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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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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2 11:56:10 |只看該作者
七十

  慧真子疾退兩步,長劍劃出一個半圈銀虹,把四僧鐵筆一齊盪開,隨勢換劍招,只見銀光閃動,分向四僧刺去。

  四個和尚銅鈸齊舉,架開慧真子的劍勢後,又各自還攻了一筆,只見筆影流動,劍氣森森,瞬息之間,已互拆數招。

  玉靈子看四僧銅鈸鐵筆的招術,甚是怪異,不是數十合內可分勝敗,正待振劍助戰的。慧真子已打出真火,怒叱一聲,劍勢突變,施出分光劍法中追魂十二劍招,一霎時劍影縱橫,儘是進手招數。

  四個和尚果然是抵擋不住,被迫不住後退。

  慧真子搶得主動先機後,劍法愈發凌厲,驀的一招“白雲出岫”。震飛了一個和尚手中鐵筆。慧真子笑道:“打傷貴寺的,並非我等。再說,他們暗中偷窺人家行動,自難怪別人出手,四位如藉故不肯通報,可不要怪我們硬闖關了?”

  四僧剛才被慧真子一陣急攻迫得招架不住,心知絕難阻攔得住,再說慧真子已報出崑崙派掌門人親自到訪,一派掌門宗師,在武林中身份甚高,四僧倒也不敢再藉故推托,最後一人,似是四憎中的領班,聽完話,接口道:“既是崑崙派的掌門人到,我們自當通稟住持方丈定奪。不過,峰上峰下,相距不近,往返需時,幾位諸在峰下等待一陣吧!”

  玉靈子見四僧對人毫無禮貌,不由心頭火起,冷笑一聲,接道:“你們大覺寺對待客人,就是這等冷漠無禮嗎?貧道自入江湖,數十年來,還未受到過這等不近人情的待遇,難道你們就認定了,我們不敢硬闖嗎?”

  玉靈子話剛落口,驀聞峰腰上傳來一聲大笑,道:“什麼人這等膽大,敢來青雲岩下撒野!”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流星般落下峰來。

  玉靈子定神看去,只見來人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和尚,青色僧袍,臉長如驢,手提禪杖,閃電奔來。四個黃衣僧人,對青衣和尚報禮甚恭,立時閃到兩側,讓開一條路,合掌作禮。

  青衣和尚越過黃袍僧人後,停住步,掃了慧真子一眼,冷冷問道:“幾位是什麼地方來的?”

  玉靈子見此人較四個黃袍僧人神態,尤為傑做,更是難耐胸中氣忿,沉下臉,厲聲答道:“崑崙派掌門人玉靈子,要求見貴寺住持方丈,有事相詢。”

  青衣和尚兩道眼光盯住霞琳望了一陣,突然放下臉,笑道:“失敬,失敬,道長原來是一派門戶宗師,小僧法名一清,掌寺中知客之職,道長既是求見本寺方丈,那就隨小僧登山吧。”說完,橫捧禪杖,合手一禮。

  玉靈子技高膽大,跟著一清身後,當先向峰上走去。夢寰和霞琳走中間,慧真子走在最後,四個黃衣僧人各退兩步,讓過五人。

  初上一段路,山勢雖險,但還有山徑可循,愈向上走,愈覺奇險,登高三百丈後,山徑已斷,四顧山勢,盡都是皚皚冰雪,寒風似剪,冷風侵人。

  一清帶路,踏冰而上,這地方非有絕好的輕功,無法走得。玉靈子、慧真子、功力既深,又走慣峭壁懸崖,舉步輕逸,走來並不費力,楊夢寰勉強可以走得,霞琳卻走得吃力,凝神提氣,直累得粉臉上香汗直滴。

  玉靈子見多識廣,看一清走的路,已瞭然他是有意測驗幾人輕功,大覺寺和尚上下絕峰,必然有秘徑,腳下一加勁,追下一清,如影隨形般,跟在他身後趕路。

  走過一段冰雪,又到了一片松林前面,這片林木,甚是濃密,夜暗中看出去,只覺一片黑黝的,不知有多深多競。

  到了林邊,一清陡然停住腳步,回頭對玉靈子笑道:“松林中本有路可走,只是東折西回,走起來很是遙長,不如踏著林梢而過,來得快些。”

  說完話,也不待玉靈子等回答,立時一個縱身,躍上松樹,踏著林梢上枝葉,向前大奔去。

  玉靈子冷眼看一清,竟是存心想一較輕功長短,冷笑一聲,也縱上林梢,向前追去。

  慧真子握著霞琳一隻左腕,幫助她踏林梢飛渡。

  幸好,這片松林不過只有幾丈寬度,如果再寬上一點,楊夢寰勢必摔下松樹不可。

  飛渡過鬆林後,又攀登了一段峭壁,才算到了峰頂,這時已經是二更天氣了。

  玉靈子打量了峰頂形勢,大約有五百畝左右大小,大覺寺就在峰上,依據著山勢築成。

  一清把幾人讓進寺中廂房中坐下,這座廂房,大概是專門招待客人用的,飾設得異常清雅。

  這時,碧空如洗,萬里無雲,一輪明月懸掛中天,似水光華由窗門中透射房內。室中一盞松油火燭,吃那月光一逼,光焰變成了瑩瑩青色。一清側臉向霞琳望去,只見她微帶笑意,坐在夢寰身側,燈光下嬌美絕倫,不禁為之一呆。

  玉靈子打量寺院形勢,只見這座寺院和一般廟宇大不相同,房舍疏落,全依據著山勢建成。這哪裡像是和尚廟,簡直是一座堂皇富麗的山莊。

  房外是片廣闊的草坪,月光下人影穿梭往來,雖然都是和尚,但服裝卻分出數種不同的顏色。看他們行色匆匆,像是很忙,但卻是一語不發,你來我往,彼此各行其事,有如陌生路人。

  玉靈子等登山入寺,沿途遇見不少和尚,大都是冷冷張望,不聞不問,有些甚至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這種冷漠情形,造成一種神秘和緊張的恐怖氣氛,使人有置身鬼域的感覺。

  玉靈子和慧真子都是久歷江湖的人物,什麼陣仗。地方大都見過,但此刻竟也覺著有一種恐怖的意念,只覺這地方險氣森森,使人不安。

  那自稱一清的知客僧人,似已看出了玉靈子等的不安神色,冷笑道:“幾位請在房中稍坐一刻,待我請示過敝寺的方丈後,再來回幾位的話。”

  說罷,轉身出去,左腳剛剛跨出汀外,陡然轉過身子,笑道:“貧僧未來相請之前,幾位最好不要擅自離開這裡。”

  玉靈子怒道:“我們投刺拜山,不過是依武林中規矩行事,就憑這間小小石屋,還能困住人不成嗎?”說著話站起身子,對著門口走去。

  一清冷笑道:“道長跋涉遠來,還是請休息吧!”說話之間,雙掌一合一推,登時有一股潛力逼來。

  玉靈子心中暗想:此刻若不給這和尚一點苦頭吃,還待何時?心念一動,功行右臂,異掌一立隨即劈出,一股掌風,應手而出。

  兩股潛力一發,玉靈子凝立未動,那一清和尚卻不自向前衝了三步,借勢向前走去。

  雙方這一換掌交勁,雖然分出了勝敗之勢,但玉靈子心卻是暗吃一驚,因為一清和尚不過是大覺寺中一個知客僧人而已,竟有接待自己七成的功力,其方丈、監事之流,必然要比一清和尚高出許多。看來這趟大覺寺之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心中雖在發愁,但表面卻是不露聲色地退到原位坐下,暗中在籌思脫身之法。

  四人足足等了頓飯時間,仍不見一清轉來,慧真子等得不耐,幾次要衝出去尋找寺中方丈理論,但都被玉靈子勸阻下來。

  驀然間,三聲鼓響,劃破這絕峰上的沉寂。接著鐘聲悠悠,繞耳不絕,九響過後,始歸寂然。

  鐘鼓鳴過良久,才見知客僧人一清匆匆返。此時,他已放去禪杖,空著兩手進來,態度也較和緩,對玉靈子等合十笑道:“敝寺方丈,聞得幾位造訪,甚表歡迎,現在覺生殿恭候大駕,命貧僧延請幾位入內相見。”

  玉靈子回顧了慧真子一眼,一起緩緩起身,隨在知客僧一清身後,出了客室,穿過草坪,沿著一條白石鋪成的雨道,向裡走去。那甬道繞著疏落房舍,盤曲而入。

  轉過了幾個彎,形勢又是一變,只見兩側巨松夾道,月光下沉陰匝地,松道盡處,聳立著一座大殿,遙望殿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但卻聽不到一點嘈雜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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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3 14:21:46 |只看該作者
七十一

  一清帶著玉靈子等,直奔那大殿中去。

  這座大殿全用青石砌成,高約三丈,大有九間,殿內高燒著二十四隻松油巨燭,火光熊熊,照得十分明亮。

  後壁正中間,分坐著三個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正中一人,長眉垂目,閉眼靜坐,面色紅潤,白膚細膩,玉靈子暗暗一驚,心中忖道:就是內功精純的人,也難有這等容色,這和尚分明已修到返老還童之境。

  再看右邊一僧,面色如鐵,體胖似牛,兩腮肉直垂顎下,端坐蓮台,宛如一個大肉團。

  左邊坐的一個,身材矮小,骨瘦如柴,一臉冷若冰霜神情,和右邊一個胖的,恰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三人,正是大覺寺的三位長老,中間的是住持方丈神佛靈遠,右面那個胖的叫鐵彌勒海靈,左面矮瘦的是枯佛靈空。

  兩側分列著四個青色僧袍的和尚,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根鴨蛋粗細的禪杖,這四人年齡都在五旬上下,另在神佛靈遠的背後,站著兩個十五六歲、秀眉清目的小沙彌。

  知客僧一清搶前一步,合掌躬身,稟道:“崑崙派的掌門人玉靈子等,已隨弟子進殿謁駕。”

  靈遠睜開眼睛先望玉靈子一眼,眼光又在霞琳身上打轉,笑道:“崑崙派掌門大駕親臨敝寺,不知有什麼教言吩咐?”話雖然說的和氣,但神情卻驕慢凌人,端坐蓮台,動也沒動。

  玉靈子心中雖有氣,但卻忍下去沒有發作,單掌一立,笑道:“無事自不敢驚擾清修,貧道一位師兄一陽子,半月前曾和一位空門好友澄因大師,為求一粒雪參果,聯袂拜訪貴寺,迄今未聞下落,恕特來訊問一聲。”

  靈遠還未答話,左面坐的枯佛靈空,突然冷笑一聲,答道:“雪參果豈是輕易求得的嗎?令師兄一番心機只怕是白費了!”

