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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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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馬霜衣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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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11:58:27 |只看該作者
二三〇

  林寒青只好乖乖應命,伸出右手,扶著李中慧,正待轉身繞到車後,突聽李中慧喝道:“快上車來。”林寒青怔了一怔,暗道:“這一定是叫我了。”翻身一躍,登上篷車。

  李中慧隨手放下車前垂簾,掀開垂面黑紗,盈盈一笑道:“你不像我的深閨密友,倒像我的跟班僕男。”

  林寒青尷尬一笑,道:“在下還不太習慣。”

  李中慧笑道:“快些學吧!免得在眾目睽睽下尷尬出醜。”

  只聽篷車外傳來紅衣凶神的聲音,道:“屬下等候命行車,但不知要馳往何處?”

  李中慧道:“東行十里,有一座吳氏宗祠,到那裡再行請示。”

  紅衣凶神應了一聲,篷車陡然向前行去。

  林寒青低聲問道:“這四人桀驁不馴,隨時都可能背叛你,怎可把他們視作心腹?”

  李中慧斜倚車欄上,微微一笑,道:“這是為了要測驗你的膽氣。”

  林寒青道:“事關你的安危,與在下何干?”

  李中慧笑道:“這四人除了桀驁凶殘外,還都是色中餓鬼,你伴我同行,正如他們眼中之釘,隨時存著殺你之心。”

  林寒青點點頭,殖:“原來如此!”

  李中慧接道:“不過,他們此刻對我尚十分恭順,有一天,他們背叛我時,第一個要殺的人是你!”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我不怕他們。”

  李中慧突然伸出手去,扶在林寒青的肩上,柔聲說道:“我講的句句是實話,這神州四大凶人,凶暴成性,出手就要殺人,心目中毫無是非之念,而且不擇手段,隨時都可能暗算你,你要特別的小心留意。”

  林寒青心中忖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偏要帶四大凶人來,這豈不是自找煩惱?

  李中慧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怎麼不講話,可是有些怕了麼?”

  林寒青道:“在下如若真的被他們暗算而死,只怕李姑娘也難有好的收場。”

  李中慧微微一笑,道:“咱們現在已經是禍福與共,生死同命的夫妻了!”

  林寒青一皺眉頭道:“你好像很開心?”

  李中慧道:“自然啦!”

  突然一聲厲叱,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

  林寒青掀開垂帝一角望去,只見一個負鋤的農人屍體,橫在道旁。

  紅衣凶神當先開道,那人顯然是他所殺,但那紅衣凶神竟連望也未望那屍體一眼。

  林寒青放下垂簾,黯然嘆息一聲,道:“四大凶人之名,果非虛傳,這幾人的殘忍,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李中慧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一個荷鋤農人,大概是讓路慢了一些,被那紅衣凶神一掌擊斃,棄屍道旁。”

  他雖然儘量的忍耐著,使聲音保持平和,但仍無法完全掩去內心的激動,聲音中微微顫抖。

  李中慧雙目中神光閃動,也似為紅衣凶神的暴行激怒,拉上蒙面黑紗,掀起車簾,冷冷喝道:“停車!”奔行的馬車陡然停下來。

  李中慧緩緩移動身軀,探出車外,肅然說道:“哪一個殺了人?”

  紅衣凶神一抱拳,道:“屬下出手。”

  李中慧道:“玄皇教雖然不似其他門派一樣,但教中亦有規矩,你們既入了玄皇教,就該受教中規戒約束,不能任性非為。”

  紅衣凶神道:“咱們玄皇教中不許殺人麼?”

  李中慧冷冷說道:“不許妄殺無辜和不會武功的人。”

  紅衣凶神天生殘暴,野性難馴,抗聲說道:“那人眼看教主馬車行來,不肯早些讓避,殺之何惜?”

  李中慧怒道:“你敢對本教主如此無禮?”

  紅衣凶神雙目中神光暴閃,似想反唇相激,但他終於忍了下去,緩緩垂下頭去,道:“屬下敬領責罰。”

  李中慧道:“你用哪隻手傷了那農人之命?”

  紅衣凶神道:“左手。”

  李中慧遵:“好!你就自斷左手一根手指。”

  林寒青吃了一棟,暗自提氣戒備,心中忖道:“這等重罰,只怕他不肯接受。”

  紅衣凶神雙目中厲芒連閃,右手緩緩由懷中摸出一把匕首,說道:“這斷指之罰,不覺太重一些麼?”

  李中慧道:“你如不願斷去手指,還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紅衣凶神道:“什麼路?”

  李中慧道:“那就是離開本教,叛我而去。”

  紅衣凶神哈哈一笑,右手匕首一揮,左手小指應手而斷,鮮血狂噴而出。

  李中慧一縮身退回車中,放下垂簾。

  紅衣凶神撿起地上小指,一口吞入腹中,說道:“稟告教主,可要起程?”

  李中慧冷冷說道:“馳往原定之處。”

  紅衣凶神應了一聲,車馬又向前行去。

  林寒青低聲說道:“你罰他斷去一指,豈不是加深了他心中的記恨。”

  李中慧道:“對付這等凶惡之人,如不使用嚴刑峻法,如何能使他們畏服?”

  林寒青道:“恩威並濟,才是待人之道。”

  李中慧道:“那要看什麼人了,如果像四大凶人一般的殘暴之徒,全然不解恩義二字,那就非要重罰酷刑,才能使他們心生戒懼。”

  林寒青不再多言,心中暗道:你心中這般明白,卻偏生帶了這四個人隨身護法,豈非明知故犯?

  篷車一片寂然,兩人誰也未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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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發表於 2019-3-17 11:58:38 |只看該作者
二三一

  過約一盞熱茶時光,篷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外傳來紅衣凶神的聲音,道:“稟告教主,馬車已到了吳氏宗祠。”

  李中慧整好蒙面黑紗,掀起垂簾,緩步走下車去,說道:“兩個留這裡守護馬車,兩個跟我進去。”

  紅衣凶神環視了三個兄弟一眼,道:“老二、老三隨教主進入祠中,老四留這裡陪我守護馬車。”

  綠衣凶煞,黃衣怒鬼應了一聲,並肩而出,緊隨在李中慧身後,緩步向祠中行去。

  林寒青抬頭打量了四周形勢一眼,暗道:那夜和白惜香被人引來此地,不就是這座吳氏宗祠麼?這李中慧也找來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他心中雖有著重重疑竇,但卻未多追問。

  李中慧進了祠門,回顧了綠衣惡煞一眼,道:“你在前面開道。”

  綠衣惡煞應了一聲,大步向前行去。

  李中慧和綠衣惡煞,保持五六尺的距離,走在第二,林寒青和李中慧錯後一肩,黃衣怒鬼走在最後。

  這吳氏宗祠十分廣大,也十分荒涼,四人深入數丈,過了一重庭院,竟不見一個人影。

  林寒青暗中留神四周,希望能找出西門玉霜留下的痕跡。

  登上了幾層石級,到了二門前。綠衣惡煞飛起一腿,踢在門上,砰然大震,木門大開。

  李中慧緩步登上石級,低聲對林寒青道:“對我親熱一些。”

  林寒青一皺眉頭,伸出右手,拉住了李中慧的柳腰。

  綠衣惡煞狠狠瞪了林寒青一眼,道:“稟告教主,還要往後面走麼?”

