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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鐵笛神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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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發表於 2019-1-25 11:16:07 |只看該作者
七〇

  當時,他年齡還小,不解男女間情愛,只感覺那小女孩子性情很好,但又氣自己不能躍攀峭壁,無法和她在一起玩,玩起來也只能看她一個人跳躍奔飛突岩矮松之上,捉蝶追鳥,心中十分慚愧。

  他本是天生傲骨,覺出自己很多地方都不如人家之後,就不願再和那女孩子在一起玩。

  從那日之後,他就儘量躲避貞兒。

  每見她來找自己之時,就躲在師兄房中,直待她走後才回房用功,他心中想道:“等我練成和她一樣的本領時,再和她在一起玩罷!”

  貞兒來找他十餘次,始終未能找到,不禁生疑?

  但她卻未想到傅玉琪是故意在躲避她,不肯和她見面,還認為他被師父叫去學習武功去了,自己來的時間不對,所以,不能遇上。

  她每次來,都在傅玉琪房中停留頓飯以上工夫。

  閒著無事,就替傅玉琪整理灑掃房間,她年齡雖小,但女孩子天賦柔細,縱是傅玉琪已整理過,她亦要重新整理一遍,習以為常。

  這日,傅玉琪正在打坐用功,忽見貞兒飛奔進了房門,他睜眼望了她一下,又急急把眼睛閉起。原來他正在依照師父近日傳授的內功口訣修習,不敢分散心神。

  貞兒看他盤膝靜坐,知在用功,倒不敢驚擾他。

  靜靜的站在一側,直等他運功完畢,躍下木榻,才說道:“這幾日你到那裡去了?人家找你十幾次了,就是找不到你!”

  傅玉琪道:“以後咱們不要在一起玩了。”

  貞兒奇怪道:“為什麼?我們又沒有吵架?”

  傅玉琪道:“唉!你可以在那山壁間縱躍奔行,我卻不能跟你一般追逐鳥蝶,咱們在一起玩,只有你替我捉鳥蝶玩,而我卻不能捉鳥蝶給你玩。”

  貞兒笑道:“我還以為你被師父叫去學武功去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和我生氣。”

  傅玉琪道:“我那裡是和你生氣?我是想等我本領練到和你一樣時,再和你在一起玩,到那時候,我也可以給你捉鳥蝶兒玩了!”

  貞兒笑道:“那以後,我也不再捉鳥蝶兒啦,等你本領練成之後,咱們再一起捉吧!”

  傅玉琪道:“你為什麼每天到我這裡來,替我整理房間?”

  貞兒笑道:“你不會整理嘛!看到亂七八糟的樣子,我心裡覺得你很可憐,所以,就幫你整理。”

  十年前諸般經歷往事,一幕一幕的在兩人腦際中閃掠過去──

  一面向前急奔,一面在回憶兒時情景,想到那時天真無邪的各種事蹟,不禁相視一笑。

  兩人輕功,均極精深,放腿飛奔,快似電閃,不大工夫,已到了白象崖下。

  傅玉琪停住腳步笑道:“我師父封存佳釀在那白象崖上,你在崖下等我一陣,我上崖取來。”

  貞兒道:“我還要回去取海鮮,爐鍋等應用之物,你取出佳釀之後,可在這崖下等我。”

  說罷,一笑轉身,飛奔而去。

  傅玉琪攀上白象崖,在師父打坐的丹室之後,一片草地上挖出一罈美酒。

  他知這些佳釀,是師父最為喜愛之物,這十年來“瞎仙鐵笛”羅乙真,因精修上乘內功,滴酒未飲,今宵是十年來第一次破戒,必然要吃個痛快,特別選了一壇大的。

  他下崖等候了片刻功夫,遙見貞兒帶了一大捆應用之物,急奔而來。

  傅玉琪細看那一大捆對象之中,除爐鍋之外,還有一捆乾枯的松枝。

  她雖然背負著一大捆對象,但仍舉步輕逸,行若無事,絲毫看不出勞累之情,不禁暗自機道:“數年不見,她功力似乎又精進了很多。”

  貞兒停住腳步,望著傅玉琪問道:“你知道咱們有多少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傅玉琪道:“大概有八、九年了吧!”

  貞兒道:“嗯!八年加十一個月。”

  傅玉琪聽得一怔,隨口問道:“你怎麼記得這樣清楚?”

  貞兒粉臉一紅,低頭不答。

  傅玉琪細想自己之言,語病甚大,不禁歉然一笑。

  貞兒忽然抬起頭,道:“難道咱們分手這八、九年來,你就沒有回想到咱們兒時相處的諸般經過嗎?唉!我隨師父遠走南海彌陀山,住了八年以上時間,常常都在想著咱們在一起追逐鳥兒彩蝶之事,因此對咱們離開後的時日,記得十分清楚。”

  傅玉琪道:“兒時賞心樂事,想來歷歷如繪,可是彈指間已九易寒暑,剛才我初次見你之時,已經不太認識了!因為你留在心目之中印象,仍是一個留著雙辮,身著花衣的孩子。”

  貞兒嗤的一笑,道:“那時間你不一樣是個小孩子嗎?”

  傅玉琪仰臉望瞭望天色,笑道:“咱們得快些走啦,不要讓兩位老人家等得不耐煩。”

  貞兒綻唇一笑,當先向前奔去,片刻工夫已到“紅花潭”邊。

  兩人雖有登萍渡水之能,但因身負酒罈爐具等物,信心頓減,望著水面浮花,不敢貿然飛渡。

  貞兒略一沉想,取了很多枯枝,分給傅玉琪一半笑道:“咱們藉這松枝之力,也許能勉強渡過!”

  傅玉琪見她心思機敏,心中十分欽敬,機道:“到底是你比我心細,想出這個好辦法來!”

  貞兒秀眉一揚,笑道:“這那裡是我想出來的辦法,剛才我見到羅師伯用枯枝相助那位渡越湖面,就記在心中,想不到這當兒就用上了。”

  湖中突岩上的“瞎仙鐵笛”和靜心道姑,似是有心考教兩人如何越渡這數丈的湖面,閉目靜坐,不聞不見。兩人同時凝神提氣,把手中一段枯枝投入水中,緊接著縱身躍去。

  要知那乾枯松枝,在水中浮力很大,兩人輕功又均有極深造詣,雖然身攜重物,仍能勉強飛渡到那突岩之處。但在兩人躍上突岩之時,已累得滿臉汗水。

  貞兒略一喘息,立時把爐具整好,晃燃火種,點起枯枝,開始烹飪海鮮,傅玉琪一面加添爐火,一面偷眼望了師父和靜心道姑兩眼。

  只見兩人閉目靜坐,神態肅然,似都在暗中運氣調息,想起兩人剛才論劍之爭,定然耗消真氣不少。這兩位被武林中尊稱“鐵笛”“神劍”的奇人一沉默,陸天霖和方雲飛也跟著閉目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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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發表於 2019-1-25 11:16:21 |只看該作者
七一

  這十餘丈方圓的“紅花潭”中,雖然坐著七人之多,但卻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但聞四面峭壁之上,遙遙傳來陣陣松濤,和火燃枯枝的聲音。

  貞兒年齡雖不大,但烹飪之術卻十分精熟,但見她兩支粉嫩雪白的小手,不停的揮刀搖鏟,不大工夫,已作出來七八樣海味珍饈。

  她停下手望著傅玉琪笑道:“菜已快做好啦!你快些把酒打開吧!”

  傅玉琪看著她烹飪海味的熟練手法,心中異常敬佩。

  心想讚她幾句,但因礙於師父和那白髮道姑在側,不敢肆意出口,只把兩道眼神投注貞兒臉上,微微一笑。

  貞兒扮了一個鬼臉,臉上滿是歡愉之色。

  好像她已從傅玉琪那眼光之中,獲得了無限安慰,盈盈一笑,把那燒好的海味,分成三份,分送在三個大突岩上。

  傅玉琪打開了取來的一罈佳釀,登時酒香撲鼻,他雖是素不飲酒之人,亦覺著此酒濃香醉人。

  羅乙真聞得酒香,早已垂涎欲滴。

  倏然睜開雙目,笑道:“琪兒,快給我倒碗酒來,瞎老兒已經十餘年滴酒未進,現下聞得酒香,實難再忍饞涎!”

  傅玉琪依言倒了一大碗酒,送給師父。

  羅乙真舉酒欲飲之際,忽見盛酒的那大碗中,反映出半輪殘月,搖擺不定,數十年前往事,陡然間重現心頭。

  他目光凝注在酒杯上,望了一陣,黯然一聲長嘆。

  這種意外的舉動,只看得傅玉琪愣在一側,進退不得。

  忽聽那白髮道姑吟道:“半世青春付一劍,滿頭白髮盡相思──”

  羅乙真舉杯一飲而盡,笑道:“冷笛一聲傷往事,至今雙目不看人──”

  白髮道姑忽的展顏笑道:“昔年‘千愚書生’負氣臨去之際,聲言要窮畢生精力,研創製服神劍、鐵笛之學,現下他遺留的三部寶笈,傳言已相繼出世,只不知究竟落在什麼人的手中?”

  羅乙真嘆道:“那‘神龍’‘飛虎’兩部寶笈,雖有出世之傳,迄今未聞得落入什麼人手,但那‘靈蛇’寶笈確已被‘九陰蛇母’莫幽香得去,其間輾轉易人,連經變故,只可惜我得訊較晚,又正在坐關之期,不能親下黃山一行。首徒龔奇又遭人暗算,落得聾啞殘疾,難托重大之事,只有派琪兒下山一行,並由他師兄隨往相護,琪兒功力雖淺,但已盡得我七十二式“大羅笛招”之學,只要莫幽香不親臨武昌,料想不致落敗,那知事出意外!‘九陰蛇母’派取寶笈門下,還帶了一支罕見毒物‘金翅蜈蚣’。琪兒被那蜈蚣腹毒噴傷,幾乎送了性命,幸得遇上他父親昔年兩位知友相助,赴東嶽求得‘東嶽散人’的‘人面蜘蛛’療好毒傷──”

  靜心道姑接道:“我久聞‘東嶽散人’唐一民生性怪癖,不肯和武林同道交往,豈肯以‘人面蜘蛛’相借?”