  慧真子臉色一變,怒道:“雪參果也算不得什麼神品,我們投刺拜山,只為探詢師兄下落。”

  只聽枯佛靈空一陣呵呵大笑:“大覺寺素不和江湖上人物交往,崑崙派和我們更是毫無淵源,這地方是清靜的佛家聖地,豈能容你們撒野發狂?”

  靈空幾句話,不但氣得慧真子全身打顫,就是玉靈子也忍耐不住了,冷笑一聲,道:“大覺寺談不上銅牆鐵壁,我們投刺拜山,無非是格守武林規矩而已。今天貴寺如不能說出貧道師兄下落,豈止是撒野發狂能夠了事的?”

  神佛靈遠傲然一笑,道:“這麼說起來,幾位是有心來我們大覺寺生事了?”

  玉靈子疾退兩步,反手抽出背上長劍,厲聲喝道:“大師如不肯見示貧道師兄下落,玉靈子只有動手逼問了!”

  神佛靈遠縱聲一陣大笑,袍袖拂處,一陣勁風捲出,殿中二十四隻松油巨燭光焰立時搖顫欲熄,玉靈子、慧真子只覺滿室潛力激盪,冷氣迫人,不覺心神一震,待燭光復明時,蓮台早空,三僧已音,竟不知何時離去。

  大殿上,只餘下知客一清和四個手握禪杖列侍兩側的青袍和尚,那兩個小沙彌竟也同時隱去。

  瞬息變故,大出意外,玉靈子也不覺為之一呆,心中暗暗忖道,那和尚袍袖一拂之勢,勁風隨起,分明是借勢打出了一種至高的內家氣功,只是潛力中陰寒逼人,不知是甚麼原因,看來這大覺寺實非善地。

  他這裡略一沉思,四個青袍執杖和尚,已迅速散開,分守四個方位,把幾人圍在中間。

  玉靈子看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心知只有動手一途,回頭對慧真子等說道:“你們暫時不要出手,先讓我試試這四個和尚功力再說。”說完,一欺步,振腕揮劍,猛向西邊一側刺去。

  玉靈子腕力沉渾,長劍出手,急勁若風,但那四個青衣和尚,都是大覺寺八個一代弟子中人物,功力杖法,均有精深造詣,一聲金鐵大震,長劍已被禪杖架開。

  玉靈子挫腕收劍,第二招尚未攻出,左右兩禪已同時攻到,杖挾勁風,力道奇猛。

  玉靈子驀然一提丹田真氣,內力直透劍尖,一招“乘龍引風”卸字訣,化開了兩杖交攻,大喝一聲,展開了分光劍法,剎那間,精光電掣,劍風似輪,崑崙派分光劍法,原以巧快為主,適宜搶攻,再加上玉靈子深厚的內力,愈覺著攻勢凌厲。

  夢寰一側觀戰,看師叔劍若游龍,在四僧杖風中穿來閃去,點。刺。劈。截,靈活無比。他自學會分光劍法後,始終沒有機會觀賞揣摩,今天有此良機,自是不肯放過,凝注全神,默察變化。

  只覺這一套同樣的劍法,在玉靈子手中,卻增強了十倍威力,制機搶攻,無不妙極,這一陣觀賞,增強了他不少心得閱歷。

  玉靈子劍氣縱橫,一連搶攻數劍,但始終未能把環圍四僧迫退一步,而且四僧禪杖上的勁道,愈打愈覺沉猛起來,各守方位,拒攻還擊,配合得天衣無縫。

  三十回合後,玉靈子心中發起急來,看四僧內力,越打越是沉著,估計當前敵勢,自己如要衝出圍困,尚非難事,但如想擊敗四僧,恐非短時間能夠得手,敵人正主兒隱起不肯出手,分明已存了輕視之意,如再讓人家四個門下弟子走到上鋒,實有傷崑崙派的聲譽,心念一動,劍法隨變,已不再顧及造成流血慘局。

  夢寰見師叔陡然間,演出了追魂十二劍的絕學,同時左手也展開天罡掌法,左掌右劍交相迫攻。劍法若滿天銀星流動,掌風似萬丈怒濤捲出,劍走巧著,耀目生花,掌發內力,勁道迫人。

  這一來,四僧果然相形見絀,被迫得連連後退。

  眼見玉靈子就要得手,猛聞一僧大吼一聲,杖法隨著一變,接著四僧相互移位交走,禪杖隨勢穿打,起初還見四僧交相攻守,杖影閃動,幾招逐後,愈走愈快,四條禪杖,結成一片光幕,把玉靈子凌厲的攻勢封住。

  慧真子看師兄無法勝得四僧,振腕揮劍而上,出手一招“風雷交擊”,劍尖左右刺點,接過兩個和尚的禪杖,立時把四個和尚交走穿打的陣式破去。

  這一來,玉靈子感受的壓力驟減,大喝一聲,挺劍急攻,刷、刷、刷,一連三招絕學,長劍若游龍穿空,登時把兩僧迫退數尺。

  這四個青袍和尚,都是大覺寺八大一代弟子中的人物,每人都有著三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除了三位長老之外,是大覺寺武功最高。輩份最尊的一代,全用一字排名,以風。清。月。明、雲。雷、電,閃排稱,其中一明大師,因諫觀三位長老稍斂惡行,而遭逐出門牆,已在前回表過不提。八大一代弟子,一風、一清、一月。各有職司、和玉靈子慧真子動手的,是雲、雷、電、閃四大弟子。慧真子加入助戰後,電、閃兩僧被她纏住,玉靈子對付雲、雷兩僧,卻是綽有餘裕,劍刺掌劈,十合己迫得二僧險象環生。慧真子力拒電、閃兩僧,半斤八兩,勝敗難分。

  眼看玉靈子就要得手,驀聞殿上兩聲狂吼,知客一清和另一個青袍僧人兩隻禪杖,捲著一陣狂風,向玉靈子後背攻去。

  楊夢寰早已蓄勢戒備,兩僧一發動,他也同時出手,長劍“玉女投梭”直向二僧迎去。

  和一清同挾玉靈子的青衣和尚,是掌理覺生殿的一月大師,這兩人功力比雲、雷、電、閃四僧還要深些,楊夢寰如何能抵拒得住,吃一清橫杖一架,把長劍直盪開去,人也倒退一步。

  一招接,楊夢寰已覺出和人相差太遠,如果硬擋敵鋒,難走十合以上,當下展開朱若蘭傳受的“五行迷蹤步”忽左忽右,閃擊攔刺,身形若飄風影一般,一清和一月大師,空負一身本領,卻被夢寰鬧得手忙腳亂,兩支禪杖橫掃直打,但卻杖杖落空,不到五合,一清和一月被楊夢寰逗得暈頭轉向,那樣子比和玉靈子動手的雲、雷兩僧更加尷尬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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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3 14:22:01 |只看該作者
七十二

  霞琳看夢寰在兩僧禪杖交相掃擊中穿來閃去,起初甚為擔心,生怕夢寰被禪杖擊中,到後來看兩僧始終打不著他,不由高興起來,她胸無城府,心若晶玉,看的快樂,忘記了身在險地,拍著手:“啊!寰哥哥,那兩個和尚要累死了,還是打不到你,真好玩呢!”

  玉靈子聽得霞琳一嚷,不覺轉向夢寰看去。見他戲弄二僧身法,奇妙異常,在二僧禪杖劈掃中穿來閃去,步步恰到好處,瞬息之間,攻守易勢,二僧由猛攻變成忙守,被夢寰左一劍,右一劍,逼得節節敗退,禪杖左攔右架,竟難再攻出一招,不由心中大感奇怪,看他移步身法,含蓄無窮玄機,但卻非崑崙派中武學,不知他在哪裡學得這等奇幻武功。

  玉靈子這一分神觀察夢寰奇玄的身法,手中劍不自覺緩緩慢下來,被一電覷個破綻,趁勢一杖劈下,杖風疾勁,幾乎劈中左肩,心中一驚,趕緊收回心神,運劍拒敵,連攻數招,才又搶回主動。

  這時,勝敗之間,已極明顯,一清、一月被夢寰用“五行迷蹤步法”,逗得暈頭轉向,險象環生,一雲和一電吃玉靈子凌厲劍風,迫得還手無力,只有慧真子和一電、一閃兩憎鬥個半斤八兩之局。

  激戰中,驀聞殿角一聲大喝道:“沒有用的的東西,六個人還打不過人家三個,都給我退下去!”

