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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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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5 12:58:59 |只看該作者
一四零

  第二十四回 情敵相遇

  太陽爬過了山巔峰尖,照射著山崖下一株千年巨松。

  巨松下坐著一個全身黑衣的女人,散亂的秀髮,披垂地上,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她身邊橫放著一支晶瑩透明的玉簫,懷中卻抱著一個疾服勁裝的垂死青年。

  她沒有淚水,也沒有痛苦悲傷的神情,只是木然地呆坐著。

  山風吹飄著她散披的長發,一陣陣似嘯松濤,托視出這淒涼的畫面。

  突然,她懷抱中的青年掙動一下,慢慢睜開了一雙失神的眼睛,說道:“我傷的很重……恐……怕是不行了……你不要再管我了……你走吧……”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知道說些什麼。

  但那黑衣女人卻從他啟動的口中,意會到他說的話,搖搖頭,道:“兄弟,我不走了,我要陪著你……”

  那青年突然由黑衣女人的懷抱中一鋌而起,道,“此舉大可不必,楊夢寰如果還能活在世上,定報昨夜相救之情……”,話還未完,突覺一陣頭暈,湧噴出兩口鮮血,踉蹌後退數步。

  黑衣女人忽然躍起,急聲接道:“你傷勢慘重異常,快些坐下調息,生死大事,豈是……”

  楊夢寰突然仰天大笑一聲,道:“承你關注,感情心領,但我要死得清清白白……”

  黑衣女人臉色大變,慘白的臉上浮滿殺機,隨手撿起玉簫,怒聲接道:“我有什麼不好?告訴你,我雖然遊戲人生,飄蹤江湖,但還是冰清玉潔之身。”

  楊夢寰一咬牙,把一口湧到咽喉的鮮血,嚥回腹中笑道:“咱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孤男寡女,相偎深山,一旦傳言出去,豈不要污你玉蕭仙子的名節?”

  玉蕭仙子冷笑一聲,道:“我一生只有好惡之念,什麼名節不名節,我根本不懂,我也不願去懂。再說你已是垂死之人,此刻不過是迴光返照,等你那最後一口元氣消散,立即要倒斃荒山,你認為還能活下去嗎?”

  楊夢寰道:“你既知我是垂死之人,何苦還要在我死前,多加我一份愧疚不安……”

  玉蕭仙子放聲一陣格格嬌笑,道:“我不但要增加你的愧疚不安,而且還要親手把你擊斃蕭下,這樣我才心安理得。”

  說罷,舉手一蕭點去。

  楊夢寰側身一閃,讓過玉蕭,欺到玉蕭仙子身側,反掌一招“毒龍噴霧”,擊中玉蕭仙子右肩。這本是天罡掌法中三大絕招之一,威力相當奇大。只因他內傷慘重,拍出掌勢虛飄飄的毫無一點勁力,一掌擊在玉蕭仙子身上,不但難傷玉蕭仙子,而且倒把自己震得晃了兩晃。

  但他奇奧的閃避身法,卻把玉蕭仙子驚得呆了一呆。

  他見一掌擊中對方後,毫無半點功效,心知再打下去,也不過徒自取辱,立時轉身向前面山峰奔去。

  玉蕭仙子忽然尖聲大笑起來,聲音異常淒厲刺耳,笑聲中縱身一掠,隨後追去。

  楊夢寰耳聞尖銳長笑之聲,愈來愈近,心中十分焦急,只得拚盡餘力,向前狂奔。

  一個意念支持著他慘重傷勢的軀體,也激發他生命中僅餘的潛力,竟被他攀登上一座數百丈的高峰。玉蕭仙子目睹他奇快的身法,心中暗暗驚異,她功力比夢寰深厚,受傷亦沒有楊夢寰重,傷後又服過楊夢寰相贈的靈丹,那粒功效神奇的丹丸,不但有延年益壽之能,且又是療治內傷的聖品,秘方來自《歸元秘笈》,實力當代武林中第一等靈丹奇藥,是以她才能支撐。

  但她仍無法追趕上捨命狂奔的夢寰。

  待她追上峰頂,楊夢寰已快到另一端懸崖邊緣。

  這時,她才瞭解了楊夢寰的心意,竟是想撲崖死去,心頭一驚,停住了腳步,大聲叫道:“兄弟,楊相公,你……你不要跳,我不追你了……”

  聲音悲淒,如巫峽啼猿。

  楊夢寰已到了那懸崖邊緣數尺之處,聽得玉蕭仙子哭喊之聲,不自覺停住身子,回頭望去,果然她站立在丈餘外,不再追趕,不禁鬆了一口氣。

  這一停下,支持他重傷軀體的潛力,驟然消失,再也支持不住,只覺眼前一黑,仰面栽倒地上。

  玉蕭仙子只驚得啊呀一聲,縱身一躍到了夢寰身側,只見他倒臥之處,距那懸崖邊緣,只不過尺許遠近,如果他剛才再往前跑兩步,這一仰面跌倒,必然要墜下懸崖。

  她緩緩蹲下身去,輕伸玉掌,按在夢寰前胸,他心臟雖然還有些輕微的跳動,但入已完全昏迷過去,臉色慘白,氣若游絲。

  她本是久歷江湖之人,見多識廣,一望之下,已知難再救藥,不禁一陣感傷,黯然淚下。

  要知楊夢寰受到心雷一擊,內腑已被震離原位,傷勢之重,早難支持。所以能不當場斃命,全仗他服用那舟中所遇身披藍紗少女相贈靈丹妙藥,護住他最後一口元氣不散,如果能及時療治,不難逐漸好轉。

  偏是他生性固執,不肯聽玉蕭仙子警告之言,大危垂死之際,還要顧及到日後流言中傷,拼耗最後一口元氣,掙脫玉蕭仙子懷抱,攀登上高峰,致使那靈丹托護他丹田僅餘元氣,完全消散,傷處劇變,內腑效能消失,全身脈穴關塞。

  她放下手中玉蕭,不顧自己傷勢惡化,強行運氣,功行雙臂,氣聚兩掌,緩緩在夢寰各處要穴推拿。

  她雙掌連推拿楊夢寰十二處重要穴道,可是楊夢寰眼皮也未睜動一下。

  玉蕭仙子絕望地停下雙手,擦去頭上汗水,呆呆地望著僵臥在身傍的夢寰一陣,臉上突然泛起笑意,自言自語他說道:“兄弟,你好好的安息吧!我要替你建一座安適的長眠之所,我要摒棄江湖上一切紛擾,靜靜地陪守在你的身側,兄弟,走吧!”

  她平伸雙手,抱起夢寰,隨手撿起玉蕭,信步下了山峰,茫然向前走去。

  這時,她似是已失去了主宰自己的力量,心中空空洞洞,沒有感傷,也沒有悲苦,山風吹飄著她垂到腰間的長發,衣袂……

  翻越過數道山嶺,到一處山泉彙集的小溪旁邊,漏漏水聲,如嗚珮環。玉蕭仙子忽然覺著口中有些渴了,她放下懷抱中的夢寰,喝了幾口溪水,只覺寒意冰心,神智驟覺一清。

  抬頭望去,只見三面都是綿連的淺山。正北方數百丈外,有一座高峰,奇偉拔大,一道瀑布由那千尋峭壁間直垂下來,在一處突出的大岩上,濺玉噴珠,雲氣迷漫,遠遠望去,有如一團濃霧,凝結在空中。

  她略一張望,抱著夢寰,沿小溪直對那高峰下走去,那急瀑由峰上瀉落的響聲,愈來愈大,但聞隆隆巨聲,如嗚沉雷。

  突然幾滴冰冷的水珠,濺飛在玉蕭仙子的臉上,使她木然的神志,陡然清醒過來,抬頭看去,原來已到了那高峰下面。

  她仔細打量這峰下的景物,只見蒼松翠綠,芳草如茵,四周都是環繞的淺山,山風都被那山勢擋住,這塊百丈方圓盆地的氣溫,和別處截然不同。

  她仰臉望望天色,已到了中午時分,再低頭看看懷抱中的夢寰,緊閉著眼睛,過去冠玉般的俊臉,此刻慘白如臘,氣息微弱得已使入覺不出他還活著。

  她輕微地嘆息一聲,對著懷中的人兒,淡淡笑道:“兄弟,你怎麼不掙紮了?嗯!乖乖地睡吧!我會伴守在你的身側……”

  她低下頭,把櫻唇湊在夢寰緊合的嘴上,輕輕親了兩下,緩步走向山根下一個大岩石邊。

  突然,她看到不遠處峭立的崖壁間,有一座高可及人的石洞,心中一喜,立時急奔過去。

  那座石洞只不過有一間房子大小,裡面滿是獸糞,臭氣觸鼻欲嘔。

  玉蕭仙子皺皺眉頭,退出石洞,又抱著夢寰沿山壁向北走去。

  這時,她們已在那瀑布飛濺水珠的籠罩之下,衣履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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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6 14:35:25 |只看該作者
一四一

  她心中忽地一動,運足目力,向那飛瀑擊沖空岩下望去。

  果然,那突岩下是一片向裡面凹進的崖壁,只是那凹壁在二十丈高處,峭壁光滑,攀登極是不易。她思索了一陣,終於被她想出了一個辦法,放下夢寰,去採集了很多山藤接起,一端綁在夢寰身上,一端系在自己腰問,施出壁虎功,游上突岩下凹壁之處,然後再把夢寰提上去。

  那突岩下面,是一座左轉右彎二丈多深。八九尺寬窄的石洞,宛如人工開掘的石室,洞口被濺飛的水霧遮住。

  玉蕭仙子解開綁在夢寰身上的葛藤,把他依靠在石壁上,擺成一個端坐的姿勢。

  這時,楊夢寰已經是動也不會動了,暈迷的神志,一直就未再清醒,手腳已微感僵硬,只餘一縷弱息,尚未全絕。

  玉蕭仙子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忽然,她撿起放在面前的玉蕭,目光凝注在夢寰的臉上,笑道:“兄弟,你就要走了,我再替你吹一曲蕭聽聽吧?”

