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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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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9 13:37:12 |只看該作者
七〇

  方秀梅道:“姊姊沒有這樣說,不過,那藍家鳳的確是美,這些年來姊姊看到過無數的美人,但知從未見過像藍家鳳這這樣的美人,她不但美,而且是美中帶媚絕世姿容,男人很少有抗拒的力量,而且她媚力天生,不用做作,只要是一顰一笑,自然就流露出那股動人的力量。”

  江曉峰道:“姊姊不點破,小弟還有些想不明白,姊姊這一說,小弟亦有此感,不論她是喜是怒,似乎是都有著一股動人的力量。”

  方秀梅神色肅然說道:“所以,咱們要設法應付,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藍天義如若利用女兒作美人計,以逐謀霸江湖之願,咱們亦可用美男計對付了。”

  江曉峰道:“美男計?”

  方秀梅道:“不錯,藍天義用女人,咱們用男人,這才能鋒芒相對,以決勝負了。”

  江曉峰緩緩說道:“古往今來,只聽說有個美人計,還未聽說過有美男計的。”

  方秀梅道:“唉!那有什麼法子?他們有美女,而且絕世無倫,但咱們卻有一個能使美女動心的美男子,只好使用美男計,和他們一決勝負了。”

  江曉峰道:“那人是誰啊!”

  方秀梅道:“就是兄弟你呀!”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我?”

  方秀梅道:“不要菲薄自己,藍家鳳是我所見的第一美女,但兄弟你卻是我所見的第一美男子,你們兩人應該是勢均力敵的對手,那要用意志力,和方法去分勝負了。就我所見,你該是最為適當的人,只要你能唸唸不忘武林正義,不但不會為藍家鳳嬌媚所迷,而且大義私情,都有成就,就大義而言促使藍家鳳由邪惡的迷失中清醒過來,也無疑斬去藍天義一隻臂膀,就私情而論,兄弟亦可贏得美人芳心,為武林留珠聯壁合的佳話。”

  江曉峰道:“世事無常,只怕事難兩全,那時,兄弟何以自處?”

  方秀梅神情肅然的說道:“果真是事難兩全,自當以大義為先,兄弟,男子漢大丈夫,應該爭千秋美名。”

  江曉峰道:“多謝姊姊指教。”突然間,他覺著胸中塊壘盡消,數月來,藍家鳳那縈繞胸禁的音容笑貌,頓被一股磅礴之氣淹沒。

  只見方秀梅嫣然一笑,接道:“我想兄弟你一定可以做到。”

  江曉峰嘆道:“姊姊不要說笑了……”方秀梅道:“我沒有說笑,我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這一戰,關係武林正義的存亡絕續,姊妹只能提供方法,那意志力,卻要你自己何主了。”

  江曉峰道:“姊姊所謂的意志力,由何而來?”

  方秀梅道:“那該是一種精神力量,和一種浩然氣度,姊姊也無法把它很具體的說出來,只要心中一直不忘武林正義,自會有一種鎮靜清明的胸懷,雖和藍家鳳日夕相處,也不會為她所用了。”

  江曉峰輕輕籲一口氣,道:“姊姊之意,需大智慧的人物才能辦到,小弟只怕無此能耐和定力。”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武林正義和兄弟你的兒女私情,合而為一,你們這一場搏鬥中,必然是有勝亦有敗,正邪不併立,不是你征服他,就是被她迷惑收用,兄弟啊!好自為之。”

  江曉峰豪氣奮發的說道:“姊姊身為女流,胸懷坦蕩大義,小弟如若為女色誘入歧途,而為邪惡所騙,當真有愧堂堂七尺之軀了。”

  方秀梅略一沉吟,笑道:“話雖如此,但在過程之中,還有講求手段,姊姊要慢慢告訴你一些談情說愛的方法。”

  江曉峰迴顧了方秀梅一眼,笑道:“聽姊姊口氣,好像是此道能手。”

  方秀梅嗯了一聲,道:“別忘了,姊姊是女人啊!自然瞭然女人心理,藍家鳳豔媚絕代,但我不信她才智、聰慧能強過姊姊好多。”

  她這一段話固然說的是真實之言,但其中卻也最別有作用,想激勵起江曉峰的鬥志,和解脫藍家鳳撒在江曉峰身上的柔情之網。

  眼看江曉峰果然為自己言語說動,豪氣奮發,心中暗自歡喜。

  她見過江曉峰的武功。就她十數年江湖上的閱歷而言,江曉峰實已是武林中頂尖高手,再加“奪命金劍”的利器,和那變化莫測的“金蟬步”,只要不是藍天義親身臨敵,足以應付變故了。

  忖思之間,行到了一處林木環繞的莊院前面。

  抬頭看去,只見一盞紅燈,高高挑起。在夜風中不停的擺動。

  方秀梅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低聲說道:“兄第,這地方有古怪,若是平常人家,不管他多麼豪富,也不會在夜晚中高挑起一盞紅燈,咱們得仔細瞧瞧才成。”

  江曉峰四顧了一眼,也發覺這座莊院有些奇怪,除了那高挑的紅燈之外,用一座很高圍牆,把莊院圍了起來,而且只是孤零零一個大莊院,附近再無住家。當下說道:“姊姊說的不錯,小弟也覺著有些奇怪。”

  方秀梅打量了四下形勢一眼,道:“那莊院大門旁側,有一棵大樹,咱們先爬上大樹,瞧瞧莊院內的景物,再作計較。”

  江曉峰道:“如是那莊院中確有名堂,必然會有著很森嚴的戒備,小弟先去瞧瞧。”

  方秀梅知他的武功,強過自己甚多,那奇絕一代的“金蟬步”,縱然陷入敵人圍困之中,也是不難脫身,當下微微一笑道:“小心你這身裝扮。如今你是又老又醜的土財主,別要被人家瞧到,以後,這付面目,就無法再在江湖上出現了。”

  江曉峰笑道:“小弟心中有一個念頭,不知當是不當?”

  方秀梅道:“你這樣問我,那念頭定然是很奇怪了?”

  江曉峰道:“小弟忽發奇想,咱們為什麼不用各種不同的身份,攪亂藍天義的耳目呢?使他莫測高深。”

  方秀梅略一沉思,道:“你想利用這一身土員外的裝束,和藍天義的屬下較量一下麼?”

  江曉峰道:“姊姊的化妝術十分精絕,咱們如是經常變換身份,再和他們動手搗亂。使他們覺著武林道上,還有很多人敢和他們作對,也可稍戢那藍天義提早發動之心。”

  方秀梅道:“這法子不錯,不過,這中間,還得修改一下,咱們不可經常如此,一兩次,也許真有莫測高深之效,但如鬧的次數太多,那就要露出馬腳了。”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一切悉憑姊姊作主,小弟先去探探那莊院中的形勢。”語聲一落,突然一振雙臂,疾如流矢劃空一般,激射而起,一躍兩丈多高。起落之間,人已到三丈開外。

  方秀梅暗暗讚道:“難得他小小年紀,練成了這樣身一輕功。”

  只見人影閃了兩閃,飛登一株大樹之上,迅即不見。

  方秀梅為人慎細,打量四周的景物,選舉了一條後退和藏身之路,然後再凝神望著那大樹上的舉動變化。

  這當兒,突聞得一陣馬蹄奔行之聲,傳了過來。

  方秀梅聽那馬蹄聲來自身後大道之上,立時快速的閃入了一片深草叢中。

  她早已選好了進退之路,是以動作奇快,目未回顧,人已滾入了草叢中。

  撥開叢草望去,只見兩匹快馬,並轡而至。

  左首一匹快馬之上,竟然是老管家藍福,右首一匹馬上,卻是太湖漁叟黃九洲。

  方秀梅心中一動,暗道:“黃九洲隱居太湖,已然久年不問江湖,浩瀚煙波,一葉小舟,經年在湖中遊蕩,武林同道,也難得見他一面,但他卻和藍天義同時出現於壽筵之上,那說明他和那藍天義交非泛泛了。大廳群豪之中,他又是唯一未中奇毒的人,此刻和藍福並轡而來,那藍福又是追隨藍天義數十年的老僕,兩人名雖主僕,情同手足……”心念一轉,只覺太湖漁叟黃九洲,不但是藍天義第一知己,而且也可能是這次江湖大變的主謀人物之一。

  凝目望去,只見兩匹快馬,直入那莊院中去。

  莊院大門開啟,迎入兩人之後,立時又關閉了起來。

  方秀梅心中雖想跟上去混入那莊院中看個究竟,但她自知這點武功,決然無法逃過那許多高人的耳目,輕舉妄動,必然要破壞大局,強自忍下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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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0 13:49:02 |只看該作者
七一

  且說江曉峰登上大樹之後,才發覺那莊院之中,戒備十分森嚴,很多佩帶兵刃的黑衣人,不停在莊院圍牆之內巡邏走動,而且少數黑衣人的手中,還牽著有兇猛高大的惡犬。

  在那高大的第一道圍牆之內,還有一道白石砌成的圍牆,兩道圍牆之間,足足有近四丈的距離。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兩道圍牆的距離,必然經過高人設計,除了功入化境,能夠凌空虛步,馭劍殺人的劍俠之流絕世高人之外,任何輕功,都不易一躍而過四丈以上距離。

