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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白鷺成雙] 當春乃發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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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7:35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這沒什麼

  「妳方才不是說,不會包庇嗎?」宇文頡轉頭,繼續盯著棋盤,道:「既然愛妃心胸這麼寬廣,朕也不得不成全。」

  臉上一白,花流螢慌了,連忙回頭看了身後的宮人一眼。

  宮人會意,悄無聲息地離開。

  怎麼會這樣呢?皇上一向寵愛她,都是護著她的,今天怎麼感覺對她有些冷淡,甚至給她拋了這麼個難題?花流螢悄悄打量了皇帝好一會兒,覺得他有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但是,她只想踩花京華,可沒想把整個花家甚至自己都搭進去啊!這買賣不划算,得趕緊補救!皇上既然要派人去核實,那就必須在此之前做點小動作了!

  心思幾轉,她正想開口再求求情,卻見皇帝放下了手裡的棋子,抬頭看著賀長安道:「還不認輸?」

  賀長安回神,看著棋盤上慘敗的黑子,笑著起身行禮:「臣不敵皇上,甘拜下風。」

  宇文頡眼裡有淡淡的笑意,面部表情卻依舊沒什麼變化,只睨著他道:「既然輸了,就替朕做件事吧。」

  「皇上儘管吩咐。」

  「花丞相假傳聖旨的事情。」皇帝道:「你親自往花府走一趟。」

  此話一出,花流螢嚇得腿一軟,差點跌回地上:「陛下!」

  要是派攻玉侯去,她還怎麼把這事兒給圓回來?攻玉侯可是個油鹽不進的,又跟她沒什麼關係,這麼短時間想賄賂都來不及,花京華要是當真假傳了聖旨,那不就糟了?

  「愛妃今天有些失禮。」宇文頡轉過頭來,眼眸裡顏色深了深:「大喊大叫了很多次了,這是內宮,不是大街。」

  心裡一沉,花流螢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睛,眼淚幾乎是立馬就出來了。

  天知道她從別人那裡搶來皇帝的恩寵花了多少功夫,偏生這帝王薄情,感情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半個月來一直寵著她的,今日就這麼突然變了臉。

  哭倒不是因為他說了重話,更多的是花流螢明白,這重話一出,皇帝就會冷落她好一陣子了。心裡又氣又急,忍不住就有些埋怨自己的生母。沒辦法幫她什麼就算了,竟然還這樣害她!

  「臣明白了,正好往花府走一趟,去看看丞相身體如何。」賀長安拱手道:「臣這便出宮。」

  「去吧。」宇文頡點頭。

  眼睜睜看著攻玉侯離開,花流螢不甘心地提著裙子再次跪下:「皇上,念在臣妾伺候了您這麼久的份上,請皇上從輕發落花家。」

  起身撣了撣龍袍,皇帝俯視著她,低聲道:「朕不喜歡前後言行不一的人,妳要大公無私,朕便給妳大公無私,大義滅親的機會。還不好嗎?」

  花流螢:「……」

  有苦說不出,她快氣死了。

  帝王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秦公公,擺駕清和殿,去看看惠妃。」

  「是。」秦公公應了,看了跌坐在地上的華貴妃一眼,轉身跟著皇帝離開。

  賀長安出宮便策馬去了花府。

  花丞相是個讓他挺感興趣的人,要說他假傳聖旨,賀長安覺得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傳聞裡那麼聰明的人,總不至於因為一個院子給自己惹這麼大的禍事。

  但是華貴妃的做法令他生厭,心裡不免更偏袒花京華一些。

  奴才上去跟門房知會了一聲,門房連忙將花府的門大開,又去通稟了丞相。

  花春睡了一覺,精神恢復得不錯,正在看繁體字公文呢,就見品檀急急忙忙地過來道:「主子,不好了,您快去花廳!」

  又出事了?

  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花春連忙起身,卻不小心扯痛了股骨頭,揉了揉,依舊只能一瘸一拐地往花廳去。

  這個時候賀長安已經在花廳裡坐了兩柱香的時間了,花老爺正好在花廳裡,對著賀長安行了大禮。

  「侯爺難得回京,也難得來花府一趟。」

  到底是沒當過官的,眼皮子淺,攻玉侯還沒有花丞相身價高呢,竟然對他這麼客氣?賀長安低笑,也沒廢話,開門見山地道:「本侯奉皇上之命,來查花丞相假傳聖旨之事。」

  「假傳聖旨?」花老爺傻了,側堂簾子後頭站著的一眾姨娘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方才在宮裡,華貴妃狀告有花丞相假傳聖旨之行為,故而皇上命本侯來問問情況。」賀長安道:「要是情況屬實,花府將被查封,所有親屬,包括貴妃娘娘在內,都會被貶為庶民並流放。」

  前頭兩句話任姨娘還聽得幸災樂禍,一聽最後這句,在場的人都激動起來。

  「華貴妃怎麼去告大少爺的狀了?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啊,任姐姐妳給個說法,這麼連累大家,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還有更聰明的人,一聽就立馬跑回屋子裡去收拾細軟。

  擦了擦頭上的汗,花崢嶸拱手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華兒不會是這樣不懂規矩之人。」

  「就是為了避免誤會,所以本侯來了。」賀長安道:「您坐下說話吧,等花丞相來。」

  「來了來了。」

  剛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喊她,花春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賀長安回頭,就看見他一身素白,清瀟瀟地跨進了門來。

  世人常讚他是難得的美人,此番回京城才發現,美人可不止他一個,山有青處美,水有碧波柔。

  上下打量了花京華一番,賀長安笑了笑:「不早不晚,丞相來得剛好。」

  見著他,花春覺得很親切,上前就跟人套近乎:「侯爺的腰還好嗎?」

  「沒事了,貼了塊兒藥膏。」賀長安看著她坐下來:「今早丞相灰頭土臉,還沒能讓在下看清楚,現在一見,得多誇丞相一句,當真是天人之姿。」

  「過獎過獎了。」花春嘿嘿地笑,嘴上謙虛,心裡還是挺得意的。

  氣氛瞬間融洽了下來,兩人友好交談了幾句,花春才問:「對了,侯爺來寒舍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攻玉侯溫柔地道:「就是來查丞相假傳聖旨,欺瞞皇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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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7:48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凡事往好處想

  「嗨,這點小事也能勞得了侯爺大駕?」花春笑咪咪地接了一句。

  大堂裡安靜了一陣子,花老爺和後頭的眾姨娘都傻了,連賀長安也頓了頓,看她一眼,遲疑地道:

  「丞相果然豁達,想必是問心無愧。」

  「這是自然。」花春點頭,笑得有點傻氣。等看見周圍人神色都不太對勁的時候,才眨了眨眼,認真地看著面前的人道:「侯爺方才說什麼?」

  欺君之罪?

  賀長安挑眉,看著他茫然的眸子,失笑:「您不是聽見了嗎?」

  「……失禮,方才有些走神。」

  這麼大個亮閃閃的人杵她面前,光是看臉就夠她大腦空白的了,再加上談話氣氛這麼好,誰知道他會這麼平靜地丟個重磅炸彈出來啊?給點提示好不好!

  哭笑不得,賀長安道:「華貴妃娘娘今日在聖前進言,狀告丞相就修葺花家後院之事犯了欺君之罪。丞相可有什麼話要說?」

  「哦,這個事兒啊。」鬆了口氣,花春拍了拍心口:「我不曾欺君,在繼續修院子之前,是問過陛下要恩典的,陛下也同意了,花家才敢動工。」

  「嗯?」賀長安疑惑:「那皇上為什麼會說不知道此事?」

  「這個……」花春嘆息了一聲:「可能是那日太過匆忙,陛下給忘記了吧,但京華的確是向皇上請旨,說想『心有所安、身有所歸、居室寬敞、舉家安康』,等陛下親口應承之後,才敢回來讓人動工的。」

  心有所安、身有所歸、居室寬敞、舉家安康。

  賀長安仔細將這十六個字念了一遍,眼眸含笑:「原來是這樣。」

  皇帝答應讓人家居室寬敞,可不就變相答應了讓人家擴修嗎?華貴妃干預花家動工,本來就沒有道理,花京華這招玩到皇帝頭上,雖然是膽大包天,但也站得住腳。

  要問罪丞相,定然要先問過議事大臣,議事大臣查到起因,肯定不會站在華貴妃那邊。花京華於情於理都不會受罰,只會讓皇帝記恨她一筆──不過,也無所謂了啊,反正皇帝也從來沒喜歡過花丞相,逮著點機會就想弄死,記恨不記恨的也當真沒多大影響。

  點點頭,賀長安道:「既然是個誤會,那本侯替丞相去給皇上解釋了便是。」

  「多謝多謝。」花春連忙起身行禮:「侯爺真是通情達理!」

  伸手扶了他一把,賀長安道:「真要謝,不如找個時間請我喝兩杯。」

  啥?花春一愣,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轉了轉,耳根子微紅。

  根據穿越定律,好看的男人都一定是男配!都一定會愛上女主!瞧著眼前這面容俊朗的男人,要是當真跟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把她捧在手裡寵著,危急關頭隨時衝出來護著,還一心一意不管她嫁不嫁人都等著,那不是爽歪了?

  花春同學心裡暗爽,腦海裡閃過無數深情男二抱著女主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迴旋伴著花瓣落下的場景;還有黑暗無月的夜裡,他披星而來,抱著她瀟灑地飛出宮牆!斯人一抬頭,便可以驚豔半壁江山。

  很好,很唯美。

  但是,還沒等她想到後面的情節,賀長安便笑著道:「丞相是燕京少見的不與世俗同流,清廉守紀之人,在下久聞大名,一直想與丞相結交。若為同道中人,也許還能拜個兄弟。」

  拜個兄弟,不是拜個堂。

  一個激靈,花春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

  她忘記了,這是個要一輩子當男人的身子,不是女主,正確來說可能得叫男主。她個女人,頂著男人的身份還想跟人好好談戀愛?

