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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白鷺成雙] 當春乃發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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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0:26:49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朕沒事

  「這是怎麼了?」花春連忙過去扶著宇文頡的胳膊,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險些叫她無法呼吸。

  「皇上在萬寶殿遇刺,身受重傷。」霍子沖蒼白著臉道:「先讓御醫來看看。」

  在萬寶殿遇刺?花春眉頭死皺,扛著帝王的胳膊就將他扶到床上平躺,二話不說就伸手要解他的龍袍。

  「丞相別動!」霍子沖急道:「皇上傷勢嚴重。一切都保持原狀,讓御醫來看。」

  這得傷著哪兒才會流這麼多血啊?花春心跳得又急又重,上上下下掃了宇文頡幾眼:「皇上武功高強。身邊又有霍大人,怎麼會讓刺客傷著了的?」

  宇文頡半闔著眼,臉色蒼白地道:「是凌娘。」

  男人對女人能有多大的戒心?纏綿之間被心懷不軌的女人傷著,實在是太正常了。

  花春簡直恨鐵不成鋼,脫口便罵:「果然是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刀現在插胸口了,皇上才覺得痛!」

  眼神微動,宇文頡看著面前這張氣得通紅的臉,抿唇道:「丞相說的是,朕錯了。」

  「現在才知道錯都晚了!」她看著他胸前的血跡,急得伸手想摸,又怕碰疼他,硬生生收回來,語氣嚴厲地問:「傷口在哪裡?」

  帝王指了指胸口。

  花春的臉「刷」地就白了。

  在古代這樣的醫療條件之下。傷著心臟還能活嗎?現代都不一定能活,更何況他流了這麼多血!

  喉嚨哽得發疼,她眼睛跟著就紅了。張張嘴想罵他,卻發不出聲音。

  宇文頡安靜地看著她,目光流轉。

  御醫很快就來了,花春被趕出了內殿,與霍子沖等人一起站在外殿等消息。

  皇上遇刺的事情很快在宮中傳開,太后和羲王爺以及各宮嬪妃都來了,連西夏使臣也急忙趕了過來。

  刺客凌娘被押在下頭跪著,渾身發抖。

  太后急得眼淚直掉,只死死盯著內殿的帷帳,話都不想說。羲王爺看了凌娘半天,正想開口,卻聽得旁邊一聲怒喝:「西夏使臣何在!」

  楊遠塵心驚膽顫地跪了出來,看看凌娘,又看看一臉怒意的花丞相,低聲道:「臣下什麼都不知道啊。」

  「霍大人,請把萬寶殿裡當時的情況說一遍!」花春沉著臉道。

  霍子沖點頭。神色凝重地半跪著道:「皇上今日臨幸萬寶殿西夏女子凌娘,卑職在外殿守候,不料突然聽見皇上驚呼,進去就見凌娘手持匕首,插進帝王胸膛。想也是趁帝王不備,偷襲得手!」

  深吸一口氣,花春目光含刀地朝跪著的凌娘看過去:「妳有什麼話說?」

  凌娘瑟瑟發抖,除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那西夏使臣可否給我大梁一個解釋?」花春惱怒地看向楊遠塵:「吾皇想與西夏交好。故而寵倖你們獻上的西夏女子,結果你們卻蓄意安排,要刺殺吾皇?」

  「臣下冤枉啊!」楊遠塵急得眼睛發紅:「西夏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心思!也沒這樣的膽子啊,這一切定然都是誤會!」

  「誤會?」花春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案几上,把太后都嚇了一跳,怔然地看著她。

  「你們西夏要是給不了交代,這誤會就大了,我可不敢保證大梁邊境之兵明日會不會就自作主張進你們西夏國界裡去玩玩!」

  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憤怒和氣勢都太強,壓得幾個西夏使臣不敢動彈,身子都在發抖。

  「馬上飛鴿傳信,告訴西夏王今日之事。」也不管太后還在場了,花春直接下了令:「若是吾皇平安,我大梁要他西夏半壁江山以償吾皇之痛楚。若是吾皇有任何萬一……我大梁鐵騎,必踏遍西夏每一寸土地!」

  「丞相!」楊遠塵連連磕頭:「大梁與西夏世代友好,此舉實在不妥,不妥啊!」

  「就是太友好了,才給了你們行刺吾皇的膽子!」花春喝道:「此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來人啊,將西夏刺客關進天牢,擇日處斬。將西夏使臣請回芙蓉宮,嚴加看管!」

  「是!」外頭的禁衛應了,進來就將地上幾個腿軟得站不起來的使臣給架了出去。

  羲王爺看了花春一眼,道:「丞相太過激動了。」

  「太后。」花春沒理他,直接朝太后跪了下去,目光灼灼地道:「臣與帝王同存共亡,若今日皇上有不測,臣必隨之黃泉。若是上天保佑皇上平安,臣必為皇上討伐西夏,擴我大梁之土,平我帝王之心,還請太后成全!」

  同存共亡。

  太后被這四個字給震驚了,睜大眼看著她,一時半會竟然有些回不過神。

  非親非故,皇上也沒對丞相有什麼大恩,丞相對皇帝的全部忠心,卻都在這四個字裡頭了。

  在場的人都有些動容,就算是後宮妃嬪,也做不到絲毫不猶豫地殉葬,丞相手握重權,沒了皇帝也還可以繼續榮華富貴,萬人之上,花京華卻說他要隨之黃泉。

  宇文羲都忍不住皺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有你這樣的丞相,定然是我宇文家世代積福了。」太后哽咽道:「哀家相信丞相做事都是為了皇上,也支持丞相。等裡頭有了消息,丞相要怎麼做,哀家都贊成。」

  「母后。」羲王爺微微皺眉:「丞相這樣的決定是衝動之下做出來的,要征討西夏,對大梁只損無益。」

  看他一眼,太后道:「這倒未必,羲兒你考慮事情沒有花丞相周全。」

  征討西夏,明眼人都知道是沖著金礦去的,怎麼會有損無益?太后雖然慈祥,但是不傻啊。

  羲王爺一頓,看了花春一眼,甩了甩衣袖。

  這花京華,上得皇帝信任、太后維護,下得一眾官員擁戴,真是太難搞了。

  花春重重地給太后磕了個頭,神情嚴肅。

  她心裡很寧靜,就像沒風的湖面,什麼波瀾都沒起。就這麼安靜地等個結果,看帝王是生還是死。

  「花丞相。」秦公公從內殿裡出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道:「皇上有些清醒,請丞相去裡面說話。」

  一陣狂風吹來,平靜的湖面翻起了波浪,花春連忙起身往裡頭走,腳絆著腳,還差點摔了一跤。

  御醫從裡頭退出來了,跪在太后面前道:「皇上只要捱過今晚,就無性命之憂,臣等必定會全力救治,請太后放心。」

  聽這話,好像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要是皇帝傷至關鍵,御醫肯定不會這樣鎮定,一早求太后饒命了。

  微微鬆了口氣,太后道:「既然如此,那你們都散了,別全圍在這裡,各自回宮去給皇上祈福。哀家也去一趟佛堂。」

  「是。」眾人應了,紛紛往外走。

  羲王爺腳步遲疑,很想留下來看看,然而太后回頭就道:「羲兒也跟哀家來。」

  「……是。」

  花春臉色蒼白地撲到龍床邊,就見宇文頡半闔著眼側過頭來:「花丞相。」

  「臣在!」

  「朕覺得心口很疼。」

  花春哽咽了:「皇上傷著了,自然會疼,等傷好了就沒事了。」

  聲音跟哄小孩子似的溫柔,人也難得地軟了下來,像個姑娘家了。

  宇文頡抿唇,低聲問:「凌娘怎麼樣了?」

  都這樣了還關心女人?花春又氣又難過:「被臣關進天牢了,擇日處斬。」

  「妳該不會是因為不喜歡她,故意的吧?」帝王道。

  花春恨不得一巴掌拍他胸口上,叫他再嘗嘗疼的感覺!

  「刺殺皇上,無論是誰都該處斬,並非臣假公濟私。」她道:「皇上有空關心她,不如關心關心自己!」

  「朕沒事。」

  「沒事?!」花春一拍床弦:「你知不知道傷著心臟是多嚴重的事情?很多人當時覺得沒事,後來突然就沒命了你知道嗎!」

  一急之下,尊卑都不分了,她怒瞪他:「臣不明白,在皇上心裡到底什麼東西最重要?江山和您自己的身體,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女人?」

  被她這一吼給吼得失了神,宇文頡怔愣地看著她,望進她水光粼粼的眸子裡,突然覺得心裡一軟。

  「妳別生氣。」

  「臣不是生氣!」花春咬牙。

  「那是什麼?」帝王挑眉。

  對啊,那是什麼呢?她狠狠一拳砸在床弦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砸得自己的手疼得發抖。

  「妳瘋了?」帝王皺眉,伸手便扯了她的手過去,看著指骨上的紅腫,臉色一沉:「有力氣沒地方使?」

  花春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這人用力一扯,扯到了他的身上。嘴唇猝不及防就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啊!」她痛得眼淚直飆,手下意識地撐在他胸口,將自己的身子撐了起來:「你做什麼!」

  舔了舔嘴唇,宇文頡不說話,就躺在枕頭上看著她。

  花春怒極,低頭卻見自己的手按在他的傷口上,臉色立馬一變,急忙忙地將手收回來:「你…沒事吧?」

  「朕一早就說了,朕沒事。」宇文頡淡淡地道:「是妳太緊張了。」

  什麼情況?花春有點沒反應過來,再度伸手,壓了壓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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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0:27:15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好玩而已

  哎?這麼壓他都沒反應?花春眨眨眼,手上加了點力氣,仔細看帝王的表情,還是沒反應。

  傷口呢?她茫然,伸手就扒了他的上衣。

  平整結實的胸膛上纏著厚厚的白布。但是一點血跡都沒有,隨便她怎麼按,他臉上都沒有半點痛苦的神色。

  往下看。還有整整齊齊的六塊腹肌,摸起來很舒服的感覺。

  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花春搖頭,回歸重點,瞪著帝王問:「不是胸口被刺了一刀嗎?」

  「嗯。」帝王點頭:「跟妳上次一樣。」

  啥?花春歪了歪腦袋,仔細一想。他奶奶的,他是學她在爭渡酒家時候的手法,在胸口墊了個東西,所以壓根沒受傷?