  在那第二道圍牆之後,才是繁盛的花木,可以用作藏身,但那第一道和第二道圍牆之間,卻是一片平坦非常,寸草不見的土地,那些巡行的黑衣人,就在那第一道和第二道圍牆之間。

  至於第二道圍牆之內,是否還有埋伏,就無法看得出來了。

  這時,藍福和黃九洲已然到了莊院之外,兩個黑衣人打開了大門,迎接兩人進入內莊,隱入那繁盛的花木之中不見。

  江曉峰打量過莊院中的形勢,只覺刁斗森嚴,極不易混入莊院之內,如是強行混入,極可能被人發覺,引起衝突,想到方秀梅智計多端,應該先和她商量一下,再作主意。

  心念一轉,飄身下樹,轉身而回。

  方秀梅正自等的心中焦急,眼看那江曉峰行了回來,立時由草叢中一躍而出,低聲說道:“我正在擔心你好勝涉險,這不是談話地方,咱們到那邊去。”

  江曉峰正待開口,方秀梅卻不由他分說,牽起他衣袖,奔入道旁草叢深處。

  一口氣跑了二十餘丈,才停了腳步。

  方秀梅笑道:“黃九洲和藍福也進了那莊院中去,在江南武林道上,太湖漁叟黃九洲可算得一個莫測高深的人物,姊姊從未聽到過他和人動手的事!但他自具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嚴,使人對他自生敬畏,還有那位老管家藍福,昔年追隨藍天義在江湖上行走之時,已具不凡身手,這些年隱居鎮江,只怕又有了很大的進境,藍天義視他如同手足,必然會把金頂丹書或天魔令上的武功傳授予他,……”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姊姊只管自說自話,連問你也忘記了,你瞧到那莊院中的形勢了麼?”

  江曉峰道:“瞧到了,戒備十分森嚴。”

  方秀梅道:“如何一個森嚴之法?”

  江曉峰道:“那高大的圍牆之內,還有一道較矮的圍牆,全用白石砌成,兩道圍牆之間,有著四丈以上的距離,很多帶有兵刃的人,不停的巡行,還有幾人牽著巨犬。”

  方秀梅沉吟了一陣,道:“這樣一處地方,決非短時可以布成了?”

  江曉峰道:“那白石圍牆之上,花木扶疏,房舍相接,那第一道圍牆之內,挑著幾盞氣死風燈光線雖然不強,但卻給小弟幫忙不小……”口氣一變,道:“奇怪呀!奇怪!”

  方秀梅道:“奇怪什麼?”

  江曉峰道:“他們高挑紅燈為號,顯是召引同伴相聚,怎的不見廳舍中燃有燈火?”

  方秀梅道:“此事不足為奇,如是他們在窗門之內,都掛上黑色的紗帳,廳舍中縱有燈火,也很難透視出來了。”

  江曉峰點點頭,道:“不錯,這等防敵的建築,森嚴的戒備,都非短時可以完成。”

  方秀梅道:“藍天義果然是利害,他早有了這等佈置,竟然能一手遮天,天下武林同道,都未能早發現這樁隱密……”江曉峰接道:“姊姊可是覺著這地方很重要麼?”

  方秀梅道:“看情形,這地方的重要,尤過鎮江藍府了。”

  江曉峰道:“既是如此,小弟應該混過去瞧瞧才是。”

  方秀梅道:“那地方戒備森嚴,你準備如何混入了?”

  江曉峰道:“小弟思索之後,覺著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混入那莊院中去。”

  方秀梅道:“什麼辦法?”

  江曉峰道:“小弟藏在樹上,看機會躍入那第一道圍牆之內,然後,設法殺死一個巡行人,或是點了他的穴道,換上他的衣服,再設法混入第二道圍牆中去。”

  方秀梅道:“聽起來辦法不錯,不過,這中間還有很多必需要解決的問題。”

  江曉峰道:“什麼問題?”

  方秀梅道:“你先要算準那人繞行的時間,第二個人幾時能到,你必需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他,換了他的衣服,處理了他的屍體。”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這些不勞姊姊費心,只要小弟能一擊而中,不讓他呼叫出聲,然後,把他抱出圍牆草叢之中,換去衣服。”

  方秀梅道:“你可確知這莊院之中,沒有暗樁麼?”

  江曉峰道:“如若那莊院埋有暗樁,咱們也許早被發現了。”

  方秀梅道:“就算莊院外沒有暗樁,但那巡行之人,決非倉促組成,彼此之間,定然相識,你陡然混入其中,只怕不難被人瞧出,再說,那些巡行之人,還有帶著狗的,犬類嗅覺靈敏,恐怕也會對你狂吠。”

  江曉峰道:“姊姊說的不錯,但小弟覺著天下只怕很難有十分安全的事,這些事,看來只有見機而作了。”

  方秀梅道:“姊姊之意,如若太過冒險,倒不如多做些準備工夫。”

  江曉峰道:“如何準備呢?”

  方秀梅道:“兄弟先要設法看清楚他們交接的時刻,然後再選交接之前動手,兄弟混入其中之後,立時可以進入第二道圍牆之內,倒可以減少甚多麻煩。”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那需要很多時間,但咱們沒有,兄弟想立時行動,如是那莊院確有高人,小弟就及時撤退出來,憑仗金蟬步的身法,大約還不致被他們困住。”

  方秀梅看他去意甚堅,心知難再攔阻,當下說道:“我呢?”

  江曉峰道:“你在外圍等我。”

  方秀梅道:“要我等到幾時?”

  江曉峰略一沉吟道:“這個很難說了,如是小弟一切順利,明晚三更時分,再出莊院和姊姊會面,如是姊妹等過明晚,還不見小弟出來,那就不用等我了。”

  方秀梅道:“唉!你如陷入那莊院之中,姊姊留此或逃走,也沒有什麼區別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姊姊不勸阻你,我相信你的武功,就算被他們發現了,仗憑那幻絕一時的金蟬步,也可以脫困而出,所以,你應該是有驚無險,不過,你要注意兩件事。”

  江曉峰道:“什麼事?”

  方秀梅道:“小心暗算,處處謹慎,不要給人暗中下手的機會,第二是注意飲食,不要中毒,除此兩點之外,我想,你足以應付敵人了。”

  江曉峰道:“多謝姊姊指教,小弟去了。”

  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慢著。”

  江曉峰本已舉步而行,聞聲停下腳步,道:“姊姊還有什麼吩咐?”

  方秀梅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江曉峰道:“難道姊姊也想去嗎?”

  方秀梅道:“嗯!不錯,但姊姊自知沒有生擒敵人的力量,希望你能多擒一個敵人回來,咱們兩個一起混進去,如以武功而論,我雖然無能應付變局,但我想在用謀方面,對你或有小補。”

  江曉峰略一沉吟,道:“好吧!姊姊在此等候片刻,小弟去試試看能否生擒兩人回來。”

  方秀梅舉步而行,緊隨江曉峰的身後,道:“兄弟,我在莊院外面近處等,也好瞧著莊院中的情勢變化,萬一你被人發覺了,就一直奔向西南,咱們在二十里外見面。”

  江曉峰道:“小弟明白。”

  行近莊院,方秀梅自行在草叢之中隱好身手,江曉峰卻重行攀到那大樹之上,隨即竄了出去。

  這時,天色已近五更,一片陰雲,掩去了天上的星月,夜更顯得黑暗。

  方秀梅運足了目力,仍是無法瞧到江曉峰的身影。

  大約過了一刻工夫,江曉峰急步而來,兩肋之間,各挾一個黑衣人。

  方秀梅起身迎了上去,道:“沒有被人發覺麼?”

  江曉峰笑道:“沒有,小弟輕而易舉就生擒了兩個回來。”

  方秀梅道:“他們不斷的巡行,怎麼你生擒了他們兩人,竟然未被發覺?”

