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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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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馬霜衣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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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5 15:03:23 |只看該作者
二〇〇

  梅花主人道:“你們在場之人,全部都相信了那白湘之言麼?”

  戒貪大師道:“他說的歷歷如繪,使人無法不信,何況令尊又當面承認下來。”

  梅花主人道:“家父生前倒是英雄的很!”

  戒貪大師道:“令尊和那毒劍白湘一言不合,又動手打了起來,三十合後,白湘已露敗象,玄衣龍女為救援白湘,拔劍助戰,令堂自是不肯眼看令尊吃虧,也揮劍而上,迎住了玄衣龍女。令堂的劍術雖然高過那玄衣龍女,但因那玄衣龍女手中兵刃,乃千古神器的魚腸劍,鋒芒絕世,令堂武功雖高,一時間卻也難以取勝。”梅花主人道:“量那毒劍白湘和玄衣龍女,也非先父母的敵手?”

  戒貪大師道:“西門施主猜的不錯,那白湘眼見玄衣龍女出戰,精神大振,竟然又和令尊搏鬥二十餘回合,終是技遜一籌,傷在令尊的劍下,血透衣衫,傷勢甚重。那玄衣龍女眼看白湘受傷,心中大受震動,被令堂看出空隙,乘勢一劍,刺傷了玄衣龍女的左臂,如果令尊和令堂在傷了敵人之後,就此住手,也不致引起在場群豪的激忿,可惜的是令尊和令堂傷了敵人後,仍未肯停下手來,竟然存心要把白湘和玄衣龍女置於死地,雙劍齊下,分刺白湘和玄衣龍女大穴要害──”他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這等舉動,激起在場群豪的怒火,黃山世家的二代主人和神到周簧一齊出手,雙掌並發,震開了令尊和令堂手中的長劍。”

  梅花主人接道:“以後在場群豪就一齊出手,攻向先父母?”

  戒貪大師道:“沒有,令尊、令堂眼見黃山二代主人,和神判周簧一齊出手,同時探手入懷,摸出了兩把毒沙,振腕打出!”

  將花主人道:“傷了人麼?”

  戒貪大師道:“毒沙起處,慘劇和慘吼混雜而起,四周觀戰的群豪,有不少人被毒沙所傷,那黃山世家二代主人,也遭毒沙波及,這才激怒在場群豪,合力圍攻令尊、令堂。”

  梅花主人接道:“那黃山李東陽受傷很重麼?”

  但見玄皇教主那蒙面黑紗一陣抖動,似是陡然間聞得了一件驚心之事,只是四周群家齊齊把目光帶神集中梅花主人和戒貪大師身上,沒有發覺罷了!

  戒貪大師道:“就老衲記憶所及,那李東陽李大俠雖然受傷不輕,但他內功精深,傷而無礙,和令尊展開了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惡戰──”

  梅花主人道:“這麼說來,那殺害先父的主凶,是黃山世家的李東陽了?”

  戒貪大師道:“那也不是,圍攻分尊令堂的,有一十四人之多,他們究竟先為何人所傷,老衲已有些記不清楚了,總之,令尊和令堂遭受在場群豪亂刀分屍而死!”

  梅花主人道:“在場一十八個高手,除了老禪師外,還有何人沒有出手?”

  戒貪大師道:“毒劍白湘和玄衣龍女。”

  梅花主人道:“兩人是受了創傷,不能動手;如果能夠出手,卻也不會袖手旁觀了。一十八人除了他兩人和老禪師,還有一人旁觀,那人是誰?”

  戒貪大師道:“北嶽恆山楓葉谷的陳正波。”

  梅花主人奇道:“他為什麼不出手呢?”

  戒貪大師道:“個中詳情,老衲亦不知道,但想來不外是和令尊早年相識,彼此情誼仍在。”

  梅花主人沉吟一陣,道:“這且不去管它──”長嘆一聲,接道:“如依照大師所言,先父母是一無是處了?但剛才大師所言,圍攻家父母之人,事後都覺到自己辦了一件後悔不及的事,不知是指何而言?”

  戒貪大師道:“毛病就出在毒劍白湘和玄衣龍女身上,令尊和令堂慘死後,毒劍白湘和玄衣龍女,為李東陽隨身攜帶的靈藥所救,事後群豪搜查令等和令堂的居處,費時一晝夜,雖未挖地三尺,但每處可以尋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找不出那些秘籍,當時由群豪議定,放火焚燒令尊夫婦的居處,那秘籍縱然沒有找到,希望能把它一齊燒光毀滅。”

  梅花主人道:“殺人放火,形同強盜,那些自鳴為俠義道上人物,心地也算得歹毒了!”

  戒貪大師接道:“直待那余火燃盡,在場之人又分頭搜尋一遍才下山而去。”

  梅花主人道:“那些身中毒沙的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死亡的麼?”

  戒貪大師道:“令尊夫婦那毒沙藥力雖強,但因李東陽隨身奇藥甚多,他又極精醫理,經他全力施救後,幾個身中毒沙之人,都能幸得無恙。”

  梅花主人道:“毒劍白湘和那玄衣龍女,又出了什麼毛病?”

  戒貪大師接道:“兩年之內,神判周簧無意查得了白湘手中竟存有甚多武功秘笈──”梅花主人訝然接道:“有這等事?”

  戒貪大師道:“不錯,周大俠心直口快,古道俠腸,得知此事後,大為震怒,就找上黃山,和李東陽研商此事,認為那毒劍太過陰險,雙俠便聯袂入江湖,找尋那白湘下落,此事很快的傳揚在江湖上,當日參與那場惡戰之人又紛紛參與此事。”

  梅花主人道:“大師也參與了麼?”

  戒貪大師道:“老衲因有事,必須留在嵩山少林本院,由敝寺掌門方丈,選派另一位寺中高手,和普渡師兄,同入江湖,參與其事。行縱遍天涯,追縱十個月,才找著了毒劍白湘夫婦,質問他收存秘笈一事,白湘不肯認賬,又鬧出一番殺劫,雖只短短三年,但白湘夫婦的武功,卻似陡然增強了數倍,雙劍連手,力鬥群豪,數百合仍然不敗,反被他們夫婦傷了四人,這才激怒了李東陽和神判周簧,各出全力,猛攻兩人,白湘夫婦武功雖然大進,也抵不住這兩位大俠全力搶攻,又鬥百招,白湘被李東陽打了一掌,玄衣龍女也被周簧打傷,眼看兩人大劫難逃,天鶴上人卻突然帶了五毒宮主趕到,助白湘夫婦逃出了群豪圍攻!”梅花主人道:“那天鶴上人,不是參與圍攻先父母的十八位英雄之一麼?”

  戒貪大師道:“不錯,那天鶴上人劍術精絕,武功之高,只怕不在李東陽和神判周簧之下,只是他不喜江湖生涯,隱居茅山連雲廬,輕易不入江湖;但他在那怒潮激流的江濤中擊敗了東洋劍手後,聲名才突起江湖,受武林人物的敬重。”

  梅花主人接道:“在下只問和先父母死亡有關的人和事,至於他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不用談它了。”

  戒貪大師道:“話雖如此,但老衲總該說個明日才對──”語聲激頓,又接口說道:“那五毒宮主帶有百條奇毒怪蛇助戰,加上天鶴上人那精絕的劍術,兩人放走白湘夫婦,擋住了一道谷口,阻攔住追問白湘夫婦的群豪,李東陽和周簧各有兩名助手,全力猛攻,經百招苦鬥,才把兩人逼退出谷口,但那毒劍白湘夫婦,卻是早已走的蹤跡不見。”

  梅花主人道:“天鶴上人為什麼要幫助那毒劍白湘夫婦呢?”

  戒貪大師道:“當時這件事,確使人有突如其來之感;天鶴上人在江湖上受人的敬重,幾不在李東陽和周貴之下,何以會做出此事來,實叫人百思不解,經那周大俠百盤查探,才找出那天鶴上人竟是毒劍白湘的同胞兄長。”

  梅花主人道:“原來如此。”

  戒貪大師接道:“毒劍白湘和那玄衣龍女逃走後,就不再現露過形跡,不知獲匿何處;那神判周簧搜尋了三年之久,仍找不出兩人的下落,才死了追尋之心。”

  梅花主人道:“你們可曾到過天鶴上人那裡麼?”

  戒貪大師道:“周簧派了眼線,守在連雲廬必經的要道上,三年之久,仍找不出一點破綻。”

  梅花主人道:“為什麼不找那天鶴上人算賬?”