  歇了吧,別說男配了,有可能將來還得是情敵,比如她娶個夫人回來啥的,還得防著被他戴綠帽子。

  明白了這個事實之後,花春同學很沮喪,勉強打起精神朝賀長安拱手:「這自然好說,還要多謝侯爺抬舉。」

  「那我就先回宮覆命了。」賀長安頷首。

  「侯爺慢走。」旁邊呆愣著的花老爺連忙過來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去送客。

  花春了然,跟著賀長安出去,一直把他送出了花府大門。

  「有驚無險,還好還好!」萬氏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大堂,見攻玉侯走了,才按著心口從簾子後頭走出來坐下,眼睛一橫就瞪了任氏一眼。

  任氏尚且心有餘悸,竟然沒有跟她鬥起來,而是顫顫巍巍地走到花崢嶸面前去跪下。

  「妾身知錯!」

  「妳這錯犯得差點讓我花家遭受大難!」憋了半天,花崢嶸這時候才敢發火,看著任姨娘道:「不管妳與流芳平時怎麼爭怎麼鬥,在皇上面前,那能亂說話嗎!花家沒了,對妳有什麼好處!」

  被他吼得身子打顫,任姨娘哽咽道:「妾身…妾身只是寫信讓流螢問問皇上能不能也修永安殿而已啊!老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流螢身為貴妃也沒個像樣的宮殿,該被多少人笑話……」

  「宮裡的事情,也輪得到妳去指點?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裡,罰一個月月錢,不許出府!」

  花春剛折返回來,聽見的就是花老爺這一聲咆哮。

  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啊,任氏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花崢嶸鮮少發火,一發火就當真不會留情面。好歹也是貴妃的生母,竟然還扣她月錢不准出府,府裡的人該怎麼笑話她?

  一想到萬氏會怎麼嘲諷,任姨娘這眼淚止都止不住。

  站在門口瞧了瞧這慘狀,花春嘆了口氣,過去道:「姨娘也不必太難過了。」

  這要她怎麼不難過?任氏抬頭看了她一眼,卻不敢瞪,滿肚子委屈。

  「凡事都要往好處想。」花春道:「有時候妳以為妳已經夠慘的了,但是其實有人比妳更慘。」

  萬氏驚訝地看著她,上來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妳瘋啦?這女人平時可沒少給妳使絆子,還安慰她?」

  任氏也明顯不太領情:「誰會比我現在更慘?大少爺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說真的。」花春看著她道:「污蔑當朝丞相,華貴妃娘娘肯定會被皇上責罰。比起父親給您的責罰,華貴妃肯定慘多了,這麼一想,您心裡有沒有好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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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8-12-28 07:58:01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任氏:「……」

  五官扭作一團,眼神也猙獰了起來。在這花府裡這麼久,她還沒受過這樣的氣!可是一抬眼,任氏看見的就是花春腰間代表丞相身份的麒麟紫玉珮。

  他是丞相。

  再怎麼樣,她都沒法兒對他做什麼,就算是老爺,當面聽他這麼擠兌她,也不會站出來幫她半句!原先以為萬氏會得意就夠讓她生氣的了,現在她發現,被花京華給氣得半死還什麼都不能做,才是最讓人崩潰的!

  一瞬間她很想衝上去殺了花京華。

  「別激動。」看著她的眼神,花春道:「遇事要冷靜,才能找出好的解決辦法。」

  說著轉頭看花崢嶸:「父親,花家此劫在所難免,兒子不遭殃,華貴妃就得遭殃,您怎麼看?」

  花老爺其實還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宮裡恩寵變化無常,哪怕流螢是個貴妃,他也總沒寄太多希望。而花京華就不一樣了,花家還要靠著他發揚光大。

  所以,哪怕花春擺明了故意氣任氏,他也只能背著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道:「流螢此舉自作自受,我花家保不了她。後宮之事你也不宜多插手,還是回去處理你的公務吧,等宮裡有消息,為父再讓人去知會你。」

  「是。」花春點頭應了。

  這擺明了的袒護,更是把任氏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暈過去。在她張口大哭之前,花春連忙拉著萬氏離開了案發現場。

  剛走出去沒兩步,果真就聽見了能把房頂掀翻的哭聲。

  「爽!」萬氏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拉著她的手高興地道:「嫁過來這麼久了,為娘還是頭一次這麼開心!多年來壓著的一口氣好像瞬間吐了出來,華兒妳太棒了!」

  光說還不算,萬氏抱著她還使勁兒親了兩口。

  被她這笑容感染,花春也覺得開心,娘倆蹦蹦跳跳地一路回去小院子裡。

  「花流螢這回是自己作出來的。」關上房門,花春看著萬氏道:「不是我有意想害她,自己人內鬥可以,拉出去就是給人看笑話,這種我不好妳也別想好的想法,母親妳還是少有些為好。」

  微微一愣,萬氏噘嘴看著她:「妳也是長大了,反倒教訓起為娘來了?」

  「不是教訓。」花春搖頭:「到底是官宦之家,兒子擔心您。這回出了氣也爽快了,就躲著任氏一些,別故意去刺激人家,狗急了都會跳牆。」

  這方面的經驗她實在不能再豐富了,多少人因著嫉恨之心背後害人,她都差點中過招。

  「憑什麼啊?咱們贏了,我還得躲著她?」萬氏很不解:「平時她一得意就到我面前得瑟,現在還不許我還回去一點嗎?」

  「母親。」花春哭笑不得:「又不是小孩子了,人家踩妳一腳,妳非得去踩回來?」

  鼓鼓嘴,萬氏很不服氣:「我只知道以牙還牙!有仇不報非君子!」

  「您也的確不是君子,是女子而已。」給她遞了茶杯,花春道:「信我吧,沒錯的,您也好生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兒子就好。」

  想了想,萬氏還是應了,畢竟現在的華兒很讓她放心,完全不會像以前那樣吃悶虧。

  不過……

  皺了皺眉,萬氏抬頭看著她道:「雖然為娘挺喜歡妳現在這模樣的,但是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自從妳挨了廷杖回來之後,好像突然開竅了一樣?比以前話多了,也活潑了不少。」

  花春一驚。

  看吧看吧,人家寫的穿越過來啥事沒有不被人發現異常都是騙人的,她和花京華的性子到底是差別太大了,人家當親媽的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怎麼辦?露餡了還能繼續愉快玩耍嗎?

  心思幾轉,花春乾笑了兩聲,看著萬氏道:「皇上那一頓打,把我打醒了。人生苦短,何不開開心心大大方方地過日子?萬一哪天陛下一個發神經又把我打一頓,打得沒了命,我連後悔少跟您說了很多話的機會都沒有。」

  微微一怔,萬氏又被感動了,慈愛地看著她道:「妳想得明白就好,不管妳做什麼,為娘都支持妳!」

  「好。」

  又聊了幾句,花春目送她離開。

  穿越來這裡遇見最溫暖的人就是萬氏了,也不知道她最後是個什麼結局,不過既然是花京華的生母,她也該幫著盡點孝道,好好對她。

  賀長安再度進宮,將花丞相的原話轉達給了宇文頡。

  「朕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帝王不悅:「文字遊戲玩到朕頭上來了,他膽子倒是不小!」

  「皇上息怒。」賀長安笑道:「臣說句公道話,這事本來就是華貴妃不厚道,跟自家人過不去。花家的院子跟賑災的關係也當真不大,您還是放過花丞相吧。」

  斜他一眼,皇帝半闔了眸子:「你好像對那花京華有好感?」

  「是有點。」賀長安大大方方地點頭,摸著下巴道:「皇上不覺得嗎?花丞相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很吸引人。」

  特殊的氣質?宇文頡搖頭。

  要說特殊的話,估計是他板著臉跟他過不去的時候最特殊了,吸引著他想把他直接推出去砍了。

  不過賀長安這個人雖然看起來總是笑得溫和好相處,但骨子裡卻是極其冷漠。他們是多年的摯友,宇文頡心裡清楚。此番回京也算是第一次跟花京華見面,也就上演了一齣英雄救廢柴,就能有好感?

  不安地看了看他,皇帝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長安?」

  「嗯?」賀長安還在走神。

  「你這麼大歲數了也還沒娶親,是不是……」

  「什麼?」他抬頭,茫然地看著帝王。

  深吸一口氣,宇文頡眸子裡的神色很沉重:「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啥?

  差點沒坐穩摔下軟榻,賀長安哭笑不得:「皇上這話是怎麼說的?臣只是沒遇見當真喜歡的人,怎麼就成了喜歡男人了?」

  「你看花京華的神色,比看任何女人都溫柔。」宇文頡道:「上次見番邦公主都沒見你有那樣的眼神。」

  這不廢話嗎!賀長安咬牙:「那番邦公主要是長得有花丞相一半好看,臣也會那麼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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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8-12-28 07:58:17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她也不想的

  皇帝搖頭:「愛卿真膚淺,光憑相貌斷人,何以顯君子高尚之胸懷?」

  整個京城最沒臉說這句話的就是他吧?賀長安無奈地搖頭:「那陛下當初為什麼不納番邦公主?臣瞧她是十分有意入後宮的。」

  宇文頡沉默。

  他看女人的眼光比賀長安還高,更何況那番邦公主已經不屬於女人的範疇了,又怎麼可能讓她進宮?哪裡來的回哪裡去比較安全。

  「皇上。」

  賀長安正想調笑兩句呢,就見秦公公進來道:「萬寶殿已經收拾好了,人也已經迎進來了。」

  「嗯。」宇文頡點頭,起身道:「花丞相的事情就這樣吧,至於華貴妃,朕會有處置。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出宮了。」

  「臣遵旨。」

  疑惑地掃了秦公公一眼,賀長安起身告退。宇文頡目送他離開,便擺駕了萬寶殿。

  「公公,萬寶殿裡來了新主子嗎?」走在路上,賀長安問了一聲。

  領路的也是御前伺候的宮人,對他態度好極了:「正是,皇上將霍家的四小姐給迎了進來。因著她姿色出眾,就賜了萬寶殿。」

  霍家四小姐?微微一愣,賀長安覺得好像有點耳熟,雖然很久沒回京城,但是他的印象裡很多人都傳,霍家四小姐乃京城第一美人,雖然養在深閨無人識,畫像卻是傳遍了京城,得人讚賞。

  宇文頡也是個愛美人的,要迎她進宮,的確乃情理之中。

  也沒多想,賀長安就出了宮去。

  第二天,花春神清氣爽地進宮上朝,在朝堂上口若懸河地說了賑災的具體事宜,令皇帝大悅,頭一次誇了她一句。

  雖然說的是:「丞相總算能做點實事了。」這樣不陰不陽的話,但是她不管!這就是誇獎!只有誇獎才對得起她的黑眼圈!