  江曉峰低聲說道:“他們這方法太壞,雖是不斷巡行,但每人相隔的距離過遠,唯此之間,無法見到,授我以可乘之機。”

  方秀梅抓起一個黑衣人,拉到眼前,仔細的瞧了一陣,道:“兄弟,這人的面孔很難改扮。”

  江曉峰道:“時間不多,咱們得早些混進去,顧不得這多了。”

  兩人脫下了黑衣人的衣服,匆匆換過,方秀梅拿出易容藥物,迅快的在兩人臉上化妝幾下,匆匆趕到了圍牆外面。

  江曉峰縱身而起,伸手抓住牆壁,向裡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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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0 13:49:10 |只看該作者
七二

  只見一個背插單刀的黑衣人,正緩緩行去。不大工夫,轉過一個彎不見。

  一切都出乎方秀梅意料之外的順利。

  兩人互望一眼,同時翻落圍牆之內。

  江曉峰道:“小弟走前面,注意那人行走的速度,以免和人相遇。”大步向前行去。

  方秀梅跟著江曉峰轉過視線,立時舉步向前行去。兩人繞行一週,仍然沒有被人發覺。

  江曉峰放慢腳步,待方秀梅追上之後,才低聲說道:“我想他們之間,必然相識,等一會換班時,難免會和他們相見,到那時交談起來,只怕要露了馬腳,少時如過第二道圍牆時,先設法隱身於花木之中……”方秀梅抬頭看看天色,道:“咱們時間不多了,也不能再拖下去。”

  江曉峰道:“小弟帶路。”

  陡然飛身而起,快速絕倫的越過第二道圍牆。

  只見花木成林,左首一片叢花,足足五尺見方,當下一伏身,隱入了叢花之中。

  就在他隱身飛入叢花的同時,方秀梅也飛身縱過第二道圍牆。

  江曉峰招呼了方秀梅,兩人一齊隱起。

  這時,天已將明,黎明前一段黑暗,使得房舍之中的景物,籠罩在一層幽暗的夜色之中。

  方秀梅低聲吁了一口氣,道:“咱們的運氣很好,這等森嚴的戒備,咱們竟然能毫無驚險的混了進來。”

  江曉峰道:“他們日日夜夜,如此戒備,早已變成了例行公事,嚴而不密,咱們才能輕易混入。”

  方秀梅道:“使姊姊想不明白的是,那兩條巨犬,怎的竟然也無反應。”

  江曉峰道:“這一夜來的生人太多,把那幾頭巨犬,也搞胡塗了。”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就姊姊的算法,咱們在此停留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八個時辰……”江曉峰接道:“不要緊,小弟那點穴手法,如若無人施救,只怕他們很難再醒過來。”

  方秀梅道:“你點了他們死穴。”

  江曉峰道:“不是,點的是暈穴,這是乃家師獨門手法,別人也不易解得,咱們離此之後,再救他們,要不然兩人要暈迷個三日三夜。”

  方秀梅不再多問,移轉話題,道:“現在咱們混過來了,用心只在查看一下他們聚會於此的目的何在,所以,能夠不和他們動手,那就不用和他們動手了。”

  江曉峰道:“這莊院很大,房舍連綿,咱們全然不知內情,自然是無法明目張膽的查看了,這等用謀鬥智的事,要看姊姊的了。”

  方秀梅沉吟了一陣,道:“一個很大的難題,如是咱們現身出去,說不定會被人瞧出破綻,如是不現身,他們失蹤了兩個人,自然會很快發覺了……”談話之間,瞥見一個人打著燈籠,快步行了過來。

  方秀梅凝目望去,只見那人大約三十上下,身著黑衣勁服,背上插著一把單刀。

  這莊院中人,大都是短裝勁服,而且隨身帶著兵刃,似乎是準備隨時隨地應變對敵。

  只見那執燈人行到大門口處,高聲說道:“王武兄在麼?”

  一個粗豪的聲音應道:“兄弟在此。”

  隨著應答之聲,一個手牽巨犬,背插單刀的中年大漢,由門口轉了出來。

  牽犬人看清那執燈人後,一欠身,道:“副總管,有何吩咐?”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人是副總管,那是說在他之上,還有一位總管了。

  只聽那執燈人說道:“總管家來了,你瞧到了沒有?”

  王武應道:“屬下瞧到了。”

  執燈人點點頭,道:“那很好,總管家剛剛把我找去,告誡我說,目下風聲很緊,也許有很多武林高手會追蹤他們而來,囑我特別小心,不要出了岔子。”

  王武一欠身,道:“副總管放心,連屬下共有九個人,一直不停的巡行,別說人了,就是飛鳥,也無法不被我們發現。”

  執燈人點點頭,正待轉身而去,目光卻轉到巨犬身上,道:“王武,你把巨犬帶上口罩,豈不是失去了它靈敏的嗅覺麼?”

  方秀梅心中暗道:“我說呢!他們帶的巨犬,竟是毫無反應,原來,巨犬戴著口罩。”

  只見王武欠身應道:“這是梅花姑娘的吩咐,她說今晚有很多貴賓到來,如是巨犬不戴口罩,狂吠起來,太過擾人,因此下令屬下等為巨犬戴上口罩。”

  那副總管冷哼一聲,道:“臭丫頭仗憑夫人對她幾分寵愛,竟然在這裡發號施令起來!”自言自語中,轉身而去。

  王武望著那副總管的背影,搖了搖頭,又望望手中所牽巨犬戴的口罩,轉身行回原位,開始巡行去了。

  方秀梅回顧了江曉峰一眼,道:“兄弟,他們如是彼此不和,咱們就有辦法了。”

  江曉峰道:“什麼辦法?”

  方秀梅道:“咱們先製造出一些疑雲,讓他們彼此起疑,增加仇恨,怨恨,鷸蚌相鬥,咱們自然得利……”語聲一頓,道:“不過,此等事要見機而作,姊姊也無法先擬一個具體辦法出來。”

  江曉峰道:“咱們不能長期藏在這花叢之中,必需要在天亮之前離開此地。”

  方秀梅點點頭道:“兄弟,看情形咱們恐無法在青天白日之下,離開這所莊院了,目下有兩條路,姊姊也不知該如何抉擇才好。”

  江曉峰道:“那兩條路?”

  方秀梅道:“第一條路是咱們退出去,大約還來得及,第二個路是不計後果的混進去。”

  江曉峰沉吟了一陣,道:“他們這一番聚會,看來十分重要,咱們順利的進來了,就這樣退出去未免太可惜了。”

  方秀梅道:“姊姊也是這樣想法,所以難作決定,兄弟作此決定,不知是否已經胸有成竹?”

  江曉峰道:“兄弟原想假扮他們之間一位武士,和他們混在一起,但此刻想來,此法大大不妥,他們之間似是都很熟識,小弟混在其中,勢必被他們瞧出來,如何才能設法混跡其中,還要姊姊指示一個方法。”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對這座莊院的形勢。咱們是一無所知,目下只有一個辦法,兄弟設法找一處最明顯的地方,也是他們想不到的地方。”

  江曉峰道:“那是什麼所在,既然很明顯,又使他們想不到呢?”

  方秀梅道:“姊姊無法肯定的說出那地方,只能打個譬喻說吧!他們大廳屋角或正梁背上,總之,使他們覺著那地方,不可能是藏人的所在。”

  江曉峰道:“兄弟明白了,姊姊準備如何呢?”

  方秀梅道:“我準備混入後宅中去,剛才那個領班王武,提到了梅花姑娘,足證這宅院之中,住有女人,姊姊去瞧瞧,看看有無法子,藏到她們中間。”

  江曉峰道:“咱們如何會面?”

  方秀梅道:“明天夜晚如是沒有陰雲,當是個月明之夜,咱們會面只怕不易,但可設法互通消息,用白箋寫出內情,埋在這花叢之中,上面擺三片花為記,各自找機會設法送來,如是兄弟第二晚仍不見姊姊消息,那就是姊姊沒法子在此存身,離開此地了。”

  江曉峰輕輕嘆息一聲,道:“那咱們如何再見?”

  方秀梅道:“你還記得那處洗澡更衣的小溪麼?”

  江曉峰道:“小弟記得。”

  方秀梅道:“在那裡見,咱們以七天為限,只要還活在世上,都要設法趕往那裡會面,假如你仍然無法在那裡見到姊姊,那就是我已經離開人間,兄弟也不用再單人匹馬的和藍天義作對了。”

  江曉峰道:“要我到那裡去呢?”

  方秀梅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如若姊姊死了,我無法再助你,你的事我也無法管了,不過,就姊姊的看法,日後,能夠和藍天義抗拒於江湖之上,非你不可,姊姊死後,你如還有抗拒藍天義的雄心,那就設法找到神算子王修,其人胸羅玄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如答允助你,那你就算有了大半成功之望,如是你找不到神算子王修,以你一人之力,很難和藍天義抗拒。兄弟,對付藍天義不能全憑武功。”

  江曉峰道:“如果死的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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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0 13:49:17 |只看該作者
七三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你不要緊,就算你被他們發覺了,憑仗你的武功,也可以硬闖出去,但姊姊就不成了,我若不幸被他們發覺,生出此地的機會十分渺茫,不論黃九洲或藍福藍家鳳或高文超,只要我碰上一個,就全無生機。”

  江曉峰突然從懷中摸出“奪命金劍”,道:“姊姊,劍柄處有一個白玉按鈕,只要一按玉鈕,這金劍中的毒針,就可激射而去,針體奇毒,見血封喉,而且細如牛毛,去勢強勁,在一丈之內,大約天下還沒有能躲開的人,針采天山千年寒鐵製成,鋒利無比,縱有金鐘罩、鐵布衫的武功,也是無法抵拒,劍中一管針,共有六六三十六枚,足夠姊姊護身保命之用了。”

  方秀梅搖搖頭,道:“這等珍貴之物,如何能交給我保管呢?”

