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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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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8 14:27:53 |只看該作者
三〇

  君不語道:“兄弟一向不願論長道短……”方秀梅道:“我知道,小妹是誠心領教。”

  君不語沉吟了一陣,道:“姑娘一定要在下評論,區區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姑娘的為人並非孤僻自賞,不肯合群,而是有一點恃才傲物,不屑與人為伍罷了。”

  方秀梅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這評論未免對小妹太過捧場了吧!”

  君不語道:“在下是就事而論,說不上捧場,只能說對與不對。”

  方秀梅臉色一整,緩緩說道:“小妹對君兄也有幾句評語,不知君兄是否願聽了。”

  君不語搖搖頭,道:“君某一向是笑罵由人,姑娘說與不說,對君某都是一樣。”

  方秀梅道:“我早知道君兄大智若愚,但想不到君兄還有這等任人笑罵的修養。”

  君不語望了方秀梅一眼搖搖頭,道:“方姑娘不要把我估計的太高了。”轉目遙望著窗外的滔滔江流。

  方秀梅低聲說道:“君兄,如果只是江湖上兩個人的恩怨,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妹也不敢向君兄求助……”只聽君不語低聲吟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接道:“閒人並非閒,君兄不用再欺我了。”

  君不語陡然回過頭來,望了方秀梅一眼,道:“你為何定要拖著我呢?”

  方秀梅道:“別人恩怨是非,你可以不管,但藍大俠的,你難道也忍心不問?”

  君不語淡淡一笑,道:“姑娘看那無盡江流,千百年來,何曾有片刻停息。”

  方秀梅道:“我明白,江湖上恩怨,也有若那無盡江流。”

  君不語道:“姑娘果是聰明人,但一入是非,只怕再難拔足。”

  方秀梅道:“人生數十年,有若浮雲流星,茅山上野鶴幾許,能為人間留聲名?”

  君不語淡淡一笑,道:“嗯!你想說服我?”

  方秀梅道:“你既未逃塵避世,就不該坐視不問,何況藍大俠又是你救命恩人。”

  君不語端起案上茶杯,大大的喝一口,道:“姑娘要在下如何?”

  方秀梅道:“我和余三省已然盡了全力,但仍然霧中看花……”君不語接道:“你要我全身皆入是非圈麼?”

  方秀梅道:“這個小妹倒不敢妄求,但望君兄能從暗中相助。”

  君不語臉上神情變化不定,顯然,他內心之中,也正有著劇烈的衝突。

  方秀梅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凝注君不語的臉上,低聲接道:“目下情勢嚴重,已非小妹和余兄智力能夠對付!……”只聽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了進來,打斷了方秀梅未完之言,道:“方姊姊,久違了。”

  方秀梅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衣,肩上搭著披風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站在望江樓大門口處。

  來人,正是以暗器馳名江湖的千手仙姬祝小鳳。

  方秀梅站起身子,道:“原來小鳳妹妹,聽說你成了親,新姑爺呢,沒有一起來麼?”

  祝小鳳搖搖頭道:“不說也罷,小妹這次是陰溝裡翻船,栽到家了。”

  方秀梅怔了一怔,道:“怎麼回事?”

  祝小鳳快步行了進來,自行落坐,望君不語一眼,道:“唉!咱們以後再談吧!”

  方秀梅心中雖然疑雲重重,但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君不語站起身子,對祝小鳳微一頷首,緩步離開瞭望江樓。

  方秀梅心中大急,叫道:“君兄!”快步追了上去。

  君不語回頭一笑,道:“來日方長,咱們以後再談吧!”

  不再理會方秀梅,緩步而去。

  祝小鳳冷笑一聲,道:“方姊姊,別理他了,這人不知自己有多大能耐,傲氣凌人,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方秀梅道:“君不語為人一向謙和,怎的會開罪了你?”

  祝小鳳道:“其人不通情理之極,又沒骨氣,前年小妹路經茅山,特地到‘伴雲小築’中去看他,但他那付愛理不理的態度,氣得我差一點暈了過去,恨不得讓他試試我暗器的利害。”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你和他動手了?”

  祝小鳳道:“手倒沒有動,但我狠狠的罵他幾句,想不到他竟微笑以對,他不肯還口,小妹倒也不便出手,只好恨恨而去,你說他是不是既不通情理,又沒有骨氣呢?”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也許你說的對,不過,姊姊的看法,和你稍有不同。”

  祝小鳳道:“怎麼?你覺著那君不語是一個很好的人麼?”

  方秀梅道:“至少他不是壞人,和那些終日在名利中爭逐的人,高明多了。”

  祝小鳳沉吟了一陣,道:“姊姊這麼一說,小妹倒也覺著有理。”

  方秀梅正待接口,瞥見余三省匆匆行上瞭望江樓。

  方秀梅目睹他匆忙神情,心知必有事故,心中大為震驚,但他仍然保持著勉強的鎮靜,緩緩說道:“有事麼?”

  余三省目光一掠祝小鳳,輕輕咳了一聲,道:“沒有事。”目光轉到祝小鳳的臉上,接道:“祝姑娘幾時到的?”

  祝小鳳道:“剛到不久。”目光左右轉動,望望方秀梅,又望望余三省,道:“你們有事情怕我知道?”

  余三省道:“沒有的事,祝姑娘太多心了。”

  祝小鳳微微一笑,道:“人人都說我直腸子,一向說話不轉彎,但我並不是很傻啊!”

  方秀梅道:“那個說妹妹傻,你本來很聰明嘛。”

  祝小鳳笑道:“姊姊誇獎了,小妹如是真聰明,我就該出去溜溜。”言笑中舉步向外行去。

  方秀梅低聲說道:“有什麼變化?”

  余三省道:“很出人意外,藍大俠突然決定不去赴約了。”

  方秀梅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余三省道:“我想不透,本來,我要說服他,不讓他赴約,但他忽然間自動不去了,反倒使我有些奇怪的感覺,因此,我反而勸他趕去赴約,藉機查看一下那血手門的實力。”

  方秀梅道:“藍大俠怎麼說?”

  余三省道:“出人意外的是,藍大俠堅持不肯去,他說血手門的實力如何,已成事實,查看亦是無用。”

  方秀梅一皺眉頭,道:“驟聽起來,事情很平淡,但如仔細一想,這其間只怕大有文章。”

  余三省道:“不錯,在下驟聽之下,也未放在心上,但想了一陣,卻感到情形不對,因此,我很留心觀察藍大俠的神情。”

  方秀梅道:“他的神情如何?”

  余三省道:“一片鎮靜,似乎是有恃無恐一般。”

  方秀梅長長吁一口氣,道:“真把我搞昏頭了,難道藍府中又有了變化麼?”

  余三省苦笑一下,道:“在下也有些茫然無措,也許是咱們碰上了智略太高的人,處處使咱們無法招架。”

  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目下唯一的辦法,就再勞駕一次……”方秀梅道:“要我再去看看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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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9 13:08:33 |只看該作者
三一

  余三省道:“不錯,也許可從她口中探得一些內情。”

  兩人談話之間,只見君不語緩步行上瞭望江樓。

  他臉上仍然掛著慣有微笑,神情間一片悠閒。

  余三省急步迎了上去,道:“君兄,這件事,你不能不管了。”

  方秀梅道:“我一生遇上了無數複雜難解之事,但卻從沒這一次變化奇幻,我和余兄,都已經傾盡了最大的智力,但事情卻越變越使人無法預測,無法捉摸。”

  君不語望望兩人,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余三省道:“我們這般相求,難道你仍然要袖手旁觀麼?”

  君不語望著窗外江流,道:“二位一定要把我拖下水麼?”

  余三省道:“別人的事,你可以坐視不問,但藍大俠是你心中唯一敬服的人,你如袖手不問,豈不太過寡情麼?”

  君不語沉吟了良久,道:“現在,你們遇上了什麼難題?”

  余三省道:“藍大俠……”藍大俠三個字似乎是提高了君不語的興趣,只見他眉頭一聳,道:“藍大俠怎麼樣?”

  余三省道:“在下昨日見他之時,見他滿臉愁苦,一片憂鬱……”君不語道:“你剛才見他時,他卻是憂苦一掃而光?”

  余三省點點頭,道:“而且,神態安靜,似乎是已經胸有成竹……”語聲一頓,接道:“在下這樣說,君兄也許聽不明白我該從頭說起才是……”君不語搖搖頭,接道:“不用了,我已經知道了大略的經過。”

  余三省微微一怔,道:“方姑娘告訴你的?”