  這一喝,真似焦雷驟發,震得大殿上屋瓦格格作響,幾人不自覺停下手。清、月、雲、雷、電、閃六僧,一齊躍到大殿門口,一排橫立,擋住眾人退路。

  玉靈子轉臉望去,只見剛才隱去的鐵彌勒靈海重又出現,庸腫如牛的身軀,緩步向大殿中逼來,這當兒,地面帶怒容,暴眼圓睜,神態越發鬼惡。

  玉靈子自和一清較勁,雲、電接戰之後,已知大覺寺僧侶武功非同凡響,這胖和尚既是寺中長老,武功當是更高,他哪裡還敢有絲毫大意,凝神橫劍,蓄神以待。

  靈海在玉靈子五步外停住,冷笑一聲,道:“道長的劍術不錯,貧僧奉陪你幾招試試如何?”說完話,驀地欺步進招,一掌劈下。

  玉靈子右腳向前疾進半步,身形斜轉,長劍上撩“迎風斷草”,斬小臂。

  靈海看起來身軀肥胖,極為拙笨,那知動上手,竟是十分靈活,左腿一旋,疾退數尺,雙掌交換出手,眨眼間連劈四掌,而且一掌比一掌力道威猛。

  玉靈子力貫劍尖,劃出半圈銀虹,劍風撥引開四掌後,搶攻三劍,但都為鐵彌勒隨掌打出的潛力逼開。

  彼此交攻幾招後,玉靈子已感覺到對方功力深厚驚人,行氣運勁,橫劍待敵,一再搶攻。

  只聽靈海一聲大笑道:“崑崙派掌門果然不凡,再接我幾掌看看。”說完,腳踏中宮,欺身直上。

  玉靈子長劍斜出一招“飛瀑流泉”,劍鋒點刺敵人左胸,暗藏一招“倒轉陰陽”的變化,只要敵人一讓招,立時變刺為掃,追擊中盤。

  那知靈海不避劍勢,左掌猛地振腕一揮,逼住劍勢,右掌一招“直叩天門”,迎頭劈下。

  這一掌,是他內家真力所聚,威猛無倫,玉靈子只得一挫腕收回長劍,躍退七尺。

  靈海隨勢追襲,雙掌連綿搶攻。掌風潛力,也愈打愈強,十幾招後,大殿內二十隻松油火燭。全吃那激盪的潛力,吹得搖擺不定。

  玉靈子也把全身真氣,凝聚貫注劍身,那閃動寒光中,另含極為強烈的劍風,表面上看去,兩人只是各出絕學,搶制機先,其實在制機搶攻中,也同時耗著內家真力。那攻出一掌。一劍中,不但蘊藏著變化殺機,而且還含蘊了千斤真力。

  鬥過十五個回合之後,王靈子漸漸覺出不敵,只感對方掌力愈打愈猛,招術越出越怪,自己劍光的圈子,卻逐漸遭人掌力壓縮。

  這時,玉靈子內力真氣,正慢慢消散,處境十分危險,再強撐下去,隨時有遭人掌力擊斃之險。

  慧真子冷眼旁觀,看師兄已難再撐下去,正待振劍助戰,突聞得一聲清叱,接著咚咚兩響,擋守殿門口的六個青衣人,兩個中暗器躺下,十餘點銀芒破空飛人。大殿上二十四支松油火燭,被打熄一半。颯颯風響中,殿門外閃電般穿入三個人來。

  剎那變故,,全場震驚,鐵彌勒掌勢一緩。玉靈子藉機躍退三尺,轉眼看去,來人並排而立,中間一人道袍背劍,正是大師兄一陽子,右面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手握一柄黑黔黔禪杖,倆人容色,都很憔悴,左面站一個秀麗絕倫少年。卻是女扮男裝的朱若蘭。這三人這時間突然現身,當前幾人心中。都有著不同的感觸。楊夢寰搶先一步拜倒地上,沈霞琳卻嬌喊一聲,對著那慈眉善目的和尚撲去。

  玉靈子單掌立胸。微=躬身,道:“大師兄好!”

  慧真子卻滿臉淒然,說道,“大師兄,老禪師,你們都為我吃苦,慧真子感愧死了。”

  一陽子先還玉靈子一禮道:“小兄當受不起大禮,一陽子拜候掌門人康安,小兄數月前犯了門規戒約,俟出大覺寺,當即拜領責罰。”

  玉靈子淡淡一笑,道:“大師兄言重了,三師弟告訴我經過,事非得已,如何能責怪師兄。”

  一陽子淡淡一笑道:“掌門人寬恕不究,小兄更是慚愧,我這裡拜受恩恕了!”

  說完,合掌當胸,深深一躬,然後才扶起夢寰,望著慧真子微微一笑。

  就在眾人講話之間,熄去的松油火燭,已重新被兩個小沙彌點燃,黃緞垂慢後,緩緩轉出來神佛靈遠和枯佛靈空。

  只聽靈遠一陣大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恭喜兩位脫險了。”一陽子冷笑道:“你認為那石牢真能把我們困死不成?”

  神佛靈遠笑道:“好說!好說!道長言重了,區區幾根石欄柱,如何能困得兩位大俠。”

  靈遠話一落音,枯佛靈空卻冷笑道:“是哪位開了石牢,放出兩位,請站出來,讓佛爺見識見識。”

  朱若蘭傲然一笑,道:“是我開的石牢。放他們出來,你要怎麼樣呢?”

  枯佛靈空望了朱白衣兩眼,正待發作,神佛靈遠卻搶先笑道:“幾位今天還想離開我們大覺寺嗎?”

  說完,臉色突地一沉,注視霞琳,袍袖疾佛,一陣風自袖底捲出,燭影搖紅,全殿驟一暗,他身側兩個小沙彌,雙雙一躍,猛向霞琳撲去。

  別看兩個小沙彌年齡不大,身法卻是快速無比,眨眼間,已到霞琳身側,澄因大師距離霞琳最近,正要搶救,朱若蘭已搶先出手,青衣飄動,兩掌左右拍出。

  但聽得兩聲尖叫,兩個小沙彌各中一掌,雙雙被震退數步。

  燈顫復明,大殿上已成了劍拔弩張之勢,崑崙三子和澄因大師,個個都納氣凝神,準備以本身修為功力,抗拼敵人一擊。

  鐵彌勒靈海。枯佛靈空,更是已到蓄勢待發之境,只有朱若蘭和神佛靈遠沒有凝神作態,但兩人臉色,都是十分沉重。

  兩個小沙彌,功力竟都不弱,中了朱若蘭一掌後,人還沒有栽倒,緩慢退到神佛靈遠身側。

  靈遠對這兩個隨侍小沙彌異常愛惜,兩人武功,也都是由他親自傳授,眼看著傷在朱若蘭的手下,乙中憤怒已到極點。當下臉色大變,一陣冷笑,雙掌相抵,不停交搓,兩目凶光,直逼在朱若蘭的臉上。

  崑崙三子一看靈遠神態,已知他在運集功力,只怕朱若蘭擋受不住他這一擊,趕忙移步向她身邊靠去。

  這時,鐵彌勒靈海和枯佛靈空已到了弓滿待發之境,但卻都蓄勢相待靈遠,似是要等他一起出手。

  驀聞神佛一聲大笑喝,右掌一揚劈出,但覺一股勁風挾著陰寒之氣,猛向幾人逼來。

  崑崙三子各運內功,左掌同時打出,那知力道初發,靈海和靈空也隨即發動,四掌並舉,勁風若若,橫裡擊來。

  澄因虎吼一聲,把畢生功力運集掌上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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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幾股潛力一接,立時捲起一陣旋風,大殿上廿四支松油巨燭,吃那激盪潛力震熄大部,餘下七八支雖然未熄,但也光焰搖擺不定。

  這種內家真力交打,一絲取巧不得,崑崙三子和澄因大師,合接對方三僧一擊之後,立時覺著心神一震,尤以神佛靈遠打來力道,剛中帶柔,綿綿不絕,勁道正鋒雖被崑崙三子內家罡力震開,但卻感到一陣陰冷之氣,逼人生寒。

  一陽子首覺不妙,大聲喝道:“快退!”

  夢寰和霞琳首先躍出大殿,緊接著澄因和崑崙三子跟蹤退出。

  只聽殿中傳來神佛靈遠呵呵大笑。

  朱若蘭道:“那和尚掌力險寒迫人,必是一種極為歹毒的功夫,如再接他一擊,我們可能要有人受傷,幾位先走,讓我擋他一陣試試。”

  她話雖說得和婉,但神態之間,卻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崑崙三子一時間竟答不上話。

  朱若蘭一揚柳眉,催道:“幾位如不聽我良言忠告,眼下就要有人受傷,那時後悔就遲了。”

  這幾句,果然有效,一陽子嘆息一聲,當先仗劍開路,緊接著慧真子。夢寰。沈霞琳魚貫相隨,玉靈子和澄因大師一劍一杖斷後,拒敵追兵,一行人向寺外衝去。

  沿途群僧,雖然紛紛出手攔截,但如何能擋得住一陽子全力衝擊,被他傷了不少攔截的和尚。

  這當兒,神佛靈遠,鐵彌勒靈海,枯佛靈空,都已追出大殿。眼看一陽子等連傷阻擊弟子,衝向寺外,更是暴怒,靈海和靈空雙雙大喝一聲,縱身躍起來三丈多高,施出輕功絕技“拔步登空”,猛向一陽子等追去。

  就在靈海和靈空躍起的同時,朱若蘭已運集好本身真氣,嬌叱一聲,連人帶劍化一道銀虹飛起,迎向二僧撞去。

  這是劍術中最高馭劍之法,功力到了爐火純青的時候,可傷人在十丈之外,不過朱若蘭功候還淺,只能勉強使身劍合一。

  不過,這等至高的馭劍神功,威勢究竟非同小可,二僧只覺一大片寒芒中捲著凌厲劍風迎面罩下,無法出手招架,不覺心神一震,同時劈出兩股強猛掌風,把急襲而來的劍氣一擋,借勢一沉丹田真氣,硬把前衝勁道收住,腳落實地,向後一躍,退出一丈多遠。

  朱若蘭功力過淺,吃兩僧劈出內家罡力一擋之勢,已難再馭劍追襲,人落地上,銀虹隨劍一斂。這時馭劍之術,最是耗人元氣,朱若蘭落地之後,已覺嬌喘吁吁,趕忙凝神行功,運氣調息。

  神佛靈遠雙目不瞬,盯在朱若蘭的身上,半晌後,才冷冷問道:“看你年齡不大,竟能馭劍傷人……”

  說到這兒,聲音突轉嚴厲,接道:“你那馭劍之術,是從哪裡學得?”

