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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幽靜的“紅花潭”中,只餘下了陸天霖、方雲飛、“虯髯神判”和傅玉琪等四人。
傅玉琪想著那半裸少女說的幾句話,含意甚是深刻。貞兒既然聽得出弦外之音,師父和靜心師叔,更無聽不出的道理?可恨她那般深情款款的神態,不但害自己受窘,且將使師父動疑。恩師一代奇俠,望重江湖,受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如果自己傳出什麼丟醜之事,那可是愧對師門──他想到為難之處,不禁長嘆一口氣,失聲罵道:“妖裡妖氣的女魔頭。”
方雲飛看他一面在收拾爐具等物,一面在自言自語的罵人,一時之間不知他究竟在罵得那個?忍不住問道:“琪兒!你在罵那個妖裡妖氣?”
傅玉琪道:“我罵‘玉蜂娘子’的女兒,你想想她穿那一身衣著,是不是妖裡妖氣?”
陸天霖微微一笑,接道:“江湖之上,不能以衣著取人,盡有人衣冠整齊,心地漆黑。以我看那‘玉蜂娘子’的女兒,不但涉世未深,而且心地還很純潔,其可為善,亦可為惡,只因幼年未能受到良好教養,不知有羞惡之心,她聽從亡母遺訓,承繼了‘玉蜂娘子’的衣缽,穿著那一身怪裡怪氣的衣服,如果能有人善加誘導,不難引導她返璞歸真,恢復她本來面目──”
傅玉琪道:“伯父之見,或許有其超人之處,但琪兒看法卻和伯父不同,她母親‘玉蜂娘子’淫害江湖,不知傷了多少武林高人?以她那種母親,豈能生養出好的女兒?異日我要遇上她時,定當好好的給她一次教訓。”
陸天霖笑道:“你雖身得名師真傳,但功力還淺,只怕難是她的敵手!”
傅玉琪道:“我恩師七十二式‘大羅笛招’乃舉世無二之學,我就不信連‘玉蜂娘子’的女兒也打不過?”
陸天霖本不願再和傅玉琪爭辯下去。但想到他異日和那半裸少女相遇之時,難免要和人動手。如不先加警惕,使他心中有點分寸,只怕出手極為辣毒,如在形勢迫逼之下,對方亦以毒手反擊,傅玉琪勢非傷在人家手下不可──想了想,仍是忍不住說道:“琪兒!你自信武功比你師兄如何?”
傅玉琪道:“我師兄一身武功,不但精博奇奧,而且內力深厚,力大無比,自然是要比我高強很多!”
陸天霖微微一笑,道:“你大師兄比‘東嶽散人’唐一民如何?”
傅玉琪道:“這個我就不知啦,但以我剛才和‘東嶽散人’唐一民交手幾招看去,大師兄似要比人遜色一著。”
陸天霖笑道:“那少女剛才在浮花之上,出手攻襲唐一民幾掌,不但靈動迅快,而且招術奇奧,去時快如電閃風飄,輕功亦不在‘東嶽散人’之下,但就這兩點看去,你就未必是人敵手!”
傅玉琪只聽得垂下頭答不上話。心中卻暗自忖道:“不錯,只看人家那幾掌攻敵之勢,和走時絕佳的輕功,我就非人敵手。”念轉心服,不再和陸天霖爭論。迅快的收好爐鍋笑道:“伯父和叔叔連日勞累,請隨琪兒到茅舍中好好休息一下吧!”
