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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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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23 12:53:24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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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若華走到軍營駐地之後,並沒有住進樂軍候為自己準備的居所,而是直接從飛舟之上搬了一個簡易的營房,撐了起來住下。

    這種營房是征伐泰博神怪時在野外經常會用到的,那時候就在地下挖一個深坑,然後住在裏麵,在戰場之上,這東西具有遮蔽自身的作用,住在這裏麵,能給她一種莫名安穩的感覺。




    莫若華到了裏間後,解開了身上軍校大氅,遞給一邊少女役從,而後厚墊之上坐下,而後拂拭著一把長槍,這是她在戰場上慣用的兵器。

    外麵有聲音響起:“校尉?”

    少女役從上去掀了營帳,從副自裏走了進來,抱拳道:“校尉,軍士們都已住安頓宿下了。”

    莫若華坐在那裏道:“你也下去休息吧。”

    從副道:“校尉這裏不能沒人遞話照應。”

    莫若華半側身看了看她,揮手道:“去吧,這裏有小從。”

    從副隻得一抱拳,道:“是,校尉有什麼事就吩咐屬下。”又對那少女役從道:“小從,照顧好校尉。”

    那個少女役從對她一個萬福。

    莫若華擦拭好長槍之後,放到了一邊,而後執筆寫起了帖子,這是征貼,她準備將幾位在開陽學宮內同宿的好友都征召到自己身邊來。

    這一來是霜洲之戰後,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將再無什麼戰事了,唯有在這個時候加入進去,才有可能得到軍功,不然出了學宮,就隻能靠熬資曆慢慢上升,她願意幫助這些好友一把

    再一個,她現在的從副雖然是自己從軍中挑選的,但是一眾親衛全是軍中分撥給她的。

    這裏麵大部分都不是自己人,甚至她清楚裏麵有不少人負責監視自己日常行徑的,而關鍵時刻有多少願意聽她的命令也很難說。

    所以她必須有自己能掌握的力量。

    身為校尉,按照軍府規製,她可以有自己的部曲二十人,不過這些都是要靠她自己的薪俸供養的,所以她還打算往去東庭去書征召當年舊友。

    她擬好貼書之後,站了起來,道:“我出去一會兒,你稍候把書信送到小阮那裏,讓她代我送出。”

    少女役從問道:“女郎要去哪裏?

    莫若華道:“你在好好等著,有人來一律不見。”

    說完之後,她走了出去,眉心一閃,霎時間,暗藍色的外甲迅速覆蓋全身,而後一個縱躍,隨著地麵之上一蓬灰土,人已經消失不見。

    方台駐地之內,一名弟子走入堂中,對著正在觀書的張禦拱手道:“玄正,外麵有一位軍府來的莫校尉求見。”

    張禦放下書卷,道:“請她進來。”

    少頃,一個暗藍色甲胄的金屬巨人走了進來,到了裏間之後,身上外甲往眉心之中化融進去。

    莫若華自裏現身出來,她對著張禦抱拳一禮,道:“先生。”

    張禦點首道:“果然是你。坐下說話吧。”

    莫若華再是抱拳,道:“謝先生。”

    待她坐下,張禦問道:“你已是校尉了?”

    莫若華道:“其實全是我身上這件玄甲之故,去年我被軍府征召,數月時間都在營地之中受訓,後來才知是軍府挑選披甲人選,這身外甲有些玄異,與我一同受訓的同袍很多都是永遠不能醒來了。”

    她說起這些時語氣很自然,倒是不是她完全無視了生死,而是經曆的夠多,故能夠較為坦然的麵對這些。

    “年前軍府又去軍前效命,一直到了年前,本來待月後再至,後來收到了樂軍候的文書,說是有邪修阻礙前路,這才被與明校尉一同被派遣過來。”

    她看向張禦,道:“那樂軍候在書信中說什麼玄正言那邪修神通驚人,玄府不能製,還勸說他安忍不動。他卻以為軍事不能耽擱,一力決意修築軍壘,以俟大軍到來。




    而除夕之夜猝遭敵襲,軍士奮勇拚殺,直至戰至最後一人亦不退縮,期間屢次向千裏外的玄府崗哨發出信號,卻始終無人馳援,這才讓人一一擊破。”

    張禦一聽就明白,這樂軍候潛言其實是在說這次的事不怪我,都是玄府的錯,玄府畏敵如虎,退縮在後,而我卻不避危難,奮勇向前,我除夕之夜尚在與敵搏命,而玄府收到援訊後卻是不動如山。

    也難為此人,明明一封敗書,手下士卒死傷枕籍,這調子一換,倒是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隻是他知道,軍府多半會默認此書,這不是為了樂軍候一人,而是未了給死在那裏的數百名軍士和軍士親友們一個交代。

    至於裏麵玄府的名譽受損,在軍府某些人看來,恐怕就是小事了。

    他道:“你們這次前來,便專以是為了對付此人?”

    莫若華道:“是的,明校方才已是決定單獨出擊,擊破此敵。”

    張禦淡聲道:“沒那麼容易。”

    與此同時,一艘飛舟正往一處被破毀軍壘駐地飛馳而去。

    明校尉雙手枕在腦後,無聊的靠在飛舟主艙的軟榻之上,盡管外麵的曠野看著十分壯闊,可他覺得荒原上的景物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單調枯燥,和北方荒原沒什麼區別,他早已經看得厭煩了。

    這時樂軍候派來負責引路的軍士伸手向前一指,道:“明校尉,就在前麵了,我們快要到了。”

    明校尉總算來了點精神,一下坐了起來,凝視遠處。

    過了一會兒,飛舟到了近處,而後這處軍壘的景象便映入他的眼簾。

    這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堡壘,軍卒們的屍身已經收斂了,但是被破壞的造物殘骸還在散落再荒原上,他可以想象出當時的情形,不由道:“真是慘啊。”

    那個帶路軍士憤憤然道:“邪魔真是不講規矩,連過年都要動手!”

    明校尉舒展了一下身軀,懶洋洋道:“邪修可不是靠放幾個爆竹就能嚇走的。”

    那軍士一愣,隨後悻悻然沒有接話。

    飛舟在這處軍壘上空轉了一圈,明校尉左右看了看,忽然一抬頭,凝定某一個方向,他伸手一搭軍士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

    軍士一怔,道:“明校尉你呢?”

    明校尉撇了撇嘴,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再不走恐怕就沒機會了。”一語言畢,他眉心一閃,身上外甲迅速覆蓋了身軀,而後自旋開的艙門處一躍而下,往大地落去。

    軍士這時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不由變白了幾分,對著駕馭飛舟的軍卒慌張催促道:“快,快掉頭!”

    明校尉自百丈高空而下,最後轟地一聲落在大地之上,他隨即站直身軀,雙眸看向遠空,道:“我知道你就在那裏,出來吧,與我一戰,你襲擊了我們的人,總要我們一個交代,不是麼?”

    話音落下未久,周圍煞氣滾滾而來,在軍壘廢墟的頂上出現了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居高臨下看過來,道:“玄府派你來的?”

    明校尉分辯道:“喂,我可不是玄府的人!我是軍府的披甲校尉!玄府可指使不了我。”

    元童老祖沒怎麼在意他的說辭。

    在他的印象裏,玄廷之下的玄府統禦塵世一切,什麼軍府,什麼校尉,聽都沒聽說過,左右不過是一群凡人罷了。

    雖然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像是通過那類奇異的造物獲得了一些力量,可凡人依舊是凡人。

    明校尉這時看了看元童老祖,很是不滿道:“你那是什麼眼神?”

    他雙拳一握,身上赤焰般的靈性光芒驟然騰起,而後未見他如何動,整個人已是從原地消失,一下來到了元童老祖頭頂上方,轟然一拳砸了下來。

    元童老祖站著不動,身軀如泡影一般在他的拳頭之下應聲破碎,而那強大的衝擊力量則讓原本殘破的軍壘廢墟頓時坍塌了下來,並向四麵八方爆出滾滾灰塵,而後出現在下方的是一個巨大的地坑,原來的建築已是看不見了。




    這並不是明校尉控製不好自身的力量,在經曆北方戰事後,他現在對力量控製更上一層,已然是想發就發,想收就收。

    這一擊純粹是為了宣泄方才的不愉快。

    此刻他不難感覺到對手的氣息還在更遠處,意識一轉之間,在靈性力量帶動之下,瞬息間出現了那個方位。

    隻是他人才到那裏,元童老祖的氣機又飄忽而去,似又出現在了另一處。

    這時他忽覺不對,抬頭一瞧,見無邊無盡的煞氣自周圍的荒原之上滾湧而來,天光一時之間完全被遮蔽,好似一時陷入了昏夜之中。

    他隨即微微吸氣,瞬時間,身軀鼓脹了一大圈,下一刻,他對著天空之中悍然擊出一拳!

    轟!

    像是玄兵轟裂,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地麵衝向天空,而這一拳之下,周圍掀起了無邊氣浪,所有的煞惡之氣都被一股席卷而走。

    他則站在颶風之中,仰頭看著那澄清的天空再度出現,

    元童老祖藏在後方的身影也因此顯露了出來,他看著下方,身上道袍上芍藥紋圖案似在徐徐綻放,裏麵似有一道光芒閃爍了一下。

    明校尉心中察覺到了一絲警兆,意念方起,身軀已往旁側避讓開來,並半跪在那裏。

    而他原本所在位置,地麵上卻是多了一塊尺許大小黑色深坑,有黑煙自裏徐徐飄散出來。

    他這時驚訝發現,自己守禦能力極強的玄甲居然遭到了破壞,半邊玄甲的表麵變成了一片焦炭,這還是他躲得及時,不然還不知道如何。

    “有點厲害啊。”

    他站了起來,那些灰炭撲簌簌的從玄甲表麵掉落了下來,可是隨後,下麵露出重新彌合修複好的嶄新玄甲。

    “看來不拿點東西出來是不行了。”

    明校尉看著天空,咧嘴一笑,道:““知道麼,這一招本來準備留著對付那個人的。”他再度一握拳,霎時間,身上氣息猛然喧騰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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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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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校尉身上氣機暴漲的同時,那高騰的靈性光芒開始向外擴張,他整個人也是隨之膨脹拔高,一直來到了五來丈左右的高度這才停下。

    同時那些靈性光芒一陣扭動,便收攏附著在了身軀表麵,看去幾如一個用赤色光流彙聚而成的巨人。

    神袍玄甲雖能將一個人神明化,但這實際上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方才披上玄甲的人,是發揮不出多少力量的。

    就像一個孩童,無法揮動巨錘,唯有經過長久的成長和磨練,方才能逐漸懂得運用這等力量的方式。

    在這個過程中,玄甲不僅給禦主提供了力量,也同樣為他們提供了保護。

    不過明校尉通過幾番磨礪和提升,他卻是掌握了一種方法,那便是用提前釋放出了一部分自己駕馭不了的力量。

    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此等做法必然會導致自身一部分身軀受損。

    不過隻要戰勝了敵人,回去再慢慢將養也就是了,畢竟在神袍玄甲的幫助下,他的恢複力也是很快的。

    那赤焰巨人現出在場中之後,就立刻向著天空中的元童老祖揮去一拳!