  江曉峰道:“咱們情同骨肉,如非遇上姊姊,小弟此刻早已屍冷骨寒了,以姊姊的機智,再仗持奪命金劍,縱然遇上了什麼危險,我相信也可平安渡過了。”

  方秀梅道:“好吧!姊姊暫時借它保命。”

  江曉峰探頭向花叢外面瞧了一眼,道:“姊姊,小弟先去了。”

  方秀梅道:“你要多小心啊!”

  江曉峰道:“姊姊也要保重。”

  緩緩行出花叢,借夜暗掩護,緩緩向大廳行去。

  這一月來,方秀梅給了他不少啟發,使他明白遇事三思,冷靜觀查,處處用智。

  他一面舉步而行,一面打量四周形勢,逐漸的行近大廳。

  目光轉動,只見大廳前一塊橫匾,心中突然一動,我如藏在大廳橫匾之中,別人定然是想不到了。

  大約是莊院中人,再也想不到,竟會有人敢混進來,是以,莊院之中,並無暗樁。

  江曉峰凝神聽了片刻,不聞動靜,立時縱身而起,一式“潛龍升天”,手攀大廳屋椽,伸頭看去,只見那橫匾之後,有一塊很大的地方,足可供一人容身。當下一收雙腿,全身躲入了大匾之後。

  他剛剛藏好身子,突聞一陣木門啟動之聲,那緊閉的莊院大門,突然大開。

  兩個騎馬大漢,並轡直馳入莊院之中。

  這時,東方已然泛白,隱隱間可見景物。

  江曉峰探出頭來,只見並騎而入的兩個大漢,竟是那日大鬧藍府的乾坤二怪。

  大廳右側,一排房舍中很快的奔出來兩個黑衣人,一個接過馬韁,繞過花叢而去,另一人卻引導著乾坤二怪,穿過大廳,向後行去。

  乾坤二怪行近大廳前面時,身著黃袍的大怪,突然停下了腳步,兩道凌厲的目光,在廳前石階上,瞧了一陣,又抬頭望望廳上的橫匾,但卻未發一言,緩步向廳中行去。

  幸得江曉峰早生警覺,早已隱入匾後,運氣戒備,準備應變。

  但聞步履聲逐漸遠去,消失不聞。

  江曉峰再探首向下瞧去,只見那光滑的石階之上,有一點黑色灰塵,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那老怪果然是極為警覺的人,大約他已由石上一點黑色的灰塵,想到這橫匾後藏的有人,不知何故,他又不肯揭露出來。”

  忖思之間,突聞一個嬌甜動人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我看他不似早夭之像,恐怕一定還活著世上。”

  這聲音江曉峰聽的不多,但卻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難忘的印象,一聞之下,立時分辨出那是藍家鳳的聲音。

  隨著那嬌笑的聲音,大廳中緩步走出來一男一女。

  江曉峰雖只匆匆一瞥,已瞧出那男的正是血手門的二公子高文超。

  只聽高文超說道:“令尊派出了那多高手,搜尋近月,未找出他們的行跡,八成是死定了。”

  藍家鳳行到大廳門口處,突然停了下來,回目望著身側的高文超道:“死了也應該留下屍體,為什麼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高文超笑道:“天地如此遼闊,如若他們稍有準備,不難在死後設法隱去屍體。”

  藍家鳳道:“聽爹爹說,那斷魂散藥毒奇烈,兩人決無法逃出三十里外,那應該是很好搜才是,怎的搜查近月,仍是找不出一點線索?”

  高文超笑道:“如若他們自知必死,可以事先用鐵塊綁在身上,沉入江中,那就死難見屍了。”

  藍家鳳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哥之言,雖然有理,但家父卻一直對此甚感不安,那方秀梅的死活,關係不重要,但那位金蟬步的傳人江曉峰,卻是個很可怕的人物,尤其是他那柄奪命金劍,更是惡毒無比之物,他如未死,定然要報此仇,我擔心他會找上鎮江我家中去。”

  高文超道:“鳳妹也未免太多心了一點,就算他還活在世上,量他一人,也是孤掌難鳴,不足重視的。”

  兩人就站在大廳門口處,大談江曉峰,卻不知江曉峰就在兩人頭頂的橫匾之內,把兩人交談之言,聽得字字入耳。

  但聞藍家鳳長長嘆息一聲,道:“像他那樣一身武功的人才,死了實也可惜,如能把他收歸所用,倒是一個十分有力的助手。”

  高文超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鳳妹……”突然住口不言。

  藍家鳳心中大感奇怪,轉過頭去,道:“什麼事?”

  高文超道:“唉!我說了恐怕你生氣。”

  藍家鳳道:“不要緊,你說吧!”

  高文超道:“你心中對那姓江的似是有著很深的懷念,是麼?”

  藍家鳳怔了一怔,道:“你怎麼這樣想?”

  高文超道:“這些天來,你一直提到他,鳳妹,咱們換個題目談談好麼?”

  藍家鳳嗤然一笑,道:“他人都死了,你還這樣多心。”

  高文超似是不願再談江曉峰,牽著藍家鳳的左手,道:“咱們出去瞧瞧吧!令尊也該到了。”

  藍家鳳緩緩把嬌軀靠在高文超的身上,柔聲說道:“高大哥,講實話給我聽,你心裡是否贊成我爹爹這次作為?”

  高文超扶著藍家鳳的香肩步下台階,一面說道:“令尊的事,我不便批評,我肯率領血手門中人,參與此事,完全是為了你。”

  藍家鳳突然挺起身子,用手理一理鬢邊散發,嘆道:“老實說,對爹爹這次設計,我心中一點也不讚成,但我是他的女兒,有什麼法子去反對他呢?”

  高文超道:“如若令尊完全是為了自救,那倒也無可厚非。”

  藍家鳳冷哼一聲,突然加快了腳步,向莊院外面行去,片刻間,消失於莊院外面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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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第十一章 恩怨兩分明

  江曉峰望著那美麗的背影,內心之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悲傷,但悲傷中,卻又滲雜著一份輕淡的歡愉。

  悲傷的是,日夜縈繞心頭的藍家鳳,確已投入了高文超的懷抱,兩人相愛情深,儼若夫婦;那一份輕淡的歡愉,是藍家鳳果非這次江湖大變的主謀,而且對父親大為不滿,只是她身為女兒,親情如山,不能反對罷了。

  這時,東方天際,已送出一輪紅日,金黃色的陽光,照在花叢露珠上,閃閃生光。

  江曉峰長長吁一口氣,理一理心頭上千萬愁緒,暗自忖道:我這存身之處,已被乾坤二怪發覺,早晚必被揭露,已非安全所在,必得早些設法離開才成。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不見有人,立時一提氣,由橫匾之後飄身而下。快的閃身進入大廳。

  這座大廳,十分敞大,地上鋪著紅氈,但布設卻十分簡單,除了一張長桌和數十張紅漆木椅之外,別無他物。

  江曉峰目光轉動,只見大廳一角,有一座斜架起來的橫樑,可資容身,當下急步奔了過去,縱身而起,躍落在橫樑之上。

  這次他極為小心,未使橫樑上積塵落下。

  數日中的驚險際遇,已使他處處謹慎起來,打量了四週一眼,突然發覺自己停身之處,雖可俯瞰大廳中所有的景物,但在一種適當的角度下,廳中人亦可瞧到自己。

  心中正在盤算著如何換一個停身的地方,耳際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後壁處木門開啟,老管家藍福和乾坤二怪,魚貫行了出來。

  藍福回頭望望大廳中掛的橫匾,緩緩說道:“馬兄,可是說的這塊橫匾麼?”

  身著黃袍的大怪搖搖頭,道:“是大廳外面的一塊。”

  藍福點點頭,大步向外行去,一面說道:“馬兄,自發現那積塵,到此刻有好多時間了。”

  黃袍大怪道:“大約有頓飯工夫吧!”

  藍福一皺眉頭,道:“如若那人當時仍然躲在橫匾之後,定然瞧到了馬兄的舉動了。”

  黃袍大怪淡淡一笑,道:“這個麼,兄弟也曾想到了,那時,天色已亮,照兄弟的想法,貴莊之中只要有守院的人,他決然無法逃過守院人耳目監視。”

  藍福微微一皺眉頭,道:“這所別院,已久年未用,表面上瞧去,防備很森嚴,但莊院之內,卻無戒備,老夫晚來了一步,調派已自無及。”

  江曉峰暗暗忖道:在藍府中時,他還一口一個老奴,想不到一月之隔,他已改口自己老夫了。

  只見藍福大步行到廳門外面,突然飄身而起,左手抓住橫匾,右手護面戒備,揮首向內瞧了一眼,立時飄落實地。

  二怪羊白子接道:“老管家可曾瞧出什麼?”

  藍福突然一瞪雙目,兩道森冷的目光,緩緩掃掠了庭院中的花木一眼,道:“馬兄觀察入微,老夫極是敬服,只可惜,馬兄未能當時飛身而上,查看一下,以致給了他可乘之機。”

  黃袍大怪淡淡一笑,道:“兄弟初到此地,行事不能太過莽撞,未得藍兄的應允,自行飛身查看,萬一那是藍兄安排的暗樁,豈不是要兄弟鬧一次笑話麼?”