  臉色一黑,花春氣沉丹田,雙手在空中一劃,怒喝道:「排山倒海!哈!」

  胸口被她猛地一擊,帝王悶哼了一聲,道:「妳這算犯上。」

  「你咬我啊!」花春眼眶又紅了:「沒受傷都不給個前情提要,看別人都為你緊張,很開心是不是?」

  她是真的以為他要死了。難受了這麼久,結果是假的?!要不是因為他是皇帝,她這會兒真的想給他補一刀。

  宇文頡抿唇,眼眸黑而泛光:「朕給過妳提示了,讓妳半夜進宮,肯定就是有什麼安排。在看見朕受傷歸來的時候。妳竟然沒反應過來。是朕高估了妳的智慧。」

  還反過來怪她?花春氣不打一處來,正好跨坐在帝王身上,乾脆一抬屁股,再猛地坐下去:「泰山壓頂!」

  「唔。」宇文頡皺眉:「妳可真是無法無天了,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

  「臣記得,皇上記得嗎?」花春怒瞪他:「既然是君臣。你剛才咬我嘴唇幹什麼?」

  微微一頓,帝王別開臉:「好玩而已。」

  「好玩就可以隨便咬?!」花春怒瞪他:「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隨便咬人?」

  眼神微沉,帝王伸手箍著她的腰,低聲道:「不可以。」

  「那陛下這是什麼道理?」花春掙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妳可以報復回來。」帝王大方地道:「但是別去禍害別人了。」

  花春一愣,不可思議地低頭看著他:「皇上這是在讓臣親回去的意思?」

  帝王默認。

  看了看他這平靜的神色。她突然有點想笑,勾著嘴角問他:「皇上覺得,怎麼樣的兩個人才可以親吻?」

  這話問得可真奇怪,帝王一臉詫異地看著她:「親吻還需要條件?」

  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風流皇帝!花春心裡一沉,道:「在臣的世界裡,只有相愛的人才能親吻。」

  相愛?宇文頡心裡一跳,箍著她腰的手下意識地就鬆開了。

  腰上一陣空蕩,花春很自覺地爬下了床,站在床邊道:「不開玩笑了,皇上今夜的舉動,臣大概也能明白目的,因為皇上未曾提前告知,臣今晚是本色出演,已經震懾住了眾人,接下來就等著西夏王回應了。」

  後頭她說什麼他都沒聽進去,只問:「妳方才在開玩笑?」

  「不然呢?」花春垂著眼睛道:「找皇帝談感情,跟讓老虎改吃素有什麼區別?微臣不傻,在什麼位子上該做什麼事情,心裡都一清二楚。」

  話說得挺有道理的,但他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宇文頡皺眉,心情一時也有點複雜。

  「天色晚了,臣就去側殿睡下了。」花春道:「皇上既然沒有受傷,那接下來就要好好演戲了。」

  說罷,轉身就走。

  「花京華。」帝王喚了她一聲。

  花春頭也沒回,步子倒是停了:「臣在。」

  宇文頡抿唇,他不是個會說話的人,很多想法在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看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只能道:「好生休息吧。」

  「是。」花春抬腳,繼續往前走。

  殿門開了又合上,秦公公進來道:「皇上,芙蓉宮那邊連夜送了多封書信出宮,均被攔下,您可要現在過目?」

  宇文頡伸手,秦公公便將信函都遞了過來。

  西夏使臣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個個寫信求西夏王按照他們原先所說,劃十處金礦給大梁,並且讓西夏王最好親自過來賠罪。

  這雖然是他想要的,然而,他還沒死,大梁的兵也沒動,這些人就嚇成了這樣?

  「丞相……那會在外頭很凶嗎?」他低低地問了一聲。

  秦公公抿唇,方才為了逼真,皇帝是用了點藥的,內息紊亂昏迷不醒,所以外頭發生什麼,他都不知道。但是現在要來說,秦公公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猶豫了半天才道:

  「丞相怒斥了西夏使臣,並且說,他與帝王同存共亡,若今日皇上有不測,他便隨您黃泉。若是上天保佑皇上平安,他便為皇上討伐西夏,擴大梁之國土。」

  宇文頡一震,眼睛微微睜大,眸子裡暗光流轉。

  「他……原話就是如此?」

  「是。」

  抿了抿唇,帝王隨手將信塞進秦公公手裡,起身就要下床。

  「皇上!」秦公公連忙攔住他:「您現在是重傷,不能隨意走動的。」

  被人發現穿了幫,那就不好了,宮裡畢竟還有個不懂事的羲王爺,萬一被他知道,指不定做出什麼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呢。

  帝王抿唇,想了想,看著他道:「那你將丞相請來,就說朕病危了。」

  秦公公:「……」丞相又不傻,知道真相之後,怎麼可能還相信皇帝會病危?

  可是,帝王抬頭看著他,眼神灼灼,像極了小時候要他上樹替他摘下掛在枝頭的風箏時候的模樣。

  嘆了口氣,秦公公還是轉身去了側殿。

  花春氣得個要死,盤腿坐在床上,正念念有詞,將宇文頡從頭罵到腳,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無側漏。

  「吱呀──」門開了,她想都不想便道:「秦公公,本官很累,除了睡覺什麼都不想做。」

  硬著頭皮站到花丞相面前,秦公公笑道:「老奴明白丞相的心情,但是皇上想見您。」

  「我不想見他。」花春咬牙:「我還要留著命繼續為大梁做事,總不能被他活生生氣死了!」

  秦公公沉默,她現在這樣的行為其實也是要沒命的,畢竟聖命不可違。但是……好吧,誰讓皇帝對丞相與眾不同,這鬧起脾氣來比後宮娘娘還難纏,皇帝估計也不會怪罪。

  「是有關西夏的事情。」他嘆了口氣:「丞相還是去一趟吧。」

  西夏?花春皺眉,如今皇帝挖這個大坑已經是把西夏埋得死死的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心裡這麼想,她卻還是站了起來,往外走。

  皇帝靠在床頭,皺眉看著她進來,然後一本正經地道:「妳可能需要在這裡給朕守夜。」

  「為什麼?」

  「因為妳今日忠心拳拳,要是不守夜就自己回去睡了,人家肯定會察覺到朕的傷勢不嚴重,那對西夏的威脅就站不住腳了。」宇文頡一本正經地道:「做戲也該做全套。」

  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的,花春抿唇,回頭看秦公公一眼道:「那就勞煩公公把我的被子拿過來,我打個地鋪。」

  秦公公微笑:「丞相爺,守夜是不能睡覺的,您要是很睏,可以在龍床旁邊趴一會兒。」

  這尼瑪簡直慘絕人寰好嗎?花春瞬間都開始同情自己了,有好好的覺不能睡被拎過來作戲,還只能睡人家床邊!

  憤怒地看了龍床一眼,花春道:「臣這樣辛苦,皇上是不是該把罰了臣的俸祿給還回來了?」

  「可以。」帝王點頭:「若是此事一帆風順,朕可以給妳加一級俸祿。」

  「好。」她心裡立馬平衡了點,搬了凳子過來就坐在他床邊:「那您休息吧。」

  秦公公退了出去,皇帝也重新躺下,花春就一本正經地坐著。

  半個時辰之後,她腰彎了一點。

  再過半個時辰,她整個人趴在了床弦上。

  二更天的時候,花春就安安穩穩地熟睡在了帝王的懷裡。

  宇文頡勾唇,照舊壓著她,安穩地閉上了眼。

  第二天朝中各位大臣才收到皇帝遇刺的消息,賀長安急忙趕進宮,就見花春一身煞氣站在紫辰殿門口,正跟朝臣們說著話。

  「西夏小國都敢如此犯上,若是不嚴懲,以後其他番邦又何以順服我大梁?」花丞相咬牙切齒地道:「這回大梁到底出不出兵,就看西夏的反應了。」

  眾臣深以為然,紛紛點頭。

  「丞相。」賀長安著急地看著她:「皇上傷勢如何?」

  花春一臉沉痛地道:「傷勢嚴重,雖然無性命之憂,但是也一直沒太清醒。我昨晚守了一晚上,皇上還一直迷迷糊糊說胡話。」

  心裡一緊,賀長安連忙就往後殿走。

  皇帝靜養,本是任何人都不見,但是秦公公還是將他放了進去。

  「陛下!」走到內殿,賀長安擔心地喚了一聲。

  結果就看見宇文頡精神奕奕地坐在床上看兵書,手還跟著上頭的畫的東西比劃著,臉色紅潤,生龍活虎。

  賀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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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放手吧

  「你來了?」放下書,宇文頡看著他道:「正好要給你說,西夏的事情,光花京華一個人不夠,你也得配合配合。」

  「朕要臥床半個月,這段時間你與丞相掌管朝政,態度要強硬,要讓西夏沒有退路,要麼交金礦,要麼準備打仗。」

  「花丞相已經進入了狀態,現在就該你了。」

  說著說著,帝王好奇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長安?你怎麼不說話?」

  賀長安心情很複雜,看了看他平整的胸口,閉眼道:「所以,您沒受傷?」

  「沒有。」帝王道:「朕只是需要受傷。」

  那能不能提前通知他一下?!深吸一口氣,賀長安道:「皇上這戲演得太逼真,太后都在佛堂念了半個晚上的經。」

  「不逼真,如何瞞得過所有人的眼睛?」帝王一本正經地道:「這事只有你我、花丞相和秦公公知道。」

  也就是說,不可能讓其他人發現。一旦發現,那大梁和西夏之間就尷尬了。

  「微臣明白。」賀長安嘆了口氣:「皇上也是越來越厲害了,將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

  到底是帝王,沒這點本事怎麼行?宇文頡抿唇,這法子雖然造成的影響挺大的,但有賀長安和花京華在,他不用擔心朝政,而對西夏來說又是最好的威脅,不用白不用啊。

  而且,難得把花京華也耍了一回。

  「微臣知道該怎麼做了,皇上好好養傷吧。」賀長安道:「臣出去幫襯一下花丞相。」

  「去吧。」帝王擺手,但是低頭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長安。」

  「臣在。」

  「太后說,給你找了門不錯的親事,你有空要不要去看看?」帝王垂著眼眸道。

  賀長安一愣,繼而沉默,想了許久才道:「也好,等會做完事,臣便去太后那邊請安。」

  「嗯。」

  他總不可能一輩子不成親,即便沒有父母之命,也該為自己的以後想想了。賀長安抬頭,望著外頭烏壓壓的天,總覺得今年的秋天一點也讓人開心不起來。

  花春抑揚頓挫地在外頭演講了小半個時辰,一群大臣紛紛贊同她的話,義憤填膺地回去寫摺子寫文章,譴責西夏這種膽大包天的行為。

  「丞相真是好口才。」羲王爺看著她道:「也真是對皇上忠心耿耿。」

  一看見他花春就覺得全身不舒服,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道:「王爺過獎。」

  「方才丞相有一句話,很有意思。」羲王爺笑道:「一定要讓西夏王將金礦獻給皇上作為補償?」

  「這有哪裡不對嗎?」她皺眉:「受傷的是皇上,要補償,自然也是給皇上。」

  宇文羲搖頭:「朝貢的東西一向是歸國庫的。」

  「可惜,現在這金礦不是朝貢之物,是西夏的賠罪禮。」花春挺直了腰桿道:「既然是賠罪禮,自然是歸皇上所有。」

  她一早知道羲王爺要打這樣的算盤,若是歸國有,那他這個當王爺的,怎麼也能分一處去。她偏不讓他如意,該皇帝的就全給皇帝,半點不分給人!