  高高興興地下了朝,花春剛準備出宮,就被兩個宮人給攔住了。

  「丞相大人,太后娘娘有請。」

  啥?太后?花春瞪眼,還沒想明白太后娘娘找她會有什麼事,就直接被兩個宮人架著一路狂奔,以至於皇帝出來想找丞相說兩句話的時候,連片衣角都沒看見。

  花春覺得很惆悵,她有腳,可以走的,為什麼要被他們架著跑呢?還有,既然太后的宮殿離前朝那麼遠,為什麼不給她來個代步工具呢?導致她最後直接縮回雙腳,手臂掛在兩太監的肩上,一路蕩著秋千進了慧明殿。

  宮殿裡染著莊重的香──咱們先不管這詞兒是不是用來形容香的,反正一進太后的地盤,她就感覺到一股子壓力迎面而來。感覺馬上就可以看見一個靠在軟榻上滿身珠翠的老太太,目光嚴肅地看著她了。

  「微臣參見太后!」

  在簾子前頭跪下,花春頭也沒敢抬,盯著這波斯地毯上好看的花紋,一個勁兒地瞅。

  「好久不見了,花丞相。」

  意料之外,太后的聲音竟然十分溫柔,像羽毛拂過紅木桌一樣輕盈:「月見,帶其他人下去吧,丞相不是外人,不必留人在殿裡。」

  「是。」身邊的大宮女應了,立馬刷拉拉把其餘的太監宮女全捲了出去,跟收割機似的。

  殿門合上之後,花春更緊張了。

  「京華,你來。」

  啥?花春傻眼了,太后這麼溫柔的聲音,還直接叫了花丞相的字,怎麼聽都……不對勁啊!

  先前挨打也是太后讓皇帝去花府看望她,後頭上朝也是太后給她賜了座,仔細想想,花丞相和太后的關係怎麼就這麼好呢?

  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花春有了點不好的預感,畢竟這宮闈秘聞什麼的,對吧,萬一太后看上花京華這臉了呢?這不是要人命嗎!

  閉了閉眼,她用一種壯士斷腕的心情掀開了面前的紗簾。

  太后娘娘一臉慈祥地看著她,穿著一身紅黑色的宮裝,是見外臣的禮儀。

  心下一鬆,花春忍不住罵自己太下流了,然後立馬拱手行禮:「太后召微臣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是有事情要丞相幫忙。」嘆息了一聲,太后道:「昨兒皇帝迎了霍家小姐進宮,賜住了萬寶殿,今日一早就冊封了昭儀。」

  微微一頓,花春下意識地皺眉。看起來那麼冰山的一個人,竟然對女色這麼感興趣?

  心裡對皇帝的好感簡直直降六個百分點,自古多情出渣男,如果沒記錯的話,前段時間他還最寵華貴妃來著。

  不過,也不關她的事情啊,太后叫她來能做什麼?

  「霍家小姐品行不佳,這是哀家聽來的消息。」太后道:「皇上一下朝又去的是萬寶殿,哀家覺得,只有丞相能幫著哀家引導皇帝走正道了。」

  霍纖柔有狐媚之姿,傳聞中又是小心眼愛爭寵之人,留這麼個人在皇帝身邊,太后自然不放心。但這後宮雷根兒正的妃嬪當真沒幾個,她安排的人又不得皇帝寵愛,百般無奈之下,只能求助丞相了。

  「太后想要微臣怎麼做?」花春問。

  「這幾日,請丞相多進宮陪伴皇帝左右吧。」太后道:「正好幫哀家看著皇帝,讓他多看些書,別總是對古籍和摺子不感興趣,就知道舞槍弄劍。」

  這個好像有點難度吧?花春乾笑,宇文頡平時都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牆上,她還上趕著湊去人家眼前晃悠,不是找死是什麼?

  於是她斟酌著問:「華貴妃不是還在宮裡嗎?」

  「唉,你別提了。」太后無奈地道:「原先看她是花家出來的人,哀家沒少提攜,以為她能跟你一樣盡忠懂事,結果……」

  頓了頓,她道:「皇帝昨晚已經下令將她貶成了華妃,遷居酉陽宮,估摸幾個月都不會再去御前伺候了。」

  輕輕倒吸一口涼氣,花春咋舌。還真被她說中了,花流螢比任氏的確慘多了。

  你說這作得一手好死,同頂著花家的姓,卻要來跟花丞相過不去。花流螢也的確不適合居高位,腦子不夠使的人爬得越高會摔得越痛。現在還只是貶了位份,但願她能有點長進,看清自己的身份。要是還繼續作死,保不齊哪天就得把整個花家給搭進去。

  「太后既然都這樣吩咐了。」她道:「微臣定然遵旨。」

  不就是湊皇帝跟前嗎?她最近正好要忙賑災的事情,有很多「不得已」的理由可以讓皇帝主動把她調開。皇權天大,太后定然也不會責備她什麼。

  這就叫迂迴戰略,老闆有壓榨的方法,員工有特殊的逃班技巧。誰都不是小孩子了,傻不愣登往正面上撞。

  太后十分欣慰地看著他,嘆息了一聲道:「要是花家有你這樣懂事的女兒就好了,就算是坐上后位,那也稱得起。」

  心裡一跳,花春有些意外地看了太后一眼,然後連忙謙虛地行禮。

  太后這麼看重花京華,多半也是被他這一身錚錚鐵骨給打動了,畢竟像她這樣挨了廷杖之後一點也不計較,依舊在御前盡忠的人,還是很少的。

  當然,不計較的原因是因為她臉皮厚,骨氣啊節操這種東西,對於古人可能舉足輕重,對她來說簡直不值一提,能過好日子就行了啊,那麼多要求幹啥?

  所以現代人在古代還是很好活下去的,至少不會為面子要死要活的。

  離開慧明殿,按照太后的吩咐,花春硬著頭皮跟著月見姑姑去了萬寶殿。

  老遠就聽見了絲竹聲,想也能想到裡頭是多麼荒淫的場景。書上不是都有寫嗎?皇帝玩女人簡直有一百八十種方法,什麼酒池肉林玉體橫陳啦、裂帛為美人一笑啦,不勝枚舉。

  但是開門站在門外的時候,花春往裡頭偷瞄了一眼,看見的畫面好像不太對勁。

  有美人在起舞是沒錯,那美人還腰肢婀娜,衣裳單薄。然而位子上坐著的皇帝……

  竟然在批改奏摺?!

  這畫風不對吧?美人腰無骨,腰上肚臍那一截還沒個布擋著的,跳得她這個現代人看著都臉紅,宇文頡竟然就這麼淡定地拿著摺子一本本地看,時不時還拿朱筆勾一下。

  心情有點複雜,花春都不知道是該誇他還是該說什麼了。

  「皇上。」月見姑姑上前去,輕盈地行禮:「奉太后之命,奴婢送花丞相來陪讀。太后有諭,花丞相即日起可自由出入後宮。」

  朱筆一頓,宇文頡抬頭,皺眉看了月見一眼。

  「這麼荒唐的諭旨,你們也沒攔著母后?」

  哪有讓外臣隨意進入後宮的道理?

  「太后的意思是,只要皇上在後宮,丞相便可以來陪伴皇上左右。」月見笑道:「其餘時候,自然是不會來後宮的。」

  也就是說,專門來看著他?

  心裡的不悅更濃了,皇帝抬頭就朝門口看了一眼。

  「丞相來都來了,怎麼不直接進來?」

  花春想躲都來不及,被抓了個正著,連忙低頭進去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絲竹聲停了,美人兒也不跳舞了,帝王睨著下頭跪著的人,神色平靜地道:「平身。」

  語氣裡夾的火藥味兒足以把她炸上天,花春忐忑極了。

  這尼瑪是太后趕鴨子上架啊!她也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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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8:32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一隻無奈的鴨子

  宇文頡揮了揮手,霍昭儀就帶著舞女一起退了下去。月見姑姑任務完成,行禮之後也就離開了萬寶殿。

  「皇上在後宮之中也勤政如此,當真令微臣佩服!」

  四周一片沉默,花春還是硬著頭皮上去拱手道:「有明君如此,實乃臣等之幸。」

  斜了她一眼,帝王靠在椅背上,手裡捏了本摺子:「丞相知道朕在看什麼嗎?」

  花春搖頭,心想老娘又沒有透視眼,這不廢話嗎!

  「拿去。」厚厚的一本摺子丟到她面前來,她一頓,微微頷首之後接過來打開。

  手捏著兩邊,中間疊起來的部分一個沒注意就直接垂到了地上,「嘩啦」一聲,跟她每個月的信用卡消費記錄似的,垂在地上還能打個紙堆。

  這年頭寫摺子都這麼用心了?她整理奏摺的時候怎麼就沒看見這麼一本?花春深感欣慰地撈起半截來看。

  「…丞相雖忠心耿耿,但到底太過年輕,不察下方之疾苦,一意孤行。賑災之事,臣等一致以為當駁回丞相之言…」

  看著看著花春就笑不出來了,洋洋灑灑幾千字,全是在指責她的。

  看一眼封皮,上頭寫的是劉尚書的名字,也是跟李中堂和唐太師他們經常在一起的一個老臣,上回她挨廷杖,抬她出宮的手裡也有這個人的一雙。

  心情有點複雜,花春將摺子收攏起來,看向帝王。

  「皇上也覺得微臣錯了嗎?」

  宇文頡本來是在欣賞他的表情的,冷不防對上一雙委屈的眼睛,看得他一怔,飛快轉開視線。

  「朕沒有覺得你錯,只是看朝中各位大臣的態度,要找個可以信任的人去監督賑災都不行。」

  再好的方案,沒有可行性也是注定要被擱淺的。花春有些沮喪,低頭看著自個兒的鞋尖。

  她原來的上司也許真的是對的,雖然她總覺得自己是正義凜然,但是活在一套社會規矩裡,要打破規矩的都是不正義的,這樣的方案,也只能被丟進垃圾桶。

  小時候她看電視劇裡那個和珅,總覺得皇上就應該把他拉出去砍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嗎?長大後才發現,凡事都沒有那麼簡單,有些東西明知道是錯的,為了大局,那也得讓它錯。

  「臣明白了。」

  看他這麼心情低落,宇文頡竟然覺得有點不忍心,破天荒地開口安慰了他一句:「朕知道你有為國為民的心。」

  「但是賑災的事情,還是按照他們的意思,用原來的方式去做吧。」

  花春一愣,抬頭看他,委屈得鼻子都紅了:「臣…遵旨。」

  「嗯。」帝王收攏面前的摺子,一併給了秦公公,然後道:「沒其他的事情了,你就先回去吧。」

  點頭行禮,花春扁著嘴轉身要走。

  可是,丫的,她怎麼能走?!

  退幾步回來,花春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拱手道:「皇上,臣奉太后之命,要陪皇上看半個時辰的古籍,再改半個時辰的摺子才能出宮。」

  宇文頡臉色沉了。

  對敵人仁慈果然就是對自己殘忍!他剛剛還同情他?瞧瞧,這廝還是這麼不知趣,竟然當真要當太后的眼線?

  心裡壓著火,帝王冷聲道:「你確定嗎?」

  背後發涼,花春僵硬地點了點頭,臉上是笑著的,卻跟要哭了一樣。

  天可憐見啊,冤有頭債有主,她就是個聽吩咐做事的,不至於怪到她身上來吧?

