露出了笑容。

  「等人來了再說吧。」

  靖安侯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私下叫來邵明淵,試探問道:「明淵,等喬氏過世滿了一年,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如果皇上允許的話,明淵想回北地。」

  儘管按照他的推斷,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還是想回北地去。

  那裡不只有飽受韃子殘害的百姓,更有能令他自由呼吸的天地。

  然而韃子受重創後暫時退回了阿瀾山以北,皇上不大可能讓他回北地擁兵自重。

  「為父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你中意什麼樣的女子?」

  邵明淵微怔,而後擰眉:「兒子不打算娶妻。」

  「為父知道,你還因為喬氏的死心存愧疚,暫時不想考慮娶妻。但你年紀畢竟不小了,婚姻大事不能再拖下去。要是覺得太快了,就趁你這兩年在京中慢慢相看,你看如何?」

  邵明淵看著靖安侯,神色平靜:「讓父親操心了。不過兒子的意思是,此生不打算再續弦。」

  靖安侯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這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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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14 07:21:25 |只看該作者
第251章 將軍不行

  靖安侯過於激動,不由咳嗽起來,邵明淵忙給他倒水。

  靖安侯喝過水,緩了緩,語重心長道:「結婚生子,延續香火,這是人生大事,終身不娶怎麼行?」

  邵明淵依然面色平靜:「明淵上有長兄,下有幼弟,延續邵家香火足矣。」

  「這怎麼一樣!」靖安侯氣得一拍桌子,迎上次子詫異的眼神,解釋道,「等以後你們兄弟分家,百年後誰來祭拜你?」

  「我不在乎那些。」

  他這一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而今孑然一身,未嘗不是件好事。

  「你這個不孝子,咳咳咳咳——」靖安侯氣得臉都紅了。

  邵明淵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過去:「父親,您服用一枚藥丸試試,要是覺得好用,兒子再想辦法去弄一些。」

  「這是什麼?」

  「驅寒丸。」邵明淵想了想補充,「明淵已經服用過了,藥沒有問題。」

  他不是信不過黎姑娘,只是拿給父親的東西,自然要小心為上。

  靖安侯接過來,面上帶著欣慰:「臭小子,為父還信不過你不成?」

  他取出一枚藥丸直接服下,好一會兒後,嘖嘖稱奇:「這藥是從何處得來?一入腹就渾身暖洋洋的,舒坦極了。」

  「一個朋友給的。」

  「這藥挺難得吧?」

  「父親儘管服用,那個朋友還有。」

  靖安侯很高興把驅寒丸收起來,而後又板了臉:「臭小子,別以為拿這個孝敬我就能忽悠過去。我告訴你,你想晚點娶妻可以,但媳婦必須娶!」

  「父親,您別為難兒子。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只有這個不能。」

  「別的事情都可以由著你,只有這點不行!」靖安侯同樣毫不讓步。

  邵明淵不由感到頭疼。

  父親三個兒子,他又不是長子,為何對他不娶妻的事態度如此強硬?

  邵明淵乾脆豁出去道:「父親,實不相瞞,兒子常年在北地,有一次因為在雪地裡埋伏了兩日兩夜,凍壞了……」

  嗯,兵不厭詐。

  「凍壞了?」靖安侯表情呆滯,「凍壞了?明淵,你的意思,不是那個意思吧?」

  「就是父親想的意思。」

  靖安侯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上,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怎麼能凍壞了?這,這還怎麼延續香火?是我的錯,當初你去北地,我就該趕你回來的,都是我的錯啊!」

  邵明淵傻了眼。

  父親一把年紀,居然哭了?

  他震驚又內疚,然而早已作出的決定自然不會更改,輕輕拍了拍靖安侯手臂道:「父親,您別難過了,至少還有大哥和三弟讓您抱孫子,兒子就別禍害別人家閨女了,您說是不?」

  靖安侯扭過頭。

  他不想說話!

  「那……兒子去母親那裡了,不然母親該喊了。」

  「回來!」靖安侯一臉沉重,上下打量著邵明淵。

  這麼出挑的兒子,居然不行了?

  「明淵,在北邊你請大夫看過沒?」

  「看過了,大夫也沒辦法。」

  「北地的大夫不行,我去給你請御醫。」

  「父親,這樣的話,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兒子的隱疾了。」

  靖安侯呆了呆,痛苦抱頭:「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你可怎麼辦啊!」

  邵明淵沒吭聲。

  「對了,李神醫醫術出神入化,說不定可以治好你!」

  「李神醫已經離開了京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靖安侯徹底死了心。

  「那我去母親那裡了。」

  「等等。」靖安侯站起來,「我找你母親有事商量,我先去吧。」

  沈氏一見靖安侯進來,不由問道:「侯爺怎麼又過來了?老二呢?」

  「夫人,芸兒的事,還是算了吧。」

  「侯爺什麼意思?」

  靖安侯摒退了伺候的人,低聲道:「二郎他……那方面有些問題。」

  「哪方面?」

  靖安侯有些尷尬:「就是夫妻那方面,我私下問了問,他在北地受過傷——」

  沈氏一下子聽明白了,眼中喜色一閃而逝。

  老二居然不能人道?

  這可太好了!

  她前些日子想讓老二過繼老大家的秋哥兒,侯爺和老二都不依,這才退而求其次,想把娘家侄女嫁過來。

  無論如何,冠軍侯的爵位不能便宜了別人。

  如今好了,老二不能人道,將來早晚是要過繼的,那就不急於一時了。

  「這種事老二會跟侯爺說?」沈氏不放心追問。

  「我跟老二提了提他的終身大事,他不想禍害別人家姑娘,這才對我說了。」靖安侯嘆氣,「是我對不住他——」

  沈氏一聽就不高興了:「和侯爺有什麼關係?人各有命。」

  她還以為老二多麼長情呢,還要給亡妻守孝,原來是為了遮醜罷了。

  「那行吧,芸兒住幾天我就讓她回去。」

  既然不行,她就不推侄女進火坑了,不然以後不好對娘家人交代。

  沈氏本來就是藉著侍疾的由頭引出邵明淵的婚事來,如今知道邵明淵是個不中用的,瞧見他就心煩,哪還用得著他侍疾,立馬就把人打發了。

  邵明淵悄悄鬆了口氣。

  然而不出兩日,冠軍侯不能人道的消息就悄悄傳遍了京城。

  冠軍侯位高權重,偏偏又年輕俊美,這樣的人本來就最容易成為人們關注的對象,這則不知道怎麼流傳起來的消息就好像插上了翅膀,傳播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晨光聽說後,幾乎是哭著跑去了春風樓。

  將軍呀,您是打算讓卑職當一輩子車夫吧,不帶這麼坑人的啊!