  戒貪大師道:“因那天鶴上人武功高強,盛名卓著,未找到他隱獲毒劍白湘夫婦的證據之前,不便動手。”

  梅花主人道:“那天鶴上人援救白湘夫婦之事,你們予以諒解,也可容忍那毒劍白湘夫婦收存武功秘笈,但先父母收存秘笈一事,你們不能忍受,分明是怕那天鶴上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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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12:01:22 |只看該作者
二〇一

  戒貪大師道:“令尊和令堂的死難經過,大致如此,其間雖自小有遺漏,但大體上決然不錯──”

  他長長吁一口氣,道:“老衲也有件不解之處,請問西門施主。”

  梅花主人道:“什麼事?”

  戒貪大師道:“那‘達摩真解’既為毒劍白湘夫婦取去,施主怎的還有一本?”

  梅花主人道:“誰說那‘達摩真解’被白湘取去了?先父母留遺物,豈容他人染指?”

  戒貪大師呆了一呆,道:“這麼說將起來,毒劍白湘並沒有取走令尊,令堂的遺物了?”

  梅花主人道:“先父是何等智慧人物,豈能不早作安排?”

  戒貪大師嘆道:“唉!又是一場誤會引起的殺劫。武林中人太過重名,常有很多可以解說明白的事,偏偏又不肯解說,只為一點虛名拖累,硬是不肯善言說明,不論是否和他有關,但卻承擔下來,毒劍白湘也犯了這個毛病;那李東陽和周簧再三追問,他就是不肯承認,直鬧得干戈相見,幾乎又形成一幕慘劇。”

  梅花主人道:“你可是為那毒劍白湘夫婦惋惜?”

  戒貪大師道:“老衲為世人惋惜,為那些含冤不辯的英雄人品感嘆!”

  梅花主人道:“那白湘夫婦一點也不冤枉,你們沒有把他殺死,那已是便宜他倆了。”

  戒貪大師道:“西門施主如不是意氣之言,老衲倒是願聞高論。”

  梅花主人道:“事情很簡單,先父發現那些秘笈之地時,那毒劍白湘早已見到,先已選取部份,藏了起來,是以家父要他把風時,因心中有鬼,才甘心應命──”

  戒貪大師道:“阿彌陀佛!世道險惡,實非老衲這等出家人能想得到的。”

  梅花主人接著說:“他做賊心虛,認為家父定然會發覺他取書之事。”

  戒貪大師點頭說道:“西門施主聰慧過人,雖是判斷之言,但聽來卻是頭頭是道。”

  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他貪心不足,先已取了秘笈,卻又向先父討分,但先父早已知道他偷取秘笈一事,只是不肯說出罷了。”

  戒貪大師一皺眉頭,道:“這個,西門施主如何知道呢?”

  梅花主人道:“我這般推想而已,難道錯了不成?”

  戒貪大師道:“好!西門施主請往下面講吧!”

  梅花主人道:“這一來,激怒了先父,才把那毒劍白湘推入懸崖之下。”

  戒貪大師道:“怨由此結,如若令尊知道白湘不會死掉,他也不會把他推入懸崖了。”

  梅花主人不理戒貪大師,接道:“他既然沒有摔死,那是他的運氣,就該好好躲起來算了,偏又貪心不足,找上了先父母;如非他找上門去,故作聳聽危言,先父母也不會被群豪圍攻而死了。想起來,殺害先父母的元兇,該是毒劍白湘夫婦。”

  戒貪大師道:“白湘和令尊交誼極深,但遇上事關終生的大利大害,立時就翻臉相向,鬧出慘局。”

  梅花主人道:“此事不能怪及先父,只怪那白湘夫婦大貪心了,偷取了一部份武功秘錄後,仍然不肯放手,尚想從先父手中取得部份秘錄;傷在先父的劍下,那也是咎由自取。”

  戒貪大師暗暗忖道:不能怪令尊,只怪白湘。豈是公平之論?但聞梅花生人接道:“先父母蒙冤慘事,既已查問明白,餘下的該是如何報仇?”

  戒貪大師心頭一震,道:“不知西門施主如何一個報仇之法?”

  梅花主人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數百年來武林中一直保持著這個規矩;我要先把參與圍攻先父的人一齊殺死,然後再追殺他們下三代子弟!”

  戒貪大師急急援道:“殺人償命,也不過是一命抵一命,那有以數百條人命償還二人之命之理?”

  梅花主人道:“先父母死去,已二十寒暑,難道就不能收回一些利息麼?”

  戒貪大師道:“不論西門施主是否有此能耐,且不說它,但這道理卻是大大不通的。”

  梅花主人道:“承你奉告詳情,免你一死;但你眼看先父母死而不救,那是睜如不見,挖去一隻眼睛,不算是太苛刻吧?”

  戒貪大師道:“如若殺老衲,能恕群豪,老衲是死而無憾。”

  梅花主人道:“武林中恩怨分明,你既沒有出手,又承相告經過,自然是罪不該殺──”

  回目一顧那全身黃衣,身軀高大的,架鳥老者一眼,道:“時刻到了沒有?”

  那黃衣老者道:“時刻已過許久,東主正在探問當年之事,老奴不敢插口。”

  梅花主人道:“既然時刻已過,那就快些動手吧!”

  群豪只聽得愕然不解,心中暗暗忖道:就是你酒菜茶水之中,盡皆放毒,我們滴水滴茶未進,有毒何用?難道他當真要憑武功,和我們一個個動手不成?放著數百高人,就算一人擋他三招,也要把他活活累死!

  只見那黃衣老者一拍手中鐵架,兩隻灰色的怪鳥,突然振翼而起,飛向高空。

  群豪抬頭望著兩隻怪鳥,盤旋空際,心中暗暗忖道:難道這兩隻扁毛畜牲,還能鬧出什麼花招不成?心念本絕,突然響起了一聲悲壯的號角,那些抬靈、捧燭、撥弦、吹簫的少女,一起站了起來,布成一個方陣,護住靈位。

  四周群豪原本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誰也不肯聽誰之命,此刻,眼看那梅花主人的神態,似是要一網打盡與會之人,不禁興起了同仇敵愷之心。

  不知何人高聲喊道:“那梅花主人既然存心要把咱們一網打盡,咱們何不團結一起,合力對付,如讓他各個擊破,那就太不划算了。”

  另一人高聲叫道:“可惜目下之人,都無統領四方群豪之望──”

  一個粗壯宏亮的聲音接道:“如是那周大俠周簧在此,必可使天下英雄歸心。”

  突見人影一閃,一個黑衣大漢縱身躍上了一張木桌,高舉手中單刀,說道:“在下之意,推舉那參仙龐天化暫主大局,他和那神判周簧、周大俠齊名江湖,由他出面,自屬理所當然。”

  他話未完,已響起呼喝之聲,道:“不行,不行,龐天化故步自封,從來不和武林同道往來,如何能主持大局?”

  一個沖嗓子叫道:“我看還是戒貪大師,少林寺數百年來,一直被武林中視作泰山北斗,由他出主大局,自是順理成章。”

  一人冷笑一聲,道:“雙方對陣,講究是運煤行路,料敵制機,那戒貪大師雖是名門正派,但他為人,太過老實,不善機詐,豈能領導群豪,在下之意,何不請那玄皇教主主盟,對付梅花主人?”

  四周頓然間一片沉寂,久久不聞聲息,其實群豪心中都在暗暗忖思,如論機智,這玄皇教主,實是極為適當的人選,只是她名望不夠,又是個女流之輩,如若聽她之命,乃大大傷害顏面的事,但就目下情勢而論,那玄皇教主,實又是最為理想的主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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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發表於 2019-3-16 12:01:33 |只看該作者
二〇二

  沉寂延續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四周突然響起了悲壯的號角,此起彼落,繞耳不絕。

  皇甫嵐低聲對李文揚道:“群豪不再鼓噪,想是心中都覺出那玄皇教主,乃極為適當的人選,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李文揚道:“兄弟之見,此乃唯一的生存機會,除她之外,只怕難找出和那梅花主人對抗之人。”

  皇甫嵐道:“李兄聲望卓著,如能登高一呼,定可使群豪歸心。”李文揚苦笑一下,道:“只怕兄弟一呼之後,群豪反擁兄弟主盟。”

  皇甫嵐道:“李兄,堂堂黃山世家中三代傳人,主盟大局有何不可?”

  李文揚搖手說道:“兄弟自知才難及得玄皇教主一半,實無統率群豪,渡此劫難之能。”

  皇甫嵐接道:“那就由兄弟提出來了?”

  李文揚道:“皇甫兄如肯提出,那是最好不過。”

  皇甫嵐微微一笑,縱身飛上一張桌面,高聲說道:“四周號角聲動,那梅花主人發動在即,咱們還不能找出主盟大局的人,勢必困成混亂之高,在下冷眼觀察,除了那玄皇教主外,只怕再難有人對抗那梅花主人了。”

  忽聽一陣混亂的大叫道:“亮傢伙,那梅花主人的伏兵,已發動攻勢了!”