  說罷,置蕭唇邊,吹了起來。

  只聽一縷細細的柔韻,混入那沉雷般的瀑布聲中,如泣如訴,極盡淒涼。

  她心中本已填滿了憂苦悲淒,只不過勉強運用定力壓制,不使她發作出來,這一借蕭聲發洩,隱藏在胸中的憂傷情愁,完全隨著那婉轉的蕭聲吹奏出來,蕭聲混著她泉水般的熱淚,急湧而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忽間身側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道:“姑娘的雅興不淺,竟肯為一個垂死之人,吹出這等淒涼蕭聲,只可惜,他已不能聆受了,你就吹上個十年八年,他也是活不了啦!”

  玉蕭仙子心神早已和那淒涼的蕭音,融合一起,耳目失靈,聽得那喝間之聲,不禁心頭一震,轉頭望去,只見石洞門口,站著一個絕美的黃衣少年,背插長劍,腕套金環,眼望著靠在石壁上垂死的夢寰,嘴角間掛著一份冷峻的笑意。

  她怔了怔挺身躍起,橫蕭問道:“你是什麼人?”

  黃衣少年目光由夢寰身上,移到玉蕭仙子的臉上,淡淡一笑,道:“兄弟叫陶玉,姑娘大概是名震江湖的玉蕭仙子吧?”

  他格格大笑一陣,接道:“那位依壁端坐,奄奄待斃的人,可是昆倉派一陽子門下弟子,叫楊夢寰的嗎?”

  玉蕭仙子聽他一開口就叫出自己和楊夢寰的名字,不覺呆了一呆。

  只見陶玉一晃身,欺到楊夢寰身側,笑道:“楊兄,豔福不淺啊!活著時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師妹,常伴身側,垂死之際,又有大名鼎鼎的玉蕭仙子,吹奏著玉蕭,哀樂送行……”

  玉蕭仙子聽他出言激諷,不由心頭火起,探臂一蕭,直向他後背“命門穴”上點去。

  陶玉冷笑一聲,橫跨兩步,左手一招“分雲取月”逼住玉蕭,右手伸縮間已把楊夢寰抱在懷中,一晃身,黃衣飄處,人已搶到石洞門口。

  玉蕭仙子心中大急,嬌叱一聲,振蕭追去,她知道洞外是一道數十丈高低的峭壁,下面怪石嗟峨,旁側又是那瀑布激流積成的深潭,這黃衣少年武功再高,也不敢懷中抱著人,躍下石壁,是以,她心中雖蹩著一腔怒火,但心中並不怎麼焦急,玉蕭化招“三星逐月”,指顧問,三蕭先後點出。

  那知陶玉躍到洞口之後,陡然回身,右手抱人,左掌側對斜擋,借勢化解了玉蕭仙子的三蕭指攻。這手法、掌勢,大出武學常規,奇詭之極,玉蕭仙子雖然見多識廣,也認不出這等奇奧武學,不禁一怔。

  只聽陶玉一聲冷笑,身子一側,左手當胸蓄勢,欺身直衝過去。

  玉蕭仙子見他竟敢這等輕敵躁急,心中大怒,玉蕭一招“孔雀開屏”斜劈過去,蕭劈奇猛,微帶風聲。

  那知陶玉這欺身一進,正是三音神尼拳譜上的絕學之一,半年前他在祁連山就用這招妙“游魚逆浪”,傷了他再傳恩師覺愚大師,害得老和尚撞壁碎腦而死。

  這“游魚逆浪”身法,妙在借敵之勢,化敵之力,本身勁道,集中一點,縱遇阻力,亦可逆勢而進。玉蕭仙子如何能識得這一招奇學妙用,玉蕭出手,忽見陶玉隨著劈來蕭勢一轉,已欺到了身側,不覺心頭一驚。

  但她究竟是身負絕學之人,又久經大敵,應變反應異常迅速,見陶玉欺到身側,左掌忽地平向陶玉推出,一股勁風,隨掌直撞過去。

  那知陶玉左掌一劃,身子隨著微微一側,玉蕭仙子劈出的掌力,貼著身子滑過,陶玉左手卻借勢由下向上一翻,擊了王蕭仙子左肘關節。

  這拿入關節的手法,和一般打穴手法,大不相同,饒是玉蕭仙子見多識廣,也識不出金環二郎這奇詭武學,不覺微微一怔。

  只聽陶玉一聲冷笑,左手一擊,玉蕭仙子全身勁力,頓時消失,左臂時間,骨疼欲裂。

  她心中明白,只要對方左手一扭,必將把自己左臂折斷。但她是個性倔強之人,雖然無能再戰,但卻緊咬銀牙,一聲不響。

  可是陶玉並不下手扭斷她左肘關節,只是高托著她的左臂,側目斜睬著她,笑道:“姑娘,怎麼樣,你是服也不服?”

  玉蕭仙子怒道:“你儘管下手就是,想要我出言相求,那是……”

  陶玉淡淡一笑接道:“我要傷你性命,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我要讓你死的心甘,敗的心服……”

  話到此處,右手忽地鬆開了玉蕭仙子左肘關節,疾退三步。

  玉蕭仙子舒展一下左臂,轉動星目,打量眼前的黃衣少年、只見他倚在數尺外石壁上,右手抱著夢寰,左手護胸待敵,臉色勻紅,齒白似碎玉,金環束髮,眉目如畫。看他姣好的面目,別說男人中絕無僅有,就是女人中,也難選出幾個來。

  陶玉見她只管打量自己,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心裡服也不服?”

  玉蕭仙子忽地躍起,一蕭點去,道:“我不服你怎麼樣?”

  陶玉側身一轉,又施“游魚逆浪”身法,欺到玉蕭仙子身側,舉手一托,又抓住玉蕭仙子右肘關節,笑道:“不服,你就多試幾招看看……”

  活猶未落,突聽挾在脅下的夢寰微弱的聲音,接道:“陶兄,不……要傷她……”

  金環二郎低頭看時,只見他脅下挾的夢寰,微睜著一雙眼睛,不知何時竟清醒過來,他呆了一呆,鬆了玉蕭仙子被拿的右肘關節,翻身一躍,到了洞口、再低頭望夢寰時,已緊緊地閉了眼睛。

  他探首望望崖壁下那鱗峋怪石,心中忽生惡念,雙手把夢寰舉起,說道:“楊兄,你這等留戀不死,只不過多增罪受,小弟今天要成全你了!”

  陶玉正待把夢寰投下斷崖,忽覺背後風生,玉蕭仙子又揮蕭攻襲過來。

  陶玉雙臂一震,把夢寰直向崖下投去,但在玉蕭仙子迫攻之下,心中未免有點慌急,用力過猛,失了准頭,他本想把夢寰拋到崖下那怪石上摔死,但這一慌,卻把夢寰拋到那瀑布彙集的水潭中去了。

  就在這一剎那之間玉蕭已點到陶玉的背後。

  金環二郎雖然已從覺愚大師處學得不少本領,近來更自三音神尼手著拳譜上,學到不少絕傳武學,但究竟時間有限,除了幾種常用武功,能夠運用對敵之外,大部尚未嫻熟。玉蕭仙子這出手一擊,又是全力施為,陶玉背向敵人,再想翻身迎敵,哪裡還來得及,就在生死間不容髮之際,陡然一躍,緊隨著被他投擲出手的楊夢寰,向崖下水潭中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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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6 14:35:35 |只看該作者
一四二

  王蕭仙子想不到他竟會躍下懸崖水潭,這一蕭因用力過猛,點空之後,身不由主的向前一栽。

  哪知陶玉在躍出石洞之後,半空中倏然一收雙腿、身懸空中,打了一個轉身,左手一揚,一支耀眼金環,脫腕飛出,挾著契空銳風;直向玉蕭仙子打去,來勢奇速,一閃而至。

  雙方相距既近,發難又出人意外,玉蕭仙子又正值用力過猛,上半身完全探出了石洞之際,待她驚覺,金環已到面前,只得一側臉,讓過要害,金環挾風,掠面而過,環上尖齒,在她雪白的粉頸上,劃了一道寸許長短的血口,深達半分,血流如注。她本是身負重傷之人,又經強行運氣替夢寰推拿穴道,人早已難再支撐,全憑夢寰送入她口中那一粒靈丹的神奇藥力,和一點真情激發起的精神力量,支持著她,爬上了數十丈高的懸崖,和陶玉相搏石洞。

  如今楊夢寰既被金環二郎投下懸崖,她又連遭挫辱,再加上受金環劃頸之傷,心中急忿交織,再也提不住丹田一口真氣,嘴裡只喊一聲:“兄弟……你……”

  人便昏倒在石洞中。

  且說陶玉懸空轉身,施放金環,固然擊傷了玉蕭仙子,但他這一分神,無法控制自己墜落之勢,和楊夢寰一齊飛落在那瀑布激流彙集的水潭之中。

  楊夢寰本已暈死過去,吃那冰冷潭水一激,忽然又清醒過來。

  他隨師學藝的玄都觀,緊依沅江,本通一點水性,面臨這溺斃之境,殘餘的生命本能,又發生作用,不停用手撲打水面,不使沉葬潭底。

  所幸這急瀑經那山腰中大岩石一擋,飄散成數千百股細流而下,看上去水霧迷漫,甚是唬人,其實那水潭中相當平靜,並無激流擊撞卷漩之力。

  陶玉在落水後,見夢寰忽又睜開眼睛,在水中掙扎,心中暗叫兩聲慚愧,道:“我如不被玉蕭仙子逼落水潭,還認為他沉屍潭底了……”

  他心在想,嘴裡卻格格笑道:“楊兄,這水潭附近景物不錯啊!一個人能葬身在這水潭之中,也真是死得其所了。”

  楊夢寰掙紮著不使沉入潭底,已經是極盡餘力,哪裡還能聽清楚陶玉說的什麼?

  陶玉雙手撥水,劃到夢寰身側,托住他右臂,冷笑一聲,道:“楊兄,咱們相交一場,兄弟實不忍看到你這等不死不活模佯,我今天要成全你了。”

  右手用力一撥水面,劃到岸邊,腳站實地,右掌潛運功力,正想劈碎夢寰“天靈穴”,突聞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你要幹什麼?快把我師弟送上岸來!”