  君不語道:“她說了一部份,我看到一部份,兩下里一湊合,大約就差不多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藍大俠昨天和今天,態度上有了極大不同的顯明改變,引起余兄之疑?”

  余三省道:“目下那使藍大俠愁苦的原因,並未消失,這轉變豈不費人疑猜?”

  君不語目光轉到方秀梅的臉上,道:“方姑娘藏鋒不露,這次一鳴驚人,不知對此事有何高見?”

  方秀梅道:“小妹看法不外兩途,一是藍府中內部有變,一是藍大俠有了可靠的外援。”

  余三省道:“藍府內部中有了什麼變化,能使得藍大俠愁苦的心情,陡然間開朗起來?”

  方秀梅道:“譬如那藍夫人服用了血手門解藥之後,傷勢大好,說明了內情,藍家鳳再從旁苦求父親諒解,已得那藍大俠允准,內情瞭然,當可使他愁苦情緒開朗不少。”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這話倒也有理,但那可靠外援,就叫人想不明白了,江東道上,在下想不出有何人的武功,能在藍大俠之上。”

  方秀梅道:“別人不說,就在藍大俠那門匾上,留名的十二位中,就有兩個人的武功才智,使咱們莫測高深。”

  余三省道:“什麼人?”

  方秀梅望了君不語一眼,道:“一位就在眼前…”

  君不語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余三省道:“另一位呢?”

  方秀梅道:“太湖漁叟黃九洲。”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不錯,黃九洲,他竹笠蓑衣,小舟一葉,飄然於太湖之中,倒是很少聽過什麼事蹟了。”

  方秀梅忽然一笑,道:“你這位專門集人陰私生活的高手,也不知那黃九洲別有行跡,大概黃九洲是真的安於那浩瀚煙波之中,垂釣自娛了。”

  集人陰私生活這句話說的很重,只聽得余三省面紅過耳,雙頰發燒。

  方秀梅似是亦知說的話實太重了一些,淡淡一笑,道:“小妹一向是語無倫次,不知為此開罪多少人,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毛病總是改不了,人家說的笑語追魂,並非是讚我武功上有什麼過人處,而是說我這張嘴,講話難聽之故。”

  余三省苦笑一下,道:“這兩天中,在下已經逐漸習慣於你方姑娘口舌傷害了。”

  輕輕咳了一聲道:“不過,你說的也是實情,除了君兄和黃九洲外,江東道上的高手,在下對他們都很清楚。”

  君不語目光轉到余三省的臉上,緩緩說道:“余兄這份能耐,兄弟十分佩服,不過,兄弟不相信你對我全無所知。”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君兄不喜多言,又不喜和人往來,如是想收集君兄的資料,那實是太困難了!”

  哈哈一笑,接道:“但兄弟早知道了君兄是一位收鋒斂刃的寶劍,處處隨和,那只是因為不願和普通江湖人物一般見識罷了。”

  君不語道:“不用捧我,在下不吃這個……”目光一掠方秀梅,接道:“我相信方姑娘是受余兄指教,才找到區區頭上。”

  余三省笑道:“如是硬要說兄弟瞭然君兄,那就是兄弟知曉你可能是目下江東道上,唯一瞭解血手門的人。”

  君不語淡淡一笑道:“很高明,但你怎麼知道呢?”

  余三省道:“說穿了,簡單的很,那是數年前,藍大俠五五壽誕之日,君兄無意中說出了血手門三個字,周振方追問君兄時,君兄卻支晤以對,因此兄弟記在心中了。”

  君不語笑道:“處處留心皆學問,古人誠不欺我了。”

  方秀梅道:“君兄心中之疑已明,但藍府中事,卻正值變化萬瑞,不知君兄有何高見?”

  君不語道:“兩位感情濃重,兄弟倒是不便再不聞不問,不過,有兩個條件,先得談妥,兄弟才能相助兩位。”

  方秀梅道:“什麼條件?”

  君不語道:“第一,兩位不許把兄弟插手的事傳揚出去,也就是君某人不管江湖是非之名,不能破壞。”

  方秀梅道:“可以,凡是有人之處,我們不向君兄請教,第二件是什麼?”

  君不語笑道:“第二是此事結束之後,要還我閒人之身,兩位日後,不論有什麼為難的事,也不許再找兄弟,這番歸山之後,兄弟就不想再離茅山伴雲小築了。”

  余三省、方秀梅相互望了一眼,點點頭,齊聲應道:“好,我們答允君兄。”

  君不語道:“兄弟相信兩位……”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血手門重出江湖一事,五年前兄弟已經知道,所以,才有席前失言之事,就兄弟所知,他們養精蓄銳了數十年,不但實力盡復,而且更強過數十年前為害江湖的情況,昔年未練成的幾種絕技,聽說此刻都已練成,不過,這一代主事人,似乎是一個很正直的人,並無掀翻舊帳,重踏覆轍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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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9 13:09:30 |只看該作者
三二

  方秀梅道:“血手門和藍府的恩怨,已有化解之征,小妹覺著已無藍府之禍,倒是那位‘金蟬步’傳人,似乎已和血手門二公子形成情敵,藍家鳳如不能善作處置,可能會鬧出紛爭,但最重要的,還是的藍大俠的陡然轉變和周振方、商玉朗兩人的奇怪傷勢,就目下情勢發展,血手門似是不會再施辣手,那麼,傷害周振方和商玉朗的,只有那位‘金蟬步’的傳人了……”余三省接道:“希望是他,如若不是他,事情更為複雜了。”

  君不語沉吟了一陣,道:“藍大俠的陡然而愁懷開展,在下的看法,可能藍夫人服藥後傷勢大好,說明了內情,他們夫婦情深如海,藍夫人有著足以左右藍大俠的力量,致於周振方和商玉朗決不是傷在血手門中……”他語聲肯定,若有著目睹其情之概。

  方秀梅接道:“那是傷在‘金蟬步’傳人之手了?”

  君不語沉思了良久,道:“兄弟已經去瞧過他們的傷勢,如若我沒有看錯,他們是傷在‘鎖脈手’下,這是極高手法,武林中很少有人能夠解救……”余三省接道:“君兄不會瞧錯吧!”

  君不語搖頭,道:“兄弟相信不會瞧錯,除了‘鎖脈手’法之外,任何藥毒,和點穴法,都有可尋之征。”

  方秀梅道:“鎖脈手法,小妹也似乎聽人說過,但小妹想不起來,這是那一門流的武功。”

  君不語緩緩說道:“也許少林派中,有著類似那鎖脈手的武功,但就兄弟所知,鎖脈手源起天山雪叟,由他帶入了中原,不過,他來去匆匆,三年後重回天山,在中原三年中,也未曾聽說他收過徒弟,此後十幾年,也未聞‘鎖脈手’重現江湖的事,此時,陡然出現於藍府之中,實是有些不可思議。”

  方秀梅道:“天山雪叟,那是和金蟬步毫無關連了?”

  君不語道:“就武功來龍去脈而言,金蟬步和鎖脈手全不相干,那金蟬步源起河洛老人,據說那河洛老人,一生研究河圖洛書,那金蟬步,就是見蟬躍、蛙跳之後,參以河圖洛書,創出這一套曠絕千古的武功,河洛老人和天山雪叟,雖然同在江湖上出現過,但前後相差數十年,除非是有一種特殊的巧合才使一個人兼得這兩種絕技。”

  方秀梅道:“君兄博學多聞,但卻深藏不露。”

  君不語道:“目下情景,似是十分複雜,除了金蟬步外,天山雪叟的鎖脈手,也突然在此出現,這情景例實是有些叫人擔憂。”

  余三省長長嘆息一聲,道:“在下實在有些想不明白。”

  君不語道:“什麼事?”

  余三省道:“為什麼這些人物,都會突然在藍大俠六十大壽中出現呢?”

  君不語沉吟一陣,道:“這個也並非全是巧合。”

  余三省道:“原因何在呢?”

  君不語道:“一個是藍姑娘,說她美人禍水也好,說她紅顏薄命也好,但她在江湖上美豔之名,確實比她的俠名武功,更為轟動。”

  余三省道:“難道這些人全都是衝著那藍姑娘來的麼?”

  君不語道:“自然也並非全衝著藍家鳳而來,她只是一個重要原因而已。”

  余三省道:“其他還有什麼原因呢?”

  君不語道:“藍大俠名氣太大,咱們送他那一塊‘江東第一家’的匾額,固然增了無限的榮耀,也增加了他不少的麻煩,這些已成習尚,每當那藍大俠壽誕之日,江南武林道上,大部份高手,都將雲集於此,雖然是替藍大俠拜壽,但酒酣耳熱之際,大家都不自覺的說出了年來所見所聞之秘,事實上藍大俠的壽誕,已成目下江南七省中,武林道上,最大的一次盛會了,樹大招風,是引起這次風波的原因之二。”

  方秀梅點點頭,道:“很有道理。”

  余三省道:“聽君兄之意,似乎是還有第三個原因了?”