  朱若蘭傲然一笑,道:“從哪裡學的,你不配問!”

  靈遠冷笑一聲,陡然一掌劈去。

  他借問話時,已暗中凝集了功力,這一掌劈出,實是他畢生功力所聚。

  朱若蘭閃避不及,只得運集真氣,左手拍出一掌,準備拼受震傷,接他一擊。

  那知一掌劈出,竟是毫無阻力,心中甚感奇怪,不自覺把打出的勁道收回。

  只感一陣陰寒之氣,隨著慢回力上,浸人體內,不由大吃一驚,急忙運氣護住內腑,自閉要穴,把侵入體內寒氣逼住。

  靈遠陰森森一陣冷笑,道:“你已被我太陰氣所傷,縱有精純內功,也難熬過七日。現下你只有一條生路,那就是以你馭劍之術,換我療治之法。”

  朱若蘭冷笑一聲,轉身一掠數丈,疾向寺外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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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第十三回 大覺三老

  這時,一陽子等早已衝過了群僧攔截,走得沒了影兒。

  鐵彌勒靈海和枯佛靈空,雙雙暴喝一聲,猛追上去,同時,六個黃衣和尚,各執銅鈸鐵筆,躍入路中,一排橫立,擋住了朱若蘭的去路。

  朱若蘭雖遭靈遠大陰氣功所傷,但她內功精深,還能支撐得住,嬌叱一聲,連人帶劍化成一道銀虹,猛衝過去。

  六僧銅鈸並舉,化一堵黃色光牆,但他們如何能擋得住朱若蘭馭劍一擊,銀虹到處,劍風似剪,六面銅鈸全吃朱若蘭劍氣震得飛起了一丈多高,兩僧閃避略漫,雙雙斷去一臂,慘叫聲中,血雨濺飛。

  此時靈海和靈空已然追到,鐵彌勒運功劈出一掌,直擊後背,枯佛靈空卻施用一招“飛鷹搏兔”凌空撲下。

  朱若蘭連著兩次馭劍卻敵,本身真氣已是損耗極大,何況人又遭靈遠的太陰氣功所傷,再想馭劍克敵,已力難從心,只得疾向右側一躍,先避開靈海掌力,翻身揮劍,一招“海市蜃樓”,劍化一片護身光幕,擋住靈空的撲擊。

  鐵彌勒大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勁道,排山般直撞過來,朱若蘭不敢硬接,縱身一躍,凌空而起,一陣狂飛,掠過她足下捲過,也就不過是分釐之差,沒有擊中。

  剛避開靈海的掌力,枯佛靈空又撲到身後,左掌“神龍控爪”,兜頭抓下,右掌“判官翻簿”徑扣右腕。

  朱若蘭一振腕,奇招突出,長劍若點若劈,只見寒光流動,疾刺枯佛“玄機”、“當門”、“將台”三大要穴。

  這一招奇幻無比,饒是枯佛靈空身負絕學,也是無法拆解,當下急收攻勢,疾退三步,朱若蘭卻趁勢掄起一陣劍風,一躍而起,借那劍風之力,施出“凌空虛渡”絕學,人落地,已到了十幾丈外,接著幾個縱躍,消失在月光中。

  鐵彌勒靈海和枯佛靈空,還要追趕,卻被靈遠攔住,嘆道:“此人一身武學,世所罕見,不過功力還未到火候,再過幾年,我們均難望其項背。好在她已中了我太陰氣功的寒毒,七日之內,必遭寒毒攻心而死,只可惜她那馭劍之密,卻是無法知得了。”

  言罷,一聲長嘆,神色間無限惋惜。

  突然,他又抬起頭,望著一輪當空皓月,大聲笑道:“這人雖得馭劍之術,但仍送命我太陰氣功之下,縱有一身絕世奇學,又有什麼用處?”

  說完,狂笑不止,似乎對朱若蘭中掌必死一事,有著無窮的快慰。

  突然,他停住的笑聲,臉色倏地變得十分陰沉,仰臉望著天上明月,呆呆地出起神來。

  這兩種極端不同的情態轉變,使靈海和靈空也同時發起呆來。兩人雖和神佛靈遠相處了數十年,但對靈遠的性格,仍是不盡瞭然,只知他素來把喜怒哀樂形露於外,今夜一反常態,使兩人大為擔心。

  足足過了有一刻時間,靈遠才逐漸恢復了鎮靜,冷冷地望了靈海和靈空一眼,吩咐道:“你們先把受傷的人醫好後,盡出一二三代弟子,務必在兩日之內尋得那青衣少年的下落,活捉最好,擊斃亦可。”

  說完,轉過身子緩步踱入大殿。

  靈遠鄭重的令諭神情,使大覺寺驟然緊張起來。鐵彌勒先替雲、雷兩僧起出牟昆珠,推活穴道,又命把兩個斷臂弟子扶入靜室休養,然後點遣僧眾,分頭追尋,盡出七隻巨鳶,幫助搜尋。

  大覺寺養的巨鴦,都是數百年以上之物,碩大威猛,極是少見,靈遠費了九虎之力,一共才捕得九隻,各飼一粒雪參果,以增其靈性,數年苦心,才把九鳶馴服,用以搜尋敵蹤,傳遞訊息,其中最大三隻,並可馱人飛行,但三隻巨駕,已去其二,一遭若蘭掌力擊弊,一為靈鶴玄玉啄死、

  按下大覺寺人鳥並出,追尋敵蹤不說。單說朱若蘭衝出大覺寺,一口氣趕下山峰,追上崑崙三子等一行。

  霞琳一見她立刻跑過去拉著她一隻手,關心地問道:“黛姊姊,你和那些和尚動過手沒有?”

  朱若蘭把長劍還給夢寰,淡淡一笑,道:“動過手啦,我打不過他們,咱們得快些趕路,也許他們還要來追我們。”

  這時,崑崙三子等都已對她敬佩得五體投地,她說要趕路,大家就放開腿一陣緊跑。

  天色大亮時,已走了七八十里,霞琳早已跑得香汗透衣,楊夢寰也跑得不停喘息,一陽子和澄因大師,雖有著極深厚的功力,但因久困石室,受盡折磨,體力消耗甚大,臉上也都見了汗水。

  幾人尋一塊平坦的草地,坐下休息,一夜力戰,誰都有八分倦意,各自盤膝而坐,閉上眼,運功調息。

  太陽爬上了白雪峰巔,照在草地上,映射著朝露,閃爍生光,峰上的冰雪在日光照耀下,也幻出了絢爛的彩色,早晨的山景,是這樣幽靜。瑰麗。

  驀地裡,一聲鶴鳴,劃破長空,一陽子等全被這鶴嗚驚醒,睜眼望去,只見一隻碩大無比的白鶴,降落在朱若蘭的身側,鶴頂紅冠如火,神態極是威猛。

  旭日的光芒,照著盤膝靜坐的朱若蘭,她原本豔紅的嫩臉,此刻卻變成一片蒼白,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兒,滾滾而下,秀眉緊顰,星目半闔,神色之間,隱透出無限痛苦。

  一陽子心頭一震,轉臉對慧真子道:“你快些過去看看她,她傷得恐怕不輕?”

  此語一出,全場人無不震驚,慧真子。楊夢寰。沈霞琳等,紛紛急奔過去,大家圍在朱若蘭的身邊,只見她喘息急促,不禁全都一呆。

  沈霞琳緩緩曲下雙膝,取出一方羅帕,兩行清淚,早已順腮淌下,輕舉玉腕,擦拭著朱若蘭臉上汗水。

  一陽子焦急之中,仍能保持鎮靜,低聲叱道:“琳兒,快退開不要擾她行功。”

  霞琳站起身子,退到夢寰身邊,幽幽問道:“寰哥哥,你說姊姊的傷勢,會不會很快就好?”

  楊夢寰黯然一笑,答道:“我想她……她會很快好的。”

  朱若蘭陡然睜開星目,眼神逼在夢寰臉上,淡淡一笑,倏然復合。

  雖然是那麼輕輕的一瞥,但卻如兩道強烈的電流般,觸傷了夢寰的心,那目光中包含了無窮的情愛,無窮的幽傷,心頭驟然一陣感愧,不自主側臉望望霞琳,只見她愁眉雙鎖,無限惶淒,粉臉上滿是淚痕,情急之態,流露無遺,是那樣多愁善感,純潔無邪,登時又增多一份愁懷。

  時光在沉寂中流逝,雖然還不到一刻工夫,但一陽子和夢寰等,卻如同度過漫漫的長夜一般,一種渴望的緊張,使他們感到一分一秒,都是那樣悠長。

  突然間,朱若蘭睜開了閉著的眼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微的笑意,緩舉衣袖,揮去汗水,說道:“我中了大覺寺老和尚的太陰掌力,寒毒正逐漸侵入內腑,現三陽三陰六派已遭寒毒侵傷,恐怕很難再撐過七天了。”

  慧真子黯然一嘆,道:“姑娘為救我們數人性命,獨拒強敵,受此重傷,使崑崙派兩代弟子,均佔大恩,我們縱然粉身碎骨,也是難報萬一。”說著一頓,悄然淚下。

  玉靈子拔劍一揮,接道:“崑崙三子,如不能揮劍盡誅大覺寺中僧人,為朱姑娘報仇,還有何顏面立足人間……”

  朱若蘭截住玉靈子的話,道:“大覺寺三個老和尚,各有獨特絕學,你們縱有必死之志,也難得力我報仇,何苦去在自送命?”

  玉靈子聽得怔一怔,道:“酬恩全義,死而何憾?”

  朱若蘭搖頭笑道:“明知無望勝人,何必輕生犯敵。”

  玉靈子臉上一紅,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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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3 14:22:37 |只看該作者
七十五

  一陽子接口說道:“朱姑娘武功精博,比我等高出很多,但仍傷在他人太陰掌下,我等自是更難與敵,這報仇一事,不妨從長計議。當前課題,是如何醫好姑娘的傷。大覺寺雪參果,功效起死回生,不知是否能醫得朱姑娘傷勢?”