  金環二郎回頭一看,只見童淑貞手中橫著寶劍,全身衣服都被那濺飛的水珠噴濕,圓睜星目,滿臉憤怒之色。

  他把舉起的右掌,輕輕在夢寰“天靈穴”上拍了一下,縱皇躍上水潭,笑道:“他被玉蕭仙子由那突岩下投落水潭,我才冒險躍下水潭相救,不過他傷得十分慘重,只怕難以解救了。”

  童淑貞半信半疑地道:“哼!我就不信你的鬼話。”

  陶玉剛才在夢寰“天靈穴”輕拍一掌,已暗運大陰氣功下了毒手,別說楊夢寰已是奄奄待斃之人,就是他沒有受傷,那一托也難承受。不過,太險氣功是一種極為險毒的工夫,發作緩慢。而外面又看不出一點傷痕。

  童淑貞從陶玉手中搶過夢寰,奔出那片瀑布激濺的水霧,找一處避風的山腳,把夢寰放在地上,運起功力,在夢寰各處要穴推拿。

  陶玉嘴角間帶著冷漠的笑意,靜靜地站一側看著,一語不發。

  童淑貞雙掌遍走了楊夢寰全身十二大穴,但楊夢寰仍然是昏迷不省。

  她已累得滿臉汗水直滾,心知自己已無能相救,停下手,站起身子,轉臉對陶玉道:“你不動手幫忙,站在那裡看什麼?快些把我師弟救醒。”

  陶玉搖搖頭,淡然笑道:“他傷勢嚴重異常,元氣全散,當今之世恐怕已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童淑貞急道:“縱然是救不活,也該盡到心力。”

  陶玉冷笑一聲,接道:“你好像很關心他?”

  童淑貞道:“我是他師姊,關心他有什麼不對?”

  陶玉微微一笑,不再答話,蹲下身子,右手在夢寰胸前二摸,皺起眉頭,道:“沒有救了,咱們找個地方把他埋起來吧!不要他曝屍荒山,你也算盡到心了。”

  童淑貞聽得一驚,急忙伸出玉掌,輕按在夢寰胸前,果然,池心臟已微弱得幾乎使人黨不出還在跳動,心頭一急,不禁淚下

  陶玉笑道:“你哭什麼?哭也不能把他哭活。”

  童淑貞心中十分傷痛,不理陶玉,反而坐在夢寰身側,大哭起來。

  陶玉深知夢寰已無復活之望,也不再阻止童淑貞,靜靜地坐在一側,看著童淑貞哭泣。

  忽然,他嘆口氣,說道:“唉,要是沈霞琳得到這個凶訊,那隻怕要哭個死去活來……”

  說罷,縱聲大笑起來。

  童淑貞陡然停住哭聲,怒道:“你別整天想著我沈師妹,哼,就是我楊師弟果真死去,我沈師妹也不會喜歡你……”

  陶玉雙肩一揚,冷笑一聲,接道:“他不是真死,難道還是裝死不成,人既絕了氣,你還哭什麼?你要不想走,我可要先走了。”

  說罷,果然站起了身子,拂袖欲去。

  童淑貞平日雖和陶玉吵吵鬧鬧,但見陶玉真的生了氣,她又軟了下來,一伸手,抓住陶玉左臂,道:“你要往哪裡走?”

  陶玉道:“天涯海角,九洲三島,哪一處我都能去。”

  童淑貞看他臉上仍帶憤然之色,態度忽然變得十分溫柔,道:“等我把我楊師弟埋起來再走好不好?”

  陶玉想起楊夢寰過去和自己相處之情,心中突生愧咎之感,點點頭嘆口氣,道:“好吧!我幫你動手,咱們替他建一座別出心裁的石家。”

  說完,抱起夢寰微僵的身體,向前走去。

  兩人找到一處山腳下面,那地方都是一塊塊鵝蛋大小的白色卵石,陶玉把夢寰放在地上,兩人一齊動手,揀集卵石,不大工夫,已堆積成一個五六尺高,八九尺長的石坑。

  陶玉抱起夢寰,放入那石坑中,望著楊夢寰,笑道:“楊兄,咱們相交之初,兄弟實在想不到,能親手給你建墓送葬。”

  說罷,一躍出坑,正待填那石坑,童淑貞忽地一躍,落人石坑中,伸手按在夢寰胸前,只覺他心臟還在跳動著,雖然微弱得很,但並未完全停止。

  陶玉雙手拿著卵石,叫道:“你快些出來,幫我動手,填滿了石坑,咱們還得趕路。”

  童淑貞道:“他好像還沒有完全絕氣,難道我們要把他活葬在鵝卵石下不成?”

  陶玉怒道:“他已經活不成了,早葬一點時間,又有什麼關係?”

  童淑貞道:“我……我忍不下心!”

  陶玉一抖手,兩塊鵝卵石脫手飛出,擊在一塊大岩山上,但聞兩聲大震,火星迸飛中,石屑如雨,灑落了兩丈方圓。

  他投了手中卵石,一躍入坑,抓起童淑貞一條臂,潛運真力,猛然一躍,竟把童淑貞帶出石坑,冷笑一聲,道:“怎麼?你不肯出來,是不是想陪他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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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童淑貞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師弟還沒有氣絕……”

  陶玉突然格格一陣大笑,道:“不管他是否真死,咱們辛辛苦苦的替他建這一座石家,總不能就這樣空了起來。”

  童淑貞道:“空起來有什麼要緊,我師弟不絕氣,我就是不准你填這石坑。”

  陶玉冷冷答道:“你能擋得了嗎?”

  說完,伏身又撿起兩塊鵝卵石。

  童淑貞知他腕力奇大,這兩塊鵝卵石,如果讓他投入石坑中,楊夢寰就是未死,也得被他打死,心頭一急,呼地一掌,向陶玉前胸打去。

  金環二郎側身避開,飛起一腳,踢向童淑貞的小腹。

  童淑貞出手一擊,只不過是情急之下,並非真的要和陶玉動手,掌勢發出,人已向後撤退。

  但見陶玉眉宇間的殺機畢露,不禁心頭一凜,讓開一腳後,一躍入坑。

  她和陶玉相處時間雖短,但已知他生性毒辣無比,是以躍人坑中之後,立時拔出背後寶劍。

  果然,她寶劍剛剛出鞘,兩塊鵝卵石挾著奇猛風聲,破空落下,一塊擊向夢寰前胸,一塊對準夢寰頭上擊落。他在石坑外面,一點也看不到石坑中情景,但憑剛才記憶,出手能擊向夢寰要害,手法之準,實在驚人。

  童淑貞揮劍一擋,把擊向夢寰頭上的一塊鵝卵石擋飛,左手疾出,接住了擊向夢寰前胸了一塊鵝卵石。

  就這眨眼之間,陶玉已躍進石坑,臉上帶著微笑,態度十分溫和地對童淑貞說道:“你究竟要怎麼樣?我可要走啦。”

  童淑貞左手接他一塊鵝卵石,只震得手腕痠疼,心中氣忿未平,脫口答道:“你走吧!我要守著楊師弟,等他絕了氣再走。”

  陶玉仰臉望天,冷冷說道:“那就不如你陪著他,一齊葬在這石坑中好些……”

  話未落口,陡然欺身而進,左手一伸,拿住了童淑貞右肘關節,微一用力,童淑貞只覺手肘一麻,手中寶劍噹的一聲,落在地上。

  金環二郎格格一陣大笑,右手撿起地上寶劍,寒氣直逼在童淑貞前胸,道:“你們師兄妹,生雖不能共羅幃,但死後能同葬一穴,總也算一件美事……”

  他眼中閃起一抹凶光,望瞭望閉目靜躺的夢寰,接道:“楊兄!兄弟對你不錯吧!生前有你沈師妹朝夕相伴,死後兄弟又替你找一個陪葬的玉人。哈哈,楊兄,陰靈有知,也該感激兄弟這份盛情了。”

  童淑貞被他拿住關節要穴,半身發麻,手腳無力,縱想出手一拼,也無法如願。聽完陶玉一番話,更是羞急萬分,圓睜星目,咬牙切齒他說道:“我楊師弟陰靈果真有知,只怕要生啖你肉……”

  陶玉右手微微向前一送,寶劍透過她青色上衣,鮮血沿劍鋒汨汨而出。

  童淑貞被他拿住時間脈穴,全身麻木,毫無抗拒之力,低頭看胸前鮮血透衣,心中忿恨至極,咬牙怒道:“你殺了我,我也不走。”

  陶玉突然收劍,格格大笑道:“你想得倒不錯,只怕沒有這樣容易的讓你痛痛快快地死掉!”

  童淑貞冷冷地縱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陶玉笑道:“我要慢慢懲治你。先點了你全身險穴,讓你動彈不得,然後剝了你全身衣服,再把你和你楊師弟並肩放著,哈哈,我要你們並肩陳屍,暴骨荒山,要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你們師兄妹間的風流……”

  童淑貞羞得滿臉通紅,急聲接道,“我和楊師弟之間冰清玉潔,你縱然用心險毒,只怕也不能一手遮天,瞞盡天下武林耳目。”

  陶玉道:“楊夢寰整日和沈霞琳膠在一起,我就不相信他還是童男之身。”

  童淑貞道:“哼!你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楊師弟為人忠誠,豈像你禽獸不如……”

  陶玉冷冷接道:“至低限度,你已非白壁之身,你們師兄妹並臥在這等荒山之中,遍天下除了我陶玉知道之外,再無第三人知道底細,只要我略作渲染,還會有什麼人不信?”

  童淑貞只聽得心頭一震,機伶伶打了兩個冷顫,心中暗暗忖道:此人說得出,就做得到,他要真如所說而為,只怕楊師弟一段污名沉冤無昭雪之日,那麼一來,不但沈師妹恨我入骨,而且還影響到崑崙派在江湖中的聲譽地位。天啊!這一來,我童淑貞當真是死難瞑目了!

  最後兩句話,本是她心中所想之事,但因心中性急過甚,不自覺大聲叫了出來。

  陶玉卻格格一笑,道:“你們師兄妹含冤之事,暫且不去說它,單是我點中全身險穴那種痛苦,只怕你也承受不了。”

  說著後,右手霍然伸出,連點了童淑貞三處險穴。

  這等殘酷點人險穴手法,本是三音神尼手著的拳譜上所載十三種武功中的一種。三音神尼手著拳譜中,記述人身險穴部位,目的是救人所用,一經點中,人身內奇經八脈中的危險三脈,氣血立時逆轉,凡是身被奇毒侵入體內的人,經過氣血逆轉之力,可把脈內所漫之毒迫出,但事先必需先把當受之人,幾處要穴封閉,不然那逆轉血層攻人內腑,當受之人,如被萬蛇鑽心,縱然是鐵打金剛,也難受這種痛苦。

  童淑貞被點之初,並不覺得難過,反而有點昏昏欲睡,全身十分舒暢,大約過有一盞熱茶工夫,突覺內腑一陣翻動,逆行氣血,攻人心臟,只覺有如千百條毒蛇,在胸中攪來攪去,身受之苦,實難言喻,恨不得一頭撞死。

  但她右肘關節,又被陶玉拿著,全身掙動不得,滿臉汗水,滾滾而下。

  她雖然咬牙苦熬,但仍然支持不住,只得柔聲求道:“玉哥哥,你真忍心這樣對我嗎?”