  「將軍在裡面?」見房門緊閉,晨光問站在外面的守衛。

  「在裡面呢,隊長回來了,正向將軍稟告事情。」

  晨光一聽,便老老實實等在外面。

  隊長邵知奉了將軍大人的命令去查要緊的事情去了,這個時候進去打擾要挨揍的。

  晨光在外面等了小半個時辰,房門才打開,一臉風塵僕僕之色的邵知走了出來。

  「隊長,將軍沒事吧?」

  邵知抬手拍了拍晨光肩膀,語重心長道:「沒事,進去吧。」

  嗯,將軍大人心情有些糟,正好晨光來了,讓將軍揍一頓開開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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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喬遷禮物

  晨光推門進去,就見邵明淵正默默坐在窗前。

  他側著頭,讓人一時看不清表情,卻莫名覺得有一種壓抑的氣氛籠罩著四周。

  「將軍——」晨光忽然後悔進來了。

  隊長坑他啊,這叫沒事嗎?

  邵明淵回頭,視線落在晨光身上,淡淡道:「過來。」

  晨光磨磨蹭蹭過去,硬著頭皮又喊了一聲「將軍」。

  「有事?」

  「將軍,外面的謠言,您聽說了沒?」

  邵明淵面色平靜:「你都聽說了,我會沒聽說嗎?」

  晨光悄悄鬆了口氣。

  原來大人是因為這個不高興,那他可來對了!

  「你過來,就是問這個?晨光,你自從當了黎姑娘車夫,真是越來越閒了。」

  晨光一聽,心中咯噔一聲。

  糟糕,將軍大人心情真的很差!

  小車夫忙表忠心道:「將軍,卑職不是閒的沒事啊,是因為三姑娘也聽說了。」

  邵明淵面色微變,頗有幾分狼狽。

  這種事,為什麼一個女孩子會很快知道?

  「你跟黎姑娘說的?」

  晨光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屋子裡這麼冷?

  「不是我啊,是三姑娘的丫鬟從外面聽來的。」

  其實他也想不明白,三姑娘身邊那個叫阿珠的丫鬟,明明文文靜靜的,怎麼嘴那麼碎?

  「哦。」邵明淵想了想,又覺得他反應有些過激了。

  他既然忽悠了父親,就沒打算在意世人眼光。

  一個女孩子的看法,他更不該在意。

  「將軍您放心吧,卑職替您問過三姑娘了。」晨光趕忙安慰。

  「問什麼?」邵明淵陡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晨光壓低聲音邀功道:「卑職問三姑娘您的病能不能治,三姑娘說可以試試。將軍,您怎麼啦?」

  邵明淵站了起來,淡淡道:「轉過身去。」

  晨光一頭霧水轉過身,只覺一股大力傳來,隨後被邵明淵一腳踹出了房門。

  哎呦一聲慘叫,晨光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地上,入目是三雙皂靴。

  他一點點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池燦那張令人沉迷的俊顏,旁邊則是朱彥與楊厚承。

  池燦半蹲下來:「你們將軍發火了?」

  「啊。」小車夫愣愣點頭。

  池燦輕笑一聲,抬腳走了進去。

  晨光:「……」他居然會以為剛才池公子要把他扶起來,果然是想多了!

  池燦三人走進去,就見某人面色鐵青,坐得筆直。

  池燦不由樂了:「庭泉,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火啊?」

  哈哈哈,居然說邵明淵不行?一想到這個八卦,他就想捶地大笑。

  邵明淵瞥他一眼,沒做聲。

  池燦不知死活湊過去:「到底怎麼啦?說說唄?咱們不是兄弟嘛,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遇到什麼難事,可別一個人扛著啊。」

  朱彥與楊厚承同時摸摸鼻子。

  這樣的兄弟,不要也罷。

  「庭泉,我們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所以過來看看。」朱彥道。

  「無關緊要的小事。」邵明淵道。

  「那就好。」

  池燦卻不甘心,笑吟吟瞄了邵明淵一眼:「庭泉,你說實話,你到底行不行啊?」

  邵明淵背靠椅背,修眉微挑,波瀾不驚問:「你是盼著我行,還是不行?」

  池燦張大了嘴,久久沒有合攏。

  老實人要是不要臉起來,真是要命啊!

  「三天後我正式搬家。」邵明淵拋出了一個消息。

  楊厚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太好了,你早該搬了。就你們那個侯府,還不如待在客棧舒心。」

  朱彥跟著點頭。

  「那天記得過來喝酒,現在我還有些事要做,就不留你們了。」

  邵明淵回到靖安侯府,在靖安侯夫婦面前提出了搬家的事。

  靖安侯有些意外:「這麼急?」

  沈氏直接惱了:「搬家?我知道,你是嫌給我早晚請安煩了,所以才想早早搬出去逍遙自在,是不是?」

  「母親想多了。」

  沈氏冷笑:「我想多了?不然你這麼著急上火搬出去做什麼?你這個不孝子,在北地待了那麼多年,才回來幾天,家裡就留不住你了!」

  「母親,冠軍侯府是聖上賜的宅子,如今已經修葺好,如果不搬,恐怕會令聖上不悅的。」

  一聽邵明淵搬出了皇上,沈氏不好再多說什麼,恨恨道:「那就隨你好了。」

  三日後。

  靖安侯問沈氏:「夫人,二郎今天搬進冠軍侯府,可準備了暖屋的物品?」

  「準備了。這種小事侯爺如此上心做什麼,難道我是這麼不周全的人嗎?」沈氏淡淡道。

  靖安侯尷尬笑笑:「我就隨口問問。」

  男主外女主內,這話按理他不該問的,只是夫人對次子什麼態度他也清楚,這才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侯爺放心,我給老二準備的禮物,絕對讓他高興。」沈氏意味深長道。

  她可是給邵明淵準備了一份終身難忘的大禮,就等著揭曉那一刻,讓他「高興」了。

  冠軍侯府今日難得熱鬧,不只池燦三人來了,邵景淵與邵惜淵也到了,再加上身體好起來的喬墨,眾人湊了一桌子,就連晨光都特意跟喬昭請了假,趕過來湊熱鬧。

  酒過三巡,邵景淵開口道:「二弟,恭喜你了,如此年輕就成為一府之主,讓大哥好生羨慕。」

  池燦聽得直皺眉。

  靖安侯世子這話,聽著有點酸啊。

  邵明淵淡淡笑道:「大哥早晚也會有這麼一天。」

  「呃,對了,那個系紅綢的紅木匣子是母親命我帶過來給你暖屋的,母親交代我跟你說一聲,一喝酒險些忘了。」

  邵明淵看向靜靜擺放在桌案上的紅木匣子。

  母親居然會給他送禮物?