    隨後比之前一拳更為狂猛的力量奔湧了出來,荒原發出了如雷般的沉悶震鳴,他腳下的大敵也是隨之狠狠震動了一下。

    元童老祖看到這番變化,倒是沒有什麼太多意外的反應,因為修道人煉造一些法器,就算凡人執拿,也能爆發極為強大的威能。

    說到底,此輩力量是法器所賦予的,再強也不奇怪,而現明校尉給他的感覺,就是類似於此。

    他麵對著轟向自己的一拳,站在那裏不閃不避,隻是淡淡道了一句:“舍本逐末。”

    下一刻,他的身軀驟然破碎,變作了無數煞氣,可是轉瞬之間,他的身形又在更上方的天空之中浮現出來。

    明校尉正要趁勢追擊,卻是一頓,他發現天穹上方出現了數十個元童老祖,每一個人身上的氣機都是一模一樣,讓他完全無法分辨出哪個真,哪個是假。

    不過他也就是這麼停頓了這麼一瞬間,便又毫不猶豫衝了上去。

    既然看去都像是真的,那就都打散好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數十個元童老祖身上的芍藥紋團繡中同時爆閃出了一道光芒。

    明校尉頓便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滾燙的熱流之中。他很清楚,這是因為對方有一部分神通法力衝破了他外麵靈性力量的阻礙,並成功落到了他的身上才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但是他並沒有停下,仍然固執而堅定的衝上去。

    此時可以看到,他身上赤色火芒就像遭受到了潮水的衝擊,忽起忽落,忽明忽暗,而每當有少許焰光黯淡下去,則必定有一部分外甲隨之損毀並剝落下來,可隨著靈光再度覆蓋上來,那破碎的地方卻又再度彌合修複如初。

    頂著這樣的衝擊,他衝到了那些元童老祖的近前,在他不管不顧的轟擊之下,天穹之中元童老祖一個個被打滅。

    然而就在他一拳將最後一個身影轟破之後,似發現了什麼,頓立片刻後,轉過身來,卻發現又是數十個元童老祖出現在了那裏,此刻俱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暗罵了一聲,轉身再度衝上!

    而另一邊,莫若華在從方台駐地轉回來後,就收到了明校尉可能遇敵的傳報。

    她方才得張禦告知,對麵這個邪魔很可能曾經一位上位修士,就算現在不知道還剩下幾分能耐,可想來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所以她並不看好這一戰。

    而不管怎麼說,明校尉終究是她的同袍,也不能當真不管其死活,於是她立刻傳令下去,讓人準備鬥戰飛舟,準備自己親自前往那處接應。

    不過還沒有等到她動身出發,外麵就有軍士進來稟告道:“莫校尉,明校尉回來了。”

    莫若華立刻自營帳之中走了出來,卻是見到明校尉躺在榻架上被抬了進來。

    明校尉這一戰輸得很不甘心,因為他並非輸在正麵戰鬥上,而是他的力量先一步耗盡了,無法支持他再打下去了,最後隻能在徹底力竭之前脫離戰圈。

    這其實並不是這件玄甲的潛力就到此為止了,而是他自身可以駕馭發揮的力量耗盡了,不過此戰之後,若是他運氣好,說不定又能迎來一次新的提升,從而彌補這個短板。




    而在逃至駐地附近之後,他就徹底失去了力氣,落在了荒原之上,還是周圍巡查的造物先是發現了他,才被人抬回來的。

    他此刻看見莫若華,道:“莫校尉,那個邪魔還真有點本事,我不是他的對手,我勸你也別去,軍府有我一個人丟臉就行了。”

    莫若華看著他道:“明校尉,你和這個邪魔既然交過手,那麼你覺得如果我們兩個人一起動手,能贏過這個邪魔麼?”




    明校尉道:“我躺在外麵的時……咳,我方才已經仔細想過了,沒用的,這個邪魔神通了得,我是有力氣無處施展,根本傷不了他,破解不了他的神通,便是再加上莫校尉也那以取勝。”

    元童老祖從頭到尾隻用了一種手段,就是變化出許多真假難辨的化影,他隻能一個個去擊破。可到了最後,他也不曾弄清楚對方正身到底在哪裏。




    莫若華此刻也是聽明白他的話了,因為他們兩個人所使用的力量盡管在外在有所區別,可本質上都是差不多的,如果明校尉無法觸及此人,那麼她上去也是一樣的。

    她還再說什麼的時候,明校尉忽然道:“別問了,我臉疼的很,就先不和你說話了。”說著,他捂著臉一個翻身,把背朝向著眾人。

    眾軍士麵麵相覷,也不知道他是真臉疼還沒臉見人。

    樂軍候一直站在旁邊,道:“莫校尉,現在怎麼辦?”

    莫若華道:“我會和軍府去書說明詳情。”她看向樂軍候,道:“樂軍候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

    樂軍候連忙稱是。

    實際上明校尉這麼一敗,他此刻反而不慌了,甚至還有點竊喜,畢竟連這樣厲害的披甲軍士都敗了,那豈不是說明他之前敗得理所當然麼?

    想來上麵也是能夠體諒他的。

    莫若華回到自己營帳之中後,便立刻擬了一封報書,裏麵如實寫了明校尉今日的敗戰和其人對那邪魔的判斷。

    隨後她把自己的從副喚過來,道:“你把書信謄抄一份,一封著專人送呈軍府,另一封你代我去一趟方台駐地,送到張玄正那裏。”

    從副猶豫了一下,道:“校尉,我們是軍府的人,是不是不該和玄府走得太近……”

    莫若華沒有做什麼解釋,隻道:“你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

    從副露出擔憂之色,最後還是一抱拳,躬身下去了。

    莫若華看著她走出去,心裏很是平靜。

    她並不怕這件事影響到自己,因為她很清楚,隻要自己還穿著這身原甲,行事沒有太出格,又沒有明著違反軍規,那麼軍府就沒可能因為這點事和她計較。

    為何軍府在挑選披甲人選的時候明明知道她是張禦的學生,卻還願意把她列入後備之中?就是因為能披上原甲的人實在太難找了。

    其實她心裏也懷疑,軍府裏麵說不定還有通過玄甲控製她的手段。

    不過她認為,就算有這樣的方法,不到迫不得已軍府應該也是不會用的。

    畢竟一個頭腦清醒的披甲校尉和一個被傀儡顯然是不同的,不然軍府也不必花那麼大力氣找人了,直接用造物人便就可以了。

    張禦這裏很快就收到了這封送過來的報書,哪怕上麵隻有隻言片語,他也是憑此推斷出來了不少鬥戰之時的情況。

    他思索了片刻,元童老祖之前破壞軍府的堡壘,並不是無事幹了,而是向他傳遞出了一個很明顯的意思。

    那就是想邀他出來單獨與之一戰,如果他不出來,那麼其人會繼續進行殺戮和破壞。

    實際上,他之前就過考慮,若是自己一個人行出駐地,去往荒域之中,那麼是極有可能引出此人的。

    此前他不這麼做,那是因為他一直在為這一戰做著準備。

    比如討來關於元童老祖的各種記載,分析其神通手段,還有便是在吸納封金之環內積蓄的神元,爭取在此戰之前再提升些許實力。

    畢竟曾是一位上位修士,就算現在不複以往,也不能過於低估,需盡可能認真對待。

    而現在,他自覺已是準備的差不多了,也不必再等下去了。

    他吩咐堂前的役從道:“去把萬明道友請來。”

    少時,萬明道人來至堂內,道:“玄正喚我?”

    張禦道:“這邪魔在外,已然有段時日,也是時候解決了。”

    萬明道人道:“玄正可是知曉此人下落了?”

    張禦道:“這人行蹤飄忽,難知身在何處,此次我當一人前往,料想能引他出來。”

    萬明道人想了想,提議道:“玄正,若是如此,不如我等做一番布置。”

    張禦一抬手,否道:“這邪魔謹慎,若有人在旁,他絕然不會露麵,道友就與諸位就在此守禦方台便好,我為玄正,自當持刃迎敵,親斬此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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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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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吩咐下去過後,並沒有立刻動身,而是拿出蟬鳴劍,仔細拂拭了一下,去了內室盤膝定坐。

    待呼吸吐納了一夜之後,他這才振袖起身,持劍出了大台。

    他抬頭一看,天中烈陽懸頂,光耀天地,正是日中時分。

    他身軀緩緩飄起,到了天穹上空之後,望了一眼遠空,而後化一道玉霧青虹往荒原深處而去。

    在往西北方向一氣出去萬餘裏後,他看到了一個隆起的土丘,是方圓數十裏內最高的所在,於是身往下落。

    在此立定後,他就把劍刃一杵,盤膝坐下。

    半天過去,大日向著西麵的那橫長的地平線垂落下去。

    在他悠長的氣息之中,寒夜倏忽而過,很快驕陽再度自他背後升起,將暖融融的光芒投向無邊無際的荒原。

    然而在這一天再次過去之後,對手仍是未曾出現。

    但他沒有絲毫的不耐,整個人顯得從容自然,氣息變得越發深沉悠長,好似融入了天地之中。

    到了第三天,一陣陣的大風毫無征兆的到來了,塵埃和砂礫飛揚起來,天色一下變得晦暗深沉。

    張禦坐在那裏不動,他仿若就是海中礁石,漫漫沙塵到了他麵前,俱被他身上心光遮擋在外,並從他身上分流而過。

    許久之後,他若有所覺,抬目一望,便見一個紅睛白膚的少年人自風沙之中無聲無息的顯現了出來。

    其人就像是一個虛幻的剪影,在這般狂猛的大風之中,連袍角都沒有晃動半分。身上的芍藥紋團繡道袍則是鮮麗奪目,分外明豔的色彩與這片灰黑的天地顯得格格不入。

    張禦站了起來,持劍在手,看著來人道:“元童老祖?”