  「很好。」皇帝點了點頭,對旁邊的宮人道:「給丞相搬個椅子來,坐在朕身邊。」

  「遵旨。」

  花春覺得自個兒有點腿軟,看著椅子被放在皇帝的右手邊,愣是沒能挪過去坐下。

  「丞相打算站一個時辰?」帝王問。

  連連搖頭,花春小步挪過去,撐著椅子的扶手慢慢往下坐,眼角一直掃著旁邊的人,生怕他突然反手給她來一個鐵砂掌。

  然而宇文頡沒有她想的那麼暴力,讓她坐下之後,只對秦公公道:「把古籍和摺子都拿到這裡來,讓霍昭儀繼續吧。」

  秦公公一愣,看了花春一眼,躬身應下。

  沒一會兒,剛剛那妖媚的女子就又回到了大殿裡,絲竹聲重新響起,美人繼續款擺腰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花春在場,剛剛腰扭得跟柳葉條一樣的霍昭儀,這會兒僵硬得像是腰間盤突出似的。

  花春有點尷尬,雖然她是個女人,看看人家的腰也沒啥,但是表面上是個外臣啊,這皇帝怎麼想的,竟然讓後宮昭儀當著他的面這樣獻媚?

  瞧霍昭儀臉上那尷尬的神色,估摸著等會回去得哭上半個時辰。

  「皇上。」她沒忍住開口道:「您既然想一心看書改摺子,又為何要奏絲竹看歌舞?」

  看她一眼,宇文頡沒說話,表情冷酷極了。

  花春悻悻地閉了嘴,旁邊的秦公公倒是小聲給她解釋:「這是陛下的習慣。」

  什麼破毛病,看書還習慣讓妃嬪跳舞?那到底是看書呢還是看舞啊?

  一個沒忍住,花春翻了個白眼。

  旁邊眼角餘光一直在注意他表情的帝王微微一頓,接著道:「丞相覺得,霍昭儀的舞如何?」

  花春低頭,眼觀鼻口觀心:「臣不敢冒犯后妃,只陪陛下看書,不看別處。」

  挺聰明的啊,宇文頡抿唇:「看來丞相也是守禮之人,還知道非禮勿視。」

  廢話,她要是敢多看兩眼,指不定就被抓著把柄推出去又打一頓呢。這小心思這麼明顯,還真當她看不出來?

  笑了笑,花春繼續盯著自己衣裳上的花紋。

  「霍昭儀。」帝王朝下頭道:「妳過來。」

  霍纖柔一愣,收了舞步,款款走到帝王身邊:「皇上有何吩咐?」

  「來陪朕看書。」宇文頡面無表情地伸手。

  霍昭儀大喜,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帝王,按照他的眼神示意,顫顫巍巍地坐到了帝王懷裡。

  花春立馬轉了身子過去。

  荒淫無道啊,這簡直是白日宣淫!霍昭儀身上就那兩層紗,往男人懷裡一坐,幾個人把持得住?她等會是不是得看一場現場直播的春宮?

  好想馬上走,然而……太后的命令還壓在頭上,讓她動彈不得。

  「皇上?」霍昭儀柔柔的聲音像是頭髮絲兒一樣,輕輕劃過人的身上,讓人覺得癢又抓不著。

  這媚功天生,也真是厲害。

  花春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就是一個大寫的燈泡,閃閃放光芒,奈何後頭的兩個人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一樣,卿卿我我地開始看書。

  「這個字怎麼念?」宇文頡問霍昭儀。

  霍纖柔咬唇,低聲道:「皇上就會為難妾身,這個字看起來好複雜啊,是……滾嗎?」

  「嗯。」帝王點頭:「是滾沒錯。」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花春抓著椅子的扶手,這叫一個撓心撓肺,丫的還借書上的字來叫她滾,她很想有骨氣地立馬說「臣告退」,然而……

  罷了!深吸一口氣,花春振作了起來,不就是看人秀恩愛嗎?以前天天看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也沒啥好矯情的,人家不害臊,她也不能上趕著替人家不害臊,臉是別人的,又不是她的。

  想通了之後,花春就坐正了身子,低頭道:「敢問陛下看的何書?」

  宇文頡微微皺眉,不悅地答:「先祖留下的《治國之道》。」

  「可有什麼收穫?」

  帝王沉默。

  這人,竟然還能這麼淡定地問他有什麼收穫?正常人非禮勿視,早該走了好嗎?這花京華的臉皮到底是什麼做的?

  「臣本不該多嘴。」花春道:「但看書當專心致志,才能明白書中所言為何。」

  「你在教訓朕?」皇帝語氣冷厲了起來。

  身子微微一抖,花春立馬很慫地搖頭:「臣萬萬不敢!」

  「那就不必多言。」

  好吧,她擱這兒當一個時辰的擺件好了。

  霍昭儀臉上帶笑,目光卻是沒少打量旁邊這丞相,見他正襟危坐,表情嚴肅,一張臉俊俏極了,心裡不免也有了些好感。

  「皇上,就這麼讓丞相乾坐著也不好,不如拿些書給丞相看吧?」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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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8:51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靠,她被人調戲了!

  宇文頡看她一眼:「妳這裡有書?」

  「自然是有的。」霍昭儀起身,行了個小禮就帶著宮女往後殿走。

  宇文頡抖了抖手裡的書,一聲不吭地繼續看。花春尷尬地笑著,直到霍昭儀帶了書回來。

  「這些都是嬪妾平時愛看的。」霍昭儀將手裡的東西呈到皇帝面前。

  側眼看了看,宇文頡點頭,伸手接了就遞給花春:「霍昭儀溫柔體貼,丞相不謝恩嗎?」

  「多謝昭儀娘娘。」花春聽話地起身頷首,然後拿過書來看。

  第一眼她是覺得霍昭儀妖媚的,但是一看這書,竟然是一些奇文怪誌,倒是有些意思。

  人家都這麼給她解圍了,她心裡自然會覺得她人不錯,沒有太后想的那麼難堪,當下便心存感激地看了起來。

  霍昭儀依舊坐回了皇帝的大腿上。

  就這樣,一帝一臣外加一嬪妃,和諧地在一起看了一個時辰的書。

  花春看得津津有味,這書是手抄本,字寫得不錯,還有些香味兒,是女兒家會喜歡的東西。

  不過,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那一頁白紙上沒字,卻是畫的人像。

  微微一愣,花春仔細看了看。這畫工不錯,畫裡的姑娘跟仙女兒似的,面容姣好,一身霓裳羽衣也冒著仙氣兒。雖然筆劃簡單也沒上色,但是卻有古代仕女圖獨特的韻味兒。

  不過,這畫的是誰啊?

  也沒多想,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旁邊的皇帝也已經改了一疊奏摺了,花春還是知足地站起來,道:「陛下辛苦,臣也該告退了。」

  「丞相急什麼?」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宇文頡不高興得很,睨著他道:「太后的命令是命令,朕的命令就不是了嗎?」

  啥?花春傻了,這人還跟她槓上了?拜託,已經快到午時了,她再不出宮,就趕不及回去用午膳了啊。留她在這兒幹嘛?還想繼續看書?

  心裡一陣抱怨,她面上卻還是恭敬地道:「陛下息怒。」

  「朕沒怒。」皇帝道:「你繼續坐在這裡陪讀吧。」

  花春:「……」

  望了一眼外頭湛藍的天空,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地又拿了一本書起來看。

  霍昭儀都覺得累了,低聲對宇文頡道:「皇上,您不要休息休息嗎?」

  「嗯。」皇帝點頭:「是該休息了,朕去妳殿裡躺會兒。」

  花春一喜:「那微臣……」

  「你留在這裡繼續看吧。」宇文頡頭也不回地道:「等朕醒了再說。」

  慘無人道啊!花春臉都綠了,這什麼仇什麼怨!都說了不關她的事兒,她就是個被趕上架的無辜鴨子啊,為什麼要拿她開刀?

  望著皇帝的背影,花春幽怨地叫了兩聲:嘎!嘎!

  霍昭儀伺候皇帝去後殿休息,她就繼續看那一堆帶著女子幽香的書。

  「丞相大人。」

  沒一會兒,霍昭儀又出來了,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道:「這些都是纖柔親手抄的,字有些亂,您還看得懂嗎?」

  「娘娘親手抄的?」花春有點意外,看了看那上頭的字,字體清秀,跟印刷出來的差不多,頓時對她好感倍增:「看得懂,娘娘的書法造詣令微臣欽佩。」

  霍纖柔笑了,這一笑可真是百媚生,看得花春都愣了愣,心想人家長得好看真的不是什麼罪過啊,會看書,字也寫得好,這樣的妃嬪,太后做什麼那麼防備?

  「大人過獎了。」看著面前這丞相的表情,霍纖柔十分開心,捏著帕子道:「纖柔也知道太后是對纖柔不放心,所以才讓大人過來。不過丞相在朝中頗有聲望,想必不是偏聽偏信的人,若是有機會,還請丞相在太后面前替纖柔美言兩句。」

  「微臣明白。」花春點頭。

  太后也說只是聽人說這霍纖柔品行不好,沒有具體的證據,她也不能片面給人下定論啊,今日看見的霍昭儀除了跳豔舞之外也沒啥不好的,若是太后問起,她是該幫忙說兩句話的。

  午膳的時間已經到了,花春餓得前胸貼後背,秦公公已經開始給皇上準備午膳了,那一盤盤香噴噴的菜啊,卻都是直接從她面前端過去,進了後殿。

  「丞相。」秦公公其實也十分不好意思,人家堂堂一個一品大員放在外殿裡餓著像什麼話啊?

  但是皇帝說:「不用擔心,丞相有辦法的。」

  所以現在,秦公公只能抱歉地朝他行禮。

  花春身子坐得筆直,料也料得到今天皇帝不會放過她,所以她很淡定地點了點頭:「公公不必擔心。」

  「唉。」秦公公嘆了口氣,繼續進後殿去伺候。

  等皇帝用完膳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三刻了。花春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看著外頭層巒疊嶂的宮簷,腦子裡想的只有粉蒸排骨、紅燒排骨、麻辣排骨……

  「花丞相。」宇文頡喊了她一聲。

  「排骨在。」

  有一瞬間皇帝覺得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皺眉不解地看著面前這雙目無神的人:「什麼?」

  花春迅速回神,恭敬地行禮:「臣在!」

  「……」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皇帝道:「陪朕去紫辰殿議事。」

  還議事?!花春很想抓著他的衣襟咆哮啊,他丫的睡了一覺又吃飽了飯,而她從下朝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能不能把人當人看了!