  羲王爺眼眸深沉地道:「丞相還真是會得罪人。」

  「在下得罪的人連起來可以繞地球一圈。」花春道:「興許哪天落難,下場會很慘,但是所做之事問心無愧,每天都睡得安穩。」

  「丞相倒是有自知之明。」羲王爺點頭:「那本王就等著看你的下場會是什麼樣子的了。」

  聽這語氣也知道宇文羲對她的恨意又多了一層,花春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要是換個角度來看,她也恨死她自己了,怎麼這麼礙事呢?

  「王爺。」賀長安出來了,看了他一眼,行了個禮。

  羲王爺朝他點頭,轉身便走了。

  「侯爺。」花春道:「咱們往芙蓉宮走一趟吧。」

  「好。」賀長安點頭,跟在她身邊,卻對她方才的稱呼有點介意。

  這幾日他一直在想問題,有些刻意回避京華,他估計是察覺到了,所以都不喊他二哥了。

  輕輕嘆了口氣,賀長安道:「我這兩日有些忙,等會還要去太后那裡商議婚事,辛苦你一個人陪在陛下身邊了。」

  婚事?花春一愣,側頭看他:「你要成親了?」

  「有這個打算。」賀長安點頭:「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成,畢竟連人家的面都沒見過。」

  這樣啊,花春想了想,還是拱手道:「那就先恭喜二哥了。」

  「嗯。」賀長安垂眸,嘴角勾起來,笑得很柔和,然而花春看不見他的眼神,就覺得幾天不見,兩人中間好像就隔了點什麼東西。

  到了芙蓉宮,也容不得她多想了,花春很快調整了狀態,一臉嚴肅地跨進了被禁衛層層看守的院子。

  幾個使臣都呆若木雞,看樣子是被嚇的。花春進去咳嗽了兩聲,他們才過來行禮。

  「丞相大人!」楊遠塵紅著眼睛道:「凌娘雖然是我們帶來的人,但我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行刺,她平時很溫和的,也不會武功……」

  花春抿唇,她也知道凌娘是被皇帝給利用了,但這有啥辦法?自己把把柄送去皇帝手裡還以為是占了便宜,活該被宇文頡擺一道。

  說起來她也是現在才明白賀長安原來的話是什麼意思,帝王帶女人進宮,果然都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吧。

  「皇上傷勢嚴重,半個月不能上朝,對我大梁來說,損失巨大。」花春沉痛地道:「現在解釋什麼都沒用,本官也很想幫你們,但是你們西夏要給大梁一個交代,給陛下一個交代。」

  「臣下已經送信回去西夏,讓吾王三思了。」楊遠塵道:「請丞相給點時間,皇上想要的東西,西夏一定半點不少的全部送來。」

  「看來你們也是真心要悔悟的。」花春嘆了口氣:「本官當時說話也衝動了,金礦倒是其次,西夏有這樣的誠心,就已經是難得。此事若是能順利解決,西夏和大梁,應該也還是能繼續友邦的吧?」

  「肯定能,肯定能!」楊遠塵連連磕頭:「大梁真不愧是大國,有氣度。等吾王來了回音,臣下回國,定然會替向吾王轉達大梁陛下和丞相的善意。」

  什麼叫挨了巴掌還要說謝謝,看面前這人慘白的臉色,花春都覺得有點不忍心了。

  真是慘。

  「大人想得這麼明白,本官也覺得欣慰。」花春道:「既然如此,那這裡的守衛就沒必要這樣嚴了。」

  「多謝丞相!」一眾使臣連忙行禮。

  賀長安站在他身後,看著面前這人挺著小腰桿,打著官腔,莫名地覺得有點可愛。

  他一向是不喜歡看人狐假虎威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花京華這樣做,他半點也不討厭,相反,還有點看入了迷。

  在皇帝面前,這人可慫了,總是被欺負得慘兮兮的。但是在外頭為皇帝做事,他依舊還是盡職盡責,半點沒有私心。

  是個很好的人,也怪不得皇上漸漸改觀,對他好了起來。

  垂了眸子,賀長安低笑。

  好的東西,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他是該將目光收回來了。

  離開芙蓉宮的時候,賀長安走得很慢。花春忍不住停下來看著他:「二哥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搖頭:「不想走太快罷了。」

  歪了歪頭,花春想起來了:「你是不是要去太后那裡了?」

  「嗯。」

  「那就在前頭慧明門分開吧。」她道:「我也正好去給皇上覆命。」

  賀長安沉默,抬眼看著天上,下巴的線條優美而精緻,看得花春一陣感嘆,長得好看真是做什麼都好看!真不愧是她男神!

  不過,賀長安要成親了,她的反應好像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激烈。

  原以為至少會覺得傷心的,結果並沒有,反倒是想好好祝福他。

  難不成自己已經修煉到了真愛的地步,只要他幸福就好?花春跟著望天,她可能沒那麼偉大吧,但是賀長安這個人太美好了,溫柔又體貼,應該值得一段很好的姻緣。

  「走啦。」她道:「天有什麼好看的,這兩天一直在下雨,陰沉沉的。」

  「嗯。」賀長安點頭,收回了目光,跟在她後頭繼續走。到了慧明門,兩人什麼話也沒說,就像每次下朝之後一樣,自然而然地就拱手分開,各自走各自的。

  然而,朝慧明殿的方向走了兩步,他還是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

  那人走得又快又瀟灑,絲毫沒有半點留戀。

  也對,能留戀點什麼呢?

  笑了笑,他也轉了身,繼續往前走。

  花春一進紫辰殿就被塞了藥碗,為了配合裡頭那位大爺,她沾了點口水點在眼睛下頭,神色凝重地準備進去餵藥。

  結果花尋月和霍纖柔都坐在外殿,看著她進來,神色都有點古怪:「丞相。」

  「兩位娘娘安好。」花春頷首:「皇上該吃藥了。」

  「為什麼是大哥來伺候?」花尋月低聲道:「餵藥這種事,就算不是宮女太監,也該是後宮嬪妃才對。」

  是這樣沒錯,花春點頭。可是換別人進去看皇帝活蹦亂跳的,那不是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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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鴛鴦要成雙才好看

  所以深吸一口氣之後,花春還是道:「皇上要強,如此軟弱的時候,自然不能讓娘娘們看見,所以只能由微臣伺候。」

  這話倒也說得通,花尋月的臉色好看了一點。

  霍纖柔抿唇道:「最近丞相大人可真是比秦公公還懂皇上的心。」

  花春微笑:「多謝娘娘誇獎。」

  這哪裡是誇獎,分明是諷刺好嘛!然而花京華就當聽不懂一樣,朝她們頷首示意之後便進了內殿去。

  霍纖柔咬牙,瞪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轉頭看著花尋月道:「姐姐您瞧,他不僅沒收斂,反而是變本加厲了。再這樣下去,皇上早晚會走錯路的。」

  宮裡的妃嬪盼的不就是皇帝的一點恩寵嗎?現在皇帝已經是經常不去後宮,身邊總有丞相陪伴,還經常留丞相在紫辰殿過夜。花京華已經足以稱得上是寵冠後宮了吧?

  花尋月沉默。

  霍嬪想做什麼她看得清楚,想與她聯合對付花京華?她不想給人當槍使,更何況胳膊肘往外拐手會斷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所以即便心裡當真很不爽,她也只是笑了笑,道:「皇上是明君,能明白是非的,妹妹不用擔心。」

  跺了跺腳,霍纖柔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出去往酉陽宮走。

  花尋月壓得住,花流螢卻是個耐不得的,霍纖柔只用挑撥兩句,說花尋月借著丞相繼續固寵,花流螢就惱了。

  「我這兒有個很大的籌碼。」她看著霍纖柔道:「但是傷人也傷我自己,我得給自己找好了全部退路,再交出來。」

  霍嬪眼眸微亮,點頭道:「嬪妾倒是可以幫姐姐找個買家,姐姐可以稍候。」

  冷宮的日子暗不見天,宮裡的女人又越來越多,花流螢先前的自信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她開始想走別的路,能憑藉的就是手裡這一個東西了。

  ***  ***  ***  ***  ***

  宇文頡靠在床邊,看著花春手裡的藥道:「餵朕。」

  花春:「……」

  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沒病想吃藥的人的。

  「是藥三分毒。」她淡淡地道:「皇上可以不用喝的,等會倒在花盆裡便是。」

  「這是補藥。」帝王道:「喝了也無妨。」

  「那好。」花春點頭,直接將碗塞進他手裡:「皇上慢用。」

  好像是還在生氣啊?帝王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碗,抿了抿唇,還是順手放在了一邊。

  「長安去太后宮裡了?」

  「嗯。」花春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道:「不久應該就能喝到二哥的喜酒了。」

  「妳不高興?」

  哪裡看得出她不高興了?花春皺眉,抬眼看著面前這人道:「二哥要成親,作為弟弟,我自然是極其高興的。」

  帝王的目光裡帶著探究,跟雷達似的掃在她身上:「當真?」

  「比真金還真。」

  「那為什麼朕接個女人回來,妳那麼不高興?」

  這能一樣嗎?花春咬牙:「二哥的婚事是個人的幸福,陛下您帶女人回來,卻是與江山相悖的,臣為什麼要高興?」

  「哦?」宇文頡抿唇:「真的相悖了嗎?」

  花春沉默。

  好吧,實際上是沒有的,面前這個心機婊明顯是利用了西夏想討好的心,將計就計反吃了人家一片棋子兒,她是該表揚他的。

  然而,連帶把她一起算計進去,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害她跟個傻子一樣擔心,這種事還是不能忍的!