  羅乙真笑道:“天下事無巧不成書,如以唐一民生性而論,別說借他的‘人面蜘蛛’,就是擅入他的‘紅葉谷’中一步,也不肯替人稍留餘地─。”他微微一頓,簡略的述出了傅玉琪療毒經過之後,又長長嘆息一聲,道:“琪兒雖得那‘人面蜘蛛’療好‘金翅蜈蚣’腹毒,但只怕因此要引起‘東嶽散人’的誤會,看來此事仍難免一場紛爭!”

  靜心冷笑一聲,道:“我久聞東嶽唐門十三式伏魔劍天下無雙,早已存心見識見識。他如真敢找上白象崖來,正好藉機會領教他一下伏魔十三式劍招絕學。”

  羅乙真笑道:“唐門十三式伏魔劍招,雖然馳譽武林,但如何能和你流雲劍術相比?‘東嶽散人’雖然狂傲,但我料他還不敢真找上白象崖來。”

  在兩人談話之間,貞兒和傅玉琪早已藉機把酒菜分擺好三塊突岩之上。

  羅乙真舉杯笑對陸天霖、方雲飛,道:“我們只顧憶談往事,冷落了兩位佳賓,瞎老頭子先自罰一杯酒吧!”

  陸天霖、方雲飛同時微一躬身,說道:“老前輩這等謙讓,晚輩們如何敢當?”

  舉杯就唇,一飲而盡,只覺滿口濃香,直下丹田,不禁暗機好酒。

  羅乙真又斟滿手中酒杯,笑對靜心說道:“這杯恭喜你窮通了二師叔‘流雲劍法’。半世歲月,總算沒有白白渡過,也堪告慰二位老人家在天之靈。”說完話,臉色忽現黯然,一舉手又飲乾杯中佳釀。

  靜心道姑也陪了一個乾杯,笑道:“數十年來心中疑竇,今宵間已思解透澈,眼下只餘一事,我還不太明了,就是兩位老人家,何以會在同日同時,雙雙飛昇?”

  羅乙真微微一嘆,正待答言──

  忽聽貞兒叫道:“人家辛辛苦苦做的海味,師伯連嘗都不肯嘗嘗,早知如此,我就不做了。”

  陸天霖等聽她一嚷,趕忙舉起筷子,吃了兩口,果是色香味美,不禁讚不絕口。

  貞兒聽幾人交口稱讚,登時泛現滿臉歡愉之色。

  靜心道姑卻回頭望了她一眼,低聲叱道:“十幾歲的孩子了,怎麼還是不懂一點規矩?再要多嘴,當心責打!”

  她臉上浮現的笑容,被師父一叱,立時消失,嘟起小嘴巴,靜靜的坐在一側。

  羅乙真笑道:“貞兒這烹飪之術,的確是高明,自難怪她要嚷──”

  一面稱讚,一面又吃了幾口,接道:“小小年紀有此手段,非有絕頂聰明,絕難辦到,想她必已得你衣缽傳授了!”

  靜心嘆道:“這孩子聰明有餘,定力不足,喜鶩旁學,博而不精,只怕難望大成!”

  羅乙真道:“年輕孩子,難免愛玩,俟其稍長,當可改正,以我看她天賦資質,都要比琪兒高出很多,再有十年,可期盡得‘流雲劍法’秘奧。”

  靜心微微一笑,道:“我昔年常聽家師談起大師伯的無極氣功,最能使人消慮雜念,聚神專志,如果你肯相授,或可潛移她務雜本性。”

  羅乙真一嘆接道:“如有必要,我絕不隱技自珍,只是女孩子不宜習這種內功,好在來日方長,也不必急在一時。”

  說罷,又喝了一個乾杯。

  靜心一皺眉頭,道:“你心中好像有事?”

  羅乙真道:“難道二師叔飛昇之時,當真就沒有遺言告訴你千愚師叔之能嗎?”

  靜心道:“那夜師父召我之時,已似難再支撐,勉盡餘力,替我把‘流雲劍法’中精奇之學,重又解說一遍。‘奔雷三劍’還未講完,人已閉目仙去。我當時本想去求大師伯相救,那知在途中遇上了你,受你一番奚落,一夜間恩師仙去,知友變心,這兩番打擊,我那裡能受得了,回家去大哭一場──”話至此處,忽現沉鬱之色,略一停頓,才接道:“當時我實在恨透了你,不止是你,就是大師伯,我也是一樣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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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11:16:32 |只看該作者
七二

  羅乙真道:“當時我對你冷酷神情,和那奚落之言,並非出自內心,實是恩師遺命難違。事實上,你到達白象崖下之時,家師已仙逝而去了,數十年來,這件事一直使我痛苦不安,幾次想對你解釋,一則不敢違抗恩師遺命,二則你對我仇意太深,見面後不容分說,就拔劍相向,而且招招都指向我要害重穴,迫得我不得不全力出手相抗。‘神劍’‘鐵笛’的招術本就在伯仲之間,我們的功力又是半斤八兩,每次動手,總是要各盡全力相搏,才能保持均衡之勢,別說給你解說誤會了,只要我稍一分心,就得送命你神劍之下,本來生死之事,也不會放我心上,但因恩師遺言相戒,我不能一死了之──”

  話至此處,陡然一頓,又喝乾一杯酒。

  笑道:“你是否還記得,有一次,我因想和你說話,出笛略慢,被你一劍刺破了我衣袖,從那次之後,我就改穿這百綻長衫了──”

  靜心微覺臉上一熱,笑道:“可是從那次之後,我也對你消去很多敵意──只是你以後卻不去─”

  她本想說,你以後卻不再去找我了,但說了一半,忽覺一陣羞意,竟難再接下去。

  要知靜心道姑,雖已是六、七十歲之人,但她還是處子之身。

  數十年光陰,盡耗在習劍之上,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見聞既然不多,心地亦甚純潔,一生之中,留在她心目中的男子,只有“瞎仙鐵笛”羅乙真一人而已。

  但見羅乙真微微一笑,接道:“自那次我被你刺破衣服之後,覺著留在這裡,終非了局,我一想起過去奚落你的經過,就忍不住想去找你解釋。幾經思索,才決定離開黃山,我本想遍走天下名山勝水,以排遣愁懷,那知在臨行之時,忽然又動了一個念頭,想我此次下山,行無定止,不知哪年、哪月,才會重返黃山,這最後一次,總得再去看你一次─。”

  那白髮道姑忽然一笑接道:“你幾時去看我的,我怎麼不知道呢?”

  羅乙真道:“你正在凝神練劍,我又停身在六、七丈外,你自是不易發覺。”

  靜心輕聲一嘆,道:“那時我心中正恨透了你和大師伯,想把恩師遺留的‘流雲劍法’中那些精妙招術,早些學會悟透──”話至此一笑而住。

  羅乙真道:“你把那些精妙招術習悟之後,準備挫辱於我,是也不是?”

  靜心道:“當時,我不止存心和你較量,而且還準備和鐘師伯動手過招,那知習練幾天之後,忽然感到那劍招愈練愈繁雜,本來我早已學會了‘流雲劍法’,可是再按師父遺留口訣一練,竟是練得似通不通起來,一氣之下,我就不再練劍,那找你和鐘師伯的心願,也只好暫時放下──”她微微一頓後,又接道:“以後我就開始習練師父圓寂時,口授的內功坐息之法,漸漸的隨著年齡增長,我開始回想到師父臨去時語重心長的遺言,只是其間幾點疑竇之處,還是思解不出。”

  羅乙真道:“不知二師叔遺言說些什麼?可否講出來,讓我也聽聽。”

  靜心笑道:“就是你不追問,我也要講給你聽,這數十年來,我雖然大部悟解了師父遺言,但對昔年‘紅花潭’論劍一事,卻始終未能全部憶起,是以仍有兩點疑竇,未能瞭然,不過那時,我正逐漸悟解師父遺說流雲劍術的奧妙,心想在瞭然全部劍法精奇之後,再找你比試一場,雪了心頭一點忿怒,再問你‘紅花潭’論劍之事。那知我內功愈進,愈覺‘流雲劍法’博大深遠,單是那奔雷三式,就耗去了我十幾年的時間,但仍是無法悟透要訣,迫得我遠走南海彌陀山,去找那妙光大師,和他印證劍術,費時八年,才算悟出‘奔雷三劍’妙用。可是,當我重返黃山之時,你又不在,找你比武心願,既難實現,隨又離山他往,遊蕩在江湖之上,一面歷練江湖,一面訪查‘千愚書生’下落。有一年,我忽然想起了至親骨肉的妹妹,思家之心油然而生,那知回到故里一看,妹妹早已病故數年,只遺下一個四歲不到的女兒,我想到骨肉之情,就把這孩子收在身側──想不到就這樣一眨眼間,已是滿頭霜白!──”

  羅乙真微微一嘆接道:“家師和二師叔仙去之時,我因年齡較長,知道較多,其間經過,實不忍述說出口,唉!只因千愚師叔一忿而去,害得兩位老人家比武互傷──”

  靜心圓睜雙目,驚道:“什麼?鐘師伯和我師父,是比武互傷而死──”

  羅乙真仰臉一聲長嘆!