  「是什麼東西啊,還用上好的紅木匣子收著?」池燦起身把紅木匣子拿起來,放在手裡掂了掂,「不算重。庭泉,我打開了?」

  那老妖婆不是什麼好東西,最會刻薄庭泉,他倒是要瞧瞧是什麼。

  「嗯。」邵明淵沒有反對。

  沈氏會送禮物已是出乎邵明淵意料,在他想來,頂多是一些貴重卻沒有什麼誠意的物件罷了。

  池燦把紅木匣子打開,不由怔住,喃喃道:「怎麼這麼多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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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傷心

  「什麼信?」邵明淵站了起來。

  池燦目光落在信封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合攏了紅木匣子,乾笑道:「沒什麼,一堆沒意思的玩意兒。來,來,咱們繼續喝酒。」

  邵景淵不悅地皺眉。

  這人怎麼說話呢?

  邵明淵已經走了過來,伸手去拿紅木匣子。

  池燦一手摟著紅木匣子往後躲,心知躲不過,揚手把匣子扔出去:「楊二,接著!」

  楊厚承條件反射伸手。

  邵明淵一躍而起,瞬間把紅木匣子抱在手裡。

  楊厚承攤攤手:「拾曦,你知道的,讓我和庭泉比武力,就好像讓我和子哲比下棋,和你比美貌,純粹是為難我。」

  池燦一反常態沒有與楊厚承拌嘴,面沉如水看著邵明淵。

  眾人都意識到不對勁,目光全落在邵明淵身上,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邵明淵低頭打開了紅木匣子。

  池燦欲言又止,深深嘆了口氣。

  入目就是滿匣子的信,一封又一封,有的信封已經泛黃,還有的被蟲蛀了,露出裡面粗糙的信紙和模糊的字跡。

  北地環境惡劣,常年處在戰火中物資匱乏,即便很有錢,許多在京城富貴人家習以為常享受的物件都是買不到的。

  比如,那些昂貴的信箋。

  邵明淵不由自主拿起一封信,摩挲著粗糙的紙張。

  這是他寫的信。

  是他成親兩年多來,懷著愧疚和期待,寫給妻子喬氏的信。

  可如今,這些信全都被鎖在這個小小的紅木匣子裡,在他搬家之日,被母親送了過來。

  到現在,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他在戰火連天的北地一筆一劃寫下的這些信,他的妻子喬氏,從來沒有收到過。

  他以為,喬氏是一直怨著他的,怨他沒有做到一個丈夫的責任,不曾陪在她身邊,所以才隻字不回。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竟然從未收到過他的信。

  那麼她第一次見到他時,被韃子推著站在斑駁的燕城城牆上,心裡在想什麼?

  是不是……格外的痛恨他?

  邵明淵的臉色越發得白,蒼白如雪。

  「庭泉,這些是什麼啊?」氣氛太壓抑,針落可聞,楊厚承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頂著莫名的壓力開口問道。

  邵明淵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澀然,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有什麼可難過的呢,母親對他如何,早就該看清楚了。

  「是——」邵明淵強行開口,忽然一陣氣血翻湧,一股腥甜從喉嚨往上湧。

  「我先出去一下。」他匆匆撂下這句話,閉緊了嘴大步往外走去。

  「庭泉——」楊厚承幾人不放心追了上去。

  才走出房門,灼熱的暑氣撲面而來,毅力堅強如邵明淵,依然忍不住嘴一張,一口熱血噴了出來。

  鮮紅的血落在青石台階上,格外刺眼。

  「將軍!」聚在院子裡喝酒的親衛們勃然變色,嘩啦一下湧過來。

  邵明淵抬手制止:「喝你們的酒!」

  世人眼裡溫潤貴公子般的冠軍侯,在將士們面前卻是直接的、冷硬的。

  北地那麼多年同甘共苦、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造就了這些男兒鐵血的性格。

  將軍的話對他們來說就是命令,所有人重新坐下來,默默喝酒,可是這些流血不流淚的兒郎,在這一刻,淚水卻悄無聲息砸進酒杯中。

  辛辣的酒與苦澀的淚混合在一起滾過喉嚨,讓每一人都恨不得拿起刀,把那些讓他們不平的事砍得灰飛煙滅。

  「庭泉,你——」追出來的楊厚承等人面色大變。

  「二弟,你怎麼了?」

  池燦猛然看向邵景淵。

  邵景淵有些莫名其妙:「池公子為何這樣看著我?」

  「看著你?」池燦挑眉,因為喝了酒,雙頰微紅,漂亮得讓人能忽略了性別。

  邵景淵一時愣住。

  池燦的拳頭卻狠狠揮過來,咬牙切齒道:「我還打你呢!」

  一拳砸在邵景淵鼻樑上,立刻鮮血四濺。

  池燦卻不解氣,掄著拳頭又衝了過去。

  「池公子,你這是做什麼?」邵景淵驚訝又氣憤,不由連連後退,最終扭打在一起。

  邵景淵從一出生就是靖安侯世子,年幼時靖安侯夫人沈氏惱恨靖安侯常年征戰,聚少離多,不願兒子再踏上這條路,遂請了許多先生教他四書五經。

  可以說,邵景淵是按著京中名門公子的標準培養的,琴棋書畫都很不錯,吟詩作賦亦不在話下,但要說武力值,別說楊厚承了,就連池燦都比不過。

  這個時候兩個人扭打在一起,邵景淵幾乎就是被池燦全方位碾壓。

  「你們別打啊,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楊厚承衝過去勸架,手死死按住邵景淵的手。

  邵景淵險些氣死。

  他都要被姓池的混蛋打死了好嘛,居然還來一個拉偏架的!

  「三弟——」鼻青臉腫的靖安侯世子氣若遊絲喊道。

  邵惜淵這才如夢初醒,甩開腳丫子跑到邵明淵面前:「二哥,你為什麼會吐血?」

  邵景淵:「……」三弟平時恨老二不是恨得咬牙切齒嗎,吐血的事能不能等會兒再問,再不幫忙他真的要被打死了!

