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鄉村原野] 江南第一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1
發表於 2018-10-2 00:40:53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惠娘一

  正月裡,忠義侯方無適也在宮中值守,很少回府。這日回府,是方磊派人帶了幾次信,他才抽空出宮的。

  他父子在書房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來。

  當天下午,方無適便去了王府。

  王諫迎入忠義侯,心裡很是鬱悶:自從兒媳恢復身份後,原本反對她留在朝堂的聲音漸漸低下來,一個個就跟離不開她似得,你來我往地到王家來拜訪,養胎也養不安,他這個賦閒在家的公公倒成了跑腿傳話的。

  他想岔了,今天方無適來不是為了公事,而是私事,很隱秘的私事。等梁心銘換了衣裳出來,方無適把目光轉向王諫,那意思他要跟梁心銘單獨說。

  難道皇上又下了密旨?

  王諫默默地告退了。

  梁心銘一見忠義侯這架勢,便有些明白了:這位怕是替方磊來善後的,找她向惠娘提親了。

  果不其然,方無適是來提親的。

  按說提親要找媒人出面,但方磊和惠娘的情形特殊,方無適此來一是道歉,二要經梁心銘同意。沒經過梁心銘同意,他可不敢就請媒人上門。

  梁心銘聽了他來意,正容道:「若侯爺是因為方二爺唐突了惠娘才來提親,則大可不必。當日,他們都是為了殺反賊才產生誤會,並非有意冒犯。若強行將他們湊在一起,絕非佳偶,那不是解決問題,反使矛盾更大了。」

  方無適忙道:「本侯豈不知這道理?特地仔細問了小兒,他是真心欽佩令夫人,真心想求娶。」

  梁心銘微笑道:「侯爺的意思呢?」

  方無適亦笑道:「本侯親自登門,梁大人豈不明白?」

  梁心銘想了想,道:「此事下官也不能做主,還要問惠娘的意思。若她願意再嫁,再回覆侯爺。」

  方無適詫異道:「你不能做主?」

  梁心銘道:「惠娘不想再嫁。」

  方無適倒不好說什麼了,寡婦守節最令人尊敬,他兒子固然出色,但也不能逼人家再嫁。可是方磊侵犯了惠娘,惠娘名節就算污了,還怎麼守節?

  當晚,梁心銘告訴了惠娘這事。

  不等惠娘回答,她先道:「你先別拒絕,先好好想一想,不要有任何顧忌。方磊當日雖然莽撞,後來所作所為都很有擔當,是個值得託付的人,你當仔細思量。」

  惠娘還能說什麼?

  便回去仔細思量了。

  她已正式接管了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是梁心銘和忠義侯府合夥開的鋪子,背後的作坊也是方家一手籌建的,她便不得不和方磊見面了。然兩人還未來得及碰面,朝廷卻出了大事。

  原白虎王族林氏覆滅後,林子明交代了林家安插在各地紡織工坊的內線,以及準備利用他們帶領工人反抗東家盤剝,林家再出面安定民心的計畫。

  為了防止天下大亂,朝廷決定立法保護工人利益,平衡東家和工人之間的衝突,這便是《勞動法》。

  《勞動法》是梁心銘撰寫的。

  要想平穩推行卻異常艱難。

  百姓無法生存會造反,觸犯了權貴階層的利益,他們也同樣會造反,就算不明著反,也會使用各種手段阻撓立法的實行,甚至迫害主張改革的人。

  在過去幾十年,大靖紡織行業飛速發展,導致競爭激烈異常,因土地兼併嚴重,許多百姓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只好到工坊做工。大紡織商家不用說,一是為了防止技術洩露,二是擔心培養了熟練織工,等用工期滿那人卻不做了,他豈不損失?因此必要買斷他的終身。中小紡織商競爭力弱,為了降低人工成本,更是變盡方法盤剝雇工。

  工人們用自己的血汗養肥了一大批紡織商,並繁榮了大靖的經濟;這些紡織商又被官府盤剝,養肥了一批貪官污吏,現在朝廷要保護工人利益,無異於挖這些紡織商和貪官的肉,他們怎肯順從?

  忠義侯方無適嚴肅告誡梁心銘,一定要慎重。

  又向靖康帝道:「皇上,微臣便是馬上停了家中買賣也無不可,微臣此番進言,全是為了朝廷。」

  梁心銘也明白推行《勞動法》很艱難。

  之前,她和王亨剿反賊、辦左相,他們倒了,威脅也就解除了,但觸犯了這些商家和官員的利益,又不可能將他們全部抄家滅族,這些人又有錢有勢,不敢對付她,還不敢對付她身邊的人?甚至悄悄剷除王氏一族的勢力。

  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她和王亨就算再多智謀,也抵不住暗中下黑手。

  因此,她絕不會主動碰觸他們。

  她要等紡織商和工人之間的矛盾爆發,朝廷再出面善後,那時再推行《勞動法》便水到渠成了。

  然也不能無限地等下去,就在朝廷準備引發林家安排的內線時,那些人卻自己發動了。

  林家的內線有許多是工人。林子明讓他們暫且忍耐,耐心等機會。現在林家謀反失敗,林子明也被擒,這些人沒了希望,哪裡還會再忍,竟舉起大旗造反了!

  靖康八年正月,西北十幾萬工人暴亂,林家選中的工人頭領集結了幾萬人佔山為王了。

  梁心銘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有幸見識到古代農民起義哦不,是工人起義。

  朝廷出面善後了。

  朝廷調兵鎮壓了。

  朝廷派人招安了。

  朝廷推出《勞動法》。

  靖康八年春闈大比後,一批新進士被派去西北和江南各縣處理此事,作為觀政。果如王亨所料,這些新進士初入官場便受皇帝重用,一個個鋒芒畢露。

  朝廷以雷霆手段封殺了一批黑心紡織商,並處理了一批貪官污吏,《勞動法》順利推行。

  方家和嚴家自行整頓作坊。

  方家主持此事的便是方磊。

  在水一方的作坊也要整頓。

  方磊讓惠娘參與進來。

  惠娘跟隨梁心銘幾年,養成了處事果決的習慣,更不怕事,因此雷厲風行地處置了幾個管事。

  這其中,有方家的世僕。

  流年一直做惠娘的幫手,順便保護惠娘,還有思思,是隨惠娘一起來的,三人同進同出。

  這日,思思聽見作坊裡一管事媳婦和人說閒話,說惠娘之所以如此厲害,一是仗著梁大人的勢,二是仗侯府的勢。

  聽的人不明白了:仗著梁大人的勢好說,仗侯府的勢從何說起?惠娘跟侯府什麼關係?

  那管事嘆口氣,將方磊不小心侵犯惠娘,不得不上門提親的事說了,聽得眾人目瞪口呆。

  方磊在這些女工眼裡,那是高不可攀的世家子弟,竟被惠娘一個寡婦賴上了,真沒天理!

  「侯爺就答應了?」

  「不答應能怎麼辦?傳出去,侯府的名聲臉面要不要了?惠娘不算什麼,梁大人是好應付的?」

  「對,梁大人連左相都敢辦。」

  「右相也被她彈劾了。」

  「戶部尚書也被她弄死了。」

  「誰碰上她都不得好。」

  「可憐我們方二爺,這樣人品家世,多少名門閨秀想嫁他都不能如願,竟要娶個寡婦,還拖個女兒。」

  ……

  思思聽不下去了,轉身就走。

  那管事媳婦看著她去的方向冷笑。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2
發表於 2018-10-2 00:41:16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惠娘二

  惠娘聽了思思回稟,並未生氣。

  她將目光投向窗外。

  這裡是城郊的渭水河畔。

  作坊建在人口密集的城內,多有不便,別的不說,走水可怎麼救?成本也不合算。城裡地價貴,像方氏這樣的大紡織商,工坊規模很大,廠房、紡織工人住處、每日工人吃喝拉撒等要妥善安置,都不是容易的事。

  渭水河畔的方氏工坊,是幾十年前郭織女與娘家共同創建的,不僅設置了走水措施,還利用了水資源驅動紡織機械,更買下了附近大片田地,米糧菜蔬都是就近取得。因此,在水一方的作坊也建在這裡了。

  如今正是三月,外面桃紅柳綠,一條潺潺的溪水從園中流過,溪邊花草芬芳,樹蔭內鳥鳴婉轉。

  這水是從渭水河引上來的活水,牆外河邊設置了幾架水車,日夜不停運作,將河水從地處調往高處,引入莊內,在各院盤旋一大圈,從東南方又注入渭水河。

  惠娘一來就喜歡上了這裡。

  她起身,信步走出去,穿過後院門,來到河邊,在河埂上坐下,望著咿咿呀呀不停運轉的水車將清澈的水流帶到高處,微微出神,楊柳絲帶隨風搖擺。

  閒言碎語在她意料之中。

  她沒有揣測說閒話的人用意,也懶得理會那人,她在想梁心銘的話:你當仔細思量,不要有任何顧忌。

  她約莫坐了一頓飯工夫。

  再起身,已恢復平常,回到屋裡處理事務,對進來出去的大小管事異樣目光置若罔聞。

  方磊讓她整頓這裡,他自己則去奉北了。這裡的工坊因離京城近,方家監督方便,問題不甚嚴重;奉北是方家棉花出產地,那裡還有個規模更大的棉毛紡織作坊,方家族人管著,此次工人造反,奉北方氏首當其衝。

  當晚,惠娘進城去了王府。

  她對梁心銘道:「這親事不成。」

  梁心銘道:「你想好了?」

  惠娘道:「想好了。今日……」

  梁心銘聽說了今天的事,正色道:「說閒話的人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有,無關對錯。你不是為他們活,是為自己活。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如信任方磊,哪怕忠義侯府有人反對,也不該退縮。郭織女你知道吧?」

  惠娘道:「是忠義侯母親。」

  梁心銘點頭道:「對。當年,忠義侯的父母結親時,郭家和方家都不同意,但他們堅持不放棄:忠義侯的父親鍥而不捨地求郭家,最終打動郭家;忠義侯的母親郭織女更是憑功勞向朝廷請旨,請賜建貞節牌坊,最終方氏一族也妥協,傾全族之力迎娶她,成為流傳至今的佳話。」

  惠娘道:「正因為這樣……」

  她說了一番話,梁心銘竟啞口無言,半晌才道「罷了」,次日便委婉地回絕了忠義侯的提親。

  忠義侯也無可奈何。

  奉北工人造反,不僅是方家的事,更是朝廷大事,並非由方磊一人處置,軍方、地方官府全部介入,因為事先有規劃,叛亂很快被鎮壓,剩下便是善後。

  善後措施也是先規劃好的。

  方磊在奉北待了十幾天,便待不住了,心急渭水河畔的工坊,不知惠娘處理的怎樣了。三月底,他快馬趕回,也不知是擔心工坊呢,還是擔心惠娘。

  一回來,工坊殷大管事便將梁夫人拒親一事說了,並工坊內李二媳婦說閒話的事他也是事後才聽說的都告訴了方磊,方磊霎時心情惡劣。

  他恨不能將李二媳婦拿來打死。

  可是,打死也不能以這事為名。

  他便詢問工坊整頓情形。

  殷大管事忙道:「都妥了。梁夫人很厲害,不僅安撫了那些織工,懲罰鬧事人也不手軟;又請了神醫來,給織工們把平安脈,還說今後每年都要檢查一次,有病先治。那些女工們都服她,家裡的煩難事也肯告訴她……」

  方磊聽著他回稟,心裡卻思忖如何懲罰李二媳婦,很快他想出一個主意:藉口查出李二媳婦盤剝織工,被反賊驅使利用,故要嚴懲。

  他本當先去找惠娘談的,因實在憎恨李二媳婦,更懷疑這背後有其他人推動,干預他的終身大事,因此要先處決了她,再去見惠娘,以此向惠娘表明決心。

  李二媳婦就被拿來了。

  方磊喝命先打一百板子,再交給衙門處置,又讓工坊上下大小男女管事都來觀看,以儆傚尤。

  李二媳婦嚇得魂不附體,拚命求饒,可是方磊根本不聽她辯解,她便明白二爺為何治她了。

  才打了一板子,外面便傳來一聲斷喝「住手!」方磊抬眼,就見惠娘領著流年、思思和幾個女管事走進來,腳步匆匆,丹鳳眼煞氣凜然,神情不悅。

  方磊忙起身叫「梁夫人。」

  一面命小廝端椅子來。

  從徽州回來後,他便再沒見過她,眼下見面,卻是心情複雜,尤其是她毫不猶豫地拒親,更傷了他。

  惠娘問:「二爺為什麼打她?」

  方磊便將查出的問題說了。

  惠娘道:「小婦人不同意。二爺原將這裡交給我處置的,怎能忽然插手,也不跟我說一聲就處置她?」

  方磊道:「現在夫人知道了。」

  惠娘堅定道:「知道也不行!小婦人查的結果和二爺不一樣:這媳婦並未參與盤剝工人。二爺若不服,可將此事交與官府審查,等查清了再處置。」

  方磊:「……」

  惠娘輕笑道:「二爺怕不是因為這個打她吧?」雖然笑,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只彎了下嘴角。

  方磊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你說呢?