  接著又道:“兩位老人家功力是何等深厚?如非是比武互傷,怎會在同一時辰內雙雙仙逝?不過,他們比武目的,並非是爭強鬥勝,而是為研創製服千愚師叔的武功,不想失手互傷,而同歸於盡!”

  靜心臉上的顏色,由歡愉逐漸轉變成沉痛之色。數十年前師父仙逝的諸般景象,又在她腦際中浮現閃過──月光下,可見她滾下來兩行瑩晶的淚水。

  “瞎仙鐵笛”羅乙真知她在驟聞這段震驚人心的隱秘之後,異常悲痛,如果一句話不小心,可能立時引起爭執。當下也不勸解,只是靜靜的坐著。

  月光照著浮滿紅花的平靜潭水,四周插天的高峰上,不斷飄傳來松嘯之聲,幾人都沉默的坐著,靜寂得令人窒息。

  由於靜心道姑的激動神情,使寂靜中又充塞著一種緊張。足足過了一刻工夫,靜心激動的神情,才逐漸的平復下來。黯然一嘆,道:“數十年來,我一直未能思解出恩師陡然間仙去的原因,想不到這中間竟還有這樣一段悲慘的經過,現在餘下的,只有千愚師叔和鐘師伯及家師之間的一點牽纏恩怨了,尚望羅師兄能把其中經過情形,詳盡的說一遍,以解我心中餘下的一點疑竇。”

  羅乙真見她驚痛的神志逐漸清醒,才把心中一塊石頭放下。淡淡一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其中原因,聽去十分單純,但如仔細的研究起來,卻又十分複雜,本來我也不很明了其中經過,家師仙去之事,又很突然,時間迫促,自無法聽他解說其中原因,幸得他老人家在仙逝數年之前,已有預感,把千愚師叔的為人性格,錄記‘大羅笛招’批註後幾頁中,我才能瞭解諸般經過。也許家師在錄記之時,只是一種心靈上預感,但卻不幸被他老人家言中了,我尚記得開頭寫的幾句是:‘黃山三友’之中,論才智首推三弟,悟性之高,當今武林之世,不作第二人想,如能得我‘大羅笛招’和二弟‘流雲劍法’之學,以其才智,十年內當能有奇成,只是生性太過偏激,作為全以愛惡行之,如得‘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武林中再無人能與抗衡。”

  靜心忽然插嘴,接道:“六十年前‘紅花潭’論劍之事,我雖已記不起來,但千愚師叔的形貌,我尚能記得一二,好像是一個文秀書生模樣?”

  羅乙真道:“三師叔雖然號稱千愚,但他的聰明才智,不但是家師和二師叔難以及他,就是百年來的武林俊彥,恐怕也沒有一人能趕得上他──”

  話至此處,忽然一聲長嘆,緊接著說出一番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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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第十三回
  比劍訂交 始信峰頭三結義
  論技較藝 寒雲谷內拆蘭盟

  原來,羅乙真的師父“黃山一叟”鐘剛,和靜心道姑的師父“摩雲劍客”周天生,“千愚書生”姬風,六十年前,並稱為“黃山三友”。“鐵笛”“神劍”“一摺扇”威震大江南北,聲譽之隆,掩盡天下英雄。“千愚書生”曾用一柄摺扇,一夜間連挫十三省成名豪客四十八人,而且所用武功,無一雷同。那一仗制服了天下武林同道,只是他生性偏激,好勝之心特強。

  “黃山一叟”“摩雲劍客”雖然處處讓他一步,但仍無法使他滿足他恃強的好勝之心。三人雖是義結金蘭的好友,但武功卻各有獨到之處,既非一師相授,又非源流一宗。“鐵笛”“神劍”“一摺扇”原是各居一方,互不相讓之人,因彼此傾慕,相約比武,論劍黃山始信峰上,三日夜不分勝負。

  這一仗打下來,三個人相互心折,插香為盟,義結兄弟,一齊遷居在“黃山一叟”隱居的寒雲谷內。此後就形影不離,同出同遊。

  “千愚書生”才華絕世,胸羅各種奇學,星、卜、醫理、五行、九宮,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他都能說得如數家珍般,頭頭是道。三人結義之後,“黃山三友”的威名更大。

  這年,隆冬之日,三人賞雪絕峰。

  “千愚書生”袖手望著那漫天大雪,忽然心中一動,回頭對“摩雲劍客”笑道:“二哥,兄弟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二哥能否應允?”

  周天生道:“自己兄弟還有什麼話不能出口,只要我能力所及,絕不推辭就是。”

  姬風微微一笑,道:“你那‘流雲劍法’中有一招‘星河倒掛’不知能否演給兄弟開開眼界?”

  “摩雲劍客”笑道:“這等事,有何不可?”當下拔劍在手,縱身躍起,反手出劍,劍光打閃,閃化一天流星,果如倒瀉星河一般,劍勢綿密下罩。

  “千愚書生”看完那一招“星河倒掛”後,笑道:“二哥神劍之名,果不虛傳,想這一招‘星河倒掛’必是‘流雲劍法’中最為精奧之學了?”

  “摩雲劍客”笑道:“這招‘星河倒掛’雖是‘流雲劍法’一記精奧招術,但並非‘流雲劍法’最為精奧之學──”話至此處,突然一頓,目光凝注在“千愚書生”臉上,臉色也逐漸冷沉下來。

  “黃山一叟”定神看去,只見姬風嘴角浮現著一絲得意的笑容,右手食指,不停的划來划去。鐘剛武功深博,一看之下,心中不禁一跳。原來“千愚書生”手指劃動,正是破解那一招“星河倒掛”的奇奧招術。

  這本是武林中大忌之事,但“摩雲劍客”周天生,並未因“千愚書生”推思出這一招破解他“星河倒掛”的絕學而怒。淡淡一笑,道:“三弟才智,實是超人,竟能片刻之間,推想出這招奇學。”

  “千愚書生”微微一笑,道:“不是小弟誇口,不管什麼奇奧武功,只要能讓我看上一遍,三日內,定可索想出破解他的招術。”這幾句狂傲之言,激起了“摩雲劍客”的怒火。冷冷的答道:“只怕此言未必?”

  “千愚書生”自負才智絕倫,聽完話,臉色微變,傲然一笑,道:“二哥如不信小弟之言,不妨當場一試。”

  “黃山一叟”知兩人性格,都是異常高傲。怕兩人說翻了,不但要損害兄弟情意,而且還怕兩人真的會當場試驗武學,趕忙插嘴道:“都是自己兄弟,說幾句玩笑話,豈能認真?”

  周、姬兩人被鐘剛一勸,都忍下了胸中之氣。但自此之後,周、姬兩人,心中都存了芥蒂─。

  有一天“千愚書生”忽然提出要和周天生切磋武功之事。周天生自然不肯示弱。鐘剛亦覺得三弟生性太過狂傲,如不給他一下挫辱,只怕永遠無法使他逞強好勝之心稍減。

  因他和鐘剛、周天生相處這幾年來,已覺著對鐘剛的“大羅笛招”,周天生的“流雲劍法”都已推索出破解之法。深覺“黃山三友”的排名,已是明日黃花,必得重新比武,再排順序。

  原來這“黃山三友”的排名,並非以年齡作的決定。而是在三人比武時,以功力深淺、高低排的名序。“黃山一叟”鐘剛,功力在三人中最深,被尊稱為老大。“摩雲劍客”周天生次之,排名老二。“千愚書生”姬風被排成老三。其實三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間。

  始信峰比武三日,並沒有顯著的分出勝敗,所謂功力深淺之分,只不過是略高一著而已。如以常情而論,三人既經年相處,又是義結金蘭之交,實不應再存有什麼爭勝之心,何況“黃山三友”的聲威,震盪著天下武林,就是以幾人年齡看去“千愚書生”也應該排名最後。

  天下武林同道,除他們三人之外,再無人知道“黃山三友”排名是以武功高低為序。可是一代天驕奇才的姬風,因本身太過聰明,使他逞強之心特高,他覺得以自己所學之博,胸羅之能,排名在“黃山三友”最後,實是莫大羞辱。是以,總想再來一次比武定名之爭。

  他在排名之後,就動了重新爭名之念,故而對“黃山一叟”的七十二式“大羅笛招”,“摩雲劍客”周天生的“流雲劍法”均在暗中留心觀察。如發覺對方有奇奧的招數,立時默記在心,推敲破解之法。他本是一代天賦曠古絕今之才,有過目不忘之能,只一用心推敲,無不迎刃而解。

  可是凡學武之人,尤以身負有絕世才學之人,必然很珍惜其奇奧之學,不願輕易現露,不肯輕易傳人。“千愚書生”暗中偷看兩人武功,如何能瞞得過兩人,不過三、五次左右,已被兩人發覺。但鐘剛和周天生並沒當面把此事點破,只是在習練武功之時,故意把精奧的招數隱藏不露。

  “千愚書生”雖有超絕常人的聰明才智,但卻沒料到二位義兄隱技自珍,把“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中的真正絕奧之學,隱而不露。他在暗中偷窺幾次之後,已把“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全部默記在心中。然後再逐步推求破解之法,他自知因所學過雜,遍涉陽剛、陰柔等各種內功,各門各派的武功手法。也正因為會的太多,以致博而難精。

  “黃山一叟”鐘剛和“摩雲劍客”周天生,卻把平生精力,用注在一種內功修為之上。

  是以內力深長,善長久戰,何況兩人的劍學、笛招,又都是天下最為神奇之學,自己如想以功力勝得兩人,是萬萬不能之事。必得以精奇的招術手法,才能出其不意的把兩人制服。是以,他對那默記在心中的劍笛招術,都異常用心的推索求解,然後再尋思破解之法。

  他的才能果非常人能及萬一,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震驚武林的絕學,但“千愚書生”竟能在數日之內,推索出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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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初時,他還不敢相信自己之能,因為兩位義兄的笛招劍術,都是馳名天下的絕技,那裡能這樣容易破解?但經反覆推敲,再三索想,實在又找不出可疑和難通之處,這才正面的提出和“摩雲劍客”周天生切磋武功的意思!