  有小夥伴楊厚承拉偏架,池公子越戰越猛。

  朱彥看打得差不多了,揚聲道:「別打了,還是看看庭泉怎麼樣了。」

  差不多得了,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

  「對,對,別打了,庭泉要緊。」楊厚承這才把池燦攔住。

  池燦忿忿住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道:「邵景淵,你們侯府是個什麼骯髒地兒,庭泉不願多說,別以為我們就不清楚!我警告你,以後再做這種缺德事,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邵景淵一張還算俊秀的臉已經腫成豬頭,含含糊糊道:「池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好端端的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好端端的?」池燦冷笑一聲,「邵景淵,你敢發毒誓說,心裡不清楚你那個老不死的娘給庭泉送禮物根本沒安好心?你就是趁著庭泉難得高興的時候看笑話呢,裝什麼兄弟情深啊!」

  邵景淵被池燦罵得啞口無言。

  這時卻傳來邵惜淵的驚呼聲:「二哥,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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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14 07:22:02 |只看該作者
第254章 恨事

  邵明淵在邵惜淵面前倒下,給了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很大震撼。

  他一直是討厭這個哥哥的,因為母親只要提起二哥就會很不高興,有時甚至還會氣哭了。

  最讓他討厭的是,二哥殺了二嫂。

  二嫂是他見過的最好的女子,聰慧漂亮,彷彿沒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就連他教她射箭,都能學得很好。

  二嫂不只射箭學得好,還溫柔和善,在他練武受傷時,會細心給他包紮,送他很管用的跌打藥。

  就是這樣好的二嫂,他覺得不會再有任何女子能比得上的二嫂,卻被二哥親手殺死了。

  他沒辦法原諒這樣的兄長!

  可是,二哥那些英雄事,儘管在府上很少聽人提及,在外面卻聽了無數遍。

  許多同齡人都因為他是邵明淵的弟弟,而對他另眼相看。

  這樣能耐的二哥,居然會吐血,會昏倒?

  邵惜淵吃驚極了,直到楊厚承等人把邵明淵扶進屋子裡,依舊沒有回神。

  「三弟——」邵景淵艱難喊道。

  邵惜淵這才回神,看著鼻青臉腫的大哥大吃一驚:「大哥,你的臉怎麼了?撞牆上了嗎?」

  邵景淵:「……」臉撞牆上能這樣?

  「回……回府……」

  「可是二哥昏倒了。」邵惜淵扶著邵景淵,有些猶豫。

  邵景淵翻了個白眼,艱難道:「再不回府,我也要昏倒了……」

  邵惜淵忙扶著邵景淵,揚聲喊道:「快來人扶一下我大哥。」

  院中的親衛們往這邊看一眼,目光殺氣騰騰,沒有任何人吭聲。

  十四歲的少年身材單薄,感覺到壓在肩膀上的重量,有些急了:「誰幫忙去喊一下車夫也行啊。」

  依然沒有人理會他。

  到這個時候,少年才發現,靖安侯府三公子的身份真的什麼都不是。

  他委屈得眼圈發紅,使出全身力氣拖著邵景淵往外走,心中不由茫然。

  無論如何,二哥搬入御賜府邸不是件該高興的事嗎,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邵景淵兄弟二人乘著馬車回到靖安侯府,沈氏一見邵景淵的樣子,險些昏過去,一邊喊人請大夫,一邊埋怨靖安侯道:「我就說派個管事過去就得了,侯爺非要讓他們兄弟過去。這下好了,景淵竟然被那個畜生打成這個樣子,這不是要我的命嘛!來人,就說我吩咐的,讓二公子回府!」

  她料定了邵明淵見到匣子裡的東西後會難受,卻沒想到那個畜生竟敢對明淵下這樣的重手。

  邵惜淵忍不住道:「母親,大哥不是二哥打的。」

  「不是那個逆子打的,那還會是誰?」

  邵惜淵被問住了。

  二哥先是吐血,而後又昏倒,他太吃驚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二哥與二嫂的事,竟沒印象大哥究竟是被誰打的了。

  「怎麼,你個傻子還包庇那個畜生不成?」

  「我沒包庇二哥——」

  沈氏冷笑,對靖安侯道:「侯爺,我一直忍著沒說,幾個月前老二就打過老三,老三卻替他遮掩。」

  邵惜淵瞪大了眼:「母親,您怎麼知道?」

  沈氏瞪他一眼:「我是這內宅的主母,你被人打了,能不知道?」

  許是覺得幼子年紀還小,沈氏沒有在意太多,邵惜淵卻心中一涼。

  母親居然派人監視他?

  這個年紀的少年最煩這個,心裡立刻來了火氣,梗著脖子道:「反正大哥不是二哥打的。父親,您不知道,二哥看完母親送的東西就吐血了,還昏倒了呢。」

  邵景淵一見母親與三弟因為這個鬧起來,艱難插了一句:「是長公主府的池公子打得我……」

  靖安侯卻完全顧不得長子說什麼了,臉色一變抓住邵惜淵的手腕:「你二哥吐血了?」

  「是啊,二哥臉色可難看了,雪白雪白的。」

  靖安侯鬆開幼子的手,目光沉沉看向沈氏:「你到底給老二送了什麼?」

  沈氏揚眉:「為了一個逆子,侯爺這樣與我說話?」

  吐血昏倒了?

  呵呵,這可真是太好了!

  她就說,那個孽障看了那些信,真能冷心冷肺毫不在意?她就是要他難受,生不如死!

  「我問你,你到底給老二送了什麼?」靖安侯上前一步,箍住了沈氏肩膀。

  邵景淵與邵惜淵愣住。

  父親回京養病這麼多年,對母親從沒高聲說過話。哪怕母親對父親最偏愛的次子冷漠苛刻,父親也沒像現在這樣對母親聲色俱厲。

  「是信……」邵惜淵不大明白二哥見到那些信為何會那樣,怕父母更僵持,忙開口道。

  「信?什麼信?」靖安侯聲音冰冷,落在沈氏肩膀上的手不停顫抖,可以看出壓抑的怒火。

  這麼些年靖安侯從未對沈氏發過火,沈氏心裡是不懼的,當著兒子們還有長媳的面被落了面子,不快道:「那個逆子寫給喬氏的信我攔下了。怎麼,侯爺要為了這個休了我嗎?」

  「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如何?是老二寫給喬氏的信,我現在給他送去,不行嗎?誰知道你那頂天立地的兒子這麼脆弱,一看就吐血了。」

  啪的一聲脆響,靖安侯揚手狠狠打了沈氏一個耳光。

  沈氏一個趔趄栽倒在椅子上。

  「母親!」

  「你打我?」沈氏捂著臉,恨恨問道。

  靖安侯渾身都在抖:「沈氏,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也曾重兵在握,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北征將軍,哪怕因為常年在北地熬垮了身體,回到京城養病,也不是那些沒種的男人。

  他對妻子處處忍讓包容,是為了什麼?不過是因為愧疚,不忍讓她傷心難過罷了。

  所求的,只是希望她對明淵多幾分憐惜。

  如今看來,是他大錯特錯了。

  靖安侯眼中的失望與憤怒狠狠刺痛了沈氏,那些在她看來夫妻間心知肚明卻這輩子沒打算讓兒子們知道的話脫口而出:「我讓侯爺失望了?那侯爺呢?侯爺早就讓我失望過了。當年說什麼舉案齊眉,情深義重,結果不過是笑話罷了。我的二兒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不理會邵景淵與邵惜淵的震驚,沈氏恨聲道:「侯爺告訴我,現在的邵明淵,究竟是你從哪裡抱回來的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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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14 07:22:13 |只看該作者
第255章 二郎已死

  「你——」靖安侯嘴唇抖著說不出話來。

  沈氏氣勢更盛:「你說啊,說話啊?說不出來了吧?呵呵,你以為我是傻瓜嗎?母子連心,二郎被你抱走看病,再抱回來後,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二郎了!」

  說到這裡,沈氏撲倒在椅背上,泣不成聲。

  那時候她坐著月子,她的二郎才剛出生幾天,就因為身體不好抱離了她身邊。

  他們怎麼會認為,她當娘的認不出自己的兒子來?