  陶玉冷笑一聲,道:“我這點制人身險穴手法,毒辣無比,別說是你,就當今之世而論,只怕也沒有人能忍受得了。哼,你知道厲害了吧?”

  童淑貞內腑疼痛難耐,周身冷汗如雨,透濕她裹身勁裝,連聲應道:“我知道了,你快些替我解開,我……受不了。”

  最後一句話,聲淚俱下。

  陶玉笑道:“要我替你解開,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你得答應我親手填這石坑。”

  處此情景,童淑貞只得乖乖就範,點頭應道:“我……我答應你。”

  陶玉舉手在童淑貞身上連擊三掌,解了她被點的險穴,但右手仍拿著她右肘關節不放。

  童淑貞喘了幾口氣,用衣袖抹去臉上汗水,道:“你鬆開右時,讓我休息一陣好不好?我現在全身痠軟無力,哪裡有力氣填這石坑。”

  陶玉搖搖頭。笑道:“待你把這石抗填好後再休息不遲,再要藉故推倭,可不要怪我又下辣手了。”

  童淑貞想到剛才所受痛苦,有如千百條毒蛇鑽心,不禁冒出來一身冷汗,只好遵從陶玉之言,緩緩蹲下身子,把卵石一塊一塊地向夢寰身上堆去。

  她堆積得異常緩慢,淚水伴著她緩緩舉起的玉掌,先從夢寰的雙腳向他身上堆積。

  陶玉靜靜地站在一側,滿臉笑意,望著童淑貞把鵝卵石堆在夢寰身上。

  漸漸的,鵝卵石掩蓋了夢寰雙腿。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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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童淑貞的心情,也隨那堆在夢寰身上的卵石,愈來愈覺沉重,她的動作更慢了,但淚水似兩道急湧而出的山泉,滴在那白色鵝卵石上,沿著她自己的手背,滴在夢寰的身上……

  突然,一片清幽深長的嘆息聲,隨著山風傳來,緊接著響起一個甜脆聲音,說道:“黛姊姊,那瀑布擊在崖石上真好看,只可惜寰哥哥不在這裡,他要看到了,心中一定很高興,唉!不知道哪一天我們才能找得著他。”

  童淑貞只聽得心頭一震。陡然神志一清,暗中運集功力,猛地一掌向站在身側的陶玉劈去,同時口中又大聲喝喊道:“琳妹妹,琳妹妹,你寰哥……”

  她話還未說完,陶玉已閃開她猝然一擊,拿著她左肘關節,正待下手;突覺一陣急風,當頭罩下。

  陶玉順勢一帶童淑貞,退後了兩步,避開來人一擊,定神看去,只見面前站著一個絕姿絕世的青衣少年,正是在昆倉山中打傷他的朱若蘭。

  原來朱若蘭聞得童淑貞大喊之聲,立時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由數丈外凌空躍落石坑。

  她望了童淑貞一眼,輕頻一個黛眉,目光又轉投到陶玉身上,冷冷他說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

  陶玉知她武功奇高,只要一出手,必然凌厲難擋,左手一帶童淑貞,擋在自己面前,右腕一翻,拔出背上金環劍,探臂一劍刺去。

  朱若蘭輕輕一閃,劍鋒貼身而過,左掌疾出,斜切陶玉握劍右腕。陶玉陡然一個大轉身,童淑貞身不由己的也被他帶了一個轉身,橫擋在朱若蘭和他之間。

  朱若蘭冷笑一聲,正待運集天罡指功夫,用隔空打穴之法傷他,哪知一轉臉,看到了靜靜躺在地上的夢寰,白色的鵝卵石,覆蓋了他雙腿。小腹。

  這一驚非同小可,頓覺腦際轟然一響,忘記眼前大敵,一腿掃去,掩蓋夢寰身上的鵝卵石,紛紛飛去,伏身探臂,抱起夢寰,雙足一蹬,躍出石坑。

  這時,沈霞琳正如飛一般地跑過來,她一聲黛姊姊還未落口,瞥見到了她懷中抱的夢寰,不禁一呆。

  金環二郎在朱若蘭躍出石坑之時,也帶著童淑貞悄然躍出,藉著那石坑掩遮,疾奔而去。

  童淑貞本想呼叫,但轉念想到陶玉殘酷的點人險穴手法,心頭暗生寒意,何況陶玉還拿著她左肘關節,只好一聲不響地隨著陶玉向前奔去。

  朱若蘭把夢寰平放在地上,附耳在他前胸處,靜靜聽了一陣,一張勻紅的臉色,逐漸的變成了青白之色,幽幽嘆息一聲,黯然淚下。

  沈霞琳自發現楊夢寰後,一直就沒有說話,呆睜一雙大眼睛,望著朱若蘭替夢寰療傷,她臉上雖滿是憐惜神情,但眉宇間並無愁慮之色,她相信黛姊姊無所不能,定可把夢寰的傷勢療好。

  等她看到了朱若蘭盈盈淚下,心頭才有些吃驚,問道:“黛姊姊,你哭什麼?寰哥哥傷得很重嗎?”

  朱若蘭嗯了一聲,道:“他傷得不但很重,而且在重傷之後又遭人暗中下了毒手,只怕是難以救得了。”

  霞琳驚叫一聲:“什麼?你說寰哥哥不會活啦?”

  朱若蘭黯然接道:“目前還很難說,我們先找一處清靜地方我再想辦法試試。”

  沈霞琳忽然淡淡一笑,道:“嗯!要是寰哥哥真的不能活了那我也活不多久啦。”

  她說的是那樣自然,不帶一點勉強。

  朱若蘭秀目凝注在霞琳臉上,緩緩站起身子笑道:“琳妹妹他死了,你為什麼不要活呢?”

  霞琳仰頭望著天上幾片浮動的白雲,臉上神情十分嚴肅地答道:“因為他死了,我就永遠看不到啦!那我每天都要用很多的時間去想他,武功也不能學了,劍也不能練啦,唉!那真是很痛苦的事!”

  說完,淒涼一笑,轉臉問朱若蘭道:“黛姊姊,寰哥哥死了,你心裡難不難過?”

  朱若蘭嘆道:“他要真死了,我心裡自然是難過的……”

  沈霞琳接道:“那你還要不要活?”

  朱若蘭被她問得呆了一呆,道:“我還要活下去,好替他報仇,而且還得替他選擇一處風景最美的地方,建一座墳墓。”

  霞琳笑道:“對啦!那地方要很多的花樹,很多的鳥兒,讓那些鳥兒每天唱歌給他聽……”

  忽然她長長嘆息一聲,又道:“不過,他死了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了。”

  朱若蘭幽幽一笑,抱著夢寰,向前走去。霞琳跟在她身後,默默無言地走著,她臉上毫無悲槍之色,而是一片茫然若失的神情……

  忽然,一聲清越的鶴鳴,靈鶴玄玉由百丈以上的高空,疾射而下,直到朱若蘭頭上五尺左右,才振起平飛,鶴捲起的勁風,吹飄起朱若蘭和夢寰的衣袂。

  朱若蘭側臉望了那靈鶴一眼,又繼續向前走去。霞琳也失去了往日見到那靈鶴時的歡樂,自言自語他說道:“要是寰哥哥真的死了,我以後就不能再騎你玩了。”

  通靈的玄玉,好像看出主人的不悅,緩展雙翼,低隨在朱若蘭身後飛行,白羽紅冠,在日光照耀下,光彩奪目。

  兩人轉過了幾個山腳,到一處山谷口邊,朱若蘭放下夢寰,揚手對靈鶴一聲輕嘯,嘯聲不大,但卻悠揚婉轉,似語如訴。

  靈鶴聞得那清嘯過後,振翅沖霄而起,盤旋數百丈以上高空,似在替主人守望放哨。

  這座山口三面都是環繞的山壁,異常僻靜清幽,朱若蘭望了一眼笑道:“琳妹妹,我為了救你寰哥哥。不得不通權達變,你可不許笑我。”

  霞琳道:“你救寰哥哥的性命,我自然不會笑你。”

  朱若蘭輕輕地嘆息一聲,把夢寰摟入懷中,暗中運集本身真氣,緩緩低下頭去,正待把櫻唇接在夢寰嘴上,突然泛起一陣羞意,兩臂一軟,幾乎把夢寰摔在地上。

  霞琳細看黛姊姊,兩頰如火,半合星目,不住地輕微喘息,似是很累一般,心中半知半解,一頻眉頭,問道:“黛姊姊,你很累嗎?”

  一向堅強的朱若蘭,此刻忽然露出兒女情態,搖搖頭,低聲答道:“不是累,是我心裡害怕?”

  霞琳道:“你害怕什麼?”

  忽然,她若有所思,輕聲一笑,道:“是了,你怕我看你親寰哥哥是嗎?那我轉過臉去,不看好啦。”

  說完,果然掉過頭去,雙時放在膝上,支顎靜坐。

  朱若蘭忽然變得十分溫柔,低聲叫道:“琳妹妹,你轉過來,我有話說。”

  霞琳依言回過頭,笑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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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朱若蘭羞澀地一笑,道:“琳妹妹,我們女孩子家,和男人肌膚相親,已是大不應該,如果再和他偎頰接唇,以後被人知道了,那還有何顏面立於人世?可是,我要不發一串真氣,助他復生,只怕他難再活兩個時辰了,這實使我進退兩難!”

  霞琳細看夢寰臉色,慘白如蠟,毫無血色,心頭一急,兩行清淚,又垂玉頰,低聲求道,“黛姊姊,要是寰哥哥死了,我也是不能活的,你要是不肯救他,我……”

  朱若蘭急聲接道:“我哪裡是不肯救他,只是我……我心裡有些害怕……”

  霞琳奇道:“寰哥哥人最好,你救了他,他一定很感激你,等他傷好了,咱們三個人天天在一起玩,嗯!那一定玩得很快樂!”