  君不語忽然以極低微的聲音,說道:“不錯,還有第三個原因,但這只是一個傳說,不但對藍大俠極為不利,就是兩位麼?也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區區也不會承認我說過此話。”

  方秀梅道:“小妹可擔保不說出去。”

  君不語道:“言多必失,兄弟以不語為號,想不到仍然說漏了嘴。”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君兄既然說了一半,為什麼不索性說個清楚呢?”

  君不語道:“唉!我既是說了,自然要告訴你們內情,據說藍大俠秘密的收存了兩種奇物,不幸的是消息卻走漏了出去。”

  方秀梅道:“收藏什麼?”

  君不語道:“天魔令和金頂丹書。”

  方秀梅驚道:“天魔令,魔道之尊。”

  余三省接道:“金頂丹書,降魔寶典。”

  君不語點點頭,道:“一個是魔道中的奇物,一個是武林道上的救星,在下也想不出當今之世,還有什麼比這兩件奇物更珍貴了。”

  余三省、方秀梅,顯然都被天魔令和金頂丹書兩件奇物所震動,四目交注,臉上神情不停的變化。

  過了將近一盞熱茶工夫,余三省才搖搖頭道:“不可能吧!”

  君不語道:“為什麼?”

  余三省道:“如是那藍大俠果真存有此物,‘金蟬步’的傳人和血手門,也不會傷了藍夫人,藍大俠也不會為此愁眉苦臉了。”

  君不語淡淡一笑,道:“天魔令和金頂丹書,並非人人可會,人人能懂,而且展卷取令的人,都有死亡之虞,藍大俠自然是不便冒險,此事又不便和人說起,只好悶在心頭了。”

  余三省點點頭道:“天魔令如何?在下不知內情,但金頂丹書在下聽說確有奇毒封卷不能隨便啟閱的。”

  方秀梅道:“如是天魔令和金頂丹書確在藍府,而且消息又洩漏出去,這次藍大俠六十大壽,必然要鬧出一個天翻地覆的局面。”

  君不語道:“這是個驚人的傳說,大約還未傳揚開去。”

  方秀梅道:“這等消息,只怕有人知道了,也不肯輕易傳說出去。”

  君不語道:“好!到此為止,除非看到了證明,咱們不再提天魔令和金頂丹書的事。”

  方秀梅點點頭,道:“悉憑君兄之意。”

  余三省道:“兄弟請教君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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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9 13:09:36 |只看該作者
三三

  君不語道:“不敢當,余兄有什麼事?”

  余三省道:“目下情形,咱們應該如何處理?”

  君不語道:“藍福自會應付,用不到余兄著急。”

  方秀梅內心中一動,道:“老管家藍福?”

  君不語道:“不錯,他是個很有心機的人,局勢雖然混亂,但在下相信他有能力處理。”

  余三省:“如是藍大俠問計兄弟呢?”

  君不語道:“告訴他鎮靜應變,壽筵照開,不過,照兄弟看法,藍大俠不會再問你了。”語聲一頓,道:“咱們談話,到此為止,十二個時辰之內,兄弟不希望兩位找我談話。”

  方秀梅道:“如有突變呢?”

  君不語道:“在下自會找兩位,用不到兩位找我。”

  余三省一抱拳,道:“多謝指教。”

  君不語道:“如是不橫生枝節,兩位智謀,足可應付了。”

  余三省道:“關於藍福……”君不語接道:“這個咱們以後再談吧!”緩步行下望江樓。

  余三省、方秀梅望著那君不語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步下了台階,消失不見。

  方秀梅回過臉來,輕輕嘆息一聲,道:“余兄聽出來沒有?”

  余三省道:“聽什麼?”

  方秀梅道:“君兄言外之意。”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在下不太明白。”

  方秀梅緩步行到一處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去,余三省也緊追著行了過去。

  兩人在一處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余三省低聲說道:“方姑娘聽出什麼?”

  方秀梅道:“聽那君不語的口氣,似乎是藍府中,藏有很多的隱密。”

  余三省點點頭道:“不管是金頂丹書,或是天魔令,一種就足以使人瘋狂,何況是兩種奇物,都在藍府中。”

  方秀梅道:“還有二件事余兄可曾聽懂?”

  余三省微笑道:“姑娘才智,比在下高明很多,什麼話,還請直說了吧,用不著考我了。”

  方秀梅道:“我聽那君不語言中之意,對藍大俠似有不滿,而且對藍福早已動疑。”

  余三省道:“對藍福動疑,在下也曾聽出,但在下卻聽不出來他話中對藍大俠有所不滿。”

  方秀梅道:“自然,對藍大俠的不滿,說的很含蓄,如若是不細聽,是很難聽出個所以然來的。”

  余三省輕輕嘆息一聲,道:“原本是只為藍家鳳一身惹來之禍,如今看來,情勢似是更為複雜,咱們要如何自處呢?”

  方秀梅緩緩說道:“目下咱們已抓拿住了這個燙手的山芋,已經是無法丟開,只有盡我們之力,走一步算一步了。”

  余三省道:“在下覺著,此刻咱們似是不用再多心機了,憑咱們的才智武功,似是已經無法應付目下的詭奇變化了。”

  方秀梅正待答話,忽見藍福匆匆登上瞭望江樓。

  余三省站身子,一拱手,道:“老管家,找人麼?”

  藍福急步行了過來,道:“正要找余爺和方姑娘。”

  方秀梅道:“找我?”

  藍福道:“不錯,敝東主在內廳中,恭候兩位大駕。”

  方秀梅略一沉吟,故作輕鬆之狀,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說道:“那就有勞老管家帶路了。”

  藍福轉過身子,舉步向前行去。

  方秀梅回顧了余三省一眼,發覺余三省也正在用目光回望著她,四目交投,兩人的臉上,都泛起一片迷惘之色。

  §第五章 隱隱風雷動

  藍福帶兩人行入內宅,到大廳門口處停下腳步,欠身一禮,說道:“敝東主在廳中等候,兩位請進入內廳中坐吧!”

  余三省、方秀梅魚貫行入廳中,果見藍天義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旁側坐著玉燕子藍家鳳。

  余三省一抱拳,道:“藍大俠找在下麼?”

  藍天義起身說道:“兩位請坐。”

  余三省心中暗道:那君不語曾說過,藍大俠不會找我,話猶在耳,藍天義已遣人把我們請來內廳,這似是又是意外,這麼看來,那君不語的推斷之言,也是未可信的了。

  但聞方秀梅嬌細之聲,傳入耳際,道:“藍大俠招我等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她一向說話難聽,但此刻卻柔音細細,說的十分溫柔。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余兄和方姑娘,為我們藍家的事,奔走勞碌,區區十分感激。”

  余三省道:“我等理當為藍大俠效勞。”

  藍天義嘆息一聲,道:“今晨區區和小女談了很久,已然瞭然大部內情,此中情由,單純為小女而起,自該由老夫出面和他解決,兩位一片熱誠,區區心領,以後的事,用不著勞動兩位了。”

  余三省道:“藍夫人的病勢,可有些起色麼?”

  藍天義道:“已有好轉之勢,多謝兩位關心。”

  方秀梅望了藍家鳳一眼,只見她嚴肅中微帶淒傷,端坐在一側,不言不語。

  余三省心中暗道:“看來,我們忙這一場,竟然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只聽方秀梅道:“藍大俠是否知曉,周振方和商玉朗兩人,都已經受了重傷?”

  藍天義揚了揚雙眉,道:“傷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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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余三省接道:“暈迷不醒,但卻又無法看到傷處。”

  藍天義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瞧瞧去吧!”

  方秀梅道:“余兄陪藍大俠瞧瞧兩位傷勢,小妹留這裡陪陪藍姑娘。”

  藍天義似想出言阻止,但他卻又勉強忍了下去,大步向廳外行去。

  余三省回顧方秀梅一眼,追在藍天義的身後行去。方秀梅目睹藍天義背影消失,才長長吁一口氣,緩步行到藍家鳳的身前,道:“藍姑娘,好像事情有了變化。”

  藍家鳳點點頭道:“爹爹一早把我叫入內廳,苦苦追問內情,我受逼不過,只好據實告訴他了。”

  方秀梅道:“令尊知曉之後,可曾責罵於你。”

  藍家鳳道:“沒有,爹爹只說了我兩句,為什麼不早告訴他。”

  方秀梅道:“令尊的度量很大。”

  藍家鳳道:“我也覺著奇怪,以爹爹的脾氣而言,他知曉內情之後,就算不打我,也該罵我一頓才是,但他卻一句也未罵我。”

  方秀梅眨動了一下眼睛,道:“過去令尊的憂苦,似是只是單純的擔心令堂的安危了?”