  心裡詛咒了這皇帝一萬遍,她臉上還是只能微笑:「臣遵旨。」

  老天怎麼不來道雷劈死這狠心玩意兒啊?

  腳步虛浮地跟著他往外走,今天的太陽還很大,晃得她眼前一片白花花的。

  宇文頡的心情倒是好了,拖著丞相去議事一個時辰,再把花丞相晾在御書房外頭半個時辰,最後晚膳的時候,也沒有要讓他吃的意思,就給了本書,讓他在外殿裡看。

  這慘無人道的一系列摧殘,看得秦公公都不忍心了,想給丞相塞點吃的吧,奈何皇帝後腦勺跟長了眼睛似的:「誰也不准去送東西給他。」

  秦公公無奈了,知道自家陛下這是折磨人的心思又起來了。唉,太后也是,明知道花丞相自保已經很不容易,卻還讓他來惹這禍事。

  不過除了花丞相,當朝也沒第二個人有這膽量,敢得罪皇帝,還不會被處死。

  也只能他受著了。

  晚膳是請了攻玉侯進宮來的,賀長安正在奇怪今日去花府沒找著人呢,一跨進紫辰殿後殿就看見外頭椅子上坐著的、半死不活的花京華。

  「丞相?」賀長安樂了,走過去看了看他無神的雙眼:「這是怎麼了?」

  花春感覺自己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腦子裡只有自己肚子的悲鳴,一聲聲的,猶如末日吹響的號角,伴隨著整個天地突然昏暗,重重地壓在她的心上。

  好……慘……吶……

  賀長安挑眉,看向旁邊的宮人,宮人朝他示意,讓他先去後殿。

  ***  ***  ***  ***  ***

  「皇上?」見著那一身龍袍的人,賀長安哭笑不得地道:「前殿是怎麼回事?」

  「你不用管。」宇文頡道:「有的人不知天高地厚,自然要吃點苦頭。」

  在他旁邊坐下,賀長安道:「微臣瞧著花丞相已經半死不活了,皇上是用什麼刑罰了?」

  「沒有。」皇帝一本正經地道:「就一天沒給他飯吃罷了。」

  賀長安:「……」一天不吃飯能成那樣?看著也真是讓人心疼。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花丞相定然沒做什麼錯事,相反,肯定還對皇上有幫助,微臣猜得對嗎?」

  宇文頡斜了他一眼:「又想幫他說話?」

  「不是幫不幫的事兒。」賀長安失笑:「您這毛病從小到大就沒變過,人家做得對,只要讓您不高興了,就得整人家一頓。也差不多得了吧,忙碌了一天,您氣也該消了,該讓他來吃兩口飯,好體現您的大度,免得太后那邊又要找麻煩了。」

  這話也就賀長安敢說,皇帝不悅地哼了一聲,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側頭朝秦公公示意。

  秦公公鬆了口氣,立馬叫人去前殿把花丞相給扶了過來。

  「微臣叩見皇上。」

  花春當真已經心如死灰了,不讓她吃就算了,這回還打算讓她看他們吃?

  算你狠!

  心裡的詛咒模式正打算啟動,卻聽得皇帝道:「平身,過來坐。」

  哎?花春有點意外,抬頭看著那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咽了咽口水。

  賀長安笑得溫潤如玉:「辛苦丞相了,皇上特地賜宴你我二人,這可是天大的榮光。」

  真是謝謝他全家,花春跟著感激地朝宇文頡拱手。他好歹還有點僅剩的人性,真是感天動地!

  宇文頡也沒吭聲,旁邊的宮人開始佈菜,他便安靜地用膳。

  賀長安卻沒打算閒著的,拉著凳子湊近花春一些,對他道:「餓太久了不宜急食,丞相慢些用。」

  「嗯。」花春點頭,十分感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起筷子,接過宮人夾的菜一頓海塞。

  賀長安:「……」

  這人吃個飯動作不粗魯,卻十分快,跟個兔子啃蘿蔔一樣,一碗菜兩口就見了底,旁邊的宮人夾菜的速度都趕不上他吃的速度,急得人家一頭的汗。

  宇文頡抽空抬頭看了她一眼,更嫌惡了:「丞相也該注意儀表。」

  「啊?」花春茫然地抬頭,伸手抹了一把嘴。

  好嘛,油全被她抹手上了。

  宇文頡震驚地看著對面那人,眼裡的神色已經不能用嫌惡來概括了。

  他完全不覺得髒是嗎?

  賀長安倒是看樂了,伸手拿了自己的手帕給他:「快擦擦。」

  「多謝。」不好意思地看了他們一眼,花春輕咳一聲,擦了手之後,動作終於開始優雅起來。

  「長安。」皇帝掃了一眼旁邊這人:「你是來用膳的,還是來看人的?」

  花京華都吃了一碗飯下去了,他就全程盯著人家笑,碗裡的菜都還沒動。

  「皇上不覺得嗎?」賀長安摸著下巴,看著花京華道:「花丞相之容,秀色可餐。」

  皇帝:「……」

  花春:「……」

  靠,她被人調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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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9:10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要出人命的啊

  長得好看的好處是什麼呢?那就是這話從賀長安嘴裡說出來,眾人都會覺得他風流倜儻,花春臉上有點紅,但不覺得生氣。

  要是換個長得難看的人這麼說,花春早一盤子菠菜給他糊臉上了!她現在是個男人,他也是個男人,男人說男人秀色可餐……兄弟,搞基嗎?

  尷尬地笑了笑,她垂頭:「侯爺還是好好用膳吧。」

  賀長安低笑:「別往心裡去,我這個人愛開玩笑。」

  「嗯。」花春頷首,繼續往嘴裡塞東西。

  宇文頡在旁邊看著她那通紅的耳朵以及娘裡娘氣的吃飯姿勢就氣不打一處來,冷著臉就放了筷子。

  皇帝筷子一放,桌上的人自然就不能再吃。賀長安轉過頭來,無辜地看著他:「陛下用好了?」

  「嗯。」宇文頡點頭:「你跟我去花園裡走走,花丞相可以出宮了。」

  可以出宮了!花春眼眸一亮,立馬蹦起來行禮:「謝主隆恩!」

  奶奶的,現在連出個宮這種尋常的事情都要這麼感恩戴德的,她也真是不容易!

  賀長安是沒吃飽的,但是皇帝好像有話要說,無奈,只得跟著往外走。站起來的時候看見花京華嘴邊的飯粒,他還忍不住順手給他取了:「丞相一路小心。」

  「多謝侯爺。」花春僵硬地笑著,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你說這麼好看的人,能不能在她是個女人的時候來勾搭啊?她會很高興的!現在這樣的身份,對她這麼溫柔,她是真的很彆扭。

  有一種臭女屌絲不要臉裝男人博取男神親近的罪惡感!

  三步併兩步,花春一溜煙兒地跑出了紫辰殿。

  ***  ***  ***  ***  ***

  御花園裡。

  帝王神色凝重地看著面前的人:「長安啊,你是不是……」

  「皇上。」賀長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連忙抬手制止他,然後道:「您別想太多,微臣當真只是覺得花丞相身上有股子特殊的氣質,讓人想親近而已。微臣沒有心愛的女人,但也不會有心愛的男人。」

  他是個正常人,沒有斷袖之癖!

  看了看他認真的表情,宇文頡還是覺得將信將疑。

  不過,花京華最近是變了不少,整個人從個冰山變得跟個傻子一樣,要不是頸後痣還在,他都懷疑是換了一個人。

  現在這個…沒有以前那個那麼討厭,卻更娘娘腔了,他簡直恨不得把他給丟軍營裡去,好好磨練一番男子氣概!

  長安不會走偏路就好,畢竟大梁風氣雖然開放,但若有斷袖之癖,還是會被非議甚至被降官的。這麼多年摯友,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自毀前程。

  「對了。」左右看了看,賀長安低聲問:「紫辰殿刺殺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嗯。」提起那件事,皇帝臉色就有些難看了:「有眉目,但是證據不夠,他們連個屍體都不給朕留,所以還得想個法子。」

  「您想怎麼做?」

  宇文頡道:「京城風光甚好,不如你我不帶護衛,微服出宮去看看?」

  「這個主意好。」賀長安拍手贊成:「正好想四處逛逛,有皇上罩著,微臣自然更加放心。」

  「那明日下朝之後,你來紫辰殿便是。」

  「遵旨。」

  花春摸著鼓鼓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跟著引路宮人往宮門口走,還沒走過宣政殿呢,後頭就追上來個小宮女,打發了引路的宮人,湊到她面前道:「丞相,我家主子讓奴婢送來點薄禮。」

  啥?花春不解地看著她,小宮女徑直就塞了個紫玉珮到她手裡。

  「妳家主子…是誰?」瞧了這玉珮兩眼,花春問。

  「自然是霍昭儀娘娘。」小宮女笑道:「娘娘說了,丞相為國為民,辛勞不已,這點小禮不成敬意,還請丞相別嫌棄。」

  說完,竟然直接就跑了,生怕她把東西塞回去似的。

  微微皺眉,花春覺得這事兒有點難辦。拿人家手短,她是向來不會收禮的,這要是讓太后知道了,還不得拍死她?可這已經收下了,再退回去,不是結仇了嗎?

  真會給她找麻煩啊!這玉珮看起來還價值不菲,就算她不懂古玩鑒賞,就這冰涼的觸感和成色也不一般啊!

  怎麼辦呢?

  生平第一次收這種大禮,卻害得她回去的時候一晚上沒睡好覺,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直接在朝堂上站著睡著了。

  「丞相?」宇文頡斜眼看著她。

  花春閉著眼,身子往前後左右四周倒,倒到一定角度又會自己站穩回來,整個兒跟個筆筒裡呼嚕轉的圓珠筆似的。

  朝堂上安靜了下來,眾人都往花丞相那邊看,後頭站著的唐太師急了,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裳:「丞相!」

  一個激靈,花春睜開了眼睛,茫然地抬頭,就對上帝王一雙殺氣騰騰的眼。

  「……」她是無辜的啊,昨兒晚上當真是沒睡好,也就睡了一個時辰而已。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馬上下朝回去睡覺。

  哭喪著臉,花春跪下道:「臣知錯!」

  「花丞相日理萬機,好像比朕還勞累啊。」宇文頡淡淡地道。

  日理萬機這詞兒用丞相身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可前頭跪著的花丞相卻沒戰戰兢兢地告罪,而是十分鎮定地道:「能以臣通宵達旦,換陛下高枕無憂,臣覺得很值當。」

  李中堂等人都鬆了口氣,暗暗豎起大拇指。如今的花丞相再也不用他們擔心了,瞧瞧,多會說話啊,遇事也不慌,足以應付皇帝的刁難了。

  「丞相的忠心真是令朕感動。」帝王點頭:「既然如此,那下朝之後,就請丞相去一趟紫辰殿吧,朕有事要你分憂。」

  「臣…遵旨。」

  花春的內心是崩潰的,她只想做一個在家安心睡覺的美少女,為什麼皇帝又有事要找她?!這種感覺跟放學了老師還要拖堂一樣,很讓人不爽的好不好?