  朱若蘭低頭望瞭望懷中夢寰兩眼,突然一咬牙,猛然伏下頭去,把兩片柔甜的櫻唇,緊接在夢寰嘴上,舌尖運勁,挑開了楊夢寰緊閉的牙關,一股熱流,緩緩注入夢寰口中。

  楊夢寰得朱若蘭以本身真氣相助,片刻之後,果然清醒過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自己依偎在朱若蘭的懷抱中,一挺身想掙紮起來,哪知他全身毫無氣力,這一掙,竟未掙紮起來。

  朱若蘭粉臉上紅霞未褪,兩臂微一用力,把夢寰抱得更緊一點,含羞笑道:“你全身元氣已耗損殆盡,又被人暗中下了毒手,快給我靜躺著,不要講話,不要掙動,等我替你打通奇經八脈之後,咱們再談不遲。”

  楊夢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地點點頭,目光又轉投到霞琳身上。

  沈霞琳慢慢地把身子移近到他身邊,搖搖頭,輕聲說道:“寰哥哥,黛姊姊不要你說話,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夢寰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嘴角間蕩起了一絲笑意。

  朱若蘭見夢寰被自己內腑元氣引接了他一縷若斷殘息,轉醒之後,立時又暗中運集功力。她知道,如果不及時打通他奇經八脈,在一刻工夫之後,他又將昏死過去。

  她無暇對霞琳解說,很快地把夢寰放在地上,右腕虛空連揚,指風震得楊夢寰衣著不停波動。

  但見朱若蘭粉頰上汗水如豆,隨著她揚起的玉腕,滾滾而下,嬌喘之聲,也逐漸急促,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她才停下手,閉上眼睛休息。

  楊夢寰經朱若蘭運功打通奇經八脈後,全身機能,陡然恢復,一挺身坐了起來,轉臉望朱若蘭時,只見她勻紅的嫩臉,已變成蒼白之色,黛眉輕顰,櫻口半啟,呼吸沉重,似已疲累至極。

  霞琳由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絹帕,緩緩移到朱若蘭身側,替她擦試臉上汗水,目光中滿是憐借。

  楊夢寰呆呆地坐在一側,望著眼前一對如花玉人,突然他放聲大笑起來。

  霞琳驚愕地轉過身子,問道:“寰哥哥,你笑什麼?”

  楊夢寰霍然由地上躍起,步履踉蹌的向前奔去。

  沈姑娘驚叫一聲:“寰哥哥,你不認識我和黛姊姊了嗎?”

  她惶急地縱身一躍,攔在夢寰前面,秀目中滿含淚水,幽幽問道:“寰哥哥,你怎麼不理我啦?”

  夢寰翻動兩下眼珠子,冷漠地望了霞琳一眼,繼續向前衝去。

  沈霞琳心頭大急,雙臂一展,緊緊把夢寰抱住,粉臉偎入夢寰胸前,鳴嚥著說道,“寰哥哥,這些日子來,我每天都在想你,可是你為什麼不理我?……”

  耳際響起朱若蘭長長的嘆息道:“琳妹妹,不要哭了,他不是不理你,他瘋了。”

  霞琳啊了一聲,道:“什麼?寰哥哥發了瘋啦?”

  朱若蘭點點頭,道:“他被人用極險毒的功夫,傷了內腑和“天靈”要穴,神智已經錯亂,咱們先找一處可以存身的地方,讓他靜養幾天,我再仔細的替他檢查檢查,看看是什麼功夫所傷?”楊夢寰已被朱若蘭打通了奇經八脈,但他內腑重傷,並未好轉,是以全身毫無勁力,被霞琳緊緊一抱,竟然掙動不得。

  朱若蘭疾揚玉掌,輕輕拍中了夢寰穴道,低聲對霞琳說道:“琳妹妹,你抱著他,咱們找一處能遮風的地方,再想法子替他療治。”

  兩人茫然地向前走著,不知道翻越過了多少山嶺,夕陽返照在山頂的積雪上,閃起一片耀眼的光輝。沈霞琳忽有所感地停住了腳步,叫道:“黛姊姊,不要走啦?”

  朱若蘭啊了一聲,回過頭,愕然地望著霞琳。

  晚風吹飄著她白色衣袂,只見她臉上浮現出安詳的笑意,端莊地站在雪地中,望著那將盡的夕陽,慢慢說道:“太陽快要沉下西山了,可是在太陽將落的時候,總會有一陣最好看的美麗景色……”

  朱若蘭心頭一凜,接道:“什麼?霞妹妹,你知道他不能……”

  霞琳笑現雙面,很自信地接道:“嗯……我說寰哥哥,一定不會死了。”

  朱若蘭只聽得怔了一怔,暗暗嘆息一聲,因為,她在這一段行程中,已把胸中所學,從頭至尾想了一遍,始終想不出解救夢寰的辦法。她心中明白,夢寰全身元氣消耗已盡,除非有奇蹟發生,決難再活過三天,何況,他在重傷之後,又遭人暗下毒手,用險歹無比的內家功夫傷了他體內脈穴,她雖然查出他的脈穴遭人暗傷,但卻無法找出對方用的什麼功夫,即是自己不惜拼耗元氣,每隔十二個時辰,打通他奇經八脈一次,但也絕不能阻止住他體內受傷脈穴的惡化,只不過多延長他幾天壽命,而且在這多延長壽命幾日之中,還無法使他的神智保持清醒。

  霞琳見朱若蘭默然不語,微微一笑,又道:“寰哥哥如果會死,他一定有很多話對我們說,就像這太陽要落的時候一樣,有一段很安樣、很清楚的時間。”

  朱若蘭位然嘆道:“琳妹妹,你不要傻想了,他……他恐怕是沒有救了!”

  霞琳望著那逐漸沉沒的紅日,嬌稚無邪的臉上,忽又現出奇異之色,一顰秀盾,笑道:“黛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朱若蘭道:“你說吧?只要妹姊能辦得到,一定不讓你失……”

  霞琳道:“要是我寰哥哥真的不能活了,你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墳墓,是嗎?”

  朱若蘭道:“不但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墳墓,我還要走遍天涯,追殺傷他的人。”

  霞琳笑道:“你把那墳墓建的很大很大,我去住在裡面好嗎?”

  朱若蘭聽得一呆,道:“你……你要活生生陪他殉葬?”

  沈霞琳笑道:“我陪他在一起,可以替他作很多的事……”

  朱若蘭淒涼地接道:“琳妹妹,你不要胡思亂想了,走吧!天已經快黑了,咱們得在夜幕低垂之前,找一處棲身的地方。”

  說完,拉著霞琳,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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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兩人又翻過幾座山峰,天色已黑了下來。朱若蘭運足眼神,四下搜望,只見正北方一處山壁下面,似乎是有幾座房舍,隱現在蒼茫暮色中。

  朱若蘭運氣行功,拉著霞琳加快腳步趕去。

  兩人到了那座山壁下,果然見一座茅廬,依山而築。

  雖是一座茅舍,但修築得十分整齊有序,正廳廂房,三環對立,不下七八間之多,門前修竹,院中垂柳,兩扇籬門,半掩半開,除了正廳可見燈光之外,兩面廂房,一片漆黑。

  朱若蘭仔細地打量四周形勢,只見那茅舍依山而建,山勢形態,自成半圓形,一半抱著這座茅舍,山脊平闊,兩端突高,看上去似一隻臥虎。

  她暗暗讚道:好一塊臥虎之地,這茅舍中的主人,必非平常之人。

  大概是盤空靈鶴,兩翼撲扇出呼呼的風聲。驚動了那房中主人,但聽一聲呀然門響,微弱的星光下,走出來一個中年文士。

  朱若蘭抬眼望去,只見那文士年約三旬開外,頭戴儒中,身穿藍衫,含笑而來。

  他打量了朱若蘭一眼後,復露驚愕之色,但一剎那間,又恢復平靜,目光轉投到霞琳身上,又抬頭望瞭望那盤飛在空中的靈鶴。才抱拳一禮,微笑道:“兩位可是要借宿的嗎?”

  朱若蘭微一拱手,答道:“在下師兄妹三人因為貪看景色,錯過宿處……”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那位白衣姑娘懷中的人,可是受了傷嗎?”

  朱若蘭微覺臉上一熱,還未想出適當措詞答覆,霞琳已搶先答道:“嗯!不錯,我寰哥哥傷得很厲害……”

  她本想接著未說完的話,卻被朱若蘭截斷了話把兒,接道:“我們遇上了昔年幾個仇人,我師兄和他們動手時,被人所傷,而且傷的很重,故而無法連夜趕路……”

  那中年文士朗朗一笑,接道:“兩位如是想借用寒舍,宿住幾日,以替令師兄療傷,儘管請住就是。只是寒山荒區,無物以敬佳賓。”

  說完又是朗朗一聲長笑。

  朱若蘭暗中已留上了心,打量那中年文士幾眼,只見他神采奕奕,英華內含,分明是一個內功極為精深之人,而且目光經常在自己臉上打轉,似是已看出破綻,但他爽朗的言詞之間,又毫無懷疑之意,這證明他必是久歷江湖之人,此時此地,遇上了這樣一位莫測高深的人物,叫她如何不暗中擔心。

  可是,嬌稚的沈姑娘卻毫無一點戒備之心,她坦然地向茅舍中走去。

  那中年文士,把兩人帶到左面一所廂房面前,舉手推開兩扇緊閉的房間,笑道:“兩位請暫在門內稍待,我去取火點燈。”

  那人退出之後,朱若蘭藉機對霞琳道:“琳妹妹,這人雖然不像壞人,但我們卻不能毫不戒備,不可把我們經過情形,據實相告……”

  她話未落口,已聞步履之聲到了門外。

  緊接響起那中年文士朗朗之聲,道:“兩位久候了。”

  火光一閃,晃燃手中火摺子,他急步奔到一張靠窗處松木案邊,點燃案上的松油火燭。

  熊熊火光,照亮了這三問大小的茅舍。朱若蘭藉燭火打量房中陳設。除了靠窗擺一張松木桌子之外,只有囚張竹椅和一張寬大的木榻,榻上被縟卻摺疊得很整齊。房大物少,看上去空蕩蕩的,很不調和,但卻打掃得一塵不染。

  霞琳奔到榻邊,放好了懷中的夢寰,又替他脫了鞋子,拉一床棉被蓋好。

  那中年文士似是聞到了朱若蘭身上散發的幽香,緩步向她身邊靠去,朱若蘭警覺地疾退兩步,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轉身直對榻邊走去。

  他仔細看了靜躺在床上的夢寰幾眼,搖搖頭道:“令師兄傷勢極重,只怕難以救治了。”

  他轉臉望霞琳一眼,目光又投在朱若蘭身上。

  朱若蘭雖然聰明絕世,但因楊夢寰沉重的傷勢。攪亂了她一寸芳心,她已失去了往日臨事的冷靜,不自覺幽幽一嘆,黯然淚下。

  那中年文士淡淡一笑,又道:“令師兄傷勢雖重,但天下倒有一種藥物能夠救他,不過……”他似是自知失言,話音倏然而住。

  沈霞琳聽得直瞪著一雙眼睛,叫道:“啊!那是什麼藥物?”

