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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白鷺成雙] 當春乃發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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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 11:09:18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朕不信命

  花春點頭。

  花尋月笑了笑:「大哥為了朝廷,可真是什麼都放得下。」

  這話說得酸不溜丟的,是個什麼意思?花春皺眉,抬頭看著她道:「娘娘還是好生伺候皇上吧。」

  花尋月的聲音本來挺小,但是花春聲音正常。旁邊的皇帝自然聽得見。轉頭看了她們兩人一眼,道:「淑妃要是沒別的事情,就先回去。」

  「臣妾遵旨。」花尋月屈膝行禮。朝花春笑了笑,轉身離開。

  一踏出紫辰殿,沒走兩步就遇上了霍纖柔。

  「嬪妾說得沒錯吧?」霍纖柔笑道:「有丞相在,娘娘能隨意進出紫宸殿呢。皇上對丞相,哪裡還像以前那樣苛待?分明是捧在手裡放在心上的。」

  「妳這話說得不妥。」花尋月道:「大哥是男子,皇上也只是器重他罷了。」

  霍纖柔一笑:「也是啊,幸好他是男子,要是成了女子,後宮可能就無妳我的立足之地了。」

  花尋月沉默。揮了袖子繼續往前走。霍嬪就跟在她身邊,笑著說話。

  ***  ***  ***  ***  ***

  「聽說羲王爺訓練了不少舞姬和武夫,準備在國宴上獻禮。」賀長安道:「皇上可有應對之冊?」

  宇文頡頭也不抬:「你倆繼續去演《沉香救母》就挺好的。」

  花春嘴角抽了抽:「您認真的嗎?」

  帝王不吭聲,賀長安笑道:「皇上肯定是開玩笑的,只是,羲王爺那個人向來擅長與人拉攏關係,番邦說到底也是大梁的助力,這方面咱們得多花點心思,不能讓別人使什麼詭計。」

  「要招待客人是嗎?這個我在行。」花春拍著胸脯道:「只要皇上派人調查清楚來的使臣的底細,臣保證能對症下藥。」

  看了看她平整的胸膛,帝王淡淡地道:「霍子沖交給妳。有什麼事妳便讓他去做,只要國宴之上能讓使臣敬畏我大梁國威,忠於朕,之後朕必定會賞妳。」

  「好。」花春笑咪咪地應下:「賞賜可不能太小氣!」

  帝王點頭。

  於是花春就開始忙得跟陀螺一樣的四處轉。

  招待使臣也是有訣竅的,畢竟大梁是大國,總不能過分迎合番邦,最好是一邊炫耀一邊在細節處讓人覺得賓至如歸。對於這種事情花春還是有經驗的,畢竟在現代也做得不少。

  於是她就開始在宮中倉庫找合適的器具,參與佈置宴會場地。

  「這些雜事,怎麼會讓丞相親力親為?」身後突然傳來羲王爺的聲音,花春嚇了一跳。連忙轉身。

  羲王爺帶著侍衛,好像是路過,看著她,奇怪地道:「本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笑了笑,花春連忙拱手行禮:「見過王爺。」

  走近她幾步,宇文羲低頭,目光深沉地在她身上打轉:「丞相辛苦了。」

  「都是微臣該做的。」

  一看見羲王爺她就有點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人好像能看透她一樣,讓她覺得恐慌。

  「也忙了這麼久了,不如跟本王回宮喝會兒茶?」又靠近她一步,宇文羲笑著道。

  花春搖頭,恭敬地道:「臣奉了皇上之命,馬上要回紫辰殿,不能陪伴王爺了,還請王爺恕罪。」

  「哦?」

  羲王爺微笑:「是奉了皇命。還是怕了本王?」

  花春皺眉,剛想說你雖然長得嚇人但是還不至於讓我害怕,結果就聽他下一句道:

  「怕本王拆穿妳嗎?」

  心猛地一沉,花春震驚地抬頭看他:「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宇文羲笑得高深莫測:「丞相有什麼秘密,自己不清楚嗎?」

  不會吧?花春低了頭,羲王爺怎麼可能也知道了?聽這語氣像是那麼回事,但是她很快反應了過來。

  絕對是在誆她!

  這些大boss都有個共同特點,喜歡一本正經說瞎話,專門坑新人。她原來的上司就是這樣,分明完全沒把握的事情,也能說得跟真的一樣。心理素質差點兒的,就只有被坑的份兒。

  冷靜了一下,花春一臉緊張地看著羲王爺道:「雖然不知王爺從何處得知,但是請王爺務必為在下保密。」

  「本王為什麼要替你保密?」羲王爺挑眉:「你我非親非故,又沒有人情債。」

  「這事…說出去也不好。」花春扭扭捏捏地道:「在下還要做人的。」

  宇文羲頓了頓,有點茫然。

  他是在誆花丞相沒錯,但是誆出來的東西跟想像的好像不太一樣啊?這人臉上只有緊張和害羞,卻沒有震驚,也沒有他預想的那麼慌張。

  「這事瞞著皇上,怕是不妥。」他接著試探道:「欺君可是大罪。」

  花春一臉無辜地看著他,道:「在下不過是有難言之疾而已,跟欺君有什麼關係?這疾又不會傳染,更不會影響陛下分毫。」

  宇文羲:「……」

  難言之疾?

  「王爺這是在套在下的話?」花春一臉幡然醒悟的樣子,後退幾步,滿臉戒備地看著他:「沒想到還是在下太傻了,堂堂王爺,何必做出此等窺探人隱私之事?」

  「本王……」

  「王爺不必再多說。」花春憤怒地道:「在下忠心為君,不曾想先被王爺以舞姬戲之,後被王爺以言語辱之!哪怕顏面不要,此回在下也要跟皇上去求個公道!」

  宇文羲呆了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就是想試探一下花京華的反應,畢竟現在很多人都在暗地裡懷疑他的身份,沒想到套出來的竟然是這個,還被反咬了一口。

  眼瞧著花丞相轉身就要走,他連忙伸手攔住,道:「本王給丞相賠不是,此等小事,實在沒必要驚擾皇上。」

  「王爺乃皇上親弟,京華這一去,也沒想著真能討個公道。」花春一臉憤懣:「但是身為丞相,我有必要代表文武百官發聲,拒絕皇室之人的隨意侮辱和騷擾!這關乎百官的尊嚴和氣節,還望王爺讓開。」

  宇文羲十分詫異地看著他。

  也就套個話,試探一番而已,怎麼會就扯到百官尊嚴和氣節了?這麼一大頂帽子扣下來,他哪裡承得起?

  於是羲王爺的態度就更好了一些,笑著道:「丞相不是還要忙著準備國宴嗎?你瞧瞧,這裡這麼多東西,有不少是本王名下的。丞相若是能消消氣,本王便將那幾套夜光杯都交由丞相處置,如何?」

  「百官的尊嚴,不是這幾套杯子……」

  「再加旁邊的幾桶葡萄酒!」

  「也不是幾桶酒……」

  「還有本王宮裡的金銀碗筷,有幾十餘副。」

  花春終於閉嘴了,抬頭看著他道:「王爺既然這樣有心,那在下總不能死咬著不放,多謝王爺。」

  羲王爺勉強笑了笑,看了看她拱手之間露出來的白皙手腕,轉頭就沉了臉。

  「斬水,去安排個特別的節目。」

  「是。」身邊的人應了,快步離開。

  整理好用具清單,花春一蹦一跳地就回去找皇帝覆命。

  宇文頡拿著單子看了看,皺眉道:「夜光杯不是太后賞給羲王爺的東西嗎?妳怎麼也拿來用了?」

  「他心甘情願給的。」花春頭也不抬地道。

  帝王很詫異,再往下,還看見了不少羲王爺名下的東西。

  「妳撞見他了?」

  「嗯。」花春道:「他想套微臣的話,被微臣反將了一軍,為了彌補過失,就將這些東西交給微臣處置了。」

  帝王挑眉,用驚嘆的眼神看了看她:「能從羲王爺嘴裡挖東西出來,妳也真是厲害。」

  高傲地揚了揚下巴,花春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有微臣在,陛下什麼都不用操心。」

  宇文頡點頭,將清單放在一邊,道:「該用午膳了,這裡沒外人,把摺子搬開,放在桌上吃吧。」

  每次她有功,帝王都會格外溫柔,花春乖乖地坐好,看著一道道御膳呈了上來。

  在宮裡忙碌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蹭飯!而且每次她吃的膳食都十分美味且營養,管夠管飽,吃一頓能長不少肉。這兩天在花府裡被餓沒的肉,估計要不了兩頓就能吃回來。

  秦公公就站在旁邊,看著花丞相放心大膽地動筷子,帝王壓根沒動他也沒察覺。

  這可真是……

  酒足飯飽,帝王點了安眠香,花春就直接去軟榻上睡了。宇文頡自己坐在桌邊,繼續改摺子。

  花京華用左手寫出來的字很多是錯的,而且巨醜無比,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都認得出來是什麼意思,大概也是太熟悉她處理事情的方式了。

  轉頭往軟榻上看了一眼,帝王覺得,能以女子之身爬上丞相之位,還這樣能幹的,天下可能就只有這一個了。

  是該好好珍惜。

  一覺醒來,摺子已經被改完了,花春茫然了一會兒,就聽帝王道:「陪朕去花園裡走走。」

  「是。」應了一聲,她伸了個懶腰,精神奕奕地就跟著帝王往外走。

  池塘裡來了新的錦鯉,又大又漂亮,花春蹲在池子邊驚嘆地看了許久,然後閉眼許願。

  「還信這個?」帝王嗤之以鼻。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花春睜開眼笑道:「皇上不來試試嗎?」

  他試過了,很靈驗。

  宇文頡抿唇,別開眼道:「妳自己玩吧,朕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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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0:23:48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堂堂現代精英

  的確是不信命。

  秦公公神色複雜地看著那池子,不信命的帝王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就為尋這麼兩條錦鯉回來,沒事還經常站在池子邊閉眼,他這個當奴才的也該裝作沒看見。

  「妳與淑妃的關係。是不是也不太好?」皇帝突然開口問了她一句。

  花春乾笑:「挺好的。」

  帝王抬眼,眼眸深沉地看著她,不說話。

  認命地坐回皇帝身邊。花春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因為長輩有些矛盾,所以偶爾有摩擦。」

  秦公公帶人退遠了些,四周十丈之內,就留他們兩人。

  皇帝道:「這幾日朕常在淑妃宮裡留宿,聽她說,丞相的生母在府中蠻橫霸道,沒少給她苦頭吃。」

  花春翻了個白眼。這枕邊風吹得,也是什麼都敢說。家醜不外揚難道不是大家都該有的默契嗎?竟然跑去皇帝那裡哭委屈了。這要是皇帝多疼愛花尋月一點。現在豈不是就得為難自個兒了?