    元童老祖道:“是我,但我非是他。”

    張禦一點頭,也不多言,把劍刃拔出,劍尖斜指一邊,衣袖隨著心光起伏飄蕩不已,另一手執劍禮,口中道:“請賜教。”

    元童老祖凝視著張禦。

    他要對付張禦可不是為了白秀請托那麼簡單,若隻是為此,他完全不必要這般認真,他是了尋到一具合適的在外行走的載托之軀。

    而在他看來,張禦無疑是玄府這幾十年來天資最高之人,若是成功煉祭,說不定能倚仗於此再度修煉回原本境界之中。

    到那時候,他甚至可以複還原身,並從地窟之內脫困。

    他此時打一個稽首,道:“請吧。”

    張禦立在那裏不動,手中蟬鳴劍微微一閃,倏爾化若流光,直接往元童老祖所在之地飛射而去,並在狂湧的風沙中輕易劃出一道細長的留痕。

    元童老祖站在那裏根本不曾躲閃,他任由劍光從自己的身軀之中穿過,而後整個人像是戳破的氣泡一樣破散了。

    張禦立有片刻,轉身過去,元童老祖又一次出現了那裏,他的身上完好無損,神情也與方才沒有任何變化。

    他眸光微動,那卷文冊之中有著一個記載,元童老祖有一門神通喚作“無生心塵”,此法能將自身形影印入人心之中。

    你隻要看過其人,並還記得他的模樣,那麼你若用尋常手段攻擊,那麼觸及的永遠隻是你自己心中所看到的那個幻影,而非是其本身。

    而要是找不到其正身所在,那永遠不可能將之殺死。

    也是此法,令元童老祖難纏之至,哪怕功行與他相若之人也難在正麵鬥戰中那他如何。

    從文冊後麵的注釋上看,擒殺這位的上修當初費了許多力氣,特意煉就了一門“斬心影”之術,破解了這門神通,才最終將之解決了。

    明校尉戰敗之後回來說是無法傷及敵手半分,很可能就是為這門神通所惑。

    這等神通不是說你閉上雙目,或者不去觀望對方就可破解的,隻要修士的法力心光與其法力接觸,那麼自然會被其將形影印入進來。

    不過那記載之上並沒有寫“斬心影”之術怎麼練,隻是提了一句罷了,可即便有載,他也不會去練的。

    他沒有這等神通,但卻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利用蟬鳴劍,於出劍斬殺對方的同時斬卻自己心中形影!

    這裏要求很高,需得人心與劍相通,故是他在出來之時又溝通了一次劍器,以便做到那心劍如一,渾然無隙的境地。

    此時他一拂劍刃,往上一抬,仿若祭劍一般,流光再度從手中脫離飛去,與此同時,又一道明耀劍光在靈台之上泛起,往心神之中斬落而下!

    就在那劍光再度落在元童老祖身上瞬間,他心中的化影驟然破碎。

    此時此刻,他若有所感,霍然轉身,往一處望去,此人並不在近前,而是在那極遠之地,是在那千裏之外!

    他凝定那個方向,背後有燦爛星光晃動了一下,一個龐大的虛影一閃而逝。

    這個時候,元童老祖那幻象般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了天空之中,可是那飛騰在空中的蟬鳴劍隻是一個閃爍,瞬息間就又將之斬殺了去。

    而接下來,其每一次似要浮現出來時,就被劍光所斬。

    這等方法,等若是以一劍換其一門神通。

    不過飛劍並非是他唯一手段,而對方這門神通若不破解,那永無殺死之可能,所以此般交換他認為是十分值得的。

    此刻東南方向千裏之外,元童老祖的正身就站在這裏,他紅色睛眸之中這時流露出了些許意外。

    以往與人鬥戰,隻要對手無法識破他“無生心塵”的神通變化,那麼就拿他無可奈何,而則可以任意擺弄對手。

    比如明校尉與他交手時就是如此,哪怕其人耗盡力氣,也觸及不到他半分。

    可是現在換成張禦,居然以劍器強破,看去這門神通已是迷惑不了其人了。

    不過想到張禦手中飛劍也因此被拖住,他倒是也可以接受,畢竟以往與他交過的對手之中,以劍修最為難纏。

    而按照他過往的經驗來判斷,當一名平常仰仗劍器與人爭鋒的修士陡然沒了這趁手法器,那鬥戰之能必會因此而削弱。

    他自信以自身所掌握的法力神通,就算不用“無生心塵”之術,也一樣足夠拿下這個後輩了。

    正轉念之際,他忽有所覺,仰首一看,卻見一道亮光出現在了頭頂之上,那光芒無比明亮,無可遮擋,竟是透過狂蕩風沙,直直照落下來。

    而在光亮之中,存在有一個龐然巨物,它中間是一團飄忽不定幽氣,仿若天日食暗,而在幽氣兩旁,則是一對璀璨燦爛的雙翼。

    “觀想圖?”

    昔年他主要的對手是真修,並沒有玄修鬥戰過,不過觀想圖卻有所聽聞的,知曉此物可以遁去千裏之外擊敵。

    而在此時,那龐然巨物轟然展開了那遮天雙翼,霎時間擴張百裏,這一瞬間,仿若是兩道燦爛星河橫跨虛宇,向著天際盡頭延展開來,而後內中那無數細微星辰一個個逐次閃爍起來。

    隻是一個晃眼,萬千星光朝著地麵轟然傾瀉而下!

    元童老祖仰頭凝視著那光亮,他身外滾滾煞氣湧動,也是霎時之間傾張百裏,所有地域好若化作了一片湧動不止的煞氣汪洋,星光落下,在裏激起一陣陣的漣漪,在蕩散煞氣的同時,也被那層層湧來仿佛無窮無盡的煞氣化融消去。

    隻是唯有那萬千嘯鳴之聲無法化去,便是以他的能為,也是覺得一陣煩躁,不覺皺了下眉。

    那無數星流轟擊足足持續了有半刻,方才緩緩收歇,而下方的煞氣大潮也是一樣在慢慢平息下去,荒原上的風沙本該是漫過一切,但卻是因雙方的神通碰撞而留下的一個巨大的空洞。

    盡管這個空洞在風沙的填補下正在慢慢消失,可無疑展現出了修道人以個人之力對抗自然偉力的神通手段。

    元童老祖這時眼瞳一閃,轉過身去,百裏之外,一名年輕道人負袖站在了那裏,其身上玉色道袍正飄蕩出一團團飄渺玉霧,將那些滾滾煞氣擋在了一旁。

    張禦看向前方,袍袖飄蕩之間,一步步往前走來,前方湧動煞氣向兩旁分開,而每當他走過的地方,風沙塵埃也是隨之緩緩合攏。

    元童老祖緩緩升起到高處,他道袍之上那一朵朵鮮麗的芍藥忽然綻放開來,而後有一道明光在那裏閃動了一下。

    張禦眸光微閃,他能認出這是元童老祖的另一個神通,名為“無天無明”,能夠於一瞬間消融對手於無形之中。

    而且這神通的厲害之處在於,隻要還處在其人所知所感的範圍之內,那就不可能完全避開。

    所以他並沒有去躲閃,這個時候,他也是抬手而起,對著元童老祖一彈指。

    日月重光!

    這一刹那間,兩人所站之地各自出現了兩道難以直視的明耀光亮,本來被風沙遮掩的天地徹底失去了存在感。

    但是這兩道光亮產生的結果卻各有不同,元童在那光芒之中於瞬息之中消失不見。

    張禦則是身上浮現出了一個與自己一般模樣虛影,而後這個虛影瞬間化灰飛去,他本人則是繼續向前邁步而去。

    下一刻,隨著遠空中有一點亮光閃爍出來,元童老祖的身影自裏顯現了出來,依舊漂浮在半空之中,並凝視著他。

    張禦也是同樣目光迎上,看了過去。他方才以“玄機易蛻”之法避劫而去,而對方則同樣以一門被稱之為“輪光反形”的神通擋下開他的殺招。

    這一次,他又是於瞬息之間與對方交換了兩門神通。

    從戰鬥一開始,他便在設法迫近對手,而現在,他與名對手僅是相隔數裏,決勝的契機,當就在這短短的距離之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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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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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此刻沒有再輕易往前走,他是在做著最後的準備。

    這短短數裏是最難走的一段路,因為他的進手機會隻有一次。

    以這個邪魔所擁有的豐富經驗,他所具備的手段一旦暴露出來,而又沒能將之殺死的話,那麼後麵恐怕無論嚐試多少次都沒有用處了。

    特別是那“輪光反形”之術。

    這門神通可使得修持之人擁有著正反兩麵,一處幽暗之內,一在明光之下,一個被殺死,另一個則會轉了出來,而隻要其中一個還存在,那另一個就會在須臾之內重新生出。

    唯有在其一麵被破壞,而另一麵轉出來的瞬息之間將之斬去,才有可能真正殺死此人。

    問題是其轉出來的那一麵並不見得會出現在原地,其法力涵蓋的任何地方有可能出現,這就更增加了難度。

    從書卷記載的注釋上看,當年那位上修曾經攻殺元童老祖數次無果,後來不惜耗用元氣,以己身為天地烘爐,方才將之生生煉死。

    故是他要殺死這個對手,除了速度必須夠快,同時還要保證,在某一段時間之內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壓製。

    元童老祖此刻也沒有貿然動手。

    他先前看過張禦與莫光辰交手的場景,對張禦的近戰劍攻之能可謂印象深刻。

    而他隻是一神魂載托之身,肉身隻是一層勉強可用的皮囊,近戰對於他來說是絕然不利的。

    在近距離之下,大多數神通手段都是沒有什麼用處的,至少沒有辦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故是他最先打算以遙攻製壓張禦,若是一直能將張禦壓迫在較遠的距離之上,那麼自己自始自終都將立於不敗之地。

    但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修道人,他也明白,即便在鬥戰之前算計的再好,可一旦交手,什麼意外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故他也是準備了一個殺招。

    若是能在外圍就解決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便以此製敵。

    此時此刻,兩人就像兩個勢均力敵,且又互相提防的弈棋之人,麵對著情勢不明的棋局,俱是保持著足夠的謹慎,但又各自有著自己的算盤和後招,都是在耐心等待著落下那決定勝負的一手。

    張禦在站立片刻後,緩緩吸了一口氣,終於再次向前邁步,他使了一個“尺步天虛”之術,隨著他身後星光閃爍了一下,霎時就從原處消失。

    當他再出現時,已然是一步跨過了數裏的空間。

    不過他卻發現,自己與元童老祖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此而有任何拉近,方才距離多遠,現在也仍然是多遠。

    元童老祖當初在觀摩張禦與莫光辰鬥戰之時,就已是察覺到了他這一門神通。

    而正如張禦通過觀察記載書卷了解對手並找尋到了對策一般,他也是一樣對此有了應對之法。

    他這門神通名喚“靈光曳影”,這個神通一旦施出,隻要是在他法力範圍之內,那麼他就如同對手身下的影子一般,無論對手如何努力前行,都是無有可能真正追上並觸及到他的。

    但他不會隻靠著這門神通來阻擋張禦,這刻伸手出來,向前一拿。

    遍布方圓百裏的煞氣再次翻湧起來,就如同被點燃了一般,變作了烘烘煞火,並自裏麵伸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煙霧狀長手,向著張禦抓了過來。

    此神通名為“玄須冥嶽”,可掀動無盡冥火玄須,修士一旦陷入此中不得脫出,那就會在那裏麵被生生煉死。

    若是元童老祖全盛之時,當真是能引出億萬冥光煞火的,一經發動,便有翻覆天地之威,隻是眼下他不過一縷神魂,也隻能掀動遍及百裏的聲勢,可即便如此,這般威能也十分驚人了。

    張禦一見此景,也是辨識出了這神通的來曆,知道這此火此氣一旦勾動,草木砂石都可一齊焚燒,可以說是生生無盡。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頓足於原地,必須跳出去與敵接戰,不然任憑他有多麼渾厚的心力,都會被耗死在這裏。

    於是他心意一轉,身後星光也是又一次閃爍起來,不過這一次,卻是一道明銳的光芒自那昏沉的沙塵之中泛起。

    幻明神斬!