  朱若蘭望著夢寰微微一笑道:“近日中,大覺寺的雪參果已經遭竊一粒,防範上必將較以往更為嚴密。何況大陰掌的寒毒,是含蘊在內家真力之中劈出,借罡力把寒毒迫侵入血脈中,雪參果能否醫得?還很難說。”

  夢寰聽得怔了一怔,黯然問道:“難道姊姊的傷勢,就沒法醫好了嗎?”

  朱若蘭見他關懷之情,益於言表,蒼白的臉上,微露出快慰的笑意,星目中光輝一問,說道:“如有人能幫我打通三陽三陰六脈,只需七日靜養,就可以完全復元。”

  聽完朱若蘭幾句話,崑崙三子等一個個面現難色,因為那三陽三陰六脈,屬於人身體內脈穴,一般的推宮過穴手法,自是不能奏效,非有獨特精深的內功,無法下手。

  幾人均自知無能相助,一時間相顧無言,場面甚是尷尬。

  半晌後,一陽子嘆息一聲,笑道:“貧道等自知無能相助,但望姑娘指出了一條明路,什麼人能醫得好你的傷勢,貧道等自當全力以赴,無論如何,總要求得那人出手相救,聊謝數番援手之恩。”

  朱若蘭笑道:“據我所知,遍天下武林中人,只有一位能夠救我。不過,那位老前輩住處,距此遙遙萬里,而且生性高做,從不接見生人,幾位縱有相助之意,只恐力難從心。”

  這幾句話,如從別人口中說出,崑崙三子絕難忍受,但朱若蘭侃侃道來,情勢卻又不同。一則崑崙三子等已親睹她奇高武學,全場諸人,都受過她救命之恩,心中縱然怪她出言咄咄逼人,但誰也不好發作出來,當下全場默然。

  朱若蘭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那位前輩也就是我的授業恩師。”

  此語一出,崑崙三子等,全部一震,六個人十道眼神,交投在朱若蘭臉上,等她說出師父姓名,看看是哪位江湖奇人,教出這樣高明的徒弟。

  只聽朱若蘭又道:“我師父遠居浙南括蒼山中,距這裡何止萬里,但我這傷勢,七日內即將發作身死,縱有日行千里的功力腳程,恐也難在七日內往返一趟。”說完,淡淡一笑,又望了夢寰一眼。

  一陽子久歷江湖,看朱若蘭那等鎮靜神態,已知她胸有成竹,只是想不出其中的奧妙所在,猛轉臉,見巨鶴昂首而立,心中突然一動,暗自忖道:這等高大自鶴,世所罕見,必然有著極長的飛行能力,莫非她要借巨鶴之力,在七日之內趕回括蒼山嗎?這時,慧真子的眼光也落到巨鶴的身上,心中憶起括蒼山中往事,那墨鱗鐵甲蛇皮,不就被這只巨鶴攫去嗎,當時自己曾凝集了畢生功力,擊這巨鶴一掌,那一掌至少有六百斤以上真力,但卻並未擊傷巨鶴,轉眼望去,只見朱若蘭頭上汗水紛紛滾落~想起人家在饒州客棧,療治蛇毒之恩,不覺心中感愧萬千。、

  突然,一陣鳥羽劃空之聲,一隻巨鳶,從西方振翼而來,霞琳一見,立時叫道:“寰哥哥,快看啊!這怪鳥和大覺寺和尚載我來這裡的怪鳥一樣,難看死了。”

  只見朱若蘭玉掌一揚,身旁巨鶴振羽急起,快若流星,直向大鳶迎去,只一交接,那大鳶立被巨鶴琢斃,由高空直摔下來,巨鶴在琢死大鳶後,又落回原地。

  朱若蘭緊顰秀眉,說道:“大覺寺養的巨鳶,甚為通靈,我們要快些走了,巨鳶既現,恐怕他們人也快要搜尋到了。”

  一陽子點點頭問道:“朱姑娘可要回括蒼山去療治傷勢嗎?”

  朱若蘭一笑,答道:“我騎玄玉飛行,三天內大概可以趕得去。”

  一陽子略一沉吟,道:“朱姑娘傷勢不輕,沿途無人照拂,如何能行?我想遣劣徒夢寰隨行,以便聽候使喚,只不知姑娘靈鶴是否能馱帶兩人同飛?”

  朱若蘭側臉望著霞琳,一時間猶豫難答。

  沈姑娘卻滿臉笑意,走到朱若蘭身側,說道:“黛姊姊。我心裡也很想送你,只恐怕你的大白鶴不能同騎三人,寰哥哥什麼都比我強,他一定能好好照顧你的,等你傷勢醫好了,再讓他騎你大白鶴到崑崙山去找我。”

  說完,又走到夢寰身邊,笑道:“你送黛姊姊去吧!我和師伯、師父們一起回崑崙山上等你。”

  朱若蘭目睬霞琳,臉上神色若悲若喜,緩緩退到玄玉身旁,跨上鶴背,答道:“你來吧!”

  夢寰一躍而上,巨鶴振翅起飛,鶴翼劃風,凌霄而去。

  沈霞琳引頸仰望,目含淚光,直待那巨鶴消失不見,才轉身走到師父旁邊,臉上似笑非笑,神態極是特異,不知她心中想的什麼。

  澄因大師自幼把霞琳帶大,卻是從未見過她那樣奇異的神情,不禁大為擔心,皺皺眉頭,走近霞琳身邊,問道,“琳兒,你心裡是不是有些難過?”

  霞琳轉臉答道。“我不難過,寰哥哥把黛姊姊送到括蒼山後。一定會回來找我的?”說完,又恢復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

  澄因輕輕一聲嘆息,只見正西方山角轉彎處,湧現出五個和尚,電奔風飄般急馳而來,轉瞬間已到了幾人面前。

  當先一人,正是大覺寺三老之一的枯佛靈空,他身後分列著雲、電、閃,個一代弟子。

  一陽子翻腕抽出背上寶劍,回顧玉靈子等,說道:“先讓小兄弟擋他一陣再說。”說完,仗劍迎去。

  枯佛兩眼注定一陽子,不停冷笑,他身後的雲。雷,電,閃四僧,緩步由兩側走出,形成包圍之勢。

  玉靈子、慧真子,恐怕師兄吃虧,也雙雙仗劍而出,迎向雲、雷、電、閃四僧,澄因手橫禪杖,和霞琳站在一起,日光下,但見寒鋒耀目,大戰一觸即發。

  突然,又一聲淒厲刺耳的長笑,起自正東,鐵彌勒靈海帶著一風、一清、一月三僧,由東方山口中緩步而來,兩邊出路盡為群僧擋住。

  靈海現身之後,枯佛靈空,才冷冷問一陽子,道:“和你們同來的那位青衣少年,現在哪裡去了。”

  一陽子半垂雙目,驀地圓睜,傲然一笑,道:“這個嗎?你還不配問他。”

  靈空陰側惻一笑,猛地欺身直進,雙掌連環劈出,疾勁掌風。直撲過來。

  一陽子振腕一招“迎風斷草”,猛截小臂,靈空左手一揮,立時有一股潛力,逼住長劍,右掌“穿雲摘月”空電擊出。一陽子連劍如風,刷、刷、刷,連攻三劍。靈空見一陽子劍風凌厲,大喝一聲,施出蛛絲掌奇技,隨著一陽子連劍勢,上下翻飛搶奪,這一來,一陽子果然被迫落下風。

  鐵彌勒著看靈空已操勝卷,立時一揮手當先向霞琳撲去,他想出其不意地先擒得沈姑娘,然後再對付玉靈子等強敵。

  那知澄因大師早已留上了心,靈海向霞琳一撲,澄因也同時出手,鐵禪杖一招“挾山超海”,迎向鐵彌勒劈去。

  靈海見來勢奇猛,倒也不敢用肉掌硬接,肥大的身軀突然一轉,閃開了澄因一杖劈打,左掌直推,右掌橫擊,一攻之勢,兩招齊出。

  澄因虎吼一聲,疾退三步,禪杖橫掄“力掃五獄”,一股勁風,隨杖捲出。

  鐵彌勒不退反進,一頓足由中宮直搶而入,別看他肥笨如牛,身法卻是奇快無比,左掌橫劈出一股潛力,把澄因杖勢逼住,右手一招“五丁劈石”直擊頂門。

  澄因吃了一驚,一躍退開,接著一個虎撲而上,展開廿四式伏龍杖,全力搶攻,剎那間,杖影如山,風雷並發。澄因大師的武功原本就走的剛猛路子,這伏龍杖二十四式,又是外家功夫至高絕學,講求以剛猛勁力克敵,這一施展開,杖風遍及兩丈方圓,兩個佛門弟子,展開了一場生死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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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3 14:22:51 |只看該作者
七十六

  鐵彌勒出手後,風、清、月、雲、雷、電、閃,七大一代弟子,也跟著揮動禪杖,圍攻過來。

  玉靈子大喝一聲,振劍迎擊,獨擋雲、雷、電、閃四僧,慧真子卻躍到霞琳身側,和她聯肩欲抵一風、一清、一月三僧。

  這是一場武林中罕見的凶狠群鬥,一陽子被靈空蛛絲掌追得無力還手,玉靈子力戰四僧卻搶得了絕對的優勢,澄因以降龍十二四式拼靈海暫時還可支持得住,慧真子和霞琳,兩支劍雙搏三僧也逐漸搶到了上風。

  靈空雖然搶得優勢,但一時間想傷一陽子也是不易,玄都觀主不但內力深長,而且對敵經驗,亦很豐富,雖吃枯佛蛛絲掌奇學搶盡機先,但還能暫撐危局不敗,以輕身勝拿之術,和追魂十二劍的威力,和靈空纏鬥。

  激戰中,驀聞得一聲慘叫,一雲和尚吃玉靈子一劍斬斷了右手三個手指。

  這一來,激起了靈海和靈空兩人的殺機,枯佛首先急劈兩掌,躍退了一丈多遠,凝神而立,運氣行功,雙目凶光閃動,逼視住玄都觀主。

  一陽子久經大敵,一看枯佛神情,已知他存心作生死一搏之拼,一面運功戒備,一面留心枯佛的行動。

  只見靈空右臂緩緩舉起,瘦如鳥爪的右手,突然間粗了一倍。

  一陽子不知靈空練有百毒掌力,也把畢生功力運集左掌,準備硬接靈空一擊。

  只見枯佛一張黑瘦的臉上,泛著陰惻惻的冷笑,日光下,白牙森森,形態極是可怕,揚掌蓄勢,緩步對一陽子逼來。

  驀地裡,一聲震搖山谷的長笑,破空傳來,緊接著一聲嬌叱道:“琳妹妹,不要怕,我來幫你!”隨著那聲嬌叱,兩枚奇形燕子追魂嫖,帶著怪叫聲,直對一風一清打去!