  “黃山一叟”鐘剛,雖是極重情意的人。但在和“千愚書生”相處一段時日之後,發覺姬風性格冷怪難測,喜怒無常。而且好勝之心,重過兄弟之間情意,長處下去,只怕難有善果,是以,對他挑戰“摩雲劍客”之事,並不攔阻。

  他心中很明白“千愚書生”雖然博學多藝,但內功不及周天生精深。“流雲劍法”中的精奧之學,也未被他窺得。如果兩人真的各出全力相拚,周天生可保不敗,至多是個難分勝負之局。

  他亦知道“千愚書生”如果在這次比武中落了下風,極可能負氣決絕而去,但如容忍下去,亦只能求苟安而已。兄弟既難相處,那就不如早些絕交分離的好。是以,他對姬風挑戰周天生的事,並不阻擋,反任雙方比武裁判。

  “摩雲劍客”存心忠厚,想在比武之時,顯露出一些真實,殺殺他狂傲之氣,然後再讓他一招,以保兄弟之義。那知一動上手,“千愚書生”就使出生平奇學。

  六合扇法對敵,攻勢凌厲,如狂飆捲空,扇影縱橫,著著指襲“摩雲劍客”要害,不到十合,周天生已鬧得險象環生。兄弟們切磋武功,難免爭勝之心,雖然未可厚非,但總不應該辣手頻下。這一來,激起“摩雲劍客”的真火。大喝一聲,劍法忽變,施出稱絕武林的“流雲劍法”剎那間,劍氣彌天,寒光電奔,立時穩住劣勢。

  但聞“千愚書生”一聲冷笑,道:“二哥劍法果然神奇,小弟斗膽獻拙了。”摺扇忽的一變,那縱橫的扇影,倏然斂收,由奇快的猛攻,變成了極靜的防守。

  但他手中摺扇每出一招,潛蘊的內力,卻是奇大異常,而那扇勢又剛好是破解流雲劍招的法門,故能著著搶制先機,迫得“摩雲劍客”步步後退。

  周天生快把一套“流雲劍法”用完,但始終在“千愚書生”摺扇的制機迫攻之下。儘管他長劍劃出一圈的銀虹,四面八方都是流動的劍影,但卻無法扳回劣勢。只要“千愚書生”一揮手中摺扇,立時把他迅快的攻勢封住。

  他心中雖暗暗驚奇三弟的絕高才智,但一縷忿怒的火焰,卻不住的在胸中燃燒高張。暗自忖道:“原來你早已有挫辱我的意思,竟研創出破解我‘流雲劍法’的招術──”

  心念轉動之下,不自覺劍法隨變,驀的一招“星河倒掛”長劍化一天銀星,綿綿不絕撒下。這本是“流雲劍法”中的精奇劍招,不知折服了多少江湖豪客。那綿綿不絕的劍勢,有如潰堤江河,一劍接一劍,源源不斷,逼得人根本就無還手反擊之力。

  可是這一招曠絕武功的劍式,卻未制服“千愚書生”。但聞他一聲長嘯,忽的振臂躍起,摺扇合而復分,劃出一片凌厲的搧風,左手捏訣引劍,半空中迭腰翻身,右手摺扇一合,變一招“畫龍點睛”直向“摩雲劍客”一眼點去。

  周天生見他竟能脫避開自己這一招“星河倒掛”的綿密劍幕,不禁微微一驚!就在這一怔神間“千愚書生”的摺扇,已快點到左眼,匆忙中仰身向後一躍,收劍疾掃護身。他這一招“星河倒掛”被“千愚書生”硬封擋回去,迫得中途收住。

  只聽“千愚書生”大笑道:“二哥小心!”猛一提丹田真氣,不待雙足落地,懸空挫腰,疾追過去,手中摺扇,倏張斜出,用扇面硬接了周天生一劍橫掃。

  揮腕一滑,輕輕把長劍滑封外門,左手卻從握扇右肘下面穿出“天王托塔”,托住了“摩雲劍客”右肘,笑道:“二哥快些丟劍!”

  周天生聽他口齒輕薄,不禁大怒,冷哼一聲,道:“只怕未必見得。”左手一招“巧打金鈴”猛向姬風臉上擊去。

  “千愚書生”冷笑一聲,右手摺扇猛一壓周天生中長劍,左手含蓄內家勁力驟落,一托一推,登時把“摩雲劍客”彈震出去一丈多遠,在空中連翻了兩個觔斗,才落實地。

  一側觀戰的“黃山一叟”鐘剛,只看得一皺眉頭,正待躍身而上,把兩人分開。

  突聞“摩雲劍客”冷冷的說道:“三弟好辣的手段,咱們兄弟的相交一番情誼,看來是難以保得了──”話未說完,人已躍撲而上,日光下但見周天生臉上的汗水,閃閃生光,顯然他正在運功忍著疼苦。

  “千愚書生”笑道:“怎麼?難道小弟真的傷著你了?”口中在答著話,手中摺扇已平舉胸前,蓄勢戒備。

  但聞“摩雲劍客”舌綻春雷的一聲大吼,右手寶劍忽的振腕一搖,劍尖寒芒,幻化出一片銀星,卷刺過去。這一招正是“奔雷三劍”中的一招“萬盞佛燈”。

  “千愚書生”只覺那急襲而來的劍勢,耀眼生花,有如幾十支寶劍一齊襲到,不知如何封架?不禁心頭大駭,略一失神,劍光已近前胸,但覺胸口一涼,劍光突斂。

  只見周天生臉色鐵青,站在數尺外處,神情一片冷漠,看不出他是恨是怒。低頭再看自己前胸,一襲青衫被挑裂了一道尺餘長短的破口,如非“摩雲劍客”手中留情,這一劍他就得立時濺血送命。

  “黃山一叟”縱身躍到“千愚書生”身側,問道:“三弟,你受傷沒有?”

  “千愚書生”忽然仰臉一陣大笑,其聲尖銳,滿含忿慨,如聞猿嘯,歷久不絕。直待那笑聲停止,才冷冷的答道:“多謝二哥劍下留情。“流雲劍法”果然是名不虛傳,十年後小弟當再來黃山領教兩位義兄絕學!”說罷,轉身疾向峰下奔去。

  鐘剛聽他連自己也恨在心裡,不禁有些生氣,雖看他轉身疾奔下峰,也不勸阻。但他究竟是極重情意之人,略一怔神,立時大聲叫道:“三弟快請留步,自己兄弟,縱有誤會,也不應這等決絕。”一面喊,一面急向峰下追去。可是“千愚書生”頭也不回的一味急奔。

  鐘剛知他輕身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眼看相差了十餘丈的距離,絕不易追趕得上,一陣猶豫,停下了腳步,望著“千愚書生”的背影,電奔而去,瞬息間,已到了峰腰。

  忽聽“摩雲劍客”叫道:“大哥,讓他去吧,別追他了!”

  “黃山一叟”回頭望時,只見“摩雲劍客”周天生,捧腹蹲在地上,臉色鐵青,滿頭黃豆大小的汗珠兒,直向下滴,不禁吃了一驚!

  急躍過去問道:“二哥,你傷得很重嗎?”

  周天生強忍著痛苦答道:“他用內家真氣,貫注在摺扇上,點傷我的體內經脈,唉!而且傷勢不輕,縱然是能夠弄好,只怕也需要數月之久!”

  鐘剛怒道:“我們是義結金蘭的兄弟,他還忍心下這等辣手,我得追上他問問他還有沒有心肝?”

  “摩雲劍客”嘆道:“他也被我用‘奔雷三劍’中的一招‘萬盞佛燈’所傷,你放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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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黃山一叟”默然垂頭,心中湧現出三人比武結義的經過。

  數年來“黃山三友”的名頭,已遍傳了武林,今後“黃山三友”的聲譽也許還震盪黑白兩道的人心,可是“黃山三友”已經手足相殘,分道揚鑣了。他想到傷心之處,忍不住黯然神傷。

  “瞎仙鐵笛”說到此處,亦不禁黯然一嘆。仰臉望天,長長吁一口氣,道:“此後十年中,千愚師叔就未再涉足過黃山一步,家師和二師叔在經那次事件之後,亦不禁心灰意冷,不願再在江湖上走動。二師叔索性結髮易裝,遁入玄門,結髮之日,對家師說,周天生從易裝之日算起,算是早已死去,今後只有青茵道長,而沒‘摩雲劍客’其人。其實,周天生本人,早已真死多時,我只不過是盜其名而為己用,大哥心地忠厚,一向不很關心我的私事,但三弟卻早已窺破其中隱密了,也許大哥早已看穿,只是不肯說出來罷了!

  “二師叔幾句沒頭沒腦的話,當時的確把家師說得糊胡塗涂。一則因家師心地磊落純厚,二則周師叔易釵而弁之後,早已自經一番歷練,神態笑貌,均和男子無疑。家師又生性恭謹,別說確未發覺二師叔有什麼可疑之處,就是發現,也是不肯點破,直待二師叔自易道裝之後,恢復他本來面目,才自動說出他的身世。

  “原來‘摩雲劍客’並非二師叔易著男裝後的杜撰姓名。在北方的白山黑水之間,確有‘摩雲劍客’周天生其人,而且聲譽卓著,為關外第一把劍術高手。二師叔就是‘摩雲劍客’周天生的妻子。因為‘摩雲劍客’生具俠肝義膽,常伸手抱打不平之事,開罪了當時關外綠林群匪,被人誘入一處絕谷之中,引發預先埋在谷中的火藥,周老前輩在毫無防備之下,被炸斷一臂一腿──”

  只聽靜心道姑長嘆一聲,道:“這種經過,我怎麼從未聞起恩師談過?”