  藍福略一沉吟,道:“馬兄說的也是,此事實也不能責怪馬兄……”語聲一頓,接道:“就老夫查看所得,那橫匾之後,確是有人藏過,而且痕跡猶新,顯然那人離開不久,極可能就在昨夜之中。”

  羊白子道:“兄弟入莊之時,曾見巡行腹壁之內的武士牽有幾頭藏犬,藏犬耳目嗅覺,靈敏無比,決不致讓人混入,也許是看守莊院中人所為,藍兄最好是先查清。”

  藍福點點頭道:“羊兄言之有理,兩位一夜奔走。也該回房去休息一下了,老夫相信,如是真有人混了進來,此刻還未離開,還不難查得出來。”

  羊白子道:“老管家可要我們兄弟幫忙麼?”

  藍福道:“不敢有勞兩位,兩位請回房休息吧!”

  羊白子四顧了一眼,道:“過了午時之後,藍大俠就可趕到,老管家最好能在午時之前,把此事變個水落石出。”

  藍福點點頭,道:“兩位放心。”

  乾坤二怪不再多言,緩緩轉身而去。

  藍福目睹兩人去遠,重又飛上橫匾,仔細的查看了一陣之後,再行飄身落地,沉聲喝問道:“有人麼?”

  左側廂房之中,一個黑衣大漢應聲而出,欠說道:“小的梁七,恭候吩咐!”

  藍福揮揮手,道:“請副總管來。”

  梁七應了一聲,急急轉身而去。

  藍福背負雙手,站在大廳門口處。

  初升旭日照射下,把藍福長長背影,映印在大廳之中。

  片刻之後,梁七帶著一個三十左右,身著黑衣,背插單刀的大漢,急奔而來。

  江曉峰微微側臉望去,只見那人正是夜中執燈現身的副總管。

  那副總管對藍福,似是有無比的敬畏,又是抱拳,又是欠身的說道:“見過總管。”

  江曉峰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來藍福兼任這莊院的總管,難怪這莊院中只有一位副總管了,看起來,藍天義一切陰謀計畫,藍福都參預其事,如能設法生擒了藍福,當可從他口中知曉不少隱密。

  藍福也不還禮,冷冷的說道:“陳貴,你知罪麼?”

  陳貴全身一顫,道:“屬下知罪,不知犯了什麼律條。”

  藍福道:“你身為副總管,兼理總管之責,下轄三十六位武士,藏犬四頭,竟然連一座小小莊院,也不能守護機密。”

  陳貴只覺背脊上升起一股涼意,冷汗涔涔而下,道:“出了什麼事?”

  藍福回目望那高掛廳上的橫匾一眼,道:“你可在這橫匾之後,設有暗樁。”

  陳貴搖搖頭,道:“沒有。”

  藍福冷漠的笑了笑,道:“那就是有人混入了這莊院之中,這橫匾之後,隱藏了一會,重又離開他去。”

  陳貴心中似是有些不信,但是口中卻又不敢反駁藍福之言,一欠身,道:“總管可否允准屬下去瞧瞧?”

  藍福冷冷道:“可以,你去看看。”

  陳貴一提真氣,縱身而起,手抓屋椽,探首向橫匾內瞧了一眼,飄落實地,道:“屬下該死。”

  藍福冷冷說道:“照老夫的看法,那人此刻還未離開這座莊院。”

  陳貴舉手抹去臉上的冷汗,道:“我立刻召集屬下搜查。”

  藍福口氣突然一變,緩緩說道:“我想他們混入這莊院之後,決然不會直奔大廳,必會在花草叢中停留過一段時間,只要你們細心搜查,不難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陳貴欠身說道:“屬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對總管有所交代。”

  藍福道:“你如真有這等能耐,也不會讓別人混進來而不自覺了。”

  陳貴連連說道:“屬下該死,還望總管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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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藍福道:“帶人仔細搜查一遍,如是發現了可疑的痕跡,立刻回報於我。”

  陳貴道:“屬下對這莊院中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只要他還在莊院之中,屬下相信很快可以把他們找出來。”

  藍福道:“如是他們離開了此地呢?”

  陳貴道:“屬下亦將盡我心力,查個明白。”

  藍福淡淡一笑,道:“好,希望你能查出些蛛絲馬跡……”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我覺著有些奇怪,那些藏犬,臭覺靈敏,怎的有生人混入此中,竟無所覺。”

  陳貴又欠身說道:“這個,這個……”藍福道:“什麼話,怎的吞吞吐吐?”

  陳貴道:“此事和梅花姑娘有關。”

  藍福怔了一怔,道:“和梅花有何關連?”

  陳貴道:“梅花姑娘的主意,在藏犬口上加了罩子。”

  藍福道:“為什麼呢?”

  陳貴道:“梅花姑娘說,昨夜,佳賓雲集,恐怕藏犬狺狺狂吠,惹人生厭,故而在犬嘴上加了個口罩。”

  藍福一皺眉頭,揮手說道:“知道了,你先帶人搜查這座莊院,如不見敵蹤,再來見我。”言罷,轉身步入大廳。

  陳貴高聲說道:“如是找出敵人,是否定要生擒?”

  藍福頭也未回的冷冷說道:“格殺勿論。”

  看上去,並不見他奔走,實則走的快速異常,一句話說完,人完已進入大廳中門後不見。

  原來,這座莊院裡建築的十分奇怪,共分作前、中、後三座院落,但這三座院落卻各自成一格局,前面一座院落,以這座大廳為主,似乎是所有的房舍,都和這座大廳通連。

  隱在一角橫樑脊上的江曉峰,把藍福和陳貴之言,聽的十分清楚,心中暗道:如是他們放開藏犬追蹤,以它嗅覺的靈敏,那倒是一樁極為麻煩的事,梅姊姊不知躲在何處,萬一被藏犬發覺形蹤,是否應招呼她一起逃走呢?

  再說自己藏身之處,並非絕對的隱密,如是大廳中集人稍多,就有被發現的可能,但細看大廳,又無別的存身之處……

  一時間,只覺著諸般困難,紛至沓來,但卻又想不出一個解決之策。

  突然間,幾聲犬吠,打斷了江曉峰思潮。

  側目望去,只見陳貴、王武各牽著一頭巨犬,身後跟著六個手握單刀的大漢,正在大廳外的草叢中穿梭奔走。

  江曉峰藏身之處,無法盡窺庭中的景物,但可見的視線中,人影閃動,穿梭奔行,似乎是廳院中的人手,愈來愈多了。

  忽然,汪的一聲,一隻巨犬,藏犬突然出現大廳門口。

  這藏犬頸間未見索繩,想是主人有意放開。

  隨著那高大的藏犬,出現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一身勁裝,但卻未帶兵刃。

  只見那巨犬在地上嗅了一陣,直奔大廳中行來。

  江曉峰心中暗道:糟了,這巨犬如若找到這梁木之下,必然將引起他們對這橫樑的注意,輕而易舉的就被瞧到了。

  事情迫急,江曉峰不得不作應變的準備,暗中提氣戒備。

  忽然間,木門呀然,似是有人行了出來。

  隱身在橫樑上的江曉峰,心知此刻稍一移動,就可能暴露行蹤,只好屏息以待,心中暗定主意,除非被人瞧到,決不妄動。

  只見那巨犬縱身而起,直撲過去,接著汪的一聲大叫,摔在地上,大約是被人發出的內家掌力擊傷了。

  江曉峰不敢轉頭,無法瞧見那人,卻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姑娘把巨犬帶入廳中,而且還要縱犬傷人,是何用意?”

  但聞那勁裝少女答道:“追查奸細到此。”

  那冷冷的聲音,道:“你把老夫當作了奸細麼?”

  勁裝少女道:“你雖然不是奸細,但卻是初到此地,巨犬隻能憑嗅覺找出生人,卻無法辨識你的身份,你不該出手傷它。”

  那人又冷冷說道:“照姑娘之意,老夫應該讓這畜牲咬一口了?”

  勁裝少女仍想爭辯,卻被另一個聲音喝止,道:“你這丫頭,找奸細怎會找到大廳中來?”

  這聲音江曉峰極是熟悉,一聽之下,立時辨識出是藍福的聲音。

  勁裝少女對藍福似極敬畏,不敢再強行爭辯,欠身道:“義父傳下令諭,說有奸細混入,因此,我才放開‘追風’,借它的嗅覺,追查奸細到此,‘追風’雖是靈犬,但它也只能找出生人的藏身之處,無法分辨敵我。”

  藍福怒道:“這番來此佳賓,大都是初到此地之人,難道都會變成奸細不成?……”語聲一頓,接道:“陳貴告訴我,昨夜犬加口罩,也是你這丫頭出的主意,致使巡夜巨犬,失其效用,此刻,追查奸細,竟然追查到大廳中來,老夫疏於管教,當真是把你寵壞了。”

  江曉峰心中暗道:果然是他們想不到,我竟敢躲在這等顯明之處。

  只聽勁裝少女說道:“義父責罵的是,但此刻亡羊補牢,時猶未晚,只要義父答允助我,憑追風的靈性,嗅覺,必可找出奸細來。”

  江曉峰暗道:這丫頭倒是倔強的很。

  但聞藍福說道:“要我如何助你?”