    元童老祖悚然一驚,這一道光芒犀利無匹,且根本就是直接往斬印入心神之中,對於他這樣的以神魂寄托載體之人更具殺傷力,他連忙調運法力進行阻擋,可是如此一來,自是無暇去駕馭神通了。

    張禦知道隻需要一瞬間,對方就能將這神通扛了過去,這個機會可以說是轉瞬即逝,所以再次轉運起尺步天虛之術,又是跨出了一步。

    這一次,他趁著空隙直接期近到了元童老祖的內圈之中,與後者相隔不過隻有十丈之遠。

    不是他不想再更近一些,而是元童老祖身外有一層渾惡煞氣遮擋,越是往裏去,這煞氣越是濃密,若是一頭撞了進去,反會使得自己行動受製。

    不過這時已經足夠了。

    他看向元童老祖,眸光犀利如刃。

    為了今次這一戰,他把大部分所積蓄的神元都是投入了六正印之中,心光之力又是拔高了一截。

    他站在原地,口中言道:“敕鎮!”

    這一言說出之時,宏大的聲響猶如天音雷震,百裏之內冥光煞火像是失去了束縛。以他為中心,紛紛崩散開來,並向著更遠處滾滾蔓延出去。

    隨即他向前邁步,又道出了第二聲:“敕禁!”

    轟!

    這一聲落下,圍攏在元童老祖身前的煞氣霎時崩散了一大片,露出了通向內裏的去路。

    元童老祖此刻也是從幻明神斬中擺脫了出來,那雙紅睛之中驟然閃爍,頭發飄揚起來,氣息勃然升騰,顯是要動用什麼厲害手段。

    而在這個時候,張禦平靜地看向他,口中則是道出了第三聲:“敕封!”

    這一語發出之際,正值周圍煞氣崩塌,擠蕩風沙之時,那一抹明亮天光恰好從頂上被洞開的塵霾之中落下,直直照在了兩人的身上。

    這一刻,此言仿若得了天地之助,元童老祖渾身一震,身上法力若潮水般退去,直至最深處的心神之中。

    張禦於此消失在了閃爍星光之中,並來到了那真正內圈之中,最後擋在他那麵前的,是環繞在元童老祖身上的一赤一黑兩道精煞。

    這是其人身上最後的屏護,也是其存身的根本。

    而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就隻有兩丈之遠了,可以說是近在咫尺。

    元童老祖此刻也已是恢複了過來,他隔著那兩道煞氣,用紅色的眼瞳直視著張禦。

    他沒想到張禦真能突入到這裏,要是此前沒有防備,那麼這一戰說不定已經結束了,而眼下,自當引出了他布置的後手了。

    隨著他意念勾動,那飛舞的塵沙之內,有一道七彩明光浮現了出來,隻一出現,就把數裏方圓的天地諸物都是遮攏在內。




    早在張禦出了駐地之後,他就一直跟隨在後方,之所以那個時候不出現,不是為了耗磨張禦的耐心,也不是為了確認是不是另有人埋伏,而是他在等,在等風沙出現的那一刻,如此他可將這用血精祭煉出來的“煉絕天紗”藏匿於風沙之中。

    此物此物有消磨萬物之能,隻要還是血肉之軀,被這個法寶一沾,立可化為一灘血水,可謂觸之即死,就算張禦有心光法力可以守禦,可也無力抵擋他在近距離內的出手了。




    張禦此時抬目望向元童老祖,到了這一步,他同樣沒有再留手,也是祭出了自己的後手,他意念一引,背後驟然浮起一道盈盈紫光。

    這紫光不僅是出現在了他這裏,也是將元童老祖也是籠罩在內,並將那閃爍的七彩光芒隔絕在外。

    元童老祖眼瞳一凝,認出這東西的來曆,“紫星辰砂?”

    張禦這時也是看出了元童老祖拿那些風沙做了些文章,可不止是後者,他之前同樣也是在等待風沙到來。

    這裏目的就是為了能將紫星辰砂完全散開並融入到其中,最後好能聚合一處將元童老祖困住,不然他為何挑選即將有風沙的到來的日子出戰呢?

    不過此物隻是一個消耗品,並隨時有可能被外麵那東西給磨穿,所以他必須搶在此事發生之前將元童老祖殺死。

    元童老祖此刻也是看出那些紫星辰砂是有數的,所以他也是反應了過來,隻要能在這段時間內抵擋住張禦的攻擊,那麼等到紫星辰砂被磨穿,就是的對方死期了。

    念想到此,他身前兩道精煞一分,一道對著張禦而去,一道將自己圍裹住,這東西是從他屍身上提煉出來的,本身層次極高,又與他神意合一,也不依靠法力催動,所以方才根本不受言印的影響。

    張禦看得出來,麵前的精煞不是靠強行衝撞能解決的,故是他站定在那裏,口中再度言道:“敕絕!”

    元童老祖頓覺身上法力再次一滯,就連煉絕天紗也是頓了一頓,可他並不慌張,因為這個神通雖能壓製他法力,可也僅僅隻是一瞬而已,而他還有精煞在外遮護,根本不用畏懼張禦的攻襲。

    可就在他以為一切無虞的時候,一道劍光忽自天外而來,直接透過凝滯的煉絕天紗和兩道精煞,最後正正射落在了他的頭顱之上!

    轟的一聲,那強猛的衝擊將他整個人都爆散成了一團血霧!

    張禦凝視那前方,以元童老祖的“無生心塵”神通來說,若是沒了此劍在外斬殺那些迷惑心神的幻影,那麼即便元童老祖站在他麵前他,他也斬殺不到,

    可是他還有一個後手。

    那便是“正元寶尺”!

    此物是玄廷所賜,能破一切幻象虛影,更能定住心神,縱然無法克製元童老祖的神通,可僅僅短短一瞬間的心神穩固,卻是可以做到的。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呼劍而來,於刹那將元童老祖身軀殺散。

    隻是事情到此還沒有結束,他看著大氣之中閃爍出來的一點亮光,元童老祖即將再次出現,若是成功,則還能再度複還全身。

    不過他不會再給其人這個機會了。

    他伸手出去,隻是一拿,即將蟬鳴劍握在了手中,而後上前一步,衝著那流光之中虛虛浮蕩出來的身影就是一斬!

    劍光一閃,隻聽得一聲琉璃破碎聲響傳出,那光亮霎時被分作無數光點,其中那虛蕩蕩人影看了他一眼,而後轟地一聲,如被扯碎一般爆散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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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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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這一劍斬落下來,元童老祖神魂還未得複還,便被徹底殺滅,那兩道位於他身後的精煞此時也是一同爆散開來。

    精煞是元童老祖神魂能在外活動的最大寄托,而他的神魂,則是統合精煞的主宰,兩者缺一不可,現在少去了一環,就如一個天平失去了一端,另一端徹底沒了束縛。

    而隨著精煞之內力量向外宣泄出來,他所站立的地方頓時向外掀起了一陣狂猛的颶風。

    他站在最中心處,形如焰火的玉色心光飄蕩不已。

    他仰頭看去,那所有的煞氣塵埃都在這氣浪之中被排蕩至外,溫暖明亮的大日光芒毫無阻礙的灑落而來。

    他口中吟道:“魔霧妖雲豈遮眼,天陽一起俱澄清。”

    鏘的一聲,他還劍歸鞘。

    他意念一轉,剩餘的紫星辰砂飛落而來,全數回至紫星袋中。

    他心意入內察看了一下,由於方才最後的交戰十分迅速,不過就在一二呼吸之內,所以這東西耗用並沒有他之前預計那麼多。

    其實方才到了最後,若是紫星辰砂提前耗盡,或者那元童老祖還有什麼手段,他還有一招,那便是在辰砂籠罩範圍之內扔下上次剩下的兩枚玄兵。




    他自己可用尺步天虛之術遁至外間,而元童老祖被紫星辰砂所困,隻能在一片小區域內承受玄兵威能,若是這樣還不死,那麼他再重新殺回來,想來也能將之滅去了。

    不過那樣一來,這辰砂估計也是保不住了。

    這時他又往地上看有一眼,便見不遠處鋪散著一層煥發著七彩的晶瑩之物,他略作思忖,便伸手一拿,此物徐徐收攏而來,最後在他掌心之中彙聚成一團柔軟的紗球。

    他能感覺到上麵還彌散著濃鬱的血煞之氣,這應該是元童老祖用血精祭煉的法寶,這東西肯定是不能留在外麵的。

    他考慮了一下,沒有收到紫星袋裏,而是將之收入袖中,準備帶了回去再作處置。

    外麵那因外精煞鼓蕩的狂風在持續了好一陣後,這會終於稍稍安歇下來。

    不過那更外麵的狂風卻並沒有因此停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樣的風勢至少要持續幾天到十幾天。

    張禦再是觀察了一下,見周圍並無什麼東西遺落,便縱光一道,自風沙之中衝破出來,一直來到了天穹之上。

    這裏天高雲闊,天地萬物一望無餘。他辨了一下方向,就往方台駐地轉回。

    一刻之後,他便回了駐地,並在最高處的大台之上落下,萬明道人之前已是看到了他的遁光,此刻也是趕來,對他一拱手,而後關切道:“玄正,不知此行如何?”