  惠娘道:「二爺是不是因為她前日說了小婦人閒話,要替小婦人做主出氣?」

  方磊斬截道:「不是!這件事絕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她背後定有人主使。身為方家人,敢如此欺上瞞下,打死她都是輕的。爺絕不會容忍這種人!」

  他說「這件事」,眾人也不知是指李二媳婦盤剝工人呢,還是說閒話,只有惠娘心裡清楚:這沒區別,他今天就要李二媳婦的命,以懲罰她壞了他的婚姻。

  惠娘道:「二爺不能懲罰這婆子,否則旁人還以為是小婦人在背後挑唆的呢。小婦人並未怪她,還要感謝她,因為她一席話,才讓小婦人想通了。」

  方磊道:「你想通什麼了?」

  惠娘道:「我不想嫁你!當日在徽州,咱們都是為了殺反賊才鬧的誤會。小婦人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要二爺為此事負責任。二爺也別逼小婦人負責!」

  一院子人都錯愕地看著她。

  方磊竭力壓制自己,徐徐吐了一口氣,認真對惠娘道:「在下是真心仰慕夫人才提親,並非為了責任。」

  惠娘亦認真道:「小婦人便知道二爺想不開,所以今天當著人把這話說透,免得將來再有人拿這事做文章:我拒絕親事,是真覺得不合適。」

  方磊追問:「怎不合適?」

  他哪裡差了?

  惠娘道:「因為在小婦人心中,這天底下沒有任何男子可以取代梁心銘在小婦人心中的位置!」

  方磊如被雷擊,呆住了。

  惠娘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交給思思,思思捧著上前,送給方磊,方磊木然接了。

  這是一篇文,一幅畫。

  畫的是黃山松。

  文是《黃山松》。

  惠娘的聲音無情地鑽入方磊耳中:「這是亡夫十七歲那年作的。小婦人與夫君情深義重。此事若換成梁心銘,別說受幾句閒話,便是再大的羞辱,小婦人也能忍受,哪怕為他付出性命也甘願。方二爺家世人品絕佳,被無數名門閨秀仰慕,然小婦人並不仰慕。在小婦人心中,方二爺與其他權貴子弟並無分別。小婦人能嫁你,也能嫁其他任何權貴子弟。然小婦人並不想攀富貴,為什麼要忍辱負重?」

  他與其他權貴子弟並無分別?!

  所以她不願為他忍辱負重?

  這是說他不值得她付出嗎?

  方磊聽懂了,再明白不過了。

  當年,他的祖父要娶祖母,方氏一族不同意,祖母便向朝廷請旨,驗明正身,賜建貞節牌坊,最終換來方氏一族敞開大門接納,與祖父喜結連理。

  祖母肯這麼做,因為深愛祖父。

  祖父亦為祖母付出良多。

  他與惠娘之間有什麼?

  惠娘並未口是心非,也未尖酸刻薄、譏諷嘲弄:無論是方磊手中的文章和畫,還是連中三元的梁心銘;無論是真梁心銘,還是假梁心銘,都不是平凡人,值得李惠娘矢志不渝,終生守護這份情義,他有什麼可不服的?

  方磊越想的透,就越難受。

  惠娘從頭上拔下一根玉簪,一折兩段,凜然道:「小婦人誓為亡夫守節,如有違背,如同此簪!」

  又向方磊道:「方二爺的擔當小婦人見識了,只能心領,還請二爺放下此事,另娶她人吧。小婦人承諾,絕不會用名節為藉口,譴責忠義侯府和二爺。」

  又環視在場眾人道:「若再有人利用此事做文章,小婦人沒聽見便罷,若聽見了定送他去官府,告他一個反賊餘孽、陰謀離間!」說完,轉身就走。

  方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看著她離去。

  李二媳婦心中惴惴,抬頭看向方磊,觸及方磊冷冷的目光,比剛才更恐懼,簡直求死不能。

  這親事不成,方家忙張羅給方磊再覓佳偶,要平復這件事的影響。想與方家聯姻的權貴世家紛紛出動,採用各種手段暗中競爭。許多人嘲弄惠娘打腫臉充胖子,一個寡婦竟放大話,說瞧不上方二爺,現在就讓她見識下:有多少名門閨秀想嫁給方磊,個個都比她強萬倍。

  然而方磊不肯配合他們。

  他竟留書出走了。

  京城一片嘩然。

  一個月後,忠義侯才接到世子方磐的書信,說方磊去了西南邊疆,正在軍中,要父親放心。

  方磊在軍中一待就是三年。

  第三年,西南邊疆燃起戰火,蕃國後裔捲土重來,要奪回被大靖霸佔的疆土。忠義侯方無適大敗蕃國,爵位再升,被封為忠義公,凱旋還朝之日,方家沒有笑聲,只有哭聲,因忠義侯帶回了次子方磊的棺木。

  還有一封給惠娘的信。

  那一戰,忠義侯原本派世子方磐統領,然方磊使手段留下兄長,自己代方磐去了。他在給父兄的信中道,哥哥是有家室的人,不像他無牽無掛。若他此去能回來便罷;若不能回來,讓父兄將這信交給梁夫人。

  忠義侯悲痛道:「逆子,你怎會無牽無掛?!」父母不是牽掛?兄弟手足不是牽掛?

  方無適親去見惠娘,將信交給她。

  惠娘木然接過信,打開,裡面就一句話:爺在你心中,還跟京中其他權貴子弟一樣,沒分別嗎?

  惠娘頓時淚如雨下。

  窗外,又是桃紅柳綠。

  他們結緣於一場誤會,那次定親或許只是為了責任和成全,然經歷了分手和生死後,他們終究在彼此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愛在分手後!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3
發表於 2018-10-2 00:41:32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朝雲:我有個貌美如花的爹

  朱雀王府,演武校場。

  「走,去看女人爹!」一小公子揮舞著胳膊呼朋引伴。

  「是叫女人爹的!」另一小公子糾正他。

  「對,女人爹的女兒!」又一人糾正。

  「噗哈哈……」

  其他人幹脆爆笑。

  這是一群七八歲到十一二歲不等的小公子,都是京城權貴世家子弟。雖然出身書香門第和名門世家,卻正處在人嫌狗厭的年紀,規矩和學業都是做給長輩看的,背地裡又是一副模樣。而且,眼下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若是往年,大家必定要出城踏青,或者打獵玩耍;今年卻不行,一來西北工人正造反,二來安國和大靖局勢緊張,安國奸細活動頻繁,各家都拘緊了晚輩,不許他們出城。

  不能出城,便只能在城裡玩了。

  玩兒也要有個名頭,或文或武,否則長輩不許,於是他們就藉口辦詩會、練習騎射等相聚。

  演練騎射得有場地,朱雀王府和玄武王府都有寬敞的演武校場,然玄武王府正守喪,別說上門去拜訪,張家的小爺們也不得出來,於是就來了朱雀王府。

  今兒東道主是趙寅的堂弟趙安,還有趙宇、趙宏等兄弟,客人有吏部尚書姜宇的兒子薑煒、兵部尚書馬亮的小兒子馬傑、蘇府的蘇青松他是蘇莫琳的弟弟,今年十歲還有王妃娘家幾位侄孫等,約莫十幾個。

  女人爹是怎麼回事呢?

  這是指左都御史梁心銘。

  趙安等人不是笑梁心銘,而是笑她的女兒梁朝雲。

  自從梁心銘身份公開後,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了,卻不知道朝雲依然叫她爹。

  直到有天,兵部尚書馬亮的孫子馬傑受王詼的兒子王衷邀請,到王家作客。他們在王家花園春雨閣玩時,看見朝雲遛狗。嬌俏的小女孩身後跟了大小一串狗:墨雲、藍妞,還有藍妞生的一窩狗崽。

  正看得有趣,那邊過來幾個僕婦簇擁著一位奶奶,也不知是哪一房哪一門的親戚,和朝雲說話。

  「雲姑娘,你娘今兒沒出門?」

  「沒呢大伯母。爹爹快要生弟弟了,娘要照顧她,不敢天天出門。昨兒就出了。」

  「哦,你爹也沒去衙門?」

  「沒去。爹向皇上告假了,說是休產假,等生了弟弟,做了月子再去衙門。現在得養胎。」

  「你爹還好吧?」

  「還好,就是腿腳有些腫。」

  ……

  「噗……」

  春雨閣內,馬傑先是捂著肚子悶笑,最後笑得撐不住,就近往榻上一撲,滿榻打滾。

  爹爹生弟弟、爹爹告假坐月子什麼的,實在讓人忍俊不禁,不明內情的人聽了尤其糊塗。馬亮差點笑成內傷。等弄清楚朝雲是梁心銘的女兒,才明白。那也沒能讓他止住笑,一面問「她怎不改口?」一面繼續爆笑。

  王衷乾笑道:「這我也不清楚。」

  又小聲道:「別笑了!大嫂子要是知道你笑雲兒,你吃不了兜著走。」梁心銘在王家的威望非同一般,兄弟子侄都怕她,雖然她從未責罰過誰。

  馬亮自然聽過梁心銘威名,忙道:「我不笑了。你別告訴她。」說不笑了,轉頭又悶笑起來。

  過後,這事兒便傳開了。

  朝雲有幸跟爹爹齊名。

  所以,今天這些淘氣的小爺們一聽趙姑娘請梁姑娘做客朱雀王府,現正在火山上種藥草,誰不想去見?他們年紀還小,尚未到慕少艾的時候,對尋花問柳不感興趣,卻有著旺盛的好奇心和淘氣勁頭。除了朝雲,他們還想看看北疆殺神趙世子的女兒,是不是也像殺神;還有,據說趙世子收了個武功高強的義女,他們也想見見。

  大家便急火火地奔火山來。

  火山上,丹丹她們正種藥草。

  丹丹和扣兒雖然拜了王亨為師,然王亨很忙,無法親自向她們授課,只有休沐日才能指點,平日都是梁心銘教她們。幾個月下來,扣兒、丹丹和朝雲成了好友。

  朝雲還跟東方傾墨學醫。

  她還小,能學的無非是醫理常識,其中,熟悉草藥是必須的。她不能上山採藥,太醫院有一塊藥圃,東方傾墨帶她去見識過後,她興致上來,也想種藥草。可是王家花園沒地方,丹丹自告奮勇,說朱雀王府的火山大,可以種好多,於是今天朝雲就來朱雀王府了。

  火山上多是楓樹,只有幾棵梅樹和桃樹,梅花季節早過,桃花也剛謝,剩下滿山鬱鬱蔥蔥的青楓,女孩子們的身影點綴其中,遠看就像星星點點的杜鵑花。

  丫鬟們挽著籃子,籃子裡有小鋤頭,還有水壺等物;朝雲手上也提著籃子,裡面有好幾種藥草苗,一邊種,一邊告訴丹丹和扣兒藥草的生長習性和治病功能。

  忙半天,丹丹小臉紅撲撲的。

  朝雲道:「趙姐姐,你該多動動。我爹說,生命在於運動,多動動身子才好。瞧你臉色好多了。」

  丹丹抿嘴笑道:「嗯。」

  她不習武,因為不喜動。

  最近因為跟扣兒和朝雲一起忙這忙那的,身子輕靈多了,她自己都覺得渾身有勁兒。

  活動有益身體,因為容易消耗,在山上轉了半上午,她們肚子都餓了,丹丹忙引她們去青楓館。

  剛走到青楓館門口,對面也過來一群女孩子,卻是朱雀王府的姐妹們,外加幾個親眷女孩兒,也都年紀不大,看丹丹等人的目光不甚親和,帶著挑剔。

  這其中有個緣故。

  丹丹自小在北疆長大,回到京城才幾年,又因說話有毛病不肯多言,姐妹們不清楚她這心理,總覺她仗著是世子女兒高人一等,不搭理人,於是便生疏了。雖生疏,也沒大矛盾,誰讓丹丹是世子女兒呢。再說,她們覺得丹丹也怪可憐的。蘇莫琳嫁來後,跟著趙寅去了北疆,沒帶丹丹。她們不知道是王妃要留下丹丹的,北疆氣候惡劣,丹丹的親娘便是受不住那氣候,病死了。只想著,世子妃過幾年回來,肯定會帶著丹丹的弟妹回來,那時,丹丹在家裡還有位置嗎?因此,她們對丹丹便寬容地不計較。

  這情形在扣兒進府後被打破。

  扣兒是孤女,還是罪臣之後,被趙寅收為義女,卻一點沒有寄人籬下的自覺性,很讓她們看不慣。偏偏丹丹跟她要好的很,又一同被王亨收為弟子,得梁大人親自教導。加上朝雲,三個女孩子格外親近。

  趙家小姐妹們不悅了:丹丹放著自家姐妹不親近,卻與外人親近,這是個什麼道理?

  大家不好對丹丹怎樣,對扣兒卻不必客氣,於是冷言冷語,各種輕慢。這是姑娘們,雖瞧不起扣兒,也不會做出惡劣舉動,但伺候的小丫鬟們卻不管,認為扣兒身份比她們還不如,憑什麼高高在上?

  扣兒進府後,趙寅告訴她:王府也是有紛爭的地方,縱有王妃護著,還要靠自己。別惹事,但若有人惹你,一定要反擊回去,否則只有被欺負。

  扣兒謹記舅舅這話。

  她冷眼旁觀了好些天。

  某日,她在火山上練武時,正值二房四姐兒趙菲來山上玩,不小心掃起一片落葉飄到趙菲身上。

  趙菲的丫鬟晶兒便掐腰罵她:「作反了你!一個不知哪來的反賊野種,也這麼猖狂!好笑死了,真當你是朱雀王府的正宗姐兒了?沒高沒低的!」

  扣兒先對趙菲道:「對不住四妹妹。」

  然後抬手射出一枚飛鏢,擦著晶兒白膩的耳廓飛過去,不多不少,正擦破皮,出血了。

  晶兒就覺耳朵一,呆了呆,伸手摸了一手血,頓時尖叫起來,因在火山上,這聲音傳遍了王府。

  扣兒提劍指著她鼻尖,凜然喝道:「再叫殺了你!」

  叫聲戛然而止,晶兒呆呆地看著她,腿一抖,感到下身一股熱流湧出,竟失禁了。

  四姐兒趙菲也傻眼。

  過後,王妃卻懲罰了晶兒。

  自此,閤府上下姑娘姐兒和丫鬟僕婦看見扣兒都繞道走,不敢惹這個煞星,有人猜她是趙寅給丹丹請的貼身護衛,保護丹丹的,假借義女的名義而已。

  既這樣,為何今天卻不避忌呢?