  勁裝少女道:“只要義父把昨夜到此的生人,召集廳中,使追風熟悉他的氣味,女兒就可找出奸細了。”

  藍福略一沉吟,道:“這個,容我想想,你先退出廳去。”

  勁裝少女不敢再辯,帶著巨犬追風,轉身出廳。

  但聞先前的聲音說道:“這位姑娘,可是老管家常提的梅花姑娘麼?”

  藍福應道:“不錯,她已認在老夫的膝下,適才對黃爺無禮,還望你老多多擔得。”

  原來,擊傷巨犬“追風”的人,竟是太湖漁叟黃九洲。

  黃九洲緩緩說道:“老管家肯把她收作義女,這丫頭定有過人能耐了?”

  藍福笑道:“她雖是苗女,但卻有一半漢人血統,人還聰明,難得是天賦訓獸能耐,就是老主人,也對她有幾分喜愛,在此莊院,已居數年,我又常住鎮江,少了管教,養成野性,日後倒得對她多加訓教才成。”

  兩人一面談話,一面行近木桌,拉開兩張木椅坐下。

  黃九洲道:“不知者不罪,她既不識老夫,自也難怪。”

  藍福道:“黃爺不見怪,我就心安了。”

  黃九洲輕輕咳了一聲,道:“老管家,天義老弟,幾時築建了這座莊院?”

  藍福對黃九洲,似有著特別的敬重,當下答道:“十幾年了。”

  黃九洲道:“但天義老弟卻從未對我提過。”

  藍福笑道:“黃爺是老主人唯一的知己,說說無妨,這座莊院,乃是老主人訓養信鴿和猛獸之處,故而從未和人談過。”

  黃九洲一皺眉頭,道:“信鴿用作傳訊,但訓養猛獸卻是為了何故?”

  藍福笑道:“黃爺不要小看這莊院中蓄養的猛獸,其中大都是選得異種幼小馴養而成,別說普通的江湖武師不如它們,就是武林高手,碰上了也很頭疼,老主人對那些猛獸極為重視,常常到此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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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黃九洲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老管家可否說的詳盡一些?”

  藍福沉吟了一陣,道:“黃爺這一問,老奴倒有著無從說起之感,待老主人趕到之後,黃爺不妨自己去見識一下。”

  江曉峰暗道:兇猛之獸,不過虎獅之類,藍福說的如此慎重,不知是些什麼怪獸?

  黃九洲輕輕咳了一聲,道:“藍福兄,天義老弟此番要我等雲集於此,不知有何用意?”

  藍福怔了一怔,道:“這個老主人沒有對你說過麼?”

  黃九洲道:“沒有,天義老弟沒有對我談過這件事情。”

  藍福似是甚感意外,沉吟了良久,道:“黃爺知道,老主人這番行動,完全是為了自保,他一生之中,不知為武林同道做了多少件好事,行俠仗義,濟困扶危,但武林中黑,白兩道都不能見諒於他。”

  黃九洲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不過,也應該適可而止。”

  藍福道:“老主人做何打算,老奴也知道不多。”

  黃九洲道:“天義老弟一向把你視作心腹,我想,他該和你商量一下。”

  藍福道:“老主人倒是對在下提過,只是不夠詳盡而已。”

  黃九洲道:“老管家能否就你所知,告訴老夫?”

  藍福說話,似是極為小心,每一句話,都經過一番沉思,才緩緩說道:“大約是這樣吧!老主人準備以實力,和黑、白兩道上幾位首腦人物談判,一舉間,解決那金頂丹書和天魔令的事。”

  黃九洲道:“就在這座莊院之中麼?”

  藍福道:“大概是吧!詳細的情形,老奴也不太清楚,黃爺乃是我家老主人一向最為敬重的人,見著老主人時,何妨一問。”

  黃九洲緩緩站起身子,道:“老管家,你家老主人盛名得來不易,數十年的俠名,不能毀於一旦,一個人,活上百歲,也是難免一死,重要的是,要留下千秋萬世的美名……”藍福接道:“黃爺和老主人相交數十年,對他相知甚深,老主人一向行事,都經過深思熟慮,想不會莽撞從事。”

  黃九洲嘆息一聲,道:“在鎮江藍府中,已然鑄下大錯,但他為了自救,我也無法阻攔於他,希望這一次,不要再造大錯。”

  藍福道:“老奴知道,黃爺請到後面休息吧!”

  黃九洲道:“我要坐息一下,天義老弟來時,告訴我一聲,我要好好問問他!”

  藍福道:“老奴記下了。”

  黃九洲轉過身去,緩步行入大廳之內。

  藍福望著黃九洲的背影,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神情,叫人無法分辨是喜是怒。

  江曉峰心中暗道:原來這黃九洲並未參與同謀。

  只待黃九洲行入內室之後,藍福才轉身出廳而去。

  江曉峰暗道:如非那黃九洲及時現身,勢必被那巨犬找出我藏身之地不可,這陰差陽錯一誤會,倒讓我平安無事了。

  但他心中明白,這地方決非安全所在,隨時可能被人發現,如若能夠設法混入大廳內房舍之中,或可安全一些。

  心中念轉,不自覺的探頭向後瞧去。

  突然間,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入了耳際。

  江曉峰心中警覺,已自無及。

  目光轉動,只見藍家鳳玲瓏嬌軀,正站在橫樑之上,兩道炯炯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臉上。

  江曉峰心中暗道:高文超和她寸步不離,定然在她身後,看來是免不了一場惡鬥,當下一吸氣,凝神戒備。

  藍家鳳有著出人意外的冷靜,沉著,美目轉動之間,冷冷的瞧了江曉峰一眼,低聲道:“你是什麼人?”

  原來,江曉峰臉上戴著人皮面具,藍家鳳無法認出。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大廳乃是一處來往的過道,時時有人出入,而且,又在藍福、黃九洲等附近,我如和她答話動手,必然驚動那些人……

  他只管心中自作盤算,忘記了回答藍家鳳的問話。

  藍家鳳美目中寒芒一閃,但仍然低聲問道:“你聽到了我的話麼?”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聽到了。”接著,飄身落著實地,道:“我戴有人皮面具,掩去了本來面目。”

  藍家鳳冷然一笑,道:“你很膽大。”

  江曉峰道:“我知道,只要你呼叫一聲,立時將有很多高手雲集廳中,圍攻在下。”

  藍家鳳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你心中很明白,但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江曉峰道:“那是因為在下自信有脫身之能。”

  藍家鳳略一沉吟,道:“可否脫下你臉上的人皮面具?”

  江曉峰道:“可以,不過,不能在這地方。”

  藍家鳳道:“好!你跟我來。”舉步向大廳後面行去。

  江曉峰緊隨在藍家鳳身後而行。

  藍家鳳推開一扇木門,探首向裡面瞧了一眼,快步向裡面行去。

  江曉峰心中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已被她發現了行蹤,倒不如大方些跟她去見識一下。

  藍家鳳步履快速,穿過了一道長廊,行入了一座房間之中。

  江曉峰閃身衝入房內,藍家鳳隨手掩上了房門,突然回手一掌,拍了過去。

  這一掌勢道快迅無倫,又是出其不意,迫的江曉峰施出“金蟬步”法,才把一掌避開。

  江曉峰避開一掌之後,蓄勢待敵,以防那藍家鳳再度出手施襲。

  那知藍家鳳竟然不再出手攻襲,緩緩說道:“不用你脫下人皮面具了。”

  江曉峰道:“那是姑娘已知道在下的身份了。”

  藍家鳳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果然還活在世上,爹爹並非多慮。”

  江曉峰仍然舉手揭下人皮面具,道:“令尊的藥物很毒,但卻未能把在下毒死,想來,他定然很失望了。”

  藍家鳳冷冷說道:“但此刻你卻自投羅網,只要我呼叫一聲,你決難再生離此地,不過……”江曉峰道:“不過什麼?”

  藍家鳳道:“你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我今日也救你一命,還你相救之情,從此咱們就恩債情結,日後殺你之時,就心安理得了。”

  江曉峰道:“想不到藍姑娘竟還是一個心存是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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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藍家鳳道:“我不想和你談論是非,只求心安,你救過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那應該是很公平的事。”

  江曉峰聽她語氣冷漠,不禁心頭黯然,忖道:看來,她心中對我,是全無半點情意了。

  突然,方秀梅的話起自腦際道:藍家鳳容色絕世,只要是男人,見了她,大約是沒有不動心的人,你要與眾不同,別人對她深情款款,萬般結交,你要對她冷淡……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笑一聲,道:“不用了,在下自信這座莊院中人,還困我不住。”

  藍家鳳怔了一怔,道:“你很自負。”

  江曉峰抬頭望著屋頂,語氣冷漠的說道:“昔日我救你,並非是因為你是玉燕子藍家鳳,甚至根本不知你是女兒之身,因此,你用不著對我感激,我只是要救人,不管那人是女人還是男人,甚至於他是瞎眼、斷腿的殘廢,我都要救他……”藍家鳳臉色一變,接道:“你如早知是我,那就不會救我了,是麼?”