  哪怕她只看過一眼,哪怕在所有人眼裡剛出生的嬰兒都是一個樣子,可在她的眼裡心裡,她的二郎是獨一無二的啊!
 
  沈氏扶著椅背,放聲痛哭。

  屋子裡早就屏退了下人,只剩下沈氏的哭聲回蕩。

  良久後,邵景淵問:「父親,母親說的是真的?」
  
  靖安侯一張臉難看極了,沒有吭聲。

  沈氏抬頭冷笑:「侯爺說不出口了?今天話既然說到這裡,我要問問侯爺,你到底把我的二郎弄到哪裡去了?」

  「二郎——」靖安侯艱難張口,卻發現後面的話那麼難以說出口。

  「你說啊,你說啊,是不是為了給那個野種騰位置,你弄死了我的二郎?」

  「沈氏,當著孩子們的面,你在胡說什麼?」靖安侯不可思議看著沈氏。

  難道這麼多年,她都是這麼想的嗎?

  他們是結髮夫妻,年輕時雖然相守的時間不長,卻也沒有紅過臉,她怎麼會認為他能做出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事來?

  「我胡說?那你說,二郎哪去了?我的二郎哪去了?」

  「二郎死了!」靖安侯終於說了出來。

  「沈氏,你自己不清楚嗎,二郎生下來就體弱,太醫早就說活不成的,二郎病死了啊!」

  「我不信,我不信,就是你為了那個野種害了二郎!」沈氏聲嘶力竭喊道。

  靖安侯只覺無比疲憊,抬手扶住額頭問沈氏:「夫人,我們當了這麼多年夫妻,你一定要把害死親子的罪名扣在我頭上才安心嗎?如果是這樣,那就隨你吧。」

  常年的病體纏綿,讓曾經手握重兵的靖安侯身體單薄如讀書人,臉色白中泛青,加上現在索然的神態,瞧著頗讓人心慌。

  沈氏心軟了幾分,語氣一轉:「二郎真的是病死的?」

  無數個晚上,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想到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很可能早就死了,讓一個野種霸佔著他的身份,享受著他的待遇,就恨得滴血。

  可恨過後,她心底深處又隱隱有著奢望。

  或許,她的二郎沒死呢?

  只是被他這個狠心的爹給弄走了。

  靖安侯緩緩點頭:「嗯,咱們的二郎病死了。沈氏,你是二郎的娘,我是二郎的爹啊,難道我不希望二郎活著嗎?」

  「嗚嗚嗚——」沈氏掩面痛哭。

  邵景淵與邵惜淵大氣都不敢出。

  邵惜淵尚且還好,邵景淵就慘了。

  他的豬頭臉還等著大夫給上藥呢,現在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父子三人默默無言。

  沈氏哭夠了,猛然抬頭看向靖安侯:「那麼邵明淵呢?這話我悶在心裡二十一年了,今天侯爺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從哪來的?」

  邵景淵與邵惜淵齊齊看向靖安侯。

  是啊,既然他們的二弟死了,那現在的二弟又是誰?

  靖安侯不做聲。

  「侯爺說話啊!」

  靖安侯嘴唇翕動,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沈氏逼問再三,靖安侯一直一言不發。

  「我明白了,那個野種是你與外室生的,對不對?」

  靖安侯一怔。

  「你說啊,說啊!」沈氏氣急了,站直身體道,「話已經說到這裡,侯爺就不要再瞞著我了。你今天要是不說個清楚,我就撞死在這裡!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你和外面的狐狸精生的?」

  「是!」靖安侯閉了眼,沉聲道。

  沈氏愣了愣,而後猛烈咳嗽起來。

  「母親——」邵惜淵嚇壞了,去扶沈氏。

  沈氏一邊咳嗽一邊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還有那個野種,最好是早早死了別給我添堵!」

  「你住口!」靖安侯冷喝一聲。

  沈氏瞪大了眼睛:「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理直氣壯?」

  「我為什麼不能理直氣壯?這麼多年,侯府中可有一房小妾?一個通房?沒有吧?夫人可以去打聽打聽,那些勛貴之家哪一家不是妻妾成群?就算那些文臣清流,哪怕是名滿天下的喬家,喬御史的夫人自覺上了年紀還給夫君納上一房小妾呢。我就算曾養過外室,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名了嗎?」

  靖安侯一連串的反問,讓沈氏差點氣昏過去,偏偏竟無力反駁。

  是啊,這個世道對女子何其不公,男人納妾天經地義,換成女人,哪怕尊貴如長容長公主,養幾個面首就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話既然已經說開,我就明白跟夫人說,邵明淵雖然不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卻是我的骨血,按禮法,他叫你一聲母親也是天經地義的。所以,我不想再聽到你那些刻薄的話。還有——」

  靖安侯掃了兩個兒子一眼,收回目光看著沈氏:「先前關於明淵的一些流言傳出去也就罷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今後明淵外室子的身份若是傳出去,那麼,夫人就別怪我不念多年夫妻之情,回娘家去吧。」

  「父親!」邵景淵與邵惜淵大吃一驚。

  靖安侯面色陰沉,一字一頓道:「你們兩個也給我記著,只要有關老二的身份傳出去隻言片語,我就送你們母親回娘家!」

  他說完,轉身大步往外走。

  邵惜淵忍不住問:「父親,您去哪兒?」

  「去看你二哥!」

  靖安侯拂袖而去,沈氏氣苦不已,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靖安侯府頓時雞飛狗跳。

  冠軍侯府中,同樣是氣氛緊張。

  楊厚承急著去請太醫,被池燦一把拉住:「不能去請太醫!」

  邵明淵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一旦他吐血昏倒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讓多方勢力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就連皇上那裡,態度都會轉變。

  「不請太醫?那庭泉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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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寒毒攻心

  池燦面色陰沉:「濟生堂的大夫不錯,我去請。」

  大不了回來把濟生堂的大夫弄進公主府,就不怕傳出去了。

  「麻煩幾位公子看著我家將軍,我知道有個人一定比濟生堂的大夫還好。」晨光自告奮勇要去請人,撂下這句話拔腿就跑了。

  「晨光去請誰啊?」楊厚承問。

  朱彥腦海中驀然閃過一道倩影。

  晨光如今給黎姑娘當車夫,他要請的人,莫非是黎姑娘?