  羅乙真道:“青茵師叔易裝自遁身玄門之後,早已揮慧劍斬絕了人世間一切恩怨情仇,況且你被二師叔收錄之時,年齡還小,她老人家對你既無寄於替周老前輩報仇期望,自然不會把這些傷痛往事相告了。”

  羅乙真道:“這些隱密往事,盡被家師錄入,他手著的七十二式‘大羅笛招’之內,故而我才能知道得這般詳盡。”

  靜心突然一揚兩道細長的眉毛,說道:“我如不知此事,也就罷了,既然知道,豈能不聞不問。明天我就帶著貞兒,同赴關外,訪查昔年參與那次謀害我恩師丈夫的仇人,替他報仇,也略慰我恩師在天之靈。”

  羅乙真道:“參與那次謀害周老前輩的關外悍匪,都早已死亡殆盡,你縱然找遍白山黑水,恐怕也找不到一個仇人。因為周老前輩雖被炸斷了一臂一腿,但他武功並未失去,強忍傷痛,攀上懸崖,把一十三個悍匪盡斃劍下,又強忍傷疼跑回家去,把經過情形告訴青茵二師叔,並把‘流雲劍法’最精奧的‘奔雷三劍’傳授了二師叔,只可惜三劍絕學未能授完,人已不支死去,彌留之際,告誡二師叔說:‘我死之後,關外群匪,必將相繼起而為惡,你可把我偷偷埋去,並揚言我受傷未死,然後借我之名遠走關內,或可懾關外群匪一時!──’話到此處,溘然長逝。

  “二師叔不忍違拂周老前輩遺言,果然把周老前輩暗中埋掉,然後又俟機懲戒幾個惡徒,才悄然入關,並揚言十年後重返關外之時,當查訪他離開十年的關外綠林惡跡,如果罪大惡極之人,定然追殺不赦。以後,二師叔就借‘摩雲劍客’周天生之名,行俠關內。遇上家師,比武百合,彼此心折,隨結作知友,並騎江湖,博得黃山雙俠美譽,後來千愚師叔加盟,黃山雙俠隨即改稱‘黃山三友’。”

  靜心道姑,輕聲一嘆道:“原來這中間還有這層曲折,不知恩師何以從未對我提過?”

  只聽“瞎仙鐵笛”繼續道:“自二師叔和千愚師叔比武互傷之後,千愚師叔一怒間拂袖遠走,並揚言十年後當重來黃山和家師及二師叔再次比試,兩位老人家都知千愚師叔之能,又知他一向言出必踐,那裡還敢大意?一面苦研武功,一面又動了收傳弟子之心,因為千愚師叔的絕世智能,使兩位老人家都有著很大戒心。何況,他已是胸羅武林中各門各派武功的高人,如真要再花上十年苦功,鑽求武學,必然能創出很多奇奧武功,那時勝負之數,很難預料。千愚師叔生性,又極冷酷刻薄,如果論劍失敗,只怕難逃他一番奚落,師父記載上雖未說明,但據我推想,兩位老人家當時可能已有寧為玉碎之心,如果論劍失敗,恐要橫劍自絕,免受千愚師叔奚落,因為不願絕學失傳,才動了收傳弟子之心!”

  說至此處,忽動飲酒之興,舉起面前酒杯,笑道:“我只顧談論往事,忘了敬酒,請啊!請啊!”

  言笑之間,一仰臉,先把自己手中杯酒,喝個點滴不存。

  陸天霖、方雲飛早已聽得入神。

  因為“黃山一叟”“青茵道姑”“千愚書生”都是百年前享名江湖的高人,但這幾人生平的事蹟略歷,江湖上真能知道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直待羅乙真喊出請啊!請啊!兩人才慌忙舉起手中酒杯。

  但“瞎仙鐵笛”早已一杯下肚。

  接續著說:“只是二師叔傷得很重,無法離開黃山,整整養息了兩年,傷勢才完全復元,兩位老人家一起離開黃山,尋求承繼的弟子,二師叔獨具慧眼,尋得師妹。小兄這頑劣之質,竟也承蒙恩師垂青,收歸門下。”

  靜心道姑道:“羅師兄不覺著太自謙嗎?”

  羅乙真微微一笑,接道:“不知二師叔對師妹教法如何?但小兄在入門之後,就受到恩師極嚴厲督導,每日有一定的功課,如不按時做完,那不但不准休息,而且還得受責。”

  靜心道:“我還不是和你一樣,受著恩師嚴厲督導,直到‘紅花潭’論劍之後,師父限定的功課,才松了很多。”

  羅乙真道:“那次‘紅花潭’論劍,如果兩位老人家不幸落敗,只怕我們亦難活到今日了。”

  靜心道:“那時我剛開始習劍,而且貪玩之心甚重,總覺師父迫得太緊,現在想來,兩位老人家竟是有了教得多少是多少之心,唉!千愚師叔也未免太過任性了──”說到此處,忽然想起剛才苦苦迫逼羅乙真比劍之事,不禁微覺臉上一熱。

  羅乙真微微一笑,又道:“我入師門不到三年,千愚師叔果然依約而來。那時,我已經半解人事,對當時論劍情形,尚可記得大部。三師叔相約二師叔、家師,到這‘紅花潭’中,各人分據一塊突岩,兩位老人家雖遭三師叔苦苦相逼,但始終沒有答應比試。後來,三師叔似乎被家師摯情感動,放棄了論劍之念,本來是一場凶殘搏鬥,卻變成一次兄弟們聚首敘舊。我還記得當時家師心中似很高興,連連舉杯暢飲,由初更直吃四更左右,和二師叔及千愚暢談天下各門各派武學,三位老人家十年的嫌怨,也似乎完全消失。那知就在宴會將散之際,家師因推崇二師叔‘流雲劍法’為天下各派劍術中,最為精奧的一種劍法,致又引起了千愚師叔的怒火,當時出言諷激,大概家師那時已有了幾分酒意,在連受激諷之下,竟難再忍耐,拔笛而起,和千愚師叔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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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11:17:23 |只看該作者
七六

  說至此,黯然一嘆而住。

  靜心急於要聽下文,迫著問道:“那場拚鬥結果,究竟是那個勝了?我現在一點也記不起來啦?”

  羅乙真道:“千愚師叔才智,果然是超絕人寰,十年之內,他不但創出了很多武學,而且還研創出了破解家師‘大羅笛招’的武功。他那一柄摺扇著著搶儘先機,不過二三十合,家師已被迫得險象萬生,事實逼恩師不得不以絕學自保,只聽他老人家一聲長嘯,施展出“奪命四笛”的精奧招術,反守為攻,笛影縱橫,扭轉敗勢。無如千愚師叔生性太過強傲,雖處劣處,仍然一昧揮扇還擊,而且一招比一招陰狠毒辣,那場搏鬥,真可說是武林中罕見奇觀,大概因家師酒意漸醒之故,搶攻之勢,反而逐漸鬆怠下來,而且步步向岸上退去──”

  靜心聽得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那場拚搏結果,到底是大師伯敗了?”

  羅乙真道:“如果是家師敗了,也許不致於使那場論劍的蕩漾餘波,至今不息。也許今日武林中也不會有‘神龍’‘飛虎’‘靈蛇’三部寶笈問世。”

  靜心道:“怎麼?難道是大師伯勝了?”

  羅乙真道:“大師伯和千愚師叔動手之後,曾訂下一條規矩,就那一個要是退上了岸,就算是那個輸了。家師步步後退,大概是有了相讓千愚師叔之心,誰知千愚師叔在家師距岸還三四尺時,突然連下毒手,同時運用大力金剛掌內家重手法,摺扇和掌勢交迫攻出,不但凌厲難擋,而且招招含蓄勁力,不管摺扇、指風,只要被擊中一下,不死亦得重傷。家師在千愚師叔的緊緊的迫逼之下,只得重演奪命四招,才算把劣勢穩住。這時,引起了在旁觀戰的二師叔青茵師叔的不平,大聲對家師叫道:‘鐘兄能求勝應即求勝,如果你自知不能勝時,還是讓我領教姬兄弟的武功!’二師叔這一激,家師鬥志忽增,手中鐵笛倏忽間,連攻五招,把千愚師叔逼退了三片浮花。”

  靜心道姑忽然一顰眉頭問道:“鐘師伯鐵笛自然是兼通天下各派武學,但他最為精奧之學是什麼?”

  羅乙真微一錯愕,道:“家師生平最為得意武功,自然是‘大羅笛招’!”

  靜心道:“那‘大羅笛招’共有幾式?”

  “瞎仙鐵笛”似已料知她問話含意,微微一笑,道:“正學七十二式,加上‘奪命四笛’合共七十六招。”

  靜心道:“‘千愚書生’是否已創出了破解‘大羅笛招’的武功?”

  羅乙真笑道:“千愚師叔雖然聰明絕世,但因家師早知他偷覷武功之事,是以,相處之日,始終未露演過‘奪命四笛’。但他能在幾度偷窺之下,默記了大羅正學七十二式,以短短十年之內,不但能創出破解之法,而且還兼顧到本身武功進境,其聰明智慧,可算得千古難求之才。”

  靜心道:“千愚師叔既有這等才智,為什麼在目睹‘奪命四笛’之後,仍不能索想出解破之法?”