  李中慧道:“嗯!到後段瞧瞧。”

  綠衣惡煞回頭行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問道:“在這荒涼陰森之處,可許出手殺人?”

  李中慧道:“那要看對方是什麼人了。”

  綠衣惡煞道:“在這等荒涼所在,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人。”

  李中慧道:“許你出手,但卻不許你妄傷人命。”

  綠衣惡煞冷然一笑,道:“好!那我就把他打成殘廢就是。”轉身向前走去。

  李中慧施展傳音之術,對林寒青道:“身置險地,又有惡僕,隨時可能回口反噬,這是個內憂外患的險場,你必得保持鎮靜,隨時準備應變。”

  林寒青只覺肩頭上陡然挑起了一付千斤擔子,似乎李中慧已把自己生死,付託於他,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明明是你要來此地,無事找事,事到臨頭卻把擔子放在我的肩上。但想到她是一個女流之輩,也只好承擔下來,說道:“如咱們遇上凶險,你一定會是死在我後面。”

  李中慧笑道:“咱們是一對同命鴛鴦,你如真的在吳氏宗祠中遇難而死,我想活只怕也活不下去。”

  談話之間,已到了後殿,只見後段殿門緊閉,四無人跡。

  綠衣惡煞直將到殿門前面,才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道:“敬稟教主,可要打開殿門?”

  李中慧道:“自然要打開殿門。”

  綠衣惡煞冷笑一聲,道:“咱們玄皇教中規矩,太過森嚴,在下請示教主之前,不敢擅自作主。”飛起一腳,踢在緊閉的殿門上。

  此人功力驚人,那樣厚重的殿門,竟然被他一腳踢的呀然大開。

  只見殿堂中,一條長長木幾,正中一座金字牌位,寫的是“吳氏歷代先祖神位”。

  旁邊依序排列了無數小形金字牌,上面各寫名號。

  除了這些供奉的牌位外,再無其他之物。

  黃衣怒鬼道:“哼!臭牌位倒是不少。”

  只見李中慧那蒙面黑紗四下轉動,打量了一陣,沉聲對綠衣惡煞、黃衣怒鬼說道:“你們到門外把風去。”

  黃衣怒鬼道:“如有人要進正堂,可要放他進來?”

  李中慧道:“那就先通報我一聲。”

  黃衣怒鬼道:“如他不待,硬向裡闖,那該如何?”

  李中慧道:“你要雙手何用?為何不出手攔阻他?”

  黃衣怒鬼道:“我怕殺了人受斷指之罰,縱有一身武功,也不敢施用出來。”

  李中慧道:“點他穴道,生擒活捉,不得傷他性命。”

  黃衣怒鬼道:“咱們神、煞、鬼、魂四兄弟,殺人成習,一向出手很重,只怕是難以拿捏到那傷而不死之處。”

  李中慧道:“你只要不怕那斷指之罰,儘管殺人就是。”

  黃衣怒鬼哈哈一笑,道:“在下生有十指,殺一人斷一指,也該有十人好殺!”

  笑聲中轉身一躍,和綠衣惡煞並肩躍出室外。

  林寒青眼看兩人避出室外,說道:“你把兩人遣出室外,不知是何用意?”

  李中慧道:“等一個人。”

  林寒青道:“什麼人?”

  李中慧道:“西門玉霜。”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西門玉霜?她是和你約好的麼?”

  李中慧道:“你破壞了她的預佈毒計,使她吃了一次敗仗,被逼訂立城下之盟,三月內不得在武林中胡作非為,她心中對你之恨,尤過白惜香。”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你被她許為敵手之一,如有殺你的機會,也決不會輕輕的放過你。”

  語聲甫落,突聽黃衣怒鬼大喝之聲,道:“站住!你找什麼人?”

  李中慧道:“西門玉霜來了,你要小心一些。”

  只聽綠衣惡煞怒道:“好小子!你要找死,怪不得我了。”只聽呼呼兩聲,緊接著傳入了一聲悶哼,似是有人在室外拚了兩掌,一人吃了苦頭,悶哼出聲。

  林寒青伸手探入懷中,取出參商劍,道:“我去瞧瞧。”

  李中慧一把抓住林寒青,道:“不用多管閒事,惡煞、怒鬼,決然攔不住西門玉霜。”

  但聞黃衣怒鬼的聲音喝道:“敬稟教主,有人闖進來了。”

  餘音未絕,突見一個青衣人大步走了進來。

  來人臉上帶著一副血紅的面具,只露出兩隻神光炯炯的眼睛,不停的轉動。

  林寒青暗提真氣,短劍平胸,蓄勢戒備。

  李中慧冷冷喝道:“取下你戴的面具!”

  那青衣人道:“你為何不先取下你蒙面黑紗?”

  李中慧道:“我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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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發表於 2019-3-17 11:58:49 |只看該作者
二三二

  青衣人道:“為什麼?”

  李中慧道:“因為我不取下蒙面黑紗,你已知是誰了。”

  青衣人道:“你猜猜我是何人?”

  李中慧道:“西門玉霜。”

  青衣人道:“我家東主,是何等高貴的身份,豈肯輕易來此?”

  李中慧道:“她既和我約好,為何不親自趕來?哼,沒有信用!”

  那青衣人冷冷說道:“她也不用前來,已瞭解你們的一舉一動。”

  李中慧道:“我和那西門玉霜相約,除她之外,不和別人談話,不論你是什麼身份,咱們也不用多搭訕,我們告辭了。”

  那青衣人緩緩取下面具,看去果然是一位唇紅齒白的俊俏人物,但她髮型未變,一眼就可瞧出來是女子穿著男裝。

  只見她轉動身子,望著那木幾供奉的長列牌位,說道:“不行啊!人家是和你約好而來,不肯和我搭訕,怎麼辦呢?”

  只見那正中牌位之後,人影一閃,室中突然多了一個長袍白髮的老人。

  李中慧道:“你可是很留戀那梅花主人的昔年事蹟?”

  那人淡淡一笑,避而不答的反問道:“你一定要見我麼?”

  李中慧道:“我們要見的是西門玉霜。”

  那人道:“我就是。”

  李中慧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西門玉霜緩緩取下面具,冒出一張宜嗔宜喜,絕世美麗容貌,接道:“教主你該信了吧!”

  李中慧道:“還是有些不信。”

  西門玉霜道:“為什麼?”

  李中慧道:“你的聲音有些不像。”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你要聽哪一處的方言?”

  李中慧道:“這一句像了。”

  西門玉霜道:“你心中再無懷疑了麼?”