  藍家鳳道:“家父和家母一向情深如海,在我記憶之中,未見他們有過一句爭執。”

  方秀梅道:“令堂服藥後,情形如何。”

  藍家鳳道:“人已清醒了過來,只是體能還未恢復。”

  方秀梅道:“姑娘是否又和那血手門的二公子見過了面?”

  藍家鳳道:“沒有見過。”

  方秀梅道:“姑娘和他可有什麼約定?”

  藍家鳳道:“沒有,對母親我有著一份很深的慚疚,在她大傷初醒時,我要一直留在她的身側,也沒有時間去找他,唉!事實上,也來不及了,明天就是爹爹的壽誕,他會趕來拜壽……”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知道他的個性,表面上雖然柔和,其實剛強的很,他似是已經存心要憑仗武功,在壽筵上一顯身手……”方秀梅道:“藍姑娘,這次,令尊的六十大壽,天下英雄,集此甚多,其中只怕不乏武林高手,你如是真的喜愛他,就該設法阻止他,別讓他太冒險,相打沒好手。萬一他受了傷,那時如何是好?”

  藍家鳳黯然說道:“來不及了,別說我已無法再和他見面,就算是見了他,也未必能說服他。”

  方秀梅只覺腦際中靈光一閃,突然改口問話,道:“鳳姑娘,你是否感覺到令尊精神有些不對?”

  藍家鳳道:“沒有,爹爹只不過是減去了一些愁苦,我知道,那是因為媽媽醒來的緣故,這幾個月來,我第一次見到了爹爹的笑容,在母親的臥榻之前,…”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那是他眼看到媽媽由暈迷中清醒過來。”

  方秀梅道:“令堂清醒之後,姑娘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病塌麼?”

  藍家鳳道:“沒有,我一直守在母親身邊,直到爹爹叫我到此。”

  方秀梅點點頭,心中暗道:她一直守著母親,縱然這內宅有什麼變化,她也是不知道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仍然追問道:“令尊是否已答允了這門親事?”

  藍家鳳道:“爹爹沒有答允,但也沒有反對,似乎是,他等待自然變化,唉,爹爹一身英名,如今落得這等豪氣盡消,事由我惹起,叫我這作女兒的,實是心中難安。”

  方秀梅正待再問,瞥見老管家藍福緩步行入了廳中,叫道:“方姑娘。”

  方秀梅回顧了藍福一眼,道:“什麼事?”

  藍福欠身說道:“敝東主臨去之時,交代老奴說,要小姐早回內宅,探視夫人。”

  藍家鳳緩緩站起身子道:“晚輩失陪了。”緩步行入內宅。

  藍福目注藍家鳳的背影,消失於內廳角門之中,才緩緩說道:“方姑娘,請到前廳坐吧,老奴給姑娘帶路。”

  也不待方秀梅答話,回頭向外行去。

  方秀梅急行兩步,和藍福並肩而行,說道:“老管家,可是有些怪賤妾和那余三省多管閒事麼?”

  藍福道:“方姑娘言重了,姑娘和余爺,都是敝東主的好友,為敝東主的事奔走,老奴感同身受,豈有見怪之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老管家可是由衷之言麼?”

  藍福道:“老奴字字出自肺腑。”

  方秀梅心中暗道:“這藍福舉動謹慎,言詞小心,礙於身份,我又不能用話激他,只怕難從他口中聽得點滴內情了。”心中念轉,口中卻又問道:“老管家怎知余三省和我為藍大俠的事情奔走。”

  藍福道:“姑娘和余爺都住在藍府之中,如是老奴連諸位的行動,都不知道,這管家兩字,豈不是白叫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答的好,老管家的口才智謀,方秀梅今日才領教到。”

  藍福一皺眉頭,道:“姑娘言詞犀利,老奴是早已知曉,但姑娘總也該顧到身份才是,你姑娘是敝東主的朋友,老奴只不過是一個奴僕身份,譏諷老奴,不覺著有失氣度麼?”

  方秀梅臉色一變,似想發作,但她終是久經大敵的人物,臨敵審勢,都有著人所難及之能,舉手理一下長發,長長吁一口氣,似是藉此吐出了一腔怒火,臉色也隨之轉變的十分平和,微微一笑,道:“老管家說的不錯,我方秀梅說話難聽,不知開罪過多少人,但我行事為人,卻自信還守得信義二字,比那些外貌忠厚,口密腹劍的人,強得多了。”

  藍福仰天打個哈哈,道:“方姑娘這話是講給老奴聽的麼?”

  方秀梅道:“老管家最好是不要多心。”

  藍福道:“唉!方姑娘不用太過多疑,你的良苦用心,不但老奴明白,就是我家老主人也已知曉,我們對余爺和姑娘,都有著很深的感激,只是事情變化的太突然,敝東主不得不挺身而出了,他不願連累到無辜的朋友們,為他受難,也不便把事情傳揚開去,因此,交代老奴,一切都保持平靜,渡過他六十壽誕,再作道理。”

  方秀梅沉吟了一陣,道:“原來如此?”

  藍福道:“老奴本意原想,故示冷淡,使方姑娘和余爺心灰意懶,不再過問我們藍府中事,但想不到卻引起了方姑娘的誤會,形勢迫人,老奴只好據實奉告了。”

  方秀梅點點頭,道:“聽老管家的口氣,那藍大俠似是已經自有準備了。”

  藍福略一猶豫,道:“老奴無法預知老主人有何準備,只知他不願使方姑娘和余爺再深入是非漩渦,免得招致煩惱。”

  方秀梅道:“但我和余三省,已然蹈入了漩渦之中,再想拔足,恐非易事了。”

  藍福搖搖頭,道:“現在事猶未遲,如是兩位想拔足而出,還來得及,我家老主人,不但不想姑娘和余爺卷漩渦,就是來此與會之人,都不願他們陷入是非之內。”

  方秀梅道:“他要獨力承擔麼?”

  藍福道:“老主人做何打算,老奴不知,但聽他口氣,似是希望能平安的渡過這個壽誕。”

  方秀梅道:“可能麼?”

  藍福道:“老奴無法預測,但老主人既然授意,老奴只有盡力而為,但就常理推想,壽誕之上,縱有鬧事的人,其必然有所用心,要他們多延一天,再償心願,或可得其同意,因此,老奴希望,姑娘轉告余爺一聲,要他忍耐一二,敝東主不願使壽筵席上,鬧出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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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方秀梅略一沉吟,過道:“老管家的看法如何呢?”

  藍福嘆息一聲,道:“老奴沒有看法,一切聽憑老主人的安排。”

  方秀梅肅然起敬,緩緩說道:“老管家對這場紛爭的看法如何呢?”

  藍福怔了一怔,道:“老奴聽不懂姑娘的話?”

  方秀梅道:“老管家數十年來一直追隨藍大俠,凡是藍大俠知悉之事,老管家一定知曉了?”

  藍福點點頭,道:“雖非全知,但總可知曉個十之八九。”

  方秀梅道:“藍姑娘和血手門的事,老管家是否已經知曉了呢?”

  藍福道:“這個老奴,略知一二。”

  方秀梅道:“目下的諸般事蹟,想來都是和藍姑娘有關了?”

  福道:“這個麼……老奴,老奴……”方秀梅微微一笑,接道:“老管家不肯明言,想必牽出的事很多了?”

  藍福道:“嗯!很多事趕集在一起,才使事情複雜起來。”

  方秀梅道:“那是和丹書、魔令有關了?”

  藍福臉色一變,道:“姑娘說的什麼,老奴不懂。”舉步向前行去。

  顯然,方秀梅提出了金頂丹書和天魔令一事,使得藍福大為震駭,也使得他大為驚怒。

  方秀梅沉聲說道:“老管家。”

  藍福似是不願再理會方秀梅,明明聽到了方秀梅呼叫之聲,卻是連頭也不回一下。

  直待行出四五步遠,又突然停了下來,回頭說道:“方姑娘,你是老奴主人的朋友,老奴不能對你無禮,但我要奉勸姑娘幾句話。”

  方秀梅道:“我洗耳恭聽。”

  藍福道:“明日敝東主壽筵之上,潛伏的殺機甚重,姑娘口舌犀利,出語傷人,希望你明天能夠檢點一些,少說幾句。”

  方秀梅嫣然一笑,道:“老管家,有一句俗話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我方秀梅一輩子吃虧就吃在這張嘴巴上,這毛病我早就知道了,就是改不了。”

  藍福緩緩說道:“不怕一萬,但怕萬一,姑娘有一千次運氣,只要一次不走運,就會送掉性命,而且一個人,只能死一次。”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老管家說的不錯,賤妾十分感激,但希望再走一次運。”

  藍福冷冷說道:“姑娘不信老奴之言,那就不妨試試吧,看能不能再走一次運。”

  方秀梅道:“聽老管家的口氣,似是我這一次死定了?”