  這不來了個朝雲嘛。

  吃柿子撿軟的捏,這是人的通性。

  原因就不再贅述。

  若說小少爺們趕來找朝雲是好奇頑劣心理,那這些女孩子們則是嫉妒了。嫉妒朝雲不是梁心銘的親女兒,還住在王府,還叫梁心銘爹;又跟丹丹交好,各種被寵愛;京都府衙後宅被燒後,皇上居然又補了一份賞賜下來,聖旨點名留給她做嫁妝,這樣的情形,想不嫉妒都難。

  朝雲和扣兒是不一樣的。

  她親爹乾爹都太厲害。

  對她,只能含沙射影嘲弄。

  趙菲惱扣兒欺負她丫鬟落了她的臉面,又惱丹丹胳膊肘往外拐,要從朝雲身上找回來。

  她問:「雲姑娘,你爹還沒生嗎?」

  才開頭,就有人忍不住笑。

  不過都憋著,要等更精彩的。

  朝雲覺得這話沒甚毛病,笑回道:「還沒有呢。快了。」又向眾人招呼道:「姑娘們好。朝雲有禮了。」

  眾人忙都回禮。

  趙菲又「關切」地問:「你爹到底什麼時候生?」

  朝雲道:「就在這幾天。東方爺爺和穩婆都說了,早兩天晚兩天也是有的,差不多這時候。」

  趙菲又問:「你爹要是生了,你就不能出來了吧?可不要照顧你爹做月子,盡孝心?」

  朝雲驕傲道:「嗯,我要伺候爹爹。」

  「噗嗤!」

  終於有人忍不住笑出來。

  這聲音卻不在前,卻在她們身後。

  眾人轉頭一看,正是趙安姜煒馬傑等人,剛上山來,一個個看著朝雲笑得前仰後合,彎腰跺腳,姿態各異。

  可算見識到正主兒了

  太可樂了!

  比馬傑說的精彩多了!

  只有幾個年紀稍大和斯文些的,怕事情鬧大,忍著笑。趙安一個勁對弟弟們使眼色,讓別過分。那些頑劣的小少爺哪裡能忍住,也沒看見他使眼色。

  女孩子們反不笑了。

  再小,也是女孩子,在少爺們面前都會不自覺地收斂;再說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不過都是些小女孩的計較,現在朝雲被一群小少爺嘲笑,她們再不好落井下石,都同情地看著朝雲,心想這臉面丟大了。

  扣兒大怒,就要上前。

  瓔珞忙扯住她,衝她搖頭。

  梁心銘交代過瓔珞:遇見這類事,先讓姑娘自己處理,只在情況危急時才出面相幫。

  扣兒只好壓住火氣。

  丹丹本也要說話的,見瓔珞這樣,也暫時觀望。

  朝雲莫名其妙,問她們:「笑什麼?」

  趙宇道:「叫女人……爹……啊哈哈……爹坐月子……哈哈哈……笑死小爺了……」

  朝雲納悶問:「這有什麼?」

  眾人見她懵懂,都看白痴一樣:這種情況下,她不應該羞惱嗎?癟著嘴兒要哭不哭的,才是正常表現。怎麼她一臉不明狀況呢?竟聽不出來別人嘲笑她?

  蘇青松不忍心,告訴她:「梁姑娘,梁大人是女人。」你叫一個女人「爹」,怎怨得人笑話你?

  朝雲點頭道:「皇上下旨了,全天下都知道。」也用看白痴一樣的目光看他們,似乎問「你們竟不知道?」

  大家豈有看不出來的?

  趙宇不爽了,道:「你不該叫她爹!」

  朝雲道:「我生下來就叫爹。」

  她的意思是,她生下來就叫梁心銘爹,叫了這麼多年,改不改口的,是她父女自己的事。若她無端端的叫個女人做爹,是很可笑,但梁心銘女扮男裝天下皆知,知道緣故還笑成這樣,這些人好沒趣兒。

  趙菲見朝雲不受打擊,不忿了,一定要讓她認清現實,認識到自己有多可笑,便好心道:「梁大人是女人,你不該叫她爹,該叫義母或者乾娘。哪有叫女人爹的?再說那又不是你親爹。你就跟扣兒一樣。」

  朝雲不說話了,歪著頭看趙菲。

  大家以為她受打擊了,等她哭。

  朝雲卻道:「你嫉妒我。」

  口氣十分的肯定。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趙菲更是錯愕,「我嫉妒你什麼?」

  朝雲道:「嫉妒我有個貌美如花的爹。」

  現場一片寂靜,只聞鳥語。

  寂靜只持續了一瞬,眾人嘴咧開,眼看又一場爆笑又要爆發,就聽朝雲又道:「嫉妒我有個三元及第的爹!嫉妒我有個左都御史的爹!嫉妒我有個內閣大臣的爹!」

  大家笑不出來了。這一連串的光輝頭銜,真讓人嫉妒。怎麼就不在他們的爹頭上呢?

  朝雲真摯道:「四姑娘,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爹其實也不錯,不用羨慕我……」

  趙菲氣瘋了,「誰羨慕你了?」

  朝雲道:「嫉妒不丟人,能激發人上進。」

  趙菲跺腳道:「你叫一個女人爹,不丟臉嗎?還說別人嫉妒你,你傻子吧?都不是親生的……」

  朝雲道:「你看你看,還說不嫉妒。都急眼了!」

  趙菲小臉漲紅了,眼圈也紅了,她雖是王府的姑娘,但王府的姑娘並非都是王爺、世子的女兒。

  趙宇是趙菲的哥哥,上前幫腔道:「你叫女人爹就不對。自古以來就沒有這樣的。」

  朝雲斬截道:「我爹獨一無二!」

  趙宇道:「她不是你親爹!」

  朝雲道:「我爹說是親的。」

  趙宇道:「她哄你呢!這都聽不出來,你傻呀?」

  爭吵越來越激烈,原先大家還顧忌,怕把朝雲給欺負狠了,她那個貌美如花的爹會找他們算賬,現在為了壓制朝雲的氣勢,言辭越來越尖酸刻薄。

  朝雲根本油鹽不進!

  她非常自信地微笑道:「我們父女之間的感情,你們不會懂的!」一副曲高和寡知音難覓的神情。

  那日,王亨問梁心銘,為何也想生兒子,不是最喜歡女兒嗎?梁心銘便說怕生女兒和朝雲爭寵的話。王亨指出,她這樣做,說明沒把朝雲當親生的;若是親生的女兒,難道也不生妹妹了嗎?當時,梁心銘就這樣回道:「我們父女之間的感情,你不會懂得!」

  瓔珞抿嘴笑了。

  扣兒也笑了。

  丹丹道:「我懂。」

  她跟爹也很好的。

  面對這樣的朝雲,所有的小少爺和姑娘們都非常受傷,非常心堵,忍無可忍。

  正沒主意想,忽然朝雲逼近趙宇。

  趙宇後退一步,嚷道:「你做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

  朝雲警告道:「別動!」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4
發表於 2018-10-2 00:41:45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朝雲:有其父必有其女

  眾人都困惑不已,不知朝雲要做什麼。

  瓔珞本也困惑,忽然目光一凝,身子一動正要前,不知怎的又收回腳步,若無其事起來。

  趙宇被朝雲逼得往後退一步,青石鋪的山路旁邊是斜坡,眼看要跌到坡底下去了。

  他今年九歲,朝雲高半個頭,當著人露了怯,不禁羞惱了,再不肯後退,惡狠狠道:「別以為爺怕你。爺瞧你是姑娘家不與你計較。你若再……」準備不顧男兒氣度,若朝雲動手他還手,大家都看見了,是朝雲先找他的,若是事後樑大人找他算賬,可為他作證。

  話未說完,朝雲踮腳,迅速出手從他腦後樹枝扯下一條紅皮小花蛇,兩指很準地掐著蛇的七寸,擦著趙宇的臉頰拖過來,舉著對趙宇笑的眉眼彎彎,道:「有蛇。我怕嚇著你,所以叫你別動。」

  趙宇見那蛇不肯就範,一下子纏在她手腕,肉乎乎白嫩的手腕似沒骨頭般圓潤,被纏了好幾道,好像套了幾圈紅鐲子,美麗又妖異,笑容一僵,接著「啊——」猛向後退,腳下踏空,身子一歪,滾下坡去。

  朝雲一把沒撈住他,眼睜睜地看著他滾了幾滾,一頭砸在一棵楓樹,忙亂手撐在地,壓碎了附近一窩好新鮮漂亮的蘑菇,叫聲慘絕人寰。

  她回頭,無措地看著大家。

  好像,似乎闖禍了呢。

  趙安等人急忙下坡去扶趙宇,趙菲等小姑娘則繼趙宇之後望著朝雲手腕尖叫,退之不迭。

  朝雲忙道:「這蛇不毒的。」

  坡底下,趙宇在眾人幫助下爬起來,一手扶著趙安,仰望著朝雲悲憤而肯定道:「你是梁心銘的女兒!」

  朝雲忙點點頭——

  咦,這人服軟了?

  趙宇又道:「你是她親女兒!」

  朝雲忙又點點頭。

  趙宇道:「有其父必有其女!」

  朝雲:「……」

  這什麼意思?

  似乎不像誇獎的話。

  趙宇後腦隆起一個大包,臉也在擦破了,手肘手掌、腿等處都受了傷,疼得眼泛淚花,再不懼梁心銘威名,哭嚷道:「她是梁心銘的女兒……跟她爹一樣狠……她爹連左端陽都敢辦,她用蛇嚇我……」

  好幾人同時出聲,亂糟糟一片:

  扣兒搶道:「這不怪雲妹妹。」

  丹丹也道:「對,雲妹妹救了六叔。」

  朝雲也忙道:「我沒嚇你。我怕嚇著你才捉蛇。」

  好心辦壞事了,她非常懊惱。

  趙安則低喝堂弟道:「別哭。丟不丟人?」

  趙宇哭道:「嗚嗚……我的頭……」

  趙安見他摸著後腦勺哭,忙湊到後面去瞧,又用手摸了一摸,果然好大一個包,也嚇一跳,嚷嚷著命小廝去請大夫;又怕他被砸得腦內出血,一個勁問他疼不、頭暈不?幾人合力,七手八腳將趙宇從坡下扶來。

  趙菲見哥哥被傷了,氣憤地對朝雲道:「你叫他過來不完了。你捉了蛇在他面前晃悠,他能不嚇嗎?你快把那蛇扔了!噁心死了!還繞手!」

  姑娘們都點頭,卻沒出聲附和。

  捏著蛇的朝雲讓她們害怕!

  朝雲忙道:「這蛇沒毒。」

  趙菲道:「你說沒毒,誰信?你是報復哥哥笑話你!」

  朝雲道:「真的沒毒。」一面示意旁邊的蘇青松看,因為蘇青松也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

  蘇青松心裡確定:朝雲是在報復,不然嚇倒了趙宇輪到他了?因為他是蘇熙澈的兒子嘛。

  他腳下悄悄後退一步,面故作鎮定道:「雲姑娘,你別衝動!我爹彈劾了你爹,但你爹也參了我爹一本。我爹還罷官了呢。又被你爹弄去出使安國。」

  他爹宦海沉浮,都拜梁心銘所賜。

  朝雲:「……」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解釋道:「我請你看看。」

  蘇青松道:「你為何不請別人看?」

  朝雲道:「我只認得蘇少爺呀。去年你不是去我家賀喜了嗎?我見過你的,蘇姑姑的弟弟。」

  別人她都不認得。

  蘇青松啞口無言——

  原來是因為這個。

  扣兒一言不發地前,要抓那蛇。

  朝雲見大家不肯信她的話,個個都害怕不已,趙宇等人又嚷嚷著要把蛇砸爛,不想惹事,忙一揚手將蛇扔到林子裡去了,拍拍手道:「放它走吧。」

  趙安道:「你怎麼放了?」

  眾人都點頭,說倘或以後誰遇見被咬了呢,應該打死,以絕後患。

  朝雲又說蛇無毒,只是沒人信。

  大家看她跟看怪物一樣——

  一個女孩子,怎麼敢捉蛇呢?

  這是東方傾墨那個怪醫的功勞。

  東方傾墨用蛇入藥,買了好些蛇養著,又教朝雲如何抓蛇。怕梁心銘反對,想了一套說辭告訴梁心銘,道「雖說雲兒將來未必會山採藥,但多學一門技藝防身總好過見了蛇哇哇大叫。」梁心銘深以為然,也叫朝雲學。

  朝雲課業多,若分頭學,哪裡還有一點玩的工夫?