  於是花春繼續一臉冷漠地道:「吾皇英明,是臣愚笨了。」

  面前這人現在就像渾身是刺的仙人球,碰一下都扎手。帝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道:「妳有時候要是像個女人一樣柔軟一點就好了。」

  撇撇嘴,花春道:「那不是娘娘腔嗎?」

  帝王:「……」

  果然是因果有迴圈,自己說的話還得變成石頭砸在自己腳上。早告訴他她是個女人,他也不會覺得她娘娘腔了,甚至還有點英氣呢不是?

  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帝王伸手遞了本書給她:「坐在這裡看書吧,就當是在守著朕了。」

  「是。」花春面無表情地接過來,一看封面──

  《少林武功秘笈》

  嘴角微抽,她抬頭看了看皇帝:「您平時就看這些?」

  「對妳有好處,多看看吧。」他道。

  咽了口唾沫,花春認命地開始翻。

  帝王臥病的七天,花丞相依舊一直守在紫辰殿,來打聽風聲的宮人回去給各家主子說的都是:「皇上傷勢還是很嚴重。」

  「何以見得?」

  「花丞相那張臉上就沒看見過笑,黑得比鍋底還難看,肯定是皇上不太好啊。」

  各方的人紛紛點頭,西夏的人更是嚇得沒一天睡了好覺。

  慶倖的是,今天西夏王的飛鴿傳書終於回來了,楊遠塵連滾帶爬地進了紫辰殿,跪在花春面前道:「吾王已經答應,劃十處金礦給大梁皇上,還請陛下恕罪。」

  花春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啥表情,看著他道:「西夏有這樣的悔過之心,吾皇也不是小氣的人。過兩日我們大梁便派使臣跟你們回去劃地,也希望大人能向西夏王傳達吾皇的友好之意。」

  終於可以平安離開大梁了!楊遠塵感動地抹了把淚,連連磕頭,在丞相頗有威壓的目光注視中退了出去。

  「真是太好了!」他小聲跟旁邊的使臣道:「這一趟實在不容易,大家回去好生休息,咱們也準備準備啟程回西夏。」

  眾人紛紛點頭,正要走呢,就聽見不遠處走著的宮人道:「咱們丞相真是厲害,瞧把西夏人給治得,送金礦不說,還要感謝咱們丞相的大恩大德呢。」

  楊遠塵一愣,轉頭看過去。

  兩個太監背對著他們往遠處走,一邊走一邊在說,像是完全沒看見他們一樣。

  這話聽著也太刺耳了吧?旁邊幾個使臣都不悅了:「咱們是不是被那花丞相給算計了?」

  「現在反應過來也晚了,大局已定。」楊遠塵皺眉道:「不過那花丞相,的確是不討人喜歡。」

  上次有人找他合作,他沒有答應,現在想起來才有點後悔。

  想了想,楊遠塵道:「本官去找人說會兒話,你們先回去。」

  「是。」旁邊的人都應了,楊遠塵看著他們往前走了,才轉身往博陽宮的方向去。

  賀長安自從那日去了慧明殿之後,又是七天沒進宮,今日終於得空,到了紫辰殿。

  花春看著他就笑了:「二哥。」

  賀長安沒敢回視他,只應了一聲,便給皇帝請安。

  「聽聞你婚事定下來了?」宇文頡看著他道:「那曲家二小姐合了你的意?」

  「嗯。」他臉上有點憔悴,輪廓也消瘦了不少:「太后介紹的姑娘自然差不了,溫婉賢淑,很適合微臣。」

  花春好奇地湊過來:「長什麼樣子啊?」

  「相貌普通。」賀長安道:「不及後宮佳麗之十一。」

  「那也不錯。」花春一副老成的樣子,道:「相貌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能體貼二哥,照顧二哥,那就是一樁好婚事。」

  好婚事嗎?賀長安笑了笑,在旁邊坐了下來:「下個月邊成親,賢弟要是有空,定要來喝喜酒。」

  「一定一定!」花春說著,摸了摸自己腰上一直掛著的鴛鴦珮:「二哥送我這麼好看的賀禮,我總算有機會能回禮了。」

  微微一頓,賀長安目光落在那鴛鴦珮上,有些詫異:「這是對珮,賢弟竟然一個人戴一雙嗎?」

  花春一頓,她也知道這是情侶款啊,但是她和青裊戴個情侶款,不有些彆扭嗎?

  「鴛鴦還是成雙才好。」她笑道:「分開就不好看了,為了補償,我送了青裊其他的東西。」

  其實就是想把這個單獨留給自己吧?帝王輕哼一聲,別開了眼。

  每次面前這兩人在一起,畫面都像是容不下第三個人一樣,要當真是以男女身份相見,這倆就得直接拋下他私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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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直面它,戰勝它!

  念及此,帝王還是道:「朕也會送厚禮的。」

  賀長安低笑,眉目間滿是柔情,眼裡卻沒什麼神采。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是對是錯,成親這種事,他是不在乎的,只可惜了人家姑娘,一輩子都得浪費在他身上了。

  「對了,西夏的事情也有了結果,皇上還要多久才能痊癒?」緩過神來,賀長安笑著道:「咱們好歹也該慶祝慶祝,這回的竹槓敲得很成功啊。」

  宇文頡想了想:「再過幾日吧,等西夏使臣都走了,咱們再找個地方去好好喝酒慶祝。」

  花春點頭,十處金礦這麼大的收益,不慶祝一下都對不起她這兩天的實力出演!

  「總算可以讓京華好生休息一段時候了。」賀長安看了她一眼,道:「也該花時間去陪陪尊夫人了,不然與皇上的賭約要是輸了,可還得穿女裝。」

  花春一愣,帝王也是一愣。

  這個賭約也只有賀長安還記得了啊,兩個人瞬間心裡都有點罪惡感。三個人結拜,但其中兩個卻這麼瞞著第三個人,怎麼想也有點對不起結拜之情。花春張了張嘴,差點要一個衝動說出實情了。

  然而帝王搶在她前面開口:「朕突然覺得那樣的賭約沒意思,不如就作廢了吧。」

  嗯?賀長安驚訝地回頭看他:「作廢了?」

  「嗯,對,還是作廢了吧。」花春也道:「生不生孩子,還真得看緣分。」

  面前這兩個人,一個眼睛往左邊看,一個眼睛往右邊看,沒一個人敢直視自己。賀長安挑眉,再遲鈍也該覺得不對勁了:「你們有事瞞著我?」

  「沒有。」花春和帝王異口同聲地道。

  這樣都叫沒有,他信了就傻了吧?賀長安瞇眼,伸手搭上花春的肩膀:「賢弟,咱們既然已經結拜了,你就得把我當親哥哥一樣看待吧?有什麼事是連親哥哥都不能知道的?」

  花春撇嘴,還別說,這事兒的確是連花京華的親姐妹都不知道。

  「二哥別多想。」她道:「沒什麼事,咱們還是好好回去休息,等著送走西夏使臣,然後大功告成吧。」

  「京華。」賀長安看著她道:「我是當真把你當兄弟,你可別辜負我。」

  這話說得,花春心裡的愧疚感更濃了,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用眼神徵求一下意見。

  要不,告訴他算了?

  不行!皇帝眼神堅決,一點遲疑都沒有,搖頭。

  好吧,花春只能朝賀長安笑笑:「不會的,二哥放心。」

  輕輕嘆口氣,賀長安鬆開他,看著皇帝道:「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這個「臣等」裡頭明顯是包含了花京華的,皇帝抿唇,還是點了點頭,看著這兩個人一起出去。

  「二哥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走在宮道上,花春問他:「也好給我個參考。」

  想要的東西嗎?他低笑:「我想要的東西,要麼就是自己拿到了,要麼就是任誰也拿不到。」

  說得也是,攻玉侯在大梁地位極高,要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直接問皇帝要了。

  那她送什麼東西好呢?床上用品?缺乏創意。金銀珠寶?俗氣!

  正冥思苦想呢,冷不防覺得賀長安好像在盯著自己看,花春一愣,側頭看過去,卻發現他只是在盯著她這邊路邊上的花。

  尷尬地笑了笑,花春收回目光,繼續走。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賀長安低聲道:「如果你喜歡上一個不可能與之在一起的人,會怎麼做?」

  花春驚訝了:「二哥這樣的人,也會為情所困?」

  「我也是人。」賀長安挑眉:「是個人都會為情所困。」

  「也對。」她點頭,多看了他兩眼:「大概是二哥太仙氣兒了,所以我總覺得你什麼都看得很透徹,不會有煩惱。」

  想了想,關於賀長安的這個問題,她還是摸著下巴道:「既然清楚不能在一起,那就慢慢說服自己將感情收回來吧。」

  「要是收不回來呢?」

  「收不回來,就遠離,遠離不了,就試著去愛上其他人。」花春笑了笑:「這法子挺管用的,但是要是自己的性子本來就很固執,這樣的法子還是不適合的,傷人傷己。」

  傷人傷己嗎?賀長安低頭,心裡的情緒翻湧,面上卻還是雲淡風輕:「這樣啊。」

  花春好奇地看了他兩眼,心裡突然有了點不好的聯想:「二哥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微微一頓,賀長安抬眼看著遠處的宮門:「沒有。」

  沒有才怪吧,這樣古怪的神色?花春停下步子,十分嚴肅地道:「要真是喜歡上了不可能喜歡的人,而且雙方身份都很貴重的話,二哥還是該為大局考慮。」

  步子一僵,賀長安定在了原地。

  被發現了?