  皇甫嵐轉臉望去,只見四面出現了無數奇裝怪人,每三個長發披垂、全身黑衣的人中,混雜著一個全身紅衣的怪人。

  那些紅衣人,全身上下,都罩在一片紅巾中,連頭臉包了起來;黑衣人臉上卻是一片木呆,全無一點活人氣息,十個手指上,長著長長的指甲。這些人一出現,雖是青天白日,也帶來一股陰風森森的氣氛。

  皇甫嵐高聲說道:“蛇無頭不行,島無翅不飛,諸位如若還不確定主盟之人,大劫臨頭,就悔之晚矣!”

  四周響起了一陣鼓噪之聲,道:“好!咱們擁立那玄皇教主主盟──”

  大約是群豪經過了一陣冷靜的分析後,覺出只有那玄皇教主的才華,才足以和梅花主人對抗,呼聲此起彼落,都是擁護玄皇教主的呼聲。

  雜亂的呼叫聲,傳出來幾聲驚心動魄的慘叫,鮮血濺飛中,栽倒了四個人。

  原來,那些站在邊緣的與會英雄,一和那黑衣人等接手,立時有四個濺血橫屍。

  梅花主人突然舉手一揮,那黃衣老者仰面一聲長嘯,向前逼近的長發黑衣人,陡然停下腳步。這時,場中群豪已紛紛拔出兵刃,在形勢迫逼下,極自然的結成了連手之勢。

  梅花主人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掃過,說道:“你們推選的主盟之人不錯,放眼全場,也只有那玄皇教主可和我一較才智。”

  騷動的局勢,陡然停了下來,但這不過是大風暴前的片刻沉靜,一場空前絕後的慘烈惡戰,即將展開在荒涼的如野中。

  玄皇教主緩緩移動身軀,直向梅花主人行去,她已被群豪擁為主盟之人,聲勢大不相同,行縱所及,群豪紛紛讓道。

  戒貪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罪過!罪過!又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屠殺。”

  玄皇教主一拱手,道:“承蒙誇獎,愧不敢當!閣下把我等邀來此地,想是早有佈置了?”

  梅花主人冷冷接道:“不錯,今日與會之人,除了戒貪大師之外,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玄皇教主道:“你倒是言而有信,但你如挖了他一對眼睛,那就生不如死了!”

  梅花主人道:“我自有善後之策,使他自覺失明無憾,不勞你多事掛懷。”

  玄皇教主目光環視四週一眼,接道:“今日之局,似已成水火之勢,看樣子是沒有和談之望了?”

  梅花主人笑道:“冰炭不同爐,親仇不共天,你如想憑藉三寸之舌說服我,那無疑白日夢痴,還是早些息了此念的好。”

  玄皇教主道:“縱然是決一死戰,也該有個約法才好,不知閣下意見如何?”

  梅花主人一番沉吟,道:“願聞高論?”

  玄皇教主道:“如若我想的不錯,方圓五里內,你定已預作佈置,決不會怕我們逃走了?”

  梅花主人道:“我如能收你為隨身之婢,倒是對我大有幫助。”

  玄皇教主道:“只可惜的是咱們此刻卻成了冤家對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梅花主人改變話題,道:“勝敗未分之前,你也不會信我的話,你想的約法為何?快些說出來吧!”

  玄皇教主道:“眼下情勢,已是壁壘分明,如其混戰一場,倒不如以十陣為限,賭個勝敗。”

  梅花主人道:“如是我們勝了,你們肯一個個引頸受戮,此法倒是一條捷徑善策。”

  玄皇教主道:“西門兄只會打如意算盤,如是我們幸勝,又將該如何?”

  梅花主人道:“我算了又算,你們實在沒有取得勝利的機會。因此,我還未想過落敗的事情!”

  玄皇教主道:“閣下也未免太過自信了。”

  梅花主人道:“我苦心經營了四五年,如若沒有完全的把握,也不會邀你們來這裡了。”

  玄皇教主道:“你雖有完全佈置,但今日的形勢不同,有幾位難得在江湖上出現的人物,今日也趕了來,形勢演變,只怕要大出你預料之外。”

  梅花主人道:“什麼人?”

  玄皇教主道:“你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告訴你只怕也不知道。”

  梅花主人道:“你可是說的那神判周簧麼?哼!哼!只怕他今生一世,也不會出現江湖了!”

  玄皇教主道:“除了那周簧外,武林中還有幾位聲望、武功,都高過他的人物,你可知道麼?”

  梅花主人道:“可是那十方老人桑南樵麼?”

  玄皇教主道:“除了那桑南樵外,還有一位矮仙朱逸朱大俠,你可曾聽到過麼?”

  梅花主人凝目沉思了一陣,道:“可是那騎個小白毛驢,裝聾作啞的小矮子麼?”

  玄皇教主心中暗暗忖道:正要如此罵他,也好激怒他,心中十分歡喜,口裡卻冷說道:“那朱大俠數十年前,就揚名武林中,如以輩份而論,眼下之人,都是他的晚輩,你這般出言不敬,那可是自找苦吃!”

  原來那朱逸脾氣古怪,為人行事,從來是不肯讓人說中,明明是向東而行,如被人說破,他就折轉西去,玄皇教主自知無能要他出面和梅花主人為敵,故意逼使梅花主人出言不敬,好激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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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12:01:44 |只看該作者
二〇三

  但聞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那矮子裝模作樣,嚇唬世人,別人怕,我卻不怕。”

  李文揚遊目四顧,既不見那朱逸出現,也不聞他接口說話,心中暗暗急道:這位老人家莫非走了不成?如若他還在場,決不會忍得下這口氣。

  心念未完,突聞一個宏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臭丫頭,黃毛丫頭,鬼丫頭,敢罵我老人家。”

  群豪聽得怔了一怔,不知他罵的是那個?但聞梅花主人怒聲喝道:“小矮子,你有膽的給我快滾出來!”

  但聞蹄聲得得,一頭白毛小驢,急急奔了過來。

  那毛驢靈活無比,穿行在人群中,迅快異常,眨眼間已到了場中。

  那毛驢十分嬌小可愛,但那仰臥在驢背之人,竟似事先量過一般,剛好和驢身一般的長短。

  梅花人主回顧那黃衣老者一眼,說道:“不要讓他逃了!”

  黃衣老者應了一聲,大步對矮仙朱逸行去。

  那朱逸竟然十分沉得住氣,眼看那黃衣老者大步行了過來,仍然是躺在驢背上動也不動。

  那黃衣老者距朱逸還有六七步時,突然停了下來,冷冷說道:“你就是矮仙朱逸了?”

  朱逸冷冷接道:“你不配和老夫說話,要那小丫頭來!”

  黃衣老者呆了一呆,怒道:“你先嘗試一下我的搜魂指力再說!”

  右手一伸,突然向矮仙朱逸抓了過去。

  但見那小白毛驢突然一跳,蹦出了四五尺遠,竟能把那黃衣老者一抓避過。

  四周觀戰群豪,只瞧的心中暗暗敬佩,忖道:原來這小毛驢竟也會閃避身法。

  忖思間,那黃衣老者已欺身而進,倏忽間抽出了四掌。

  掌風呼嘯,潛力激盪,封住那小白毛驢四面的退路。

  只見那矮仙朱逸仍然仰臥驢背不動,那小白毛驢也不跳避,任那黃衣老者掌力襲擊,渾如不覺。

  四周群豪只瞧的暗暗心驚,忖道:此人掌力如此雄渾,這朱逸不肯還擊,只怕要吃大虧。

  那黃衣老者連劈出四、五掌後,仍然不見矮仙朱逸還手,心中大為奇怪,停下手來,緩步行近朱逸,伸手抓去。

  那仰臥在白毛驢上的朱逸,突然一伸左臂,喝道:“別惹我老人家。”

  那黃衣老者左手一翻,疾向朱逸左腕上抓去。

  忽覺朱逸左腕一抬,一條腿有如一條軟鞭般折轉過來,啪的一聲,踢在那黃衣老者的肘上。

  那黃衣老者伸出的一條右臂,突然軟軟的垂了下來。四周群豪吃了一驚,暗道:這矮仙朱逸,能把軟功練到如此程度,如非眼見,實令人難以相信。

  但見矮仙朱逸雙腿一卷,突然坐了起來,冷冷說道:“老奴隸,告訴你不要丟人現眼,你偏偏不肯相信,快給我滾回去,要那臭丫頭來試試我老人家的手段。”

  四周群豪相顧愕然,只覺他言中之意,隱隱指的梅花主人,但那梅花主人明明是長髯垂胸的老人,朱逸卻開口罵他臭丫頭,閉口罵他臭丫頭,不知是何用意?梅花主人仰臉望天,恍如不聞,好像那矮仙朱逸不是說他一般。

  那黃衣老者右肘被朱逸踢了一腳,一條右臂完全失去了作用,已無再戰之能,只好向後退去。矮仙朱逸冷笑一聲,接道:“哼!臭丫頭,你擺的什麼架子?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我老人家還不知道麼?”