  李中慧道:“你相約我們在此相見,自己卻故弄玄虛,先要屬下來戲弄我們一番,不知是何用心?”

  西門玉霜道:“我要防你不來,防你借用化身,防你在這裡設下埋伏,所以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李中慧道:“好!咱們不談這件事了,你約我來此,是何用意?”

  西門玉霜望了林寒青一眼,道:“不知可否遣出你護駕之人?”

  李中慧道:“不用了,他和我情同一人,福禍與共。”

  西門玉霜道:“林寒青?他不是和那白惜香走在一起麼?”

  李中慧伸手掀開蒙面黑紗,道:“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西門玉霜兩道眼神一直盯在林寒青身上,瞧了一陣,道:“你可是說他對你很好麼?”

  李中慧道:“海枯石爛,此心不變。”

  西門玉霜道:“我只瞧他水汪汪一雙桃花眼,就可斷言他風流成性,你如太過相信他,必然要吃苦頭。”

  李中慧心中暗道:“白惜香果有先見之能,看來她就要上鉤了。”口中卻冷冷說道:“你約我們來此,只為了講這幾句話麼?”

  西門玉霜道:“我要奉勸一件事情。”李中慧道:“什麼事?”

  西門玉霜道:“我要你放棄和我敵對之想。”

  李中慧道:“什麼條件?”西門玉霜道:“你說吧!”

  李中慧道:“如你肯放手江湖中的恩怨,咱們立時可化敵為友。”

  西門玉霜道:“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愛惜你的才華,才這般奉勸你,如不肯聽我忠告,到時候可別怪我手段毒辣。”

  李中慧心中暗暗吃驚,忖道:如若立刻鬧翻,眼前就要吃虧,當下笑道:“任你手段通天,我至少還可有三個月日子好過。”

  西門玉霜道:“還有八十六天好活,如若你不肯答應,約期一屆,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玄皇教主。”

  李中慧眼看林寒青已引起她的注意,當下說道:“如無別事待商,我們就要告辭了。”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道:“你可知三月後的殺身之禍,已於今日種下?”

  李中慧道:“我知道,咱們今日一晤,更合你殺我之心,能得你這般看重,本座甚為榮幸。”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你如有求我的事,今夜三更時分再來,萬一不能來、讓他來也是一樣。”

  李中慧怔了一怔,道:“求你?”

  西門玉霜冷然一笑,道:“怎麼?你敢說不會麼?”

  李中慧緩緩戴上蒙面黑紗,道:“也許會,如若我有需要,定然會依約而來。”

  西門玉霜道:“咱們這場約會,叫作不歡而散,唯一的收穫,是又訂下今夜之約。”

  李中慧心中動了懷疑,問道:“你好像很有把握,料定我們今夜要來?”

  西門玉霜道:“不錯,就是你們兩個人中的一個,唯一不敢斷言的是你們哪個敢來而已──”

  話聲微頓,又道:“一個人生死大事,不是兒戲,別延誤時間,耽誤了性命。”

  李中慧道:“誰的性命?”

  西門玉霜道:“眼下還不知道是誰,不過一定是你們兩人中的一個。”

  李中慧怒道:“你可是暗中對我們下了毒手?”

  西門玉霜笑道:“我一直站著未動,何況你武功雖然非我之敵,但警覺性甚高,就算我確有暗算你的用心,只怕也難得手。”

  李中慧暗道:這話倒也不錯,她武功雖然高過我,但如說暗算我,諒她還難辦到,便牽著林寒青一隻手,大步出了銅門。

  只聽身後傳來西門玉霜的連聲冷笑,道:“任你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也難忍受那毒性發作之苦。”

  李中慧充耳不聞,直出大廳。

  轉頭望去,只見那綠衣惡煞和黃衣怒鬼,並肩站在室外,那股囂張不可一世的氣焰,早已消失不見,想是剛才吃了苦頭,才變得這般老實。

  李中慧裝作不知的說道:“你們兩人斷後。”牽著林寒青當先而行。

  出了吳氏宗祠,紅衣凶神和白衣怨魂竟然一齊迎了上來,齊齊欠身作禮。

  林寒青見兩人突然這般的馴服起來,心中好生奇怪。

  只見李中慧一揮手,道:“不用多禮。”直上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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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發表於 2019-3-17 11:59:05 |只看該作者
二三三

  四大凶人一反常態,魚貫的隨在身後而行,直待李中慧登上篷車,放下了車簾,紅衣凶神才恭恭敬敬的說道:“敬稟教主,行往何處?”

  李中慧道:“原路折返。”

  紅衣凶神應了一聲,馳車而行。

  林寒青低聲說道:“怎的這四人好像換了四人般,變得馴服起來了?”

  李中慧道:“他們吃了西門玉霜的苦頭。”

  林寒青道:“那西門玉霜一直隱身在那靈牌後面,從未和四人見面,四大凶人如何會吃了她的苦頭?”

  李中慧緩緩取下了蒙面黑紗,搖搖頭嘆息一聲,道:“好毒辣的手段!”

  這句話突如其來,只聽得林寒青莫名所以的問道:“怎麼回事?”

  李中慧道:“唉!我們上了西門無霜的當了。”

  林寒青道:“你越說,我是越聽不明白了,上了她的什麼當?”

  李中慧道:“咱們都中了毒。”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中了毒?”

  李中慧道:“不錯,她藉著和咱們講話的機會,暗中施放出無色無味的毒粉。”

  林寒青暗中運氣一試,只覺毫無異樣之感,說:“我怎麼覺不出來?”

  李中慧道:“如能覺得出來,也不是西門玉霜了。”

  伸手撥開車簾,向外瞧了一眼,道:“轉向左面。”

  紅衣凶神應了一聲,馬車轉入左面一條小路上。

  林寒青茫然說道:“咱們要去哪裡?”

  李中慧道:“去見白惜香。”

  林寒青道:“你們好像都事先安排了約會,卻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李中慧道:“這有什麼不好,反正你也吃不了虧。”

  她似是自知說錯了話,回目一嘆,柔聲說道:“別怪我,我心裡煩的要死!”

  林寒青淡淡一笑,默不作聲。

  李中慧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怎麼不說話,可是生氣了?”

  林寒青搖搖頭道:“反正咱們是志在行謀,扮裝的假鳳虛凰,不論你如何責罵我也不要緊。”

  李中慧冷笑一聲,道:“所以,你一點也不關心我中毒的事?”

  林寒青訝然說道:“你中了毒?”

  李中慧道:“西門玉霜捨不得對你下手,只有拿我來出口氣了。”

  林寒青只覺她一言一字中,都充滿了激忿之情,很難想出適當的措詞回答,長長嘆息一聲,垂首不言。李中慧似是心頭怒火更大,冷然接道:“你明白了吧!西門玉霜要咱們三更時分赴她之約,是說給你一個人聽的。”

  林寒青心中茫然,暗道:“這不是如了咱們之願麼?你發的什麼脾氣?”

