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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陸天霖道:“在下姓陸名天霖,這位是我義弟方雲飛。”
那怪人冷笑一聲,道:“我活五十多年,尚未聽到過兩位大名。”
陸、方聽得微微一怔,還未來得及答話,那怪人又搶先說道:“那女娃兒被我赤練蛇咬傷,眼下必需解救,你們暫請退到那女娃兒住處休息,待我替她療過傷後,再要她出去見你們。”
“聖手醫隱”一皺眉頭,道:“在下略通醫理,不知可否助兄台一臂之力──”
那盲目怪人怒道:“我養這赤練蛇,奇毒無比,你那點微末醫術,豈能救得了她?再要和我囉嗦不清,當心我立時把你們逐出‘紅葉谷’去!”
陸天霖看他長發顫動,兩隻白眼亂翻,似是氣忿己極,心中暗覺好笑,忖道:“此人這橫蠻之勁,似非因人而發,傅玉琪那位聾啞師兄,不是也是冷僻難測嗎?大概身有缺憾之人,都難免蠻橫得不近人情。”
想一想,被那怪人惡言激起的火氣,頓時消去,淡淡一笑,道:“我等遠道來此,只為探視慧兒,不想因而觸犯了‘紅葉谷’中戒律,兄台既然有能救得慧兒之命,我等自不便強行幫忙助手,一切盡遵所示,我們到慧兒住所,敬候佳音便了。”說罷,和方雲飛雙雙轉身退走。
那怪人面色稍轉和緩,聽得陸、方兩人步履之聲去遠之後,才轉身重回那小屋之中。
陸天霖為人十分細心,來路所經之處,均已默記心中,帶著方雲飛一步不錯的,依原路回到傅慧住處。
方雲飛心中惦念慧兒安危,哪能安心坐得,不停的在室中踱來轉去,忍了又忍,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問陸天霖道:“大哥,我們來盜‘人面蜘蛛’挽救琪兒性命,想不到會遇上這樣一個瞎蠻怪人,現在‘人面蜘蛛’還未到手,慧兒又被赤練毒蛇咬傷,她那位雙目全盲的瞎師叔,果能療治蛇毒嗎?”
陸天霖道:“‘東嶽散人’在江湖聲譽極隆,但卻從未聽到過雙目全盲的怪人傳聞,兄弟,咱們在江湖上,也有數十年的閱歷,會過的高人,不能算少,但像那盲目怪人的身手,小兄很少遇上過,凡是殘缺的人,大概都有怪僻,但真正說他的心地之毒,那倒未必,如果那怪人沒有療治慧兒傷勢的把握,他絕不敢答應給慧兒療傷!”
方雲飛長長嘆息一聲,默默無言。
陸天霖口中雖然安慰著方雲飛,但他心中的憂慮、焦急,實較方雲飛更為厲害,但他不得不故示沉著鎮靜,因為,當前兩人所處形勢,處處隱伏著殺機,只要一步失錯,立招慘禍,他不敢自亂方寸,必需保持著冷靜、沉著,來應付目前險惡的形勢。
兩人靜靜的等待著,但心中都如波翻浪湧一般,沒有一刻平靜過。
時間在兩人靜止的沉默中溜走,太陽逐漸的沉落西山,一抹黃昏前美好的夕陽,返照著峰頂上一片積雪。“紅葉谷”是這樣沉寂,兩人雖然只靜坐了兩個時辰,但卻如過了幾十年似的。
突然,兩聲猿嘯,劃破了沉寂。兩人不約而同的站起了身子,緩步出了傅慧的臥室,抬頭看天色,暮霧蒼茫,那美好的夕陽,早已被黃昏的夜色吞去。
放眼四顧,只見遠處的山巔林木,都蒙上一層夜色,但卻仍不見傅慧歸來。
陸天霖再也忍不住了,他長長的嘆息一聲,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慧兒怎麼還不來呢?”