  不過她好歹比花流螢聰明,也就是抱怨兩句,沒敢真告她什麼狀。

  「皇上覺得,能教出臣這樣知書達理的兒子的人,會是蠻橫霸道的?」花春道:「家母性子耿直,卻也沒有害人之心,這點臣可以保證。至於淑妃以前受過什麼大委屈……臣在府中這麼多年,未曾見過。」

  帝王淡淡地道:「還真是各說各有理。」

  「皇上若是信淑妃娘娘一些,那臣無話可說。」聳聳肩,花春道:「臣與母親都問心無愧。」

  看她兩眼,宇文頡道:「朕信妳。」

  花春一頓。心裡微熱,沖他甜甜一笑。

  「皇上。」秦公公觀察了半天,小心翼翼地端了點心過來:「淑妃娘娘托奴才轉送,說是小廚房剛做的。」

  「放著吧。」

  「是。」

  宮裡的女人,時常見不到皇帝的時候,也就只能送各種吃的喝的了。花春理解並且表示同情。

  然而,沒過半個時辰,秦公公又拿來了別的點心,還是淑妃送的。

  帝王沒吭聲。

  再過半個時辰,秦公公還來的時候,宇文頡終於不悅地開口了:「朕與丞相一點都不餓。不必總是送吃的來,退回去吧。」

  「是。」秦公公應了。

  花春好奇地看了兩眼秦公公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可不關她的事,花尋月自己傻啊,要送一次送完,這三番五次打擾皇帝閉目養神,不責罰都是好的了。

  ***  ***  ***  ***  ***

  「怎麼樣?」花尋月兩眼期盼地看著破曉。

  破曉為難地道:「皇上給退回來了。」

  好不容易親自做的點心,就這麼一小盤,怎麼會被退回來了?花尋月很失望,忍不住問:「皇上是不喜歡還是怎麼的?」

  破曉搖頭:「皇上正與丞相在一起,說不要再去打擾,嚐也沒嚐一口就拿出來了。」

  臉色微沉,花尋月道:「本宮做了整整一下午,就一盤送過去而已,能打擾個什麼?」

  旁邊的霍纖柔不陰不陽地道:「姐姐習慣就好了。上回嬪妾送茶去,皇上還直接給丞相喝了呢。他們兩人在一起,誰去做個什麼都是打擾。」

  這也太過分了吧?花尋月心裡有氣,也沒問具體的過程,只暗暗將這筆賬記在花京華的頭上。

  霍纖柔說他惑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花春什麼都不知道,吃著桌上的點心,還覺得花尋月的手藝不錯。

  轉眼就是使臣進京的日子,花春站在宮門口的高樓上,忍不住敞開懷抱道:「啊,這藍天白雲,都是皇上的天下啊!」

  宇文頡站在後頭,嘴角抽了抽。

  「皇上,您該回內宮了。」轉過身來,花春道:「迎接使臣的事情有臣在就行,您九五至尊,總不能親迎番邦。」

  「朕只是出來看看而已。」宇文頡道。

  人都沒來,又有什麼好看的?花春撇嘴,也不管他了,十分滿意地打量宮門口的佈置。

  按照她的欣賞水準,宮門兩邊都擺滿了鮮花,鋪了紅毯,就差一對新人手挽手走進來了。

  「要是遇見什麼麻煩,隨時叫子沖。」等了一會兒,帝王道:「朕先回去了。」

  「哦,好。」花春隨意應下,繼續瞅著下頭。

  秦公公抖著手看了看花丞相,見他一點震驚的感覺都沒有,不由地嘆息了一聲。

  霍子沖是御前侍衛統領,什麼叫御前侍衛?就是只會保護皇上的人,現在竟然就被皇帝這麼輕飄飄地指給丞相了,他竟然還不驚訝!

  果然是被寵壞了吧……

  花春其實只是沒反應過來而已,現在一心都在接人的事情上,一雙眼盯著宮門口就沒移開。

  午時的時候,使臣的車終於緩緩而來。花春整理好衣裳,帶著一眾文官下去接應。

  車子停下來,番邦使臣一看這宮門口的佈置就有點驚訝,相互嘀咕了許久。然後走到花春面前的時候,神情就有點倨傲了:「多謝貴國如此禮遇。但西夏只是小國,恐怕承擔不起。」

  花春笑了笑,也沒行禮,只道:「無論是大國還是小國,大梁的迎賓禮只體現大梁的風度,故而無所謂承不承擔得起。」

  西夏使臣一頓,笑了笑:「來大梁這麼多次,還未見過這樣的迎賓禮。」

  「畢竟前幾年大梁只是國泰民安,卻算不得繁華盛世。而今年不同。」花春道:「四海升平,秋日豐收,大梁國力再上一個臺階,迎賓禮自然也要有所變化。」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跟羲王爺學的,在外人面前,哪怕她知道大梁今年水災旱災各處有,收成不是很好,但也要這麼說。

  使臣臉上果然露出了敬畏的表情,跟著往裡走。

  暫時安排他們住在芙蓉宮,花春立馬回去覆命。

  「晚宴都已經安排好了,妳跟在朕身邊就是。」宇文頡道:「人多的時候不要亂走。」

  她又不是狗!花春撇嘴應了,然後就聽話地跟在皇帝身後。

  一般這種番邦來朝的情節,女主都會跳個舞唱個歌,最好彈個曲子,必定震驚國內外。但是可惜,她啥也不會就算了,還是個男人的身份。

  只能坐在皇帝身邊老實看著。

  太后和後宮妃嬪今日都是盛裝出席,然而,皇帝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坐的不是皇后,是花京華。

  對於這樣的座位安排,花春一開始是拒絕的,可是看賀長安也跟著她坐著,旁邊一溜煙過去全是重臣,她也就釋懷了,安心地坐了下來。

  在晚宴開始之前,會是各種表演,先由番邦帶來的舞姬進獻,跳的什麼舞花春不認識,但是看著還不錯,至少比霍昭儀跳的那些正經多了。

  接下來就是羲王爺準備的節目。

  宴會選的場地中間有個大水池,起先花春以為是拿來玩什麼遊戲的,但是現在,看著一個個穿著水紗的舞姬從池子裡冒出來的時候,她只想說:宮裡人真會玩兒!

  這尼瑪就是活生生的水中花樣游泳啊!也不知道羲王爺怎麼想的,讓這一個個舞姬穿著紅色的裡衣,白色的水紗,在水裡撲騰得莊嚴又妖冶。

  番邦使臣明顯沒見過這樣的舞,都紛紛張大了嘴,目不轉睛地看著。

  羲王爺適時地開口道:「這是祈福舞,在水裡跳這樣的舞,可以讓國家來年風調雨順。」

  看著一群使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花春抹了把臉。

  幾天不見,羲王爺胡說八道的本領簡直是更上一層樓了。

  「皇上可有興致替大梁祈福?」羲王爺笑道:「只要踩著水中石墩,去池子中央的檯子上,拿聖水灑下即可。」

  宇文頡直接無視了他,坐在龍位上一動不動。

  絲竹聲聲,氣氛很熱烈,這一點尷尬沒被人注意到,下頭就有個使臣站起來問:「小臣可否也能去沾沾福氣?」

  「小臣也願為大梁祈福。」

  花春嘴角抽了抽。

  算羲王爺狠,西夏國的人最迷信,一切跟祈福有關的事情他們都會積極參與,這是調查資料上說的,沒想到他也提前有準備,還想拖皇帝下水。

  堂堂帝王,下龍位去池子中央灑水,像話嗎!

  想了想,花春起身道:「既然是祈福,只要心意夠了,誰去都無妨,不如臣就替皇上去吧?」

  「好啊。」羲王爺笑咪咪地點頭:「丞相乃百官之首,自然是有這個資格的。」

  宇文頡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衣裳上:「小心點。」

  花春會意,點了點頭,便跟著那幾個使臣一起去湊熱鬧。

  她一早有準備,今日的衣裳穿得格外嚴實,所以不管有什麼突發情況,都是能應付過去的。

  羲王爺有意要與她為難,她能察覺到。堂堂現代精英,哪能當真被個古人給誆了?

  小心翼翼地踏上水中石墩,花春越過一池的舞姬,與另外兩人一起到了水池中央的檯子上,各自掬了水灑下去。

  旁邊有人突然從水裡冒出來,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腳腕,想將她扯下去。

  然而,花春今天裝備齊全,這人還沒來得及用力,就是一聲慘叫,收回了手去。

  「什麼聲音?」旁邊的使臣詫異地問。

  花春淡定地回答:「這是天神的語言,為大梁祈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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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0:24:02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考驗瞎掰功夫的時刻到了

  西夏使臣一臉茫然,花春笑咪咪地就抬腳繼續走。

  水裡的姑娘們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本來是聽了吩咐要扯丞相下水的,安排的人無故失手,那石墩兩邊潛著的舞姬就不客氣了。一個個跟八爪章魚一樣伸著手就沖花京華而去。

  察覺到了她們的動作,花春氣沉丹田,站穩下盤。大喝了一聲:「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朝她看過來,水裡的舞姬沒遲疑,咬牙抓住她的腳腕。

  「啊!」

  結局就是幾聲慘叫再度響起,旁邊的西夏使臣紛紛感嘆:「大梁好多人都會說天神的語言啊,這祈福方式真特別。」

  花春抖了抖腿,笑咪咪地跳出水池,回到皇帝身邊道:「羲王爺也是有心了。」

  這話一語雙關,宇文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丞相也真是厲害。」

  「哪裡哪裡。」花春道:「王爺有準備。微臣自然也不能給皇上丟人。」

  話說得跟猜謎一樣,除了中間的皇帝,兩邊的人都覺得聽著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勁,於是都跟著傻笑。

  宇文頡目視前方,繼續看表演,眼角餘光卻落在旁邊的人身上,手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了敲。

  花春側頭看向他。

  帝王斜眼,往她腿的位置示了示意。

  花春了然,輕輕扯了扯官袍的下擺,露出褲腿來。

  被那些舞姬一頓亂抓,腳腕上綁著的特製細針保護裝置已經穿破了褲子。一根根朝外的銀針上頭似乎留了不少人的血。

  太殘忍了,帝王搖搖頭。

  怪不得今日一大早,花京華就說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要接近她,估計除了腳腕,別的地方也還有暗器。

  真是個讓他省心的好丞相。

  羲王爺大概還不明白這一遭為什麼會失手,沉著臉坐在太后旁邊沒吭聲。

  他的節目表演過了之後。就是帝王準備的節目了。然而,水中跳舞已經是出奇制勝,後頭安排的歌舞怎麼都顯得平淡了。由於羲王爺前期保密工作做得好,現在帝王想扳回一城已經是來不及。

  雖說都是大梁的節目,但是被羲王爺壓過風頭,皇帝還是很不開心的,沉著臉看完了宮中舞姬尋常的表演,一句話也沒說。

  羲王爺微笑,正想開口隨意誇兩句撐撐場面呢,就聽得另一邊的花丞相「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宇文頡嚇得一抖。眼神驚愕地轉頭看他。賀長安也沒料到京華會突然來這麼一下,也傻了。

  西夏使臣紛紛好奇地看過來,連太后也忍不住開口問:「丞相這是怎麼了?」

  花春捂著眼睛嚎啕了兩聲,起身走到皇帝面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臣,見此一舞,實在是感慨萬千,有失儀之處,還請皇上寬恕!」

  捂著眼睛的原因是因為沒能哭出眼淚來吧?宇文頡眼裡有些笑意,表情卻依舊嚴肅:「丞相有何感慨?不如說出來,與眾人分享。」

  使勁兒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花春轉頭,看著被嚇得擠在一邊不敢動彈的舞姬,淚眼朦朧地道:「這支舞,在宮中已經跳了三年了!自臣當上丞相以來,每一年都會聽見這熟悉的旋律,看見這優美的舞姿。」

  羲王爺皺眉,努力回憶了一下,這舞跳了三年了?