  羅乙真道:“那‘奪命四笛’雖然只有四招,但其變化卻精奧無窮,每一笛招出手,另蘊藏四個變化,無疑四四一十六招,反覆應用,各極其妙。千愚師叔雖然是一代絕才,但要他在片刻之間索想出破解‘奪命四笛’的招數,自非易事,何況當時雙方正各以滾滾不絕的殺手相搏,一個失神,就得當場喪命。”

  靜心臉色忽然一變,垂頭不再說話。心中卻在想道:“我只知道師父那‘奔雷三劍’是天下最為奇奧之學,一招之中,暗藏三招攻敵變化,三三得九,無疑九劍絕學,反覆應用,成二十七之數,名雖三劍,但變化卻是無窮,想不到那‘奪命四笛’竟也是這等奇奧之學。”

  只聽“瞎仙鐵笛”哈哈一笑。

  接道:“如果千愚師叔不惱羞成怒,稍留一點兄弟情義,家師縱有勝他之能,亦必要故意讓他一籌。那知姬師叔在急怒之間,竟然動了殺機,忽的躍起還攻,以極為詭異的手法,擊中了家師一掌。可是當時我年齡太小,不解千愚師叔用的什麼手法,只見他掌勢快近人身之時,忽然手臂一彎,擊中家師左肩,就是家師論劍經過記述之上,亦未提到那武功的名稱。”

  靜心道:“那一擊定是不輕,不知鐘師伯受傷沒有?”

  羅乙真道:“當時家師被打得沉入水中數尺,但瞬即重又躍起,身騰半空,揮笛急攻,盡都是‘奪命四笛’中的奇奧招數。只見滿天笛影縱橫下擊,千愚師叔悶哼一聲,被打沉潭中,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才重新浮出水面。一躍登岸,回首揮動手中摺扇,割下長衫一角,投入‘紅花潭’中,並留下警語,要以畢生之力,研創破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的絕學,而且從今之後,兄弟們情盡義絕,日後如再遇上,當各以本身武功,判分生死,說完話,含恨而去。”

  靜心插嘴問道:“此後歲月,千愚師叔是否又來過黃山?”

  羅乙真道:“千愚師叔是否親身來過黃山,家師那記述之上,未曾提及。只說五年之後,千愚師叔忽然派人送來了兩本冊子,分致家師和二師叔兩人,那上面記載著破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的武功。那人送書之後,就匆匆下山而去,當時,我正守在恩師身側,奉命請來二師叔。兩位老人家對面而坐,翻閱那兩本冊子,在翻閱幾頁之後,恩師和二師叔臉色,忽然凝重起來,愈往後看,臉色愈是凝重緊張,我站在師父身後,忍不住向那冊子上偷看兩眼,只見上面記載招式,果是破解‘大羅笛招’之學,而且記載十分詳盡,只要稍有武功基礎,和聰明才智之人,都不難領悟要訣。我雖未能看得青茵師叔翻閱的那本冊子,但見青茵師叔臉色,料想那上面記載破解‘流雲劍法’的招式,絕不會錯,翻到最後幾頁,兩位老人家的臉色,都如死灰一般──”

  靜心一皺眉頭,道:“想不到‘千愚書生’竟有這般才智──”

  羅乙真正說到緊要之處,也不管靜心插嘴。仍提高嗓音,繼續說道:“看到最後一頁之時,兩位老人家的臉色,忽然一齊好轉過來。二師叔微微一笑,道:‘三弟之能,果然非我們兩人能及,但他也不能算是曠古絕後之才,我這‘奔雷三劍’他還是無能破解。

  “家師微微一笑,尚未回答二師叔的話,忽然臉上又是一變,我一時無法控制好奇之心,不知家師為什麼會忽喜忽憂,又偷向那冊子上看去,只見最後一頁封底之頁,另有一層薄紙貼在上面,隱隱透現出幾行小字,和兩副並列的棺材。家師撤出那層附貼的白紙之後,只見那兩副並列棺材之上,分寫著兩位老人家的名字,旁邊一行小字,寫的是:

  敬贈紙棺兩副,聊盡昔日一點情意。
  千愚書生姬風拜啟

  “因那墨色很淡,再加上了附貼的薄紙,就不易看得出來,但那附貼薄紙一除,卻是看得十分清晰。我當時還未思解出來是怎麼回事?忽見二師叔雙手一陣互搓,手中一本冊子,化成片片碎紙,灑了一地,忿然作色道:‘此人手段,果然狠辣無比,我們上他當了。’

  “卻聽家師長嘆一聲,道:‘這麼多年兄弟之義,他竟一點也不相惜,都怪小兄大意,把你也拖累進去。’說完話,也把手中一本冊子,撕碎丟在地上,兩位老人家就一齊起身外出,直到當天二更才返,立時把我叫到身側,把‘奪命四笛’的奧妙,盡快的說給我聽,想那‘奪命四笛’何等的精奇,一時之間,我哪能記得許多?只得拚命死記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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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奪命四笛’剛剛講完,人已支持不住,最後幾句話,是要我不許偷懶,要知在你千愚師叔十年之功,他不但可創出更奇奧的武功,亦可能研創出破解‘奪命四笛’的招數──家師講到此處,忽然全身一陣顫抖,四肢抽動,神情極是痛苦,我當時驚恐交加,不自覺流下淚來。”

  靜心聽得黯然一嘆道:“‘千愚書生’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害得大師伯這等痛苦?”

  羅乙真不答靜心問話,繼續說道:“這當兒,青茵師叔忽然站起身子,向外面奔去,以她老人家那等深厚的內功,竟似站不穩腳步一般,雙肩搖晃,身體東倒西歪,有如吃醉了酒一般!我本想趕去相扶,卻被師父喝止住,說:‘我和你青茵師叔,都不過只有半個時辰左右的生命了,你千愚師叔已在那破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的冊子之中,下了烈性毒藥,我們一時都被他手著破解笛招術的武功所愚,中了他的謀算,現在我已感覺體內起了變化,藥性已逼攻內腑,全憑數十年修為的一口真氣,勉強護住要穴內腑,不使毒氣內攻,但等強力克制,最多能支持半個時辰。你青茵師叔要在半個時辰趕回去,把她未傳給弟子的幾個絕招相授,現下我因和你談話,無法全神封脈閉穴,阻擋毒氣,四肢經脈,已被毒性侵傷麻木,無法親手把那‘奪命四笛’比給你看,只有用口述出竅訣,至於你能否學會,那就要看你的才智了。’

  “我聽師父說得語重心長,知道時機不再,趕緊凝神澄慮,集中全部精神,聽恩師口授那‘奪命四笛’要訣,他講一句,我就依照口訣,學上一招,但因那‘奪命四笛’深奧異常,繁雜難記,但憑師父口授要訣,學起來實是困難至極,我雖盡了最大心力,練習了二十多次,仍無法把那‘奪命四笛’記熟。師父毒傷雖然愈來愈重,但他仍然拚盡最後元氣,支持身子,不厭其煩的糾正我的錯誤,一直耗去大半個時辰,才算把四笛正用學會,但那每攻一笛中暗藏的四個變化,卻仍然無法領會,可是師已是難再支持下去,處在這等情勢之下,不僅我急,就是師父那痛苦神情之中,亦滿是焦慮之色。

  “最後,師父不再讓我練習,只讓我靜靜的坐他身側,聽他講述要訣,勉強把那‘奪命四笛’的反覆變化講完,人就合上了雙目,臨死之際,伸手指著他臥室一角,我正等搜查恩師所指之處,忽聽師父輕輕嘆息一聲,轉臉望時,師父不知在何時,又睜開了眼睛,我還未來得及說話,師父已搶先說道:‘我死之後,你就把我屍體,埋葬在寒雲谷口那座石井之中,但必需用山石把井口填平,以免我身受劇毒,遺害人間─。’

  恩師話到此處,又合上了眼睛,但我看他神態表情,似是言未盡意,果然過了一陣,他老人家又睜開眼睛說道:‘從今之後,不許你再和二師叔弟子,常在一起玩耍,必得把畢生精力,用在精求笛招之上,要知七十二式‘大羅笛招’已盡被你千愚師叔研創出了破解之法,只有那‘奪命四笛’他還無能破解。但以他才智,只要能窺得你練習一次必然能悟出破法,是以,你今後練習‘奪命四笛’之時,必得找一處隱密地方才行。唉!此事關乎今後武林劫運,你如不能聽我遺言,三十年後武林必將慘遭浩劫,你周師叔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內,也要毒發身死,她由寒雲谷奔回住處,多耗了不少時間,但願皇天見憐,多助她一刻壽命,使她能把那‘奔雷三劍’傳給你師妹。鐵笛、神劍雖然各極其妙,但如論笛劍絕招‘奔雷三劍’卻大過‘奪命四笛’。等下我氣絕後,盡快把我屍體投入谷中石井,然後再去谷外迎你師妹,我料你青茵師叔死後,你靜心師妹來找我求救,你在路上迎截住她,不妨把她奚落一番,使她心中恨你愈深愈好──’

  “恩師仍然未把胸中之言說完,人卻閉目而逝,我直等他老人家完全氣絕,才依遺言,把他屍體投入谷中石井之中,然後出谷,向青茵師叔的靜修之處奔去,果然在白象崖下,遇上了你。”

  靜心道:“你當時就遵照大師伯遺言,把我奚落了一番!”

  羅乙真笑道:“恩師遺命難違,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靜心嘆道:“過去之事,也就罷了,只不知你何以知道的這樣詳盡?”

  羅乙真道:“我當時故意和你打了一場,又故意的裝做十分冷酷,把你氣走,就重返寒雲谷中,心中又急又痛,恨不得立時去找你解釋一番,求你諒解,但轉念又想起恩師素來仁慈,從不隨便說,那臨死之際諄諄告誡之言,必然有極大作用,才又勉強忍了下去,轉臉見千愚師叔手著破解‘流雲劍法’和‘大羅笛招’之學的冊子,仍然放在那裡,不覺惹起了我的怒火,用火燭把兩本冊子一齊燒掉,那冊子之上,本有劇毒,縱然刊載有絕學,也不宜讓它流毒害人。”

  靜心道:“以後呢?千愚師叔來過咱們黃山沒有?”