  這個猜測有些荒唐,可黎姑娘銀針救治長春伯府小公子的事還在外面流傳,黎姑娘或許真有一手高明醫術。

  不知為何,他覺得放在別人身上不可思議的事,放在黎姑娘身上就是大有可能的。

  也許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生來便讓旁人自慚形穢的人。

  「等等看吧,庭泉的親衛都還算靠譜。」池燦沒好氣道。

  要是不靠譜,就不會把男扮女裝的小廝桃生抓個正著了。

  晨光一路狂奔回黎府求見喬昭。

  喬昭這兩日正有些心神不寧。

  也不知道外祖父他們查得怎麼樣了,她身為人們眼中的外人,想知道些情況太困難。

  「姑娘,晨光要見您,看樣子挺著急的。」冰綠匆匆進來稟告。

  「帶他過來。」

  晨光一見到喬昭就氣喘吁吁道:「三姑娘,快跟我走。」

  「什麼事?」

  「我們將軍吐血了!」

  喬昭猛然站了起來,而後意識到有些失態,淡淡問:「怎麼會吐血?」

  邵明淵雖被寒毒折磨得痛苦不堪,卻沒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吧?

  「是靖安侯夫人送來一個紅木匣子,裡面裝著滿滿一匣子信,全是我們將軍以前在北地時寫給將軍夫人的。我們將軍看了,就吐血了……」

  「信……」喬昭喃喃念著,忍不住問,「什麼信?你們將軍給他夫人寫過信?」

  晨光雖不明白三姑娘為何關注的重點不對,還是解釋道:「當然寫過呀。將軍每個月都會至少給將軍夫人寫一封信的,哪怕是戰事最緊張的時候也不例外,直到今年初還在寫呢,可惜將軍夫人一直沒有回過信。」

  說到後面,晨光語氣中不自覺帶出了埋怨:「將軍夫人心太狠了。雖然將軍新婚就去了北地,不能陪著將軍夫人,可這不是大梁將士們該做的嘛。若人人都留在京城享富貴,這京城早就成韃子的了。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北地那麼冷,呵口氣都能化成冰渣子,墨被凍住了,將軍每寫一個字都要重新把墨化開……」

  小車夫顯然跑題了。

  喬昭皺眉:「別說了,去將軍府。」

  她不想把那裡叫「侯府」,因為這樣一叫就會讓她想到那兩年多牢籠般的生活,還有揮之不去的窒息感。

  坐到馬車上時,喬昭腦子裡一直在想:原來那兩年,邵明淵一直在給她寫信的。那些信全都被靖安侯夫人截下了,沈氏為什麼這麼做?

  就算聚少離多,母子親情不如時時伴在身邊的子女那樣深厚,可攔下兒子寫給兒媳的信,這樣的做法太匪夷所思了。

  喬昭嘆氣。

  靖安侯府的古怪,比她想的還要多。怎麼一朝重生,處處是謎團了呢?

  晨光把馬車趕得飛快,沒過多久馬車一個急停,喬昭趕忙伸手扶住車壁。

  「三姑娘,到了!」

  眾人正等得心焦,聽到腳步聲忙抬頭看去,一見晨光身後跟著喬昭,不由愣住。

  「你怎麼來了?」池燦皺眉。

  自打那日長容長公主道破池燦心事,他莫名生出了不想見喬昭的心思。此時見了,煩躁的同時,心底深處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這份欣喜,讓他更煩躁,自然語氣極差。

  喬昭深深看了池燦一眼。

  她又哪裡招惹他了?

  「晨光喊我來的。」喬昭淡淡說完這話,走向喬墨,「喬大哥,邵將軍怎麼樣了,帶我去看看。」

  喬墨點頭:「好,黎姑娘請隨我來。」

  眼見喬昭跟著喬墨往裡走,池燦面上陰雲密布,挑眉問晨光:「黎姑娘什麼時候認識喬公子的?」

  他就沒見過這麼會招蜂引蝶的小丫頭!

  「呃,我不知道啊。」晨光裝傻。

  立場要分明,態度要堅定,池公子可是他們將軍大人的情敵咧,他才不會解釋呢。

  讓誤會來得更深刻些吧!

  喬昭走在喬墨身側,忍不住打量他的臉色。

  她走在喬墨右手邊,看到的是他完美無瑕的側臉,線條柔和不失稜角,俊逸無雙。

  喬墨察覺喬昭的打量,忍不住看向她。

  喬昭坦然一笑:「喬大哥臉色好多了。」

  喬墨神情淡淡的:「病好了,臉色自然就好了。」

  喬昭腳步一頓。

  人多口雜,喬墨沒有多說,語氣平靜道:「黎姑娘醫術高明,請給冠軍侯看看吧。」

  喬昭緊緊抿了唇。

  「黎姑娘?」

  「好,我去看。」她睇了喬墨一眼,匆匆轉頭走向邵明淵。

  喬墨一怔。

  剛剛黎姑娘看他那一眼,雖然一掃而過,他卻似乎看到了眼中水波。

  黎姑娘哭了?

  可他頂多是態度冷淡了一些,沒必要如此吧?

  說起來,他是感激黎姑娘的。可是他有些不能接受一個小姑娘就這麼輕描淡寫逼瘋了他的大舅母。

  不管大舅母做了什麼事,該受什麼懲罰,這都是他和外祖家要商量的,而不是由著黎姑娘這樣毫不相干的外人插手。

  僅僅因為李神醫的關係,黎姑娘就在他還沒清醒時把仇給報了,即便是出於好意,也有些……多管閒事了。

  喬公子想:他態度冷淡一些,讓小姑娘以後遇事三思而後行,不是很正常的嗎?

  小姑娘居然哭給他看,偏偏他心裡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又是怎麼回事?

  喬墨默默看著喬昭的背影,心中輕嘆:畢竟黎姑娘再像昭昭,也不是他的妹妹啊。

  喬昭心情有些差,看到邵明淵的樣子,心情就更差了。

  這人到底是多重的心思,能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原本他的寒毒是可以撐幾年的,正好等李爺爺回來可以替他驅毒,可現在寒毒攻心,只能她動手了。

  然而,寒毒攻心後想要祛除,是要赤裸上身的啊!