  梅花主人投注在天上的兩道目光,突然移注到矮仙朱逸的臉上,道:“你胡說八道的在罵那一個?”

  矮仙朱逸道:“我老人家罵那一個,你心裡還不明白麼?”

  梅花主人緩步行了過來,目光耀射之下,只見梅花主人雙目中隱隱泛起了一層似雲如霧的白氣。

  再看矮仙朱逸,突然收斂起那爆笑神情,閉目盤膝,端坐在白毛驢背上,神情肅穆,似是正運用一種內功,和外來的力道相抗,只無法看出來而已。

  群豪的心中,都有著這樣一種感覺,但只在心中打轉,沒有說出口來。

  只見梅花主人緩步走近了矮仙朱逸,伸出左手,緩緩向朱逸臂上抓去。

  玄皇教主突然大聲喝道:“住手!”縱身一躍,直向梅花主人飛了過去。

  梅花主人抓向朱逸的左手,方向不變,右手卻向後一揮,拍向了玄皇教主。

  玄皇教主向前疾衝的身子,突然一頓,硬把那前飛躍之勢收住。

  只覺縷縷冷風,直逼過來,趕忙運氣揮掌,逼出一股真氣,擋住了那幾縷近身的冷風。

  那幾股冷風,雖然被她的掌力擋住,但人卻不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心中暗道:僥倖,如非見機得早,只怕要吃大虧,這梅花主人的武功,果非小可,前攻後拒,仍然有這樣強大的力道!

  心念轉動之間,梅花主人那伸出的左手,已將要觸及矮仙朱逸的手腕上。

  就在那將觸未觸之際,矮仙朱逸幕然睜開了雙目,神光炯炯,逼住在梅花主人臉上,右腕一挫一吐,避開了梅花主人的左手,發出強大的無比內勁,反向梅花主人撞去。

  他功力已到爐火純青之境,掌勢內勁,強而不猛,別人看去,卻是瞧不出什麼威勢。

  但見梅花主人左手一屈一彈,向後退了兩步,舉手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

  矮仙朱逸全身衣服,漣漪也似波蕩,白毛驢突然一屈前面雙膝,打了一個前栽,幾乎跌摔在地上。兩人這電光石火般交手一招,已各自歷經了一次生死之劫,只是四周群豪,大都未能看出罷了。

  只見玄皇教主身後的佝僂老人,獨目中突然暴射出一道冷電般的神光,凝注梅花主人,說道:“好武功,好本領!教主且請退後,老夫領教他幾招。”

  §第三十三章

  玄皇教主身子一側,那佝僂老人掠著她身子而過,右手微一用力,手中竹杖、突然深入土中,右手單掌立胸。

  梅花主人緩緩轉過身子,望了那佝僂老人一眼,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獨目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姓名,早已忘去,不勞相問。”

  梅花主人打量他立胸單掌一眼,冷冰冰的說道:“你出手吧!”

  獨目老人道:“老夫以生力軍,對付你疲累之身,豈能再搶先機?”

  梅花主人道:“好!”左手一揚,劈了過去。

  獨目老人立胸右掌橫裡一推,但卻又疾快的收回來,剛好封架住梅花主人右手點向前胸的一指。兩人交手一招,各自向後退了兩步。

  梅花主人冷然說道:“想不到今日與會的人物,竟有你這般高手,倒使我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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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獨目老人道:“好說,好說!”

  右掌突然向前一探,上下左右,各劈一掌,勢道之快,直叫人無法看清;群豪只見他掌勢一探就收回來,卻不知他在一探之間,已攻出了四掌,分由四個部位,攻向那梅花主人。

  四股潛力、暗勁,分由四個方位,一齊向梅花主人攻了過去。

  掌勢先發,力道後至,當那獨目老人吐出的內勁,攻向梅花主人時,他早已收了掌勢,退回四五尺外,肅然而立,望著場內的變化。

  但見梅花主人雙手交叉,合抱於前胸,硬行承受下一擊。

  四周群豪雖然覺著有些奇怪,但因他雙手合抱的姿態,優美異常,動作雖快,但卻絲毫不見匆急之情,除了那獨目老人和矮仙朱逸外,大都沒有瞧出那梅花主人雙手一抱之勢,竟然是用來保護心脈要害,硬行擋受那獨目老人分由四方位攻出的力道。

  只聽獨目老人喃喃自語道:“長江後浪催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老夫當真是老邁了。”

  原來那梅花主人擋受一擊後,竟然若無其事,緩緩放開了抱護在胸前的雙手。

  玄皇教主回顧了那獨目老人一眼,拱手對梅花主人說道:“咱們比了幾陣了?”

  梅花主人伸出兩個指頭,微一搖揮,收了回去。

  玄皇教主和四周群豪,心中都瞭然他伸出的兩個手指,代表了兩陣之意,但對他不願開口說話,心中卻動了懷疑。

  李文揚低聲對皇甫嵐道:“那梅花主人受了很重的內傷,連話也不能講了,如若有人能逼她開口,今日一戰,咱們就算勝了!”

  皇甫嵐道:“不知那玄皇教主,瞧了出來沒有?”

  李文揚道:“自然瞧出來了,她才智聰明,強我數倍,豈有瞧不出來之理?”

  皇甫嵐道:“嗯!李兄對那玄皇教主的一切,似是知道的很清楚啊!”

  李文揚自知失言,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但聞那玄皇教主說道:“你伸兩指頭,是何用意?”詞鋒犀利,逼使那梅花主人開口。

  只聽那黃衣老者接道:“我家東主是告訴你比了兩陣,此事何等簡單,你也瞧不出來?”

  玄皇教主冷笑一聲,道:“這兩陣,那個輸了?”

  黃衣老者呆了一呆,不知如何接口,回頭看去,只見那梅花主人左右雙手,各伸出一個手指,立時接口道:“咱們各勝一陣,還有八陣好比!”

  玄皇教主搖頭說道:“以我之見,咱們該是比過三陣了,你出手攻了那矮仙朱逸數十招,人家連手也未還,難道就不算敗麼?”

  梅花主人道:“就算我敗了,又怎麼樣?還有七陣好比。”

  玄皇教主略一沉吟,突然舉步而行,逼近梅花主人,道:“本座領教──”

  那黃衣老者垂著一條右臂,橫身攔在梅花主人身前,冷冷說道:“老夫先接你幾招試試。”

  他被朱逸踢了一腳,右臂受傷很重,但經過一陣調息之後,傷勢減輕甚多,但他亦瞧出那梅花主人受了內傷,一時之間,難有再戰之能,必需給他較充份的休息時間,始能調息復元,只好冒險出手,準備先擋那玄皇教主一陣,給那梅花主人調息的時間。

  玄皇教主冷笑一聲,道:“本座一教之主的身份,豈能和你動手──”

  舉手一揮,左首一個全身黑衣,面垂黑紗的嬌小人影,應手而出,嬌聲說道:“我來接你幾招。”左掌探出,右手護胸,蓄勢待敵。

  那黃衣老者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人?也配和老夫動手?”