  其他的朝臣也跟著在回憶,但是花春已經接著往下胡扯了:「第一年跳的時候,雖然國力強盛,卻是天災不斷。第二年跳的時候,大梁五穀豐登,卻仍有百姓食不果腹。如今再跳,我大梁已經迎來了明君之治,繁華盛世!臣感念往昔,忍不住痛哭失聲!」

  「吾皇英明,不管如今大梁國力如何強盛,也不忘一步步走來的艱辛。正是因為有如此明君,今日文武百官才能再次安穩地坐在這裡,看這樣一場舞!此時此刻,臣只想喊一句:吾皇萬歲!」

  這話說得抑揚頓挫,極富感染力,旁邊的賀長安配合地就站了出來,跟著她跪下。

  朝臣見攻玉侯動了,便也都跟著跪了出來。事先沒任何安排,完全是臨場發揮一起叩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震天,響徹整個芙蓉宮,令人熱血沸騰。

  太后眼眶都濕了,被文武百官這團結為君的陣仗給感動的,也心疼自己的皇兒。

  坐在這龍位上,實在有太多的不容易了。

  宇文頡抿唇,看了看黑了半張臉的羲王爺,勾了勾嘴角道:「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

  「國不能靠朕一人治,文武百官,缺一不可。」他語氣嚴肅地道:「還望眾位愛卿能繼續全力輔佐朕,讓大梁天下,一片繁華!」

  「臣等遵旨!」

  百人齊聲呼應的聲音聽起來實在太有感覺了,被水中舞比下去的宮廷舞此刻有了新的意義,估計以後每年當真都會再來一次。

  花春鬆了口氣,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抬頭看向帝王的時候,眼神裡滿是深意。

  說好的獎勵可別忘了啊!

  宇文頡嫌棄地看她一眼,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西夏使臣被這一番場景給震撼了,比看人在水裡祈福還震撼。這大梁君臣竟然如此團結,令他們不得不心生敬畏,連帶著都覺得方才那舞十分有內涵。

  「有明君如此,也怪不得大梁始終是大國了。」有個使臣起身道:「西夏能與大梁結友邦之誼,實乃我們的榮幸。」

  帝王頷首:「西夏物產豐富,雖地圖不廣,卻也是國泰民安。」

  「陛下過獎,此回來朝,我等自然也備了賀禮。」領頭的使臣道:「晚些時候便來獻上。」

  花春笑咪咪地插嘴:「聽聞西夏最盛產金子。」

  使臣一愣,尷尬地笑了笑:「談不上盛產。」

  這是強盜嗎啊?西夏產黃金也是最近兩年才多了些,朝賀的時候竟然直接問他們要金子?

  西夏的王在他們來的時候就說了,能用別的東西搪塞,就絕對不獻黃金。不然黃金這東西,給少了,人家大國不稀罕。給多了,他們肉疼!

  於是使臣接著道:「說起西夏,最出名的自然還是夜光……」

  「對了。」花春恍然拍手:「西夏使臣來訪,咱們怎麼能用這普通的餐具招待呢?皇上恕罪,是臣疏忽了!來人啊,換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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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0:24:25 |只看該作者
第83章 流氓丞相

  「是。」旁邊的宮人應了,立馬將十幾個使臣面前的餐具都撤走,沒一會兒就換上了金碗銀筷夜光杯,還倒上了葡萄酒。

  西夏使臣傻了。

  這些東西是他們去年進貢的,今年竟然就用來招待他們了?那他們要是還獻一樣的東西。不就下不來台了?

  「皇上體恤各位使臣遠道而來,離家數月的思鄉之情,所以特地準備了這些。讓各位能有歸家之感。」花春笑咪咪地道:「吾皇對西夏的友好,還請各位轉達給西夏之王。」

  「一定一定……」幾個使臣紛紛點頭,尷尬地應著。

  領頭的使臣朝剩下的人使了眼色,然後拱手道:「晚宴還沒開始,臣等可否退下半個時辰?也好整理一番進貢之禮。」

  「可以。」帝王點頭:「等宴會正式開始,朕再讓人去請各位不遲。」

  「謝陛下。」

  西夏使臣一個個面色凝重,跑得飛快。

  「都在這芙蓉宮裡隨意走走吧。」太后道:「哀家也去後殿休息片刻,等晚宴開始再聚。」

  「是。」後宮嬪妃紛紛應下,朝臣也三兩成群,開始小聲議論談笑。

  花春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端了杯茶來喝。

  「你今日的準備倒是充足。」賀長安看著羲王爺起身離開的背影,微笑著對花春道:「王爺該有所記恨了。」

  撇了撇嘴,花春道:「這世上不是隨處都能兩邊討好的,有些時候必須選一邊站,那就站牢實了半步不動搖。我早已決定忠於聖上,那被其他人記恨也是在所難免。」

  「你當真一點都不怕嗎?」賀長安挑眉。

  這宮裡的事情有多陰暗,他見識的可能還不夠多吧,這一身傲骨,也就是被帝王護著了,才能活得這麼安穩。

  花春笑了笑:「二哥放心,我早有準備!」

  說著,拉賀長安去了旁邊的角落裡。掀開官服給他看:「你瞧,護甲、倒刺護腕,什麼東西我都準備齊全了!不管他是明刀還是暗槍,我都不怕!」

  賀長安哭笑不得,瞧著他臉上這驕傲的神色,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頭。

  然而手伸到半空才發覺。京華是男子,男人之間,怎麼能有這樣怪異的舉動?

  頓了頓,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來,替他合上官服:「你把自己保護得這麼好,二哥也就放心了。」

  花春一愣,低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給自己繫衣帶,冷不防就覺得有點臉紅。

  帝王側頭,正好奇旁邊的人去哪裡了,往四周一看。就看見角落裡兩個人親親暱暱地擠在一起。賀長安伸手給花京華弄著衣襟,後者紅著臉小聲說著什麼,兩顆腦袋幾乎都疊成了一個。

  眼眸微沉,宇文頡別開了頭:「秦公公,把丞相找來。」

  「是。」秦公公應了,抬頭就找到了花丞相,連忙過去將人帶了過來。

  「皇上?」臉上還掛著著笑,一看就是剛剛跟賀長安不知道說了什麼留下的。

  宇文頡冷聲道:「等會番邦進貢的時候,妳想辦法要他們十處金礦。」

  啥?花春嚇了一跳,立馬笑不出來了:「皇上,要金礦臣可以辦到,但是十處會不會太多了?他們來的只是使臣,恐怕也做不了這個主。」

  「朕的丞相,無所不能。」宇文頡抬眼,眼眸幽暗地看著她道:「不要辜負朕對妳的期望。」

  花春:「……」

  這尼瑪擺明了就是為難人啊,西夏人又不傻,雖然近兩年挖了不少金礦,但是表面上公佈出來的只有二十多處礦山。雖然私底下人家可能有瞞著沒報的,但是官方的數量是這麼多,你一開口就要人家的一半,想想也不可能啊,還不如直接帶兵去打下來呢。

  雙手合十,花春一臉討好地看著帝王:「皇上,臣覺得五處就是極限了,實在不行兩處也可以,您覺得呢?」

  「十處。」

  「可是他們要是死活不同意,臣就算舌燦蓮花也沒辦法啊,咱們一步步來,今年就先要三處吧?」

  「十處。」

  「臣真的覺得不可能……」

  「十處。」

  「fuck!」忍無可忍,花春伸出右手就朝宇文頡比了個中指。

  這簡直是不要臉不講道理不遵守客觀規律,為難她就有糖吃不成?!

  帝王一愣,看了看她這手勢,又看了看她的臉:「妳剛剛說什麼?」

  「我說!」花春挺直了腰桿,怒目圓瞪:「十處是不可能的!」

  「嗯?」帝王半闔了眼,眼裡暗光蔓延,落在人身上,跟烙鐵似的燒得人渾身都疼。

  「是不可能……不給陛下爭取到的。」表情一垮,花春還是慫了,身子彎下來,勉強笑著行禮:「皇上都這樣吩咐了,臣定然全力以赴,不達目的絕不放棄!」

  「那就好。」帝王高冷地頷了頷首,然後便轉身進了後殿,留她一人在風中凌亂。

  「這……有點難辦啊。」賀長安站在旁邊,摸了摸下巴:「西夏使臣每年都一樣難纏,今年賀禮能多一些就不錯了,皇上竟然還想要十個金礦。」

  花春要哭了,先前開心的心情完全沒了,拉長了臉看著賀長安問:「二哥覺得皇上像不像吸血鬼?」

  「吸血鬼是什麼?」賀長安很茫然。

  「就是喜歡喝人血的鬼。」花春咬牙:「不把人血吸乾不甘休的那種!」

  低聲失笑,賀長安搖頭:「也沒那麼可怕,你要是當真沒能做到,想必皇上也不會怪罪。」

  誰說不會啊!花春望天,她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恩典,要是這事兒沒辦好,皇帝定然是會收回去的。這也就算了,以他那樣的性子,收回去之後說不定還要找她麻煩!

  丞相真是難做啊!

  蹲在角落裡打了一個時辰的腹稿,等晚宴終於開始的時候,花春正襟危坐,十分嚴肅地看著上來要獻禮的使臣。

  「西夏偏遠之地,今年的收成也不是太好。」那人拱手道:「但為了表示西夏對大梁的忠心,臣等還是帶來了牛羊三千頭,駿馬五百匹,絲綢八百,西夏米三萬石,還望陛下莫要嫌棄,接受西夏的誠意。」

  這些東西比起去年,雖然沒有什麼貴重的,但實際的東西卻多了不少了,估計本來還準備了夜光杯什麼的,但是被花春的舉動給擋回去了。

  帝王沒吭聲,太后也沒抬頭,四周的大臣都同時沉默了。

  花春微笑著看著那使臣道:「誠意這東西因人而異,西夏乃小國,能獻上這麼多東西,也是不容易。」

  使臣抬眼看了看她,目光裡有略微不滿,卻也沒敢吭聲。

  他們可以自稱小國,但是別人總這麼說,還一副瞧不起的樣子,那就讓他們有點生氣了。

  另一邊站著的使臣道:「這些只是開場戲而已,西夏國雖小,人卻多,再進貢東珠三千顆,奶牛一千頭,還有黃金一萬兩,也只是聊表敬意。」

  花春點頭,伸手鼓了鼓掌:「要是西涼國來進貢,獻上這麼一萬兩黃金,我大梁上至百官下至百姓,肯定都會相當震驚。」

  但是你西夏本就產黃金,給個一萬兩,有什麼稀奇?