  梁心銘想出統籌辦法:讓朝雲將抓蛇和練武結合起來,練武時練抓蛇、捉蛇、防止蛇攻擊等;又讓她將學醫和習字結合,別人習字練字帖兒,朝雲抄錄《黃帝內經》、《傷寒論》等等醫書,既練了字,也背了醫書,一舉兩得。

  所以,剛才朝雲抓蛇出手如風。

  瓔珞本要幫她的,怕那蛇有毒,等發現那蛇是無毒的赤鏈蛇,才放下心來,任她去捉了。

  扣兒不想跟他們囉嗦,再說趙宇趙菲等人年紀雖不大,卻是趙寅一輩的,是她和丹丹的長輩,輕不得重不得,還是避開為妙,於是向大家告退,扯著朝雲往青楓館內走。

  丹丹也對趙菲等人道:「四姑姑,我進去了。」

  趙菲正要說話,忽聽趙安大叫:「宇弟,你怎麼了?!」

  眾人急忙看時,只見趙宇面色青白、口角流涎,雙目虛睜,身子軟軟地往下癱,趙安使勁抱著。大家都驚慌了,一擁而去查看,一面亂嚷「大夫呢?」

  扣兒急忙道:「快抬進來!」

  眾人七手八腳去幫忙,抱的抱頭,抬的抬腳,還有人托著腰,將趙宇弄進青楓館,放在床。

  趙安一面派人飛快去催大夫,一面回頭找朝雲。

  朝雲正拚命擠往床前,想查看趙宇情況,她覺得自己好歹是神醫——的弟子,雖然還沒學到什麼醫術,總這些對醫術一竅不通的少爺姑娘們強,所以要肩負起救治的責任,以免救治不及,出了人命可晚了。

  趙安往她面前一擋,道:「梁姑娘,你不能過來。」

  朝雲忙道:「我看看他。」

  趙安嚴肅道:「看什麼?宇弟是被蛇咬了,中毒了。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朝雲愣住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5
發表於 2018-10-2 00:41:58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朝雲:有弟弟了

  趙菲對著她臉質問道:「你還說那蛇沒毒?你還敢狡辯?讓你把蛇打死,你為什麼要放了?倘若沒放,交給大夫一看知道有毒沒毒。如今放了,有毒沒毒還不是隨你說。安哥哥,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趙安盯著朝雲,略顯稚嫩的小臉很嚴肅。

  瓔珞忙將朝雲護住,道:「剛才大家看得很清楚,這位小爺並沒被蛇咬到,是我們姑娘從蛇嘴裡將他救下來的。你們不感激罷了,怎麼誣陷好人?」

  趙菲質問道:「沒咬到?那我哥哥是怎麼的中毒?」

  瓔珞一滯,道:「這個婢子也不清楚。」

  趙菲怒道:「不清楚別亂插嘴!我們都看得很清楚,是梁姑娘拿蛇咬的哥哥。你一個下人,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又叫趙安拿朝雲,別讓她跑了。

  眾人都表示認同,他們親眼看見朝雲舉著蛇從趙宇臉頰旁蹭過,誰知咬沒咬到?若沒咬到,趙宇為何會中毒?他們要打死蛇,朝雲卻把蛇放了,太怪。

  趙安終於下定決心,招呼眾人:「先出來。」

  大家急忙跟出來,到上廳。

  只有趙菲留下來照顧哥哥。

  趙安站在廳堂首,環視眾人一圈,心想這裡自己最大,又是主人,該有擔當,處事要果決;又想王亨和梁心銘都厲害,這事須得妥善處置,別弄岔了,人家說他誣陷梁姑娘,給朱雀王府丟臉不算,也壞了名聲。

  小少年便道:「先別爭。這事口說無憑,還是讓官府來處理吧。我已經派人去稟告王妃了。在王妃來之前,咱們須得按衙門辦案規矩立個約:首先,所有人都不許離開,等官府人來問話。第二,保護好現場,任何人都不許做手腳。最後,梁姑娘嫌疑最大,須得將她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免得這丫頭幫她出主意抵賴。」他指向瓔珞。

  瓔珞聽後斷然道:「不行!」

  朱雀王父子都跟王亨梁心銘關係好的很,她才不怕趙安呢。把朝雲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萬一出事怎辦?這件事太蹊蹺,誰知是不是有人要對朝雲下黑手?她跟著大人經歷了太多的陰謀,不得不警惕。

  扣兒則一言不發地抽出纏在腰間的鞭子,「啪」地對著地猛抽一鞭,在眾人不防備之下後退時,她縱身前,拉了朝雲跑出屋,站在院子。

  趙安只當她們要跑,急喝叫「攔住她們!」

  一幫小子立即哇哇亂叫,把在演武場沒宣洩完的勁兒都使了出來,衝出廳堂,將扣兒包圍,要拿朝雲。

  扣兒放手揮鞭,與他們殺在一起。

  朝雲則蹙眉苦思:趙宇為何中毒呢?

  瓔珞和丹丹也跑出去了。

  趙安沉臉道:「丹丹,你怎麼幫著外人?」

  丹丹張開雙臂攔住眾人,嘰嘰呱呱說了一長串:「我怎麼幫外人了這事還沒弄清楚你要把雲妹妹關起來算什麼道理你應該等衙門官老爺來等梁大人來等王大人來等王妃祖母來你又不是衙門的人憑什麼關雲妹妹雲妹妹是我請來的客人是客人出了事你怎麼說我怎麼說怎麼對梁大人解釋不許你們動雲妹妹我看得真真的六叔沒被蛇咬是他自己跌倒的中毒不關雲妹妹的事……」

  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丹丹。

  蘇青松問馬傑:「你聽明白了?」

  馬傑搖頭道:「我聽了頭一句。」

  朝雲好像才回過神來,抬腳踢向趙宏。趙宏急忙閃開。朝雲逼退了他,沒有再追,先對扣兒等人叫「別打了!」又對丹丹道:「趙姐姐跟他們好好說。我不逃,在大家眼皮底下。」又向趙安道:「先救人要緊。」

  她還是想去救人,手癢癢想扎針。

  丹丹忙拉她道:「雲妹妹,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見兩個小姑娘如此投契,蘇青松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總算明白為什麼丹丹和扣兒朝雲交好了。瞧瞧她們,一個個武全開,都能來得。

  趙安猛點頭,侄女那一串話他也沒聽清幾句,可是朝雲很顯然聽清楚了。再看看嬌俏的扣兒一人對四五個小少爺,將一根皮鞭揮舞得密不透風,抽得眾人根本近不了身。真丟人吶,他們可是朱雀王族的子孫!

  他將外面袍子脫了,只穿箭袖,束緊腰帶,親自下場了。

  扣兒見他來了,長鞭一轉,將他捲了進去。

  趙安一邊接招一邊道:「我是你長輩,連個禮數都不懂?」都不知道問候一聲?

  扣兒心道你們這麼多人圍攻我們,算什麼長輩?她和瓔珞施展身手對敵,兩女孩對七八個小公子依然不落下風。

  朝雲見對方人多,覺得很吃虧,也出手相幫,從兜裡摸練手的暗器打人。目前她只會使這個,她年紀太小,使拳腳也沒威力,倒是這小石子兒好使。

  院子裡混戰成一團,小爺們謔謔大叫,女孩們嬌聲叱喝,其他姑娘們看得又怕又慌,拚命絞手帕子。

  在這時,王妃領著大夫匆匆趕來了。

  梁心銘接到朱雀王府送的信,饒是她經歷過大風浪的,也沒法淡定,事涉朝雲,她關心則亂,一面命人備馬車,一面命人去請東方傾墨,然後和惠娘趕往朱雀王府。

  她快要臨產了,挺著大肚子出門,老太太和王夫人豈能放心?急的不得了,又阻攔不住,只得派了許多人跟隨護送,生恐出事,懸著一顆心等待。

  梁心銘趕到朱雀王府,在惠娘和櫻桃攙扶下了火山,綠風和流年在旁護持。

  王妃忙迎出來,安慰道:「梁大人莫急,沒事了。」

  梁心銘挺著大肚子趕來,她看得心驚膽顫,這要是出一點岔子,朱雀王府可沒法向王家交代了,因此急忙令梁心銘寬心,一面讓到堂坐下。

  梁心銘坐定後,朝雲、扣兒等也都過來見禮,梁心銘見朝雲無事,忙問:「六少爺沒事了?」

  朝雲道:「沒事了爹爹。」

  一面愧疚害她跑這一趟。

  梁心銘問:「毒是怎麼回事?」

  朝雲剛要說話,趙安等也都出來見過梁大人,趙安羞愧道:「梁大人,是小子孟浪,沒弄清楚。」

  王妃叱道:「下次再這麼莽撞!」

  梁心銘滿心疑惑:到底怎麼莽撞了?

  朝雲便嘰嘰喳喳將事情經過說給她聽:

  原來,趙宇滾到坡下,身多處擦傷,後腦勺在樹根碰了個大包,見了血。那手掌撐在樹下一窩毒蘑菇,毒性滲入傷口,他又用手去摸頭摸臉,結果可想而知。

  朝雲先沒想起來,後來大夫來問明情況後,指出疑點:趙宇手腫、後腦勺腫、臉也腫,這不像毒蛇咬傷,毒蛇竟咬了他這三個地方嗎?可眾人都說朝雲捏著蛇只在趙宇的臉頰旁一帶而過,不可能咬他幾個地方。

  知道了緣故,便好治了。

  王妃忙誇道:「雲姑娘真機靈,懂得又多,虧得有她。這些孩子——」她指著趙安等人責道——「一個個莽撞衝動,也不想想,雲姑娘能為了那點事捉蛇咬人?」

  她搶先責怪自家孩子。

  梁心銘笑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王妃道:「都是小孩子頑劣。」

  遂對趙安喝道:「還不給梁大人賠罪呢?等著衙門來拿你們?沒臉皮的東西,還要送雲姑娘去衙門呢。」

  朝雲忙道:「這都是誤會。王妃別罵他們。」又向梁心銘道:「爹爹,沒什麼大事。」對梁心銘眨眨眼,示意她不要計較,息事寧人吧,快回去要緊。

  趙安等見朝雲如此寬宏大量,更羞愧了,遂將女人爹的曲折說了一遍,又賠罪。

  梁心銘聽了挑眉:沒想到這些頑劣的傢伙竟敢嘲笑她的女兒,要不要給他們點教訓?正心下思忖,要如何應對,既不顯得理不饒人,又讓這些臭小子知道厲害,往後不敢再嘲笑朝雲,忽然感到肚子一陣疼襲來,「哎喲」一聲。

  王妃忙問:「怎麼了?」

  梁心銘道:「怕是要生了。」

  王妃霍然站起來,急道:「這怎麼辦?」

  不是她沒經驗、沒擔當,或者偌大的王府竟沒地方安置梁心銘生產,而是王家的嫡長孫不能生在朱雀王府啊!

  梁心銘不想讓她為難,當即道:「先下山!」

  她打算等下了山再看情況,若來不及在王府生產;若這一陣痛過了還能挺得住,便回家。

  眾人頓時忙亂起來。

  朝雲慌了,剛才的大度不翼而飛,生恐爹爹出事,含著眼淚對趙安和蘇青松責道:「都怪你們!」

  蘇青松漲紅了臉,因為請梁心銘來是他的主意。

  趙安難受——為什麼趙宇闖的禍要他擔?

  馬傑更慌,因為朝雲叫女人爹的事是他傳給這些權貴子弟的,追究起來他是個罪魁禍首。

  姜煒等無不慌張,嘲笑朝雲他們都有份,梁心銘挺著大肚子趕來,又聽見這些人都欺負她女兒,竟氣得早產了,這要是不能平安生產,他們誰也逃不了。

  眾人紛紛叫「雲姑娘」「梁姑娘」,甚而有人叫「梁妹妹」「雲妹妹」,打躬作揖,賠禮說軟話。

  朝雲哪有心思理會他們,只顧念叨「爹爹不能有事!弟弟不能有事!嗚嗚……」最後哭起來。

  趙安忙道:「梁姑娘,你別擔心,你爹爹一定能平安生下你弟弟的。」說完才意識到這話可笑,可是沒人笑。

  朝雲道:「我再也不理你們!」

  賭氣狠狠地瞪著他們,又撂下狠話「要是我爹爹不好了,我跟你們沒完!我給你們都下毒!」

  眾人聽得大驚失色。

  梁心銘最終還是回王家了。

  一個時辰後,產下一子。

  得到消息,趙安等少年歡呼雀躍,喜極而泣道:「梁大人生了,平安誕下一子!這下沒事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6
發表於 2018-10-2 00:42:17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包子一:

  王壑是王家的嫡長孫,出身名門世家、具有過目不忘的資質都在其次,父親才華橫溢、位高權重也還在其次,主要是他有個當宰相的母親——梁心銘(林馨兒)。

  壑哥兒的祖父王諫賦閒在家,親自教導他學問,加上父母的督促和管束,成長很直溜,直到五歲,都是長輩眼中完美無缺的孩子:聰慧、乖巧,一點就通,絕沒有別家孩子胡攪蠻纏的「孩子氣」;五歲生日後變了。

  過生日那天,壑哥兒收到各式禮物並許多吉祥話兒,聽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壑哥兒五歲了,將來成就必定過父母」,壑哥兒覺得,自己的確長大了。

  壑哥兒的名字是祖父起的,希望他「胸有丘壑」,因此他覺得自己該有想法。這是一。另一方面,他常聽祖母和老太太說起父親王亨小時候的事:十二歲上娶了八歲的母親,雖說讀書很用功,奇古怪事也沒少幹。他便琢磨:父親母親能幹的,他為何不能幹?於是嘗試。

  壑哥兒沒上族學前,暫且跟著祖父啟蒙,每天在書房學半天。過目不忘的資質,使他應付課業很輕鬆。到了五歲,祖父便將讀書的時間延長至全天。

  壑哥兒覺得不自在了。

  以前他每天讀書習字完了後,都會乖乖地捧去給祖父檢查、考較;某日,他事先告訴小廝們:他要用功,讓他們不許打攪,把房門關的死死的,等完成課業後,他便從後窗翻了出去,到處溜躂一圈再回來。

  沒有奶娘小廝丫鬟跟著,壑哥兒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主宰自我的感覺無法形容的美妙。

  他在王府到處逛,躲在暗處用新奇的心態觀察王家上上下下的人:有時在假山洞裡鑽,有時又躺在花園隱蔽處的草地上,藉著花叢的遮掩,望著天上的雲彩變幻,漫無目的地遐想,天馬行空地想!