  羅乙真道:“千愚師叔是否來過黃山,很難論斷,但他那求破二師叔‘奔雷三劍’和家師‘奪命四笛’的心願,只怕不會改變。可惜一代絕才,只因負一時之氣,竟把一生歲月,埋葬在深山大澤之中,江湖上雖然傳出‘神龍’‘飛虎’‘靈蛇’三部寶笈,是出自千愚師叔之手,但眼下還沒有確切之證明。廿年前‘九陰蛇母’莫幽香,出沒在江湖之上,鬧得天翻地覆,江湖就傳出莫幽香的武功,是得自靈蛇寶笈,這才啟動我的好奇之念,重入江湖去查訪莫幽香的來歷。我原先存心,只是想暗中探視她的武功,究竟是哪家路子,不敢相瞞師妹,家師遺留的那部‘大羅笛招’之中,也暗記了千愚師叔得意的六合扇法招數,不過,記載得並不完全,我因好奇之心,曾經用心學習了一段時間──”

  靜心插嘴道:“‘千愚書生’既稱上一代絕才,想那六合扇法定然精妙無比!”

  羅乙真淡淡一笑,道:“你我看去,那六合扇法招數,雖然詭異難測,但究竟不如‘大羅笛招’紮實,自然更不及青茵師叔的‘流雲劍法’了。這套扇法如在千愚師叔手中施出,威勢也許不同,因他所學廣博,運用起來,可以隨心變化,混雜入其他手法,那就不可同日而語,或是那套扇法因記載不全之故,難已看出精深之處,總之,六合扇法雖然奇奧,但卻源流旁門,不能算武術正宗。”

  靜心微微一笑,道:“待你有興之時,不妨施用六合扇法,和流雲劍交手幾招,使我領教一下‘千愚書生’的絕學?”

  羅乙真聽她開口“千愚書生”閉口“千愚書生”從不願加稱師叔二字。知她心中對他的成見很深,想必是青茵師叔中毒之後,餘恨難平,遺言之中,對“千愚書生”很多不滿之處,以致影響靜心,也對姬風很不滿。

  當下微微一笑,岔開靜心問話。

  接道:“那知一訪之下,才知道莫幽香惡跡無數,攪擾得武林同道神鬼不安,這才改變了心意,邀約她來黃山始信峰一較武功。那時,她正在狂焰囂張之時,目空四海,果然依約而來,我們動手了兩百餘招,仍然未分勝敗,我因存心追查她武功源流,故意和她游鬥,逗她施出全身本領,那女魔頭武功,也實在不可輕視,三百招後,不但攻勢不減,反而愈來愈加凌厲,迫得我不得不以全力相搏。”

  靜心道:“三百招,耗時不算太短,你也該看出她武功的來路了,是不是‘千愚書生’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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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11:17:44 |只看該作者
七八

  “瞎仙鐵笛”羅乙真,忽然長嘆一聲──又道:“說起愧慚得很,耗鬥了三百招,我還是無法看出她武功源流,但從出手詭異上講,卻很近千愚師叔一脈,但她卻無一招,和家師所記載的六合扇招一樣,動手之前,我還未動殺她之念,後來見她對我攻勢,儘是指襲致命要害,又覺她武功太高,如不及早把她除掉,只怕流害武林更大,這一轉念,引起了我的殺機!”

  說此一頓,端起面前酒杯,敬起酒來。

  這一件武林中傳說紛紜的疑案,即將在“瞎仙鐵笛”口中揭穿之時,他卻忽然停口不說了。舉起酒杯“請啊!”“請啊!”的敬起酒來。

  陸天霖、方雲飛雖都急於要聽下文,但卻不便急急追問,只得舉杯相陪。

  那知羅乙真飲乾面前酒杯,竟又拿起筷子,分嘗各色海鮮。一面吃,一面不停稱讚貞兒的烹飪手法高明,似是不願再接下去。

  陸天霖為人持重,想他到此不言或有什麼苦衷,也就罷了。

  方雲飛卻忍耐不住,因為這件疑案一直在江湖上傳誦不息,莫衷一是,現下即將揭穿,心中如何不急?他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前輩邀鬥‘九陰蛇母’一事,在江湖上傳誦難止,有人說,莫幽香被老前輩打下絕峰,摔個屍骨無存,但也傳言說莫幽香逃出老前輩手下,隱藏在深山大澤之中,埋首研究武功去了,此事真像如何?傳說大不相同,尚望老前輩能予賜告經過──”

  “金翅大鵬”話未完,羅乙真忽然投筷笑道:“瞎老兒雖然動了殺機,但仍被她逃出手下,負傷而去。”

  靜心一皺雙眉接道:“我也聞得‘九陰蛇母’莫幽香的惡名,鬧翻了半邊天,江湖上黑白兩道聞名喪膽,你既動了殺她之心,為什麼又放她逃走?”

  羅乙真道:“我不是放她,而是被她逃掉,她被我一掌擊在左肩,由始信峰跌摔下去,那知到了峰腰之時,剛好有一大蛇由山壁間蛇穴探首而出,被她一把抓住了蛇身,藉勢穩住身子,隱入蛇穴,那懸崖立壁如削,連一株突生的矮松也沒有,我雖有除她之心,卻沒法攀到那峰腰蛇穴之處。待我采來山藤,冒險由峰頂垂下,搜尋蛇穴,她已負傷逃走,原來那蛇穴通往始信峰後一處谷口,我追到谷口時,她已不知去向了。”

  靜心道:“她既身負有傷,料也跑不了很遠,你怎麼不追呢?”

  羅乙真笑道:“莫幽香狡猾得很,大概她已看出我必予除她的用心,是以在出了那谷口之後,故佈了很多疑陣,害得我白白追蹤了兩天,仍被她逃了出去。這一陣雖未能把‘九陰蛇母’除掉,但卻給了我莫大警惕,不管莫幽香是不是千愚師叔一脈,但她那一身武功,卻是不可輕視,假如千愚師叔一旦重入江湖,找上黃山,我們如束手就縛,有損家師和青茵師叔威名,如果和他動手,又怕不是敵手,他雖是長輩之尊,但因生性冷傲,只怕對我們下手,一樣毒辣。那生死之事,雖不放在我心上,但如使黃山絕學‘大羅笛招’失傳,那實在是愧對恩師,因此,自和莫幽香比拚之後,我就潛隱在一處人跡難到的秘谷,重新研求那‘大羅笛招’費時五年,才窮通那‘奪命四笛’變化。”

  靜心道:“我耗去八年時間,才得通‘奔雷三劍’。你能在五年內窮通了‘奪命四笛’比起我快了三年。”

  羅乙真笑道:“據家師在‘大羅笛招’記錄遺言,說:‘奔雷三劍’雖比‘奪命四笛’少了一招,但其威勢卻要比‘奪命四笛’強大很多,八年能通,亦算是難能可貴了。”

  靜心微微一笑,道:“‘千愚書生’從未見過那‘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縱然是一代天驕絕才,只怕也難窮通‘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變化!”

  羅乙真道:“唉!千愚師叔是否已研創出破解‘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的武功,眼下還很難說。不過他手著的‘神龍’‘飛虎’‘靈蛇’三部寶笈上記載的武功,定是異常驚人之學,雖未必有克制‘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的記載,至少應是‘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的神奇招數,此後又不斷精益求精,想必更為精奧之作,以他絕世才華,又集中畢生精力求成,自會有極高的成就,即讓無破解之法,亦必有壓制之能,一天不看到三部寶笈,我心中就一天難安。

  “自和‘九陰蛇母’比武之後,此念更在心中滋長作祟,所以,我才痛下決心,找一處幽靜的山谷,隱居起來,苦研‘奪命四笛’。那五年時間,對我的幫助很大,也使性格有了極大的轉變,武功愈是精進,愈覺著自己所學有限。

  “這次我敢冒走火入魔之危,閉關十年,以求先師遺傳的無極氣功,進達另一境界,也是得力在那幽谷中隱居五年時間中悟出的道理。像我這等愚笨之人,竟也能在用心精研之下,悟出那‘奪命四笛’的奧妙,何況千愚師叔乃武林中一代絕才,他把一身武功,分錄成‘神龍’‘飛虎’‘靈蛇’三部,而不肯把它錄合在一起,去蕪存菁,使其成為一部武林奇書,想必是顧及到得到寶笈人的智慧才氣,恐怕不足悟透全書內容,故而把它由一分為三本,各有其獨特的作用,以便使那得寶笈之人,能有充裕的時間,來求某幾種絕學大成。”

  靜心道:“我們雖無‘千愚書生’之才,但亦不能算平庸之人,既共蒙恩師授予要訣,還窮了數年之功,才把‘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研求純熟。‘千愚書生’的才智,縱然高出我們很多,但他根本就不知‘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要訣,單憑他的才華,想創出制服我們四笛三劍的精奧之學,恐怕他未必能夠。是以,我對江湖傳言那‘神龍’‘飛虎’兩部寶笈,專是克制鐵笛、神劍的武功,十分懷疑,我就不信‘千愚書生’真能創出制服我們的本領?”

  羅乙真也不再和她辯論。微微一笑,道:“在未見那‘神龍’‘飛虎’兩部寶笈之前,此種傳說,只能以半信半疑的態度視之,但我們卻不能不提高警覺。”

  靜心忽然一皺眉頭,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多了一件心願,大師伯和我師父既都死在‘千愚書生’的詭謀,咱們難道就不聞不問嗎?”

  羅乙真道:“你想替兩位老人家報仇,是也不是?”