  中年文士目光凝注在霞琳臉上,沉吟不答。

  朱若蘭緩步走近榻邊,和霞琳並肩而立,冷漠一笑,道:“閣下所指,可是祁連山大覺寺的雪參果嗎?”

  中年文士遲疑良久,忽然朗朗一笑,道:“藥不醫死人,佛渡有緣人,令師兄大限已到,人力豈能回天。”

  朱若蘭見他口風陡轉,心知是搪塞之言,一聳秀髮,正想發作,忽地心念一轉,淺然一笑,道,“那倒未必見得,我師兄傷勢雖重,但並非毫無救治之望。”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不再答話,轉身緩步離去。

  朱若蘭掩上房門,又仔細查看房中佈置。只覺這座茅舍中,充滿了神秘恐怖,既不像一個高人隱居的地方,也不像一般綠林人物聚集之所。那中年文士,神態舉動,似非江湖中下流人物,但臉上神情變化卻又陰晴不定,有時朗朗大笑,豪氣干雲;有時言詞閃爍,使人難以捉摸。

  她忖思良久,仍然無法打破胸中重重疑竇。

  遂低聲對霞琳道:“這座茅舍中的情景,實使人難測高深,就這房中佈置看去,好像住著很多人一樣,但除了那中年文士之外,又不見別人露面,如在平時,我非要追查一個水落石出不可,可是現下,你寰哥哥身負著很重的傷勢,萬一引起什麼紛爭,只怕我難以兼顧,為了避免麻煩,凡是這茅舍中的茶水飯酒等食用之物,最好不要沾唇,明天看他傷勢變化,咱們再決定行止。”

  沈霞琳自認識朱若蘭以來,從未見過她這等凝重之色,當下點頭答道:“我一定聽姊姊的話。”

  朱若蘭微笑起身,熄去室中燭光,和霞琳雙雙登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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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第二十五回 鐵劍書主

  兩人雖都是初次和男人同榻而臥,但心情卻大不相同,沈霞琳毫無羞澀之感,和衣躺在夢寰身側,她雖然十分睏倦,但並沒有沉沉睡去,睜著一雙大眼睛,呆呆地出神。

  朱若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她想自己的清白、尊嚴,這等深夜之內,和一個男人同宿一榻,雖然有霞琳相伴,楊夢寰又負著沉重的傷勢,但這究竟是一件不可告人之事……一旦傳揚出去,必將留人笑柄。

  突然,一個新的意念,在她腦際閃起,暗自忖道:他已經不能再活多久了,我還避的什麼嫌疑,她又把移遠的身體,慢慢慚夢寰靠去!

  這一剎間,她忽然變得像一池春水般的溫柔,嬌軀盡偎在楊夢寰身邊,她幾乎忘記了旁側還臥著一個沈霞琳。

  突然,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起自門外,緊接著響起那中年文士的聲音,道:“輕點……”聲音很低,下面的話,再也聽不清楚。

  朱若蘭霍然一驚,挺身坐起。這時,沈霞琳亦未入睡,也跟著挺坐起來。她正待張口問話,朱若蘭已迅捷用手掩住了她的櫻口,附在耳邊低聲說道:“外面有人來了,不要出聲,你守著他,我出去查看一下。”霞琳點點頭,伸手拿起身側寶劍,輕按劍把彈簧,三尺寒鋒出鞘,輕步下床,穿好靴子,橫劍坐在床沿。

  朱若蘭又低聲囑道:“琳妹妹,不管外面打鬥如何激烈,但如未聞我喚你之聲,千萬不要出去。”說完,一躍下榻。

  她輕步走近後窗前,慢慢地推開一扇窗門,提氣凝神,穿窗而出。

  後窗外不遠處,有一棵千年古松,高達千丈,矗立夜空,枝密葉茂,蔭地畝許,朱若蘭微一張望,第二次縱身向那巨松下躍去。

  她一見那中年文士之後,就知對方是個內外兼修的高手,是以行動異常小心,不入茅舍,返向那株巨松下躍去。

  她打量那古松主幹,由根到枝之處,不下五丈長短,如非有絕頂輕功,想一躍而上,實在不易,她看了兩眼,估計自己力尚能及,立時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抖,凌空直上,左手抓住一個叉枝,輕輕一翻,人已站在古松分枝之處。雙足剛剛站穩,突然右側丈餘遠處,一叢茂密的松葉叢中,傳來一聲輕微的怪笑,聲音不大,但卻陰森森地入耳驚心。

  她雖被那突如其來的怪笑聲驚得一怔,但她仍然辨出了那是一個人的聲音,她暗中運集功力以作戒備,外形卻裝得若無其事,渾似未聞那輕微的怪笑。

  那輕微的怪笑過後,重又恢復了沉寂,但聞松濤之聲,繞耳不絕。

  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不再聞其它異聲。朱若蘭逐漸有些沉不住氣了,正待轉身到那剛才傳出怪笑之處查看,突聞一個冷漠低沉的聲音說道:“不要輕舉妄動,你已在我的陰磷雷火箭及七步奪魂毒沙兩種暗器的對準之下,乖乖地給我走過來,我有話問你!”

  語氣老氣橫秋,聲調又陰冷至極。

  朱若蘭早已留下了心,辨聲認位,已把那發話人藏身位置,認的十分清楚,她本想突然出手一擊,但轉念一想,夢寰傷重奄奄,茅舍中充滿神秘恐怖,此古松藏身之人,不知和那茅舍的中年文士是友是敵?

  不如見他一面,先看看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物再說,反正自己已有戒備,也不怕他碎施暗算。

  心念一決,低聲答道:“你是什麼人,既要見我。有話相問,又何必藏身不現。”

  一面答話,一面運足眼神,向那發話位置搜望。只見那人藏身之處松葉特別密茂,又在夜色籠罩之下,只能隱見一團黑黝黝的人影,卻無法分辨出藏身之人的形貌。

  但聽那人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說道:“我因見你躍登這古松輕身功夫超人一等,故此才肯破例召見。如果我暗施毒手,只怕你早已送命在我七步奪魂毒沙之下。”

  朱若蘭聽他口氣越來越不客氣,不由心頭火起,待要發作,又怕驚動那茅舍的中年文士,無法兼顧霞琳等的安危,強忍著一口怨氣,答道:“既然如此,我只有拜謁大駕了。”

  說著話,右手一指,直向那發話之處躍去。

  果然,那隱身之人並未運手施襲,朱若蘭藝高人膽大,在那層密茂松葉外三尺左右一個橫枝松幹上,站住身子,兩手一分松葉,幾乎驚得失聲大叫。

  只見密葉內一枝叉椏之上,端坐著一個像貌奇醜的老年女人,白髮如銀,散披肩上,身著青色大褂,臉形奇醜嚇人,翻唇,塌鼻,斜眼,吊眉,兩頰上各有一道疤痕,右手套著鹿皮手套,緊握一把毒沙,左手三指捏著一支五寸左右的藍色短箭。

  她看了朱若蘭兩眼,忽然一聲長長嘆息,把右手毒沙放回身後的豹皮袋中,左手藍色短箭,亦緩緩放入特製的革囊中。

  朱若蘭逐漸恢復了鎮靜,那怪女人指指身側一個橫生松枝,道:“你坐在那裡,我有話問你。”

  朱若蘭依言在那橫生松枝上坐下,那怪女人除了右手上的鹿皮手套,朱若蘭看她兩支手腕,卻粉嫩雪白,纖纖十指,又細又長,和她那奇醜,實在是大不相襯。

  那怪女人先轉過身子,分開密茂的松葉,向那茅舍中探看,朱若蘭隨著她目光一望,不禁心頭一震,原來這怪女人選擇這處橫枝用意,正好俯瞰那座茅舍全部內容。茅舍中的一舉一動,都難逃過這怪女人的監視,看來自己和夢寰。霞琳投宿經過,以及聞警由後窗躍出的一切行動,都被這怪女人看到眼中了。

  她深望了良久,才放開松葉,回過頭仔細地望了朱若蘭幾眼,裂嘴一笑,道:“看你輕功之高,已算登峰造極,小小年紀有此功夫,實是難得,不知姑娘是什麼人的門下?”

  朱若蘭聽得一怔,不禁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幾眼。

  只聽那怪女人輕笑一聲,又道:“你認為你穿著一襲男裝,別人就沒法看出你的廬山真面目麼?哼!其實只要稍為留心之人,就不難看出你是喬裝,何況你那清脆如鶯的聲音,根本就不像男人。不過你的行動舉止,倒落落大方,這大概是從小就常穿男裝之故。也許你能騙過一般初出茅廬毫無江湖閱歷的毛頭小夥子,但你騙不過我,也騙不過鐵劍書生那一雙神目。”

  朱若蘭被她一語道破自己喬裝行徑,不覺微感震驚。略一沉忖,問道:“鐵劍書生是誰?”