方雲飛突然握著腰中的十三節亮銀軟鞭的手把,激動堅定的說道:“大哥,咱們得再去看看,假如慧兒有了三長兩短,咱們就一不作,二不休,放把火燒他個片瓦不存,反正,是要和‘東嶽散人’結怨──”
陸天霖側臉望了方雲飛一眼,搖搖頭,道:“兄弟,這不是慪氣逞強的事。‘紅葉谷’雖然不是銅牆鐵壁,但那些巨蟒毒蛇,虎群猿隊,卻勝過千軍萬馬──”
方雲飛無法按捺住胸中一股怨氣,大聲的抗辯,道:“大哥,咱們要是這樣畏首畏尾,就不該到‘紅葉谷’來,不錯,那盲目怪人手中竹杖招數,十分詭異難測,但他到底是個瞎子,他所以能夠在‘紅葉谷’行動自如,看來和常人無異,無非是仗地勢熟悉而已,咱們只要能把他引入生地,不難設法把他翦除──”
陸天霖搖搖頭,正色說道:“江湖之上,應憑真功實學求勝,如用詭計謀人,豈是我輩應為?”
方雲飛聽得一陣羞愧,默然垂頭,良久才抬起頭嘆口氣,道:“琪兒命懸旦夕,慧兒生死難料,二哥夫婦含冤慘死泉下,只留下這點骨血,我們不能教養琪兒、慧兒成人,就愧對二哥夫婦亡魂陰靈,如果再眼看琪兒、慧兒雙罹慘禍,小弟實在問心難安。大哥,假如我們不能盜得那‘人面蜘蛛’,小弟已下定決心,拚個粉身碎骨,也要把這‘紅葉谷’鬧個烏煙瘴氣──”
陸天霖一皺眉頭,怒道:“琪兒雖然身受奇毒,但並非‘紅葉谷’人所傷,要替琪兒報仇,就該去找‘九陰蛇母’才對。‘東嶽散人’唐一民生性冷僻,聞名江湖,那盲目怪人,更是不能責怪,要知身負殘疾之人,大多數都難免孤傲自居,你燒了‘紅葉谷’有什麼用?能救了琪兒?還是能救慧兒?再說慧兒又是自願投遭蛇噬,旨在使她瞎師叔自取‘人面蜘蛛’替她吸毒。這無非是想藉機會,偵知那‘人面蜘蛛’的存放之處。為救琪兒,咱們不妨捨身涉險,想辦法盜出那‘人面蜘蛛’。別說一把火燒不了‘紅葉谷’,就是能把那盲目怪人和一群虎猿毒蛇,全部燒死,也不過徒和‘東嶽散人’結上一段血海深仇,於己何益,於事何補?”
方雲飛被大哥一頓斥責,說得啞口無言,閉目垂首,淚水紛拋。
陸天霖臉色忽變緩和,望著方雲飛,嘆道:“不是我這作大哥的說你,實是此事關系太大,萬萬不能胡來。慧兒故讓蛇咬,法子非常高明。那赤練蛇奇毒絕倫,如果不用那‘人面蜘蛛’吸毒,只怕救治不易。這孩子為救哥哥,不惜身涉奇險,膽識、機智確屬過人,只是太委屈她了。”說罷,一聲長嘆,緩步踱入傅慧房中。
兩人在傅慧房中,又等了一頓飯工夫,始見那盲目怪人,背負著傅慧而來。
他左手挾著背上傅慧,右手倒提竹杖,腳下仍然異常快速,完全不像雙目全盲之人。
那怪人奔入傅慧房中,把傅慧往床上一放,側臉轉動一下兩隻白眼珠子,冷冷說道:“明晨天亮之前,你們兩人一定要退到‘紅葉谷’外。如果擅自多留,延誤了時刻,有什麼危險,可不要怪我對人手辣。”說完話,也不待兩人答覆,縱身一躍,人已出了傅慧臥室。但見他長發飄處,人影閃了兩閃,已自不見。
陸天霖回頭望去,只見傅慧靜靜的躺在床上,望著兩人微笑。
方雲飛急奔過去,問道:“慧兒,你傷在哪?”
傅慧一挺身坐起來,笑道:“傷在右腿,不過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陸天霖本來緊鎖著兩條濃眉,聽完話,笑道:“你這孩子膽子不小,怎麼能冒被赤練蛇咬之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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