  藍福不理會方秀梅,大步向前行去。

  方秀梅轉過身子,急步行向周振方的臥室。

  只見周振方的室中,站滿了人,藍天義、余三省、張伯松、萬子常、羅清風、祝小鳳等全在那裡。

  所有的人,團團圍住木榻,君不語卻站在最後之處。方秀梅望了君不語一眼,君不語卻疾快的閃向一側,道:“姑娘請。”口中說話,人卻轉向一個角落之中。那舉動十分明顯,不願和方秀梅多作搭訕。

  方秀梅無可奈何,抬頭向木榻望去。

  只見周振方口齒啟動,似想說話,但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突然間,藍天義踏前一步,輕輕一掌,擊在周振方前胸之上。

  藍天義的武功,在江東武林道上,一向為人推崇,看他一掌拍去,不是解穴手法,群豪心中雖然覺著奇怪,但因知他武功博雜,想他拍出這一掌,定然是大有學問,個個聚精會神,以觀變化。

  只見倒臥在木榻上的周振方,雙臂揚動了一下,重又躺了下去。

  藍天義臉色微微一變,雙目中神光如電,盯住周振方的臉上。群豪之中,大都以為那周振方揚動了一下雙臂之後,定然會清醒過來,那知周振方揚動了一下雙臂之後,竟然重又靜臥不動。

  只見藍天義長長嘆一口氣,臉上陡然間泛現出一片紫光。

  方秀梅暗暗一皺眉頭,低聲對余三省道:“這是什麼武功?”

  余三省搖搖頭,道:“不知道,耐心的看下去吧!”

  但見藍天義緩緩揚起手掌,整個的右掌,和臉色一般,泛現出一片紫光,緩緩按在周振方的小腹之上。

  足足過了一盞熱菜工夫,藍天義才迅快的收起了右掌。

  室中群豪,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周振方的身上,等待看到周振方的反應。

  那知,這一次周振方竟是連手腳也未動一下。

  金陵劍客張伯松低聲說道:“他可能傷在藥物之下。”

  藍天義搖搖頭,道:“兄弟不通醫道,不知他是否中毒?但他身上卻被一種很深奧、奇異的手法,點了穴道。”

  張伯松道:“藍兄能否看出是什麼功夫所傷麼?”

  藍天義道:“屬於透骨打脈一類的手法,不過,它的手法很奇特怪異,兄弟已盡了心力,但仍然無法解開他。”目光轉動,環顧了室中的群豪一眼,藍天義緩緩說道:“諸位之中,有誰精於此道的,不妨出手一試。”

  室中一片默然,聽不到相應之聲。

  張伯松低聲說道:“藍兄都無法解開他的穴道,何況他人了。”

  藍天義四顧了一眼,輕輕嘆息一聲,道:“就我所知,倒有一人,能夠解得。”

  他雖是對張伯松說,而且說的聲音也不大,但室中群豪卻個個肅然靜聽。

  張伯松道:“什麼人?”

  藍天義道:“黃九洲,可惜他還未趕到。”

  張如松道:“那就好了,兄弟的想法,今夜之中,黃兄就可以趕到,至遲明日午時之前,那是非到不可了。”

  藍天義道:“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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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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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突然抱拳對室中群豪一個羅圈揖,道:“諸位千里迢迢,趕來蝸居,為我藍某祝壽,這份情意,兄弟是感激不盡……”神行追風萬子常接道:“藍大俠言重了,江東地面,黑白兩道中,得以保持著十餘年的平靜日子,全仗憑藍大俠排難解紛,我們到此祝壽,個個都是出自於內心的崇敬,藍大俠自是不用放在心上了。”

  藍天義道:“唉!事至如今,在下也不用欺瞞諸位了,兄弟府上,近日中,出了一點事故,致使兄弟未能善盡地主之誼,接待諸位。”

  周振方、商玉朗的大變擺在目前,群豪雖然大都不知內情,但也不便出言多問。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兄弟雖未解開周兄被制經脈,但就兄弟查看所得,周兄再度過一兩天,傷勢還不致惡化,如若那黃九洲今夜還未趕到,明日兄弟再行設法。”

  突然間朗朗一笑,道:“兄弟府中一點小事,現在已成過去,諸位遠道而來,盛情可感,兄弟已吩咐他們準備酒菜,明日,兄弟要好好的敬諸位,聊表謝意。”

  張伯松道:“藍大俠不用客氣,如若有需要我等效勞之處,只管吩咐。”

  藍天義略一沉吟,笑道:“兄弟正要和諸位談談此事。”

  萬子常道:“藍大俠吩咐吧,水裡水中去,火裡火中行。”

  藍天義微微一笑,道:“兄弟說過,寒舍中一點小變,兄弟已應付了過去,明日兄弟的壽筵之上,也可能會發生一點事故,諸位都是我藍某人的多年好友,兄弟不願把諸位拖下渾水,再說,諸位的好意幫忙,恐怕對兄弟也無幫助。”

  方秀梅忍不住接道:“藍大俠之意呢?”

  藍天義道:“方姑娘快語,問的很好,兄弟之意,是想勸請諸位,在壽筵之上,多多忍耐一些,不論遇上了什麼事,都由我藍某人應付,諸位不用多管。”

  張伯松一皺眉頭,道:“武林之中,道義為先,如是我們不管藍大俠的事,那豈不是變成了不仁不義的小人麼?”

  藍天義微笑道:“這個有些不同,這是兄弟求諸位的,目下在場之人,個個都是我藍某人的義氣朋友,還望對藍某有所承諾。”

  室中群豪,個個沉思不言。

  良久之後,張伯松才緩緩說道:“既是如此,我們就答允藍大俠吧!”

  有他這登高一呼,群豪齊聲應和,道:“藍大俠這般吩咐,我們到時間忍耐一些就是。”

  其中只有君不語、余三省、方秀梅沒有說話。

  藍天義道:“好,有諸位這一承諾,兄弟就放心多了,諸位請回房休息去吧!周兄和商兄,自有在下派人再照顧。”

  群豪都覺著事情有些奇怪,但只是無法思透個中內情,只好悶聲不響,退出周振方的臥室。

  室中群豪,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目睹周振方暈迷不醒的傷勢,已知道事非尋常,其中有一部份人心中明白,自己未必能勝得過那周振方,藍天義勸他們不要多管閒事,自是正中下懷。

  余三省回到自己臥室,方秀梅卻隨其後追了進來:“余兄,事情看起來,更為離奇了。”

  余三省回過頭去,瞥見君不語也自舉步行入室中,顧不得回答方秀梅的問話,便急急說道:“君兄……”君不語擺手,坐下身子,道:“小聲些。”

  方秀梅急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君兄找我等,必有要事了?”

  君不語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心中早有一念,今日,得到了證明而已。”

  這幾句話,突如其來,只聽得方秀梅和余三省瞠目結舌,不知所云。

  君不語微微一笑,道:“兄弟說的太急了,兩位也許無法聽得明白。”

  方秀梅道:“不錯,君兄之言,小妹實有些想不明白。”

  君不語道:“兄弟常想,除了那些特殊才能之士以外,人的智慧,大都在伯仲之間,我們能夠意想的,別人也能夠想到,因此,這就是咱們常常感覺到事情變化,出我們料到之外的原因了。”

  余三省道:“君兄說的不錯。”

  方秀梅道:“君兄之意,可是說,咱們遇上了智慧相若的強勁敵手?”

  君不語沉吟了陣道:“兄弟原想以事外之身,暗中協助兩位,但目睹情勢演變,兄弟已面臨到一次抉擇。”

  余三省道:“君兄抉擇為何呢?”

  君不語道:“一個是從此退出是非,明日吃過壽酒之後,立刻回轉君山,蟄伏伴雲小築,十年內不再離山一步。”

  方秀梅道:“敢問君兄,第二個抉擇為何?”