  只聽紅衣凶神說道:“啟稟教主,前面已無行車之路。”

  李中慧整好蒙面黑紗,一掀車簾跳了出去。

  林寒青看她憋了一腔怒火,似是隨時隨地都可能暴發起來,心中暗道:我離你遠些,你就是想發作也找不到我的頭上。

  只聽李中慧高聲喝道:“為什麼不下來?躲在車中幹什麼?”

  林寒青呆了一呆,躍出馬車,流目四顧,只見一片荒野,心中大為奇怪,暗道:四面不見一處房屋,白惜香住在何處?

  李中慧道:“瞧什麼?跟著我走就是。”

  林寒青暗道:好男不跟女鬥,你脾氣大,我不相惹你就是,隨李中慧身後行去。

  李中慧行了幾步,突然回身對四大凶人說道:“你們好好地守在車旁,不用跟著我了。”也不待四大凶人說話,轉身疾奔而去。

  林寒青看她愈跑愈快,也只好放腿疾追,片刻間已跑了四五里路,到一片雜林旁邊。

  緊依雜林之旁,有一座茅草農舍,李中慧四下打量一陣,直奔入農舍中。

  雖是茅屋土牆,但卻打掃得十分乾淨,廳中放了一張木桌,兩張竹椅。

  李中慧輕輕咬了一聲,道:“白姑娘在麼?”

  右側布簾啟動,緩步走出來一身雪衣的白惜香。

  她已換著女裝,長發披垂,襟插黃花,清雅絕俗,弱不勝力,右手扶在土牆上,嬌聲笑道:“請入我香閨吧──”目光轉注到林寒青臉上,接道:“深山育俊鳥,茅屋出佳麗,看看我今日容色如何?”

  李中慧突然除下了蒙面黑紗,搶先說道:“果不出白姑娘的預料,我見到了西門玉霜。”

  白惜香笑道:“那很好啊!”

  李中慧道:“想不到她竟然暗中施毒。”

  白惜香笑容一斂,道:“有這等事,咱們到裡面談吧!”當先掀簾而入。

  李中慧、林寒青緊隨著進了內室。

  內室中佈設的簡單,除了一張木榻上,繡被錦帳之外,只有兩張竹椅。

  林寒青心中暗道:她這般嬌弱的身體,卻偏又喜歡過這些奇奇怪怪的生活,夜宿荒廟,出入茅屋,這女子也算得一位奇人。

  只見白惜香舉起了雪白的衣袖,拂拭一下竹椅上的灰塵,說道:“兩位隨便坐吧!”

  李中慧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你說吧!把詳細的經過之情,告訴白姑娘。”

  林寒青心中暗道:最難測度女人心,果是不錯,她急急忙忙的趕來此地,大有片刻延誤不得之勢,但此刻卻又似不著急了,心中在想,嘴裡卻是仔細的說出了那吳氏宗祠中的經過。

  白惜香聽得十分仔細,凝目沉思了一陣,才道:“如是經過不錯,她可能真的暗中動了手腳,縱然是用毒,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毒品。”

  李中慧道:“我相信她不是虛言恫嚇,今夜三更之前,必然會毒性發作。”

  白惜香道:“你們運氣試試內腑,看看是否有中毒之征?”

  林寒青道:“在下覺不出來。”

  李中慧道:“如是能查覺出來,咱們也可能早作準備了。”

  白惜香突然微微一笑,道:“不用怕,她在施用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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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李中慧道:“那她是虛言恫嚇了?”

  白惜香道:“那也不是,她先用詐語在你們心靈之中植下了中毒的印象,使你們心中疑神疑鬼,赴她之約。”

  李中慧道:“她何不約我們三更赴會就是,為什麼要施用詐語?”

  白惜香道:“她找不出藉口,說你們中了毒,豈不是很好的辦法。”

  李中慧道:“唉!她這般作法,用心何在呢?”

  白惜香道:“她要在你的心中留下了一道陰影,使你揮之不去,先自亂了章法。”

  李中慧道:“今夜可要赴她之約?”

  白惜香搖搖頭:“不要去,如若處處在她的意料之中,咱們就先自落了下風,”

  李中慧道:“難道置之不理麼?”

  白惜香道:“那未免太過牽強,咱們要想個出她意外的辦法才好。”

  李中慧道:“想什麼辦法呢?我實在想不出更好之策,還得白姑娘借箸代籌。”

  白惜香道:“那西門玉霜如等至三更時分,不見你們赴約,必然激忿異常,先讓她氣上一陣,待三更過後,你再遣人送上一封信,告訴她你毒性發作,如她一定要見你,就要她和那送信的同來見你──”

  李中慧道:“如她不肯來呢?”

  白惜香道:“我想她一定會來,如她不肯來,咱們再想辦法不遲。”

  李中慧道:“那我要怎麼辦呢?”

  白惜香道:“你會裝病麼?”

  李中慧道:“維妙維肖。”

  白惜香道:“那也不要,你要讓她一眼之下,就瞧出你是裝作──”

  目光轉到林寒青的臉上,道:“你要去陪著李姑娘。”

  林寒青道:“這個自然。”

  白惜香道:“你要對李姑娘愛護備至,裝出一副情深萬種的模樣。”

  林寒青道:“這要如何一個裝法?在下只怕是力難勝任。”

  白惜香笑道:“你如不善裝作,那就當真作吧──”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另一方面,你要對那西門玉霜冷淡,但也不能不理她,這中間要如何拿捏得恰到好處,你自己瞧著辦吧!”

  李中慧道:“白姑娘一番話,使我茅塞頓開;這辦法確然不錯,先使她氣怒難乎,失去了冷靜,才可能衝動從事?”

  白惜香道:“你果是聰明絕倫,一點就破。”

  李中慧道:“小妹就此別過,我也該去準備一下了。”

  白惜香突然一整臉色,十分莊嚴的對林寒青道:“你要牢牢記著我的話,不可擅自作主,也不可任性行事,自作聰明,需知此事關系天下英雄安危,你不能破壞大計!”

  林寒青道:“在下盡力而為就是。”

  白惜香道:“好!你們可以回去了,我也要搬家了。”

  李中慧道:“搬家?”

  白惜香道:“不錯,你們來此一次,定然已引起西門玉霜的懷疑,我如不及早搬走,定然會被她尋著。”

  李中慧道:“那我們要如何找你?”

  白惜香道:“不用你找,我自會通知你們。”

  李中慧輕輕嘆息一聲,道:“看將起來,你比我辛苦多了。”

  白惜香道:“我覺得很快樂,能碰上西門玉霜這般的勁敵,或可能多活上一些日子。”

  李中慧道:“我們就此別過。”一欠身,牽著林寒青走了出去。

  白惜香望著兩人並肩而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泛起一陣莫名的傷感,舉起衣袖,掩面奔上木榻。

  李中慧似是盡掃愁苦,一路上喜氣洋洋,笑語如珠,和來時大不相同。

  林寒青心中暗自奇怪,忍不住問道:“什麼歡樂事,值得你這般高興?”