  出於禮貌,花春後半句沒有說,下頭的使臣也聽得明白,臉色一時都難看起來。

  進貢這事兒,跟談判差不了多少,誰氣勢弱誰就等著被坑。

  領頭的使臣忍不住了,上前兩步開口道:「雖然貢品不多,但是西夏近年兵力強盛,怕是不輸大梁邊境的護衛之軍,關鍵時刻也是能幫大梁征戰的。」

  喲嘿,炫耀兵力?花春腰桿挺得更直了:「西夏有心,皇上想必也十分開心。我大梁與西夏的交界之處最近新增了不少投石器和鐵衣大炮,殺傷力都比人力可觀得多,就是容易走火,要是哪天不小心傷到了西夏邊境的士兵,本官在此先替不懂事的士兵道個歉,還望西夏之王海涵。」

  眾人:「……」

  這話說得也太不要臉了,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

  賀長安都聽得直搖頭,西夏使臣更是白了臉:「鐵衣……大炮?」

  「對,馬上會開始使用了。」花春笑道:「你們可能沒見過,就是一顆炸藥,被大炮射出去,能把城牆炸垮一半,方圓三丈之內不會有人存活。」

  這麼厲害?!

  不僅西夏的人嚇著了,大梁的文武百官也嚇著了,只是到底都是官場演技派,都默契地沒有當眾拆丞相的台。

  西夏使臣集體沉默,花春接著道:「聽聞西夏的金礦有不少都在邊境上,我倒是很好奇金礦都長什麼樣子。各位既然遠道而來,帶了十足的誠意,那不如順便送幾處金礦給大梁?也好讓咱們多給大炮加點安全措施,以免動不動就走火。」

  「這……」

  「要是為難也沒關係的。」花丞相和藹可親地擺手:「大梁要是有人好奇,也可以自己去瞧瞧。等我有了空,也可以帶著邊境的士兵去開開眼界。」

  西夏使臣要哭了,沒料到大梁的丞相這麼流氓啊,先前商量的時候可沒商量這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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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護臣一命

  現在怎麼辦?人家這話的意思是要打他們西夏國了!雖然聽起來是在打趣,但是在事情變得更嚴重之前,他們總得想辦法挽回啊。

  此行領頭的使臣手裡是有極大權力的,但是西夏王說過,不可讓金。前頭給的一萬兩黃金已經是被這丞相的態度給氣著了。一時想為西夏爭光而許下的,要是現在再答應給金礦,他們回國去還有命嗎?

  左右為難。西夏使臣一時間統統恨透了花京華,卻又無可奈何。

  「關於金礦之事。」後頭一個人開口道:「事關重大,也請陛下和丞相給咱們一點時間,派人回去問問吾王。」

  「若是有機會,自然還是想讓丞相開開眼界的。」

  「好哇。」花春高興地點頭:「那就請各位安心在這芙蓉殿住下,咱們靜候西夏王的佳音。」

  宇文頡看了她一眼。

  方才他心情不佳,所以是想故意為難人的,但是沒想到花京華這張嘴,還真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這樣一來,西夏王至少也會給幾處礦山。總不能讓大梁白等這麼久,然後說不給。那大梁邊境的士兵才真是要去西夏國裡逛逛街了。

  以往這些流氓話朝中是沒人會說的,沒想到今天她會發揮得這麼好。

  滿意地點頭,帝王溫和地朝下頭的使臣道:「辛苦了。」

  「吾皇聖恩。」一群人紛紛行禮,然後落座。

  晚宴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順利進行,不知道是不是被花春提的事情給嚇傻了,幾個使臣一晚上都沒再多說什麼話,老實吃完,便回了安排的地方休息。

  帝王跟著離開,帶了賀長安去商議事情。花春一個人留下,安排人收拾殘局。

  太后慈祥地看著她道:「有花丞相在,大梁至少還能繁榮八十年。」

  「太后過獎。」花春頷首行禮:「臣資質平庸。頂多能輔佐皇上成就盛世罷了。」

  「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謙虛又做實事該多好?」太后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

  花春笑了笑,目光掃到旁邊的羲王爺,還是忍不住退後一步:「太后與王爺先回去歇息吧,臣會將此處收拾好。」

  「母后先回去即可。」羲王爺一臉無害地看著花京華道:「兒臣還想多跟花丞相說說話。」

  微微一頓,太后看了他一眼:「羲兒不忙著回去看書嗎?」

  「讀萬卷書。也比不得請教丞相半會兒有用。」羲王爺笑道:「母后放心,兒臣不會累著丞相的。」

  花春嘴角抽了抽,道:「王爺,微臣還有很多事要忙,恐怕沒有空閒與王爺交談。」

  「就幾句話,能耽誤個什麼?」羲王爺回頭看她,笑得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走吧。」

  太后沉默,無視了花京華帶些求救意味的眼神,轉身便扶著月見嬤嬤的手走了。

  花春一臉驚恐地被宇文羲拽到旁邊僻靜一些的地方,滿是戒備地看著他。

  「怎麼這麼緊張?」羲王爺微笑:「丞相今日為皇上立了大功。該覺得十分高興才是。」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王爺這樣英俊的臉,在下高興不起來。」扯了扯嘴角,花春道:「王爺又想說什麼?」

  「本王有件事想不明白,想問問丞相。」宇文羲瞇了瞇眼,摸著自己的下巴道:「如果一個人心裡沒鬼的話,會處處防備著嗎?」

  花春假笑了兩聲,看著他的鷹鉤鼻道:「處處防備是因為身邊很多鬼,而不一定是因為心裡有鬼。」

  「哦?」宇文羲笑了:「丞相心裡沒鬼?」

  「在下能有什麼鬼?」平靜地看著他,花春道:「王爺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好好做點其他的事情,沒必要抓著在下不放。」

  一直咬著她不鬆口,不是試探就是想揭穿,哪來的這麼多閒工夫啊?

  羲王爺一笑,長手長腳,直接將她困在了花壇後的牆角裡,低聲道:「本王偏偏喜歡抓著你不放,怎麼辦?」

  一陣噁心的感覺從心裡泛上來,花春青了臉看著他:「壁咚這玩意兒也是看人的,不是誰都能玩,有的效果會適得其反,比如現在。王爺有什麼話都可以直說,沒必要一直拐彎抹角。」

  前頭的話宇文羲都沒聽懂,最後這一句倒是明白了。於是他收回了手,目光冰冷地掃著面前這人:「有人對本王說,當今丞相是個女人。」

  心裡一跳,花春面上卻十分不屑地嗤笑:「那人是有多恨我,才會在背後如此編排?」

  「丞相不是嗎?」

  「當然不是!」花春十分霸氣地抓起宇文羲的手道:「不信王爺可以摸摸看。」

  宇文羲一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大膽動作給嚇了一跳,手猛地收了回來。

  這些天各種證據彙集到手裡,他幾乎可以斷定花京華其實是個女兒身了。但是被她這麼坦蕩的拉了一下,他心裡的疑霧好像又重新泛起來了。

  花京華到底是男是女?

  驚疑不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羲王爺還是猶豫地伸出了手,慢慢朝花春的胸口探過去。

  不避不閃,花春就站著任由他的手放上來,目光鎮定。

  胸口一片平整,明顯不是女人。他見過的女人,每一個胸口都是波瀾壯闊的。而且花京華的身子還很結實,有胸肌,但是沒有女性特徵。

  眼裡滿是迷茫,宇文羲伸手就往下移。

  「別。」花春提醒了他一聲:「這樣不太好。」

  一心想知道個具體結果,羲王爺又怎麼可能在這兒停了?於是無視她的話,他伸手就朝花京華的下身探去。

  「啊!」尖銳的疼痛從手指傳遍全身,宇文羲沒忍住低喝了一聲。收回自己的手,上頭全是血口子。

  「什麼東西?」

  花春嘆了口氣,看著他道:「在下已經提醒過王爺了,王爺不聽,就不要怪在下冒犯。京華男生女相,想安全在宮中行走,自然免不了一些保護措施,還請王爺見諒。」

  保護措施?宇文羲黑了臉,看了看自己的手:「本王頭一次遇見男人這樣保護自己的。」

  「沒辦法。」花春聳肩:「連王爺都覺得在下是個女人,在下的身子又比一般的男人弱,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

  「今日之事,希望王爺到此為止。」花春道:「在下可以不告訴皇上,但是誤會解開,也希望王爺放過在下,在下是男兒身,並非紅妝。」

  說罷,朝他行了個禮,趁著人沒反應過來,大步就往還亮著燈的宴會場所走。

  宇文羲皺眉,靠在牆邊看著自己的手,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

  花京華要真是個男人,那又為什麼會費盡心思找自己的奶娘呢?難不成當真只是想盡盡孝心?

  背後冒冷汗,花春一溜煙就去了紫辰殿。

  帝王與賀長安商議完事情,神情都有些凝重,見她進來,賀長安笑了笑:「收拾好了?」

  「已經差不多了。」她道:「二哥什麼時候出宮?」

  「現在。」賀長安起身:「你要隨我一起嗎?」

  「不了不了。」她連忙擺手:「還有些事要稟告聖上。」

  她這慌裡慌張的樣子,就知道應該又出什麼事了。宇文頡抿唇:「長安你先走吧。」

  「是。」疑惑地看了花春一眼,賀長安抬步就離開了紫辰殿。秦公公識趣地將殿門合攏。

  「微臣方才又被羲王爺攔下了。」一沒人,花春跪在皇帝身邊,直接開門見山地道:「臣雖然暫時瞞過了他,但是有的事情,可能瞞不住了,臣需要皇上幫忙。」

  宇文頡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事,只是,他們兩人還從沒開門見山地談過這事。如今看來,也是該開誠佈公了。

  「在同朕求助之前,妳是不是該好好解釋一下?」他道:「朕姑且可以看在今日立功的份上,給機會讓妳說服朕。」

  花春抿唇,神色嚴肅,十分誠懇地開口:「臣先表忠心,無論身份如何,都是忠於陛下,萬年不變的。然後再來說苦衷。」

  宇文頡側身坐好,靜靜地看著她。

  「臣生而被當男孩養,也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所以勤奮讀書,考取功名,入朝為相。等臣明白自己其實不是男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進退都是欺君之罪。所以臣覺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儘量替皇上分憂,讓皇上明白,生男生女都一樣!」

  帝王沒吭聲,目光裡半點波動都沒有。

  「當然,這個口號在這裡可能是不適用的,但是臣想說,臣非故意欺君,只是迫不得已。而丞相之職,臣自認為做得不比男兒差。有用的人就該用,為什麼一定要計較男女?」

  宇文頡淡淡地道:「妳欺君是事實。」

  「忠君也是事實!」花春皺眉:「功過可以相抵,臣願意用以後的行動向皇上彌補這罪過。要是直接問臣的罪,不讓臣繼續盡忠,那皇上不是虧大了嗎?」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宇文頡點頭:「情況朕知道了,那妳要朕幫妳什麼?」

  「羲王爺說,有人告訴他臣乃女兒身。」花春抿唇:「雖然不知道真假,但若是真,總有一日羲王爺會讓臣當場驗身,臣想求皇上,無論如何,護臣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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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漏雨啦

  帝王沉默,眼神幽深地看著她。

  花春有點急,神色誠懇地道:「護臣一命,對皇上有益無害,臣是不會背叛皇上的!」

  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事。給她的錯覺是他不會護著她?宇文頡很意外,明明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對這人呵護備至了,結果竟然連會保她性命的這點共識都沒達成?