  不過沒辦法,人家是老大,她只有聽命的份兒。

  死撐著眼皮捱到了下朝,她跟個喪屍一樣,垂著雙手隨宮人去紫辰殿。

  「對了。」想起個事兒,花春連忙直起了身子,看著旁邊的宮人道:「能不能幫本官給太后送個東西去?」

  宮人一愣,繼而點頭。

  花春就把今兒早上才找人寫好的信和紫玉珮遞到了那宮人手裡。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這樣了,把玉珮送給太后,說是霍昭儀送的,太后領情還是不領情就不關她的事情了,霍昭儀要是知道,也能明白她這是為她掙好感,不會怪罪。

  真是一舉兩得。

  也就是她這樣玲瓏剔透的女子,才擔得起花京華留下的重任啊!

  不過今兒準備寫信的時候她才發現,她的毛筆字雖然和花京華的字差不多,但是細心的人一定會發現差別,比如皇帝。

  她得想個以後都不用寫字的法子,才能保證不露餡,安穩地活下去。

  「花丞相。」賀長安已經到了紫辰後殿,見她來了,一把就把她給抓了進去,關上紫辰殿的大門。

  什麼情況?花春被嚇了一跳,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她。

  「更衣吧。」宇文頡站在裡頭,看了她一眼道:「今日微服出巡,鑒於丞相很想替朕分憂,所以朕決定帶丞相一起。」

  花春傻了。

  微服……出巡?

  一聽這四個字她腦海裡能浮現的就只有各大電視劇裡面的刺殺環節,各種黑衣人滿天飛,刀槍棍棒肯定都會沖著皇帝去。

  而隨行的人,要麼保護皇帝被刺死,要麼護駕不力被賜死,左右都是個死啊!

  她想哭:「皇上,為何一時興起要出宮?宮外隱患重重,不太安全……」

  「宮裡安全嗎?」皇帝問。

  想起上回房樑上那一夜,花春沉重地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宇文頡掃他一眼:「丞相不是一向不怕死嗎?今日怎麼膽子這麼小?」

  「呵呵…」花春使勁兒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齒地應下來:「臣不害怕,臣遵旨…」

  「那就好。」宇文頡已經開始自己動手解衣扣了,順手還扔了一件衣裳給他:「換上這個吧。」

  這偌大的後殿裡就他們三個人,連個更衣的宮女都沒有。賀長安已經十分瀟灑地換了一身普通長袍,皇帝的龍袍也已經解了一半。

  花春背後發涼,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袍子,咽了口口水:「在這裡換?」

  「對啊。」賀長安笑道:「為了不讓旁人知道我們的行蹤,所以只能自己動手了……丞相難道不會自己更衣?」

  臉有點紅,心裡有點崩潰,花春硬著頭皮搖頭:「在家都是丫鬟幫忙更衣…」

  而且是門窗緊閉、只有一個丫鬟,伺候她更衣啊!

  脫了龍袍,宇文頡裡頭就只有一件薄薄的裡衣,聞言眉頭又皺了起來,自己的外袍都還沒穿,大步走過來就直接捏住了她衣裳上的扣子。

  「堂堂男兒,更衣都不會,丞相真是給我大梁丟人!朕親自伺候你如何?」

  花春臉刷地慘白,大膽地推著皇帝的手。

  這尼瑪,要出人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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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自己去死吧

  「別動!」宇文頡低喝一聲,抓著她的領子,臉色黑得難看:「不是不會更衣嗎?」

  「會會會!」花春要哭了:「臣突然覺得自己會更衣了,皇上息怒!」

  賀長安哭笑不得,拉了皇帝一把:「您別激動,丞相想必只是開個玩笑。堂堂九五至尊,哪有給臣子更衣的道理?」

  鬆開花京華的扣子,帝王瞇了瞇眼:「會的話便趕緊換了,出宮不用在意君臣之禮,但,你若還像個姑娘一樣磨蹭,就別怪朕不講情面了。」

  腿都被嚇軟了,花春抱著衣裳噌噌噌地就躥去了一旁的隔斷後頭,飛快扯開官服,換上手裡這靛青色的長袍。

  她穿的裡衣比皇帝那件還薄,一脫外袍就明顯能看見束胸。還好賀長安給她解了圍,這要是當著皇帝的面脫了衣裳,看著那玩意兒,還不得問她是怎麼回事啊?她難不成要說是胸肌有點發達,所以抑制一下?

  開什麼玩笑!

  不過古人穿的衣裳實在太多了,裡衣也只能這麼薄,要再厚一些,大熱天的非熱死不可。

  換好衣裳,花春便出去乖乖站在皇帝身邊。

  宇文頡拿了斗篷給她,三個人都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戴上帽子,然後由秦公公一人引上馬車,從小路出宮。

  「出宮之後稱呼自己注意。」坐在馬車上,皇帝道:「叫朕…叫我二爺,用平稱就是。」

  「好。」這個切換花春是沒啥壓力的,老是用尊稱她也不習慣。

  賀長安看起來心情不錯,望著小窗外頭的宮牆,問了皇帝一句:「確定不會有危險嗎?」

  宮外的危險指數比宮裡高多了,花春也很想問這個問題。不過好歹是皇帝啊,應該不會冒昧出宮,怎麼都能確保萬無一失吧?

  結果宇文頡道:「關鍵時刻自己保命。」

  哈?花春怔愣地轉頭看著他,又看了看賀長安。

  對哦,皇帝是練武之人,賀長安嘛,別看這貌美如花的,就手上的青筋來看,也是個練家子。

  那麼問題來了,花京華會武功嗎?

  答案是不會,就算她會,花春現在也不會,所以皇帝這一句話就等於在說──

  出了意外的話你就自己去死吧!

  她覺得有點崩潰,明知道是去冒險的,為什麼非拉上她這個不會武的?說好的愛護丞相人人有責呢?少了她,朝廷裡不炸開鍋才怪!

  猶豫地看了皇帝一眼,花春還是沒膽子跟他開口說什麼,只能可憐巴巴地看向旁邊的賀長安:「侯爺,在下不會武。」

  「你叫我長安便是。」賀長安道:「沒關係,我會儘量護著你的。」

  花春這叫一個感動啊,也不想去糾結他是不是要找她搞基了,就憑他這一句話,她就決定以後把賀長安當朋友,兩肋插刀的那種!

  皇帝輕輕地嗤了一聲,依舊正襟危坐。哪怕是脫了龍袍,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裳,宇文頡身上這王霸之氣也太濃了,花春看了他好幾眼,想說,沒敢開口。

  賀長安明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摸著下巴看了帝王一會兒,問她:「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二爺看起來不那麼打眼?」

  「法子肯定有。」花春心虛地道:「但二爺肯定不願意試。」

  他這高大的模樣打眼的臉,剛出宮門恐怕就得被人矚目,走街上還可能成為移動地標。雖然不知道他們這趟出去是有什麼目的,但是肯定不是為了引人矚目去的。

  「你有什麼法子,都可以試。」宇文頡淡淡地開口:「今日無君臣,我不會計較你們任何的冒犯之罪。」

  這樣啊!花春鬆了口氣,膽子立馬肥了:「那就好辦了,等會出了宮,找個胭脂鋪,我能搞定。」

  帝王:「……」胭脂鋪?

  賀長安挑眉,頗有興趣地看著她:「丞相還會點妝?」

  「自然!」花春接了個順口,畢竟在現代職業需要,每天都是必須化妝的。

  但是,她很快反應了過來自己現在是個男人,立馬又道:「平時沒少幫母親點妝,熟能生巧。」

  宇文頡看她的眼神還是那一個意思,花春都懶得去看了,裡頭就只有大寫的三個字:娘娘腔!

  娘娘腔就娘娘腔吧,您開心就好。花春抿唇,低頭不再吭聲。

  馬車在京城一條偏僻的街上停下,下車就是胭脂鋪,花春壯著膽子去買了一堆東西出來。

  跟現代的化妝品不一樣,這兒只有胭脂、黛粉還有個米粉一樣的東西。

  不過也差不多能用了,花春示意宇文頡坐好,然後開始給他上妝,將他臉上有些陰影的部分都抹白一些,然後眉毛畫柔和,眼下點胭脂,嘴角也用陰影的手法顯出上揚的效果。

  這一套妝下來,賀長安都傻了。

  根本看不出皇帝臉上點了妝,但是整張臉就從面癱變得溫和可親,一掃戾氣,像極了翩翩公子。

  一身氣勢仍在,但這面容不再給人疏遠的感覺,反而讓人想親近,給他遞個手帕什麼的。

  「怎麼樣?」花春得意洋洋地看著賀長安。

  後者一點沒吝嗇地誇她:「真不錯。」

  宇文頡板著臉:「鏡子。」

  花春連忙殷情地把鏡子呈上去。

  看了看自己這張臉,帝王明顯是不悅的,但是出門在外,他沒想只當個誘餌,也還是當真想看看京城裡的民情,所以……就這樣吧。

  見他沒多說什麼,賀長安便道:「好了,準備完畢,下車去吧。」

  花春高興地就蹦了下去,看著眼前古色古香的街道,想找找千百年後南京的影子。

  可惜,沒一條街道相似。

  三人一起往繁華的路段走,宇文頡在中間,她和賀長安就充當兩個跟班,跟在後頭。

  燕京繁華,人來人往,皇帝好像不是第一次出宮,竟然還熟門熟路地走到街口的一個燒餅鋪,買了三個燒餅。

  對於皇帝愛吃燒餅這種事情,花春是覺得有點驚訝的,然而宇文頡動作十分自然,還給她遞了一個。

  感恩戴德地接過來咬了一口,花春忍不住感嘆:「這才是純天然綠色食品啊。」

  「什麼?」賀長安挑眉。

  「我說二爺破費了。」連忙改口,她恨不得掐死自個兒,話怎麼這麼多呢?