  李中慧道:“怎麼?你不高興麼?”

  林寒青道:“我想不出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李中慧笑道:“我適才被西門玉霜一番詐語矇蔽了靈智,不知要如何才好,因此才覺著十分煩惱,但聽得白姑娘一番話,解去我心中之結,自然是變的高興了。”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原來如此。”

  李中慧突然加快了腳步,奔到馬車停留之處,只見神、煞、鬼、魂四大凶人,都在閉目調息,頭上汗水隱隱,似是剛經過一番惡戰。

  紅衣凶神微一睜眼,立時欠身說道:“教主回來了。”

  李中慧道:“你們剛才和人動過手了?”

  紅衣四神道:“來人武功高強,大出我們意外,我們四兄弟一齊出手,才把他逼退。”

  李中慧道:“來人是誰?”

  紅衣凶神道:“不知道,他既不肯通報姓名,亦不肯現示真面目,但手中的劍招,卻是辛辣的狠。”

  李中慧啊了一聲,道:“那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紅衣凶神道:“男的,他要搜查教主的車馬,被我攔住,說不過三言兩語,那人突然拔劍出手,而且出手招招毒辣無比,屬下接他兩劍,幾乎被他刺中。”

  李中慧道:“你們辛苦啦!”打開車簾,躍上馬車。

  林寒青緊隨著上了馬車,說道:“四大凶人突然對你這般馴服起來,只怕是別有原因,你不能掉以輕心。”

  李中慧笑道:“你為什麼這樣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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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第三十八章

  林寒青呆了一呆,答不上話,心中暗道:我好意警告於你,有什麼不對?這四大凶人天生惡性,你如不小心防備,定然要吃他們大虧。

  只聽紅衣凶神問道:“車行何處?”

  李中慧道:“回去。”紅衣凶神應了一聲,馬車便向前奔馳而去。

  李中慧取下面紗,很仔細的在車上搜了一遍,不見有何異狀,才低聲對林寒青道:“你相信那紅衣凶神的話麼?”

  林寒青道:“不相信。”

  李中慧取下面紗,笑道:“他說的都是實言,你為什麼不相信?”

  林寒青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說謊?”

  李中慧道:“四大凶人如會說出這般的謊言,那也把他們看的太陰狠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有一件事情請教。”

  林寒青道:“什麼事?”李中慧道:“西門玉霜、白惜香和我,你喜歡哪一個?”

  林寒青想不到她會突然提出此事,不禁怔了一怔,道:“這個,都談不上,不過,三位都是在下心中敬佩的人物。”

  李中慧道:“千萬年來,武林中事,大都由你們男人主宰,但是此刻,卻出現了一個新的形勢,數十年內武林的劫運,可能要掌握在女人手中。”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白惜香和那西門玉霜以及李姑娘,都算得不世怪人──”

  李中慧接道:“不要把我扯進去,我武功不如那西門玉霜,講智謀難及白惜香,兩雌相爭的武林形勢中,我不過擔任穿針引線人。”

  林寒青道:“白姑娘居於幕後,真正和那西門玉霜對面鬥力、鬥智的還是你李姑娘,”

  李中慧道:“我擔憂的是那白姑娘身體太過虛弱,難以支持到分出勝敗。如著她不幸中途而逝,這一場衛道之戰,咱們是必敗無疑!”

  她臉色突然一整,變的十分凝重,接道:“因為我是女人,對女人知之較深,萬一那白惜香中途不幸而逝,這付擔子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了。”

  林寒青茫然說道:“我──”

  李中慧道:“不錯,你,如果你不願眼看武林遭劫,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林寒青一皺眉頭,道:“哪兩條路?”

  李中慧道:“一條是真心全意的去愛那西門玉霜。如若她對你動了真情,就不會作出狠毒的事來。”

  林寒青道:“另一條呢?”

  李中慧道:“你這種人做不出來,不說也罷。”

  林寒青道:“何以見得?我偏要做出來給你瞧瞧。”

  李中慧道:“暗攜劇毒,藉機會毒殺那西門玉霜。”

  林寒青道:“暗施毒手,未免有欠光明。”

  李中慧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為了千百人的生死,毒殺個西門玉霜,有何不可?”

  林寒青道:“到時候再說吧!現在未免言之過早。唉!我一個堂堂男子,受你們這般擺佈。日後江湖之上,不知把林寒青說成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了。”

  李中慧笑道:“武林豪俠,香閨情郎,傳誦千古,不知羨煞多少美丈夫──”

  只聽車外傳來紅衣凶神的聲音道:“稟告教主,行車已至宅院。”

  李中慧戴上蒙面黑紗,低聲對林寒青道:“不論你是否願意,都得裝出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扶著我走進去。”掀開車簾,行了出去。

  這是一處高大的宅院,紅門綠瓦,一看就知是豪富之家。

  林寒青扶著李中慧當先而行,四大凶人魚貫隨在身後,過得大門,是一座很大庭院,庭院中栽植了不少花樹。

  李中慧回頭對四大凶人說道:“你們就留在前院廂房中吧!二門為界,不聽招喚,不得擅入二門。”

  四大凶人應了一聲,齊齊欠身作禮。

  李中慧扶著林寒青,突然加快了腳步,直入二門。

  林寒青低聲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李中慧道:“玄皇教徐州分舵,快些扶我進入東面跨院中。”

  林寒青目光轉動,整個的廣大宅院中,不見人跡,當下加快腳步,向東行去,繞過一片花畦,果見一個月門。

  李中慧放開了扶在林寒青肩上的右手,快步進入月門,直奔上房。

  這是座布設精雅的小廳,左角處一道小門,通往臥室,李中慧取下了蒙面黑紗,笑道:“隨便坐吧,在這裡我是主人,該我來侍候你了。”

  林寒青道:“在下心中有點疑問,不知是否可問?”

  李中慧道:“你說吧!”

  林寒青道:“這樣大的宅院,定然是豪富之家,應該僕從如雲才是,何以竟不見一個人跡?”

  李中慧笑道:“僕從女婢,都已經連夜遷走,如今留在這宅院中的都是我玄皇教中高手,表面上你瞧不出一點戒備,事實上卻是戒備森嚴,步步殺機。”

  林寒青道:“我怎麼瞧不出一點形跡?”

  李中慧道:“他們各人都有著一定的方位,有的隱身在花叢之內,有的藏在房中,一經發動,連鎖攻敵,你不解奧秘,自然是瞧不出什麼了。”

  林寒青道:“是啦!你準備今夜誘那西門玉霜到此,把她搏殺於此?”

  李中慧道:“我作此佈置之時,確有此心,但這等孤注一擲之策,太過行險,萬一不成,豈不是反蒙其害,此刻,我已改變了主意。”

  林寒青道:“你這預定之謀,那白惜香可曾知道?”