  微微挑眉。他抱了胳膊道:「朕如何知道妳一定永遠不會背叛?人都是善變的。」

  花春一頓,試探性地問了一聲:「要不臣發個毒誓?」

  「朕不信這個。」

  好巧哦,她也不信。

  垮了肩膀,花春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道:「那皇上想要臣怎麼做?」

  「用實際行動做給朕看吧。」帝王淡淡地道:「隨叫隨到,專心為朕辦事,不與其他人勾結。在朕面前,放下妳所有的戒心。」

  哎?隨叫隨到這個她一直做得很好,不與其他人勾結是什麼意思?她本來就沒與人勾結啊!至於戒心……

  話都攤開說完了,她還戒備皇帝幹什麼?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和皇帝統一戰線,以獲得最大的保護傘啊!

  「臣全部答應陛下。」花春認真地點了點頭。

  帝王神色有所緩和。卻依舊很嚴厲的模樣,伸手朝她勾了勾:「過來。」

  花春起身,小心翼翼地靠過去。

  「朕很好奇,妳區區一女子,怎麼在朝廷裡混了這麼多年的?」

  這個問題她也很好奇啊!可是她又不是花京華,咋知道呢!

  不過,聯繫一下自己在現代的職場經歷,花春道:「有真才實學,在哪裡都走得穩。只要沒人發現臣的身份,也就沒人敢看輕臣。」

  「妳一女子,單獨與朕相處,別自稱臣了。」宇文頡不耐煩地道:「聽著真彆扭。」

  這人重男輕女的思想也有點嚴重啊。花春不悅地撇嘴,卻還是老實地改口:「那就用平稱的我了,皇上不介意?」

  帝王點頭:「妳繼續說。」

  「那好。」花春道:「在發現自己是女兒身之後,我沒有選擇辭職的原因是,我想證明給天下人看看,女兒家也可以輔佐帝王。也可以做大事,並不比男人低一頭。」

  這是她瞎掰的,因為壓根無法知道花京華是什麼心思了,只能自己湊。

  帝王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就算妳證明了又如何?妳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其他女人能做。」

  「那至少我也能跟男人平起平坐,將來要是還能嫁人的話,不用被夫君束縛欺負,有平等的地位啊。」花春撇嘴:「你們這兒和離都不講道理的,只能夫休妻,不能妻休夫。」

  這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東西?帝王沉了臉:「就妳這樣的身份。以後還想著嫁人?」

  「人總要有夢想啊,也許哪天我就有機會回歸正軌了呢?」花春道:「那時候我一定要補償她…補償一下我自己這麼多年沒能當女人的遺憾。」

  微微瞇眼,帝王問:「撇開頭頂的欺君之罪不談,妳覺得妳這樣的性子,幾個男人敢娶妳?」

  「皇上別小看人!」花春道:「二哥就說過,若我是女子,定然要娶回家去。」

  眼神一暗,宇文頡面色可怖地看著她:「別想著去禍害長安!」

  「隨口一說,皇上不用當真。」花春連忙抬手作揖。

  隨口嗎?分明就是對長安有好感吧?總是黏在一起,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樣,充滿了溫暖的光。

  就不見她用那種眼神看過別人!

  心情頓時差了起來,帝王沉聲道:「只要妳效忠於朕,做到答應朕的事情,朕就會護妳平安無事。現在沒事了,出宮去吧。」

  「是。」大大地鬆了口氣,花春轉頭就跑。

  結果剛一出紫辰殿的門,秦公公就道:「丞相,宮門已經落鑰了,您要在側殿休息嗎?」

  花春:「……」抬頭看看黑漆漆的天空,果然已經很晚了。

  撓撓頭,她道:「那勞煩公公稟告皇上一聲,我就睡在側殿裡吧。」

  「是。」秦公公應了。

  側殿裡的東西都在,這床除了她睡過,也就賀長安睡過了。

  嘆了口氣,她將自己埋進被子裡,忍不住想,跟皇帝都已經開誠佈公了,那什麼時候也告訴賀長安真相呢?

  他是當真把自個兒當弟弟的,一直照顧有加,瞞著他等他自己發現,好像不太好。可是,要是去告訴他的話,該怎麼說才不會把他給嚇著呢?

  而且,這件事本來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她當真有必要讓賀長安也知道嗎?

  糾結了老半天,外頭響起了陣陣雷聲,聽著是要下雨了,房頂上也有點奇怪的聲音。花春沒多管,翻了個身,老老實實地睡覺。

  大雨開始落了下來了,劈哩嘩啦的,在她剛要睡著的時候,突然一股子冰涼的水從床帳上漏下來,灑在她臉上。

  「哇!」花春驚叫了一聲,抬頭一看,堂堂紫辰殿側殿,竟然屋頂漏水!

  屋子裡不少地方都在滴滴答答的,地毯都打濕了。這是秋天,雨水還是很冷的,更何況是半夜。

  打了個寒顫,花春披衣起身,揉著眼睛站在門口叫:「有人嗎?」

  紫辰殿裡一片漆黑,外頭守夜的宮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叫了半天都沒人來。

  這都快水漫金山了,絕對是睡不了的。花春猶豫了一下,還是頂著雨往後殿衝過去。

  「秦公公?」

  一般皇上的寢宮外頭,都會有太監執勤的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雨的關係,人都不見了。連秦公公的身影都沒看見。

  她直接推開了殿門,抖了抖一身的雨水,打了個噴嚏。

  「皇上?臣來睡軟榻哈。」一邊踮腳往裡走,花春一邊小聲道:「側殿漏雨了,請恕微臣冒犯。」

  內殿裡沒反應,估計是睡著了。

  脫了被淋濕的外袍,花春躺上軟榻,可是軟榻上沒被子,風透過窗戶吹進來,也是冷。

  在被冷死以及被皇帝怒瞪兩個選擇中,她猶豫了許久,還是選擇了後者,躡手躡腳地進了內殿,看著龍床上熟睡的人,不要命地伸手搖了搖:「皇上!」

  宇文頡睜眼,眼裡滿是戾氣,還帶著沒睡醒的朦朧。

  花春立馬縮回手,道:「側殿漏雨了,臣沒有地方睡,軟榻上沒有被子。秦公公哪裡去了?」

  「朕不知道。」濃濃的鼻音,帶著夢被擾醒的不悅,帝王伸手就將這人給扯上了龍床,手壓著她身子,腿壓著她的腿,悶聲道:「再多出一點聲音,朕就把妳推出去斬了。」

  「……」花春傻了,冰涼的寢衣都被這溫暖的床鋪和旁邊的人給捂得暖和了起來,身上跟著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之後便慢慢覺得安心。

  好像很久不曾有人抱著她睡了,但這感覺又讓她覺得很熟悉。

  按理來說,她這算是越矩,更有蠱惑聖上之嫌。但是外頭電閃雷鳴,又一個人都沒有,這床就像是暴風雨海上的孤島一樣,她竟然不太想離開。

  反正皇帝也不做什麼,明日早點起來離開就好了吧?花春不要臉地安慰自己,然後蹭著人家的溫度,舒舒服服地睡了。

  ……

  「你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背叛我嗎?」

  朦朧之中,有人聲音嘶啞地吼著:「現在又算什麼?」

  「是誰先背叛誰?」女子的聲音清亮堅韌:「走到現在,只能感謝皇上恩典,微臣落頭無悔!」

  血光四濺,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響起,聽得人心裡一陣陣地疼。

  這場景好陌生又好熟悉,花春掙扎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抓著,想上前去看清楚都不行。

  夢裡都是大霧,醒來的時候,睜眼滿是茫然。

  外頭天還沒亮,不過看時辰也快了。花春拍了拍自己的臉,小心翼翼地從帝王的鉗制裡抽出來,退到外頭的軟榻上繼續睡。

  沒睡一會兒,秦公公就進來了,給她拿了被子,滿是疑惑地道:「丞相?奴才昨晚大病,沒能執勤,您怎麼睡在這兒了?」

  花春睡眼朦朧地道:「側殿漏雨。」

  秦公公一臉恍然:「哦對,側殿是有點漏雨,奴才立馬讓人去修葺一番。」

  「嗯。」花春應了,裹著被子繼續睡。

  龍床上的宇文頡睜開眼,茫然地看了一會兒床頂,起身發了會兒呆,走到軟榻旁邊看了看花京華熟睡的臉。

  他怎麼又夢見她了,還是很奇怪的夢。

  伸手戳了戳她嘟起來的嘴,意外地沾染了點口水,帝王十分嫌棄地在她的被子上擦了擦,然後微微一笑。

  黎明破曉,這笑容好看極了,帶著點狡黠和算計,也有幾分溫柔。

  可惜花春同學是看不見的。

  早朝時分,花春收拾完畢跟在帝王後頭往宣政殿去。

  「昨晚睡得好嗎?」帝王淡淡地問了一句。

  臉上微紅,花春乾咳了兩聲:「挺好的。」

  「那今日就好好表現吧,下朝之後,朕要接見西夏使臣。」

  「臣明白。」

  想讓人站在自己這邊,最重要的還是得自己有本事。花春暗暗下了決心,這回的金礦,皇帝既然要,那她就一定得想辦法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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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給你送個禮

  西夏使臣暗戳戳商量了許久,在下朝之後,其中一個姓楊的就來找花春了。

  「丞相大人口才卓絕,在下已經不敢領教。」他一來就態度極好地道:「此回來主要是給大人送些東西。」

  花春正往宮外走呢,看了看他。道:「在下兩袖清風,一向不受饋贈,還請使臣體諒。」

  楊大人跟在她旁邊走。臉上都笑出了菊花褶子:「臣下也清楚丞相的作風,但這禮……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古董玉器,丞相看看也不吃虧。」

  花春搖頭:「我要回家陪夫人了,還請大人讓開些。」

  「哎,哎!」楊使臣一路緊跟著她出宮,絮絮叨叨地道:「我西夏本就是要與大梁永結友邦之誼的,大人又何必拒人千里?莫不是覺得西夏國小貧窮,看不上我們這些小官?」

  「你們國家很富有。」花春道:「起碼金礦極多。」

  說著就麻利地上了轎子。

  那人跟在轎子旁邊,依舊不死心地道:「金礦多,但也就那麼二十多處,養不活一國的人啊。大梁的百姓是百姓,咱們西夏的百姓也是人,皇上此回若是張口就要了一半的金礦。那西夏該怎麼辦?」

  「金礦沒出之前,西夏百姓也是安居樂業,大人不用太操心。」花春笑道:「更何況。皇上沒有必須要西夏給金礦的意思,一切決定權都在你們。」

  說是這麼說啊,可大梁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給就打,這叫決定權在他們?西夏使臣很想哭,然而還是只能堅強地跟在花丞相的轎子外頭,一路追出宮去。