  鏢走弧形,由上向下曲落,在離兩僧頂七尺左右,猛然直線下落,快速異常,寒芒閃閃疾逾奔電。兩僧不知是什麼暗器,反手一杖掃去,但聽得兩聲金鏢錚錚,那燕子追魂鏢,腹中另有機簧,內藏有毒釘,一杖雖把兩鏢震飛,但腹內機簧也吃震動,內藏毒針激射而出,兩縷細如髮絲的銀線,一閃而至。兩僧微一怔神,各中一針,只覺傷處一麻,知道針有奇毒,心頭一寒,鬥志全失、手一鬆,禪杖當場落地。

  就在兩僧錯愕間,一道寒光趁勢向一清襲去,和尚正值心亂氣餒之際,忘了手中已無兵刃,揮臂一架,隨著一聲慘叫,一條左臂,齊肩被那寒光劈掉。一風急向後面一躍,但慧真子那還容他走開,振腕一劍,透胸而過,隨勢一腳,把屍體踢出了八、九尺遠。

  單余一月,哪還有鬥志,一杖盪開霞琳劍光,仰身一個倒翻而退,巧不巧他正翻落在一陽子和枯佛之間,靈空百毒掌力剛好劈出,再想收勢,已自不及,慘叫聲中,一月吃靈空百毒掌風震飛一丈多高。不要說枯佛百毒掌,陰狠無比,中人後百毒攻心慘死,單就那一股內家罡力,也有開碑碎石之力,一月如何能承受得住,被掌力震碎內腑,落地氣絕身亡。

  瞬息間的非常變故,使激鬥中的人全停下了手,一陽子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嬌美的黑衣少女,正握著霞琳一隻手,咭咭呱呱的說笑,三丈外站著一位老叟,白髯過胸,青衫及膝,茫鞋白襪,手握龍頭拐,正是天龍幫幫主,海天一叟李滄瀾,那和霞琳握手言笑的黑衣少女,便是無影女李瑤紅。

  李滄瀾身側,分列著黃麻大褂,赤足草履的川中四丑,身後並肩橫立著天龍幫紅、黑、白三旗壇主,百步飛鈸齊元同,子母神膽勝一清,開碑手崔文奇。

  海天一叟目光如電,橫掃了全場一週後,對一陽子拱手笑道:“道長三兄弟齊聚祁連山來,不知有什麼大事要辦。”

  一陽子單掌立胸,還了一禮,答道;“貧道等齊來祁連山,只是想向大覺寺高僧們求一粒雪參果,療治我師妹蛇毒,想不到靈果難求,反而引起了一場殺劫。”

  李滄瀾大笑道:“崑崙三子聚齊,武林中能與匹敵的可以說絕無僅有,料那大覺寺幾個和尚決難抵敵,雪參果想必已得到手了。”

  說著一頓,望了慧真子一眼,果然傷勢已好,微微一笑,目光又轉到鐵彌勒和枯佛身上,問道:“這兩位肥瘦大相逕庭的和尚,不知是大覺寺中什麼人物?”

  一陽子微笑道:“兩位肥瘦不同的大師父,都是大覺寺中長老。”

  李滄瀾陡然問一揚長眉,臉泛怒容,望著鐵彌勒和枯佛一陣冷笑,道:“三位道兄既已取得雪參果,療好了令師妹的蛇毒,不知能否將這幾個禿賊,讓給我們天龍幫,我李滄瀾要和他們清算一筆老賬。”

  一陽子皺皺眉頭,暗自憔悴:聽他話風,似非故意譏諷,大概是見慧真子傷勢已癒,誤認我們已得到了雪參果。只是他要這幾個和尚何用?頗是費解。

  略一思忖,微笑答道:“李幫主既要和大覺寺清算舊債,貧道等當得相讓就是。”說完,向後退去。

  這時,大覺寺七大一代弟子,一風、一清、一月,三個已倒斃當地,饒下雲、雷、電、閃四僧,還有一個受傷,這是大覺寺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慘重傷亡。鐵彌勒靈海和枯佛靈空,都氣得心肺欲炸,但因未弄清李滄瀾的來路,故而隱忍未發。

  海天一叟手扶龍頭拐,慢步對群僧走去,川中四丑兩側護擁,蓄勢隨進。

  李滄瀾逼近群僧一丈左右時,停住腳步,一揚龍頭枴杖,指著鐵彌勒,正要開口問話,枯佛靈空已搶先說道:“你這老兒和我們素不相識,卻口口聲聲要和我們清算舊債,不知是指何而言,你先把話說明白,再揚拐作態不遲。”

  李滄瀾冷笑一聲道:“我提起一個人,大概你們可以明白我所指債為何了。妙手漁隱蕭天儀,你是不是認識?”

  靈空陰森森一笑,道:“我以為什麼大事,原來你是替別人出頭來了。不錯,我認識蕭天儀這個人,也是我親手替他下的附骨毒針,只恐怕你無能力為他報仇,反而白饒上了一條老命!”

  李滄瀾仰臉一聲長笑,聲如龍吟,響徹雲霄,只震得萬山回鳴。靈空心頭一驚,暗道:此老內功如此精深,倒是不可輕敵。

  李滄瀾笑聲一落,龍頭拐揚空劃一個圓圈,冷冷答道,“好極,好極,老朽正好借此良機,領教領教大覺寺中絕學,就是陪上這條老命,倒也無恨。”

  靈空閃目望去,只見海天一叟身後三位壇主,一個個神充氣足,看樣子都非弱手,心中一動,惡念隨生,一語不發,猝然發作,雙掌一鍺,猛向海天一叟劈去。

  李滄瀾是何等人物,豈會遭靈空暗算,枯佛靈掌剛一劈出,他已同時出手還擊,龍頭拐橫掄一掃,迎打雙臂,挫腰收勢,疾退八尺,他想不到對方迎擊之勢,竟是那樣迅速,幾乎吃那一拐掃中。

  李滄瀾冷笑一聲,正待揮拐追擊,百步飛鈸齊元同突然說道:“幫主暫請息怒,齊元同有話稟告。”

  李滄瀾回頭問道:“齊壇主有什麼話,請說就是。”

  齊元同淡淡一笑,道:“崑崙三子既和大覺寺幾個禿賊動手在先,還是先讓他們分個生死之後,咱們再動手不遲。”

  一陽子望了齊元同一眼道:“齊壇主的主意實在不錯,我等極願為貴幫一效微勞,先擋頭一陣。”

  百步飛鈸嘿嘿兩聲冷笑,道:“觀主言重了。”

  李滄瀾臉色肅穆,傲然接道:“咱們要的是活人作質,如何能麻煩別人動手。”

  勝一清。崔文奇,雙雙搶前一步,齊聲說道:“幫主身份至尊,如何能親身臨敵,先讓我們倆接幾個禿賊一陣,如果接不下時,幫主再親自接戰不晚。”

  李滄瀾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面和幾人談話,一面仍留心著枯佛的行動,看他凝神運氣,右手陡然暴粗一倍,隨也暗中運集功力。

  只聽靈空一聲大吼,右掌虛空向海天一叟劈去。李滄瀾一翻身,鬚髮怒張,左手食指閃電般的向枯佛靈空劈來的掌上迎去。

  枯佛心存惡念,想一掌把海天一叟擊斃,故而出手一擊中,竟運集了百毒掌力。

  李滄瀾內功精湛,一接靈空劈出掌力,登時覺出有異,已知對方劈出掌風中,除了蘊蓄著內家真力之外,另外還練有歹毒的功夫,當下大喝一聲,運集干元指神功,迎著枯佛百毒掌一指戳去。

  靈空百毒掌,是選集百種動。植毒物,費了數年苦功練成,經過至為難苦,百種奇毒已深深浸入他掌臂之內,這一掌劈出,百毒含蘊在他內家真力中,同時向敵人襲擊,縱有內功深厚的人,能擋得他劈出的罡力,卻無法抗拒百毒趁勢浸人體內,枯佛百毒掌,雖無神佛靈遠的太陰氣精奧,功夫到了火候,能返老還童,但就歹毒上講,百毒掌卻尤勝一著。

  靈空一掌劈出後,見李滄瀾不知閃避,意圖硬接,心中暗道:你這是自尋死路……心念初動,驟聞一聲大喝,李滄瀾鬚髮突然倒豎起來,已運集乾元指功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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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但聽得枯佛一聲大叫,乾元指迎裂靈空罡力,點中掌心,枯佛猛覺一股熱流,循臂而上,透血過脈,全身勁道頓散,自閉毒的“臂儒穴”,亦被乾元掌神功震開,百毒回集,反向自身內腑攻去。

  這一下,只嚇得枯佛心膽破裂,再想自運功力閉穴阻毒,已是力難從心。幸得一旁觀戰的鐵彌勒靈海,看出情勢不對,一進步欺到枯佛身側,左掌一招“迎門擊浪”猛劈李滄瀾,右手伸縮間點了靈空“巨骨”。“天柱”兩穴。