  李中慧道:“不知道,今日咱們吳氏宗祠之行,變化又出我意料,使我自覺才智實難和那西門玉霜匹敵,更減我行險之心。”

  林寒青道:“此刻你作何打算?”

  李中慧道:“依照白惜香之言行事,撤除這宅院中的戒備。”

  林寒青道:“撤除戒備,未免太過行險,在下之意,暫時按兵不動,作個備而不用如何?”

  李中慧道:“嗯!瞞得過你,卻瞞不過西門玉霜。咱們這等森嚴的戒備,只怕要激起她反抗之心,引起一場火拚,既然不打算立刻和她翻臉動手,那就不如大方點好,撤除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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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林寒青道:“李姑娘思慮周詳,在下難及。”

  李中慧笑道:“西門玉霜來時,你難道也要這般稱呼我李姑娘?”

  林寒青道:“不稱你李姑娘,那要稱你什麼?”

  李中慧道:“這樣太生疏,如何能騙過那西門玉霜?”

  林寒青道:“如何才能騙得過她?”

  李中慧道:“你今年幾歲了?”林寒青道:“虛度二十一秋。”

  李中慧道:“可有姊妹兄弟?”林寒青道:“上無兄姊,下無弟妹,就是在下一人。”

  李中慧道:“嗯!所以,你性格很孤獨。”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李中慧道:“我小你三歲。可以稱你為兄。”

  林寒青道:“這個,這個──”

  李中慧道:“不用這個那個,你如是不願叫我妹妹,那就叫我的名字好了。唉!咱們雖是在作戲,也得要讓那西門玉霜看起來有如真的一般──”微微一笑,接道:“我要用最溫柔的辦法,使你感覺女人並不可怕。”

  林寒青只覺得無言可對,淡淡一笑,默不作聲。

  李中慧突然起身行到門口,高聲問道:“何人當值?”

  只聽月門外有人高聲應道:“在下當值,教主有何吩咐?”

  李中慧道:“你進來,我有話說。”

  語聲甫落,大門外微步走進來一個全身勁裝的大漢。

  林寒青凝目望去,只見那大漢一身草綠衣褲,左肩背刀,右肩上卻斜插著一個圓形綠筒,既不像兵刃,也不像暗器,不知裝的何物。心中暗道:這玄皇教總是脫不了形跡詭異。

  只見那人抱拳對玄皇教主施禮道:“教主有何吩咐?”

  李中慧道:“傳我之令,要他們一律撤出此宅。”

  那大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李中慧道:“神、煞、鬼、魂,四大凶人留在這裡。”

  那大漢絕不多問,回身抱拳,聽完之後,又轉身而去。

  林寒青道:“玄皇教規戒倒很嚴。”

  李中慧道:“四大凶人,天性是何等的惡毒,但他們也將逐漸的屈服在我李中慧的手下。”

  林寒青道:“姑娘這統馭之能,實叫在下敬服,能使那四大凶人馴服,恐難再找出第二個人。”

  李中慧道:“那是誇獎了,西門玉霜和白惜香能耐,決不在我之下,我能作到,絕對難不住她們。”

  林寒青正待答話,只見那綠衣大漢,又匆匆走了進來,稟報導:“屬下已傳教主之令,三十八位高手,盡皆撤出此宅。”

  李中慧道:“你們在十里外第二分舵,候我之命,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一步。”

  那綠衣大漢應了一聲,回頭就走。他說話時,一直是抱拳而立,畢恭畢敬。

  李中慧待那綠衣大漢背影消失,牽著林寒青走回客室,笑道:“現在,這座廣大的內宅中,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了。”

  林寒青道:“如若那西門玉霜要來,大可暢行無阻了。”

  李中慧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怎麼,你很懷念她?”

  林寒青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咱們這許般安排,不都是等著讓她瞧的麼?”

  李中慧長長嘆息一聲,道:“假如一切發展,都在那白惜香預料之中,我真不知要如何排遣心中一股嫉忿和怨苦。”緩緩向內室走了進去。

  林寒青望著她的背影,流露出無限的淒涼,步履間,亦顯得沉重無比。似是雙腿上帶了重鉛,行動十分緩慢。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李中慧進入臥房之後,似是投放到海中的砂石,不再聞一點聲息。

  林寒青突然覺著腹中飢餓起來,但又不便呼叫,只好強行忍了下去。

  月上樹梢,夜空寂靜,除了風拂花草,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外,廣大的宅院中,再也聽不到別的聲息。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李中慧定是睡著了,如是那西門玉霜此時來到,真不知該如何對付她才是。心念未完,突然火光一閃,回頭望去,只見李中慧那臥室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燈光。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你睡醒了麼?”

  房中傳出來李中慧的聲息,道:“睡醒了,現在什麼時光?”

  林寒青道:“初更將過,二更未到。”

  李中慧道:“你去前院要那紅衣凶神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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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林寒青略一沉吟,依言而去,帶來了紅衣凶神,說道:“人已請到了。”

  臥室中傳出來李中慧的聲音,道:“要他進來。”

  林寒青聽得怔了一怔,暗道:你那閨房重地,豈可隨便讓人進去?只道聽錯了話,接道:“可是要他進入房中去麼?”

  李中慧道:“不錯,要他一個人進來。”

  林寒青口中應了一聲,心中卻是大感奇怪,忖道:什麼話,非得要他進入房中去講麼?

  紅衣凶神回顧了林寒青一眼,大步直向房中行去。

  林寒青緩緩坐在一張木椅上,等了足足有將近一頓飯的工夫之久,才見紅衣凶神大步走了出來。

  在這段時光中,林寒青心底生出了各種揣想,眼看那紅衣凶神出得房來,問也沒有問他一聲,揚長而去,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忿怒,但又無法發作,望著紅衣凶神背影消失,呆呆出神。突覺一隻手伸了過來,搭在肩頭之上,耳際間同時響起了李中慧的笑聲,道:“你在想什麼心事?”

  林寒青只覺由心底生出了一種厭惡之感,伸手一撥,推開了李中慧道:“不用你管。”

  李中慧微微一笑,道:“你心中可是很討厭我?”

  林寒青冷冷說道:“不錯!怎麼樣?”

  李中慧突然晃燃火摺子,點起了房中的燭火,笑道:“別忘了今夜咱們還得合作對付那西門玉霜。”

  林寒青目光一轉,發覺了李中慧眼圈紅腫,似是剛剛哭過一場,胸中憋的怒火,再也無法發作,淡淡一笑,道:“李姑娘說的是。”

  李中慧看他突然之間,嫉火全消,不禁一呆,黯然垂下頭去,說道:“想那西門玉霜就要來了,咱們也該準備一下才是。”

  林寒青緩緩站了起來,道:“在下聽候吩咐。”

  李中慧緩緩轉過身去,直入臥室,片刻之後,高聲叫道:“關上室門,熄去燭火,進入臥室來吧!”