  「他們倒是聰明。」羲王爺站在宣政殿前,看著楊使臣的動作,輕笑道:「抓著了關鍵啊。」

  斬水低聲道:「要卑職去盯著嗎?」

  「去。」宇文羲勾了勾唇:「他要是收了什麼東西,就立馬派人去稟告皇上。」

  「是。」

  ***  ***  ***  ***  ***

  丞相府門口。

  花春一路疾步走進去,後頭的人卻還是跟得死死的,一邊走一邊感嘆:「丞相府可比咱們西夏的皇宮還華麗啊。」

  放屁,西夏皇宮要是丞相府這樣的,她花字倒著寫!花春咬牙,又不能趕人走,只能進去花廳裡,掛上微笑看著他:「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這使臣自顧自地就坐了下來。笑咪咪地道:「實不相瞞,丞相的英名在西夏也廣有流傳,這次來大梁的舞姬裡,有咱們西夏第一美人,對丞相傾心已久,拜託臣下一定要讓丞相見見她,所以……」

  哈?花春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然後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了,在下已有妻室。不打算納妾。」

  「丞相這樣說未免太傷人心了。」楊大人嘆息道:「她千里迢迢就為見君一面,也沒說必定要嫁給丞相,您又何必如此狠心?」

  花春沉默,外頭已經有不少西夏的人進來了,看樣子尾隨她的人還不少,丞相府的家丁也不敢攔著,只敢小心地站在一邊。

  這是要逼宮還是怎麼的?她挑眉,神色頗有不悅。

  「爺。」青裊出來了,看著這架勢,皺了皺眉:「這位是?」

  旁邊坐著的使臣一愣,打量她兩眼,站起來道:「在下西夏楊遠塵,特地來與丞相結交的。」

  「這樣啊。」看看外頭成堆的人,青裊笑了笑:「你們先坐著,我去泡茶。」

  「嗯。」花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

  青裊笑著退下,出去就找了品檀:「去稟告宮裡,西夏的人來丞相府可不是什麼好事。」

  「奴婢明白。」品檀應聲而去。

  花春心裡七上八下,也不知道青裊能不能明白自己求救的意思,坐在大廳裡看著後頭西夏的人進來,總覺得這群人可能是智商欠費了。

  要來賄賂她,也好歹低調一點,悄悄的行不行?這一路跟著她從宮裡出來,又這麼多人闖進丞相府,生怕別人不知道不成?而且,送禮也不先打聽打聽,花京華這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他們竟然想送美人?

  翻了個白眼,花春坐著不說話。

  「丞相您瞧。」楊大人伸手指了指門外:「她來了。」

  跟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花春微愣。

  一襲金色長裙掃進來,來人穿的是舞衣,臉上有面紗,一雙眼卻分外漂亮,很像西域人,輪廓深而優美,睫毛也很長。

  的確稱得上是美人,比霍纖柔還要好看兩分。

  這樣的人,很適合送給宇文頡才對吧?他那樣的美女收藏家才會對這個感興趣。撇撇嘴,花春道:「這位姑娘叫什麼名字?」

  楊使臣笑道:「名凌娘,大人可喜歡?」

  花春道:「生的是好相貌,可惜在下只喜歡賤內一人,旁人再美也入不得眼了。」

  一聽這話,使臣有點不高興:「凌娘不比尊夫人差吧?」

  「這世上比賤內好的人多了去了。」花春搖頭:「可惜我就偏偏喜歡她,不會變。」

  臉色沉了沉,楊遠塵朝凌娘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將面紗摘了下來,低聲道:「凌娘不求位份,只要能留在丞相身邊伺候,便是凌娘的福氣了。」

  這聲音軟綿綿的,聽得人骨頭發酥。花春抖了抖身子,端起茶來喝,沉默地拖延時間。

  看他們這架勢,大有強塞人的意思。拿人家手短,禮物往人家窗戶裡丟這種類似的行為真是讓人又生氣又無可奈何。再多說什麼也不會有人聽,那不如就耗著吧。

  宇文頡正在看摺子,就見言官進來稟告:「皇上,西夏使臣有數人都被丞相請去了府上,不知在做何。微臣覺得此舉有傷朝廷清廉之風,還望皇上查清真相,給予懲處。」

  西夏使臣?帝王皺眉,看了他一眼道:「朕知道了,子沖,你帶人去看看。」

  「是。」霍子沖應了。

  言官退下沒一會兒,秦公公又小步跑了進來,湊在他耳邊低聲道:「陛下,丞相請陛下派人支援,說是被西夏使臣困在府上了。」

  這同一件事,還有兩個版本的說法?宇文頡抿唇,想了一會兒起身道:「替朕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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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發表於 2019-1-3 00:25:47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大梁連耍流氓都是君臣一起的嗎!

  跟上司拉近關係的好處是什麼呢?就是別人給他進讒言的時候,上司會選擇懷疑一下,而不是立馬相信。

  比如現在,好奇的皇帝就穿著常服,跨進了丞相府。

  花春看見從門口的人。簡直眼淚都要下來了,恨不得撲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喊一聲:「大哥!」

  然而,自身的矜持和素養還是阻止了她這樣做。只拿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又看看花廳中央正在起舞的凌娘。

  這姑娘已經不屈不撓跳了半個時辰了,不得她點頭,死都不肯停下來。這體力這勇氣,簡直讓人佩服。

  「微臣參見陛下。」花春跪下來,大喊了一聲。

  跳舞的人停了下來,旁邊西夏的眾人嚇得面色慘白,紛紛不可置信地望著宇文頡。

  堂堂帝王,怎麼會突然出宮來了丞相府?這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楊使臣跟著跪下來,眾人也紛紛行禮,頭磕在地上,半點也不敢抬。

  宇文頡掃了屋子裡的情況一眼,走到花春旁邊道:「起來吧。」

  「謝皇上!」

  一看見他,花春心裡就踏實多了。臉上也帶了笑意,拱手道:「什麼事勞皇上大駕,來了丞相府?」

  不是妳求朕來的嗎?宇文頡眼神裡就寫著這幾個字。

  是臣求的沒錯。但是現在這情況,配合點行不行?花春瞪眼。

  好吧,帝王一臉嚴肅地道:「朕微服出宮體察民情,順路過來看看,沒想到丞相府上這樣熱鬧。」

  說著,目光一轉,看向了旁邊剛剛站起來的西夏使臣。

  這一看,那幾個人腿一軟,差點又重新跪下去:「吾皇明鑒,臣下等人只是來丞相府上拜訪罷了。」

  「哦?」看了看屋子中央站著的舞姬,宇文頡淡淡地問:「你們西夏之人上門拜訪,就是這樣做的?」

  「皇上請聽臣下解釋。」楊遠塵擦了擦臉上的汗,看了一眼旁邊的凌娘,道:「這位是咱們西夏第一美人,臣下本來是準備獻給聖上的,但怕聖上不喜歡。故而先送到了丞相這裡,想讓丞相看看到底如何,所以……」

  花春驚愕地看了他一眼。

  當著她的面都敢這麼說瞎話,也真是膽子大啊,看準了她不會拆穿還是怎麼的?

  不過想想,也的確沒法兒拆穿,她又不可能要這舞姬,不只得說是要送給皇帝的嗎?但是,皇帝最近好像不是很貪戀女色了啊。應該不會……

  「抬起頭來給朕瞧瞧。」宇文頡頗感興趣地說了一句。

  花春:「……」

  打臉的時刻來得太快,讓她措手不及。

  凌娘顫顫巍巍地跪著,聞言抬頭,一雙剪水秋瞳裡波光粼粼,看人一眼,就像是要把魂一起給人勾走一樣。

  帝王微怔,眼神裡有花春看不懂的東西在流轉,看了一會兒便道:「天姿國色。」

  使臣大喜,聽皇帝這語氣也知道是喜歡了,連忙道:「能得皇上青睞,是凌娘的福氣。」

  「嗯,等會跟朕一起回宮吧。」宇文頡道:「也算是你們西夏進貢的禮物之一了。」

  「皇上萬歲萬萬歲!」一群西夏使臣紛紛磕頭,個個臉上都帶著彷彿被皇帝寵倖了一樣的喜悅。

  花春抿唇,掃一眼宇文頡的表情,心裡很不屑。

  果然是看見個女人就喜歡的大色魔!也就對她這種男扮女裝的不感興趣,其餘的人,就算是出身低微,他也是絲毫不嫌棄。

  也不怕腎虧!

  「丞相?」帝王喊了她一聲。

  連忙回神,花春笑咪咪地問:「皇上有何吩咐?」

  「等會隨朕進宮,給凌娘安排一下宮殿吧。」

  那是太監總管做的事情!花春怒了,獠牙都齜了出來。就算她不是個男人,你也不能把她當太監用啊!

  察覺到不友善的目光,宇文頡抬眼看向她,後者猙獰的表情在一瞬間收拾得乾乾淨淨,微笑道:「微臣遵旨。」

  帝王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假裝咳嗽了一聲。

  本來是打算伺候丞相的,結果直接就能伺候皇帝了,舞姬凌娘是十分高興的,眼裡滿是光,小心翼翼地維持儀態站在一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皇帝誇了她之後,一眼都沒再看過她,反而是一直跟丞相說著話。微微好奇,凌娘就大膽打量了皇帝一眼。

  正好看見他側頭看丞相,而丞相望著楊大人的時候。帝王的目光裡有很多東西,像湛藍的海,又像漆黑的夜。看不出包含了什麼,卻總讓人覺得溫柔。

  有點,奇怪吧……

  「按照原來的想法,朕是打算接受西夏饋贈的十處金礦的。」帝王慢悠悠地開口道:「現在既然西夏有心,獻上如此美人,那朕就不多要了,西夏只用將邊境兩處大金礦劃歸大梁即可。」

  楊遠塵嘴角一抽。

  要了人還要金礦?

  身後有個腦子沒轉過彎來的,竟然直接上前行禮:「多謝皇上!」

  謝個頭啊!他恨鐵不成鋼地踢了那人一腳,兩處金礦怎麼給?為什麼要給?西夏王那邊還沒有消息呢,他有幾個腦袋敢去應著?

  被踢的人很無辜地看著他,小聲道:「大人,用一個凌娘省了八處金礦,不是很划算嗎?」

  楊遠塵一聽,低頭想了想,怎麼還真的挺划算的?一個凌娘,竟然就省了八個金礦。

  不對啊!本來就沒有答應給金礦的好嗎!他氣得狠狠踩了那人一腳,正拱手想挽回,就見皇帝起身道:「本來還覺得西夏此回誠意不足,有挑釁之嫌,如今看在美人如此的份上,就罷了。起駕回宮吧。」

  楊遠塵傻了,呆呆地拱著手,卻只能看著帝王拉著凌娘,從他面前走過去。

  花春直嘆氣,跟在後頭看了他一眼道:「皇上如此偏愛凌娘,本官也沒什麼好說的,希望你們西夏說到的話都要做到吧。」

  西夏說什麼了?啊?!楊遠塵要崩潰了,他們站在這兒從頭到尾什麼都沒說,為什麼會給人一種已經許諾要給金礦的錯覺?