    張禦道:“那邪魔已為我所斬殺,外間當已無擾,近日可恢複在外哨崗了。”

    萬明道人得聞此訊,心中倒很平靜,因為在他看來,既然張禦親自出手,那有這結果豈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他口中則是道:“是,在下這便安排下去。”

    張禦這時一思,道:“也通傳天機院駐地那邊一聲吧。”

    待萬明應下,他看向東麵,道:“我有事需往玄府一行,這裏還要勞煩道友再費心些許時日。”

    萬明忙道:“玄正言重了,我與諸位道友必當看好此處。”

    張禦點了下頭,再度騰空而起,駕遁光往洲內而行。這一次雖然成功斬殺了元童老祖,可他心中有幾個疑問,需要向去玄首那裏求一個答案。

    天機院駐地之內,莫若華與明校尉二人此刻正接待一位自軍府到來的陳姓校尉。

    這位是收到了她寄送過去的書信後才受軍府之命到此的。

    據說這位人緣十分不好,明校尉這幾天本來已經恢複了,可是聽到軍府來人是這位,當即借口還有傷,想縮回去裏麵不露麵。

    最後還是被他的從副勸說了出來。理由是陳校尉為人十分刻板,說要見他,那就一定會見他,他要不去,那勢必會尋來,明校尉這才勉勉強強跟著一起出迎。




    莫若華進入軍府時間尚短,和這位陳校尉平時沒什麼太多交集,隻是聽說過這位的一些傳聞,對他談不上有什麼惡劣印象。

    而一開始接觸,這陳校尉表現的一板一眼,十分嚴肅,也實在看不出什麼太過特殊的地方。

    請了此人到了裏廳後,莫若華道:“陳校尉,軍府有什麼命令傳下麼?”

    陳校尉肅聲道:“莫校尉,軍府收到了你的書信,很是重視,並擬定了一個計劃,隻是需要你和明校尉的配合。”

    莫若華道:“什麼計劃?”

    陳校尉表情嚴肅,道:“我這次帶來了一批善於隱遁的鬥戰飛舟,之前已是請人驗過了,隱遁之時,短時間內就算修道人也發覺不了其存在。

    軍府的計劃,就是由你和明校尉作餌,將那個邪魔引了出來,你們需要盡量拖住這個人,然後我們會用飛舟上所攜帶的玄兵將此人轟殺。”

    莫若華道:“從各方麵得來的情報來看,那個邪魔實力不俗,軍府這一回準備了多少玄兵?”

    陳校尉道:“我這次一共隻帶來了四枚玄兵,不過都是為此次行動特意打造的,數目雖然不多,但足以炸死那個邪魔。”

    明校尉這時插嘴道:“這個玄兵威力這麼大,那我們呢,到時候我們怎麼防備?”

    陳校尉道:“我不知道。”

    明校尉瞪著他道:“什麼叫你不知道?”

    陳校尉平靜說道:“我隻是負責投放玄兵,但涉及到具體怎麼做,該有兩位校尉自己安排,而不是由我來告訴兩位,而我也不對兩位的性命負責,除非兩位陣亡,那麼兩位的譽冊當會由我來書寫。”

    明校尉捏了捏拳頭,他有種給對方一拳的衝動。

    莫若華這個時候總算知道這個人為什麼人緣這麼差了,但是話不好聽,道理卻是對的,軍府的確沒辦法事先交代清楚具體的計劃安排,這需要他們自己來擬定。

    正想著如何做時,大堂之外傳來了一陣喧嘩。

    明校尉道:“外麵什麼動靜?”

    莫若華道:“去看看。”她的從副一點頭,立刻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就有轉了回來,並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莫若華點了點頭,而後抬頭道:“兩位,看來我們不必要再繼續了。”

    陳校尉看著她道:“為什麼?”

    莫若華道:“方才玄府傳來消息,張玄正親自出手,已經將那個邪魔斬殺在了荒原之上,我們的威脅已經解除了。”

    陳校尉嚴肅道:“這個消息我需要去確認一下,但在結果明確之前,我還是希望兩位能繼續準備。”

    他行了一個軍禮,轉身邁著規正的步伐走了出去。

    明校尉嗤了一聲,道:“假正經。”他露出一絲鄙夷之色,道:“知道麼?別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可他在外麵養了五個外室。”

    他的從副不由驚呼一聲,滿臉羨慕。

    莫若華的那位女從副聽了,麵色卻是一紅。

    莫若華表情淡淡,沒有接這個話茬。倒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她認為在公開場合談論他人的道德隱私,這本身不是什麼有道德的事情。

    明校尉這時一拍案,道:“走吧,別在這待著了。”說著他就往外走。

    他的從副道:“校尉,不用再繼續商議麼?”

    明校尉衝他一揮手,道:“商議個什麼勁?玄府那位張玄正的本事我是見識過的,若說我們這裏有誰能勝那邪魔,也隻有這一位了,而且玄府也犯不著拿這等損害聲譽的話來騙我們。我還不如趁早回去睡覺,養足精神準備和霜洲開仗。”

    剩下之人此時不由都看向莫若華,在他們心裏,這位可比明校尉可靠多了。

    莫若華也是點頭道:“大家都散了吧,這事應該是真的,明校尉說得對,這些天養足精神,我們下來還有硬仗要打。”

    張禦離了駐地後,一路疾馳,很快行至玄府,待落下身形,與前來相迎的明善道人打過招呼,就行至大殿之中,身往上行,來至鶴殿頂上,在站定之後,抬手對站在那裏竺玄首一禮,道:“玄首有禮。”

    竺玄首點頭回禮,又看他一眼,道:“玄正身上殺機未退,煞氣暗藏,可是與哪個邪祟之輩方才鬥過法麼?”

    張禦道:“正要與玄首說及此事,我所斬之人自言是‘元童老祖’。”

    “元童老祖?”

    竺玄首神情難得嚴肅了幾分,“是如何一回事,還請玄正詳言。”

    張禦便將從其人出現,直到被他斬殺的經過說了一遍,他又從袖中取出那“煉絕天紗”,托在掌中,“此是當日這邪魔所留。”

    竺玄首看了一眼,此物飄至他麵前,他點點頭,道:“煉絕天紗,這祭煉手法的確是元童老祖的手段。”

    張禦道:“卻要請教玄首,我觀玄府道冊,這元童老祖當是早被斬殺,卻不知為何今日又能出來興妖作怪?”

    竺玄首思忖片刻,“看玄正言語,那因是一縷寄托神魂,元童老祖當年極擅變化存身之道,許是當年被斬殺之時在外殘留下來的一縷分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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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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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向竺玄首,道:“我有一事想請教玄首,元童老祖此回出現,依玄首所見,究竟是其自身之意願,還是背後有人推動?”

    上次是金梁鼎之失,現在又是元童老祖冒了出來,要說這件事全完沒有關係,他對此是不信的。

    其中嫌疑最大的,莫過於就是那位白秀上人了。

    這一位既做過那位上修的弟子,也曾在竺玄首座下學法,隻是後來被竺玄首趕了出去,竺玄首多半是知道一些什麼的。

    竺玄首道:“我知玄正想說何事,但有些事情背後牽扯甚多,玄正若是能再往上走,自是能明白的。”

    這個時候,他起手在煉絕天紗之上一按,便見其中有陣陣血腥穢惡之氣飄起,待片刻之後,剩下的卻是看去內外通透溫潤,幾若無物的一縷晶瑩雲紗。

    他伸手一撥,此物便向張禦飄來,並道:“這其中血穢惡濁之氣我已驅逐幹淨,前次我收了青陽輪回來,玄正手中想也無有趁手法寶,此物多少有些威能,不妨拿去一用。”

    張禦頓時明白,這是不想讓他追問下去了,所以幹脆以此物相贈。

    不過竺玄首不想說,誰也逼不了他開口,結合竺玄首上回之言,那許是那位白秀上人背後還和玄廷之中某些人有牽連。

    他轉念過後,拱手一禮,根本沒有去接那個雲紗,直接轉身便就下了鶴殿。

    竺玄首站在那裏,久久不動。

    再是一會兒之後,明善道人走了上來,稽首道:“玄首,玄正已經離去了。”

    竺玄首淡聲道:“你代我走一趟,去告訴他一聲,有些事可做,有些事情不可做,做得太過,就算他老師的情麵也護不住他。”

    明善道人道一聲是,一個躬身之後,便就退下去了。

    張禦離了玄府後,就往開陽學宮而去,年前他為了防備元童老祖,始終坐鎮方台學宮,就一直未曾回來過,

    這一路之上,他也是思量之中。

    那元童老祖和金梁鼎遺失之事是否涉及白秀上人,他是一定要查清楚的,方才不接那雲紗,其實就是表明了他的態度。

    隻現在當麵最主要之事還是霜洲。

    他要設法從那裏尋到關於那些造物人的線索,並查清楚這件事。因為從危害上來講,造物人一旦出現問題,那所能造成的破壞是無以估量的。

    隻是半刻之後,他便回到了開陽學宮,並在自己那處金台之前落身下來。

    方才推門走進來,卻見妙丹君蹲坐在一旁楠木架上,對他喵的叫了一聲,再是跳了下來,豎著尾巴來到他腳下,他俯身伸手揉了一下,發現這麼多日子不見,這頭小豹貓倒是稍稍長大了一點了。

    李青禾這時也是自裏出來,喜道:“先生回來了。”

    張禦一點頭。

    青曦聽到聲音,自裏匆匆出來。見到張禦,滿臉欣喜,萬福一禮,“先生安好。”

    張禦看著二人,道:“我多時不在,你等近來如何?”