  黑衣人怒道:“不知羞恥的老奴才!”倏的一掌劈了出去。

  黃衣老者左臂一揚,反向黑衣人手腕上扣了過去。

  黑衣人一挫腕,收回右手,左掌卻疾快的推了出去,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兇猛絕倫的惡鬥。

  那黃衣老者雖然右臂受傷,攻拒之間十分不便,但他的掌勢變化,仍然是極盡詭奇,任那黑衣人攻勢快如電光石火,竟都被他一條左臂封擋開去。

  玄皇教主身子一側,繞過兩人,直向那梅花主人逼過去,道:“本座領教閣下高招。”右手一探,五個纖纖玉指,猛向梅花主人腕脈之上抓過去。

  那梅花主人一直閉著雙目,療息傷勢,似是渾然不覺玄皇教主伸來的五指,直待那玄皇教主手指將要觸及腕脈之時,才陡然一抬手腕,屈指一彈,一縷指風,直向玄皇教主那伸來五指上擊了過去。

  玄皇教主料不到他在重傷之下,仍然有這等功力,欲待閃避時,已自無及,只覺腕上一麻,抓向梅花主人的右手,勁力忽失,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

  梅花主人一擊退敵,並未借勢反擊,重又閉上雙目。

  顯然,這一擊十分吃力,已無反擊之能。

  玄皇教主陡然一提真氣,閉住了右臂穴道,運勁左臂,又向梅花主人左腕脈穴上抓了過去。

  梅花主人突然一睜雙目,逼視到玄皇教主的身上,人卻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

  玄皇教主低聲喝道:“閣下已成強弩之末,還不束手待縛──”

  語聲未絕,梅花主人右掌突然疾翻而起,拍向玄皇教主前胸。

  這一擊,來勢虛浮,毫無力道,玄皇教主左掌去勢一轉,猛向梅花主人那右掌上迎去。

  玄皇教主雖然不知那梅花主人是否還有再戰之能,但她心中明白,這是唯一可以取勝的機會,勝敗之機,就在這冒險一擊之下,是以雖然傷了右臂,仍然要和梅花主人硬拚一掌。

  雙掌接實,響起一聲輕震,梅花主人向後退三步,玄皇教主卻靜立原地不動,緩緩的收回了左臂。

  全場歡聲雷動,高聲說道:“玄皇教主勝了,咱們又勝了一陣。”

  只有李文揚瞧出了情勢不對,顧不得眾目睽睽,和受譏笑,大步直向玄皇教主走了過去,急急問道:“教主傷得很重麼?”伸手向玄皇教主的手臂上抓去。

  突聽一聲沉重的大喝道:“不要動她。”那佝僂獨目老人,大步行了過來。

  李文揚呆了一呆,回頭望著那獨目老人,道:“老前輩,她傷勢如何?”

  全場中人,除了李文揚等有限幾人外,很少知道那獨目老人是誰?眼看黃山世家三代傳人對他那般恭敬,無不大感意外。

  只聽那獨目老人說道:“她中了人家摧心掌力。”

  李文揚吃了一驚,道:“摧心掌力?”

  獨目老人道:“不錯,此掌已絕傳江湖百年之久,想不到百年後,重在江湖上出現。”

  四周群豪,不少聽過那“摧心掌力”的傳說,都不禁為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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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李文揚道:“老前輩,可有救治之法麼?”

  獨目老人道:“老夫還不知世間有救治摧心掌力的靈藥。”

  李文揚長長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既不知有救她之藥,晚輩只有把她帶回黃山了。”

  獨目老人道:“此時此刻,還不宜動她。”

  李文揚道:“如其讓她待斃,但不如試圖挽救,教中的事,暫請老前輩代為主持。”

  伸手抓向那玄皇教主。

  只聽一個柔細的聲音,說道:“不可擅自動她,摧心掌並非致命絕學,何足為奇?”

  李文揚縮回伸出的右手,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青衣小帽的少年,緩步走了過去。

  此人身材嬌小,看上去只不過十四五歲。

  李文揚心中一動,橫身攔住少年來路,抱拳一禮,道:“摧心掌,絕傳神功,傷人無救,武林中人皆知曉,兄台何人?竟有這樣大的口氣?”

  那少年淡淡一笑,道:“怎麼?你可是有些不信麼?”

  李文揚道:“不錯,如兄台不能盡道其詳,說出一番道理,實難叫兄弟相信。”

  那青衣人冷冷說道:“可要當面試驗麼?”

  李文揚呆了一呆,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此人是何來歷,但事關生死,又不敢輕易冒險,一時間沉吟難答。

  只聽那青衣人接道:“如你認定那玄皇教主已經無救,何妨我出手一試?”

  李文揚仍然沉吟難決。

  那獨目老人卻突然接口說道:“黃山世家雖然珍藏有各種奇藥靈丸,只怕也難有療治那摧心掌力的藥物,不如由你試試吧!”

  他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對於教主的傷勢,只有寄望於奇蹟了。”

  李文揚看不出那青衣人的來歷,仍有些放心不下,回頭望著參仙龐天化道:“龐莊主醫道精博,素為武林敬仰,被譽當代第一神醫,想必知道療治那摧心掌力之策?”

  龐天化道:“老夫如為虛名所累,必故作驚人之言,告訴你這摧心掌力有救,縱然老夫救不了她的性命,也可委過他人──”

  李文揚只覺心頭一涼,接道:“聽老前輩的口氣,這摧心掌是沒有救了?”

  龐天化道:“就老夫所知,確然如此。”

  但聞那青衣人道:“今日之世,除了我之外,只怕難再有療治摧心掌力之人。”

  龐天化接口說道:“請恕老夫多口,插上一言。”

  青衣人道:“在下恭聆高論。”

  龐天化道:“不知你要用什麼藥物,救治那玄皇教主摧心掌力之傷?”

  青衣人道:“金針過穴之法。”

  龐天化凝目沉思了片刻,道:“這是唯一可行之法。”

  青衣人目光轉注到李文揚的身上,道:“在下的時性有限,如若我拂袖而去,那時你再求我,我就不會答應了。”

  李文揚道:“兄台可否告訴在下師承何人?”

  青衣人道:“世間既無人療治玄皇教主的傷勢,還有何人配為我師?”

  李文揚臉色一整,道:“好!但在下有幾句話,必須得事先說明。”

  青衣人道:“你不用說,我就知道了。如若我治不好她的傷勢,由我償她性命就是。”

  李文揚道:“如兄台當真能療好她的傷勢,咱們是感激不盡,黃山世家和玄皇教,都將唯命是從。”

  青衣人冷冷說道:“你心中對我醫道,毫無信心,才敢許下如此重的謊言,可惜這場巨賭,你已經輸定了。”

  李文揚道:“在下縱然輸了,也輸的心甘情願。”

  青衣人不再言語,緩步對玄皇教主行了過去,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盒中滿是金針;只見他伸出纖纖的玉指,抬起一枚金針,刺入玄皇教主右肩“並穴”上。

  但見他手不停揮,片刻間連在那玄皇教主身上刺了一十八枚金針。

  全場中人的目光,一齊投注那青衣人和玄皇教主的身上,靜待變化。

  李文揚更是心焦如焚,暗中提足了功力戒備,如發現情勢不對,就全力出手攻向那青衣人。

  時間在沉寂的緊張中過去,雲集數百人的荒冢,聽不到一點聲息,誰也無法預測到下一個情勢的變化,沉寂的使人有窒息的感覺。

  只聽那僵直而立的玄皇教主,緩緩伸動一下手臂,長長吁一口氣。

  那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回顧了李文揚一眼,道:“你該相信我的話了,這一場賭賽,你已輸定了。”

  只見那閉目調息的梅花主人,突然睜開了雙目,冷冷說道:“你們都輸了。”

  群豪仔細看去,只見那梅花主人,原本毫無神采的雙目,突然暴射出閃動的神光,似在這一陣工夫中,他已經由極端疲乏中,恢復了過來。

  那獨目老人突然一頓手中枴杖,大步行了過來,說道:“閣下的武功,博雜深厚,確為老夫生平所見的第一高人──”

  梅花主人道:“你可是還想和我動手麼?”

  獨目老人道:“閣下武功雖然十分博雜、深厚,但老夫自信還可以放手一搏,雖然勝敗難以預料。”

  梅花主人道:“你已經錯過殺死我的機會了。”

  獨目老人道:“老夫一向是不乘人之危。”

  梅花主人道:“可惜的是,現在你連和我動手的機會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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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發表於 2019-3-16 12:02:17 |只看該作者
二〇六

  獨目老人道:“老夫不明白你言中之意?”

  梅花主人道:“此事簡單得很,我是說你已無再戰之能。”

  獨目老人接道:“這個,老夫倒是有些不信。”

  梅花主人道:“你不妨運氣試一試。”

  獨目老人依言運氣一試,膚色立時大變,怒聲喝道:“你自命英雄人物,這手段不覺太卑劣麼?”

  梅花主人淡淡一笑,道:“昔年天下一十八位高手,誰不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合力圍攻先父母,以眾凌寡,手段就不卑劣麼──”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接道:“諸位都運氣一試。”

  四周群豪雖是愕然不明所以,但都依言運氣一試,這一試登時相顧失色,呆在當地。

  原來在場的群豪,運氣一試,都覺出丹田中隱隱作痛,似是中了奇毒一般;那痛疼和提聚的真氣,恰成正比,愈是用力,痛疼也愈是厲害。

  這無疑是群豪都已喪失去了能力,只有束手待縛一途,連逃走的希望也完全消失。

  荒涼的廣場中,響起了一連串深長的嘆息,顯然都明白在此時此情中,失去了主宰自己命運的能力。

  梅花主人高聲說道:“諸位都已運氣試過,那是證實我所言不虛了?”