  前頭破費了三個銅板的二爺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是滿滿的鄙夷。

  花春乾笑,硬著頭皮繼續跟著走。

  「前頭好多人啊。」賀長安挑眉:「好像有熱鬧看。」

  街道旁邊的一家鋪子門口圍了好幾層人牆,宇文頡也注意到了,直接就帶著他們穿過人群去看情況。

  「哄抬糧價也不是這麼幹的,外地的米糧都是六十文一斤,你們憑什麼賣一百文?」

  「對啊,憑什麼?」

  這是一家米糧鋪子,花春借著宇文頡寬敞堅實的身體,成功擠到了前頭,抬頭就看見米缸上放著的牌子,上頭寫著個「壹百文一斤,童叟無欺」。

  「憑什麼?」掌櫃的就站在鋪子門口,冷哼一聲看著面前的人道:「要是買不起,你們可以不買,價格賣多少那是我們商人的事情,你們又憑什麼在這裡吵鬧?」

  這個朝代官府好像還沒有強制控制物價啊,花春眨眨眼,那要壟斷經營的話,牟取暴利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

  旁邊一個老人家挎著籃子出來道:「這附近就你們這一家米糧鋪子,咱們怎麼能不鬧?家裡本來就快揭不開鍋了,你們還抬高價錢,是要逼死百姓啊!」

  「對啊對啊!」人群裡的人紛紛附和。

  宇文頡皺眉,看了一會兒就帶他們離開了人群。

  「二爺。」賀長安打量了他的神色,也猜得到他在想什麼,直言道:「朝廷一向抑制經商,也屢禁不止,這些商人個個狡詐,不是那麼好控制的。」

  「我知道。」宇文頡皺眉。

  但是這些商人胡作非為,苦的還不是百姓?

  花春想了想,斟酌著道:「官府其實可以控制物價的。」

  宇文頡一愣,停下步子來回頭看他:「你有法子?」

  「只要設立一個物價局,將所有市面上的商品定一個價格區間,有最高價限制,也有最低價限制,讓商人不至於惡性競爭壓低物價,也不至於壟斷經營抬高物價,不就好了?」

  現代都知道這是抑制通貨膨脹的法子,不過古代人是不太理解的,聰明如宇文頡也一時半會沒聽明白,皺眉看著她。

  「二爺不必憂心,等回去了,我擬好摺子給您看。」花春道:「保證詳細,只是設立起來也許還會遇見困難。」

  改革這種事情,是需要長期鬥爭的。

  抿了抿唇,皇帝點頭應了,繼續往前走,腦子裡卻還在想花京華說的這話的意思。

  賀長安十分佩服地將手搭在了花春的肩上:「京華當真如傳聞中所言,有王佐之才!」

  「過獎過獎。」花春道:「一些小的想法而已,也不成熟,還得靠二爺來具體落實。」

  謙虛有禮,不居功,賀長安對面前這人的好感又多了一層。

  務必得找個機會結拜了,不然被別人搶走,多吃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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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9:48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別給我丟人

  繼續往前走,花春開始還覺得有些拘謹,畢竟旁邊這兩個人跟她都不熟,而且身份貴重,不好造次。

  但是,看著街道兩邊古色古香的鋪子,還有小攤上擺著的各種零碎小玩意兒,花春骨子裡的收集癖就又犯了。在現代的時候她就專門有個大箱子,用來裝各種各樣某寶上淘來的髮簪、銅鏡,現在眼前的卻是原汁原味的古風產品啊,叫她怎麼忍得住?

  於是賀長安走著走著就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

  「二爺。」喊了前頭的人一聲,賀長安回頭找人。

  花春就蹲在旁邊鋪子門口支出來的小攤兒邊,飛快地挑挑揀揀,選了兩個鑲寶石的銅鏡,五根髮簪。

  宇文頡:「……」

  他又想把他拎起來揍一頓了,一個大男人,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付了錢就連忙跑回他們身邊,一看皇帝的眼神,花春就自覺地解釋:「這是準備回去送給府裡妹妹們的禮物。」

  宇文頡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旁邊的賀長安打趣似的問:「貴府金枝玉葉,會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她們可喜歡了!」花春睜著眼睛瞎掰:「你們看這兩個銅鏡,雖然價錢不貴,但是做工精緻,還很堅硬,估計摔都摔不碎!」

  說著就拿起一個往地上一扔!

  「啪!」

  銅鏡背面的那一塊是沒碎,鏡面被她這一摔,碎成了渣。

  花春覺得有點尷尬。

  宇文頡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看她,接著頭也不回地就繼續往前走。

  賀長安輕笑了兩聲,扶了她的肩膀過去:「走吧,碎了就別要了。」

  「可…上頭的寶石…」

  「那是假的,你要是喜歡,我替你尋些真的送你。」

  花春十分感動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搖頭:「不用了,沒了就沒了吧。」

  她也就是圖個好看。

  伸手把銅鏡揣在懷裡,花春看了看前頭越走越遠走得瀟灑十足的皇帝,忍不住問賀長安:「我們有目的地嗎?」

  「有。」賀長安停下步子,指了指旁邊的一家酒樓:「就是這裡。」

  花春抬頭,看了看牌匾上「爭渡酒家」四個字,再看一眼已經走得很遠的帝王:「那他?」

  「他走錯路了,估計在想事情,等會就會回來的。」賀長安好像已經見怪不怪了,竟然就這麼丟下皇帝不管,帶著她先進了這酒家。

  這家店生意不錯,一樓滿滿當當的全是人,喝酒吆喝,氣氛不錯。店小二引著他們上了二樓,二樓就安靜多了,只有幾桌人不動聲色地飲著酒。

  窗邊有位置,賀長安引著她過去,剛坐下,帝王就黑著半張臉跟著上來了。

  「讓你們不用顧尊卑之禮,你們也當真是聽話。」宇文頡睨著賀長安,冷哼了一聲。

  這明顯是開玩笑的語氣,賀長安一點也不怕他,笑著道:「難得有個放鬆的時候,還那麼多顧慮多沒意思啊?是不是,京華兄?」

  每次被喊這個名字,花春都覺得很羞恥。然而古代好像對「精華」沒啥特殊的理解,她也就只能笑咪咪地應:「是啊。」

  宇文頡在花春的對面位置坐下,旁邊就是窗戶。他垂了眸子用餘光微微掃了一眼旁邊,抿唇。

  一看他這表情,花春就覺得緊張。

  接下來的情節,根據多年看電視劇的經驗來說,旁邊幾桌坐的一定是刺客!等會就會拍案而起掀了那一桌子的酒菜──雖然她一直很不明白好端端的去殺個人而已,酒菜招他們惹他們了?一定要掀翻?

  但是酒菜掀翻之後,一定會有一場惡鬥,主角說不定會被逼得從二樓上跳下去。

  於是花春趕緊伸頭看了看這窗戶外頭的高度。

  就二樓而已,跟紫辰殿的房樑差不多高,當真掉下去也頂多摔個骨折,不會喪命。

  看了看桌上另外兩個人,花春有些猶豫地小聲道:「二爺,我覺得這裡氣氛不太好,不如咱們換個地方?」

  宇文頡抬頭,看了她:「我挺喜歡這裡的氣氛。」

  變態吧?花春咬牙,這倆都是藝高人膽大,她不會武功她很慫啊,既然是有目的的出遊,知道會犯險,到底是為什麼一定要拉上她啊?

  「你不用太緊張。」賀長安接過小二遞過來的酒,豪爽地給他們三個一人倒了一碗:「這裡的酒是燕京裡最香的一家,正好借這個機會,我想與京華兄結拜為兄弟。」

  啥?花春瞪眼看著他。

  皇帝也轉頭,看著他皺了皺眉:「你又發什麼瘋?」

  「不是發瘋,我認真的。」賀長安一本正經地道:「花丞相有學識有人品,能結拜是在下的福氣。」

  花春乾笑了兩聲。

  以花京華這身份,這輩子也只能與男人結拜為兄弟,忠義兩不疑了。攻玉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又是地位卓然的侯爺,與他結拜,相當於找了個靠山,她只賺不虧。

  想通了這一點,花春很耿直地就端起了面前的酒:「要說什麼誓言嗎?」

  賀長安微笑,讓店小二拿了剪子來,十分自然地就伸手過來剪了她一塊衣襟去。

  「連襟為兄弟,其餘的誓言是不用的。」他說著,也剪了自己的一塊衣襟,將兩塊布疊在一起,又剪一刀,分為兩半,拿細繩捆了,遞給花春。

  「我年長,就勉強當你的二哥了。」賀長安道:「除了正式的場合,以後賢弟都可以直接叫二哥。」

  「好嘞!」花春高興地應了,把衣襟收好之後才想起來有些疑惑:「為什麼是二哥?」

  對面宇文頡一聲沒吭,臉色鐵青。

  「啊,是這樣的。」賀長安笑咪咪地伸手搭在皇帝的肩膀上:「我與二爺也結拜過,他是大哥,所以我只能是二哥了。」

  花春:「……」

  大梁結拜之禮盛行,按照規矩來說,兩人結拜,其中一人再與其他人結拜,結拜關係通用。

  她覺得有攻玉侯這個靠山已經夠厲害的了,結果最後還有個隱藏大哥,莫名給她一種「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的霸氣感覺。

  然而,皇帝好像並不想領情,一張臉難看得跟炒糊了的菜似的,冷冷地看著她。

  縮了縮脖子,花春覺得很無辜,結拜是攻玉侯的要求,又不是她非要攀關係,怪她咯?

  「行了,您也放鬆點。」賀長安看著皇帝道:「都是一個立場的人,何必弄得那麼針鋒相對?」

  想跟花京華結拜,也有想調和帝王和丞相關係的想法在裡頭,畢竟皇帝如今這龍位坐得也不是太安穩,有花丞相這樣的忠臣,拉攏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往外推的道理?

  雖然他知道宇文頡的性子,典型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能留花京華到現在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但是要是能更融洽一點,一致對外,那他不介意來當這個和事佬。

  帝王其實明白他的想法,但是……他實在忍不了一個男人像花京華這樣娘裡娘氣的,不針對他已經是極限,還要當兄弟?

  當兄妹比較合適吧?

  皺眉又看了對面這人一眼,帝王閉目,深吸了兩口氣,淡淡地對賀長安道:「隨你吧。」

  這算是默認了跟她也結拜的意思嗎?花春眨眨眼,看向賀長安,後者一臉高興,朝她挑了挑眉。

  搞定!