方雲飛望著那水面浮花,皺起兩條眉頭。心中暗自說道:“這孩子怎麼搞的,明知我等無能登花而渡,也不想個辦法出來──”正在暗自忖思,忽見“虯髯神判”伏身撿起地上幾段乾枯松枝,抖腕向潭中投去。要知“虯髯神判”雖然口啞耳聾,無法聽得幾人說些什麼?但他一見方雲飛望水面浮花的神情,已明白他心中所思之事,趕忙撿起兩段枯枝,向潭中投去。
方雲飛、陸天霖同時縱身而起,向那投在水中的枯枝上落去,兩人剛著枯枝前面丈處又有兩段枯枝落下。陸天霖和方雲飛的輕功,都已有很深的造詣。雖無踏花渡水之能,但如藉乾枯的松枝浮力越渡“紅花潭”這片水面,是足足可以應付的,只是“虯髯神判”投擲枯枝的手法,卻不似“瞎仙鐵笛”羅乙真那等距離適中,恰到好處。
所幸兩人已有了一次經驗,膽氣亦較初次試渡時壯了不少。“虯髯神判”投擲的枯枝,雖然忽遠忽近,但兩人仍然履不陷水的渡到了對岸。傅玉琪因背負爐鍋之物,卻走得異常吃力。到達對岸之後,已累得頭上汗水滾滾。
當下由傅玉琪帶路回到“白象崖”下茅舍中去。傅玉琪替兩人安頓好休息之處,自己亦覺勞累不堪,和衣躺在竹榻之上,沉沉的睡熟過去。
這一宵他睡得十分香甜,醒來已經是滿窗紅日。他望著自己整齊的衣服,不覺啞然失笑,暗道:“昨宵既未經過激烈的拚搏,亦未有什麼特別勞累,怎的竟一睡至此?”
心裡轉著念頭,人卻挺身躍起,匆匆的漱洗完畢,直向“白象崖”上奔去,一口氣跑到師父靜室門外。
只見兩扇竹扉半開,心知師父已經做完早課,不禁暗自責道:“糟糕!怎的昨夜睡的像死人一般─?”
要知一個內功有著很好基礎的人,雖然在疲累不堪之下,亦不需很長睡眠。傅玉琪自幼即得羅乙真傳授調息之法,十幾年日夕苦練,早已奠定很好的基礎。近數年中,從未一覺睡過半宵未醒。現下仔細想來,忽然覺出有些不對。
探頭向師父室內望去,只見大師兄“虯髯神判”呆呆的站在師父雲床前面,圓睜著一雙環眼,不知在想的什麼?師父行蹤早杳,雲床上空無一物。一陣莫名驚恐之感,由心底直泛上來──縱身躍入靜室,叫道:“大師兄,師父那裡去了?”
他在慌急之下,忘記了師兄乃聾啞之人,失聲叫了出來。“虯髯神判”緩緩的轉過身子,搖搖頭指著雲床上一張白箋。傅玉琪趨前望去!
只見一張半尺長短的白箋之上,寫著幾行潦草的字跡,寫道──字諭奇、琪知悉:余有要事下山一行,如果三個月內,仍不返回,請拆閱雲床左側存放密簡,照簡行事,不得有違!
羅乙真傅玉琪一望之下,已看出是師父手筆。探手向雲床左側摸去,果然摸出兩封白簡,上面早有排編號數,並註明拆閱日期,和不得提前拆閱的手諭。他默忖那第一號密封之開啟時間,正好在三個月後。
“虯髯神判”看過那兩封白簡上留字之後,不斷的搖頭嘆氣,他似乎有著無窮的感慨,只苦於口不能言,無法說得出來。
傅玉琪自被羅乙真救到黃山“白象崖”就未見過師父離山過一次。如今驟見羅乙真留下手諭而去,說不出心中是一種什麼滋味?他雖知師父玄功已滿,武學精博,絕不會有什麼差錯之事,但心中仍不禁有一種悵惘之感。
他捧著兩封白簡,呆站了良久。忽然心中一動,暗道:“靜心師叔或知師父行蹤?我何不跑到靜心師叔處一問究竟?”
心念一轉,當下用手勢告知了“虯髯神判”。兩人相處十餘年時間,經常用手勢傳達心意,如遇上用手勢無法表達的事件,才用書寫之法表達。
“虯髯神判”自受“玉蜂娘子”毒傷之後,不但落得了口啞耳聾的殘缺,就是機智方面亦受極大的影響。雖沒變得渾渾噩噩,但已不復是機靈無比,豪氣干雲的性格。他瞭解了傅玉琪心意之後,點點頭。在地上寫道:“靜心師叔居住之所,雖然離此不遠,但卻從未見任何人擅自入過那雜林一步,去時千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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