  「若是尋常人家,男子喜歡男子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天生的東西,誰也控制不了。」她看著前面這人的背影道:「但是生在高門,就該有所顧忌。」

  指尖微微顫抖,賀長安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臉色也蒼白了些。

  很可恥吧,他這個自稱二哥的人,竟然對自己的結拜兄弟有了不該有的想法,還被發現了。他現在說的話就跟鞭子一樣,每一句都想打醒他,卻讓他疼得不得了。

  京華可真理智,真鎮定啊,不愧是被眾人誇讚的丞相。語氣裡沒有看不起他,卻還在企圖把他拉回正軌。一般的男人要是發現有男人喜歡自己,定然是會覺得噁心的吧。

  他卻完全沒有。

  也是當真拿他當兄弟,才會一心為他好。

  深吸一口氣,賀長安轉過頭看著他,輕輕笑了笑:「你說的我都明白,所以我會按照你說的,儘量去愛上別人試試。」

  精緻的臉微微發白,容色也憔悴極了,看得花春立馬心疼了起來,朝他走了兩步道:「二哥你別這樣難過啊,我知道感情要放下是很困難的,但是咱們為了大局,總得試試。」

  「嗯,好。」

  「……你也別這樣聽我的話,我很有罪惡感。」花春眉毛都要耷拉成八字了:「感情這東西是人自然而然產生的,誰去扼殺都是一種罪。要不……你想怎麼喜歡就繼續喜歡吧,我不攔著你。」

  賀長安失笑:「你不攔著我,我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唉,怎麼會這樣呢?」花春抿唇,一臉擔憂:「我一直覺得二哥與皇上只是兄弟之情,沒想到你對他的感情會有這麼深。我是最後才來跟你們結拜的,也不知道前面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你喜歡皇上的事情要是被別人知道,可能會變成攻擊你的藉口,到時候太后一施壓,皇上也救不了你,會白白失去個左膀右臂。你這樣想吧,壓抑著感情,至少還能守在他身邊呢,當真一發不可收拾了,那你以後想見他都難。」

  賀長安:「……」

  「你說什麼?」他反應了一會兒,低頭看著面前這人:「我喜歡誰?」

  「皇上啊。」花春一臉擔憂地看著他:「不用這麼快就假裝忘記,咱們要直面它,然後真正戰勝它!」

  戰勝個鬼啊!賀長安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我要是和皇帝站在一起,你覺得搭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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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喜當爹

  花春一頓,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

  賀長安面容清雅動人,初見覺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再見覺得頗有內涵,深藏不露。這樣的人單單用玉來比喻就淺薄了,只能說皇帝給他的封號就很有意思──攻玉,雕琢成玉。

  帝王與攻玉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對彼此自然就是最瞭解的。一個霸氣高大,一個溫和謙恭,怎麼能不相配呢?所以當賀長安說他有喜歡的人的時候,花春第一個想到宇文頡。

  但是……看他這反應,自己好像猜錯了?

  賀長安神色很複雜,看他還點頭,心裡就更是說不出來的感覺。也許是慶倖的吧,幸好他沒發覺自己真正的心思,要不然,就不一定還會站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這麼平靜地跟他說話了。

  「罷了。」他低啞了聲音:「先出宮去吧。」

  呆呆地點頭,花春看著他的神色,腦子好像終於有點轉過彎來了。

  如果不是宇文頡,那賀長安在說的人,該不會是她吧?

  晴天一道霹靂,花春整個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一邊想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一邊又想起賀長安對自己的諸多照顧。

  好像……是有那麼點可能啊?

  意識到這個問題,花春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覺得愧疚感更濃了。人家對她這麼好,她還瞞著人家身份,讓他覺得自己斷袖,在痛苦中掙扎,這樣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突然發現自己可能當真是穿越成女主了吧,不然為什麼會遇見這種偶像劇標配男二?溫柔多金一心為她,真是求都求不來的寶貝啊!

  以往看小說或者電視劇,她都是更偏愛男二的,覺得明明男二那麼完美那麼好,女主為什麼總是眼瞎看不見,偏要被男主虐得死去活來的?

  然後現在她終於明白一個女主的心情了,世界上最可惜的事情莫過於「你很好,但是我們沒辦法在一起」。拋開身份不談,就算她現在恢復了女兒身,好像也沒辦法歡快地撲進賀長安的懷裡。

  雖然他的懷抱肯定又溫暖又踏實,但是……她心裡好像有東西攔在了前頭。

  隱約能猜到那東西是什麼,但是花春不想去細想。閉了閉眼,她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地跟著賀長安繼續往外走。

  既然不可能在一起,那長痛不如短痛,就等他慢慢放下好了。他要成親是自己的決定,要怎麼做她也不會繼續插手,每個人的感情都應該被尊重。她能做的,就是「許不了別人未來,就不給人半點希望」。

  於是到宮門口之後,花春笑得十分沒心沒肺,朝他揮手道:「二哥慢走。」

  賀長安點頭,嘴唇微微泛白,轉身走到自己的馬車旁邊。

  花春一蹦一跳地鑽進了轎子,回去丞相府。

  「爺?」身邊的奴才低喚了一聲,一隻腳踏在車轅上的人才回過神來,低笑道:「沒事,回去吧。」

  目光收回來,賀長安覺得這世事也真是夠無常的,他從未對人動過心,第一次覺得動心的人,給了他感情裡全部的美好感受,卻不能與之成為眷侶。而即將成為眷侶的人,卻完全是個陌生人。

  果然上天在給你一些東西的時候,就會順手收回另一些。

  認命吧。

  轎子一溜煙回到丞相府門口,花春下來,正心情複雜地想念兩首詩感嘆感嘆人生什麼的,就見青裊一臉蒼白恍惚地站在臺階上等她。

  「妳怎麼了?」連忙過去看了看她,花春問:「哪裡不舒服?」

  「妾身無礙。」勉強笑了笑,青裊看著她道:「只是突然想起來,今日是不是九月二十?」

  「是啊。」花春點頭。

  臉色更白了一些,青裊伸手抓著她,指尖冰涼,低聲呢喃道:「可真夠奇怪的,很多事情好像都不一樣了,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啥?」花春滿腦袋問號:「什麼不一樣?」

  「明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青裊抬頭,目光幽深地看著她道:「請爺務必留在丞相府裡,不要出門。」

  被她這緊張兮兮的語氣給帶得緊張了起來,花春不解地道:「妳能不能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為什麼明日不能出門?」

  青裊沉默,拉著她就往府裡走。

  大概是丞相夫人這一身煞氣太重,周圍的家奴都散得遠遠的,他們一進主院,品檀直接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然後去外頭守著。

  「妾身與爺成親,有一個多月了吧?」青裊問。

  花春點頭,嘆息了一聲:「委屈妳了。」

  「不委屈。」青裊道:「妾身有事要告訴爺。」

  「什麼事?」

  深吸一口氣,青裊看著花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妾身懷孕了。」

  花春:「……」

  簡單的五個字,她愣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又看看她的肚子:「這…這……」

  她喜當爹了?這才一個多月啊,竟然當真就懷上了?為什麼她完全沒發現誰與青裊有來往?

  震驚之後,她仔細想了想,也對,這段時間一直很忙,經常在宮裡住,沒有發現也是正常的。整理了一下情緒,她結結巴巴地開口問:「是誰的?」

  「請爺務必對其他人說,是您的。」青裊認真地道:「算是妾身求您了。」

  「這個我可以答應妳。」花春點頭:「我一早說過了,妳要是哪天遇見自己喜歡的人,我會成全你們的。」

  連連搖頭,青裊眼睛都紅了:「妾身不要爺的成全,只要爺認了這個孩子。」

  這啥情況啊?花春抹了把臉,她畢竟是平生第一次當人家爹,怎麼也有點緊張。再說,這件事真是讓她半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整個腦袋都是懵的,壓根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是我對不起妳,妳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她呆呆地道:「但是我還是很好奇,這孩子是什麼時候有的?誰的?」

  青裊沉默,臉上是濃濃的悲傷。

  屋子裡的光線暗了下來,花春看著面前這人,突然覺得,她的背後好像真的有很多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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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然而,她並不想說,也對她沒有任何敵意,聲音細細柔柔的,像極了現代的秦裊:「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好吧。」花春妥協了,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出去冷靜一下。」

  「嗯。」青裊點頭,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安靜地目送她出去。

  花春平靜地走出了主院,路過的家奴都好奇地看著她,然後紛紛感嘆:「丞相的脾氣真好,方才看夫人那麼著急的樣子,兩人肯定有矛盾,但他還這樣鎮定。」

  「是啊,真不愧是心懷天下的丞相爺,天下的事都處理得好,咱們府裡的一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品檀跟在花春身後,聽著眾人的評價,微笑著點頭。

  然後繞到後院就見自家主子狂奔到一棵樹前,抱著樹幹使勁兒往上撞,力氣大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震得上頭的樹葉跟下雨似的紛紛落了下來。

  品檀傻了:「主子?」

  花春一臉糾結,頂著撞紅了的額頭,仰望藍天:「品檀,人生裡真是充滿了意外啊!」

  品檀很茫然,怎麼就意外了?這走得好好的要去撞樹,她才意外呢!

  不過看自家主子這崩潰的模樣,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是夫人出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事。」抱著樹幹冷靜了一會兒,花春道:「妳去請個穩婆來府裡住,專門照顧夫人。」

  「哦好。」品檀點頭,行了禮便轉身準備去安排。

  然而,走出去沒兩步,她就退了回來,瞪大眼睛看著她:「您方才說什麼?穩婆?」

  花春點頭:「夫人懷孕了,府裡還是早些準備起來,以免有什麼事搞得焦頭爛額的。」

  品檀:「……」

  她終於明白自家主子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表情了,可是……夫人一直在府裡,根本與其他人沒什麼接觸,怎麼會懷孕了的?