  結拜了兄弟,就不能一怒之下要斬了她了吧?花春樂呵呵地想,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跟皇帝結拜,相當於有了一塊免死金牌。

  一瞬間她覺得,對於今天他們拖她出來送死的行為,還是可以原諒的。

  但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旁邊一桌人的杯子「啪」的一聲就掉在地上碎了。

  花春心裡一跳。

  閣樓的樓梯傳來一群人上樓的動靜,賀長安和宇文頡都坐著沒動,任由二十多個人上來朝他們這小桌子圍過來。

  「我靠!」花春嚇得連忙扒拉住了旁邊的窗弦:「幹啥呢這是?」

  「還用問嗎?」賀長安道:「明顯是要跟我們過不去。」

  花春瞪大眼,倒吸一口涼氣:「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賀長安站起來,動了動周身關節:「就等著他們呢。」

  二樓上一共三桌人,碎杯子的那一桌人跟樓下上來的一群人是一夥的,另外兩桌竟然都是護衛,直接將他們護在了中間。

  大概是沒料到他們有準備,領頭的人有些怔愣,之後還是揮了揮手。

  一群人就朝他們湧了上來。

  身為二十一世紀和平年代的居民,花春連小學生的群架都沒有參加過,更別說光天化日地看這種大型械鬥了,當即就很沒出息地爬上了桌子,以免被他們擠到。

  賀長安已經帶著人朝他們衝了過去,意料之外的是,看這架勢好像不是要打架,而是跟老鷹捉小雞似的,打傷一個人就抓起來丟下二樓。

  刀槍碰撞之聲激烈,可皇帝帶出來的護衛是一等一的好功夫,就八個人,愣是沒讓這二十多人近他們的身,以至於宇文頡還十分裝逼地繼續坐在桌邊喝酒。

  「你做什麼?」看著桌上的人,皇帝不悅地道:「下來,別給我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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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開個玩笑啦

  花春趴在桌上看著那邊的刀光劍影,很認真地道:「我覺得這個地方最安全,他們要是磕磕撞撞的,也撞不到我。」

  瞧瞧這點出息!宇文頡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把她給拎了過來,放在自己的旁邊:「該撞到你,你躲房樑上都沒用,老實待著。」

  「……哦。」花春點頭,又轉頭去看戰況。

  這明顯是有預謀的一個陷阱,他們只是其中放的誘餌,就等這群刺客現身,然後跟逮雞崽子似的一個個活捉。

  望了一眼窗外,街道下頭也熱鬧得很,很多穿著普通衣裳的壯漢把樓上丟下來的人抬上牛車,一車一車地運走。

  真是可怕。

  但是,這群刺客好像被逼急了,打算背水一戰,賀長安開始還能輕鬆應對,但身邊的護衛傷得多了,剩餘的刺客全沖他來,他也有點招架不住。

  「你坐著別動。」

  花春一愣,抬頭看向旁邊說話的皇帝,他竟然也站了起來。

  「二爺?」

  剛想問難不成您也要去打架鬥毆,結果宇文頡就已經朝賀長安那頭衝了過去。

  她有點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

  第一次看見皇帝親自上場動手的,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場激烈的對峙之中,黑幫老大親自操了個狼牙棒狠揍對面的小兵。

  給人的感覺……很微妙。

  不過,雖然他們的動作沒有電視劇演的那些自帶背景音樂的招式好看,但是宇文頡的力氣可真大,一拳把對面的人打得撞到了牆上又跟彈簧一樣地蹦回來,當真吐了一口血。旁邊的人拿著刀就朝他背心刺去,他丫的就跟背後長眼睛了一樣,反身一腳把人給踹下了樓梯。

  雖然宇文頡這個人性格真的很糟糕,但是,花春還是忍不住雙手捧心,喊了一聲:「帥!」

  有他幫忙,賀長安那邊也輕鬆了一些,護衛傷了一半,刺客還有十來個,勉強算是能應付的。

  如果今天沒帶花春的話。

  一個漢子被宇文頡踹得後退了幾大步,捂著胸口痛得不敢再上前了。心裡一瞬間可能聯想到了自己的績效獎金、又想起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到底該怎麼才能輕鬆立功又保命呢?

  這樣想著,他一扭頭,就看見旁邊笑得跟得了癡呆症一樣的花丞相。

  於是花春正擱那兒欣賞現場表演呢,冷不防就有人過來把她給架住了。

  心裡一沉,感覺得到脖子上刀刃的寒氣,花春悲憤欲絕:「你不跟他們打,來抓我幹什麼?」

  「你看起來弱一點。」背後的人很老實地道:「他們太厲害了,我只能挑軟柿子捏。」

  花春:「……」

  你說你綁架就算了,還特麼帶嘲諷人的?咬咬牙,她沒吭聲,閉眼算是就範。

  「你們都住手!」漢子朝那頭喊了一聲。

  賀長安和宇文頡都是一愣,紛紛回頭,臉色黑了。

  「放開他。」賀長安皺眉:「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動手,算什麼英雄好漢?」

  花春嘆了口氣,雖然她現在是個肉票,但是還是忍不住想吐槽:第一她是有抓雞的力氣的,第二,老大啊,人家本來就是刺客,說啥英雄好漢……

  果不其然,背後的人道:「我們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漢,你們乖乖聽話,不然花丞相今日就會命喪於此!」

  微微一頓,花春挑眉。

  花丞相?

  深吸一口氣,賀長安問:「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漢子左右看了看:「你們束手就擒。」

  「你還是殺了他吧。」皇帝一點猶豫都沒有,轉身就繼續動手解決剩下的人。

  賀長安也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花春道:「賢弟,這不是大哥二哥不幫你,沒辦法幫。」

  拿皇帝的命去換臣子的命?開什麼玩笑。

  花春也是要被身後這愚蠢的刺客給氣哭了,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為啥還要提出來?

  見那頭繼續廝殺,綁著花春的漢子有些傻了,完全沒料到綁了個丞相竟然這麼沒有震懾力。他們都不搭理他了,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直抓著?有啥用啊?

  「兄弟。」他手裡的人開口了,淡淡地道:「你知道嗎?其實刀放脖子上沒用的,所以你嚇唬不了他們。」

  「什麼?」漢子一愣。

  「脖子上劃一刀,還有可能救回來,畢竟你不一定劃得準大動脈。正確的綁架姿勢,應該是把刀對準我的心臟。」花春一本正經地說著,然後伸手抓著這人的手,將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口:「這樣才對,明白了嗎?」

  耍什麼花樣呢?漢子很茫然,不過仔細想想她說的也有道理,有的人割喉還救活了的,倒是從未聽聞一刀子進心口還能活命的。

  於是他就把刀放在這丞相的心口,然後繼續想辦法。

  賀長安和宇文頡都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挨個將剩餘的刺客打跑了之後,才終於有空回頭看這邊。

  跑下樓的刺客會被外頭圍著的護衛抓個正著,所以他們不用擔心。現在要擔心的,也只有這個沒用的丞相。

  「你逃不掉了。」宇文頡看著那人道:「放開他吧。」

  漢子連連後退,神色慌張,扭頭想去看樓下的場景。

  就趁著這個時候,花春抽出右手,捏著尖銳的髮髻,直接往後猛地一刺!

  「啊!」慘叫聲響徹整個酒樓,那人傷著了痛處,不由分說地就抓緊了她,狠命一刀往她胸口刺過去!

  「你蠢嗎!」宇文頡睜大了眼,臉上頭一次顯出焦急的神色。

  當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人質,被人抓著就老老實實等人想辦法救他啊,瞎動不是惹人撕票嗎!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賀長安幾乎立刻就行動了,想上去救人,奈何距離太遠,就算他已經抓到了那人的手腕,刀刃還是進了花京華的心口。

  倒吸一口氣,他猛地將那人甩開,睜大眼看著花京華。

  畫面好像突然放慢了,這人清秀的眉眼間閃過一絲痛楚,接著看向他,目光裡有令人心悸的溫柔。

  宇文頡皺眉。

  他聽見了匕首落地發出的刺耳聲音,也看見花京華緩慢旋轉的身子,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賀長安說的沒有錯,花京華當真是秀色可餐,眸子裡清澈溫柔,像極了一隻玉兔。

  突然就沒有那麼討厭他了。

  不過現在,好像已經晚了?

  花春捏著心口上插著的刀,慢慢地、緩緩地、十分唯美地跌坐在了旁邊的長凳上。

  「京華!」賀長安痛心地過去扶著他的肩膀。

  剛剛結拜的兄弟難不成就要天人永隔?老天為什麼會這麼殘忍!

  「我…沒事。」花春虛弱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皇帝:「你們無恙便好。」

  宇文頡抿唇,幾步走過來看著他,猶豫了半天之後,嘆了口氣。

  「你是個好丞相,朕不是個好皇帝。」

  「皇上別這樣說……您挺好的。」

  宇文頡搖頭,閉了閉眼:「朕自己的脾氣自己清楚,很多次冤枉了你,朕也知道。」

  只是拉不下面子認錯而已。

  「臣很欣慰。」花春繼續虛弱地笑:「皇上是明君,以後哪怕沒有了臣,也定然能給大梁一個盛世之治。」

  賀長安嘆息:「都這樣了,還惦記著皇上?」

  「也沒什麼其他的可以惦記了。」花春閉上眼,伸手朝著皇帝的方向,幽幽地道:「皇上就是百官的天,也是百姓的天啊……」

  最後一個字悠長悠長,聲音沒了,擱在半空中的手也就猛地垂了下去。

  宇文頡一驚,連忙伸手去抓著她的手,低喝了一聲:「花丞相!」

  賀長安心裡悲痛,覺得很想落淚。

  但是,還不等他醞釀出悲傷的情緒,在皇帝這聲丞相落音之後,他懷裡的人竟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拱手應道:

  「臣在!」

  賀長安:「……」

  宇文頡臉上的悲傷全卡住了,看著面前胸口插著刀死而復活的人,瞇了瞇眼。

  詐屍?

  「不跟你們開玩笑了。」花春笑嘻嘻地伸手把那匕首拔了出來,然後掏啊掏的把懷裡的銅鏡掏了出來。

  堅硬的銅鏡背面被匕首扎了個口子,這玩意兒不是想像中的金屬或者石頭,而是一種奇怪的雜渣混合物,怪不得那麼廉價了。

  「我沒那麼傻,要不是知道這個東西在懷裡,我也不敢冒險。」花春笑咪咪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怎麼樣?我厲害吧?」

  賀長安怔愣許久,捂了捂眼睛。旁邊的宇文頡將臉上的表情統統收了回去,二話沒說就伸手一把將他扛了起來。

  「哎哎?」花春嚇了一跳:「二爺,幹什麼呢這是?」

  大步跨去窗臺邊,宇文頡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就要把她往外頭扔!開玩笑開到皇帝頭上來了,真是不要命。

  重點是他還當真上當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哇!」在被拋出去的一瞬間,花春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連忙跟八爪章魚一樣死死纏在帝王身上,雙腿夾著人家的腰,手摟著脖子,抱得死死的:「二爺饒命啊!」

  脖子上細嫩的皮膚蹭著他的,宇文頡又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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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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