    李青禾回道:“回稟先生,近來都好,尤其是青曙,得了先生傳授後,劍技愈發出眾,已被是學宮請去當輔教了。”

    青曦也是道:“青曦也很好,最近又學了不少菜式,稍候還要請先生品嚐,就是先生一直不在,青曦好想先生。”

    張禦道:“這次我隻是回來看一看,方台那處還有事需要解決,需待此事了結後,方就能轉回,你們自己多加小心,有什麼事可來書告我知曉。”

    李青禾道:“我們記下了,先生放心,我們自能照顧好自己。”

    青曦嗯嗯點頭。

    張禦在學宮之中待了半天,順便品嚐了依稀青曦新學的菜式,到了第二日,就又動身返回了方台駐地。

    他這回來去不過兩天,但是見到天機院駐地院那邊卻有一艘艘飛舟往來不停,顯然又開始重新修築了軍壘。

    他心下認為,軍府這次倒未必真是確定了自己傳遞過去的消息,而當是可能有了什麼新的倚仗。

    不過元童老祖既除,那麼這裏當沒有玄府什麼事,他也沒去多理會,直接就轉回內室了。

    這一次與元童老祖一戰,他也多出來不少想法,需要好好閉關整理一番。

    而天機院駐地這邊,初時幾天還小心翼翼,待得一月時日過去,因為始終再沒有遇到什麼意外,這才徹底放心起來。

    隨著他們動作的加快,越來越多的軍壘和泊舟天台在荒原上矗立起來,而軍府到來的飛舟也是越來越多。

    待得張禦在二月份出關後,收到消息說是新築造的軍壘之中已經陸續進駐了萬餘人。

    此次征伐霜洲,具體動用多少軍力尚且不明,從他了解到一些情況來看,隻是軍卒數目大約就不會下於五十萬。

    調用如此多的軍隊,光是前期準備,至少也需要兩至三個月,而等到真正發動攻擊,恐怕要到五六月份去了。

    故是趁著這段空餘時日,他除了修持之外,偶爾也會去荒原深處,試著再找尋一些可能有源能藏匿的遺跡。

    這一日他自外歸返,負責守禦內堂的弟子過來稟告,說是軍府的一位將軍前幾日曾來拜訪,因他不在,所以留下了一封拜望貼書。

    張禦讓那弟子下去,走到內堂之中,將擺在案台上的貼書拿起,打開看了一看,見拜帖名諱所在之處寫了“曹度”二字,他心念一轉,立便知曉了這位的身份。




    青陽軍府之下有三大中軍,分別以“銳擊”、“驍戰”、“奮衝”為名,其餘還有外軍諸部,平日駐守在各州郡之中,這些皆是常備,不過除中軍之外並無封號。

    而曹度則是有銳擊將軍,統領“銳擊軍”全軍,麾下有兩萬餘精銳軍士。

    這人在軍府中的地位僅在都尉之下,也可算得上是軍府高層之一了,這回攻擊霜洲,具體的戰事許就是由這位來主持。

    這樣的話,也是有必要見其一麵的,畢竟下來進攻霜洲也需雙方配合。

    他在內堂之中處理了一些俗務後,就由地下馳道往軍府駐地過來。

    新近修築的軍府堡壘位於方台駐地的西北方向,彼此相距五十裏,自天空望去,這裏與方台、天機院兩處駐地正好形成一個三角。

    因他往軍府駐地過來之前,事先有芒光傳訊傳出,所以他在步出馳道之後,軍府之人就已是先一步等在那裏相迎了。

    可以見到馳道站台之上立著那一隊軍卒,個個精神飽滿,站得筆挺。

    為首一人是一個身披軍候袍服的年輕男子,他身邊跟著一個容貌姣好的年輕女子,也是披著一身軍袍,手套按著腰間的佩劍。

    那年輕男子見他出來,笑著上來一禮,道:“張玄正,許久不見了。”

    張禦回有一禮,道:“原來是柴教長,的確是許久不見了,你又回銳擊軍了?”

    這位柴教長就是賀穆的老師柴安,張禦記得他原本就是銳擊軍的軍候,後來違反了軍規才被開革出來到了開陽學宮任教長。

    柴安感歎道:“是啊,這回也多虧了曹將軍,我才能重歸軍中。”他側身一請,“曹將軍此刻正在堂中等候玄正。”




    張禦點了下頭,跟隨著他沿著寬敞大道往主廳中來,進入正廳之內,便見這裏站著一名五旬左右的男子,兩旁則是站在不少軍中軍士。

    這人麵容清雅,留著胡須,身著一身青衫,皮膚略顯粗糙,手指關節粗大,腰間懸掛的不是刀劍,而是一柄掛著赤色穗子的長鐧。

    柴安走前一步,站於側旁道:“玄正,這位是曹將軍。”

    曹將軍上來抬手一禮,正容道:“在下曹度,玄正有禮了。”

    他此刻的態度很是客氣,甚至稱得上是恭敬,這讓周圍的年輕軍校看了之後麵麵相覷,同時又有些憤懣和不服氣。

    曹度沒有理會他們,請了張禦到內堂坐下,客套幾句後,他便提起了征伐霜洲一事。

    “多虧玄府此前知會,我們才是了解到,霜洲此刻正在加固堡壘城池,隻是我們不能讓霜洲這般順利的修築下去,這必會增加下來大軍進攻的難度,故是我想請張玄正派遣人手,相助我等襲擾霜洲。”

    張禦一思,這無疑是一個正確策略,故他道:“稍候我會派遣一位道友過來,與貴方商議此事。”

    曹度忙道:“多謝玄正了。”

    兩人談論了大約半個夏時後,張禦就起身告辭,曹度親自相送,一直送到了軍府駐地門口方才折回。

    他回到大廳後,卻見有幾名軍校站在那裏,詫異道:“你們有事?”

    這時一名年輕軍候上來一抱拳,道:“將軍,屬下有一事不解,方才將軍為何對那玄府玄正這般客氣,近乎,近乎……“

    曹度看著他,道:“你想說什麼,說出來。”

    年輕軍校一咬牙,道:“將軍對此人之態度,近乎諂媚!”說完之後,他把頭一低,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場中此時變得針落可聞。

    柴安喝道:“魯軍候,你好大的膽子!”

    曹度則是擺了擺手。

    他身為軍府高層之一,也是從濁潮到來的那個時期過來的,對於玄府自有一番認知,可他也清楚,因為各種原因,下麵一些年輕軍校對此卻未必能理解。

    他態度平和道:“我如何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們身為下屬,隻需照著做就行了。你們有朝一日坐到我的位置上,當就能明白我為何如此做了,不過我卻提醒你等。”




    說到這裏,他語氣嚴厲了幾分,“征伐霜洲之時,你們給我收斂好自己的小心思,別給我壞事,不然到時別怪我動你們的腦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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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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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回倒駐地後便把溫良和時悅二人喚來,要他們一同負責具體與軍府駐地那邊的溝通,兩人也皆是應下。

    至於軍府如何把玄兵攜帶到哪裏,又怎麼發動攻擊,這些細節他自不必去多問,相信軍府自會有辦法解決。

    接下來時日內,他一邊修持一邊出外搜尋遺跡,到了三月中旬,從延台學宮處寄送來一冊厚厚的典籍。

    這東西是他去信問魯老借來的,上麵記載的主要是一個名叫的赫利爾的古代遺跡。

    這個遺跡據說存在了兩個紀元,當然,主人並不一批人,隻是在原主失蹤後,後來人又占據了此處之後重建的,而最後自又毀在了濁潮之中,隻有少數人才逃了出來,也是這些遺民將這座古國的消息帶到了外麵。

    在赫利爾的傳說中,擁有著兩件神物,分別為“許願之匣”和“永生之罐”,前者據稱能實現任何願望,後者能讓人永生。

    可在他看來,傳言一定是有誇大的地方的,不然赫利爾也不會在濁潮中毀滅了。

    不過這樣古老而承載了信念的東西,或許上麵就有源能存在。

    在典籍之後,還有一封魯老的附書,裏麵洋洋灑灑寫了不少文字,字裏行間之中能看得出來的他十分激動。

    魯老這些古物學的學者雖然經常在荒原之中考察古跡,可是一些距離青陽上洲過於遙遠的地方他們通常是去不了的。

    因為遠離的軍事駐點,得不到任何支援,再加上路途之上的靈性生靈和神怪極多,就算有披甲軍士和雇傭軍兵隨同,一路之上也無法保證不出事。




    而赫利爾遺跡正位於荒原深處,也是如此,這處遺跡雖然在眾多古物專學的學者之中名氣不小,可是他們真正去過的卻從來沒有幾個。

    而凡是去過的,就都沒有回來。

    故是魯老在書信的最後也是順帶說了一句,若是張禦準備去往那裏,要是見到那幾位學者的遺骸,希望他能一並帶回來。

    張禦在看完之後,他仔細思量了一下,卻並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委托天機院打造了一些東西,主要是一些造物,這是為了方便找尋他需要的東西。

    大約三月下旬,所有東西都是準備穩妥,於是他便乘上一艘昆圖飛舟,離開了駐地,往西南方向飛馳而去。

    隻是出發沒有多久,他便發現後麵跟來了兩駕飛舟,對方應該是自天機院駐地飛出的。

    他目光一轉,已是把飛舟內部所有人看了個清清楚楚,心念一轉,沒有過去理會,任由這兩艘飛舟跟在後麵。

    後方行在前麵的一艘飛舟主艙之中,坐著一個滿臉皺紋,目光銳利的老者,他身邊則是一左一右坐著一對年輕男女。

    年輕男子這時道:“英老,我們是不是跟的太近了?”

    英老神情深沉,道:“沒事,在這位麵前,我們遮掩不了行藏,還不如大大方方,而且這位應該是不會介意的。”

    那年輕女子化著淺妝,容貌也是不錯,她露出擔憂之色,道:“英老,這次的事情還是太過冒險了。”

    英老沉聲道:“但是這個險值得冒,從有限的記載上看,無論是永生之罐和許願之匣,都是十分有價值的東西,或許能給我們下一步的計劃提供很大的幫助。”

    飛舟大約行有五個日夜之後,在前方出現了一個被雪山圍攏的綠洲,張禦自主座上起來,走前幾步,看向了那裏。

    一路過來,周圍俱是荒蕪的曠原,而這裏卻是充滿了生機,樹木成蔭,流泉潺潺,遠遠就能聽到各種生靈的嘶鳴聲。

    在綠洲中間的位置,有一個向內凹陷的地坑,從天空看,那像是一個肚臍。

    而源自四周雪山的水流都是往這裏而來,在地坑這裏形成向下流淌的隆隆水瀑,在陽光照耀之下,飛濺的水珠在上方駕起了一道七彩的虹光。

    他伸手按住玉臣,駕馭飛舟直接往這地坑之中落去。

    在他下去之後沒有多久,那兩艘飛舟也是飛臨到了地坑的上空,並停留在了那裏。

    年輕男子道:“英老,那位看來進入那裏麵了,我們怎麼辦?”

    英老想了想,很快作出了判斷道:“吩咐後麵的李先生他們,在這裏留下一隊人負責接應,我們也下去,隻是大家注意小心,這裏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那位不在意的東西,未必對我們沒威脅。”

    張禦的飛舟一直向下,大約百丈距離之後,在一處地下水流河道之上停下,河流往四個通道流淌而去,他隨意選擇了其中一個方向,就朝那裏轉了過去。

    對他來說,無論往哪個方向去都是無所謂,隻要是最後能通往那處遺跡便就可以了。

    在他之後,英老的飛舟也是來到了這裏。

    年輕男子看著下麵的四條通路,不由一怔,道:“英老,我們該去哪個方向?”