  江曉峰道:“不錯,如若以後,我還有救人性命的機會,在下決然不會救姑娘了。”

  藍家鳳自懂事以來,憑仗著絕世容色,從來未聽過一個男人,對她說過這等冷酷之言,心中既覺奇怪,又有著尊嚴被傷害的難過,呆了一呆,道:“你用心在救人,難道我不是人麼?”

  江曉峰道:“人有好壞之分,如若是救的不當,錯救了一個壞人,讓他為惡人間,那是無異傷害了甚多好人,因此,在下不救。”

  藍家鳳道:“嗯,這麼說來,我是壞人了?”

  江曉峰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可是覺著自己,是個好人麼?”

  藍家鳳道:“倒要請教,我壞在那裡?”

  江曉峰微微一怔,暗道:她本無甚惡跡,倒是叫人無法具體指出她壞在何處了。

  一時間,心中打轉,終於使他想起了一句話來,緩緩說道:“雞鳴狗盜的宵小之徒,為害也不過是一家一鄰,但如是大奸巨惡,其為害之烈,那就要天下震動,蒼生塗炭了。”

  藍家鳳點點頭,道:“罵的好,可惜的是我還有些當之有愧。”

  江曉峰冷冷說道:“姑娘已知曉了在下身份,在下要說的話,也已說完,應該告辭了。”轉身行近木門。

  江曉峰迴頭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藍家鳳道:“金蟬步算不得武林第一奇技……”江曉峰接道:“怎麼樣?”

  藍家鳳道:“你如想憑仗金蟬步的力量闖出去,機會不大,而且,我爹爹就要趕到,你可能和他遇上。”

  江曉峰道:“那是在下的事,和姑娘無關。”

  藍家鳳冷哼一聲,道:“好!你去死!”

  江曉峰望了藍家鳳一眼,緩緩伸手,準備打開木門。

  就在他右手將要觸及木門之際,突聞金風破空,寒芒一點,閃電而至。

  江曉峰疾縮右手,閃避開去。

  但聞噠的一聲,一枚細小有如黃豆的銀丸,深嵌入木門之中。

  江曉峰緩緩回頭,望了藍家鳳一眼,道:“姑娘這是何意?”

  藍家鳳道:“昔日你救我之命,可曾事先問過我麼?”

  江曉峰道:“救人性命,大約還不用徵求被救人的同意吧!”

  藍家鳳道:“這就是了,那我今日要救你之命,似是也不用管你是否同意了。”

  江曉峰搖搖頭,道:“我們處境不同,豈能一概而論。”

  藍家鳳道:“我是人,你也是人,雖然是男女有別,生死並無不同,為什麼你能救我,我就不能救你……?”語聲微微一頓,冷漠的接道:“還有一件事,賤妾不願你心生誤會。”

  江曉峰道:“什麼事?”

  藍家鳳道:“我救你之命,只求心安,因為你救過我,除此之外,別無作用。”

  藍家鳳這幾句話說的冷漠如冰,江曉峰有如被人在前胸上重重擊了一拳,心中隱隱作疼。但他卻強忍痛楚,故作冷漠的淡淡一笑,道:“咱們的處境不同,在下救姑娘時,姑娘已身中毒針,奄奄將斃,但在下此刻卻毫無傷疼,姑娘的盛情,在下仍然心領,就算你救過我了,此後,不再勞姑娘關心,姑娘保重,在下去了。”

  伸手拉開木門,大步向外行去。

  藍家鳳冷哼一聲,未再攔阻。

  ***

  江曉峰跨出木門,抬目一看,只見高文超滿臉殺機,站在廊道五尺以外,左手仗劍,右手平胸,已然蓄勢待敵。

  一般人,都是用右手施用兵刃,但此時這高文超,卻是左手仗劍,倒是武林中罕見的事。

  高文超冷冷望了江曉峰一眼,道:“閣下好長的命啊!”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區區一點毒藥,確然算不得什麼。”

  高文超揚了揚左手的寶劍,道:“這把劍乃純鋼所鑄,我不信劈了你的腦袋之後,你會再長一個出來。”

  江曉峰道:“好大的口氣。”

  高文超緩緩向前逼進了兩步,道:“你亮兵刃吧!今日咱們這一戰,應該分個生死出來。”

  江曉峰迴頭望了一眼,只見一道橫壁擋住了去路。

  原來,藍家鳳把他帶到了廊道上最後一間房舍之中。

  後無退路,江曉峰除了捨死一戰,似已無法別作選擇,當下一提氣,暗中戒備,緩步向前行去。

  高文超左手長劍一振,閃出了兩朵劍花,道:“閣下,再不亮出兵刃,只怕再無拔劍的機會了。”

  江曉峰心中暗作盤算,這廊道寬不過五尺,雖然身負金蟬步法,卻是不宜施展,只有和他硬拚了。

  心中念轉,右手一探,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

  從來不帶長劍,一把奪命金劍,又交給方秀梅施用,只好用隨身帶的一把匕首,作為拒敵之用。

  高文超看他拔出匕首,不再猶豫,左臂一探,長劍直點前胸。

  江曉峰見對方左手用劍,心中已然提高警覺,知他必有怪異招數,心中毫無輕敵之念,匕首一揚“鐵樹開花”短短一把匕首,幻起了一片護身的銀光。

  只聽噹噹兩聲金鐵交鳴,長劍,匕首,兩番交觸。

  高文超冷笑一聲,左手長劍疾進,忽刺忽劈,凌厲絕倫。

  他左手用劍,攻出的招數,大異常規,劍芒所指,盡都是人不易防範之處,江曉峰手中匕首疾如輪轉,全神對敵,也不過是勉強封擋住那高文超的攻勢。

  轉眼之間,雙方已惡鬥數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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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1 15:19:47 |只看該作者
七八

  江曉峰逐漸的習慣了那高文超左手運劍的攻勢,右手的匕首,已逐漸的適應,守勢之外,已有還擊之能。

  高文超左手長劍,尚有著精奇的變化,但因廊道狹窄,無法施展。

  形勢限制,使兩人都無法發揮所學。

  這時,藍福,黃九洲,和乾坤二怪,都已聞聲趕到。

  因為廊道狹窄,高文超一人一劍,已經無法施展,藍福等雖然目睹兩人的惡鬥激烈,但卻無法插手助戰。

  唯一能夠攻襲江曉峰後面的藍家鳳,卻又不肯出手,站在門口凝神觀戰。

  但聞藍福高聲說道:“高世兄,放他出來。”

  高文超超疾攻兩劍,向後退去。

  江曉峰收了匕首,抬頭看去,只見藍福,黃九洲,乾坤二怪等,並排站在大廳和廊道口處。

  顯然,敵人存心把自己誘入大廳,施展群攻。

  江曉峰迴頭望去,只見藍家鳳也正瞪著一雙清澈的雙目,望著自己。

  一陣強烈的英雄感,在玉人美目凝注下,泛上心頭,雖然明知廳中人,都是武林中絕頂高手,江曉峰仍然舉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今日寧可戰死此地,也不能讓她笑我膽怯。

  藍家鳳突然放步追來。

  江曉峰明明聽到腳步聲,迫近身後,但卻強自忍著不肯回頭瞧看。

  只是暗暗的凝神戒備,防她暗襲。

  出人意外的是,藍家鳳並非下手暗襲,只是追隨身後而行。

  江曉峰緩步行到大廳和廊道交接之處,藍福等卻突然向後退開,散佈廳中。

  江曉峰心中已存寧為玉碎,不叫藍家鳳小看的打算,故而神態十分從容,舉步行入廳中。冷冷的望了散佈四周的群豪一眼,道:“諸位既是存心群攻,請亮出兵刃吧?”

  藍福淡淡一笑,道:“江公子很有豪邁之氣,不過,老夫覺著以閣下的能耐,還不值我們群攻,老夫一人,足可對付閣下了。”

  江曉峰緩緩說道:“老管家口氣不小,想來定是身懷絕技,江某亦願領教。”

  藍福仰天打個哈哈,道:“那很好,不過,咱們定下約法,老夫才肯和閣下單打獨鬥。”

  江曉峰道:“老管家請說。”

  藍福道:“閣下的金蟬步法,乃是武林中第一等逃命的奇技……”江曉峰接道:“你怕我逃走?”

  藍福道:“不錯,老夫想領教閣下的真才實學,不願見識閣下的逃命之技。”

  江曉峰道:“金蟬步暗合陰陽、八卦,除了避敵攻勢之外,亦可用作殺人。”

  藍福道:“哼哼,老夫倒是想見識那金蟬步殺人之法,因此,要閣下答允,未分勝負之前,不能逃走。”

  江曉峰道:“但在下也不能答允你永遠留此不走。”

  藍福道:“只要你勝了老夫,隨時可離開此地。”

  江曉峰打量了藍福一眼,冷冷說道:“你講的話能不能算數?”