  開始幾天,他還能準時溜回書房,也無人現此事;後來,他不再滿足於在大房範圍內逛,漸次往二房、三房鑽。為什麼說鑽呢?因為他不是明著去了的,怕被人現。他採用各種方式避人:有時趁守門的婆子打個盹、轉個臉的工夫就溜過去了,有時爬牆,還有一次他乾脆在牆角挖了個洞……那些守門人從來就阻擋不了他的腳步。唉,不是他瞧不起這些人,真是太笨了!

  五月底某天,他偷溜出府了。

  他清楚自己才五歲,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敢走遠,就在王府附近街巷閒逛。這也令他很驚奇了,街上賣什麼的都有。玩的興致一起,他便忘了回家。

  到天黑,他才想起回家。

  然而壞了,溜不進府去了!

  壑哥兒猶豫了一會,在天色暗下來之前,他當機立斷,也不找機會混進去了,乾脆從大門口進去。

  他在門口碰見一安。

  大大方方地進了內宅,裡面找他都找翻天了,小廝們現他就像現活菩薩一般,立即送進去,帶到梁心銘面前。

  壑哥兒看著剛落衙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的母親,雖然臉上不見一絲怒氣,也沒呵斥他,他仍然感到忐忑,竭力作無事樣笑燦燦地叫「母親」。不等梁心銘問,便主動交代道:「讀書時,聽見窗外蛐蛐叫,翻出去找。又追蝴蝶,又攆小兔,然後碰見一安哥哥的表姐,送我回來的。」說完,規規矩矩等母親話,或責罵,或教導。

  梁心銘先對慕晨吩咐道:「去告訴他祖父祖母,就按哥兒剛才的話回,別讓他們擔心,就說我正問哥兒學問呢,一會就帶哥兒來向二老請安。」

  慕晨答應著去了。

  壑哥兒心喜——混過去了!

  忽見母親轉臉看著他,認真道:「一安有兩個舅舅一個姑姑兩個姨媽,共七個表姐。其中,兩個舅舅都在徽州華陽鎮守宅子,三個表姐都嫁在那邊;一個姑姑在徽州賀城別苑的莊子上,兩個表姐也嫁在那邊;只有兩個姨媽都在京城這邊。兩姨媽各一個女兒:一個表姐出嫁了,嫁給大房收租子的廖管事,在外院傳話;一個是表妹,還小呢。兒子,你碰見的是一安哪個表姐,傳她來我見見?」

  壑哥兒仰著小臉望著母親,笑容僵在臉上,滿腦子想的都是:宰相很閒嗎?管一安多少表姐表妹幹什麼?還數這麼細緻,平常也沒見她理會這些人。

  他不說一安,是怕母親叫一安來問;扯個子虛烏有的人,母親沒聽說過,也就懶得傳來對質了。

  誰知母親管這麼細緻。

  這要怎麼圓回來?

  頹喪時,他腦子也不好使了。

  梁心銘彷彿看出兒子頹喪,雲淡風輕道:「你打量著說個不熟悉的人,我便懶得傳人來問了?齊家而後治國,若連家中有多少管事僕婦都弄不清楚,我要如何治家?如何憑他們的才幹任用他們?難道天天跟在他們後面追問去?」

  壑哥兒:「……」

  並沒挨打罵,他卻十分沮喪。

  這次事後,壑哥兒得了幾大本花名冊,全是記錄王家家僕的,以及他們相互之間的牽扯關係。

  壑哥兒很勤懇地背下了。

  不光背,還把關係理得清清楚楚,一安的祖宗八代都被他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六歲時,壑哥兒上學了。

  他每天跟二叔王亢的長子堅哥兒同時上下學,小兄弟倆湊一塊,背著長輩干的事更多了。

  某日,兩人溜到街上玩了半天。

  晚上,梁心銘又拷問兒子。

  壑哥兒想,家裡的人母親倍兒清,難道外面人也知道這樣清楚?因此回道:「跟大哥的表哥去方家玩了。」

  梁心銘問:「哪個表哥?」

  壑哥兒道:「忠義公的二弟的孫子。」

  他人大了一歲,字認得多了,又在學堂認識了許多人,「見識」增長,早聽說忠義公的弟弟方無莫是個極古怪的人,因此借他來撒謊,母親難道去他家問?忠義公就不行,和王家來往很密切,一問就露陷。

  說罷,就見母親盯著他不語。

  他心一突:又露馬腳了?

  哪裡說錯了?

  半晌,梁心銘才道:「忠義公的二弟一生未成親,何來孫子?兒子,吃一塹長一智,你為何不長智?」

  壑哥兒緊繃著小臉,緊閉著嘴唇,無語到極致,氣惱地想:世人都要成親,為何忠義公的弟弟不成親?還有,母親管人家的家務閒事做什麼?還嫌王家事兒不夠多、宰相事情不夠忙?

  梁心銘道:「齊家而後治國,若連京城權貴世家和朝廷官員的情況都不清楚,如何治國?」

  壑哥兒:「……」

  他更沮喪了。

  有這樣的母親,真不幸!

  這次事後,壑哥兒又得了幾大摞花名冊,涵蓋了京城世家權貴,以及各家之間的牽扯和關聯。

  壑哥兒又背下了。

  相比母親,壑哥兒對父親王亨印象要好些。父親明面上對他嚴厲,其實十分疼愛,常陪他一塊玩:下棋、推演九宮術數等,像個慈父。然而,這慈父打擊兒子毫不手軟,下棋什麼的,殺得壑哥兒懷疑自己智障。

  他人生第一個目標是:超越父母!

  就這樣,壑哥兒在與父母的鬥志鬥力中成長,少了許多的頑童樂趣,話少了,胸中丘壑多了。

  壑哥兒還有一姐一弟。

  姐姐叫朝雲。

  弟弟還小呢,走路都不穩。

  自壑哥兒會說話起,父親便告誡他:他是男兒,將來是要頂門戶的,要保護母親、姐姐。

  壑哥兒覺得任重道遠,主要是那兩個女人太強悍了,他在她們眼皮底下動動手腳都能被覺,如何保護?因此,他第二個人生目標就是越姐姐朝雲。

  八歲這年夏,玄武王帶著王妃和兒子回京述職,玄武王妃是壑哥兒的四姑姑王曉雪,小世子叫張謹言。

  王妃第二天便回娘家來拜訪。

  同來的還有二姑姑王夢雪。

  老太太和母親一同接待姑奶奶。

  別人說笑時,壑哥兒盯上了比自己小一歲的玄武王小世子,怎麼瞧這傢伙怎麼覺得呆頭呆腦的,說話也慢吞吞的,半天才說一句,跟他養的小烏龜一個脾性。嗯,這表弟可不就是小玄龜麼,瞧他衣服上繡的圖案,全是王八。

  壑哥兒不厚道地笑了。

  在屋裡待了會,壑哥兒不耐煩,於是上前對祖母道,他帶表弟出去轉轉。

  老太太忙道:「你世子表弟頭次上門,你是該帶他在咱們家逛逛,盡一盡地主之誼。」

  壑哥兒便和張謹言出來了。

  還沒想好往哪去,大姐朝雲隨後趕出來,叫住他,叮囑了一大堆話,什麼別出府,外面壞人多,若是小世子有個閃失不好對姑姑交代;又什麼別讓爹爹操心等等,有的沒的說一大堆,壑哥兒忍耐著都答應了。

  轉身,兩孩子去了花園,在春雨閣臨水那面廊下倚欄而坐,一面納涼一面閒話。

  壑哥兒問一句,張謹言回一句。

  壑哥兒覺得沒趣,想治治這小表弟,於是不說話了,和張謹言比賽沉默,看誰能耐得過誰!

  誰知他才沉默了一會兒,張謹言便問他:「雲姐姐為何叫舅母爹爹?」他忍很久想問了。

  壑哥兒不想回答,這話長啊。

  這來一個人問一次,真煩!

  可是不說又不行。

  於是他道:「她五行缺爹。」

  張謹言一愣,疑惑地蹙眉。

  靜了一會,他才指出道:「五行金木水火土,沒有爹。」

  壑哥兒頓了下又道:「她命裡缺爹,一個爹不夠,要兩個才能壓得住她命格,所以她叫母親爹,叫爹乾爹。」

  張謹言茫然點頭,更糊塗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7
發表於 2018-10-2 00:42:31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包子二:

  壑哥兒問張謹言:「聽懂了?」

  張謹言道:「沒聽懂。」

  壑哥兒耐心道:「怎不懂呢?就是她命裡缺爹,一個爹不夠,要兩個爹才能壓得住她命格……」

  張謹言打斷他,指出關鍵:「再缺爹,那也得是男人才成,怎麼能叫女人爹呢?」

  壑哥兒一滯,重新仔細打量這小表弟:曬得醬色的小臉,臉上貼兩道濃眉,眉毛下嵌著一雙懵懂眼,還是那副呆呆的模樣啊,怎麼說話這麼犀利呢?

  壑哥兒也不是吃素的,腦子一轉便反問:「天下男人多的是,有幾個能超過我母親的?」

  張謹言眨巴兩下眼,心想:大舅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一般人是比不上。嗯,父王爵位高……

  不等他想完,壑哥兒就揮手道:「你別想了。百官裡面只有那幾個人爵位比我母親高,大姐總不好死皮賴臉地跑去認人家做乾爹,母親是自家人,方便。」

  張謹言道:「爹不都是男人嗎?」

  鍥而不捨地又繞回原點了!

  壑哥兒道:「那又怎樣?母親比男人還強。」

  說完,不等張謹言再追問,便霸道地結束話題,轉而問他在北疆的生活、學了些什麼等等。

  聽說張謹言四五歲就開始習武,會騎馬,會滑雪等,壑哥兒眼睛亮了,要和張謹言過兩招。

  張謹言也來了興致,也不說話,起身將腰帶緊了緊,又撩起外袍下襬掖在腰間,然後看著壑哥兒。

  壑哥兒左右瞧瞧,這廊簷前臨水,後頭是牆,不過三四尺寬,便道:「這裡展不開,去院子裡。」

  張謹言點頭,兩人遂去了院裡。

  院牆下,一老僕正修剪花草,見了他們笑一笑。

  壑哥兒也沒理會。只要他在家,無論是內宅還是外宅,也無論是清晨還是傍晚,時常都能碰見這老頭在附近打理花木。日子一長,他品出味道來了:這定是父母派在他身邊保護他的人。他便裝作不知道,依然我行我素。

  壑哥兒很隨意地站著,對張謹言笑道:「為兄痴長表弟一歲,表弟又剛回京城,是客,請表弟先出招。」

  張謹言抿嘴憨笑一下,也不客套,果然出手了。

  ……

  老僕手中的大剪刀不動了。

  只一招,壑哥兒便跌了個四腳朝天,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張謹言這小子才七歲嗎?下手怎這麼重呢!

  張謹言有些不知所措地瞅著壑哥兒,心裡也疑惑:怎這麼不經打呢?沒準備好?又見他一手撐著地面,另一手劃拉幾下也沒掙紮起來,忙上前攙扶。

  張謹言問:「表哥沒準備好?」

  他以為壑哥兒藏拙。

  壑哥兒小臉紅了。人貴有自知之明,他本就聰明絕頂,雖然張謹言只打了他一掌,也足以讓他明白自己同這個小表弟之間的差距,重新來過也沒用,更丟人!

  他悄悄平復了一下,然後對張謹言抱拳讚道:「表弟不愧是將門虎子,不是為兄這三腳貓的工夫能比的。為兄甘拜下風。將來還要表弟照應。」

  張謹言見他並不生氣嫉妒,對他印象大好,也去了剛來的生疏和拘謹,也笑道:「是表哥太謙了。」

  壑哥兒道:「不是謙,是真比不了。罷了,天熱,咱們去河裡游水吧。表弟會游水嗎?」

  他想著,張謹言在西北邊疆長大,習武騎馬打獵、滑雪都是必會的,卻未必會游水;自己夏天時常游,有時還去城外的渭水河裡游,這項定能勝過他。

  張謹言道:「會。」

  於是,兩人便回到廊下,將外衣脫了,只穿裡面小衣,胳膊腿都露了出來。只見張謹言渾身上下黑不溜秋,結實得像條烏泥鰍;壑哥兒手腿則雪白如節藕。

  兩人約定:從這裡順流而下,誰先到達東邊的湖裡,算誰勝,要送一樣東西給對方。

  約罷,兩人均一頭紮進河裡。

  壑哥兒心想這次可不能再輸了,因此展開手腳,使出最佳姿態在水底向前溜。正全力以赴地劃,恍惚間身邊黑影一晃而過,忙留心看時,卻什麼也沒有。心里納悶:什麼東西?這河裡也不能有這麼大的魚呀?