  李滄瀾掄拐橫擊,一招“橫斷巫山”,逼開了鐵彌勒掌勢,川中四丑由兩側急速而出,兩個攻敵,兩個擒人:老大老三,四掌向靈海,老二老四卻趁勢撲向靈空。

  鐵彌勒怒喝一聲,雙掌一招“龍分水”,逼開四掌迫攻,還未及變招搶攻,李滄瀾龍頭拐已挾排山倒海的威勢,迎頭劈下,招風如嘯,勁道無倫,把靈海迫退數步。

  這當兒,雲、雷、電、閃四僧,揮杖急撲而出,剛一發動,驟聞兩聲斷喝,齊元同飛鈸和勝一清子母膽同時出手。

  鈸如輪月,破空而下,慘叫聲中,劈去了一雲半個腦袋,子母膽捲風襲到,擊中一雷前胸,人退五步,噴血如泉,鬆手落杖,倒地身亡。

  這兩種江湖上久負盛名的暗器,一出手威勢果然不凡,雲、雷兩僧竟是難以躲開,雙歸劫運。

  電、閃二僧被那飛鈸、神膽威力所震懾,一時間不敢再向前逼進。

  這時,枯佛靈空已為川中四丑所擒,單餘下鐵彌勒和電、閃兩僧,靈海回顧一代七大弟子,一戰就死亡五個,師弟靈空更是被活捉過去,自知再打下去,有敗無勝,不覺氣餒。

  李滄瀾揚拐指著靈海,一聲冷笑道,“蕭天儀和你們大覺寺素無嫌怨,何以竟給他下了附骨毒針……”

  說到這兒,眼光轉在已被川中四丑涸綁了的靈空身上,接道:“這位大師父既是親手下那附骨毒針的人,那是再好不過,既能手下毒針,想必可以解得,正好把他帶走。你等如欲救他,請到黔北天龍幫總堂便了。半年內如不見貴寺人去,可不要怪我李某人手辣心狠了。”

  靈海衡量形勢,自知非敵,如要動手,不但難以救靈空,恐怕自己和電、閃兩個弟子,亦要同遭劫運。因為枯佛武功和鐵彌勒一向是銖雨悉稱,何況靈空還練有百毒掌武林絕學,除了乾元指神功之外無第二種武功能夠破得。此老既能破靈空百毒掌,分明是身懷有乾元指神功。靈海曾聽神佛靈遠談過,那乾元指是一種至剛的內功,和他練成的太陰氣功,恰是兩種極端不同的絕學,一屬陽剛,一屬陰柔。

  靈海思忖一陣,陰森森一聲冷笑道:“只怕你們出不了祁連山,就沒有命了!”

  說完帶著電,閃轉身疾奔而去。

  開碑手崔文奇拔步欲追,卻為李滄瀾搖手所阻,勝一清揚腕打出一枚鐵膽,疾向靈海後背飛去,鐵膽如拳,疾比流星,挾著一股銳風襲去。

  鐵彌勒回身劈出一掌,鐵膽吃他內家罡力震落。

  這當兒,齊元同兩道炯炯眼神,已自逃走的靈海身上,轉投到霞琳身上,面露殺機,緩步向沈姑娘移去。

  澄因和一陽子都看出齊元同神色不對,雙雙一躍,擋在霞琳前面,老和尚面色肅穆,橫杖待敵,一向慈和的臉上,此刻卻滿是怒容。

  李瑤紅正在和霞琳握手談天,一轉身見齊元同蓄勢逼來,同時,崔文奇、勝一清、也由兩側逼進,玉靈子、慧真子,又拔劍迎了上去。

  雙方情勢,劍拔弩張,又一場武林高手慘烈的拚搏,一觸即發。

  只聽齊元同縱聲一陣大笑,問道:“這位白衣姑娘,可也是崑崙派門下的弟子嗎?”

  一陽子笑道:“不錯,齊壇主以武林至尊的身份,何以會識得她一個無名晚輩,這倒使貧道有些費解了?”

  齊元同放眼望去,只見李瑤紅和霞琳攜手並肩而立,有心施放飛鈸,又怕誤傷了幫主愛女,一皺眉頭,說道:“李香主請往旁邊站站。”

  李瑤紅看齊元同控鈸蓄勢,只待發出,兩目凶光閃動,注定霞琳,看他樣子,似已怒極,只是思解不出,他怎的會和霞琳有著這等深的仇恨。

  無影女心知齊元同飛鈸威力奇大,而且能雙手並發,只怕霞琳傷在飛鈸下面,當下反手一把,把霞琳抱住,問道:“齊叔叔,你今年五十多了,怎麼會和這樣一個孩子,有著海般深的仇似得?”

  齊元同陰沉沉一笑,道:“我沒問清楚以前,絕不會對她下手……”

  說此一停,轉臉又問一陽子道:“道長望重武林,自是不會信口胡說。這位白衣姑娘,是不是藍衣秀士沈士郎的女兒?”

  一陽子沉吟一陣,卻難答覆,轉臉望著澄因。

  只見老和尚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全身微微顫動,數年積壓心頭的情恨往事,一旦要揭穿清算,饒是他定力深厚,也不覺十分激動。

  李瑤紅心思機敏,江湖閱伍又多,看雙方神情,已猜這中間必然有極大的隱情,如果揭穿,或將引起一場慘烈的搏鬥,那時再想勸阻,恐怕已難生效,心中一急,高聲喊道:“爹爹,我義父身中附骨毒針,即將發作,此刻寸陰寶貴,我們要快些趕回去了。”

  李滄瀾亦覺得此時此地,不宜和崑崙三子動手,當下急聲叫道:“齊壇主!”

  齊元同回頭答道:“幫主有什麼吩咐?”

  李滄瀾臉色一沉,說道:“你就是和崑崙三了有過嫌怨,此刻也不是清結時機,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

  齊元同為人雖然狂做,但海天一叟的話,他卻是不敢不聽,當即躬身答道:“齊元同敬遵幫主令諭。”

  李滄瀾微微一笑,又對一陽子拱手說道:“道兄和本幫齊壇主總有舊恨,也望看在老朽的面上,今天暫作罷論,改日有緣,定當討教貴派天罡掌和分光劍。”

  一陽子笑道:“但得賜教,定當奉陪。”李滄瀾縱聲大笑,望著李瑤紅,道:“你這丫頭急著趕路,現在還不走嗎,呆站著幹什麼?”

  無影女嫣然一笑,道:“爹爹和三位叔叔先走吧,我還要和琳妹妹談談呢。”

  李滄瀾一皺眉頭道:“那怎麼行?還不快跟我走。”

  這位統率天龍幫的綠林豪客怪傑,卻是無法管得自己的愛女。只見李瑤紅小嘴一嘟,說道:“怎麼不行?我和琳妹妹談心,又不礙爹的事。”

  李滄瀾長眉二揚,臉泛怒容,剛要發作出來,突然又變成一臉慈愛,搖搖頭道:“你已經廿多歲了,怎麼還是這等頑皮,不怕別人笑話嗎?”

  李瑤紅嬌媚一笑道:“我又沒有說不走,只是想和琳妹妹再談幾句說,你們先走嘛,我隨後趕到。”

  李滄瀾目注一陽子,笑道:“小女刁蠻,尚望道兄照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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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說罷,轉身緩步而去,川中四丑扛著枯佛靈空,左右護擁,三旗壇主隨後跟進,瞬息間功夫,轉過一個山腳不見了。

  李瑤紅回頭拉著霞琳一隻手,問道:“琳妹妹,你怎麼會和我們齊壇主結下仇恨呢?他已經五十歲了,你才十七歲?”

  霞琳搖搖頭,淒婉一笑,道:“我不知道,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

  說完慢慢轉過臉,望著澄因,問道:“師伯,我爹爹是叫沈士郎嗎?”

  老和尚剛剛平復的心情,被霞琳這一問,又不覺激動起來,茲眉愁鎖。一臉悲慼,望著沈姑娘呆了一呆。突然,他眉宇之間泛起了怒意,聲色俱厲地喝道:“琳兒,以後不許你問我這些事情!”

  霞琳自懂事以來,從未見過澄大師以這等嚴厲的神情對她,心中又急又怕,嬌喊一聲,掐脫李瑤紅握著的一雙手,直對澄因奔去,跪承地上抱住老和尚雙膝,滿腮淚水,抬著頭問道:“師伯我說錯了話嗎?”

  老和尚挽著她一條右擘,扶她起來,身子微顫,目含淚光,黯然一嘆,道:“你父母的事,我都告訴了你師父,到時機成熟時,你師父自然會告訴你,現在不許你多問。”

  霞琳滿臉迷偶,望著澄困,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情,終於,她點點頭,道:“師伯,你心裡不要難過,琳兒以後不再問啦。”

  老和尚還未及答話,驀聞一聲馬嘶傳來,轉臉望去,只見一匹赤紅駒電奔而來。眨眼間,馬已到了幾人停身所在,鞍鐙俱全,垂鬃飄風,正是陶玉的赤雲追風駒。

  靈馬在無影女身旁停下,望著李瑤紅豎耳伏身,低聲悲嘶。

  霞琳轉身拂著馬鬃,對李瑤紅道:“這是我寰哥哥朋友陶玉的馬,跑起來像飛一般,快極啦。”

  李瑤紅怔一怔,道:“怎麼,你們都認識我陶玉師兄嗎?”

  霞琳搖搖頭,笑道:“只有我和寰哥哥認識他,現在寰哥哥跟我黛姊姊一塊兒走了,只有我認識他了。”

  李瑤紅一見霞琳,就想問她夢寰下落,只是不好意思開口,現聽得霞琳一說,比她驟見赤雲追風駒,還要感到震驚,立時接口問道:“你有姊姊嗎?”

  霞琳笑道:“黛姊姊也是寰哥哥的朋友,她的本領大極啦,不是她,我和寰哥哥恐怕早都沒有命了。”

  李瑤紅呆了,問道:“你寰哥哥跟她去了,你心裡不難過嗎?”