  君不語沉吟一下,才道:“第二個抉擇麼,兄弟就明目張膽,不再避他人耳目,合同兩位,和他們一較才智。”

  方秀梅笑道:“小妹極希望能和君兄連手,與來人一較長短。”

  君不語道:“這正是兄弟來此和兩位相見的目的了……”余三省接道:“此刻,兄弟和方姑娘,都如同陷身在五里雲霧之中,無所適從,還望君兄能夠答允留此。”

  君不語微微一笑,道:“好吧!這些年來,兄弟一直置身在江湖是非之外,此番目睹奇變,倒不禁生出一點好奇之心。”

  方秀梅心中暗道:“好啊!只要你生出好奇之心,不怕你不捲入是非之中了。”

  余三省道:“君兄如肯留此相助,兄弟和方姑娘,都將增強不少信心。”

  君不語神色極其嚴肅的說道:“如若不是事情變化的出我意料之外,老實說,那也引不起兄弟的興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現在,咱們應該先對敵情、變化,作一推斷,也好等明日的行動。”

  方秀梅道:“情勢變化,常出我等意料之外,小妹信心已失,實在不敢再妄作推斷了。”

  君不語笑道:“事情變化的確然有些奇怪,令人難測高深,不過,任何變化都並非全無軌跡可尋,只要咱們用心一些推敲,不難找出一些內情。”

  余三省道:“君兄可是已經胸有成竹了麼?”

  君不語起身行到門口,四顧了一眼,重又在原位落坐,說道:“藍大俠不失仁義,勸告我等不可出手,其實,群豪看了周振方和商玉朗的傷勢,早已心中瞭然決非來人之敵,但不管如何,這些人,均是江東道上,較有名氣的人物,如是藍大俠全無奧援,縱然他明知這些人決非來人之敵,也只好借重這些人了。”

  方秀梅道:“這麼說來,藍大俠已是早知內情了。”

  君不語道:“就在下的看法,藍府變化的複雜,決非是一件事引起,而是數事一併暴發,那血手門中人,可能是為玉燕子藍家鳳,餘音繞樑,又牽出一‘金蟬步’的傳人。”

  方秀梅道:“君兄,可是說,還有第三者了。”

  君不語道:“如是兄弟的推斷不錯,也許還有第四、第五兩批人手,牽入了這樁是非之中。”

  余三省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來,當真是一樁大大的麻煩事了。”

  方秀梅道:“這些事,都是個別發生,只是時間碰巧的把事情連在一起罷了。”

  君不語道:“這是在下的看法,大致上不會有錯,也因此,造成藍府中的紛亂,藍大俠、藍姑娘、老管家藍福,各懷隱密,使藍府中步調節奏無法一致,咱們為外人,如不深究也就還罷了,如是深一層想,仔細去觀察,那就覺著眼花繚亂,無所適從了。”

  方秀梅點點頭,道:“君兄高見,小妹極是敬佩也曾數度推敲,總是無法把這些散珠穿連在一起,但經君兄一提,小妹也霍然想通了。”

  余三省道:“兄弟想不明白,君兄從何推斷出藍大俠有了奧援……”君不語道:“兄弟覺著他不肯借仗江東武林同道,是一樁不平常的事,因此斷言他定有奧援……”仰起臉來,長吁一口氣,道:“但在下所指的奧援並非是肯定有了幫手。”

  方秀梅道:“這個,小妹也有些聽不懂了。”

  君不語道:“兩位別忘了那藍大俠手中現握有丹書、魔令,如是他從丹書中求得一二奇技,仗作奧援,自可說得通了。”

  方秀梅呆了一呆,道:“不錯,不錯。”

  余三省道:“君兄言詞之間,似是肯定那丹書、魔令,握在藍大俠的手中了?”

  君不語道:“兄弟自信所知沒有錯,丹書、魔令,確然握在藍大俠的手中。”

  方秀梅道:“君兄如此肯定,想必是言有所本了?”

  君不語道:“兩位只要能留心一下數十年來藍大俠的成名經過,就不難知曉兄弟之言,並非是空穴來風,……”掃掠了方秀梅和余三省一眼,接道:“藍大俠在這數十年之中,每遇強敵,很少在第一次就勝過對方,必是過了一夜,或是數日之後,再和對方動手,必能用出克制對方的武功,而且手法極有分寸,決不讓對方死亡,或重傷,一個人不論武功如何博廣,也無法通曉天下各種克制數十個不同敵手的武功。”

  方秀梅道:“不錯啊!除了金頂丹書之外,天下再無第二件事物有此奇妙的能力了。”

  君不語淡淡一笑,道:“只此一樁,已足證明,兄弟也不用再多舉例了。”

  余三省嘆道:“君兄觀察入微,比兄弟高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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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君不語道:“如是兄弟推斷不錯,明晨時分,周振方和商玉朗,都將由暈迷中清醒過來。”

  余三省道:“藍大俠如確有金頂丹書,不難由書中找出解救兩人的手法。”

  方秀梅道:“君兄這一解說,此事似是用不著再作論爭,倒是明日壽筵之上,我等該如何自處。”

  君不語道:“如是金頂丹書就在藍大俠的手中,我等也無法幫他教他。”

  余三省道:“君兄之意,可是說那藍大俠,在一夜工夫之中,能夠從金頂丹書中找出應付明日大局的武功麼?”

  君不語道:“這些年來,藍大俠每因需要,由丹書上查出一種制服對方的武功,數十年來,遇上了很多高手,自然也學會了很多的武功,他胸中實已熟記丹書上數十種武功之多,應付明日大局,雖無制勝把握,但總也可勉強應付了,唉!兩位心中應該明白,一個人,能在武林中受到無比的崇敬,創立下如此功業,自然是有著人所難及的才智了。”

  余三省道:“兄弟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君不語道:“什麼事?”

  余三省道:“那藍天義既然有丹書魔令,為什麼不學得上面全部武功,一身兼正邪之長,豈不是可以縱橫江湖,天下無敵了麼?”

  君不語嘆道:“藍天義所以被人稱為大俠,江東武林道上對他尊仰萬分,如若他學會了丹書上的武功,和人動手之時,難免要施用出手,那時,他不但無法獲得大俠之名,而且江湖正邪兩道中的高人,只怕有不少要生偷覷之心,兇殺慘禍,接踵而至了。”

  方秀梅道:“但他遇上武林高手,就求助於金頂丹書。那豈不是也在學習金頂丹書上的武功麼?”

  君不語道:“話雖不錯,但情形卻是不大相同了,他每因對敵之需,才從金頂丹書上求得所需的武功,但卻不肯一口氣習完全書上記載的武功,這等修養工夫,是何等高深,在下自知就沒有這份修養之能。”

  方秀梅道:“唉!小妹也沒有這份耐性。”

  君不語道:“目下咱們還無法知道,藍大俠不肯完全習練那金頂丹書上的武功,是否別有原因?如是沒有阻止他不能習練的原因,那藍大俠的沉深,非我們可望項背了。”

  方秀梅道:“但他仍然是無法保得隱密,終於洩漏了出來。”

  君不語道:“此乃必然結果,除非他完全不用金頂丹書上的武功,不過,那也不會有現在的藍大俠了。”

  余三省道:“為什麼?君兄可否說的更為清楚一些呢?”

  君不語道:“兄弟就事而論,如是言語中有什麼不妥之處,還望兩位不要責怪……”語聲一頓,也不待余三省等答話,接道:“兄弟略通相人之術,藍大俠並非是才氣縱橫的人物,而且就他一般武功成就而論,也無法和他身懷絕技配合。”

  方秀梅道:“這麼說來,君兄早對藍大俠懷疑了。”

  君不語嘆息一聲,道:“我只覺著他武功上的成就很奇怪,其中必有原因,但對藍大俠的為人,卻是一向佩服,如是我力所能及,自然應該助他。”

  方秀梅道:“不管如何,藍大俠對江東武林道上的平靜貢獻很大,何況,咱們之中大多數,都受過他的恩德,還望君兄能夠全力以赴,助那藍大俠一臂之力。”

  君不語道:“唉!血手門和那位‘金蟬步’的傳人,也許容易對付,困難的是那些第三者或是第四者的入侵,他們不肯暗中下手,選擇了這樣一個日子,那是他們有了很完滿的佈置……”余三省接道:“君兄言之有理,但兄弟還有幾點想不明白。”

  君不語道:“什麼事?”