  藍福怒道:“老夫出口之言,豈有不算之理。”

  江曉峰道:“別人的話,你可以不聽,如是藍天義的話呢?”

  這幾句話表面聽來,平淡無奇,骨子裡卻是把藍福損到了極處,言中之意,無疑是說藍福縱然身懷絕技,也不過是一個奴才。

  藍福雖然城府深沉,也不覺聽得臉上發熱,但他仍然能壓制下心頭的忿怒,冷笑一聲,道:“只要你真能勝我,就算敝東主到此,老夫也負責讓你離開。”

  江曉峰道:“希望你說的話能夠算數。”

  藍福冷然一笑,道:“廳中之人,非只你我,老夫出口之言,他們都已經聽到了,難道我還會抵賴不成?”語聲一頓,接道:“你要和我比兵刃?還是比試拳腳?”

  江曉峰道:“悉憑尊便。”

  藍福道:“咱們先比拳腳,以百招為限,如是百招之內,無法分出勝敗,咱們再比兵刃。”

  江曉峰道:“好!老管家請出拳。”

  藍福道:“老夫讓你先機。”

  江曉峰心中暗道:敵眾我寡,時間拖的愈長,敵人愈多,對我不利,不用和他客套了。

  心中念轉,立時踏中宮直欺而上,口中喝道:“小心了。”呼的一聲,直向藍福前胸搗去。

  藍福一側身,左手如封似閉,右手掌勢“穿雲取月”五指半屈半伸的,反向江曉峰抓了過來。

  江曉峰心中暗暗一震,道:這老頭子果非誇口,這一招,守中寓攻,攻中寓守,不知是何奇學,叫人有著無法封架,還擊之感。

  心中忖思,人卻疾快的向後退出了兩步。

  藍福冷笑一聲,左腳踏前一大步,右拳一招“直搗黃龍”,擊向小腹。左掌卻輕搭在右臂肘間,不知是何作用?

  強烈的拳勁,帶起了呼嘯風聲。

  江曉峰一吸氣,向後斜退兩步,避開了拳勢。

  這一招“直搗黃龍”,並非是什麼奇奧之學,破解不難,但藍福左拳輕搭右肘,一齊攻來,顯是有著巧妙的變化。

  江曉峰自出道以來,從未見過這等奇怪的拳勢,不論攻守,都是與眾大不相同。

  由於藍福的拳路難測,使得江曉峰大為慎重起來,不敢輕易出手封擋。

  藍福冷笑一聲,突然間展開了快攻,雙掌有如繽紛落英,招招都擊向江曉峰的要害大穴。

  江曉峰原想瞧出了藍福的怪異拳路,然後再行設法還擊,但藍福雙掌的連環快攻,迫的他不得不施出“金蟬步”先求自保。

  但見他雙肩晃動,有如蝴蝶穿花一般,遊行藍福的快速雙掌之下,覷空還擊。

  但他終於扭轉劣勢,轉守為攻。

  藍福掌掌如巨斧開山一般,一口氣劈出一百多掌。

  但江曉峰金蟬步,步步含蘊玄機,藍福掌勢雖快,始終無法擊中對方一掌。

  突然間一個嬌脆的聲音,傳入耳際,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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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1 15:19:59 |只看該作者
七九

  藍福收掌而退,轉目望去,只見那發話之人,正是藍家鳳,不由一怔,道:“小姐有話說?”

  藍家鳳目光一掠江曉峰,只見他滿身汗水,濕透衣衫,顯然,他已用盡了全力,閃避那藍福的快速攻勢。當下一揮手,道:“老管家,你已經多攻了五掌,你們講好的一百招,但你攻了一百零五掌。”

  藍福啊了一聲,道:“既是老奴在百招拳掌內,無法取他之命,那只好比試兵刃了,老奴在兵刃上扣除五招就是。”

  原來,江曉峰全力迎敵,竟然不知對方已然多攻了五招。

  藍家鳳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老管家,我求你答應一件事好麼?”

  這藍福雖是奴僕身份,但他追隨藍天義數十年,情意深重,就是藍夫人也要對他奉讓三分,是以,藍家鳳言詞間十分婉轉。

  藍福道:“小姐有何吩咐,老奴洗耳恭聽。”

  藍家鳳道:“這人救過我一條命,老管家早已知曉了。”

  藍福道:“老奴知道。”

  藍家鳳道:“老管家武功絕世,早殺他,晚殺他並無不同,是麼?”

  藍福道:“小姐說的是,不過,這人是老主人嚴令緝拿的人,老奴……”藍家鳳接道:“武林中講究恩怨分明,我欠了人家的債,如果不能報償,心中實是難安。”

  她頓了頓,接道:“小姐我想要你放他離此,我先還了他一次救命之恩,不知老管家意下如何?”

  藍福道:“小姐的吩咐,老奴本是不敢不從,但老主人嚴命緝拿,格殺勿論,小姐之命,和老主人之命衝突,倒叫老奴無所適從了。”

  藍家鳳輕輕嘆息一聲,道:“所以,我求你助我完成這個心願,如是我爹爹當真的怪下罪來,自然由我出面承當。”

  藍福緩緩說道:“姑娘之命,老奴不敢不從,不過老奴也有一個條件,希望小姐答允。”

  藍家鳳高揚柳眉,道:“藍福,我敬重你是爹爹多年的從人,你不要太過份了。”

  藍福道:“老奴不敢。”

  藍家鳳道:“好!那你說吧!”

  藍福道:“要他留下奪命金劍。”

  藍家鳳怔了一怔,回目望著江曉峰道:“你現在應該認了,你雖然身負絕技,也難和我們抗拒,奪命金劍和你的性命,你應該有個抉擇。”

  江曉峰道:“在下似是用不著騙你。”

  藍家鳳道:“你若那奪命金劍真的不在他身上,那將如何?”

  藍福道:“這個老奴不信。”

  藍家鳳道:“我瞧他不似說的謊言,那奪命金劍,又不是微小之物,也不難搜查出來。”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緩緩說道:“你如是講的實話,可敢讓我搜查一下。”

  江曉峰冷冷說道:“那有什麼不敢?”

  藍家鳳緩緩行到江曉峰的身前,道:“讓我搜搜。”伸手向江曉峰的腰間摸去。

  日光之下,只見藍家鳳玉指尖尖,肌膚似雪,江曉峰本想避讓,但目睹那美麗的玉掌,頓消反抗之心,任那藍家鳳出手搜查。

  藍家鳳玉手觸及江曉峰腰間之時,突然五指加力,點了江曉峰三處穴道。

  江曉峰驟不及防,被她點中肋間三處要穴,心中一驚,道:“你……”藍福呵呵一笑,接道:“小姐機智過人,老奴佩服的很。”

  藍家鳳不理藍福的誇獎,嘆口氣,望著江曉峰道:“男女授受不親,我一個女孩子,如何能在你身上摸來摸去,所以,我不得不點了你的穴道,讓別人搜查。”

  江曉峰原想大罵她一頓,但見她目光中滿是慚咎之色,又自忍了下去。

  藍家鳳美目流轉,投注到高文超的身上,道:“你去搜搜他,我相信你不會暗施毒手傷他。”

  高文超輕咳一聲,行到江曉峰的身前伸出雙手,很仔細的江曉峰身上搜查一遍。搖搖頭,道:“果然沒有。”

  藍家鳳轉目望著藍福,道:“我相信他不會說謊,果然沒錯。”

  就在藍家鳳轉望向藍福時,高文超突然暗用血手神功,輕輕在江曉峰左肩上,按了一掌。

  他手法快速,用的力道又極有分寸,場中人大都沒有注意。

  江曉峰雖然有點感覺,左肩上似是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不疼不癢,也未放在心上。

  藍福一皺眉頭,道:“小姐,你真的要放他麼?”

  藍家鳳道:“他救過我,我救他一次,覺著很公平。”

  藍福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道:“好吧!下不為例,你讓他走吧!”

  藍家鳳回轉身子,拍活了江曉峰身上三處穴道,道:“你可以走了!”

  江曉峰略一沉吟,舉步向外行去。

  藍福既然答應了釋放,廳中群豪,也無人再出手攔阻。

  江曉峰行近廳門時,突聞冷喝一聲:“站住!”

  江曉峰本是強按心頭怒火而去,聞得喝叫之聲,立時停下腳步,回頭說道:“怎麼樣?”

  藍福道:“我還要問你一事。”

  江曉峰道:“那要看我是不是高興回答了。”

  藍福道:“你身中奇毒,怎會不死?”

  江曉峰道:“這叫吉人天相,自然會逢凶化吉。”

  藍福怒道:“老夫想知道什麼人救了你?”

  江曉峰道:“在下不願回答。”

  藍福氣的雙目一瞪,道:“錯開此時,老夫隨時可以殺你。”

  江曉峰道:“到那時再說不遲。”

  藍福道:“好!你記住這句話……”語聲一頓,接道:“那奪命金劍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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