  是趁她不在府裡做的嗎?可夫人那麼溫順賢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想了半天,品檀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主子既然都這麼吩咐了,她還是僵硬地行了禮,下去安排。

  ***  ***  ***  ***  ***

  宣政殿。

  帝王剛樹立完「身殘志堅」的美好帝王形象,正要回紫辰殿,半路就有人來傳消息:「皇上,酉陽宮那邊有點異樣。」

  「說。」

  「有宮人看見不明身份的人從酉陽宮離開。」

  帝王一頓:「不明身份的人?」

  「是,據說是穿著斗篷。現在估計快到宮門口了,卑職可要去攔下?」

  「攔!」宇文頡停了步子,轉身就朝酉陽宮的方向去:「華嬪還在宮裡嗎?」

  「卑職不知。」

  心裡微微有點不好的預感,宇文頡沉了臉,上了龍輦就讓人往那頭趕。

  酉陽宮離正宮很遠,光是趕過去就要三柱香的時間,等帝王進去的時候,裡頭已經是一片安靜。

  「皇上。」秦公公將宮殿裡外找了個遍,最後只找到幾個瑟瑟發抖的小宮女,拎出來跪在了前頭:「華嬪娘娘不在這裡。」

  屋子裡氣氛凝重,帝王沉默地看著面前跪著的小宮女,一聲沒吭。

  最前頭那小宮女自己扛不住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邊朝他磕頭一邊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娘娘是自己想走的,奴婢攔也攔不住啊!」

  想走?宇文頡嗤笑出聲:「誰給她的膽子?」

  小宮女們搖頭:「奴婢們都是粗使宮女,什麼都不清楚,只知道華嬪娘娘方才帶著她貼身的丫鬟裹著斗篷直接出了酉陽宮,別的就再也不知道了。」

  帝王抬頭,看向霍子沖:「酉陽宮的禁衛管事呢?」

  霍子沖拱手:「方才在門口卑職便看過,現在好像不是當值的時辰,人都不在。」

  后妃私逃出宮可是牽連九族的大罪!花流螢也是當真自私到了極點,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帝王微怒,看向門外問:「門口的人攔下來沒有?」

  秦公公連忙讓人出去打聽,回來的人顫顫巍巍地稟告:「宮門口沒有攔到人,不知道華嬪娘娘出宮了沒有。」

  「呵!」宇文頡這才是真怒了:「堂堂皇宮,竟然任一女子來去自如?」

  霍子沖背後一冷,小聲道:「皇上,當初花丞相更換宮中禁衛,有不少人鑽空子沾了花家的光進來的。」

  花流螢也是花家的人啊,有人在暗中幫忙的話,要離開冷宮直接出宮去並不是什麼難事,也怪不得守宮門的人。

  微微一頓,宇文頡沉默了。

  無聲的沉重感壓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上,秦公公都在輕輕發抖,已經預料到一場屠殺在所難免了。后妃私奔,簡直是往皇上臉上扇巴掌,還是一打一個綠手印的那種,別說皇帝了,普通男人都忍不下這種事。

  然而,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帝王竟然平靜了不少,站起來道:「把她們拖出去宮規處置,此消息封鎖,霍子沖暗中派人把她給朕找回來,死也要死在宮裡!」

  心口一震,霍子沖連忙拱手:「卑職遵旨!」

  快速離開了酉陽宮,宇文頡暴怒得像一頭獅子,很想讓花流螢為她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然而,她會牽扯到花京華。

  這事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花家必定被牽連問罪,也不知道花流螢為什麼這麼蠢,以為自己跑了就可以了,不管花家也沒關係?

  天真!

  「丞相的母親是不是不在京城了?」帝王問了一聲。

  旁邊立刻有人恭敬地答:「是。」

  「那好,將花家監禁起來吧。」

  「遵旨。」

  稍微露了個臉的太陽很快就又躲在了烏雲之後,花春在丞相府裡陪著青裊,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不太安心。

  「品檀。」她問:「宮裡現在有什麼情況嗎?」

  品檀面露難色地看著她:「主子,咱們現在已經得不到宮裡的消息了。」

  「為什麼?」花春很驚訝,最開始她隨口一問,品檀不都是什麼都能知道嗎?

  「您忘記了?」品檀眼神複雜地道:「上次更換宮中禁衛,您是毫不留情將自己的人一起清理了的。」

  花春:「……」

  有這種事?她怎麼不記得啊!

  拍了拍腦門,花春乾笑了兩聲:「你是說,上次我更換宮中禁衛的時候,把自己的人脈一刀切了?」

  品檀沉重地點頭,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丞相爺是要玉石俱焚來著,拼著自己的人脈不要了,也要讓羲王爺交出所有的護衛。

  深吸一口氣,花春現在才反應過來當時羲王爺的話是什麼意思。臥槽,她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消息來源問題啊,就想著能把羲王爺的護衛給弄走,保障皇帝的安全。

  現在想來,她真是一個偉人。花京華如果還在,看見自己辛苦佈置的人脈被她給毀了,估計會想掐死她吧?

  捂了捂臉,花春道:「罷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有什麼大事,皇上會派人來知會的,咱們先好好陪著夫人,調整調整情緒,懷孕的人不能太壓抑太傷心的。」

  「嗯。」品檀點頭。

  深夜,花府便被層層包圍,裡頭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也進不來。

  花春陪著青裊安穩地睡覺,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黎明破曉,青裊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爺能答應妾身一件事嗎?」

  「什麼?」花春看著她。

  「今天一天,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丞相府,好不好?」眼眶微紅,青裊十分認真地看著她,說了這麼一句。

  不離開丞相府?花春有些為難,但一想到自個兒這麼對不起青裊,也還是點了點頭。皇帝的傷勢還沒復原,最近也是依舊不用上朝的,大不了今天請個假,明日再去處理那些事情吧。

  花府裡的人哭天搶地,宮裡也是莫名的氣氛凝重。皇帝被太后叫到了慧明殿。

  「可是出什麼事了?」太后擔憂地看著他:「聽聞皇兒讓人監禁了花府?」

  這消息,他也下令不讓人知道的,竟然這麼快就傳到太后耳朵裡了?宇文頡抬頭,看了旁邊的宇文羲一眼,淡淡地道:「不是監禁,只是最近燕京盜賊甚多,為了讓淑妃安心,朕派人去幫花家守護宅院罷了。」

  「是嗎?」太后將信將疑。

  羲王爺恍然:「原來皇兄是這個意思啊,我還以為……」

  宇文頡淡淡地道:「皇弟何必唯恐天下不亂?」

  「哎,這可就是皇兄錯怪了。」羲王爺十分無辜地道:「唯恐天下不亂的不是臣弟,怕倒是皇兄一直器重的花丞相呢。」

  微微一怔,帝王皺眉:「皇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敢問皇兄。」宇文羲笑道:「若有人以虛假的身份,混入朝廷為官數載,欺上瞞下,該當何罪啊?」

  心裡「咚」了一聲,帝王神色平靜地道:「這自然是欺君之罪。」

  「那要是位高權重的人,犯了錯,也罰嗎?」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大臣。」

  羲王爺點頭:「那臣弟就放心了。」

  說著直接跪了出來,看著帝王道:「臣弟要狀告當朝花丞相,女扮男裝,干涉朝政,欺君罔上,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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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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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她犯了欺君之罪!

  這話一出,包括太后在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帝王神色凝重,目光落在羲王爺身上,沉聲道:「皇弟是當今的王爺,說話要慎重。」

  「臣弟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自然不敢說這樣的話。」羲王爺一笑,拱手道:「臣弟無意間尋得花丞相的奶娘,得知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經過瞭解和查證,收集了很多相關的消息,才敢做出這樣的結論。」

  太后半天才回過神來,嘴唇微微顫抖:「其他人先退下!」

  帝王眼眸裡暗光流轉:「不必退出去,全部在慧明殿側殿裡等著。子沖,帶路。」

  在場的除了太后王爺和皇上,還有一眾宮女妃嬪,乍一聽宇文羲這話,眾人心情都很複雜,再一聽皇帝的命令,頓時心裡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皇上都沒斷定真假,就已經要封口了嗎?

  「母后。」羲王爺微微皺眉:「此事就應該讓所有人都聽,為何要讓其他人回避?」

  「事關重大。」太后神色嚴肅:「若是有誤會,你今日之言,就足以傷害一直為國盡忠的丞相。若是無誤,此乃驚天大禍,在皇帝做出決斷之前,也不該流傳出去讓人議論!」

  宇文羲勾唇,輕輕笑了一聲:「母后是當真這樣想,還是與皇兄一樣,都想包庇花丞相?」

  太后微怒:「哀家有什麼理由包庇丞相?」

  羲王爺抬頭,看了自家母后一眼,眼裡都是了然。

  當年有些事情,他也是知情的,那些被遮蓋的皇室醜聞,與太后和花崢嶸有關的故事,他可都是一清二楚。要問她為什麼一直那麼維護花丞相,維護花家的話,他是可以說的。

  甯太后一怔,眉頭皺了起來,卻是別開了頭。

  氣氛有些古怪,雙方也正僵持,就聽得外頭跨進來了人:「西夏使臣楊遠塵,來給太后娘娘請安!」

  瞳孔微縮,宇文頡下意識地就揮手,旁邊的霍子沖飛身過去便將幾位使臣攔在了門口。

  「皇上與太后正在商議要事,還請使臣留步。」

  「臣下有重大的事情要告知!」楊遠塵聲音極大地朝裡頭吼:「臣下雖乃西夏之臣,卻也從屬於大梁,如今得知有人欺瞞聖上,臣下實在不得不報!」

  完了。

  宇文頡覺得自己心口的東西正止不住地往下沉,張嘴想說什麼,腦子裡卻是「轟」地一聲。

  狠毒如宇文羲,竟然直接聯合外邦之人,也要置花京華於死地。

  他能做什麼?現在該怎麼辦?

  頭一次帝王覺得自己很無力,花京華不在身邊,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他當真是氣血上湧,一時想不出辦法。

  「讓他們進來。」羲王爺喊了一聲。

  霍子沖沒讓步,卻是回頭看向皇帝。

  皇帝閉了眼,沒吭聲。

  他一愣,手微微一軟,幾個使臣就直接衝了進去。

  「花丞相是女子!」楊遠塵張口就道:「據臣下所知,大梁女子不得入朝為官,花丞相女扮男裝,欺騙皇上,還欺壓使臣,實在是罪無可恕!」

  「請皇上和太后明鑒,丞相此人,居心叵測,當好生徹查!」

  「若是當真有欺君之罪,還請皇上嚴懲丞相!」

  這一個個的都急著報復呢,要不是花京華,他們也不會這麼一步步被逼到絕境。每個使臣都覺得花京華才是大梁最難纏的人,少了他,金礦的事情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帝王還是沒說話,太后也怔愣地看著下頭跪成一片的人,有些無措。