  壑哥兒發揮最好水平,從河裡溜到湖裡,竄出水面,摸一把臉上的水,向前一看,只見張謹言已經游到湖中央去了,正浮在水面,周圍傘蓋似得荷葉並幾隻粉色荷花簇擁著他小黑臉,笑容燦爛,壑哥兒愣住了。

  湖岸邊的柳樹下,老僕嘆口氣。

  壑哥兒游到張謹言身邊,疑惑問:「你常游?」

  張謹言笑著點點頭。

  壑哥兒問:「北邊有水嗎?」

  張謹言道:「有大湖。」

  壑哥兒再問:「北邊夏天短,你也練不了幾天啊?」

  張謹言道:「冬天也游。」

  壑哥兒失聲道:「冬天怎麼游?」

  張謹言解釋道:「鑿冰游。我從夏天一直游到秋天呢。冬天鑿冰下去游,還能捉魚呢。」

  壑哥兒目瞪口呆,好一會才艱難地問:「玄武王是你親爹嗎?」口氣甚為疑惑。

  張謹言眨巴眼睛,什麼意思?

  他都被立為世子了。

  不是親生的能立他?

  壑哥兒道:「親爹能對你這樣嗎?大冷天的,把你丟冰窟窿裡。」他去年冬天不小心得了風寒,一家人都緊張的不得了,大姐熬了許多苦湯汁哄他喝。

  張謹言道:「父王說,不嚴不能成大器。」

  壑哥兒渾身一震,久久不言。

  張謹言等了一會,見他不說話,又解釋道:「鑿冰游的不是我,是軍中將士們。父王說我還小,游到春秋兩季算不錯了,一結冰就不許下水。母親也不許。」

  壑哥兒十分無語早不說清楚,害得他以為表弟這麼小就冰下游泳,敬佩不已。不過,他還是很歡喜,覺得這表弟不同凡響,比京中那些紈袴強多了。

  他揚起笑臉對張謹言道:「為兄輸了,有樣好東西送你。咱們再游一會,等涼快了,我先帶表弟去一個地方,你定會喜歡。表弟學過兵法吧?」

  張謹言感覺表哥對他不同了,剛開始很矜持、很倨傲,現在則親近許多,因笑道:「學過一些。」

  壑哥兒道:「那更好了。」

  兩小兄弟在荷葉間嬉戲了一會,才上岸來,壑哥兒早命小廝取了兩套自己的裡衣來,和謹言換上。然後一把抓住謹言的手,欣然道:「謹言,跟我來!」

  張謹言便跟著他跑。

  過了橋,來到一片假山前。

  壑哥兒一低頭,鑽進山洞。

  張謹言跟著他鑽進去。

  假山內如迷陣一般,壑哥兒帶著張謹言在裡面轉來轉去。張謹言才轉了兩道彎,小臉便嚴肅起來,目光炯炯地關注兩旁山石,以及腳下的道路。

  壑哥兒在一堵山石前停步,轉臉見謹言神情慎重,不由一笑,心裡踏實了些:這是他的地盤,若表弟連奇門遁甲和機關術數都精通,他真五體投地了。

  他踮起腳,伸手在山石後摸索一陣,就聽「嘎嘎」聲傳來,山石退到一旁,露出一個門洞來。

  張謹言道:「機關!」

  壑哥兒道:「對。」

  說著率先走進去。

  張謹言緊跟上,一面道:「聽父王和母親說,大舅舅最擅長機關術數,表哥也學了嗎?」

  壑哥兒道:「學了點兒。」

  這會他謹慎了,藏拙。

  他問:「表弟可會?」

  張謹言道:「學了點兒。」

  他是真只學了一點兒。

  鑑於他之前表現太勇猛,壑哥兒不敢小覷他這「一點兒」,又在一塊大石前站住,鄭重對他道:「這裡面的方位和機關暗門都是我佈置的。凡來此地,能通關到底進入最後密室的人,便是我的座上賓。你來試試?」

  張謹言忙問:「都有誰通關了?」

  壑哥兒道:「我爹。」

  張謹言問:「還有呢?」

  壑哥兒道:「我娘。我大姐。」

  張謹言是個懶於表達的人,問了一句後便不再問了,只看著壑哥兒,等他繼續說。然壑哥兒卻不說了。謹言不信只有這三人,熬不住又問:「還有呢?」

  壑哥兒道:「沒了。」

  張謹言:「……」

  壑哥兒之前如何震驚,他眼下也同樣震驚,且不相信。他想,好歹我也學了些陣法皮毛,也曾聽父王講解過不少機關設計,表哥只比我大一歲,且不在軍中,沒我接觸這些東西多,他設計的我定能破解。

  於是他便走上前去。

  這大石頭上刻了一副先天八卦圖,石面凹凸不平,乾坤坎離震巽艮兌或高或低,不知有何奧妙。

  一刻鐘後,謹言依然蹙眉。

  半個時辰後,謹言滿臉頹喪。

  他轉臉叫:「表哥。」

  壑哥兒終於放心了,看來表弟並不精通這方面,因笑道:「我來教你。你不學這個,解不開正常。」

  張謹言小聲道:「我學了的。」

  壑哥兒忙道:「你還小呢。」

  張謹言道:「只比表哥小一歲。」

  壑哥兒一瞧表弟受打擊了,忙安慰道:「你之前不是將我摔了個四腳朝天嗎?術業有專攻,我兩三歲就拆卸這方面的玩具玩兒了,自是比你熟。你別洩氣,我先帶你走一趟,回來你就明白了。我還有好東西送你,都是這一類的。你拿著它多練習,逐漸也就通了。」

  張謹言欣喜道:「多謝表哥。」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8
發表於 2018-10-2 00:42:46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包子三:

  然後,壑哥兒帶著謹言一連過了九道關,每道關的破解方法都告訴了他,讓他自己試,依然記不住。

  壑哥兒又改變方向,每變換一個方向,便遭遇不同的機關,破解的方法也不一樣,張謹言深深被打擊了。

  不,是被壑哥兒折服了。

  最後,他放棄了努力,任憑壑哥兒帶著他走。以他那結實的就像小馬駒一般的身體,居然轉得頭暈眼花,不辨東西,等進入最後的密室,也不打量裡面佈置,一頭撲向最先闖入視線的虎皮椅,翻身歪靠著,動也不想動。

  壑哥兒則忙碌起來:生爐子燒水,等水泡茶的工夫,又端出各種點心,又拿出一套機關模型。

  張謹言的視線被他的身影牽著打轉,順便將這密室預覽了一遍,像個書房,又比書房雜亂,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都沒見過,等看到那套機關模型,雙目大亮。

  「表哥,你這裡真好玩。」謹言讚道。

  「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呢。」壑哥兒十分自得,終於有一項比表弟強了,之前他可被打擊了。

  「表哥怎麼想出來的?」謹言崇拜地問。

  壑哥兒便說起來。

  小時候,他就喜歡在這假山裡鑽著玩,因身後總跟著一群人,他厭煩的很,加上那時他正跟王亨學機關術數,他天賦很高,得了父親誇讚,便異想天開地要求父親將假山改成一個迷陣,在裡面設置機關、建密室。他聽說母親曾遭遇大火,是事先挖了地道才得以逃生,便以此來遊說父親,「建了這迷陣,萬一賊人來了,也有個退路不是。」

  王亨心一動,要藉機教導訓練他,要他自己設計,承諾若是設計的好了,便叫工匠來替他造。

  壑哥兒大喜,從此日夜鑽研學習奇門遁甲和機關術數,花了兩年工夫,光圖稿就修改了不下幾百次;修建過程中,假山範圍擴大了三倍,終於建成。

  這迷陣當然難不住王亨和梁心銘,朝雲也能破解,除了這三個人,連王諫也進不去。

  王諫笨嗎?

  當然不笨,是他孫子太狡猾。

  那些機關是變化的,這次進去這樣開啟,壑哥兒動動手腳,下次進去再用同樣的手法便不行了。

  王家長輩都嘖嘖稱奇,被王諫叮囑不許外傳,因此才不為人知。今天壑哥兒原本不想顯擺的,因張謹言太打擊他了,他不服輸,加上這表弟很投他眼緣,他想交結他,才帶來自己的私人地盤,展示自己另一面。

  謹言自是驚嘆不已,又指書房裡的各樣東西逐一詢問來歷。壑哥兒便一一解說,展現了他過目不忘的資質和神童的學識。很多人事謹言都聞所未聞,便是他學過背過的經史,壑哥兒也解說流暢,比父王請來教他的名儒講的更容易懂。謹言徹底被壑哥兒折服了。

  壑哥兒看著謹言心想:「我何必與表弟比武功呢?母親身為弱女子,別說武功,連鍼黹女紅也不會,可她卻做著宰相。連父親也不會武功。真正胸有丘壑的人,能統帥無數謹言這樣的將領。我該做那樣的人。」

  謹言問:「怎麼表哥自己泡茶,也沒個丫頭伺候?」

  壑哥兒道:「她們進不來。」

  其實是他不想讓丫頭們進來。

  謹言又問:「表哥還會燒水?」

  壑哥兒道:「跟姐姐學的。」

  說著起身笑道:「表弟餓了吧?咱們出去,回頭他們找不著咱們,該急了。這會子估計他們已經吃過飯了。這也不怕,我帶你去大姐那吃好吃的去。」

  謹言無不從命。

  兩人遂出來。

  到外面,已經是下午了。

  兄弟倆先去萱瑞堂,在長輩跟前打個招呼,半路上,碰見一丫鬟匆匆而來,壑哥兒叫住問:「做什麼?」

  丫頭忙站住,蹲身行了禮,方回道:「蘇少爺來拜見宰相大人,帶了朱雀王世子妃的信來。」

  蘇少爺便是蘇青松,蘇莫琳的親弟。

  壑哥兒眼珠一轉,道:「不用去回母親,母親正陪王妃姑姑呢,我去見客便是。」

  丫鬟知道壑哥兒年紀雖小,卻很得大爺和大少奶奶的看重,平日常帶出去見客訪客的,既然大少奶奶在陪王妃,哥兒去見客也無不可,這趟差算完了。

  壑哥兒便領著張謹言到前面廳堂,兩人在水裡鑽過,頭髮沒有梳理,有些亂,就這麼出來見客了。

  蘇青松看得一怔,很快若無其事。

  壑哥兒在丫鬟面前裝老成,等見了蘇青松卻又裝天真,說父親尚未落衙,母親剛落衙,正陪客呢,忙得抽不開身,難為蘇少爺走一趟,世子妃的信就交給晚輩吧。

  蘇青松聽見「晚輩」二字,十分鬱悶,又說不出什麼來。況且這孩子伶牙俐齒的,常說些刁鑽古怪的話,讓人無法對答。之前總覺其年紀小,童言稚語甚為討人喜;這一年來越發難纏,每每出言刁難他,也不知為什麼。

  蘇青松只得將信交給壑哥兒,還有幾箱子北方的特產和土物,一併交割完,看著壑哥兒欲言又止。

  壑哥兒笑問:「蘇少爺還有何吩咐?」

  蘇青松急忙道:「沒有了。告辭!」

  有話也不敢吩咐這魔王。

  壑哥兒殷切地送到門口,看著蘇青松上馬離開,才轉回來,對謹言道:「我們進去。」

  謹言問:「表哥,朱雀王世子妃的弟弟來訪,不告訴舅母一聲合適嗎?還送了許多東西呢。」

  壑哥兒道:「告訴幹什麼?他不是想見母親,他是想見大姐。哼,狼子野心!」

  謹言詫異,「狼子野心?」

  壑哥兒道:「他想娶大姐。」這事憋在他心裡好久了,他難受的很,忍不住對謹言說了。

  謹言忙道:「這好事啊。」

  壑哥兒白了他一眼,道:「好什麼好!都十八了才考了個舉人,就想美人了。管他想誰,別想我大姐!」

  謹言納悶:十八歲的舉人很差嗎?

  忽想到壑哥兒那迷陣,有些明白了。

  因問道:「為何不能想表姐?」

  不是說一家養女百家求嗎。

  壑哥兒憤憤道:「他哪裡是瞧上我大姐,他是瞧上了父親和母親,瞧中了王家的權勢!你知道我大姐為何叫母親爹嗎?其實是這樣的……」他竹筒倒豆子般將母親女扮男裝的事說了一遍,並道:「大姐不是母親親生的。」

  謹言這才明白他之前說「命裡缺爹」什麼的是糊弄自己,好歹說了真相,他也不計較了,只是還不太明白壑哥兒為何看不上蘇青松,蘇家也算名門不是。

  壑哥兒彷彿看出他心思,繼續道:「表弟知道我怎麼生出來的嗎?就是被他們給逼出來的。」

  謹言長大嘴,這也太神奇了!