  沈霞琳搖搖頭,笑道:“黛姊姊人很好,他一定好好的待寰哥哥,所以我很放心,一點也不難過。”

  幾句話不徐不疾,輕描淡寫,神色又十分輕鬆自然,毫無嬌揉做作的隨口而出,但稍為用心去體會話中含意,又覺每一句,每一字,都蘊含著無限的深情關懷,無限的纏綿愛意。

  李瑤紅不知為什麼,只覺一股股莫名的感傷襲上心頭,鼻孔一酸,湧出兩眶淚水。

  霞琳見她突然間淚水盈睫,心中甚覺奇怪,急忙拉著她兩隻手慰道:“紅姊姊,你怎麼心裡難過了?”

  無影女淒婉一笑,無法回答,轉臉見赤雲追風駒站在身側,心中一動,隨口答道:“這匹馬是我師兄陶玉騎的,現下只有馬兒,不見我師兄的人,只恐怕他遇到什麼意外了!”

  沈霞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頭望著慧真子問道:“師父,我和紅姊姊一塊兒去找陶玉,好嗎?”

  玉靈子望了師妹妹一眼,接道:“人家既是救過崑崙派門下的弟子,自然應該還人一報,你答應她吧!”

  慧真子一皺眉頭,道:“祁連山萬峰連綿,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李瑤紅接口道:“這赤雲追風駒甚是通靈,由他帶著我們,找人決無困難。”

  說完,一拍馬頭,那馬轉頭低嘶一聲,向南奔去。

  當下幾人跟在靈馬後面追去。

  靈馬把幾人帶到一座石洞口停下。霞琳兩度在這幽谷石洞中小住,洞中一切均甚熟悉,一低頭,當先而入,李瑤紅緊隨跟進。

  只見金環二郎仰臥洞中,一動不動,蓬髮復面,看形態十分危險,只是不知是病了,還是遭人打傷。

  沈霞琳目睹此情,芳心中一陣淒然,不覺流下來兩行清淚,緩緩在陶玉身邊蹲下。

  李瑤紅自幼和陶玉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並非無情,只是遇得夢寰之後,一見動情,而且一往情深,竟難以作主,她亦曾為此事苦苦尋思,兩者之間,何所舍從,哪知越想越是無法解除,對夢寰一縷凝情也是愈想愈深,說起來真是微妙難測。

  此刻,眼見陶玉獨臥石洞,奄奄待憋,回憶;日情,愛憐頓生,急撲在陶玉身邊,拔開他復面散發,雙目淚下,低喚了數聲師兄。

  金環二郎身子微一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盯住李瑤紅望了一陣,憔悴的臉上,微現笑意,說道:“我恐怕不行了,想不到我還能見你一面……”

  聲音微弱,話未說完已接下去微作苦笑,又閉上了眼睛。

  沈霞琳滿頰淚水,問道:“紅姊姊,他病得這樣厲害,可能醫得好嗎?唉!他若死了,我是一定得大哭一場,寰哥哥知道了,一定也很傷心。”

  說著話,淚水已若泉湧而下,直滴在陶玉身上。

  李瑤紅細查師兄全身,不見傷勢,摸他額頭,亦不發燒,一時間找不出病源何在,無法下手療治,不禁心中發起急來,這一急,方寸大亂,更感束手無策。再加上霞琳一旁啜位,鬧得一向機智的李瑤紅也沒有了主意,望著陶玉憔悴容色,不覺哭出聲來。

  李瑤紅一哭出聲,立時心驚動了守在洞外的崑崙三子和澄因大師。

  一陽子當先人洞,勸住了李瑤紅,然後又很細心地檢查了陶玉全身。

  只覺他身上部分經脈。血道,閉阻不通,分明是遭人用點穴一類手法所傷,只是查不出傷在何處,而且閉阻經脈普及半身,穴道也傷閉數處,情勢極為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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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3 14:23:24 |只看該作者
七十九

  一陽子雖然找出病源,但苦於無法下手解救。對李瑤紅道:“令師兄似是被人用獨門點穴手法所傷,情勢雖重,但還不致於近數日中送命,你先服侍他吃點東西下去,我們再慢慢研討救他的辦法!”

  無影女止住悲痛,先服待陶玉喝下去幾口水,然後才取出於糧,慢慢喂他吃下。

  金環二郎吃了些東西后,精神果然恢復不少,望了一陽子一眼,轉臉問李瑤紅道:“師妹,這位道長是什麼人?”

  無影女還未及答話,沈霞琳已搶先接道:“是寰哥哥的師父,也是我的師伯。你現在可覺著好些了嗎?”

  陶玉轉過頭,兩道眼神不住在霞琳臉上轉來轉去,只見她目蘊淚光,面帶微笑,神色間對自己是關懷,絲毫不覺異樣,似乎對數日前發生之事,已然完全忘懷,不禁暗自笑道:當時她已神志昏迷,誤以我為楊夢寰,哪裡還能記得我對她的輕薄舉動……驀然問,陶玉的眼光觸到了一陽子冷電般的眼神,打了一個冷顫,又自忖道:這道長既是楊夢寰的師父,必是玄都觀主一陽子,沈霞琳必然是他所救,那麼自己所作所為,自是盡入他目,看來今天這條命,是無法保得了。

  陶玉盡在回想數日前對霞琳輕薄往事,生怕玄都觀主猛對自己下手,不禁目注一陽子發起呆來。

  李瑤紅雖然看出來陶玉神情有異,但卻誤認為他傷病後神智不清,一陣感傷,握住陶玉一隻手,問道:“玉師兄,你怎麼了?”

  陶玉啊了一聲,眼光又轉在霞琳身上,只見她一臉淒婉神色,含淚望著自己,更覺嬌柔絕倫,可愛至極。

  一陽子運起內功,兩手在陶玉身上推拿起來,大約有一刻功夫,玄都觀主已是滿臉大汗,雖未能把金環二郎傷脈血道推活,但已把他幾處穴推開,陶玉本來僵直難動的身體,經此一推拿,已能自行轉動,他正在暗中高興,一陽子卻突停住了手,笑道:“貧道已盡最大心力,至於小施主體內受傷經脈,就非貧道力量能夠醫得了。”

  陶玉冷笑一聲,接道:“醫不得有何要緊,大不了一條性命,不過,我陶玉萬一不死,誓必要報此仇。”

  一陽子臉色微微一變,溫道:“小施主報不報仇,和貧道毫無關係。不過,就閣下傷勢來看,對方既能傷人體內經脈,當非江湖中一般庸才,貧道就自量非敵,只怕閣下那報仇心願,今生無望能稱心實現了。”

  陶玉冷笑幾聲,不再答話。

  一陽子拂袖而起道:“琳兒,我們走啦。”說完,轉身步出石洞。

  沈霞琳幽幽一嘆,慢慢站起來,把身上帶的一點乾糧解下,放在陶玉身邊,笑道:“你現在還不能動,這乾糧留給你吧!”

  陶玉側目看霞琳,神色無限憐借,只覺一股無名妒火,由心底直升上來,挺身躍起,怒道:“誰說我不能動。”說著話,向前奔去。

  他身上部份血道雖被一陽子用本身真氣幫他打通,只是體內受阻經脈。並未好轉,奔了幾步,突覺半身發麻,四肢不聽使喚,兩腿一軟,栽倒在地上。

  李瑤紅、沈霞琳一左一右扶他起來,只見他雙目圓睜,咬牙切齒,心中似已怒到極點。

  無影女見此情景,驚痛交集,熱淚盈眶,嘆息一聲,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只聽陶玉尖銳的狂笑,打斷了李瑤紅的話,守在山洞外的靈馬,聽得主人聲音,也仰首一長嘶,狂笑聲,馬嘶聲,人又掙紮著向洞外奔去,李瑤紅和霞琳只得扶著他出了石洞。

  赤雲追風駒一見主人,立刻衝了過來,陶玉掙脫兩人,上馬背,手握垂鬃,兩腿一微用力,靈馬驟然向前一躍,衝出一丈多遠,放蹄如風,電奔而去。

  陶玉放馬奔走,深深刺傷了李瑤紅一寸芳心,她立在山峰上,呆呆地望著赤雲追風駒消失的方向,心裡想著他往昔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情景,更感傷心千回,悲憤難忍,眼中淚珠籟籟滴

  突然,耳際響起了霞琳柔和的聲音:“紅姊姊,不要哭啦,你師兄人好,一定會有人救他的。”

  李瑤紅就地一跺腳,恨聲說道:“他這樣對我,我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兩人談話之間,崑崙三子和澄因大師已登上峰頂。一陽子望著無影女,道:“此非善地,不宜久留,令尊托貧道照顧姑娘,貧道自得略盡心力,請姑娘和我們一起走吧!待離開祁連山後,姑娘再自決行止。”

  處此情景,李瑤紅只得乖乖地聽人吩咐。當下幾人,一齊施開輕功,向前奔去。

  再說陶玉爬上馬背,隨那赤雲風駒任性狂奔,他半身經脈未解;自是無能控馬,幸得靈馬跑起來甚是平穩,陶玉伏在馬背上受那迎面勁風狂吹,漸漸的人又昏了過去。

  待他醒來時,已是中午時分,陽光斜照,松濤呼嘯,看自己橫臥在一片松林旁草地上,側臉望去,只見赤雲追風駒,迎日而立,垂鬃風飄,神駿無比,陶玉心中突然一動,暗自忖道:我如死了,這匹寶馬勢將落入別人手中,實在可惜至極,不如讓他陪我葬身在這荒山中吧。

  心念一動,殺機陡起,右手入懷,摸出一把毒針,雙目注定靈馬,暗中運氣行功,可憐那赤雲追風駒,還不知主人已對它動了殺機,仍在抵頭嚼著地上青草。

  陶玉右腕一揚,毒針還未打出,突覺臂上一麻,作用全失,毒針紛紛脫手,落在身旁,心知是傷脈發作,黯然一嘆,閉上眼睛,不大工夫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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