  那醜怪女人微微一笑,露出碎玉般的白牙,道:“鐵劍書生就是那座茅舍中的主人,迎接你們投宿的中年文士,你是不是覺得他很文秀,很爽朗,鐵劍書生四字,他也算當之無愧,不但武功絕世,而且還真正地讀了一肚子書……”

  朱若蘭點頭接道:“不錯……”

  那醜怪女人猛地一翻白眼,接道:“什麼不錯?哼!你不要看他的外表文秀,也不要認為他讀了一肚子書,就一定是個好人。其實,他比誰都壞,也正因為他讀了一肚子的書,所以,鬼主意比誰都多……”

  倏然而住,一口銀牙,咬得吱吱作響。顯然,她胸中對鐵劍書生有著極深的仇恨。

  朱若蘭開始在江湖上走動,只不過是近兩年的事,而且她足跡大部是在江南山明水秀之區,對鐵劍書生和這位奇醜的怪女人來歷恩怨,均茫無所知,聽她責罵鐵劍書生,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作答。

  只聽那醜怪女人一聲陰慘慘的冷笑,接道:“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鐵劍書生馳名江湖之時,你大概還在襁褓之中,自然不會知道他的為人。”

  說罷,忽地一聲長長嘆息,舉目望天,輕搖著一頭白髮,似有無限黯然之感。

  饒是朱若蘭聰明絕世,此刻她也聽出這奇醜女人和鐵劍書生之間,定有過一段淒怨纏綿的故事,但她沒心情去思索分析這些。

  她擔心的只是夢寰的傷勢,和分辨出眼前這繁雜環境中的敵友。

  她無法決定是幫這位奇醜女人去對付茅舍中主人呢?還是幫助那中年文士對付這醜怪女人?沉忖良久,竟被她想出了幾句話,道:“老前輩叫我過來,就只有這點事情相告嗎?”

  那醜怪女人似正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之中,仰臉出神,聽完朱若蘭的話,忽然轉過臉,伸出柔蔥般的纖指,摸摸臉上兩道疤痕,冷冷說道:“我告訴你那鐵劍書生是個外貌文秀,但心地卻十分險惡之人,而且還是個嗜色如命……”

  最後這一句話,震驚了朱若蘭的芳心,她失聲驚叫道:“什麼?”

  那醜怪女人冷漠一笑,答道:“他是個貪愛女人美色的魔鬼,哼!我就毀在他的手裡。”

  朱若蘭不自覺分開側密茂的松葉,向那茅舍中探看一下,見無異狀,才放下了心,轉臉望了那醜怪女人一眼,淡淡地問道:“你隱身這古松之上,可是俟機報胸中之恨嗎?”

  那醜怪女人冷冷答道:“我如果只是想暗下毒手,以雪胸中之恨,也用不著潛隱這古樹之上,冒受風霜之苦了。”

  朱若蘭奇道:“那你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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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那醜怪女人目光盯注在朱若蘭臉上,神情十分嚴肅地問道:“你先不要問我幹什麼,你先說,你願不願幫助我?”

  朱若蘭一顰秀眉,道:“那要看什麼事情。”

  醜怪女人微帶怒意他說道:“這臥虎嶺,有兩種武林異寶,所以才引得鐵劍書生結廬於此,一住十五年,目的不過是監視那兩件天地間異物,怕落入別人手中,哼!他哪裡是真的歸隱。”

  朱若蘭心中一動,故作淡然,微微一笑,道:“什麼東西有這等珍貴,能引得那鐵劍書生守了它一十五年?老前輩也甘冒風霜之苦,潛隱這古松之上。”

  那醜怪女人略一沉忖,道:“這兩件東西,均極珍貴,但知道的人並不很多,你如答應助我,我自然會告訴你詳細內容,如你不肯相助,我也不便相強。”

  朱若蘭聽得十分懷疑,道:“你先說出那兩件珍貴之物名字,讓我斟酌,才能決定是否助你。”

  那醜怪女人冷做一聲輕笑,道:“助我與否,悉聽尊便。哼!我三手羅剎豈是求人相助之人!”

  朱若蘭臉色微微一變,道:“你不求我,難道我還非要幫你不成?”說完,倏然轉身,躍到另一個橫生的松枝上,和三手羅剎相距約一丈左右。

  兩人遙相對坐,誰也不再開口,但卻都在想著心事。

  突然一陣朗朗大笑之聲,由茅舍中隨著夜風傳來,朱若蘭心頭一動,忽然憶起方才三手羅剎之言,說那鐵劍書生是個貪愛美色之人,霞琳嬌豔如花,又無心機,如果他要對霞琳下手,只怕沈姑娘難逃魔掌……想至此處,只驚得冷汗滿身,兩臂一分身前密茂松葉,一個仙鶴戲水,由七八丈高空中直瀉而下。

  直待快近地面,才倏然一個倒翻,雙腳輕輕一點實地,緊接著騰躍而起,只一躍,已到了那茅舍後窗之處。

  她心有所念,無暇多思,輕揚玉掌推開了一扇後窗,縱身一躍,穿窗而入。

  暮然火光一閃,點燃了桌上松油火燭,只見那中年文士,傍案而立,面含微笑,手中火摺子還未熄去。

  朱若蘭轉臉向木榻望去,但見被亂枕橫,哪裡還有夢寰和霞琳的蹤跡。

  只見那中年文士,不慌不忙地熄去手中火摺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好迅快的身法,不知令師是那位武林前輩。”

  朱若蘭驟看夢寰和霞琳失蹤之時,確實吃驚不小,但略一怔神,反而沉住了氣,冷笑一聲,道:“你可是鐵劍書生嗎?”

  那中年文士呆了一呆,道:“不錯,你……你是誰?”

  朱若蘭道:“你不要管我是誰,我師兄師妹到那裡去了?”邊說邊暗中運集功力,準備出手。

  鐵劍書生忽轉鎮靜,朗朗一笑道:“他們暫被送往一處安全所在去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多心,我史天灝還不至於暗算一個傷勢沉重之人和一個年輕輕的女孩子,你如不信,可隨我去一看便知。”

  朱若蘭聽他言詞爽直,似非虛言,不覺心中猶豫起來,但一轉念又想到了方才古松上三手羅剎之言,心中忖道:此人果然狡猾無比,雖是謊言,但說來娓娓動人,神態自然,毫無破綻,如非早得三手羅剎告知他的為人,只怕我也得跌入他的謀算之中。

  鐵劍書生似已看出朱若蘭不信的神態。

  微微一聲嘆息,道:“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今夜有事,也不敢答應留宿三位了……”

  他略一沉吟,接道:“我有一位盟兄,剛自山下趕來。據他說,我們昔年幾個仇人業已訪查出我們隱居之處,聯袂來犯,今夜不到,明日中午之前,必可趕到此地——那自然免不了一場慘烈的搏鬥,令師兄傷勢沉重,勢難自顧,何況尋來此地的人,又多是昔年名噪一時的高手;有幾個老魔頭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身懷著奇毒無比的暗器,我為顧及到令師兄、師妹的安全:才把他們轉移到一所隱密地方,免遭池魚之殃,想不到引起姑娘誤會。”

  這番話人情人理,只聽得朱若蘭將信將疑,如非方才聽了三手羅剎之言,她必然會請鐵劍書生帶她到夢寰。霞琳適居之處,一看究竟。

  只因先聽了三手羅剎的話,她心中已有成見,先人為主,是故,對鐵劍書生一番合情合理之言,仍然不肯全信。冷笑一聲,道:“哼!什麼昔年仇人尋來報復,盡都是連篇鬼話,你們隱居這臥虎嶺,只不過是在監視兩種武林異寶罷了……”

  鐵劍書生臉色一變,突然厲聲喝道:“你究竟是誰?快說!”

  朱若蘭一看鐵劍書生神情,更是深信三手羅剎之言不虛,一聳秀髮,冷冷答道:“你不配問我姓名……”

  余言尚未出口,突間幾聲長嘯,遙遙傳來。

  一陣微風颯颯,燭影搖顫復明,房中陡然多出了一個長衫老者。

  朱若蘭怒道:“好啊!你們有多少人,最好能一齊出來。”

  就是瞬息工夫,那長嘯之聲,已到了茅舍外面。

  鐵劍書生呼地一口氣,吹熄燭光,房中驟然暗了下來。

  朱若蘭怕他借黑暗逃走,倏然向前欺進,左掌忽地劈出。

  哪知他掌勢剛剛擊出,茅舍外已響起了一聲斷喝,一點寒星,破窗打入。

  那鐵劍書生停身的位置,後背正對窗口,朱若蘭一掌劈出,鐵劍書生閃身一讓,向左橫跨數尺,這暗器本是襲向鐵劍書生後背,這一來,卻直對朱若蘭迎面打去。

  這只是一剎那間,朱若蘭來不及再追襲鐵劍書生,易劈為抓,隨手一抄,接住了飛來暗器。

  但聞鐵劍書生朗朗笑道:“好手法!好手法!”

  餘音隨著他躍起的身子,向室外飛去,最後一句話落,人已到茅舍外面。

  朱若蘭縱身一掠,人也向室外竄去,那知剛到門口,一片金光,迎面襲到,暗器既無破空之聲,施襲之人又無警告之言,若非是朱若蘭,換一個人,非得受傷不可。

  她本來是存心追襲鐵劍書生,但見來人不分皂白,就連下辣手施襲,不禁心中有氣。第一次只在鐵劍書生,情尚可原。但這一次卻是明對自己下手,而且所用暗器又是歹毒絕倫的芙蓉金針,如果不是自己早有防備,暗運罡氣護身,這種陡然發難,實在不易躲。是以她在揮掌擊落那襲來芙蓉金針後,不再追襲鐵劍書生,靜立一側,袖手旁觀。

  只見六七尺外,並肩站著三個疾服勁裝的大漢,手中早已橫著兵刃,蓄勢待發。

  鐵劍書生和那長袖老者,仍然是赤手空拳,靜站夜色下,神定氣閒。

  來人年齡都已在四十以上,中間一人,雙手分握著一對蜈蚣鉤,夜色中閃起一片藍光。一望即知,那兵刃是經過劇毒淬煉。

  雙方只是蓄勢相持,既不講話,亦不出手。

  朱若蘭看得十分納悶,暗中忖道:這些人究竟在鬧什麼鬼?哼!你們有耐性對恃,我可沒有耐性看下去,忽地縱身一躍,直向鐵劍書生撲去。

  她這次有心而發,迅疾至極,鐵劍書生聞聲轉臉,朱若蘭已到身側,皓腕伸處,徑扣鐵劍書生右腕脈門。

  鐵劍書生早已運功待敵,朱若蘭飛撲一擊,雖然快似電閃,但仍被他閃開,左掌呼地劈出一招“推波助瀾”,封開朱若蘭一擊,朗聲說道:“決請住手,待我打發了眼前敵人,就帶你去見他們。”