  聲音微微一頓,又冷厲的接道:“眼下諸位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自絕而死,一條是束手就縛,聽候發落;除此以外,連逃走的機會,也消失了。”

  李文揚回顧了那獨目老人一眼,道:“老前輩,咱們當真已無反抗之能了麼?”

  他適才聽那戒貪大師述說昔年往事,神判周簧和自己已死的父親,似是主持圍攻西門奉夫婦的主腦人物,如被那梅花主人瞭解了自己的身份後,決不會輕易放過。

  那獨目老人忿怒的說道:“不錯,咱們都已失去反抗的能力,除了束手就縛外,別無他途。”

  李文揚長嘆一聲,望著梅花主人說道:“閣下可知在下是誰麼?”

  梅花主人道:“今日與會之人,大都是武林中負有聲譽的人物,只是在下記不得許多罷了。”

  李文揚道:“閣下不識在下,但一定記得那黃山世家中二代東主了?”

  梅花主人目光一閃道:“你是說那李東陽麼?”

  李文揚道:“那是先父。”

  梅花主人道:“那你是黃山世家三代東主李文揚了?”

  李文揚道:“正是區區在下。”

  梅花主人道:“好極了,令尊不幸早死了好幾年,使我無法挖他之心,祭奠平先父母的靈前,只好你代父受過了!”

  李文揚道:“眼下群豪,都已成籠中之鳥,任憑閣下的宰割,在下一人生死何懼?只是心中事,死難瞑目!”

  梅花主人:“你問吧?那裡不明白?”

  李文揚道:“你備下的酒菜茶飯,我等一口未沾,何能在數百群豪身上下毒?這等能耐,實叫人佩服的很。”

  梅花主人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處所在,邀你們到此麼?”

  李文揚道:“這正是在下心中之疑。”

  梅花主人道:“我要借用這古柏、荒草,使你們不知不覺間,中了奇毒。”

  李文揚道:“古柏、荒草,何以帶有劇毒?而且在無聲無息中,使我們都中了毒。”

  梅花主人道:“此事驟然之間聽來,似是充滿著神秘、怪異,但如說穿了,實是不足為奇──”

  語聲一頓,環顧了四週一眼,看四周群豪個個在凝神好聽,接道:“我事先在古柏、荒草上,塗上了清水調和的劇烈毒藥,早晨的露水,將那即將乾枯的藥粉,又行粘貼在枝葉上,但經過這半天烈日曝曬,露水早已乾枯,風吹草動,枝葉飄搖,草葉上的藥粉,就自行飛了起來;那藥粉無色無味,滿場揚飛,只要諸位張口說話、呼吸就在諸位不知之中,把那藥粉吸入腹中。”

  李文揚道:“原來如此,當真匪夷所思。”

  梅花主人道:“但這也不是毫無條件,人人都能做到的事,天色的陰晴,風力的大小、風向、地勢都是先行計算清楚,才能一舉之間,打盡與會之人。”

  李文揚奇道:“閣下難道就不怕中毒麼?”

  梅花主人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們中毒,如果自己也被毒了,豈不是太可笑了麼?”

  李文揚劍眉一聳,道:“閣下能想到這等辦法下毒,足見智慧過人。在下進入場中後,亦曾留心打量四周景物,終未能發現可疑之處。”

  梅花主人道:“如若能被你們事先料到,老夫也毒不到你們了!”

  李文揚道:“這方法雖是奧妙,叫人難測,只是手段有些卑劣,有失君子行徑。”

  梅花主人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彼此既是敵對,那還有什麼仁慈之心、君子行徑?”

  李文揚道:“如閣下能以武功把我等殺死,更能使天下英雄折服!”

  梅花主人道:“你可是有些死得不服氣麼?”

  李文揚道:“暗施毒算,使我等失去抗拒之能,何止是輸的不服,簡直是怨忿難平!”

  梅花主人道:“我那逝去的父母,慘遭亂刀分屍,難道死的瞑目,敗的甘心麼?”

  戒貪大師突然接口說道:“令尊、令堂雖然是死在群豪圍攻之下,但那是動手相搏,各憑武功決鬥,和暗施毒算,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梅花主人道:“大師之意呢?”

  戒貪大師道:“老衲之意,西門施主也應該讓他們有一施展武功的機會。”

  梅花主人凝目沉思一陣,突然舉步向玄皇教主行去,右手一伸,去抓面垂黑紗,口中說道:“我要瞧瞧機智絕倫的玄皇教主,生的容色如何?”

  就在他手指將要觸及那玄皇教主覆面黑紗時,玄皇教主突然橫跨兩步,避開梅花主人的五指,冷冷說道:“如若你那下毒之舉,也是一場賭約,那你算又敗了一陣;在場之人,還有一個未曾中毒!”

  梅花主人疾快縮回右手,道:“我不相信你沒有中毒。”

  玄皇教主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梅花主人道:“接我三掌,看看你是否中毒?”

  李文揚接道:“不行,她剛剛中了你‘摧心掌’,幸得那位兄台相救,眼下她身上金針未除,如何能和你動手?”

  玄皇教主道:“其人用心惡毒,希望我傷在他三掌之下;我縱然未曾中毒,豈非死無對證了?”

  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你也知道無能接我三掌麼?”

  玄皇教主道:“我中你的‘摧心掌’力,體能未復,在一個時辰之內沒有再戰之能。”

  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你說的這般可憐,可是想求我饒你性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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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12:02:29 |只看該作者
二〇七

  玄皇教主道:“滿場群豪,都已陷入了你的暗施毒算之中,生死悉由尊便,本座死而何怯?你武功再強,智慧再高,也難和天下英雄對抗,終有頓首伏誅之日。你我之間,不過是早死晚死而已!”

  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任你口齒伶俐,也難逃死亡厄運。你既沒有中毒,那我就先殺你。”

  雙肩微微一晃,人已欺近玄皇教主,立掌橫裡斬去。

  李文揚怒喝一聲:“住手!”

  飛身衝了過去,雙足剛剛沾得實地,一跤栽倒地上。

  原來他急怒之下,忘了身中劇毒,猛一提氣,毒性發作,便摔下去。他雖然緊咬牙齒,一語不發,但從他頭上滾滾的汗水,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正在竭力忍受著碎心斷腸的痛苦。

  玄皇教主身子一閃,又避開一擊,右手向懷中一探,緊握右拳,道:“咱們如能同歸於盡,那也算為武林做一件功德善事。”

  梅花主人道:“老夫豈會被你們嚇不成?”他口裡雖是說的強硬,人卻不敢再向前欺進,回目望了那黃衣老者一眼。

  那黃衣老者早已和那黑衣人停手不打,看得那梅花主人招呼之意,立即躍飛過來。

  梅花主人道:“你瞧瞧他手中拿的什麼?”

  黃衣老者應了一聲,疾向玄皇教主撲去。

  只聽那獨目老人說道:“教主待到老朽身側。”

  玄皇教主正待奔去,卻被那黃衣老者搶先一步,擋住了去路。

  那青衣小帽的少年,眼看著這番打鬥,始終未出一言,只待那黃衣老人,擋住了去路,他才舉步行了過去,道:“住手!”

  黃衣老者怒道:“怎麼?你可是想來插一腳麼?”青衣少年笑道:“我有窮通休咎,起死回生之能,只是武功不濟,如何能和人動手?”

  黃衣老者道:“你既然自知不濟,那就快些閃開。”

  青衣少年道:“她身上扎滿金針,如何能和你動手,我替他取下之後,你們再打不遲。”

  黃衣老者正待發作,那梅花主人已然接口說道:“讓他取下去吧!”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主人之命,老奴才還不給退開?”

  黃衣老者氣的臉色鐵青,但卻不敢抗拒那梅花主人之命,只好向後退去。

  青衣少年緩步走近玄皇教主,伸出雪白的手掌,藉著拔取玄皇教主身上金針時,低聲說道:“你這方法,只可救急一時,片刻之後,定然被他們瞧出來,眼下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渡過危險。”

  玄皇教主見他能治好“摧心掌”傷,心中早已敬服,暗道:看來欲脫此險,只怕還在此人身上。當下低聲問道:“閣下有何良策?”

  青衣人道:“以其人之道,還加其人之身。”

  玄皇教主道:“以毒攻毒?”