  而且這皇帝和丞相腳步快的,壓根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了!

  大梁連耍流氓都是君臣一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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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0:26:18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 老大不爽

  著急地跟著往外走,一路上他都在想還有沒有什麼可以補救的辦法。

  正要上馬車的時候,帝王突然朝凌娘伸出了手:「跟朕同乘吧。」

  眾人都是一驚,凌娘更是欣喜不已,連連謝恩之後。抓著帝王的手進了車廂。

  花春嘴角微抽,看著宇文頡眼裡那點亮光,心裡莫名其妙覺得有點憋屈。

  打死她也再不和這人睡了!

  好吧。這話有點歧義,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但是十分堅定,她可能是有點生氣,至於在氣什麼,不清楚。

  上了自己的轎子,花春跟在那馬車後頭進了宮。

  帝王和凌娘在車上可能就是有說有笑,所以下車的時候,凌娘竟然敢放心大膽地站在皇帝身邊了,眼裡滿是如水情意,瞧一下就跟要掉進去了一樣。四周的粉紅泡泡簡直跟五毛特效一樣飛得漫天都是。

  「小心點。」帝王還溫柔地囑咐了她一聲。

  花春跟在後頭白眼直翻。宮裡的地上鋪的都是平整的白青磚,難不成她還能來個平地摔?

  「丞相。」

  「臣在。」

  宇文頡回頭,看著她道:「妳帶凌娘去後宮吧,朕還有話要同西夏使臣說。」

  「臣遵旨。」

  真是仗著她有太后給的出入後宮資格。安排給她這種事簡直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啊!明明連旁邊的秦公公都看不下去了,幾次欲言又止,卻還是只能同情地看她一眼。

  嘆了口氣。花春認命地帶著凌娘往後宮走,旁邊好歹跟了個小太監,告訴她道:「萬寶殿是空出來的。」

  「嗯。」花春點頭:「那就去那裡。」

  凌娘一路上興奮極了,小聲問她:「丞相,皇上喜歡看跳舞是嗎?」

  「對。」

  「還喜歡些什麼?」

  腳步一頓,花春回頭看著她,好奇地問了一聲:「妳不是仰慕我已久嗎?這麼快就變了?」

  笑容一僵,凌娘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比起丞相大人,奴婢還是更喜歡皇上那樣英武逼人的男人。」

  啥意思啊?花春不樂意了,皺眉看著她:「妳的意思是本官沒有英武之氣?」

  凌娘低頭,小聲道:「丞相太秀氣了,更適合小家碧玉的女子。」

  這可真是夠直接的!冷哼一聲,花春順勢作生氣狀,對旁邊的太監道:「勞煩公公帶這位姑娘去吧,本官還有事,就失陪了。」

  「……是。」旁邊的小太監應了。

  凌娘有些慌張地看著花春的背影。皺眉問:「我是不是惹丞相生氣了?」

  這麼明顯的事情還用問嗎?小太監嘆了口氣,帶著她繼續往前走。

  花春轉身就想往宮外跑,不料秦公公跟有翅膀一樣,從天而降落在她面前,笑咪咪地道:「丞相這邊請。」

  撇撇嘴,她還是認命地去了紫辰殿。

  皇帝與使臣在前殿說話,秦公公帶她從後門進去,等在高高的屏風後頭。

  「關於金礦之事,臣下還想請皇上三思。」楊遠塵聲音都抖了。悲涼地道:「臣等沒有權力做主貢獻金礦,請皇上等一等西夏王的回音。」

  「西夏與大梁一直是友邦,這點小條件,朕覺得西夏王不會拒絕。」

  你從哪裡就看出來人家不會拒絕了啊!楊遠塵很想咆哮,奈何帝王的氣場實在太強大,他多的話一句都不敢說,只能小心翼翼地道:「臣等還是只有等王給了回復之後才能回答皇上金礦之事。這段時間,就讓凌娘好生伺候您吧。」

  帝王沒吭聲了。

  花春翻了個白眼,就沒見過立場這麼不堅定的皇帝啊!當初命令她去要金礦的時候多麼理直氣壯,現在人家就給了他一個美人,他就這麼放鬆界限了。

  花京華也是美人啊!你是不是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是金礦真沒了,那怪她還是怪皇帝自己?

  「凌娘要是能將朕伺候好,其實很多話也就好說了。」帝王重新開口,語氣鎮定,說的內容可真是夠不要臉的。

  楊遠塵立馬笑了:「皇上放心,凌娘是乾淨的姑娘,又學過不少東西,定然能讓皇上滿意。」

  帝王點頭:「朕沒有丞相那麼嚴苛,等會便去同丞相說說情,在貢品的事情上,也給你們放寬一些。」

  龍椅背後的屏風上傳來貓爪子在撓一樣的聲音。

  宇文頡輕輕勾唇,道:「使臣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楊遠塵總算是鬆了口氣,一路退出去,看見旁邊迎上來的人,不由地露出了笑臉。

  「大人,怎麼樣?」幾個人圍上來問他。

  「這皇帝看起來嚴肅狠戾,但其實貪戀女色,很好對付。」楊遠塵道:「只是那個花丞相,剛正不阿,又油鹽不進,皇帝都要畏他三分。現在好了,咱們有凌娘這樣的籌碼,說不定全身而退也不難。」

  眾人紛紛感嘆太好了,然後不知是誰小聲問了一句:「什麼時候來進貢都會變得這麼為難了?」

  還不是因為那花京華!楊遠塵抿唇。

  這事兒要是能平安結束,那倒是好。要是不能,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  ***  ***  ***  ***

  「出來吧。」帝王淡淡地喊了一聲。

  花春板著臉從後頭繞出來,在他跟前跪下,一聲不吭。

  「朕方才的決定,丞相有什麼意見?」宇文頡問。

  花春頭也不抬地道:「皇上您開心就好。」

  這話…聽著怎麼怪怪的?宇文頡抿唇,低頭看著她道:「妳有什麼不滿?」

  「皇上做的決定,臣沒有任何不滿。」花春道:「只是,若後宮一女子也能比得上八座金礦,臣覺得皇上的後宮真是天下最值錢的東西。」

  捐給災區多好啊!

  眼裡光芒流轉,帝王起身走下龍椅,道:「跟朕回後殿下會兒棋吧。」

  「皇上,五子棋下不下?」

  「五子連珠?」宇文頡一頓,回頭看她一眼:「花丞相什麼時候喜歡玩這麼簡單的東西了?」

  「人還是簡單點好。」花春狀似深沉地嘆了口氣。然而實際情況是她會個球的圍棋啊,一下就非穿幫不可!皇帝就算心理素質好能接受她是個女人的事實,難不成還能再接受她其實不是花京華是一抹現代幽魂?

  真的會被叉出去燒了的。

  帝王點頭應了,帶著她去後殿的軟榻上坐下,手裡捏著幾顆白子,眼睛卻落在她臉上。

  花春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落子佈局。

  很明顯,她在生氣,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帝王覺得這張臉比平時那笑嘻嘻的模樣好看多了。

  「丞相覺得凌娘此人如何?」手下漫不經心地動著棋子,宇文頡問了一聲。

  花春道:「姿色上乘,舞姿甚好。」

  竟然是這麼中肯的評價?皇帝很意外:「沒了?」

  「沒了,其他的臣不是很瞭解。」

  宇文頡看著她:「朕覺得妳好像很不喜歡她,還以為會說不好的話,沒想到卻是誇獎。」

  「這不是誇獎,只是事實。」花春撇嘴:「這世上臣不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了,皇上要聽評價,自然還是要給中肯的,帶著個人感情色彩的評價,只會降低臣自己的話的可信度。」

  真理智。宇文頡點頭:「有妳這樣的丞相,的確是朕的福氣。」

  花春看他一眼,笑了笑:「皇上不用急著誇臣,凌娘本身是沒錯的,但是皇上為她放棄了那麼多東西,臣還是覺得皇上有失考慮,並不支持。」

  頓了頓,宇文頡語調有些奇怪地問她:「在丞相心裡,朕是一個怎樣的人?」

  花春看了旁邊的秦公公一眼,笑著問他:「皇上要聽實話嗎?」

  帝王沉默,揮手讓旁邊的宮人都退下,大門關上之後,他才道:「妳說吧。」

  「外冷內熱,皇上看起來很嚴肅可怕,但是內心應該很熱情。」花春認真地道。

  心弦微動,宇文頡抬頭,眼裡有波光流轉,正打算說點什麼,就聽她接下來道:

  「尤其是對女人。」

  宇文頡:「……」

  「皇上的後宮,簡直是五彩繽紛萬花齊放,臣很想知道,每位主子的名字,皇上都記得嗎?」

  帝王一點沒猶豫地搖頭。

  位份高的人就那麼幾個,昭儀貴嬪卻是有一大片,每次翻牌子都靠挑喜歡的數字,能指望他記著誰的名字?

  「恕臣直言。」花春道:「每個進宮的女子都是想幸福過一輩子的,她們那麼多人,要分皇上一個人的寵愛,真的有些可憐。皇上若不是真心喜歡,又何必把她們帶進宮?」

  微微不悅,宇文頡道:「朕自有朕的想法,後宮之事,還不該由丞相插手。」

  說得也是,花春點頭,她操什麼心,反正後宮是他的,江山也是他的,她頂多就是個拿工資打工的,好話都說了,人家不聽,也不是她的責任了。

  於是她選擇了沉默。

  氣氛瞬間有些怪異,帝王皺了皺眉,看了她兩眼,四子連珠鎖定了勝局。

  花春拍手道:「臣想出宮了。」

  「再下兩局。」帝王道:「今日事情不多,難得有空閒。」

  花春撇嘴:「正是因為有空閒,臣才該去和二哥泛舟了,答應了許久的事情,硬生生拖到了現在。」

  一聽這話,帝王不樂意了:「上次妳怎麼答應朕的?」

  「什麼?」

  「不與其他人勾結。」

  「……」花春哭笑不得,看了皇帝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道:「結拜之事皇上也在場,這也算勾結嗎?」

  「與朕之外的人在一起,都算勾結。」帝王道:「即便是結拜兄弟也一樣。」

  不講道理了還?花春有點惱了,看著他道:「皇上雖然是萬民之主,大梁的主宰,但也不能讓臣只圍著您轉吧?臣也有家人有朋友的,說了會效忠陛下就一定會做到,陛下為何會這樣不信任微臣?」

  宇文頡沉默。

  他這張嚴肅的臉,是不是不太適合開玩笑?以至於他覺得自己挺幽默的,結果她生氣了。

  現在解釋也晚了,他也拉不下這個臉,只能閉嘴不說話,低頭看棋盤。

  站起身,花春朝他行禮:「微臣告退了。」

  「妳還沒有贏。」帝王道。

  「哦。」她點頭,站起來就在棋盤上連放五顆子,呈直線狀:「這樣就好了。」

  帝王:「……」

  面前的人頗有脾氣地轉身就走,完全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宇文頡撐著下巴,忍不住反思了一下。

  是他表現得太溫和了讓她不再畏懼了,還是說她今兒真的很生氣,氣得連他都不顧忌了?