  林寒青依言熄去燭火,關上室門,緩走入內室。

  只見李中慧身披薄紗,擁被而坐,伸出纖纖玉手,指指那榻邊木桌說道:“此刻,我已經是病人了,你必得好好服侍我。”

  林寒青道:“好吧!你現在要什麼?”

  李中慧道:“先給我倒杯茶來。”

  林寒青轉身取過茶杯,倒上香茗,轉臉看去,李中慧已仰臥下去,錦被覆體,只露出一個頭來,長發散垂枕畔,眉目間似笑非笑,柔聲說道:“送過來。”

  林寒青緩步行近榻前,放下茶杯,道:“西門玉霜還未到來,這般造作豈不是早了些麼?”

  李中慧道:“到時候也許你作的不像,豈不要露出馬腳?”

  林寒青送上香茗,坐在木椅上,一語不發。

  那李中慧出身武林第一世家,人既美豔,才華又高,江湖之上,人人對他敬重,這幾日受盡了林寒青的奚落,愈想愈覺羞忿難耐,冷笑一聲,轉過身去。

  林寒青似是自知言語神態間有些過份,轉目望去,李中慧已背轉去,心中想說幾句抱歉之言,又覺著羞於出口。

  香閨錦帳,紅燭高燒,這該是多麼香豔的風光,但事實上,卻是一個尷尬異常的局面。

  時光在沉默中悄然溜走,不知過去了多久。

  驀地裡,傳入來一陣叩門之聲,驚醒了兩人,也打破了這冷漠的沉默。

  李中慧霍然轉過身來,臉上如罩著一層寒霜,冷冷說道:“開門去!”

  這三個字說的冷冷冰冰,望也未望林寒青一眼。

  林寒青低聲說道:“大概是西門玉霜來了,咱們應親──”他本想說親熱一些才對,但見李中慧那等冷冷冰霜的神色,竟是接不下去。

  李中慧道:“我要你開門去,聽到沒有?”

  林寒青呆了一呆,轉身而去。

  打開了兩扇木門,立時響起了西門玉霜的嬌笑,道:“勞駕了。”也不待林寒青相讓,身子一側,疾如飄風一般,由林寒青身側溜了過去,直衝臥室。

  林寒青緊隨而入,見那西門玉霜已停身在木榻前面,心中暗暗吃驚道:好快速的身法。

  李中慧面壁而臥,對西門玉霜的來到,渾似不覺。

  西門玉霜冷冷一聲,道:“你裝的很像啊!”

  林寒青道:“不要驚動她,什麼話和我談也是一樣。”

  西門玉霜陡然轉過頭來,道:“你是她什麼人?”

  林寒青只覺此言很難答覆,沉吟了良久,道:“朋友。”

  西門玉霜冷然一笑,道:“你們為什麼不去赴約?”

  林寒青道:“她病了,不能行動。”

  西門玉霜道:“白天還好好的,晚上就病了,又不是紙紮的人,哼哼!騙得過別人,如何能騙得過我西門玉霜。”

  林寒青道:“你有何見教,現在說也是一樣。”

  西門玉霜陡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李中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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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林寒青急聲喝道:“不要動她!”呼的劈出一掌。

  西門玉霜頭也不回的微微一側,險險的避過一掌,冷冷說道:“你如再妄動一下,我就扭斷她的右臂!我雖然答應了那白惜香不殺人,但卻沒有答應她不傷人。”

  林寒青果然不敢再行出手,疾退三尺,說道:“傷害一個沒有抗拒之力的病人,豈是英雄行徑?”

  西門玉霜道:“她好好的哪裡有病了?”

  李中慧緩緩回過身,道:“我中了你的毒。”

  西門玉霜柳眉一聳,突然放開李中慧的手臂,格格大笑道:“你很相信我的話麼?”

  李中慧道:“以你梅花主人的身份,自是不會胡言亂語。”

  西門玉霜雙頰微紅,淡淡一笑,道:“我如想加害你,也不用暗中下毒。”

  李中慧一鋌而起。道:“那你是用詐了?”

  西門玉霜臉上笑容突然收斂,冷冷說道:“隔物傳毒,乃武林中上乘用毒之法。不是我西門玉霜誇口。當今武林之中,除了我西門玉霜之外,只怕還難找出第二個人。不論何人,只要和我見過一面,都可以中我之毒。”

  李中慧道:“白惜香此道如何?”

  西門玉霜沉吟了一陣,道:“她很難測度,但我料想她沒有習練隔物傳毒之能。”

  李中慧道:“這麼說來,此刻,我們都已有中毒的可能了?”

  西門玉霜道:“那要看我會不會下手了。”

  李中慧緩緩站起身子,說道:“嘉賓臨門,我不能不稍盡地主之誼。”

  她穿著一身蟬翼薄紗,燭光下隱隱可見那玲瓏的嬌軀,燦然膚色。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好標緻的身段,曲線玲現,肌膚如雪──”

  目光轉注到林寒青的身上,接道:“你的豔福不淺!”

  李中慧道:“比起你西門玉霜小妹是自嘆弗如。”說罷緩步出室而去。

  燭光搖紅的香閨中,只餘下了西門玉霜和林寒青。西門玉霜似是經過了一番修飾而來,淡掃峨眉,薄施脂粉,一襲淡綠勁裝襯托出了動人的玲瓏身材,雅淡素服中,別有一番撩人風韻。

  林寒青暗道:果然是一代尤物!別過臉去,不敢多看。

  西門玉霜兩道攝魂秋波盯注在林寒青的臉上,冷然一笑,道:“她跑出香閨,丟下你一個人,是何用心?”

  林寒青仰臉望著屋頂,說道:“不知道。”

  西門玉霜道:“哼!別認為我會上她的當,管教她白費一番心機就是。”

  林寒青暗暗忖道:這女人果然厲害。如果被她識破,這番心機,當真是白費了!

  心念轉動,耐不住問道:“什麼心機?”

  西門玉霜突然展顏一笑,道:“她想在這宅院中埋伏人手,殺了我,可是她又沒有膽子。”

  林寒青暗暗籲一口氣,道:“這廣大的宅院之中,除了神、煞、鬼、魂之外,別無一個伏兵,你此言從何說起?”

  西門玉霜笑道:“我說她沒有膽子,中途又變了心意,撤走伏兵。”

  林寒青暗道:此人的是厲害,耳目如此靈敏。

  西門玉霜不聞林寒青答話,又道:“她到哪裡去了?”

  林寒青道:“大概去整備酒菜,準備款待嘉賓。”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她以玄皇教之尊,難道連個使喚的丫頭都沒有麼?”

  林寒青道:“自然是有,不過,眼下都不在身邊。”

  西門玉霜道:“為什麼?難道料定我今夜會來麼?”

  林寒青道:“那也不是──”

  西門玉霜突然格格一笑,道:“我明白了,她差走了隨身丫頭侍女,卻留下你在此地陪她。”

  林寒青道:“姑娘如此說,那也不能算錯。”

  西門玉霜眼波流動,上下打量了林寒青一陣。道:“她待你很好麼?”