  「事已至此,已經是瞞不住了。」宇文羲沉重地道:「還是將花丞相帶進宮來,當面對質吧。」

  番邦使臣都知道了,此事若是不快些處置,怕是要丟臉丟出大梁了。

  「去請花丞相進宮。」宇文頡垂了眼眸,吩咐了一聲。

  門口的霍子沖應了,連忙往外跑。

  花春正在府裡讓人給青裊診脈,那大夫是外頭請來的,診了好幾次,還是道:「的確是喜脈。」

  「有勞大夫了。」花春點頭,讓品檀送他出去,然後看著青裊道:「我會好好照顧妳的。」

  青裊點頭,伸手拉著她,不知道為什麼,神情看起來緊張又不安。

  正想問她到底在擔心什麼,就見外頭衝進來一群禁衛,帶頭的就是霍子沖。

  「丞相。」他滿目憂色地道:「皇上請您馬上進宮一趟。」

  花春一愣,看著他問:「什麼事這麼嚴重?今日我是請了假的。」

  「情況緊急,您必須親自進宮。」霍子沖拱手:「請吧!」

  為難地看了青裊一眼,她正想說個軟話告個罪呢,就見青裊站起來道:「妾身同您一起進宮。」

  啥?花春連忙搖頭:「妳懷了身子呢,這一路車馬顛簸,動了胎氣怎麼辦?」

  霍子沖一驚,不可置信地看了青裊一眼。

  青裊一笑,柔柔地道:「不會的,妾身身子好著呢,今日只是特別不想離開爺,爺可以答應妾身嗎?」

  想了想,花春看向霍子沖:「可以帶內子一起吧?」

  後者呆呆地點頭,不知道為什麼,表情看起來有點傻。

  於是花丞相夫婦就一起進宮了。

  霍子沖本來是想提醒一下花丞相,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的,但是被丞相夫人有孕的消息給震撼住了,儘管花春問了他幾遍是什麼事,他都支支吾吾沒能說清楚。

  慧明殿裡熱鬧極了,人多,氣氛古怪,剛踏進門口就能感受到。

  花春皺眉,帶著青裊一起上前行禮:「微臣給皇上、太后娘娘請安。」

  宇文頡和甯太后看著眼前的人,兩人都沒喊免禮。

  她覺得有點奇怪,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花丞相怎麼把夫人也帶來了?」太后開口,語氣也十分複雜:「這還是頭一回。」

  花春一笑,解釋道:「內子昨日查出有孕,今日就離不開微臣了。微臣出於無奈,便帶她一起進宮,正好謝謝當初皇上的賜婚。」

  懷孕了?!

  羲王爺一頓,微微瞇了瞇眼:「大夫診斷過了嗎?」

  「剛剛才把過脈。」花春側頭看他:「王爺怎麼對內子也這麼關心?」

  羲王爺沉默,往後頭看了一眼,立馬有人去請御醫。

  看花京華的表情,應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竟然帶了個懷孕的女人來,又好像是早有準備。

  這是怎麼回事?

  「青裊是攻玉侯給妳的人。」帝王開口,聲音莫名有些嘶啞:「所以是一定不會背叛妳的,對嗎?」

  好奇地看他一眼,花春點頭:「青裊賢良淑德,宜室宜家,自然不會背叛微臣。」

  「也就是說,這個孩子是妳的?」

  「正是。」

  回了點神,宇文頡頷首,等御醫來了,便示意青裊伸手診脈。

  青裊神情有些緊張,周身都籠罩在一股子不安分的氣息裡,一手抓著花春的手,另一隻手遞給了御醫。

  太后身子前傾,緊張地看著。旁邊的宮嬪和使臣也都睜大了眼睛。

  「恭喜丞相,尊夫人這是一個月的喜脈。」半柱香時間之後,御醫笑道:「恭喜恭喜了。」

  花春點頭,很茫然地看了四周一圈。

  周圍人的臉色好精彩耶,紅的綠的藍的白的什麼都有,跟跑馬燈似的。

  「現在微臣能不能問一句,發生什麼事了?」

  帝王的神色終於恢復了正常,深深看了青裊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道:「羲王爺和西夏使臣聯名狀告丞相妳女扮男裝,欺君罔上。」

  「哈?」花春嚇了一跳,幸好一早料想過這樣的情景,當即演技大爆發,站起來就憤怒地道:「微臣雖然身子柔弱似女子,卻也不該被這樣誣陷吧?不懂事的人胡說就罷了,連羲王爺也以訛傳訛?」

  宇文羲靜靜地看著她,道:「妳的奶娘吉祥就在外頭等著。」

  「哦?」花春鎮定一笑:「你是說那個我母親當年好心讓她回鄉養老,卻偷了花府的珠寶,逃離京城的奶娘嗎?我找她很久了,多謝王爺。」

  心裡本來是百分之百確定的事情,看見花京華這樣的反應,宇文羲忍不住又開始懷疑自己了。

  難不成他被那奶娘聯合花流螢給騙了?

  「讓那奶娘進來。」太后沉聲道。

  花春回頭,就看見一個縮手縮腳的農婦,穿著挺華麗的,五官尋常,有些發胖,眼睛往四處打量著,跟做賊似的走了進來。

  「民婦拜見各位大人。」

  帝王看了她兩眼,又看看花京華:「妳確定這是妳的奶娘?」

  花京華搖頭:「奶娘在微臣很小的時候就走了,微臣沒什麼印象。如今家母也不在京城,實在無從對質。」

  「這個簡單。」羲王爺笑了笑:「不是還有花府的其他人嗎?請進宮來認一認就是。」

  「不必了。」花春沉著臉打斷他,站起身道:「王爺不就一直抓著微臣是男是女的事情不放嗎?這事要證明實在太簡單了,微臣願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脫衣驗身!」

  帝王皺眉:「丞相。」

  「皇上不必多言!」花春一臉怒極,看著羲王爺道:「微臣還沒說完,要是這衣裳一落,微臣是女人,那微臣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可要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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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漂亮的反殺

  羲王爺一怔,被她這理直氣壯的樣子給弄得越發心虛。

  當眾脫衣?這要是個女人,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又或者,只是說來嚇唬人的?

  抿了抿唇,他問:「丞相想如何?」

  「微臣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花春橫眉冷對:「但是王爺三番五次誣陷於微臣,此番更是聯合外人,陷皇上於尷尬之地。若微臣再忍,怕是要令朝中文武百官寒心了!既然王爺要賭,那就賭大一點,若京華證明了是男兒身,請王爺將一半的封地還於大梁!」

  眾人都是一震,羲王爺更是臉色一白:「丞相這樣的要求,還說自己不是不懂道理?」

  「人若待我以禮,我以禮還之。人若對我以刀戟,我以刀戟還之。」花春一字一句地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大家都知道名聲對一個人來說多重要,王爺卻仗著自己的身份,屢次朝微臣潑髒水。一次可忍,兩次可忍,三次再忍,那就是沒了文士的氣節了!」

  說著,伸手就開始解官服的扣子,大大方方地就將最外頭的外袍給扯了下來。

  裡頭第一件是青藍色的襯底長衫,不大不小,剛好貼著身子,顯出平平整整的胸膛來。

  再脫,裡頭就是白色的裡衣,幾乎可以看見花丞相消瘦的上身輪廓。

  宇文頡手捏得死緊,眼瞧著她手放在了裡衣的衣帶上,一聲呵斥幾乎要脫口而出。

  再脫裡面就沒有衣裳了!

  花春神色鎮定,動作也沒有絲毫遲疑,看得宇文羲冷汗直冒,低喝了一聲:「本王還沒有答應丞相!」

  「怎麼?」她側眼看過去,眼裡滿是不屑:「今日鬧得這麼轟轟烈烈,讓皇上急傳我入宮,不就是想驗我的身嗎?我花京華行事做人都光明正大,王爺既然證據確鑿,那又怕什麼?」

  那可是一半的封地疆土,能這樣輕率嗎!宇文羲嘴唇都白了,咬牙道:「丞相要證明自己的身份是丞相的事情,為什麼要本王拿封地做賭?」

  「因為這是王爺挑起的事情。」花春冷聲道:「王爺就該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

  「這代價也太過了。」宇文羲皺眉:「封地是先皇賜的,怎麼能說收回就收回?」

  心平氣和地看著他,花春皮笑肉不笑:「王爺不是很有把握,說本官是女子嗎?那有什麼好害怕的?您輸不了啊。」

  各方來的消息,的確都說她是女子,可……她這樣的行為,未免太坦蕩了,哪個女子做得出來?況且還有個懷孕的夫人在旁邊,又這麼膽大地跟他打賭……

  眼神飄忽了一會兒,羲王爺道:「此事,還是該從長計議。」

  有什麼好計議的?花春冷哼,轉身就在太后面前跪下,目光灼灼地道:「臣請太后做主,臣在朝多年,不說鞠躬盡瘁,也是問心無愧。今日卻被羲王爺以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扣在頭上,他日指不定外頭還會流傳什麼樣的話。既然皇室不能給臣以信任,那臣請辭,回歸布衣,寄情山水!」

  太后嚇了一跳:「丞相別衝動,你的忠心和能力哀家都看在眼裡,今日之事……怕是有什麼誤會。」

  帝王看了看羲王爺:「若是丞相請辭,我大梁損失慘重,那就拿皇弟一半的封地來補吧。」

  這情節反轉得,周圍圍觀的人都驚愕不已,紛紛看向下頭跪著的王爺和西夏使臣。

  羲王爺好像是在想事情,西夏使臣一個個的卻是嚇懵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丞相不是女子?不是說千真萬確就是個女的嗎?現在好了,誤會大了,他們還被羲王爺拖下了水!這該怎麼辦?花丞相要是反告他們污蔑,他們還回得去西夏嗎?