    英老看了看,沉聲道:“到了這裏恐怕就隻能靠我們自己了,”他指了一個與張禦相反的方向,“我們就往那裏去。”

    張禦的飛舟順著地下河流行進,前麵的道路不見狹窄,反而越來越是寬敞,水流逐漸減少,而上方卻是有著類似天光的光芒照下,使得這裏看去就如同仍在地麵之上一般。

    此刻兩邊的岩壁之上出現了一座座被藤蔓和青苔遮蓋的高大雕像,都是一些持劍立盾的守衛形象。

    水流到了此刻終是不見,牆麵出現一堵巨大的岩石山壁。

    可仔細去看,那哪裏是什麼山壁,分明是是一張巨大的人臉,在人臉的張開的大口之中有著一個向裏的通道。

    他目光凝注那人臉了一會兒,思考片刻,就按住玉臣,駕馭飛舟往旁邊去,將之停落在了一旁的石台之上。

    艙門旋開,他持劍自裏麵出來,而他身邊跟著一個訂造的造物人,外表看去是一個行動靈敏,十分機警的年輕人,隻在下巴處有一道銀色的金屬豎痕,用以和生人進行區別。

    張禦感應了一下,卻發現前方有一層阻礙,他的心力並不能深入此中,無法窺探裏麵的虛實,不過他早有準備,喚道:“青摩。”

    青摩立刻躬身道:“先生,請吩咐。”

    張禦道:“放一批‘鐵兵’進去探路。”

    青摩道一聲是,他拿出一個哨子放到嘴邊用力吹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就有細微的聲音發出,好似沙子在流淌,就見密密麻麻金屬蟲蟻從飛舟之上爬了下來。

    這些東西一個個有指頭大小,頂上是兩個觸角,身形類似爬蟻,背後還有兩對薄翅,爬動起來一個個速度飛快。

    這是專門用來探路的昆圖造物,有了這些東西就不必他自己親去一一搜尋了,而且此物很是廉價,就算全損失了也無所謂。

    張禦知道這探路要一段時間,於是他讓青摩拿出了畫板,對著那巨大的人臉雕像,執筆在此描摹起來。

    而另一邊,英老等人的飛舟也同樣是來到了一個巨大的人臉麵前,英老看著前方,激動道:“赫駭之門,沒錯了,就是這裏了,飛舟不能往前走了,我們就在這裏停下。”

    兩艘飛舟也是在一旁停了下來。

    英老等人出來之後,另一艘飛舟之上來二十多名雇傭軍卒,為首一個高大男子來到英老麵前,大大咧咧一抱拳,道:“英老,就是這裏麼?”

    英老點頭道:“李先生,下麵的路程就要勞煩你了。”

    李姓男子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我的人以前都是出自中軍之中的退役老卒,他們每一個都有披甲資格,保證英老你們不會受到傷害。”

    他一個呼哨,身後所有的雇傭軍卒全數披上了外甲,而後分散著五個小隊,各自邁著齊整的步伐往那通道之中進去。

    英老眯著眼睛看著他們,年輕男子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英老,我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就是中軍的人……”

    英老搖頭道:“自己看明白了就行,不要說出來。”

    李姓男子進入通道後就行在最前,他身邊的一名士卒道:“隊率,他們好像看什麼來了。”

    李姓男子一臉無所謂道:“沒關係,那個老頭是個聰明人。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呢?我們和他們的目標也不衝突。”

    那士卒道:“那要是那位玄正和我們找得是一樣的東西。”

    李姓男子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就讓給他唄,這次行動也是上麵臨時起意,別太當一回事了,還是自己的命要緊。”

    那士卒道:“讓?隊率,我們可是有二十五個人呢。”

    李姓男子撇了一眼,道:“你想多了,二十五個人有鬼用,來二百五十個都沒用。”

    那士卒嘀咕了一聲道:“隊率你少騙人,修士我也不是沒見過,哪有這麼厲害?”

    李姓男子懶得和他解釋,直接一巴掌甩上去,道:“少給我囉嗦,你是隊率還是我是隊率?我說話就給我聽著!”

    “是,是。”

    那士卒頓時老實了。

    張禦這一邊的通道之上,在過去半天之後,第一批“鐵兵”轉了回來,並一個個仰起頭,用觸角對著青摩不斷晃動著。

    青摩也是半跪在地,似在傾聽著什麼,而後他拿出一麵玉板,在上麵揮劃起來,上麵漸漸出現了一幅地圖。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鐵兵”轉回來,這幅地圖也是越來越詳細完整,最後他站了起來,將玉板拿至張禦麵前,恭敬道:“先生請觀。”

    張禦掃了一眼,發現地圖在某些地方出現了一片片的空缺,顯然是鐵兵不是遇到了難以過去的阻礙就是被什麼東西消滅了,但是這些地方恰恰才是需要注意的。

    他點了下頭,示意了一下,讓青摩把畫具搬下去,待收拾妥當後,他便一提劍,往那幽長的通道裏麵走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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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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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利爾這座遺跡在六十多年前還有人居住,所以這裏一些古老的建築還保持得較為完整。

    不過濁潮到來後,各種文明毀滅的原因各是不同,按照赫利爾遺民的說法,是因為赫利爾不敬神明,所以神明降下了神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鬼毀滅了整個城市。

    對於這個說法,張禦沒有輕易去置疑,因為神明降下神罰是真有可能存在,一些實力強大的異神的確有這樣的能力。

    而且赫利爾也的確是少有的不信奉異神的國度。

    是的,赫利爾並不信奉神明。他們相信的隻是自己的力量,相信自身可以做到神明所能做到的一切。

    這乍一看上去和天夏的觀念有些類似,可實際上並不是一回事。

    赫利爾人不信神明,他們所有信念都是寄托在兩件東西之上,也就是“許願之匣”和“永生之罐”。

    赫利爾人是這座遺跡的後來者,他們幸運的承繼了來自上一個紀元的知識和大部分遺產,這其中就包括了這尚未完成的兩件東西。

    他們從遺跡之中留下來的知識了解到,沒有人可有逃避紀元終末的到來。於是他們試圖繼續完成這兩件東西,從而來避開注定到來的毀滅。

    但是從結果看,他們也沒能做到這一點。

    此刻張禦腳步一頓,他的前麵是一個裏許方圓的大池,周圍本是矗立在那裏的雕像東倒西歪,而四周圍到處都是破碎的骸骨。

    而方才過來的“鐵兵”在靠近了那個大池之後,就全都消失不見了。

    張禦的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他的視界之中出現了一個個閃爍著的模糊人影,它們飛快的從水池上方飛過。

    它們明明是無形之物,可是所過之處,任何東西都會受到影響,便是巨大的雕像被它們穿過也會轟然倒塌下來,而凡是被它們身軀穿過的凡人,像是被巨大無匹的力量轟中,當場就被撞散了一堆碎肉。

    “這個東西……”

    他琢磨片刻,一握手中之劍,就向前邁步而去。

    在相反的另一端,英老等人正跟著李隊率的隊伍前進著。

    這一路之上的確有一些麻煩,遺跡內外都存在豐富的綠植和充足的光照,所以這裏成了荒原上一些靈性生靈聚集地,但在李隊率和他手下士卒的清理之下,很快就打通了道路,並且一路深入到了遺跡的內部。

    現在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條可供十人並行的石板大道,這裏豎立著一座座丈許高下的黃銅色金屬板,它們帶著一絲傾斜的角度,像書頁一樣整齊的在道路兩邊排列著。

    李隊率謹慎的在這裏停下。

    英老向那年輕女子問道:“淑華,這是什麼東西?”

    淑華看了看,發現一麵金屬板前有一具骸骨站在那裏,並且雙手還在按在上麵,支撐它沒有倒下去。

    她倒是很大膽,直接走上前去,對著那骸骨微微一福,而後伸手在那個金屬牆按了一上,頃刻間,手掌就像是按在了水波之中,那裏麵蕩起了一圈漣漪,裏麵有一個個符號浮現了出來。

    她回頭道:“英老,這裏應該就是魯老說過的赫利爾的詩牆了,是用來傳遞知識、讚詩、命令還有留言書告的地方。”

    英老道:“淑華,你是魯老的學生,應該能看懂這些東西吧?”

    淑華看了那些符號幾眼,道:“英老,我試試。”

    她再次伸手輕輕接觸那金屬板,每當她用手掌撫摸一下,這下麵就會浮現出由細碎晶屑組成的許多文字來。

    這一看就是半個多夏時,隨後她也是久久不言。

    年輕男子看著有些擔心,走了上去,關切問道:“淑華,怎麼了?沒事吧?”

    淑華身軀一震,回過神來,她舒出一口氣,道:“我沒事,隻是有些事情太讓人吃驚了。”

    英老沉聲道:“和我們要找的東西有關?”

    淑華點了點頭,她想了想,看了那個骸骨一眼,用簡略的語言道:“這是一個赫利爾人貴族臨死前留下的記事,說是那兩件神物在打造完成後,所有的赫利爾人都聚集在‘赫萊之門’之前,準備進入神國,然而打開大門後,裏麵並非是善,而是無數的惡……”

    赫利爾人的計劃是用“永生之罐”延長生命,然後再用許願之匣仿造界隙創造一個“赫萊之國”,最後全民進入那裏,從而避過濁潮。

    用赫利爾人的說法,人世間所能想象到美好東西那裏應有盡有。

    這個偉大的願景差一點就實現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裏麵卻出了岔子,打開的赫萊之國大門的時候,裏麵存在的不是赫利爾人所期待的美好,而是衝出來了無數的神鬼,也是它們毀滅了這裏。

    李隊率聽了她的解釋,忽然出聲道:“等一下,我想請教這位淑女一句,既然是這些神鬼毀滅了這裏,那麼我想問下,那些鬼東西現在離開了麼?”

    淑華搖頭道:“我不知道。”她猶豫了一下,“這裏麵還有一段是變體文字書寫的,隻是我現在還看不太懂。”

    英老這時沉聲道:“淑華,這上麵那兩件東西下落的記載麼?”