  朱若蘭冷笑道:“要帶我去,現在就去,我不信你的鬼話。”

  說著話,雙手又交相攻出四招。這四招凌厲無匹,鐵劍書生雖然早已看出她內功精深,但卻沒想到她出手招數竟是這等奇奧難測。四掌快攻,有如一齊擊出,封架全都不易,只得向後一躍,退出七步。

  朱若蘭輕笑一聲,如影隨形,緊迫而上,左掌呼地一招“浪打礁岩”,劈出一股奇猛勁力,封住了鐵劍書生後退之路,右掌“雲鎖五嶽”當頭罩下。

  鐵劍書生闖蕩江拳數十年,會過高人無數,但卻從未遇上朱若蘭這等人物,她這一擊之勢,不但精妙絕倫,難以招架,而且幾種大不相同的力道一齊攻出,前後上下,似乎都被一種潛力封鎖,只有硬接她這當頭一擊。

  那長衫老者,初見朱若蘭飛撲鐵劍書時,尚未放在心上,及見她出手幾掌就把鐵劍書生迫退,心中才暗暗吃驚,就在他驚愕之間,鐵劍書生已被朱若蘭一招“雲鎖五嶽”籠在掌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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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幸好他早已蓄勢待敵,一見鐵劍書生遇險,立時長嘯而發,縱身一躍,兩掌平推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道,直對朱若蘭後背撞去。

  他這一發之勢,運集了畢生功力,因為他已看出朱若蘭身負絕世武功,如果讓她有了準備,即是自己和鐵劍書生聯手,只怕也難擋銳鋒,眼下強敵環伺,待機而動,處境險惡異常,不如早下毒手,除掉一個少一個。

  是故,他一出手,就用上十成功力,希望在朱若蘭驟不及防之下,一舉把她擊斃。

  就在這老者出手的同時,鐵劍書生也運集了全身功力出手,因為形勢迫得他只有硬接朱若蘭當頭一擊。

  哪知朱若蘭一招“雲鎖五嶽”出手之後,心中忽地改變主意,她怕這一招硬打震斃了鐵劍書生,無法查出夢寰和霞琳去處,心有所忌,陡把劈出的內家罡力收回。

  這雖是一剎那間,但那老者強猛的掌風,已到身後,鐵劍書生被迫出手的反擊之力,也如狂濤激流般猛撞過來。

  兩股奇猛的內家真力,一前一後夾擊攻到。看那股威勢,朱若蘭也有點微微心驚,收回的左右雙手,倏然又前後分出,雪白玉掌,分拒兩大高手的全力猛擊。

  那長衫老者冷哼了一聲,暗道:好狂妄的打法,你功力再深,也難接下我們兩人的全力合擊。

  心轉念動,餘力再加,雙掌威勢,又加一成。哪知掌風甫和朱若蘭右掌相觸,驟感一股吸力,把自己掌力引開,心中感覺不對,已然遲了一步,但覺兩股奇勁之力一撞,懸空的身子,被震退了五六尺遠,腳落實地仍然踉蹌後退了三四步,幾乎拿不住樁,眼前銀蛇亂竄,耳中長鳴不絕。

  他定定神,抬頭望去,只見鐵劍書生單掌捂胸,急喘不息,半蹲身子,似乎傷得不輕,朱若蘭卻靜靜地站一邊,神態悠然,若無其事。

  原來朱若蘭見兩人出手力道奇大,如果以本身功力硬接兩人夾擊之勢,雖然不一定就被震傷,但亦必耗損真氣不少,何況她心中又無穩操勝算的把握,心念一轉,用出恩師傳授奇學導陰接陽,雙掌分接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擊來力道。再用本身內力一引,使兩人擊來之力,撞在一起,她卻借勢飄身退開。

  鐵劍書生因比那老者功力略遜一籌,又未全力施為。所以吃的苦頭更大,只被那一撞之勢,震得血翻氣湧,頭暈目眩,飛出去一丈多遠。

  那三個勁裝大漢站在一側看得莫名其妙,三人原以為朱若蘭和鐵劍書生是一黨。及見朱若蘭猛撲鐵劍書生,那老者也一躍出手,猛攻朱若蘭,才知三人並非一黨。這三人均知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的能耐為眼下江湖中頂尖高手,朱若蘭武功再好,也難抵擋兩人,立時暗中一打招呼,準備在朱若蘭不敵之時,一齊出手相助。

  那知三人交接不過一招,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卻雙雙被震退出來,三個人六雙眼睛,就沒有看清楚朱若蘭用的什麼手法,能在舉手之間,震退當代兩大高手。

  鐵劍書生吃朱若蘭一招導陰接陽,引借長衫老者全身真力一擊,不但被震得內腑血翻氣湧,飛落一丈開外,而且神志也有些昏迷不清,捂胸喘息,搖擺不定。

  這時,那手握蜈蚣雙鉤的大漢,已看出鐵劍書生傷勢不輕,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此時不藉機下手,更待何時。一語不發,縱身直撲鐵劍書生,揮動手中淬毒蜈蚣鉤,一招“雙龍出水”合擊過去。但見兩道藍色鉤光,疾向鐵劍書生捲去。

  史天頻雖然有一身開功,但此刻正值神志未復之際,對那疾奔襲來的鉤光渾如不覺。

  只聽那長衫老者一聲驚怒的大喝道:“鼠輩無聊,竟敢乘人之危……”隨著那聲斷喝,飛撲而起,直向施鉤大漢撞去。

  朱若蘭本來是背那三個大漢而立,待她警覺轉身,藍汪汪的鉤光,已到了鐵劍書生身側,不禁心頭大急,雙肩晃動,施出移形換位身法,直搶過去。

  那長衫老者,雖然發動比朱若蘭早了一步,但朱若蘭奇奧的移形換位身法,卻比他快速得多,雖是後發,但卻先至。兩人發動雖都夠快,但那施鉤大漢身法亦很迅捷,而且發難於猝然之間,大出意外,雖然有朱若蘭這等高手搶救,仍然晚了一步。眼看那爍著藍光的淬毒雙鉤,就要掃中鐵劍書生,突然間,一道綠光破空飛到,來勢急勁,一閃而至。

  那施鉤大漢全部精神都貫注在鐵劍書生身上,存心一舉把對方傷在淬毒雙鉤下面,突驚覺有暗器近身,再想舉鉤封架,已來不及,只得一側身讓過此害,那飛來綠光,正中右肩,但聞砰然一聲輕響,綠光忽裂,化成一片綠色火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燒起來,手中雙鉤不禁一緩。

  就這一緩之勢,朱若蘭已到鐵劍書生身邊,皓腕疾吐,纖指輕彈,那大漢手中雙鉤,被她用彈指神通功夫,彈震脫手。

  那長衫老者緊接躍到,右臂一伸,抱起史天灝,縱開八尺。轉臉望去,只見那施鉤大漢,雙手蒙面,臥地翻滾,上半身已沾滿綠色火焰,衣服。頭巾盡被燃著。

  大概他是想借那滾翻之勢,壓熄身上火焰,所以強忍著火的之疼,運氣連滾數丈,哪知這綠色火焰,和一般火彈大不相同,雖被滾地撲熄,但遇風即再復燃,剎那間他滿身都成了綠色的火光,朱若蘭和那老者,都看得暗暗驚心。

  但聞一聲聲淒慘呼喊,隨著他翻滾的身子,劃破夜空,響澈山谷。

  這種聞所未聞絕毒暗器,確實驚震了全場人心,那兩個同來大漢,呆了一陣,才想起救人要緊。解下水壺,撲過去,想用水來熄滅同伴身上毒火。

  驀地裡,聞得丈餘外暗影中傳出來一陣陰慘慘的笑聲,道:“我這陰磷雷火箭,只要擊中人身,除挺受毒火燒死之外,只有用沙土把他活活埋葬起來,哼!你們就是把他放在水中,也熄不了他身上的毒火。”

  片刻,那身中陰磷毒火箭的大漢,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發出尖銳的狂叫和求救之聲,那是生命盡處的哀嚎,靜夜中聽得人驚心動魄。

  忽然他滾到了自己雙鉤旁邊,冷森的鉤鋒,觸到了他的背脊,他猛的鬆開蒙在臉上的雙掌,隨手抓起蜈蚣鉤向自己頸上抹去,鉤光閃動,鮮血直噴,那鉤上本喂有巨毒,只見他略一掙動,人便死去,但熊熊的綠色火焰,仍燃燒著他的屍體。

  另兩個和他同來尋仇的大漢,目睹這一幕慘絕人寰的活劇,哪裡還敢久停,縱身向茅舍外面躍去。

  這當兒,鐵劍書生已逐漸好轉過來,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面貌奇醜的女人,緩步向他逼近。

  他訝然驚叫道:“你……”

  那長衫老者正待躍身飛追兩個逃走大漢,忽聞史天瀕驚叫之聲,霍然收勢,轉身相護。

  這不過一轉眼的工夫,由那身受毒火大漢抓鉤自絕,到兩個大漢逃走,和這醜怪女人現身,幾乎連續在一起。

  只聽那醜怪女人陰沉沉一聲冷笑,道:“哼!你想不到吧!我還會活在世上,剛才我打出一支陰磷雷火箭救你,只不過是不願意你傷在別人手中罷了。”

  鐵劍書上定定神,暗中試行運氣,覺著氣血還可暢通脈穴,心頭一寬,答道:“你不願我傷在別人手中,是要親手殺死我嗎?”

  朱若蘭冷眼旁觀,見這醜怪女人,正是隱身在那古松上的三手羅剎,她對目前這般人都不瞭解,也不知誰好誰壞,但她心中卻存著不能讓鐵劍書生死去的念頭。因為他死了,想找夢寰和霞琳的安居之處,必得多費一番手腳。所以她暗中運功相待,只要三手羅剎對鐵劍書生一下手,立時就出手相救。

  那長衫老者也運集了功力,蓄勢待敵,形勢劍拔腎張,大戰一觸即發。

  三手羅剎在逼近鐵劍書生四尺左右,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望了朱若蘭兩眼,冷笑一聲,道:“怎麼,你也準備幫助他和我動工?”

  朱苦蘭冷漠一笑,道:“哼!你們之間的那些舊帳,就是求我管,我也懶得去問,不過,眼下我倒是不准你下手動他……”

  三手羅剎怒道:“你好大的口氣,我偏要動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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