  念及此,楊遠塵趕緊開了口:「皇上太后恕罪,臣下等人也是聽信了傳言,誤會了丞相。」

  「哦?」帝王問:「聽了哪裡的傳言?」

  宇文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楊遠塵一怔,眼睛往四處看了看,抖著聲音道:「就是宮裡傳的,臣下等人在宮中行走,聽見不少人在議論。」

  「反了天了!」太后微怒,一掌拍在旁邊的案几上:「宮中之人還敢在外使面前編排丞相的不是?」

  花春勾了勾唇:「太后不必動怒,今日解釋清楚了就是,宮裡少不得有些看不順眼微臣之人。」

  「也是你大度。」甯太后嘆了口氣,道:「快先把衣裳穿上,最近天涼,別又病了。」

  「多謝太后關心。」花春道:「可王爺還沒給個說法呢。」

  羲王爺回過了神,垂眸道:「本王也是聽信了傳言,所以想來求證,但丞相以封地相要脅,本王自然不能冒這個險。」

  「哦?」她回頭看著這人:「王爺的意思是,還是覺得本官是女子,只是為了保全封地,所以不繼續看了是嗎?」

  羲王爺默認。

  「真是有意思。」花春嗤笑,撿起地上的衣裳重新穿上,轉頭看向皇帝:「所以微臣今生今世只效忠陛下一人,因為陛下值得。」

  宇文羲咬牙。

  這話說得,不是明面兒上踩他捧宇文頡嗎?花京華也當真是不給自己留後路,好樣的。

  「好了。」太后有些疲憊地道:「今日這一場鬧劇也就到此為止了,丞相夫人都有了身孕,丞相也坦坦蕩蕩,大家各自回去吧,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心裡都要有個數。」

  「嬪妾遵旨。」旁邊的一群宮嬪行禮告退,宮人奴才也紛紛撤了出去。

  皇帝目光憐憫地看著下頭的西夏使臣:「本來明日就可以啟程回西夏了,今日這事一出,各位不妨在大梁多留些日子,讓西夏王來接吧?」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楊遠塵直接哭了出來:「若是讓吾王來接,臣等焉有命在?」

  「那污蔑我朝丞相之前,怎麼不想想會不會沒命?」

  「臣等……臣等當真知錯了!」

  花春搖頭看著他們,道:「有些時候送上門的餡餅不一定能吃,多半是有毒。看吧?中了人家的計了,白白當個墊背的。」

  楊遠塵一愣,心思幾轉,驚恐地看了旁邊的羲王爺一眼。

  這消息是他告訴他們的,說想要拉丞相下馬,就配合他一起告狀。他一個人告,皇上太后可能還會偏袒,但只要加上番邦使臣,皇上太后多少會顧及大梁顏面,公正處置。

  要不是花丞相前頭那麼過分,他們也不至於就氣到去幫羲王爺了。現在好了,反而把自己給害了。

  宇文羲瞇了瞇眼,看著花京華道:「丞相這一手挑撥離間玩得也是漂亮。」

  「啊?」花春瞪大眼看著他:「王爺……竟然與西夏使臣是一夥的?」

  「……本王沒有這麼說。」

  「您不是說挑撥離間嗎?」花春眨眨眼:「微臣讀書少,但是也知道這詞兒是用在關係好的人之間的。也就是說,王爺背著皇上與使臣有很親密的來往啊!」

  滿臉黑線,宇文羲怒道:「本王口拙,說不過丞相。」

  「有理才能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花春笑了笑:「王爺也還是該多看看書。」

  羲王爺受不了了,抬頭看著太后道:「母后,兒臣知錯了。」

  「跟母后認錯,有什麼用?」帝王淡淡地道:「被你冤枉了的是花丞相。」

  花春大方地擺手:「不用讓王爺給微臣道歉,微臣受不起。」

  羲王爺一頓,正覺得有點緩和,想順著說兩句好話這事就算過去了,結果花京華接下來一句便是:「直接給點補償就好了。」

  宇文羲:「……」

  這他奶奶的還要不要臉了?

  不對勁啊!今天他明明是信心滿滿,要置花京華於死地的,為什麼反而被他逼到了現在這份兒上?

  平時的算計他也玩得風生水起,但是總要在花京華這裡栽跟頭,也不知道為什麼。

  「說的也是。」太后道:「羲兒就給丞相備厚禮賠罪吧,這事就算過去了。」

  「……兒臣遵旨。」

  整理好衣裳,花春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青裊,連忙心疼地將她扶起來,低聲問:「難受嗎?」

  青裊搖頭,只死死抓著她的衣袖:「爺沒事就好。」

  「不會有什麼事的。」花春安慰她,然後抬頭看向皇上太后:「青裊身子不適,既然今日是個誤會,那臣可否先行告退?」

  「朕讓人送妳夫人先回府。」帝王道:「妳留下,跟朕回紫辰殿。」

  又有什麼事啊?花春皺眉,不放心地看了看青裊。後者懂事地鬆開她,笑了笑:「妾身在府裡等爺回來。」

  「好。」點點頭,花春跟太后告禮,隨著皇帝一起離開慧明殿。

  在慧明門,青裊便跟秦公公走了,皇帝上了龍輦,花春本來是打算在旁邊走的,上頭的人卻伸手出來,一把將她拉了上去。

  鋼鐵一般的手臂死死箍著她,將她整個人按進他的懷裡,溫暖又踏實。

  微微怔愣,她的下巴磕在他肩上,疑惑地喊了一聲:「皇上?」

  「別動。」宇文頡低聲道:「讓朕抱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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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後面還等著妳

  心裡有些異樣,花春扭了扭身子,調整了一下姿勢,悶聲問:「做什麼要抱著?」

  帝王閉著眼,悶聲道:「妳方才再多脫一件,現在就該被推出去斬首了。」

  「我知道。」花春點頭:「但是我要是不脫,現在的情況可能更糟糕。」

  宇文頡沉默,手臂收攏了一些,將她箍得差點喘不過氣。

  他方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若花京華當真被拆穿了身份,那他便只能暗地裡安排,送她遠離京城,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回來。也就是說,他永遠無法再見到她,從此兩個人再沒什麼相干,各自活得好好的。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只是他心口發疼,止不住地疼。

  所以現在,完全是劫後餘生吧,他只想把人抱緊點兒,緊得誰也搶不走的那種。

  「妳膽子太大了。」

  聽見他這話,花春乾咳了兩聲,笑道:「陛下沒玩過炸金花吧?」

  「那是什麼東西?」宇文頡皺眉。

  花春道:「是考驗人演技的一種遊戲,拿牌比大小,誰也不知道對方手裡是什麼牌。但是要盲目下注,看誰先撐不住先棄牌,或者是都堅持到最後,亮牌定輸贏。」

  帝王很茫然,鬆開她一些,眼神裡充滿好奇:「沒聽過。」

  撲克牌啊,他當然沒聽過!花春在他旁邊坐下,手舞足蹈地比劃道:「方才臣與羲王爺,其實就在玩炸金花,但是不同的是,我知道他手裡是大牌,他卻不清楚我到底是什麼牌,看我孤注一擲,心裡就有些發虛,再看我要他跟下最大的賭注,他便撐不住先棄牌了。」

  所以她是拿了一把爛牌,贏了人家一個三同。

  帝王似懂非懂,道:「萬一他撐到了最後,要妳亮牌怎麼辦?」

  「那就只能算我輸了。」花春聳肩:「反正本來他就占上風,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搏一搏嘛,贏了我賺了,輸了也不虧。」

  這是何等的心氣啊,帝王抿唇。今日之事若是換成他,他不一定能做到花京華這樣,更何況花京華還是個女人。

  以往宇文頡是很看不起女人的,畢竟軟軟弱弱,都跟沒骨頭一樣,只能做男人的寵物,做不得其他的事情。

  然而,現在卻不得不改觀了。

  「今日之事並非巧合。」回過神來,帝王想起了正經的事情:「妳的奶娘為什麼會被羲王爺找到?」

  「我也不清楚。」花春搖頭:「按理說,應該只有花府的人才知道那奶娘長什麼樣子。」

  帝王抿唇:「宮裡還發生了一件大事,和花家有關。」

  「什麼?」

  「花流螢私逃出宮了。」

  提起這事帝王就黑了臉:「本以為她是耐不住宮中寂寞,現在看來,估計跟羲王爺脫不了關係。」

  啥玩意兒?花春瞪大了眼:「花流螢跑了?」

  「嗯。」宇文頡道:「朕已經派人去追,並且封鎖了消息。這件事傳出去,妳花府上下都要遭殃。」

  臉色微微發白,花春抓著皇帝的衣袖,吐了兩個字:「糟了。」

  「妳不用這麼緊張。」帝王道:「朕還在呢。」

  呆呆地搖頭,花春道:「那奶娘多半是花流螢幫羲王爺找的吧,作為回報,羲王爺送了她出宮,讓她自在逍遙去了。」

  宇文頡也是這麼想的,不然單憑花流螢一個人,要私逃出宮還是很困難的。

  「所以朕在找證據,要是能查出與羲王爺有關,朕便問他的罪。」

  花春的臉一點點蒼白下去,側頭看向他,輕聲問:「皇上覺得,是您查得快,還是羲王爺反咬一口比較快?」

  「……」心裡一沉,帝王瞳孔微縮。

  他還沒想到這一層。

  龍輦在紫辰殿門口停下,花春深吸了兩口氣,渾身僵硬:「我可以祈禱羲王爺笨一點嗎?最好不要反應那麼快,給我點時間想對策。」

  宇文頡抿唇,伸手拉住她:「也許情況沒妳想的那樣糟糕,等明日一早,朕便讓淑妃和華嬪一起回花府省親,先拖延一段時間。」

  花流螢估計下雨天是不愛打傘的,腦子進水很嚴重,這種禍連全家的事情,她也能為了自己爽快去做,花春真的快氣死了,腦子裡亂成一鍋粥,只能跟著帝王下車往殿裡走,眼前看的景物都是花的。

  「今日天色已晚,現在讓她們出宮於理不合,只能等明日。」宇文頡道:「羲王爺方才失利,一時半會肯定回不過神……」

  話還沒說完,秦公公就急匆匆地跑進來:「皇上!」

  心裡一跳,宇文頡回頭看他。

  「酉陽宮禁衛來報,華嬪失蹤了。」

  花春猛地一震。

  這消息是皇帝封鎖了的,現在怎麼會又來稟告?

  宇文頡閉了閉眼。

  能來紫辰殿稟告,就一定也去了慧明殿稟告。是不是酉陽宮的禁衛他已經沒空去追究了,帝王沉聲道:「讓霍子沖抓緊時間找人,母后那邊就說朕與華嬪有些衝突,華嬪跑出了酉陽宮,下落不明。」

  「是。」

  花春深吸一口氣:「微臣能做什麼?」

  「出宮。」帝王咬牙:「把妳夫人和父親連夜送出燕京,然後再回來。」

  微微一怔,花春點頭,轉身就往外跑。

  落鑰的宮門重新打開,接到消息的賀長安就在外頭等她。

  「花府裡有禁衛,你不用太擔心。」賀長安低聲道:「跟我來就是。」

  點點頭,花春覺得自個兒的臉都僵硬了,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只能上馬揚鞭,想快些,更快些。

  「花丞相,攻玉侯。」花府門口果然有禁衛,然而,不等他們下馬,便在門口拱手道:「華嬪失蹤,花府戒嚴。」

  聽這語氣,竟然是不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花春沉了臉,看了看那人:「你是聽誰的命令?」

  禁衛拱手:「自然從屬於陛下。」

  「我等奉陛下之命,要進去帶人進宮,你又為何阻攔?」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那禁衛一本正經地道:「在找到華嬪之前,卑職不能放走花府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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