  青衣人道:“不錯,以毒攻毒──”

  只聽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哼!鬼鬼祟祟談的什麼?任你們花樣百出,我也不怕。”

  原來兩人施展傳音入密之術交談,梅花主人雖然耳目靈敏,也是聽不清楚。

  青衣少年道:“你把右手伸開,我把一種奇毒,交到你的手中,和他擊掌之時把奇毒傳到他的身上。”

  玄皇教主道:“好!就依你之見。”

  那青衣少年說話似是異常吃力,說完了幾句話後,人已累得滿頭大汗。

  只見他臉色蒼白,汗落如雨,緊咬著牙齒,一口氣拔完玄皇教主身上金針,藉機把一顆微小之物,交到玄皇教主手中,才緩緩向後退去。

  梅花主人目光凝往那青衣少年身上,道:“你是誰?”

  青衣少年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道:“在下蘭花主人。”

  梅花主人怒道:“你敢戲弄於我──”揚起右掌,準備拍出。

  青衣少年雙手亂搖,道:“慢來,慢來,如若比試武功,我決然打你不過,除了武功之外,讓你任何選一種比試。”

  玄皇教主強提一口氣,道:“梅花主人!我如接得你三掌,該當如何?”

  梅花主人想不到明知不敵之後,竟然還要提出比試,怔了一怔,道:“如你能接下我三掌,算你命長就是。”

  他心知那玄皇教主鬼計多端,又不知要耍什麼花樣,已不敢輕作承諾。

  玄皇教主冷笑一聲,道:“你怎麼不敢說我如接下你三掌後,釋放天下英雄?”

  梅花主人淡淡一笑,道:“我知你決不是和我硬拚三掌,如是那樣,你兩掌也經受不起;你既是存心暗使鬼謀,我又為何不行權術,讓你謀計難成?”

  玄皇教主道:“只可惜,你又猜錯了,這次我要和你各憑武功的拚上三掌。”

  梅花主人道:“果真如此,你連一掌也接不下來。”

  玄皇教主道:“不用開口,當面試過!”

  她只知手縫之間,挾著了一個微小的事物,形如綠荳一般,究系何物,如何能把奇毒傳到那梅花主人身上,卻是一概不知,但想到今日已成必死之局,何不一試?遂舉步向梅花主人行了過去。梅花主人似已料到她手中將暗藏什麼毒物,是以兩雙眼睛一直不停地向她雙手打量。

  只見那玄皇教主空伸著一隻左手,右手卻緊握拳不放,當下冷笑一聲,道:“你右手拿的什麼?”

  玄皇教主陡然一伸右手,道:“拿去瞧吧!”

  只見她指掌空空,竟無一物。

  梅花主人冷冷說道:“我早知你在用詐。”

  玄皇教主道:“既知我在用詐,為什麼又不敢親身臨敵,指使那老奴才替你出手?”

  那黃衣老者被左一個老奴才、右一個老奴才,罵的心頭火起,怒聲罵道:“你罵那一個?老夫活劈了你!”縱身而起,直向玄皇教主衝去。

  陡然間寒星一閃,三點冷芒,斜裡飛了過來。

  黃衣老者突然一沉丹田真氣,硬把身子沉落實地,避開了三枚子透骨釘的絕毒暗器。

  只聽一聲悶哼,一個黑衣大漢,突然倒摔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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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12:02:50 |只看該作者
二〇八

  原來他為助玄皇教主,暗中提聚真氣,發出三枚子午透骨打,打向那黃衣老者,促使毒性提前發作,不支倒地。

  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黃山三代東主和那黑衣人,就是最好的榜樣,那一個不怕死,不妨學學他們兩位,運氣出手。”

  說話之中,右手一樣,阻攔住那黃衣老者,人卻大步向玄皇教主行去,接道:“只要你敢接一掌,就要你當場橫屍濺血。”右手一推,劈了過去。

  玄皇教主暗咬銀牙,說道:“未必見得。”用盡全身餘力,迎向梅花主人的掌勢。

  兩掌相接,蓬然一聲大震,玄皇教主身軀突然離地而起,摔出七八尺外。

  梅花主人卻站在原地未動,氣定神閒,行若無事。

  那獨目老人走近玄皇教主,蹲下身去,緩緩伸出右手,按在玄皇教主腕脈上。

  那青衣人,長長嘆息一聲,道:“她傷勢如何?”

  獨目老人道:“傷的很重。”

  青衣人道:“只要她心脈未斷,就不妨事──”探手入懷,摸出一粒丹藥,說道:“老前輩,讓她吃下這粒丹藥,此情此景之下,她不能死掉。”

  獨目老人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投注到青衣人的身上,緩緩說道:“那是什麼藥物?”

  青衣人道:“我不會害她的,老前輩快給她服用下去。”

  獨目老人接過丹丸,輕輕啟動了玄皇教主蒙面黑紗,把丹藥送入玄皇教主口中。

  青衣人取出玉盒,迅快的取出兩枚金針,刺入玄皇教主兩處穴道中。

  金針入穴,玄皇教主突然挺身而起。

  青衣人低聲說道:“你必需提起精神,應付大局,與會之人的命運,都系在你一人身上。”

  玄皇教主道:“多謝指教。”

  大步向梅花主人走去,接道:“咱們還有兩掌沒有比完。”

  梅花主人臉上神色木然,似是未曾聽到那玄皇教主說些什麼?

  青衣人突然微微一笑道:“他已經自知中了奇毒,你現在可以和他談判了。”

  玄皇教主半信半疑的說道:“此事當真麼?”

  青衣人道:“千真萬確,放心和他談吧!除非他存下必死之心。”

  玄皇教主聽他說的堅決,增加了不少信心,右手一抬。疾向梅花主人右腕上抓去。

  那知梅花主人竟不閃不避的讓她一把抓住,此事大出玄皇教主的意外,不禁一呆。

  那黃衣老者驟見主人被人扣拿住了脈穴,心中大驚,怒喝一聲,撲了過去。

  只聽那獨目老人厲聲喝道:“站住!”橫身擋住黃衣老者去路,說道:“如若老夫拚受毒發之苦,一掌可把你震斃當場。”

  那黃衣老者眼見他和主人動手情形,以主人那等武功,都傷在他的掌下,此言自非信口開河,當下說道:“只要你運氣出手,必將步向黃山世家三代東主的後塵。”

  獨目老人道:“老夫縱然催發毒性,但卻未必會死,你卻死定──”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你雖死了,但也無補今日大局,那梅花主人尚且有自知之明,不作反抗打出,你又何苦作困獸之鬥?”

  那黃衣老者望了梅花主人一眼,默然不語,顯然他已為那獨目老人說動,不再強行出手,坐以觀變。

  只見玄皇教主微一用力,那僵立不動的梅花主人,身不由己向前行了兩步。

  玄皇教主呆了一呆,突然放開梅花主人手腕,說道:“你已失去抵抗之能,我不能傷害一個無能抗拒的人──”

  話未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麼重大之事,回頭望著那青衣少年說道:“小小一粒藥丸,怎有如此威力,竟能把一個武功絕倫的高手毒的武功全失?”

  青衣人道:“若非如此,今日誰也別想活了!”

  玄皇教主嘆道:“本座還有一事不明,那毒丸如此厲害,僅手一觸,便使梅花主人武功全失,為什麼我卻沒有中毒?”

  青衣人道:“那毒丸外有硬殼,內藏絕毒,硬殼不碎,絕毒就不會傷人,你們一掌交接,擊碎硬殼,兩個人都中了毒,但你已服過解藥了。”

  玄皇教主道:“原來如此──”

  目光一轉,投注梅花主人臉上,道:“你都聽明白了?”

  梅花主人道:“聽明白了!”

  玄皇教主道:“那很好,你用毒一舉間,打盡了與會之人,但卻未料到,自己竟也受人之毒,這報應當真快速的很。”

  梅花主人冷冷說道:“我以一人,換得數百條生命,死而何憾?”

  玄皇教主道:“世人說,蛇口蜂蜇不算毒,最狠毒莫過婦人心,看來是果然不惜。”

  全場群豪,都聽得莫明所以、心中暗暗忖道:“此地只有玄皇教中,才有女人參與此會,她這豈不是在罵自己麼?”

  但聞玄皇教主道:“任你聲音和扮裝都維妙維肖,但卻瞞不過我的耳目。”

  梅花主人冷哼一聲,欲言又止。

  玄皇教主道:“此時此刻,我殺你易如翻掌折枝,但我要先揭開你真正面目,公諸天下武林之前,讓他們在毒發身死之前,瞧瞧毒害他們的凶手真面目!”