  壑哥兒道:「就為大姐叫母親爹這事,他們許多人嘲笑大姐,等弄出事故來了,把母親招了去。母親當時肚裡懷著我。這一趕,不就趕出事來了!害得我差點生在朱雀王府。表弟你說說,他們這樣瞧不起大姐出身,怎麼可能真心喜歡她?不是看上了父親和母親的權勢是什麼?」

  謹言連連點頭道:「不錯。」又道:「這事該請大舅舅和舅母做主,表哥操心什麼?」他總覺怪怪的。

  壑哥兒急眼了,橫著脖子道:「我不操心能成嗎?父親忙,母親更忙,我再不操心,大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這些紈袴別的本事沒有,尋花問柳的本事比誰都強。大姐學醫,他們一時找個醫學孤本送來,一時又尋了珍貴草藥送來,就知道投其所好。哼,心術不正!我一個也瞧不上!想娶我大姐,做夢吧!來一次我趕一次……大姐這樣的,大姐夫必需品行端正,學問一定要好;家貧一點不妨事,大姐有一筆嫁妝;長得也要好,病秧子不成……」

  他一路喋喋不休,直到百草園。

  百草園是朝雲住的院子,因她在院裡到處種藥草,花兒卻很少種,所以便叫百草園。

  一丫鬟正要出門,見了他們忙轉頭朝門裡叫「哥兒來了。」又堆笑道:「姑娘做了許多好吃的呢。」

  壑哥兒鼻子裡哼一聲,自進去了。

  朝雲原本站在廊下笑吟吟地等著,見面把壑哥兒和謹言上下一掃,發現他們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有些亂,忙從袖內扯出帕子幫他擦汗,一邊問:「又下水了?」

  壑哥兒偏頭躲開,道:「餓了。」

  他和謹言在假山內玩,雖沒人叫他們,老僕卻在旁守著,因錯過了飯點,朝雲特地親自下廚,做了許多好吃的等弟弟出來吃,這種事以前常有的。

  朝雲抿嘴一笑,忙叫丫鬟擺飯,一面讓小哥倆進去。

  瓔珞打了水來替他們淨面,又替他們梳頭,整理了一番,兩人都恢復了乾淨清爽公子模樣。

  謹言發現,壑哥兒到了這與在外判若兩人,再沒有操心姐姐終身大事的擔當模樣,而是乖乖坐著被伺候;等飯菜湯點來了,又悶頭吃喝,很少說話。表姐在旁替他搛菜,一面還問這問那。壑哥兒言簡意賅地應答。

  一天之內見識了壑哥兒多面,謹言很驚異。他敏感地察覺,壑哥兒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應該是其本來面目;再一深想,對付蘇青松的時候也是其本來面目;就是在表姐面前這副乖孩子模樣,才是裝出來的。

  正想著,就聽壑哥兒道:「姐,謹言習武可吃苦了,冬天還游泳呢,又滑雪,你給他配些藥備著。」

  朝雲先道:「好。」

  又轉向謹言問:「世子這麼用功?」

  謹言忙放下筷子道謝。

  壑哥兒道:「表弟無需客氣,大姐醫術了得,配的藥好使的很。什麼解毒丸她都有。」

  謹言忙道:「多謝表哥費心。」

  朝雲從未見過弟弟對誰這樣上心,少不得問謹言平日都做些什麼,接觸哪些事物,好配相應的藥給他。等他吃完了飯,還替他把一回平安脈,瞭解他身體狀況。

  吃了飯,又跟著朝雲去裡間。

  謹言新奇地四處打量,發現雲表姐的屋子跟別的姑娘家閨房很不一樣,一股草藥味。等進了藥房,更不得了,只見四面靠牆都擺著寬寬的櫃檯,上面擺滿了瓶瓶罐罐,有藥丸有藥液有藥粉有方塊;藥丸有大藥丸有小藥丸;藥液有紅的綠的白的黑褐色五顏六色;氣味有苦有甜有芳香各種味道混雜;還有用大玻璃罐裝的不明液體,裡面盤著雞蛋粗的大蛇,嚇死人,壑哥兒詳細替他解說。

  朝雲越聽越驚異:弟弟什麼時候懂這麼多醫理和草藥知識?再一想,他記性好,來這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壑哥兒在百草園盤桓到晚飯時候,姐弟三個才往萱瑞堂來。那時,王亨也已經落衙,玄武王張伯遠也來了,萱瑞堂裡外擺了幾桌酒席。壑哥兒和謹言年紀雖小,卻被當做男子,跟著王亨等人在外面坐席。

  席間,壑哥兒對王亨道:「父親,謹言表弟習武騎馬打獵滑雪什麼都會,冬天還划水呢。姑父說,不嚴不能成大器。父親怎把兒子關在家裡不讓出門呢?」

  王亨道:「謹言出身武將世家,跟你學的不一樣。你若花許多時間學他這些,哪有時間學別的?」

  壑哥兒道:「那也不能拘著兒子。」

  王亨道:「何曾拘著你了?」

  這個兒子,整天明裡暗裡絞盡腦汁興些新花樣,說淘氣又不完全是淘氣,說用功也不盡然,讓人操碎了心。

  另一邊,謹言也對張伯遠說了壑哥兒建迷陣的事,羨慕之情溢於言表,表示想跟表哥學機關術數,說表哥比那些師傅講的好,他能聽懂,一點不枯燥。

  壑哥兒忙附和,也要跟表弟學。

  這是他們暗地裡商議好的,其目的是要張伯遠將謹言留在京城,這樣壑哥兒就有投契的夥伴了。

  張伯遠被勾起興趣,等飯後,便請王亨帶他往假山迷陣走一趟,見識壑哥兒的手段。

  他是會排兵佈陣的人,自然不是年幼的謹言可比。原以為謹言小兒虛誇,壑哥兒再有天賦,年紀在這擺著,還能聰明到哪裡去?結果他親自破解這迷陣,一連闖了七道關,在第八道被阻住了,因為壑哥兒見他勢如破竹,存心刁難他,在別處悄悄動了手腳,定要阻止他。

  張伯遠震驚萬分,看向王亨。

  王亨點頭道:「我指點了一些。」

  他不想兒子太露鋒芒,便將這事攬上身了,況且他確實指點過壑哥兒,只是兒子太妖孽,學的太快,受誰指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迷陣出自兒子之手。

  張伯遠當機立斷,道:「謹言就留在京城,還請安泰費心教導。五年後本王派人接他去玄武關。」

  王亨道:「王爺放心。」

  壑哥兒和謹言相視而笑。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9
發表於 2018-10-2 00:42:57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靖康帝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靖康帝體會尤其深刻。

  自靖康四年開始,天下便不太平,直至白虎王謀反。期間,朝堂和地方落馬一大批官員,如林嘯天和左端陽等;又一批官員脫穎而出,如梁心銘等。

  天下不太平,皇帝便辛苦。

  都說天子坐擁四海,天下財富和美女予取予求。財富就不說了,靖康帝每聽戶部尚書算賬便覺得自己窮;至於美女……從靖康七年到靖康八年,他常批閱奏摺到後半夜,累得精疲力竭時,什麼女人也不想見!

  然這也由不得他,身為皇帝,勤勉為政本是好事,總不去後宮,誤了皇家子嗣問題可就大了。

  迄今為止,靖康帝只有兩個皇子,資質都不大好,再不努力,如何培養皇位繼承人?所以,再累也要抽空去後宮。只是帶著這目的臨幸美人,還有何樂趣可言?不但沒樂趣,且力不從心。為了完成使命,他曾想過讓太醫開催情藥,又怕洩露出去,讓人懷疑他身體有恙,才罷了。

  靖康帝並非不好女色,想當年董貴妃剛進宮時,身上那種江南婉約的氣質令他怦然心動;和吳貴人在慈安寺巧遇、締結情緣……如今她們都不在了,他的心境也已滄桑,再興不起追逐女人的興趣。倒是皇后,一向端莊嚴肅,從前總覺她無趣,在經歷深宮變故後,成為他最信任的人。他累了時,去坤寧宮倒能心靜,偶爾與皇后纏綿,也是水到渠成。

  若說這世上最讓靖康帝印象深刻的女子,莫過於梁心銘:初次在貢院門口看見她,她突然暈倒;御花園紫月宴召見新科進士,他問她「愛卿臉上傅粉了嗎」;慈安寺,她恢復女裝覲見,他驚呼「太祖啊,朕看到什麼」;京都府衙大堂上,她逼死左端陽;乾元殿上,面對群臣攻擊,她接連彈劾五本,將宰相、尚書、侍郎紛紛拉下馬……

  梁心銘,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靖康帝對梁心銘的感覺很奇特:對她別有情懷,卻不是男女之情。這點他可以肯定。他從未對她興起過褻瀆的念頭,也不曾有霸佔她的想法。

  他分析原因:其一,梁心銘的真實身份是王亨的妻子,他和王亨君臣相得,當然不能褻瀆臣妻;其二,梁心銘在天子面前展現的長處不是美色,而是治國安邦的才能,他怎會捨本逐末,將她納入後宮呢?

  御書房,靖康帝放下手中硃筆。

  他有些想念梁心銘了。

  他有半年未見到她了。

  梁心銘剛誕下一子,正在做月子呢。這便是女子參政的不足:要相夫教子,必定耽誤公事。

  外間傳來低語聲。

  他揚聲問沈海:「說什麼?」

  沈海忙掀軟簾進來,笑回道:「御膳房送午膳來。皇上先用膳吧,也該歇息了。」

  靖康帝道:「朕聽他說梁大人。哪個梁大人?」

  沈海忙回道:「就是左都御史梁大人。今兒進宮來向皇后謝恩,皇后吩咐御膳房添菜。」

  靖康帝聽了精神一振,忙問道:「梁愛卿進宮了?怎不來見朕?」

  沈海道:「這個……」

  靖康帝不等他回完便道:「擺駕坤寧宮。」

  他要去坤寧宮用午膳。

  沈海忙道:「遵旨!」

  靖康帝急匆匆趕到坤寧宮,卻只見皇后出來迎駕。

  靖康帝目光一掃坤寧宮正殿,不見熟悉的身影,又失望又納悶:人呢?其實不用找,只要梁心銘還在坤寧宮,哪怕還挺著大肚子,也要出來迎駕,更別說她已經生完了;沒出來,說明她不在坤寧宮,怕是走了。

  靖康帝叫起皇后,一邊進殿一邊問:「不是說梁愛卿來了嗎?皇后還吩咐御膳房添菜,怎麼不見人?」

  陳皇后回道:「梁大人走了。」

  靖康帝在寢殿外間炕上坐了,問:「怎麼就走了?皇后留膳也敢推拒,也不去見朕!」

  皇后道:「想是怕哥兒哭鬧。」

  靖康帝道:「哦……」

  心裡說不出的怪異。

  又問道:「梁卿可說了什麼?」

  皇后在他對面坐了,沉默了一會,才抬眼看著他,輕聲道:「也沒說什麼,不過說孩子容易吐奶,拉屎拉尿會哭,換了尿布便好了……」

  靖康帝終於明白怪異在哪裡了朕的梁愛卿,怎能聊這些家常瑣碎呢?孩子吐奶、換尿布,這是梁愛卿該管的事嗎?她不該關注大靖和安國戰局進展,不該關注《勞動法》推行結果,不該關注吏治整頓嗎?

  靖康帝心中五味雜陳。

  皇后問:「皇上匆匆趕來,就是為了見梁心銘?」

  靖康帝這才留心皇后,發現皇后今天的眼神很特別,帶著審視和探究,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忙笑道:「朕算著她該上朝了。本要宣她去問問,哪天上朝,因要來坤寧宮用膳,索性就沒宣她了,等過來再問她。誰知她又走了。」

  皇后道:「梁大人已經滿月,說是過幾天就上朝。」

  靖康帝心裡一喜,忙道:「這就好,朕還有事找她呢。」一低頭,發現炕桌上放著一疊紙,正是梁心銘的筆跡,一面翻看,一面又問:「這寫的什麼?」

  皇后道:「是臣妾問梁大人關於懷孕分娩一些事,梁大人寫給臣妾的。她說胎教很重要。」

  靖康帝看了一頁,失笑道:「從娘肚子裡開始教起,梁卿也算無所不用其極了。這能管用嗎?」

  皇后道:「梁大人說有用。」

  靖康帝忽想起什麼,問:「皇后問這個是……」他有些激動,難道哪位宮妃懷孕了?

  皇后垂眸,輕聲道:「臣妾懷孕了。」

  靖康帝呆了一呆。

  沈海及時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靖康帝一下子爬起來,挪到皇后那邊,高聲笑道:「皇后,皇后真的懷孕了?哎呀這可是大喜事!什麼時候懷上的?你怎麼不告訴朕呢?」

  皇后紅著臉道:「才一個多月。」

  靖康帝道:「可不能大意了。」

  他即刻要宣太醫來瞧,又問皇后想吃什麼,又吩咐掌事宮女善玉,多找幾個妥當的宮嬤來伺候,一面又笑道:「朕來瞧瞧,梁卿都寫了些什麼。皇后,朕告訴你,梁卿時常有驚人宏論。她說這胎教重要,必有一定道理。為了咱們的皇兒,咱們不妨就按照她說的做。」

  他就要有嫡子了,興奮異常。

  皇后道:「臣妾就是這麼想的。」

  她也被皇帝的喜悅感染了。

  靖康帝又笑道:「朕常聽王亨說,這孕婦的心情對胎兒發育十分重要,是以夫君要多體貼妻子。朕笑他兒女情長,也沒太在意。如今想來大有道理。回頭朕再仔細問他,都要留心哪些事……皇后,你放心,朕以後定會多抽空陪你。」

  皇后急忙道:「臣妾不敢耽擱皇上。」

  靖康帝擺手道:「不會耽擱。」

  善玉帶著宮女擺午膳上來。

  靖康帝吩咐沈海:「去告訴當值的大人,下午朕不去前面了。就說朕有些累了,要歇息半天。」

  沈海道:「是。」忙去傳令。

  靖康帝對皇后笑道:「下午朕陪皇后去逛御花園。」

  皇后受不住他亮得耀眼的目光,臉上泛起嬌羞的紅色,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皇上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包括心底的絲絲甜蜜,都讓她覺得陌生,她都不能正常說話了。

  而靖康帝宛如活過來一般,興致勃勃地用膳,然後和皇后乘著御輦去御花園紫月湖遊玩。

  他帶著梁心銘寫的胎教手札,開始了胎教第一課。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30
發表於 2018-10-2 00:43:13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趙子儀:將軍要娶妻

  六月中,雪山下的某村寨,暮色尚淺,村子中央的廣場上已經燃起篝火,胡琴出動人的音色,骨笛曲調歡快,和著陣陣鼓聲,人們穿著節日裡才會上身的鮮艷服飾,圍在篝火旁又唱又跳,青稞酒、酸奶和烤肉香氣四溢。
  