  林寒青道:“不能算壞。”

  西門玉霜道:“你對她呢?”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情深如海──”

  西門玉霜冷冷接道:“你有什麼好,她要這般待你?”

  林寒青微微一怔,道:“情有所鍾,這些事不用你管。”

  西門玉霜笑道:“我偏要管呢?”

  林寒青道:“在下想不出,你要如何一個管法?”

  西門玉霜笑道:“辦法多的很,我要你們終日不能相見,嘗嘗那相思之苦,豈不是一件大大的開心事情?”

  林寒青道:“我們心有靈犀,十年八年不見面,也是一樣。”

  西門玉霜臉色一變,冷冷說道:“我不信世上真有心靈相通的事。”

  林寒青道:“你心懷仇恨,嗜殺成性,這些事你自然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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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西門玉霜怒道:“你懂什麼?我倒要瞧瞧看男女之間,是否有真的情愛?”

  林寒青目光一轉,瞥見李中慧手托木盤,站在門內,雙目中情愛橫溢,凝立不動,瞧看自己,不禁臉上一熱,不再理會西門玉霜,快步行了過去,接過她手中木盤。

  那木盤之中,除了四樣精緻的小菜之外,還有一壺燙熱的酒。

  李中慧緩步行入室中,說道:“不知西門姑娘駕到,未備佳餚。幾味小菜,一壺熱酒,還望西門姑娘多多擔待。”

  西門玉霜原本覺著憋了一般無名怒火而來,再和林寒青抬了幾句槓子,更覺氣悶難受,她為人本就孤傲自負,好勝之心奇強,心中火了起來,什麼事都能做出,本想借個事故發作,好好捉弄兩人一頓,或是毀去李中慧的容貌,但見李中慧如此誠懇客氣,心中雖有一腔怒火,卻也發作不出,長長吁一口氣,道:“教主親下廚房,叫我如何敢當。”

  李中慧笑道:“不成敬意,請隨便食用一點。”

  她早已得到白惜香的警告,對待西門玉霜,不能太強硬,要忽柔忽剛,使她無法發作,剛柔之間以柔為主,如是太過剛強,說不定會立刻招來殺身之禍。

  西門玉霜緩緩坐了下去,道:“咱們乃是敵對相處,你這般對待我,不覺著太好些麼?”

  李中慧道:“你已答應那白惜香三月內,不妄傷一人,在這三月之內,咱們暫可為友。”

  西門玉霜道:“不用你提醒,我記得很清楚。”

  李中慧臉色突然一整,道:“但三月之後,咱們就各行其是,各逞其能,作一場生死之斗。”

  西門玉霜格格一笑,道:“如若我沒看走眼,白惜香活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如是那白惜香死去之後,你倒是唯一可和我對手之人。”

  李中慧心中一凜,道:“我怎麼未聽那白惜香說過她死亡的事。”

  西門玉霜冷笑了聲,道:“她也許不敢說,不過,她決活不過三個月就是,你如不信,再見她面時,何妨問問她。”

  李中慧道:“白姑娘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小妹就是想找她,也是無處可尋。”

  西門玉霜突然舉起筷子,每樣吃了一口,又自斟一杯酒,一飲而盡,笑道:“不知教主是否相信,賤體是百毒不侵。”

  李中慧也喝了一杯酒,把每樣小菜嘗了一口,道:“小妹沒有西門姑娘之能,不論何種毒物,都可使我中毒而亡。”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古語說英雄相惜,今日方知古人誠不欺我。”

  李中慧道:“可惜咱們是冰炭不同爐,異道難相謀,三月之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西門玉霜道:“就憑今宵你一番款待盛情,你我之間,日後都不會死。”

  李中慧道:“小妹自知難是敵手,敗亡必然──”

  西門玉霜接道:“敗雖必然,亡卻未必,你殺不了我,我不願殺你,豈不是都不會死。”

  林寒青突然插口說道:“那烈婦冢前的英雄大會不及天下英雄半數,但依當時情勢而論,如果人人奮勇,和你拚命,你也未必有把握必勝無敗。”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如非白惜香從中插手作梗,料他們都難逃我毒手,此刻對酒相論,他們早已經身化劫灰。”

  林寒青不服的說道:“天下能有一個白惜香,怎知沒有兩個,三個?”

  西門玉霜怒道:“你可是不信我說的話?”

  林寒青道:“姑娘把話說得太滿,只怕行起來,未必就能夠力從心願。”

  西門玉霜目光轉注到李中慧的臉上,嚴肅的說道:“這人在你玄皇教是何身份?”

  李中慧道:“他不是玄皇教人,我們玄皇教中戒規森嚴,教中弟子,在我面前,素來不敢多口。”

  西門玉霜道:“這麼說來,他和你們玄皇教是毫無牽扯了?”

  李中慧道:“他雖和玄皇教無關,但卻和我很好──”她長長嘆息一聲,緩緩說道。

  “西門姑娘,咱們都是女兒身,強煞了又能如何?日後還不是擇人而事,嫁為人婦,繞膝兒女,將會消磨去咱們的雄心壯志──”

  西門玉霜冷冰冰的接道:“你為什麼要嫁人呢?我不信一個女人,就非得擇人而事不可。”

  李中慧道:“小妹在數年之前,何嘗不是也有此想──”她目光一掠林寒青道:“那時,我視臭男人一個個如同草芥,俯抬皆是,但自從和他見上一面之後,竟是不自覺作繭自縛──”

  西門玉霜喝乾了面前的酒,道:“有這等事?”

  李中慧道:“唉!我也不怕你恥笑小妹,我此刻已經雄心消沉,厭倦了江湖生涯,但很想擺脫這玄皇教主之位,和他攜手息隱於山林之間,坐山看虎鬥,笑傲白雲間,是何等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她聰慧絕倫,極善做作,說來一片悠然神往之情。

  西門玉霜凝目瞧了林寒青一眼,嘆道:“我實在瞧不出他有哪點好處,值得你這般傾心。”

  李中慧道:“姑娘灑脫不群,不知人間情愛滋味,不說也罷。”

  西門玉霜大眼睛眨動了一陣,流露出滿臉迷惘之色,道:“我想請教一事。”

  李中慧道:“但憑吩咐,小妹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西門玉霜道:“我手下除了幾個貼身女婢之外,大都是男人,其中有不少倜儻英俊之人──”目光轉注到林寒青的臉上,接道:“都要比他強的多了,為什麼我就覺不出什麼呢?”

  李中慧笑道:“也許是你天生冷漠性格,也許是你練的武功路子不同,早已沒有了七情六慾。”

  西門玉霜嗤的一笑,道:“承你這般看得起我,我倒為你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李中慧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小妹想不出有何良策,還望指教。”

  西門玉霜道:“你找他一個錯處,把他殺了,豈不就沒有煩惱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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