  欺身而上,探手一把,扯下了梅花主人的鬍子。

  與會群豪,誰也想不到,這梅花主人竟然是女扮男裝,好奇和震動,幾乎使人忘了中毒之事。全場鴉雀無聲,數百道目光凝注在玄皇教主和梅花主人身上,等瞧真像。

  玄皇教主冷笑一聲,道:“你扮裝易容之術,真是高明的很,連聲音也學的一般模樣,如非留下一個小小破綻,連我也瞧不出來。”

  梅花主人似自知抗拒只不過徒自招來羞辱,索性站著不動。

  但見玄皇教主右手揮動,梅花主人顎下長髯,盡都被拔下來,果是貼在顎下的假鬍子。

  梅花主人長嘆一聲說道:“你如何看出我是女扮男裝?”

  玄皇教主道:“你假鬍子如再密一些,掩去頸間破綻,那就不易被人瞧出來了。”

  梅花主人道:“你很細心,我知道你鬼計多端,早該防到你的。”

  玄皇教主道:“你不是敗在我的手裡──”目光轉到那青衣人臉上,接道:“你是敗在那位兄台的手中,主意是他教我的,那毒丸也是他給我的!我武功和你相差很多,智計也不如你,你可敗的心甘了?”

  梅花主人望了那黃衣老者,道:“下令讓他們由四面殺進來吧!這些人都中了毒,縱然是不要性命,也只能攻出一招,我要瞧到他們的血,染紅這片枯草墓地。”

  黃衣老者道:“可是主人你──”

  梅花主人道:“不用管我。我中了較我所用的更毒的藥物,武功全失,就算是活在世上,也是沒有用了!”

  玄皇教主接道:“你不能如願的,只要你屬下一發動,你就將先承受世間最為淒慘的痛苦。”

  只聽那青衣人接口道:“你雖是中了世間最厲害的劇毒,但並非無藥可救。”

  梅花主人道:“我如失去了武功,難報父母之仇,豈不是生不如死?”

  青衣人道:“只要你毒傷療好,武功亦可恢復。”

  玄皇教主接道:“本座倒有一個兩全之策。”

  梅花主人道:“我療好你們全場中人的毒傷,我一人之命換你們數百條命,我豈不太吃虧了?”

  玄皇教主道:“那倒未必見得,我們雖然中毒,但亦不甘心束手就縛,雖然只能發出一招,那一招必將是各人畢生功力所聚,石破天驚,排山倒海,數百名雖然未必能一條換一條,個個夠本,但亦將使你屬下,傷亡大半。”

  梅花主人道:“我死之後,梅花門亦將從此永絕江湖──”

  玄皇教主道:“所以,你不能死。”

  梅花主人道:“你讓我仔細想一想,再作決定如何?”

  青衣人突然接口說道:“你如想運氣療毒,毒侵內腹,那就無藥可救了。”

  突聽長嘯破空而來,眨眼已近群冢。

  隨著那長嘯之聲,響起幾聲慘叫,緊接著又是一陣歡呼,道:“神判周簧周大俠來了,咱們有救了!”

  群豪紛紛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只見一個精神焯爍,面如鍋底,滿臉儘是刀傷疤痕的老者,大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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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發表於 2019-3-16 12:03:01 |只看該作者
二〇九

  在他身後,緊隨著一個白髯飄飄,長袍福履的老人。

  皇甫嵐急步迎了上去,拜伏地上,道:“嵐兒恭迎父親大人。”

  原來這白髯長袍的老者,正是六星塘的老莊主,南疆一劍皇甫長風。

  皇甫長風一指黑面老者,道:“快見過你周伯父。”

  皇甫嵐躬身一個長揖,道:“見過周伯父──”

  正待跪拜下去,卻被周簧伸手攔住,回顧皇甫長風道:“令郎這麼大了,英氣勃勃,頗有父風。”

  皇甫長風道:“犬子無能,以後還得周兄多多指教!”

  周簧哈哈一笑,道:“小兄只要力能所及,定將傾囊相投。”

  皇甫嵐道:“多謝伯父成全。”

  周簧道:“這裡情形如何了?”

  皇甫嵐道:“所有與會之人,都中了梅花主人預佈之毒,不能運氣反抗。”

  周簧一皺眉頭,道:“有這等事?他用的什麼奇毒,竟有如此威力?”

  皇甫嵐道:“用的什麼毒,晚輩不知,但他那下毒之法,卻是匪夷所思!”

  周簧道:“如何一個下法?”

  皇甫嵐當下把梅花主人布毒之情,詳細的重述一遍。

  周簧點頭嘆道:“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

  皇甫嵐道:“那梅花主人雖然一舉間毒盡了與會之人,但他此刻也被劇毒所困。”

  周簧道:“那又是何人所下?”

  皇甫嵐一指那青衣小帽的少年,道:“就是那位兄台,他來的突然,又不肯說出門派──”

  §第三十四章

  周簧點頭接道:“這就是了。此刻不知場中有幾人未曾中毒?”

  皇甫嵐道:“大概只有那位兄台和玄皇教主。”

  周簧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步直對那青衣少年行了過去,抱拳一禮,道:“在下周簧,請教大名?”

  青衣人笑道:“小名不見經傳,何勞大俠掛齒?”

  周簧道:“風塵多異士,奇材出少年,兄台既是不願見告,老朽也不便多問了。”

  青衣人道:“周大俠名傳天下,威望服眾,來的也正是時機,可以和那梅花主人談談了。”

  梅花主人突然睜開雙目,道:“我已經想過了。”

  玄皇教主急急問道:“想的如何?”

  梅花主人道:“我不能一舉間殺盡圍攻先父母的仇人,實是死難瞑目──”

  玄皇教主道:“那你準備互換解毒之藥了?”

  梅花主人道:“如果我今日能夠留下性命,此後武林中只怕是永無安寧之日,你那玄皇教首當銳鋒,三個月內,我要讓你玄皇教瓦解冰消。”

  玄皇教主道:“你如自信有此能耐,本座隨時候教。”

  神判周簧望了玄皇教主一眼,心中暗自奇道:“玄皇教聲名甚壞,素以女色籠絡人心,誘人入教,騙學武功,這玄皇教主何以竟為與會群豪謀命,這其間只怕是別有緣故,莫要她陰謀得逞,群豪剛剛脫離梅花主人的掌握,重入玄皇教主的算計中。”

  須知目下場中人,大都是霸居一方的雄主,誰要能掌握了與會之人,那算雄主了天下武林半壁。

  但聞梅花主人說道:“玄皇教乃武林中一個神秘、污穢的組織,以美色誘迫武林高手入教,但見今日教主的作為,頗有和傳言不同之處!”

  玄皇教主道:“江湖上傳言,豈可當真?”

  神判周簧大步行了上來,右手一揮,道:“在下周簧。”

  梅花主人道:“你好長的命啊?”

  周簧微微一笑,道:“天不勞我魄,鬼不拘我魂,老夫如何一個死法?”

  梅花主人道:“你如是就此遁世,避入深山,不再在江湖上走動,也許還可活上幾年,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不識時務。”

  周簧道:“這麼說將起來,那次圍攻老夫的人,也是閣下的安排了?”

  梅花主人道:“十八劍殺你不死,可算武林中一件奇聞──”

  周簧接道:“老夫一個人的生死,何足掛齒?何況事情恐還有數月可期,數月中變化甚大,屆時情形如何,誰也難作預料,倒是眼下中毒群豪,閣下要作如何處置?”

  梅花主人道:“以一粒丹丸,救數百人命,難道還不夠麼?”

  周簧道:“閣下名雖為人,實則為己,但此事有利雙方,就請閣下拿出解藥來吧!”

  梅花主人道:“我雖帶有解藥,但沒有如此之多,給他們人手一粒。”

  周簧道:“這倒不勞費心,老夫自有道理──”

  梅花主人道:“先把你們解毒的藥物取出來,給我瞧瞧!”

  玄皇教主生恐那梅花主人改變了心意,回頭望著青衣少年,道:“有勞兄台把解藥交付本座。”

  周簧急急接道:“如若兄台確然有心拯救天下英雄性命,那就把解藥,交給老朽。”

  青衣少年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盒,道:“這解藥只有一粒,兩位又都是武林鼎鼎大名的人物,要我把解藥交給那個?”

  周簧道:“那要請兄台自作裁決,應該交給那個,老朽決不勉強。”

  青衣少年道:“如若單以聲望而論,可信可托,那應交給你周大俠。”

  周簧道:“老朽這裡代表中毒之人謝過。”

  青衣少年道:“你不要高興太快,我的話還未說完,你周大俠太過正人君子,不擅心機,如若把藥丸交付給你,只怕你鬥不過梅花主人,因此,我想還是把藥丸交給玄皇教主的好。”

  周簧輕輕嘆息一聲,道:“任憑兄台決定,不過老朽要提醒兄台一句,數百英雄的生死,全操在兄台一念之間。”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如若不為與會之人的生死著想,我就把這解藥交給周大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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