  趙子儀坐在最顯眼位置,身著銀色輕甲,胸口纏繞著一根紅綢花,英武的臉頰被映得紅光滿面。
  
  在他身旁坐著一位少女,頭上梳了無數細小的辮子,綴著象牙和寶石的首飾,一幅紅紗從額前覆蓋下來,遮住了容顏,朦朧神秘,想像不出的美麗。
  
  不時有人來向他們恭賀祝酒。
  
  今天,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少女叫澤仁拉姆,是新娘。
  
  原白虎王林嘯天被鏟除後,西部禁軍惶惶不安,異族部落蠢蠢欲動,西疆幾個州一片混亂,脫離了朝廷掌控。為了西部安定,朝廷分別從西北玄武王麾下、北疆朱雀王麾下調來了許多中層將領,補充入西部禁軍。
  
  古濤等人歸屬趙子儀統領。
  
  即便這樣,趙子儀也不順心,不禁遭遇當地部落叛亂,還常被林嘯天舊部暗中使絆子、吃悶虧。半年來,他費了許多心思和手段,一面強勢鎮壓,一面收買拉攏,恩威並施,收服了砢威城及其附近部族,穩定了局面。
  
  前天聖旨下來,他被封為二品神威將軍,皇帝命他統領西部禁軍進駐達旺城,與西南禁軍統帥忠義侯世子方磐、西北禁軍統帥玄武王張伯遠互相守望聯絡。
  
  拉姆是雪山下最美的姑娘,曾被反叛的異族擄去,被趙子儀救了,為感激救命之恩,時常送些吃、用的東西來軍營給趙子儀,見了他臉上滾滾不斷紅暈。
  
  村裡年長的族老打聽到趙子儀尚未娶妻,便來替澤仁家說媒,趙子儀想了想,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才有了這場篝火婚宴。
  
  人們輪番上前敬酒,趙子儀一碗接一碗地喝,臉膛黑裡泛紅,越顯英武。卿陌在旁用刀割了烤肉送上,他接過去大口嚼著,滿腮頰的酒香和肉香,目光一轉,落在一旁的新娘身上,眼裡流光溢彩,映著她的身影。
  
  「吃一塊?」他用刀叉了一塊烤肉送到拉姆面前,濃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地看著他的新娘。
  
  拉姆不接,很無措地搖頭,紅紗巾微微晃動。
  
  趙子儀便收回來,將肉送入自己嘴裡吃了。
  
  「哈哈哈!」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聲。
  
  「末將恭賀將軍,來年喜得貴子!」一四十多歲的將官走上前來敬酒,正是從西北來的古濤副將軍。
  
  趙子儀忙站起來,端起碗和他碰了下,笑道:「謝古副將軍。待此間事了,本官就要趕去達旺城了,砢威城就交給將軍守衛。還望將軍費心。」
  
  古濤笑道:「將軍請放心。」
  
  兩人仰頭,一飲而盡。
  
  接著,其他將領也上前敬酒。
  
  場上,青年男子彈起紮木聶,一隊身著彩服的姑娘圍著趙子儀和拉姆翩翩起舞,並唱著動人的歌謠。
  
  夜晚來臨,歌舞越盛。
  
  這日是十五,天上一輪圓月,不僅照得地面朗如白晝,連遠處的雪山山峰都清晰可見。
  
  歌舞酒宴持續到半夜才散,卿陌和一個禁軍攙扶著喝得醉醺醺的趙子儀回到軍中大帳,拉姆顧不得害羞,忙上前伺候,卿陌交代了幾句,便退了出去。
  
  喧囂過後的村莊格外寂靜,軍營裡也很寂靜,除了值守的禁軍,其他人都睡了。
  
  中軍大帳後室,紅燭流淚。
  
  趙子儀甲胄已除,只穿著中衣躺在矮榻上,腰間搭著一塊羊毛毯,睡得極香,出微微的鼾聲。
  
  拉姆輕手輕腳地脫了外衣,去了頭飾,輕輕挨在趙子儀身邊躺下,睜著眼睛等待。半晌不見動靜,她側身,一彎玉臂撐起曲線玲瓏的上半身,靜靜地端詳自己的夫君。
  
  也許是被趙子儀英武的容顏吸引,她嘴角溢出淺笑,似乎為自己嫁了這樣年輕的將軍感到幸福。
  
  她伸出手指,描摹他的眉眼。
  
  趙子儀睡夢中被打攪,眉頭皺了皺。
  
  拉姆抿嘴一笑,輕喚「將軍?」
  
  趙子儀咂吧下嘴,鼾聲依舊。
  
  拉姆忽然手一翻,一柄匕從她袖內掣出,閃著藍汪汪的幽光,瞬間抵在趙子儀的咽喉處,再要往下卻不能了,便是移一寸也難,因為被兩指夾住了。
  
  兩指的主人是趙子儀。
  
  他睜開了眼睛,看著拉姆。
  
  拉姆張張嘴,卻現無話可說。難道要說她新婚之夜跟夫君過招?那也不能用匕抵著夫君的咽喉啊。更難圓的是,她根本不會武功,只會放牛羊,三更半夜玩什麼匕?今天大婚,將匕藏袖內更蹊蹺。
  
  趙子儀眼中毫無驚詫。
  
  他揮手,那匕便飛落到一旁,隨即捏著拉姆的下巴,淡聲道:「你該再等會的。太急了。」
  
  拉姆顫聲道:「你早知道?」
  
  趙子儀沒回答,默認了。
  
  他以前四處遊歷時,每到一地便先瞭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地理氣候等事,西疆也是來過的;如今帶兵打仗,怎會不瞭解這些呢?他早查知拉姆和霍康家族的一少年暗中相愛;霍康家族在林嘯天謀反後,也自立了,他怎會不警惕?加上卿陌從旁提醒,才順勢答應親事,靜觀其變。
  
  這時,外面傳來喊殺聲。
  
  拉姆看著趙子儀,目光絕望。
  
  趙子儀松開手,將她推到一旁,喝道:「下去!」
  
  拉姆從矮榻上滾下地,正好摸到那匕,抓起來便抹了脖子。趙子儀一楞——沒想到是個烈性的。他沒有過多的憐憫。這是打仗,容不得他心軟。
  
  這時卿陌進來,看見拉姆的屍體也只怔了下,便像沒看見一樣,回稟道:「將軍,都拿住了。」
  
  趙子儀「嗯」了一聲,起身下榻,一邊往身上套甲胄,一邊問他道:「你是怎麼現端倪的?」
  
  卿陌道:「屬下離京時,梁大人叮囑屬下:將軍為人襟懷磊落,別的都不怕,就怕遭小人暗算。要屬下留心將軍身邊人,以防被表裡不一的小人騙了……」
  
  趙子儀套甲胄的手頓住。
  
  當雪山下的村寨再次安靜下來,趙子儀卻沒有入睡,而是坐在村子最高處的土坡上,望著月色下的雪山頂峰被湛藍的蒼穹勾勒出迷人的輪廓,想起梁心銘。
  
  他抽出洞簫,吹奏起來。
  
  簫聲直上青冥,雪山回應。
  
  曲調並不淒涼,而是充滿激情,因他想起了與梁心銘聯手的那些日子,每一天都是那麼精彩紛呈。
  
  梁心銘狡詐如狐,手段詭譎,卻得他全心信任。待在她身邊,他是安心的。來到這風雲變幻的西疆,再沒有人像她一樣令他安心了。看似單純無害的拉姆,在第一次見面時便引起他的警惕……想到這簫聲忽轉落寞。
  
  黎明時,一隻鷹在天空盤旋,忽地一個俯沖下來,落在趙子儀肩膀上,利爪緊扣他肩頭的鎧甲。
  
  這是軍中用來傳信的金雕,黃褐色的羽毛,黃褐色銳利的鷹眼,十分威猛犀利。
  
  趙子儀從腰間的囊袋內摸出一塊生冷牛肉喂它。軍旅生活很單調,除了練習騎射,他同戰馬和這金雕相處最多,關鍵時候,它們比人還管用呢。
  
  這天上午,京城來信了,大小將官一般都收到了家書,歡喜非常,各自找地方拆看,並回信。
  
  卿陌等不及避開人,當場便拆了,只看了一兩句便跳起來嚷:「我要當爹了!師父,我要做爹了!」
  
  趙子儀不信道:「真的?」
  
  流年才多大,就懷孕了?
  
  卿陌笑著不滿道:「這還能有假?」一面如饑似渴地看那信,頭都不抬一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裡還嘀咕「那麼糊塗一個人,懂不懂照顧自己呀?」
  
  趙子儀嘆氣道:「有大人和梁奶奶在,你擔心什麼?」
  
  卿陌想了下,笑了,道:「對,大人和奶奶肯定會照顧她的。來的時候大人就讓我放心。」
  
  趙子儀見他平靜了,這才拆看自己的信,一個信封裡裝了兩封來信,一是王亨的,一是梁心銘的。
  
  兩封信都看完,他怔起來。
  
  王亨和梁心銘在信中都向他報了喜信,說上月梁心銘生了個兒子,起名叫王壑;又叮囑他將終身大事放在心上,早日成親,早日生子,還來得及跟王壑做兄弟,否則小哥倆相差太多,玩不到一塊去;還許諾說,將來小輩們若愛文,就拜王亨梁心銘為師,若學武就拜他為師。
  
  這許諾對趙子儀極具誘惑。
  
  可是,兒子從哪來呢?
  
  他開始考慮終身大事,是委託王亨梁心銘幫他在京城定一門親呢,還是就在當地找呢?
  
  他很快否定前一個想法,一是他本能排斥讓梁心銘幫他尋親;再一個,京城的閨秀們肯來這艱苦的西疆嗎?最後,即便有閨秀肯嫁他,等人從京城趕來,怕是要到一年後;再等兒子生下來,比王壑要小好幾歲了呢!
  
  他便決定,就在當地尋找。
  
  找誰呢?
  
  不知根知底的,他可不敢娶。
  
  忽然他想起一個人來:古濤之女!
  
  古濤因受鎮南侯叛逃一案牽連,差點含冤而死。後來王亨破了此案,才替他洗刷了冤屈。古濤先從龍禁衛調去西北玄武關,在玄武王麾下效力;後來白虎王林嘯天謀反事敗,靖康帝又急下令調他來西疆砢威城。
  
  古濤在鎮南侯一案中,被當時的刑部右侍郎劉棠用酷刑逼供,身體落下病根,古夫人不放心他出征,派了一個妾和一個女兒跟在身邊照顧他。
  
  古姑娘自小愛習武,以男裝打扮跟隨父親身邊,像親衛一樣照顧和保護父親,趙子儀也見過的。
  
  古姑娘定親了沒有呢?
  
  趙子儀一直想這問題。
  
  次日,他召集眾將官來大帳商議軍情,因他要去達旺城了,這裡須得佈置安頓好,隨時接應各方才行。
  
  軍情議定後,才輪到私事。
  
  趙子儀看著古濤躊躇地想:是請媒人上門去提親呢,還是先旁敲側擊地試探後再提呢?
  
  古濤被他盯得不自在,心想:趙將軍這是怎麼了?我也未出甚麼差錯,難道不放心我留在這?
  
  趙子儀想大家都是行武之人,還是爽快些好,吞吞吐吐的未免有失男兒氣度,於是他直接問:「古副將軍,令愛可曾定親了?將軍看晚輩如何?」
  
  求親,是要矮著身子的。
  
  他便自稱晚輩了。
  
  眾將官聽得目瞪口呆。
  
  古濤更是傻愣愣地看著趙子儀,碰翻了茶盞也不自知,半晌才急促問:「將軍想求娶小女?」
  
  趙子儀點點頭,「她定親沒?」
  
  古濤一跳起來,嚷:「將軍等一會,我去退親!」然後旋風般沖出大帳,眨眼間不見了。
  
  這下輪到趙子儀傻了,急忙喊:「回來!」既定親了,怎麼可以退呢?若因他之故,毀了別人的姻緣可不行。
  
  遠遠地傳來古濤的聲音:「還沒定!」
  
  趙子儀困惑:沒定說什麼退親?
  
  原來,古濤昨天接到古夫人來信,說京裡有好幾家上門提親的,求娶跟在他身邊的三姑娘,請他做主挑一個。他便挑了一家。這信今早剛出去,趙子儀就向他提親。他能不急嗎?要去把信追回來,定趙子儀。哪怕軍驛已經到下一個驛站了,他也一定要把信追回來。
  
  趙子儀,最近才從軍中崛起的年輕將帥,前途遠大,長相英武,出身名門(朱雀王府),上面沒有公婆立規矩,下面沒有弟妹拖累,本人性格爽朗,這是打著燈籠也尋不到的金龜婿呀,古濤覺得自己心肝都在顫。
  
  他沖出大帳,找到相關人問明:軍中信差已經出了,急忙翻身上馬,策馬奔騰,往下一個驛站追去了。
  
  大帳內,其他將官都嚷起來:
  
  「將軍,末將也有女兒!」
  
  「將軍,末將有四個女兒,隨便你挑!」
  
  「將軍,末將女兒貌美如花。」
  
  「將軍,末將女兒能文能武。」
  
  「將軍,小女尚未定親。」
  
  趙子儀笑問:「令愛多大?」
  
  那軍漢道:「十歲了。」
  
  「哈哈哈……」
  
  眾人跺腳大笑。
  
  趙子儀:「……」
  
  這麼多人都想把女兒嫁他,看來娶妻不太難,應該能趕上生兒子跟王壑做兄弟。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2 01:1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