  靜心微微一聳雙眉,答道:“如果‘千愚書生’還在人間,我必將使他濺血劍下,如果他已經死去,我也要追出他所著的三部寶笈,付之一炬,以慰大師伯和師父在天之靈。”

  羅乙真輕聲一嘆道:“兩位老人家雖然是死於千愚師叔的毒謀之下,但如不是兩人比武互傷,內腑巨創未癒,千愚師叔也未能毒得死兩位老人家。這件事發生在千愚派人送來毒書的三日之前,家師和二師叔互以‘大羅笛招’及‘流雲劍法’切磋武學,兩位老人家本想這兩種武林絕學,各極其妙招數之中,印證求進,創笛劍合一的武功。

  “因為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都已被千愚師叔悟出破解之法,如能把劍笛印證合一,或可使千愚師叔白費一番心血,那知‘流雲劍法’和‘大羅笛招’已是極精之學,克敵變化,無不恰到好處,一時間想要把兩種並世絕學,融合貫通,自非容易之事。兩人印證半日之久,才把劍笛融合一招,兩位老人家愈覺劍笛合璧艱難,也愈佩服千愚師叔之能,兩位老人家比武到深夜二更時分──”說至此,忽然黯然垂頭,長嘆一聲,眼眶中忽現淚光。

  靜心道:“大師伯和師父隨時都可碰面,何以要連夜印證武功,難道明天再比,還會遲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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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第十四回
  俠骨成塵 堪嗟師門長恨事
  含嗔索戰 劍氣重騰白象崖

  羅乙真道:“凡是學武之人,大都潛藏著強烈的爭勝之心,以家師和二師叔相交之深,仍難免生出爭強之意,兩人本來是印證武功,那知經過了一陣比武之後,因無法分出強弱,竟然各以凌厲的招式求勝,但兩位老人家功力悉敵,‘流雲劍法’和‘大羅笛招’又是各極其妙之學,由午至夜,仍無法分出勝敗,後來,青茵師叔忽以‘奔雷三劍’的招數,猛攻家師,家師在驟不及防,被二師叔劍鋒劃及左臂,情急之下,亦以‘奪命四笛’反擊青茵師叔──”

  靜心驚道:“我師父被大師伯傷了?”

  羅乙真滿臉淒傷,嘆道:“家師‘奪命四笛’和青茵師叔的‘奔雷三劍’都是極猛的進攻招術,出手一擊,石破天驚,二師叔在劍傷家師之後,大概心中十分不安,一個失神,吃家師一笛點中左肩──”

  靜心冷笑一聲,接道:“大師伯手段好辣,我師父傷得定然不輕?”

  羅乙真語氣雖仍十分平和,但鬚髮卻微見顫抖,顯然,他內心異常激動。只是他控制得宜,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只聽他輕喟一聲,接道:“家師這一擊雖然迅快凌厲,但出手用力,卻是極有分寸,二師叔雖被點中左肩,但她人並未受到什麼損傷,不過家師這一招,卻招惹起了二師叔的豪興,笑對家師說道:‘江湖之上,都稱我們鐵笛、神劍、一摺扇。‘大羅笛招’‘流雲劍法’和六合扇招,都被稱為江湖間絕無僅有之學,其實呢,三弟那六合扇法,根本就無法列入武林絕學,真正的說來,也就是你的‘大羅笛招’和我的‘流雲劍法’才能算武林兩絕。’”

  靜心道:“我師父說得不錯,‘千愚書生’那六合扇法,也實在算不得什麼出奇的武功。”

  羅乙真道:“當時家師,雖知二師叔說得不錯,但並未隨聲附和,只是點點頭,笑了一笑。那知這一笑,卻引起了二師叔的誤會,隨提再和家師比武之求,並指定要用‘奔雷三劍’和‘奪命四笛’動手。”

  靜心聽得微微一怔,問道:“大師伯和師父身上都受了傷,為什麼不休息一下,就又動手,而且又限定用‘奔雷三劍’和‘奪命四笛’交手;想那‘奔雷三劍’和‘奪命四笛’乃‘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中極精奧的招術,兩位老人家又都是功力異常深厚之人,以這等絕學相搏,一個收勢不住,傷了對方,如何是好?”

  羅乙真嘆道:“家師也是這等說法,無奈青茵師叔非堅持要比試不可,她說:‘大羅笛招’既無法與‘流雲劍法’分出高下,不妨各以劍笛絕招一分強弱。‘奔雷三劍’和‘奪命四笛’都是各極奇奧的武學,正好用來一試,只要咱們各自小心,點到就收,不要存傷到對方之心,諒也不致傷人。家師在二師叔堅持之下,只得答應下來,兩位老人家隨以‘奔雷三劍’和‘奪命四笛’相搏。那場比武,我雖然沒有親目所睹,但家師所留‘大羅笛招’批註中,記錄得卻非常詳盡。青茵師叔一出手,就是‘奔雷三劍’中招數,劍勢如排山倒海般,猛攻家師;家師在迫不得已之下,只得以‘奪命四笛’抵擋二師叔的攻勢,以家師和二師叔相交之深,自不會持有挫辱和傷損對方之心,可是兩位老人家在動手之時,忘了那‘奔雷三劍’和‘奪命四笛’都是極厲害的攻敵絕學,一出手,很難自制。動手三招之後,二師叔和家師都已無法控制那笛招劍勢,本是切磋武學,到後來竟變成真的以命相搏,二師叔‘奔雷三劍’威勢奇大,攻勢凌厲無匹,家師一個失神,被二師叔寶劍迫落手中鐵笛。”

  靜心嘆息一聲,接道:“這麼說來,是大師伯傷在我師父手中了?”

  羅乙真黯然一笑,道:“在那等生死交關之際,縱是生性沉穩之人,只怕亦難免驚慌失神。家師手中鐵笛,被二師叔寶劍迫落,心中驚急之間,不得不求自保,右腕一振,打出劈空掌力,向青茵師叔擊去。如果青茵師叔在迫落家師手中鐵笛之後,及時向後躍退,自不難避開家師一記劈空掌力,那知二師叔目睹迫落家師手中兵刃,心中頓生愧咎之心,因而藉勢一偏手中寶劍,未曾向後躍退,反而伸手相扶,這一來造成大錯,二師叔在全無防備之下,被家師掌力擊中前胸,震傷內腑,當時口噴鮮血──”

  話至此處,忽聽靜心冷冷的哼了一聲,卻未接口。羅乙真仰臉望天,長長地籲一口氣。接道:“二師叔在中了家師劈空掌力之後,人大概已經有些昏迷,飛起一腳,踢向家師小腹,當時家師正在驚悔之中,那裡還有戒備之心,這一腳踢得準確至極,當場把家師震飛出一丈多外,腸折血翻,氣閉人暈──”

  靜心幽幽一嘆。接道:“本是切磋武學,怎生造成這等淒慘之事?”

  羅乙真道:“青茵師叔雖然看出家師被她一腳踢得暈在地上,只是自己內腑之傷,亦很慘重,又在傷後奮力一擊,致使傷勢加速發作,當時情景,二師叔縱然有心救援家師,但亦無力,只得先自靜坐運氣調息,所幸兩位老人家內功精湛,待二師叔調息完畢,家師亦清醒過來。”

  靜心道:“大師伯清醒之後,定然要責怪我師父下手太辣?”

  羅乙真搖搖頭,笑道:“家師清醒之後,並未責怪青茵師叔,運氣調息一陣,相視一笑分手,二師叔受傷雖重,但比起家師要輕得多。兩日之後,就去探望家師傷勢,那時,家師正在靜坐調息,二師叔沒有驚擾家師用功,只把我叫到一側,問了家師兩天中生活情形後,就悄然而去。我當時並不知道二位老人家比武互傷之事,只覺著師父這兩天來,生活和往常有點不同,兩日夜一直未出過房門一步。就在青茵師叔走後不久,家師突然出了靜室,問我二師叔是否來過,我自然不敢隱瞞,答說二師叔剛去不久,師父也不多問,淡淡一笑,又回靜室。次日中午時分,千愚師叔就派人送來了兩本冊子,那兩本冊子,都經用很厚的竹紙,密封起來,上面分寫家師和二師叔名字,家師不便個人啟閱,立時派我去請青茵師叔,兩位老人家見面之後,亦未談起比武互傷之事,相對而坐,分頭啟閱密封翻閱千愚師叔手封那兩本破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的記載,想不到,三師叔竟在那冊頁之上,附上劇毒,致害得兩位老人家,中毒而死。這些經過,我本和你一樣的不知底細,直到我尋得家師遺著‘大羅笛招’批註,才知道這般經過。”

  靜心長長嘆一口氣,道:“如非‘千愚書生’暗在那兩本冊子中附上烈性毒藥,大師伯和家師雖然都受有內傷,但也不致於撒手而逝。算來算去,這筆賬還是該記在‘千愚書生’頭上,哼!如果他還活在世上,我必要讓他試試‘奔雷三劍’的威勢如何?如果他已死去,真的遺著有‘神龍’‘飛虎’‘靈蛇’三部寶笈,我必要親手把他那三部號稱寶笈的遺著毀去,才甘心。”

  羅乙真笑道:“家師‘大羅笛招’批註之上,再三強調‘千愚書生’之能,自非故意頌揚他的才華。這幾十年來,我們雖然窮盡智能,深求武功奧秘,但千愚師叔只怕也在刻意求進,以他絕代才華,絕非我們能及,如果千愚師叔仍然活在人世,我們自然非他敵手,如果他真的遺留了三部寶笈,那上面記載武功,定都是極其深奧之學。”

  靜心臉色一變,道:“羅兄不要太長‘千愚書生’威風,我就不信他真有那等絕世之才?一見對方武功,就能想出破解之法,即使他真有睹技能破之才,也未必能索想出破解家師傳下的‘奔雷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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