  喬姑娘生無可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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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1 23:07:51 |只看該作者
第257章 鬆開你的手

  池燦等人都湧進來。

  「黎姑娘,你真的會治病啊?」楊厚承迫不及待問。

  喬昭心情複雜點點頭。

  「那庭泉到底是怎麼了?」

  「他體內一直有寒毒,而今受了刺激導致氣血逆行,寒毒攻心,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喬昭解釋道。

  「寒毒可以祛除嗎?」朱彥問。

  「可以是可以,不過——」

  「怎麼這麼囉嗦?庭泉也幫過你多次,難道還要講條件?」池燦莫名有些不快。

  喬昭看他一眼,而後環視眾人,語氣平靜道:「有個前提我要說清楚。」

  「黎姑娘請說。」意識到事情不是想得那麼簡單,朱彥溫聲道。

  「邵將軍體內的寒毒,大概有兩個人可以祛除。一個是李神醫,另一個是我。」喬昭鄭重說出這番話,眾人都聽愣了。

  晨光滿眼佩服。

  三姑娘,先不管咱醫術如何,這份自信肯定是沒人比得上啊。

  「我說這個,就是希望你們明白,我來給邵將軍驅除寒毒是唯一的選擇。但凡有人可以替代,我是不會出手的。」

  眾人越聽越糊塗。

  怎麼聽黎姑娘的意思,十分不想給邵明淵驅毒呢?邵明淵應該沒有得罪黎姑娘吧?

  「現在我需要一個人打下手,其他人不得靠近房門——」

  喬昭話音未落,就有幾人齊聲道:「我來!」

  看了看池燦,又看了看楊厚承,再看向喬墨,喬昭嘆氣。

  池燦肯定是不行的,就他那陰晴不定的脾氣,等一會兒萬一抽風怎麼辦?

  楊大哥也不行,總覺得會守不住秘密。

  大哥——

  喬昭暗暗搖頭。

  大哥也不成。

  一想到當著大哥的面脫掉邵明淵衣服的場景,實在太尷尬了。

  「晨光,你來吧。」

  池燦臉一黑:「為什麼我不行?」

  喬昭笑笑:「池大哥生得太好,我怕分神。」

  眾人:「……」這理由太好,竟讓人無言以對。

  池燦顯然也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眾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喬昭與被點名的晨光。

  「三姑娘,我什麼都不會啊,我要做什麼?」晨光有些惶恐。

  將軍大人看起來很嚴重,他對醫術一竅不通,萬一搞砸了,豈不是害了將軍?

  「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好,好,三姑娘請吩咐。」晨光咽了咽口水,暗暗給自己打氣。

  他一定行的,為了將軍,不行也得行!

  「現在,把邵將軍上衣脫下來吧。」

  「啥?」晨光差點栽倒。

  他一定是聽錯了吧?

  「把邵將軍衣服脫下來!」

  「三姑娘,這,這不好吧?我們將軍還病著呢。」

  喬昭簡直要氣笑了:「要不換池公子進來?」

  「我來,我來!」晨光忙上前一步,手忙腳亂把邵明淵上衣脫下來。

  晨光一直把邵明淵當戰神般敬仰,這個時候給他扒衣服心理壓力巨大,脫完了上衣緊張之下就忘了喬昭的交代,伸手去拉邵明淵腰帶。

  「住手!」一貫淡定的喬姑娘簡直要氣急敗壞了。

  這個車夫是不是傻,他扒邵明淵褲子幹嘛?

  喬昭臉微紅,從荷包中取出一排銀針靠近邵明淵。

  安靜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上身交錯縱橫的傷疤讓她手一頓。

  大梁百姓常說,傷疤是上戰場的男兒最大的榮耀,所以這人才如此受百姓愛戴嗎?

  可是這樣一個受百姓愛戴的年輕將軍,他的母親卻不愛他。

  喬昭捏著銀針交代晨光:「這根針刺入後,邵將軍很可能會清醒,你一定要按住他,第一時間阻止他亂動。」

  「好。」晨光點頭如搗蒜。

  喬昭靜了靜心神,把銀針刺入邵明淵心口下方的穴道。

  才剛離手,邵明淵便睜開了眼。

  他的眼睛很黑,眼中的茫然消退得比常人要快,敏銳的本能讓他一瞬間繃緊肌肉,便要坐起來。

  「將軍,不能動!」晨光按著邵明淵的肩膀大喊。

  「別動。」喬昭輕聲提醒。

  明明親衛的聲音更大,把那輕輕兩個字掩蓋了,可邵明淵卻彷彿只聽到了那聲「別動」。

  他沒有動,然後才後知後覺現:自己沒穿衣裳!

  那一瞬間,邵明淵腦海中一片空白,幾乎是靠著本能扯來錦被遮住身體,淡淡道:「出去。」

  「將軍,三姑娘是給您驅除寒毒呢——」

  邵明淵驟然打斷晨光的話:「晨光,帶黎姑娘出去。」

  見晨光還在遲疑,他聲音更冷:「怎麼,我已經命令不動你了?」

  晨光打了個激靈,忙道:「卑職遵命!」

  「三姑娘,咱們出去吧。」

  喬昭臉沉下來:「不出去。」

  這混蛋是什麼反應啊,好像她要非禮他似的。

  不是英明神武、智勇雙全嗎,怎麼還是抱著世俗偏見?

  邵明淵顯然沒想到喬昭拒絕得這麼乾脆,忍著尷尬道:「我的身體狀況我心中有數,請黎姑娘先出去吧。」

  喬昭拿起第二根銀針,面無表情道:「現在邵將軍說了不算。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對於病人無理取鬧的要求,大夫一律不予理睬!」

  邵明淵呆了呆。

  活了二十一載,第一次有人說他無理取鬧。

  晨光張了張嘴。

  天啦,他就知道三姑娘的彪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晨光,把邵將軍身上的被子拿開。」

  「將軍——」晨光鼓起勇氣伸手。

  邵明淵凌厲目光落在晨光手上,冷冷道:「收起你的爪子。」

  晨光趕忙把手背到身後,為了表示自己不存在,乾脆跑到門口蹲著去了。

  他實在沒法打下手了,快要被將軍大人和三姑娘聯合逼死了。不過幫他們死死守住房門還是可以的,現在的情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瞧見!

  喬昭伸手拉住蓋在邵明淵身上的錦被,平靜道:「鬆手。」

  邵明淵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為什麼會有黎姑娘這樣的女孩子?

  他這麼大的人,不可能像孩子一樣說不鬆手,可讓他鬆手,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赤身裸體,那實在太尷尬。

  年輕的將軍抓著被子不說話。

  喬姑娘簡直要氣笑了。

  這人幼不幼稚啊,以為不說話就可以不鬆手了?