  好像後一種可能讓他更開心一些。

  「子沖。」

  門外有人應聲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保護好丞相。」

  「卑職明白。」

  退出紫辰殿,霍子沖覺得,花丞相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做什麼都要被皇帝盯著,準時彙報,連上廁所的時間都不是秘密。

  唉,要是皇上能對後宮哪位娘娘這麼上心就好了。

  ***  ***  ***  ***  ***

  天氣陰暗,陽光不明媚,花春黑著臉應邀上了畫舫。

  賀長安一身白衣藍襟錦袍,微笑著看著她:「還在為皇上的事情操心?」

  能不操心嗎?花春撇嘴:「我很擔心皇上有朝一日會要美人不要江山。」

  微微一愣,賀長安失笑:「不會的。」

  宇文頡那個人,也就看起來貪戀美色而已。

  「二哥是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所以才這麼有自信。」花春趴在欄桿上,無奈地道:「為了那西夏的舞姬,他連金礦都不要了。改明兒來個更漂亮的,難免他就想帶著人去歸隱山林了。」

  「皇上沒有你想的那樣傻。」賀長安低聲道:「他做事總有自己的目的。」

  能有什麼目的?男人對女人,還能有點什麼特殊的目的?

  心裡的不爽那是一陣陣大浪拍岸,花春同學一時之間都沒有發現自己智商下線了,只是當真很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他丫的抱自己睡覺還讓自己覺得安心,結果對誰都一樣。這種感覺就好比妳收到一朵花,覺得好看極了,結果出門一看路邊一叢一叢地長著。

  心塞!

  「不說這個了,咱們還是看風景吧。」長吐一口濁氣,花春道:「這兒可真美。」

  「嗯。」賀長安道:「一早想帶你來看看了,這裡叫水月湖,晚上更好看,很容易就能讓人放鬆。平時壓力太大的時候,就可以來看看。」

  眺望遠方的山巒,她還真覺得輕鬆了不少,忍不住就朝賀長安笑了笑。

  這一笑映著湖光山色,看得賀長安微微失神,心裡異樣的感覺更濃。

  「賢弟若是穿上女裝,不知該是何等絕色。」他道:「哪怕是皇帝的後宮三千,可能都不及你一人美豔。」

  花春一愣,垂了眼眸:「可惜我不是女子。」

  「別生氣,我沒有其他的意思。」賀長安連忙道:「只是有感而發。」

  「我知道。」花春聳肩:「有些事情真是能遺憾一輩子的。」

  這話說得賀長安心口一震,異樣的感覺更濃。目光觸及花京華的臉,他一瞬間好像明白了自己在想什麼。

  他,有可能,喜歡上一個男人了吧。

  這種感覺很早就有了,也許是從房樑上接下來這人的時候開始,又或者是結拜的時候。不管從哪裡而起,現在卻已經無聲無息變得這樣濃郁了,濃郁得他想騙自己說是兄弟之情都不行。

  花京華是個男人,這件事,真的能讓他遺憾一輩子吧。

  勉強笑了笑,賀長安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陪身邊的人繼續放鬆。

  接下來兩日,賀長安都有些心不在焉。

  宇文頡很快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將人帶到紫辰殿問:「怎麼了?」

  賀長安抬頭,眼裡寫滿了複雜的感情,看得帝王一怔。

  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彼此之間早就有了默契。不用他開口,宇文頡就能想到是什麼事情。然而,他不想說實話。

  「臣可能要誤入歧途了。」賀長安勾了勾唇:「皇上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帝王別開眼,淡淡地道:「在完全誤入歧途之前,找個人成親。」

  「找誰呢?」

  「花家還有個妹妹。」帝王道:「就看你喜不喜歡了。」

  賀長安失笑,眉眼之間全是苦澀:「臣還沒那麼無恥。」

  怎麼能找人代替呢?而且,就算是親妹妹,也沒有花京華給他的感覺。既然沒有,那他寧願離花府遠些。

  帝王閉了眼,坐在他面前沒有吭聲。

  感情裡的人都是自私的吧,就算他知道花京華對賀長安有好感,就算他知道花京華其實是女兒身,此時此刻看著自己兄弟難過,他也選擇卑鄙地沉默。

  風箏的線在他手裡,他不想鬆開。

  花春什麼也不知道,只覺得有兩天沒看見賀長安了,也以為他在忙。

  帝王隆寵凌娘,雖然還沒給位份,但是已經足夠讓西夏使臣大悅,以及讓她老大不爽了。

  「西夏王飛鴿傳書來燕京,被臣攔下了。」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帝王道:「皇上請過目。」

  金礦的事情,西夏王的意思也是給兩處意思意思,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皇帝肯定順口應了,就沒她什麼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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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0:26:30 |只看該作者
第89章 不是表面上的原因

  這樣也好,省得她再費心費力地想辦法。只是,心裡還是會忍不住罵這個重色輕江山的人一百遍啊一百遍!

  宇文頡看完,將信紙重新折好,道:「還到他們手裡去吧。妳晚上的時候進宮一趟,在紫辰殿裡等著。」

  「晚上?」花春一愣,皺眉:「皇上有何吩咐?」

  「等著就是。」帝王道:「朕自有安排。」

  好吧。看來是不打算提前讓她知道的,她還是認命地應了,然後去準備。

  信紙交到西夏使臣手裡,幾個使臣高興壞了,西夏王鬆了口,他們就不必左右為難了。給兩處金礦就兩處,也正好合了大梁帝王的心意,再加上凌娘得寵,西夏與大梁的關係定然會更上一層樓!

  這樣想著,楊遠塵就去找了花京華,笑咪咪地轉達西夏王的意思。

  「知道了。」花丞相淡淡地笑了笑:「你們也可以安心準備回國了。」

  看起來怎麼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呢?楊遠塵皺眉,這丞相是不是太貪心了?難不成當真還惦記著十處金礦?

  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臉上笑著與花丞相辭別,一轉頭楊遠塵就黑了臉。招手喊來身邊的人,問:「花丞相有什麼弱點嗎?」

  身邊的人紛紛搖頭。大梁的人都抓不出花丞相的弱點,他們這人生地不熟的,就更不知道了。

  楊遠塵抿唇,正鬱悶呢,就見遠處跑來個人道:「楊大人。羲王爺在旁邊的花園裡,您要是有空,不妨去見一見?」

  羲王爺?楊遠塵想了想,點頭道:「臣下馬上過去。」

  花春回去丞相府,板著臉吃了晚膳,默默地等著天黑,然後準備進宮。

  「爺今天是怎麼了?」青裊好奇地問:「一整天都心情不好的樣子。」

  擺擺手,花春道:「大概是要做的事情太多給累的。」

  「不對啊。」青裊搖頭:「您累了是會趴著休息的,但是今日是一直坐著看著遠處,應該是有心事。」

  微微一頓,花春側頭看著她:「夫人,妳為什麼不去當偵探?」

  「爺有什麼心事,可以同妾身說說。」青裊無視了她的打趣,坐在她身邊道:「就把妾身當朋友傾訴,也總比您一個人悶在心裡來得好。」

  說嗎?這要怎麼說?花春長嘆了一口氣:「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就是覺得心情很低落。」

  「這個好辦。」青裊道:「您先回答妾身,今天都發生過什麼讓您有印象的事情?」

  花春想了想:「早膳吃了好久沒吃到的醬蘑菇、上朝的時候跟羲王爺起了爭執、皇上收到消息,西夏要獻出兩處金礦,他大概是默認了,就因為一個凌娘,放棄了八處金礦!」

  青裊失笑:「您自己聽聽自己的語氣,都還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嗎?」

  說到最後一件事,分明是咬牙切齒的啊。

  「好吧。」花春認命地點頭:「這事兒我是有點生氣,雖然想想也沒必要,輪不著我來操心,但是還是生氣。」

  「覺得沒必要卻還是生氣。那就說明您在乎的不是表面上的東西。」青裊道:「很簡單的道理,就像您要是賞妾身一盤點心,妾身把它掉地上了,雖然一盤點心不值得可惜難過,但因為是您賞的,妾身肯定要傷心好半天。」

  花春一怔。

  青裊的話像是一把鑰匙,哢擦一聲把她鎖死的疙瘩全打開了。

  在乎的不是表面上的東西,那她在乎的是什麼?宇文頡?

  怎麼可能呢……那麼好色的帝王,半點比不上賀長安,她怎麼可能在乎?

  可是,仔細想想,自己所生的氣,好像都是從皇帝把凌娘從丞相府帶走的時候開始的。她一直拿著皇帝重色誤國的理由擋著,但是揭開這掩護,她真實的想法……大概是不願意看見帝王寵倖別的女人吧。

  雖然,這皇帝又不是她的,但是,又親又抱了之後還不把她當回事,依舊一個個女人往後宮裡帶,她怎麼都是覺得生氣的,不氣他,更多的是氣自己。

  人家壓根沒放在心上,她卻悄悄打開了心門,像個傻子一樣暗戳戳地期待著什麼,結果根本沒人來。

  這種發現自己是一廂情願之後的惱怒,足以讓她將門再次狠狠摔上。

  「我知道了。」想通了之後心情更差,花春嘆了口氣,起身道:「要準備進宮了,也不知道還回不回來歇息,妳就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是。」青裊頷首應了。

  上轎入宮,花春收斂了心神,開始猜今晚上皇帝要幹什麼。這麼大晚上讓她進宮,肯定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難不成是要與她密謀怎麼將金礦再多挖兩處?

  雖然不太現實,但是除了這個,她也想不到別的讓她這會兒進宮的理由了。

  到了紫辰殿,秦公公迎著她進去,道:「皇上請丞相稍等片刻。」

  宇文頡竟然不在?花春驚訝了:「他去哪裡了?」

  「皇上還在萬寶殿。」秦公公道:「要等一會兒去了,您先喝會兒茶。」

  花春:「……」

  這個時辰在萬寶殿,能做什麼?大半夜把她叫進宮,自己跑去風流快活還要她等?花春撇嘴,在心裡給他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她又不是啥貞節烈婦,與他又沒有什麼實際的身體接觸,用不著連帶著想那麼多,就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而已。他丫的都做到這地步了,她也實在沒必要再抱啥幻想。

  等著吧,事情辦完了就回去睡覺,有吩咐就做,沒吩咐也不瞎操心了,今兒開始她不給宇文頡當保姆了,自己過自己的逍遙日子為好!

  嘟著嘴翹著二郎腿,花春把桌上放著的點心都吃了個乾淨,等了半個時辰,才聽見外頭有了動靜。

  這動靜還不小。

  「來人吶,快!去叫御醫,先把陛下扶進去!」秦公公慌張的聲音響徹整個紫辰殿,嚇了她一跳。

  急忙跑出去看,花春被眼前的場景震住了。

  明黃色的龍袍上染了鮮血,從胸口的位置下來,一大片都被染得通紅。宇文頡臉色蒼白,無力地靠在霍子沖的身上,正慢慢往她這邊來。

  「丞相!」霍子沖急得滿頭是汗:「快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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