  余三省道:“照君兄的推斷,那血手門和金蟬步的傳人,都非此中之主,還有一批人物,有所圖謀而來,那這三者、四者,竟都會很巧的選擇了這一天。”

  君不語略一沉吟,道:“問的好,因為只有在藍大俠的壽誕之日,閒雜人等,才能夠乘機混水摸魚的混入藍府……”話聲一頓,接道:“有一件事,也許兩位還不知道,除了藍大俠壽誕日子中,前後一個月,藍府左近的暗樁,全都撤除之外,平常之日,只要是武林中人,接近藍府十里之內,就立刻有飛鴿傳訊,把來人形貌,報入藍府。”

  余三省道:“有這等事。”

  君不語道:“這件事,也是兄弟前年在無意之中發覺,因此,才覺著藍大俠並不單純。”

  方秀梅嘆息一聲,道:“此時此情,咱們應該如何呢?”

  君不語道:“照在下的看法,此刻,咱們已無能為力,只有坐以觀變了,但藍大俠似是心中已有了計較。”

  方秀梅道:“什麼計較?”

  君不語道:“我看他完全瞭然自己處境,準備利用血手門,及金蟬步的傳人,和目下尚未露面的武林高手,使他們互相搏鬥,自保實力,於最後再行出手。”

  余三省道:“我和方姑娘,都遇到了那血手門和金蟬步的傳人,為什麼未受傷害,但周兄和商兄,卻受傷甚重,這又如何解釋?”

  君不語道:“余兄,可認為他們是傷在血手門和那位金蟬步傳人手下麼?”

  余三省道:“藍姑娘赴約會晤血手門的二公子,難道其他的人,也會知曉麼?”

  君不語道:“這也許是巧合,剛剛被他們碰上了,唉!其實,他們都在這附近存身,只是這樣大的地方,其遇上的機會也是必然的了。”

  金三省道:“他們如此作為,豈不是自暴身份麼?”

  君不語緩緩站起身子,道:“咱們談到此處為止,兩位也暫時不用多費心機。目下的情形,只坐看明日壽筵之上情勢變化,再作道理了。”言罷,緩步向外行去。

  方秀梅道:“君兄,小妹還想請教兩句。”

  君不語一皺眉頭,道:“還有什麼事?”

  方秀梅道:“太湖漁叟黃九洲為人如何?”

  君不語道:“也是一個莫測高深的人物。”

  方秀梅道:“聽那藍大俠的口氣,似是對那黃九洲十分推崇。”

  君不語道:“是的,黃九洲名滿江東,但就諸位所知,他從未和人動過手呢?”

  他不提此事,也還罷了,君不語這麼一提,果然,方秀梅和余三省,竟是想不起黃九洲和什麼人有衝突。

  余三省一抱拳,道:“多謝君兄指教。”

  君不語一欠身,道:“不敢當。”舉步而去。

  方秀梅苦笑一下,低聲對余三省道:“咱們白白忙了兩天,可算得一事無成。”

  余三省道:“姑娘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咱們既然已無能為力,真也用不著再費心機了。”

  方秀梅道:“唉,我原想合咱們兩人的才智,挽救藍府中這次劫難,想不到出師不利,竟然遇上了才智武功,都高深過我們甚多的人。”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一日夜的奔走、思索,我早已心力俱疲,好好的睡它一覺,也好仔細看明白壽筵上的變化。”

  方秀梅道:“余兄保重,小妹去了。”

  余三省送走方秀梅,掩上房門,和衣而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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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9 13:10:36 |只看該作者
三八

  一宵易過,第二天就是藍天義六十大壽之日。

  余三省這半日一夜時間,一直坐在房中休息,未曾出室。

  第二天步出室門一瞧,藍府中的景物,已然有了很大的改變,只見到處張燈結綵,氣象一新,心中暗道:藍福果然能幹,一夜之間,佈置了如此一個廣大的宅院,如非早有設計,豈能如此。

  只見一個身著天藍短衫,白色長褲的童子,突然由一叢花木後走了出來,欠身一禮:“大爺貴姓大名?”

  余三省看那童子衣服十分鮮豔,而且面目陌生從未見過,年紀大約十五六歲左右,心中大是奇怪,暗道:往年藍大俠的生日,那些招待賓客之人都是以藍福為主的藍府僕從,從未見過這些盛裝豔服的童子,這些人此刻卻突然出現,不知從何而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在下余三省,你可是藍府中人?”

  那藍衣童子笑道:“原來是余大爺,請入壽堂中坐吧,小的給余爺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余三省心中忖道:好啊!他只問我,卻不肯回答我的問話,看這孩子年紀雖輕,但口齒卻是伶俐的很。

  一面舉步隨在那童子身後而行,一面問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藍府中人?”

  那童子依然舉步而行,頭未回顧的應道:“小的如不是藍府中人,如何會接待余爺?”

  余三省道:“在下每年必來藍府一次,似沒有見過你小兄弟。”

  藍衣童子應道:“小的昨夜才到,你自然不認識了。”

  余三省奇道:“昨夜才到!從何處來此?”

  那藍衣童子突然停下腳步,回目望著余三省道:“如是余爺心中對小的身份懷疑,儘管去問老管家藍福,小的奉命接待客人,余爺要煙、要茶,或是要小的帶路,只管吩咐一聲就是,問長問短,恕不回答。”也不待余三省答話,重又轉身向前行去。

  余三省碰了一個釘子,心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難過,但見對方年齡不大,又不瞭解對方的虛實,只好忍下不言。

  那藍衣童子帶著余三省,一直行入了大廳之中。

  只見這大廳中,擺滿了桌椅,而且坐了不少的人。

  余三省目光轉顧,只見廳中甚多藍衫、白褲的童子,穿梭來往,不停的奉煙上茶。

  但最使余三省驚奇的,還是周振方和商玉朗,竟也赫然在坐。

  君不語、方秀梅,都已早到廳中,和周振方、商玉朗同據一席。

  那帶路的藍衫童子,領著余三省直到君不語席位之上,回身說道:“余爺的座位在此,小的去給余爺拿茶。”

  余三省移動身軀,和君不語並肩而坐,低聲說道:“君兄早來了麼?”

  君不語微微一笑,道:“兄弟在後院中閒蕩,被他們引來此地,入席已經半個時辰了。”

  余三省目光轉到方秀梅的身上,道:“方姑娘呢?”

  方秀梅道:“小妹比君兄麼?還早到了一步。”

  余三省低聲說道:“這是形同綁架了。”

  君不語微微一笑,道:“余兄,藍大俠是好心,不要誤會他。”

  談話之間,那替余三省帶路的童子,已然奉上香茶,又悄然而退。

  方秀梅低聲說道:“小妹很奇怪,藍福從那裡找來這麼多年齡相若,個個清秀的童子、”

  余三省道:“而且這些年輕孩子,一個個氣勢凌人。”

  君不語微微一笑,道:“看來藍大俠早有準備,我只想到他早有奧援,就是想不出他從何處請到幫手,單是黃九洲一人,也是獨木難支大廈,藍大俠也不致於那樣大的口氣,不要我們助手,原來他早已暗中訓練了一批小童,而且剛剛趕上今日之用。”

  余三省道:“這些童子,就是藍大俠仗以對付來犯之人的援手麼?”

  君不語道:“兄弟已仔細觀查過了,這些童子身手如何,在下雖未看到,但他們的內功修為,卻都已有了相當的成就,如是兄弟的推斷不錯,他們每人都有了七年以上的禪坐功力,抵得常人十年以上修為。”

  方秀梅呆了一呆,道:“這些童子,都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照君兄的說法,他們在六七歲時就開始習武了?”

  君不語道:“也許更小一些就已經開始了。”

  余三省道:“那是說藍大俠深謀遠慮,數年前已經想到今日之事了?”

  君不語道:“藍大俠安居下來之後,就足不出戶,大概就是為了這些孩子們了。”

  方秀梅望了廳中穿行走動的童子一眼,低聲說道:“君兄數過沒有,這些童子共有幾人?”

  君不語略一沉吟,道:“除了廳中招待客人之外,他們在廳外花叢之中,想必還有埋伏的人,看起來不會太少。”

  方秀梅道:“我數過廳中人數,不算替余兄帶路的,共有一十二個。”

  君不語雙眉不停的聳動,似是十分用心的在推算著,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大概有二十四個之多。”

  余三省用極低微的聲音說道:“如是這些童子,個個都如君兄所言,具有十年以上功力,再學得金頂丹書上的武功,確是一股可仗可憑的力量了。”

  談話之間,又有兩個青衣童子,分別帶著金陵劍客張伯松、神行追風萬子常、踏雪無痕羅清風、千手仙姬祝小鳳、一輪明月梁拱北、嶺南神鷲鐘大光等,魚貫行入廳中。

  那些藍衫童子似是胸中早有成竹,把幾人一直帶到君不語等座位之上。

  廳中筵席,八人一桌,祝小鳳急行兩步,和方秀梅坐在一起,羅清風和梁拱北搶快一步坐了空位,加上早到的君不語、余三省、周振方、商玉朗以及方秀梅等五人,坐滿了一桌,張伯松、萬子常、鐘大光,只在緊鄰幾人一桌上坐了下來。

  祝小鳳望了周振方和商玉朗一眼,眉宇間滿是驚奇之色,低聲笑道:“兩位復元了?”