  「邵將軍真的不鬆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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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1 23:08:03 |只看該作者
第258章 男女有別

  邵明淵把被子抓得更緊了些。

  喬昭慢悠悠道:「我要提醒一下邵將軍,你心口靠下的銀針若是碰掉了,你會重新陷入昏迷。」

  邵明淵下意識低頭。

  他感受不到銀針的存在,因為此刻五臟六腑都是痛的。

  看著他額頭冷汗一片,喬昭心中輕嘆。

  原來他還知道疼。

  她以為見到個鐵打的人呢,寒毒攻心還有精神跟她搶被子。

  「邵將軍是病人,我是大夫。在這個時候,大夫眼裡沒有男女之分,希望邵將軍能明白。」

  騙人!

  蹲在門口的晨光心裡默默反駁。

  他剛剛拉將軍腰帶,三姑娘還吼他呢,現在居然騙將軍說不分男女。

  「在下的寒毒,曾請許多大夫看過,他們都束手無策。」邵明淵解釋道。

  北地太過寒冷,那邊的大夫對因為寒冷引的許多癥狀比京城這邊的大夫有經驗。他們都沒有辦法的事,黎姑娘能夠辦到嗎?

  再者說,即便醫者眼中病人沒有男女之別,可他又不是醫者,他是病人……

  他不想以後見到黎姑娘,就想到今天的尷尬場面。

  「可是那些大夫都不是我。」喬昭見他疼得厲害,終究是心軟了幾分,懇切道,「你體內寒毒已經攻入心脈,不能再拖了,難道你就一點不愛惜自己身體嗎?」

  見邵明淵還不做聲,喬昭加重了語氣:「活不過一年你也不在乎?」

  「我——」邵明淵不知該說什麼好。

  在乎嗎?又有誰會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可有時候,想到這些年來背負的東西,又會感到深深的疲憊。

  喬昭垂眸:「即便邵將軍不在乎,但總有些人是在乎你的,所以為了不讓在乎你的人傷心,邵將軍還是不要任性了。」

  晨光猛點頭。

  三姑娘說得太好了,將軍要是倒了,他們怎麼辦?

  跟著將軍才能有肉吃,有仗打,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姑娘——呸呸,最後這個還沒有實現!

  邵明淵默默鬆開手。

  喬昭把礙事的錦被丟到一旁,見刺入邵明淵心口下方的銀針沒有掉落,黛眉舒展,俯身把第二枚銀針刺入。

  這些銀針密密麻麻圍著邵明淵心口刺入一圈,喬昭解釋道:「今天先把攻入心臟的寒毒逼退到其他地方。」

  她離得很近,習武之人又敏銳,邵明淵能清楚感受到少女拂到他胸膛上的鼻息,還有一下一下掃過身體的髮梢。

  他的身體很冷,就更能感知少女指尖的溫度。

  邵明淵尷尬別開眼,沒有吭聲。

  他一眼就看到蹲在房門口的晨光捧著臉賊兮兮往這邊瞄,不由臉一熱。

  嗯,許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回頭可以找晨光練練。

  喬昭下了最後一針,心頭微鬆,剛要說話就瞥到了邵明淵泛紅的雙耳,不由愣了愣。

  這人是在……害羞?

  喬姑娘原本心中坦蕩,可察覺到邵明淵在害羞,入眼是他結實寬闊的胸膛,就莫名有些臉熱,目光下移,一下子就看到了對方形狀分明的腹肌。

  這裡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和女子的如此不同。

  好奇的天性上來,喬昭忘了尷尬,一時看得出神。

  邵明淵渾身一僵,連呼吸都屏住了,手心的汗水瞬間冒了出來。

  黎姑娘她……在看什麼?

  他就說,這樣實在是太尷尬了!

  邵明淵不由懊惱剛才沒有堅持,可這種時刻如此微妙,連空氣中都彷彿流動著看不著的火焰,讓他不敢貿然開口。

  裝作什麼都不曾察覺,大概是最好的法子。邵將軍默默想著。

  可是,黎姑娘看的時間是不是太久了些?

  額頭的汗凝結滴落,正好落在小腹上,猶如俏皮的春雨砸到經過漫長的寒冬凍得僵硬的土地上,驚醒了沉睡的一切。

  喬昭回神,心中尷尬之餘,面上卻不動聲色:「嗯,寒毒沒有擴散到這裡。」

  邵明淵:「……」

  好一會兒,年輕的將軍開口問:「什麼時候可以好?」

  「還要等一會兒。邵將軍不要說話,等你指甲變成青色,就可以收針了。」

  邵明淵已經感到盤旋在心口四周的冷緩解許多,遂眨眼示意明白了。

  喬姑娘目光又溜到年輕將軍的腹肌上去。

  所以那裡是硬的嗎?

  邵明淵乾脆抬眼望天。

  他總是會忍不住多想。

  一定是他太狹隘了,不能理解黎姑娘的醫者仁心。

  時間在緩緩流逝,對邵明淵來說每一刻都格外漫長,而對等在外面的眾人來說,同樣如此。

  「黎姑娘到底如何幫庭泉驅除寒毒啊?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動靜呢?」楊厚承是個急性子,站在遊廊裡頻頻往房門那裡張望。

  「別念叨了,心煩!」池燦冷冷道。

  那丫頭在裡面幹什麼?她真能幫邵明淵驅毒?哼,有什麼不能讓人打擾的,他又不像楊二那般聒噪!

  等在外頭的眾人心思各異,忽聽有人報道:「侯爺來了。」

  侯爺?

  眾人抬頭看去,就見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池燦幾人對視一眼。

  靖安侯怎麼過來了?

  轉眼間靖安侯已經走到近前。

  「侯爺。」因為邵明淵的關係,哪怕性情不定如池燦,見到靖安侯依然很給面子的打了招呼。

  靖安侯雙鬢斑白,眼中黑沉沉透著一股暮氣,對幾人點頭還禮後問:「明淵呢,他怎麼樣了?」

  「庭泉在那間屋裡,大夫正在給他診治。」

  靖安侯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

  「大夫正在施針,這個時候恐怕不便打擾。」池燦出聲道。

  「不知從什麼地方請來的大夫?」

  楊厚承一聽暗暗替喬昭著急,偏偏又沒什麼急智,不由看向池燦。

  「大夫是庭泉的親衛請來的。」池燦巧妙避開了靖安侯的問題。

  年紀輕輕就吐血是挺嚴重的事,靖安侯依舊不放心,再問道:「請大夫的親衛呢?」

  「呃,正在裡面給大夫打下手。」

  楊厚承暗暗向池燦豎了豎大拇指。

  池燦卻翻了個白眼。

  豎什麼大拇指啊,看靖安侯這意思,肯定是要等下去了,一會兒見到那丫頭從邵明淵屋子裡出來,那才是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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