  周振方、商玉朗似是都不願講話,淡淡一笑,道:“多謝姑娘關心。”

  方秀梅冷眼觀察,只見那藍衫童子帶入群豪之後,立時匆匆退了出去。

  緊接著,那位帶余三省進入廳中的小童,也跟在兩人後面出去。

  大廳中,保持著十二之數。

  群豪心中明白,這次壽筵,不比往常,席筵之間,必然有著驚天動地事情發生,而且藍天義早有聲明,只要他們旁觀,不可插手,是故,群豪心中,既是沉重,又是好奇,兩種心情,交織成一種沉默的嚴肅。

  這時,十二位匾上提名的人,已到了十一個,只缺一個太湖漁叟黃九洲。

  余三省目光流動,暗數大廳上的席位中的賓客,約有六七十人左右,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往年祝壽賓客,各方豪傑當日趕到的,總不下兩百餘人,此刻正是拜壽人潮湧到而來的時間,現在,怎的竟不見客人趕到?

  忖思之間,瞥見老管家藍福,帶著一個身著青衫的英俊少年,緩步行入廳中。

  那少年手執摺扇,兩道俊目中冷芒如電,迅速的環掃大廳一眼,緩步向正中一張席位上行去。

  余三省低聲說道:“君兄,這一位就是那血手門的二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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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9 13:10:47 |只看該作者
三九

  但見藍福抱拳羅圈揖,道:“諸位高賓貴客,老奴斗膽打擾諸位一刻時光,替諸位引見一位江湖上難得一見的人物……”廳中群豪,雖然都覺得那青衫少年有些冷傲自負,但卻大都不知他是何許人物,聽得藍福如此鄭重推介,自是大感好奇。

  剎那間,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青衫少年身上。

  但聽藍福緩緩說道:“這一位,乃是退出江湖數十年的血手門,當代掌門人的二少爺,高文超高二公子。”

  除了君不語等一桌人外,所有的人都不禁的發生了驚訝,顯然對血手門中人,陡然在此出現一事,大感意外。

  高文超站起身子,微一欠身,又坐了下去,搖動著摺扇,不再望廳中群豪一眼。

  血手門數十年前,在江湖造成的一番血劫,仍然留有餘威,群豪聽得銷聲斂跡數十年的血手門,陡然在江湖上出現,年紀大的仍然能憶起當年往事,心中餘悸仍在,年輕的亦大都聽過門中長輩談過,心中既是有些害怕,又是有些好奇,都不覺的把目光投注在那高文超的身上。

  一時間,高文超成了大廳中群豪目光集注之點。

  余三省低聲說道:“君兄,藍大俠六十壽誕,怎的賀壽之人,反而不及往年多了?”

  君不語略一沉吟,道:“大概都被藍福擋駕了。”

  只見藍福去而復來,又帶著一個身著黑色勁裝,外罩玄色披篷的少年,急步行了進來。

  那黑衣少年行到廳門口處,停下腳步,緩緩解開披篷。

  藍福一欠身,道:“閣下隨便坐。”

  那黑衣少年望了高文超一眼,舉步行了過去,緊旁高文超身側的一桌首位上坐了下來。

  廳中群豪,大都坐在靠邊的席位上,多者八人一桌,少者亦有四五個人一席,中間空出有六七桌,沒有人坐,但那高文超和黑衣少年,兩個年輕人卻各據一席,又在大廳中間,看上去特別起眼。

  群豪原想藍福會介紹那黑衣少年的姓名來歷,那知藍福帶那黑衣少年行入廳中之後,就轉身而去。

  高文超似是也對那黑衣少年十分注意,目光不時在黑衣少年身上打轉。

  有時,四目相觸,彼此注視良久,但雙方還都能克制著自己,沒有引起糾紛。

  日昇中天,已然快近午時。

  十二個藍衫小童,已開始捧上酒菜。

  原來,廚下的人手,只把酒菜送到廳外,再由那十二個藍衫童子,再把酒菜捧入廳中。

  奇怪的是,祝壽人未再增加,廳中幾桌,仍然空著,高文超和那黑衣少年,也仍是各據一席,那些藍衣童子也照樣捧上酒菜。

  片刻功夫,席位已各擺滿了酒菜。

  余三省低聲說道:“君兄,別人不來,也還罷了,那太湖漁叟黃九洲竟然也未趕來,實叫人有些不解。”

  君不語道:“那黃九洲可能早到了。”

  談話之間,瞥見藍天義帶著藍家鳳緩步而入。

  緊隨在藍天義身後一人,白髯如銀,飄垂胸前,赤足草履,正是太湖漁叟黃九洲。

  敢情他早已到了藍府。

  藍天義步入大廳,抱拳當胸,高聲說道:“兄弟何德何能,勞諸位這般遠道來此,隆情高誼,兄弟是銘感五中,這裡先行謝過了。”

  四周群豪,齊齊站起,抱拳還禮。

  高文超也隨著群豪站起身子,附眾隨俗,也跟著抱拳一鞠。

  但那黑衣人,卻是冷傲異常,大馬金刀的端坐原位,抬頭望著屋頂,似乎是根本沒有看到藍天義。

  藍天義回顧了黃九洲一眼,微微一笑,舉步行向正東一張桌位上。

  黃九洲、藍家鳳分隨左右,分別在藍大俠兩側坐下。

  藍天義一直保持著一代名家的風度,嘴角間始終掛著微笑,端起一杯酒,道:“拙荊本該和區區同謝諸位一杯,但她染病未癒,只好叫小女代她母親奉敬各位一杯了。”

  藍家鳳端起了酒杯,緩緩說道:“諸位伯伯叔叔們,我代家母敬諸位一杯水酒,晚輩這裡先乾為敬了。”舉杯就唇,一飲而盡。

  玉燕子藍家鳳,秀美之名早已遍傳江東,但她一向行蹤飄忽,廳中群豪,大部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都不禁有著大飽眼福之感。

  原來,那玉燕子藍家鳳的確是長的秀美絕倫,廳中群豪,大都看的如痴如醉,端著酒杯出神。

  茅山閒人君不語暗暗忖道:果然是一代尤物,只怕要給武林帶來一次風波了。

  突然間起了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說道:“秀色可餐,古人誠不欺我也!”

  藍家鳳粉頰上,陡然升飛起兩片紅暈,緩緩垂下頭去。絕世玉容,再加上三分嬌羞,更顯得風情撩人。

  余三省轉目望去,只見那說話人,身著藍衫,頭戴方巾,打扮倒似一個讀書秀才,只是太過瘦小,身不滿五尺,除了那一身衣帽外,只剩下皮包骨頭。

  瘦小子頗有著洋洋自得其樂之趣,仍然不停的搖頭晃腦。

  藍天義皺皺眉頭,突然縱聲而笑,道:“小女年幼,說話詞不達意,如有開罪諸位之處,區區這裡謝罪了。”

  幾句話,說得十分婉轉,但骨子裡,卻是在責問瘦小書生的太過輕浮。

  這幾句話,也使得很多舉杯站著的大漢神志一清,急急落座。

  藍天義飲乾酒杯,緩緩說道:“諸位請隨便進食,薄酒淡菜,但卻是藍某人一番誠意。”

  有不少粗豪英雄,應聲舉筷,大吃起來。

  廳中的情勢,似是大出了高文超意料之外,只見他四顧了一眼,突然站起身子,直對藍天義行了過去。

  行到席前,停下腳步,一抱拳,道:“晚輩高文超,久聞老前輩的英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能有幸一會。”

  藍天義起身笑道:“不敢當,英雄出少年,藍某老邁了。”

  高文超端過一個酒杯,道:“晚輩借花獻佛,敬老前輩一杯。”

  藍天義拿起酒杯,兩人對飲了一個乾杯。

  高文超四顧了一眼,道:“老前輩,江東道上,只有這幾個人麼?晚輩本有幾個朋友同來,但想到老前輩席位擁擠,就不敢要他們隨來,早知如此,晚輩應該帶他們同來,撐撐場面了。”

  藍天義笑道:“大部份武林同道,都被在下遣人在十里之外給擋回去了……”高文超接道:“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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