    淑華道:“有,許願之匣就在道路的盡頭處,永生之罐也在那裏,”她拿手比劃了一下,道:“隻是那個範圍或許有些大。”

    李隊率自信道:“知道大致在哪裏就行了。我的人哪怕挖地三尺,也會把這東西找出來的。”

    眾士卒也是點頭,他們個個都是有觀察者配合,隻要確定了範圍,哪怕這東西真是藏在了地下,他們也能給找了出來。

    隻是等他們再度出發,走到道路的盡頭後,卻都是愣住了,道:“這是永生之罐?

    淑華看著前方,肯定道:“這就是永生之罐。”

    有一名士卒麵甲下的嘴不由張大了,“可是,可是,到底哪一個才是?”

    在他們的麵前,遍布著密密麻麻的半人高的陶罐,它從麵前的廣場上一直延伸到對麵的山坡上,看數目至少有數萬之多。

    有一名士卒忽然出聲道:“這陶罐裏麵有人。”

    眾士卒一驚,麵甲上的眸子閃爍了幾下,往裏永生之罐裏麵看去,的確發現裏麵藏著一個個的人,每一個都是蜷縮著身軀,像是在裏麵沉睡,可是他們的身上並無任何生命的跡象。

    淑華道:“這些應該是所有等待進入赫萊之門的赫利爾人。”

    李隊率撇了撇嘴,道:“這就是所謂的‘永生’?”

    英老沉聲道:“永生並不見得就是**上的永生,還要具體看他們對永生的認知是什麼。”

    淑華這時朝著遠處一指:“英老,那就是‘赫萊之門’,按那個詩牆上的記述,那是通向一切美好的門,門前那東西應該就是‘許願之匣’了。”

    眾人轉頭看過去,見那裏有一個向上緩坡,上麵建立著一座巨大華美的石門,石門之前有豎著一個東西,與印象中的匣子不太一樣,那是一個來丈許來高的倒梯形金屬體,或許稱之為櫃子更是合適。

    英老凝望片刻,轉過頭來吩咐跟隨在自己身後的十來名造物人役從道:“把這些東西都搬回去,小心一點。”

    役從請示道:“先生?永生之罐呢?“

    這東西太多,他們也搬不走啊。

    英老對永生之罐倒不怎麼重視,說實話,見到後實物他有點失望,這和他原來所想的有些不一樣,他道:“搬幾個回去就可以了。”

    役從躬身領命,然後分成兩隊跑了出去,可是那去搬動永生之罐的役從方才接觸到了這些陶罐,空氣中卻是傳來了一陣奇異的聲響。

    年輕男子緊張的看了看四下,道:“這是什麼聲音?”

    李隊率凝望著永生之罐的方向,這時就見其中一個方才被稍稍抬起的陶罐之中忽然飛出一個光霧般的東西來,隻是一衝,那兩個造物役從立刻變撞得四分五裂。

    這是一個灰藍色的人形物體,它依稀能看到麵部輪廓,隻是兩目和嘴巴都是空洞,上半身是的雙手細長,下半身隻是一道拖曳的光氣。




    它用空洞的眼眶看著眾人,不止如此,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那數以十萬計的永生之罐上開始浮現出一個個類似的東西來。

    李隊率罵了一句,道:“麻煩了。”他吼道:“布陣!”

    二十五軍卒聽到命令,結成三個同心圓陣,每一個人身形都有靈性光芒冒了出來,並把英老等人護在當中。

    這仿佛是一個訊號,這些東西發出無聲的咆哮,而後彙聚成一片灰藍色的汪洋,從山坡之上向著他們衝了過來!

    看見這一幕,那些士卒一個個都是緊張無比,英老等人也是臉色發白。

    李隊率大聲喊道:“別慌,給我穩住!”

    他心裏暗罵不已,感覺這次可能要完,這東西一個看去還能對付,可是數量這麼多,光是耗也能把他們耗死了。

    那灰藍色的浪潮愈發接近,可就在要撞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忽然天中有一道光亮落了下來,將他們都是遮住。

    轟地一聲,像是海潮撞在了大壩上,掀起了高高的浪頭,那些灰藍色的東西都是一個個撞散飛散起來。

    眾人抬頭一看,卻見頭頂之上存在著一個龐然巨物,展開著一對如星光長河一般的雙翼,灑落下來的光芒一眼望不到盡頭,將整個正麵都是遮住。

    李隊率不由睜大了眼睛,他似想到什麼,猛然一轉頭,便見大道另一端,一個渾身籠罩在玉光雲霧之中的年輕道人正一步步朝他們這裏走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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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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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手持蟬鳴劍,袖袍飄擺,在眾人目注之中緩步走到了近前。

    那些難以計數的鬼東西此刻仍是在那裏不停的撞擊著那光芒,並做出咆哮的樣子。

    可這努力看去是徒勞的,明明隻是一線之隔,它們並無法從那光幕之中穿透過來。

    這充滿強烈對比的一幕,令眾人心頭滿是震撼。

    英老這時拍了拍前麵此刻看愣的士卒的肩膀,道:“那是玄府的張玄正,有他在,我們應該沒事了,讓我過去和他說話。”

    那士卒沒動,看了一眼李隊率,後者對他一點頭,他這才讓開了一個缺口,並在英老離開後很快堵上了,而圈子內部的那年輕男子和淑華則在後麵有些擔憂地看著。




    英老走上前,對著張禦一拱手,道:“張玄正,有禮了,在下延台學宮英恪,與魯老是好友,曾聽魯老多次提起過玄正。”

    張禦點頭道:“原來是英學令,我也聽魯老提起過尊駕,說你是少有的在神異學方麵有建樹的學者。”

    神異學是專門研究古代異神的專學,最早是軍府為了對付異神而設立的,而這門專學與古物學的學者其實是一體兩麵,所不同的是,這類學者更偏向於研究神異的那部分,而且與天機部來往也比較多。

    英老連忙道一聲不敢,他道:“這處遺跡我已是關注良久,實在慚愧。這次我也是聽魯老說及張玄正要往此處來,故也是想著跟著來找些東西,但又怕玄正回絕,所以一路跟隨在了後麵,還請張玄正不要怪罪。”




    張禦淡聲道:“這隻是小事罷了,不過這遺跡之中的東西有些妨礙,特別是那‘許願之匣’,並非是尋常人可以碰觸的,我也不會容許諸位將這此物帶去洲中,所以諸位可以離開了。”

    英老怔了怔,隨即他點頭道:“我們聽玄正的。”

    要是換了別人,他或許會認為對方是想獨占這這裏的東西,可是他知道,這位不僅僅是玄府玄正,還是一位夏士,在德行人品上是絕對可以信任的,這位說不能帶走,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他誠懇道:“不管如何,今次是張玄正救了我等,待回去之後,是否有幸請張玄正喝杯茶,以表謝意?”

    張禦微微點頭,道:“諸位若是不急,出去之後,可在外麵等我,一同回返。”

    英老再次一拱手,誠心致謝道:“多謝玄正了。”他心下有些遺憾往那山坡上的那許願之匣望了一眼,就對招呼了一聲,“諸位,我們走。”

    李隊率方才在後麵見到張禦瀟灑從容的樣子,似一點也不把外麵這些非人非鬼的東西放在眼裏,心中對他十分佩服,在路過張禦身邊的時候,他想了想,問道:“張玄正,能請教一句,這外麵這些東西是什麼麼?”

    張禦看了一眼那些在光芒之外呼號不止的東西,道:“這些東西就是赫利爾的遺民。”

    走在前麵的英老和淑華聽到這句話,不禁頓了腳步,兩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沒有停下來多問。

    李隊率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對著張禦鄭重一抱拳,就帶著所有士卒護往外疾步而去。

    在半途中,一個士卒突然開口道:“隊率,我信你的話了。”

    李隊率隨口道:“什麼話?”

    那士卒小聲道:“我們就算翻十倍也擋不住。”

    李隊率嘿了一聲,看了他一眼,道:“小子,這下長見識了吧?我告訴你,下來征伐霜洲,還要和修道人打交道,你們都給我小心著點,別把眼睛一個個朝天上看,自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這個世界遠比你們看到的更大更廣闊。”

    眾士卒都是在跑動之中齊聲應是,畢竟是說一千句一萬句也不及自己直接看到的來得深刻,方才的場景的確是使他們被震撼到了。

    張禦看著這一行人離去後,他轉頭過來,天中玄渾蟬翅膀隻是輕輕一揮一扇,隨著無盡燦爛星光潑灑下來。

    過了一會兒,隨著那光芒消退。那些灰藍色的神鬼也是隨之被掃蕩一空,再也沒有一個剩下來。

    場中空蕩蕩一片,好似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轉過身,往那個“許願之匣”飄去,不一會兒,就在這東西之前停落下來。

    他對於英老說這個東西並不是尋常人能碰觸的,這並非是虛言,這東西上麵有一股奇異力量湧動著。力量未曾達到一定層次的人,與之一接觸,恐怕就會不受控製的把此物當成自己的信念寄托。

    而若是把此物完整的帶回去,他懷疑用不了多久,附近的智慧生靈恐怕都會變得和原來的赫利爾人一樣,對著東西充滿狂熱。

    但對他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影響就很輕微了。

    他伸手在上一拂,匣身表麵上就閃爍出來了一個符號,隨後像是冰晶融化一般,在他視線派平齊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凹陷,裏麵擺有一個羊皮卷。

    他目光一注,這東西飄了出來,並在麵前徐徐展開,可見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赫利爾文字。

    赫利爾文在魯老送來的典籍之上就有,因為那些遺民的緣故保存的較為完整,他來此之前就學會了,盡管文字上麵帶一點變體,可他識辨起來也沒什麼難度。

    這羊皮卷是最後離開這裏的人留下的,上麵記載的不是什麼知識,而是一樁隱秘。

    上麵提及,赫利爾人在得到了前紀元的知識後,繼續打造兩個還未完成的神物。

    “永生之罐”是第一個打造好的,於是凡是在赫利爾作出過一定貢獻,並且壽命臨近終了的赫利爾居民,都被允許進入永生之罐,並在這裏麵等待著赫萊之門打開的那一日。

    而“許願之匣”最終在濁潮到來前被一群工匠打造成功了。

    可是這個時候,赫利爾的一群上層發現,若是對著匣子許願,卻隻有少數人能進入“赫萊之門”,並由此獲得受“約束”的力量,大多數人很可能會被留在門外,所以這仍是一個不完全的作品。

    或許給他們更長的時間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可是濁潮即將來臨的征兆已經出現,已經等不下去了,於是這些上層繞過大部分沉睡的赫利爾人,冒險對著匣子進行許願。




    許願可以說是成功了,所有沉睡的赫利爾人都獲得了力量,可是同樣也失敗了,大部分人變成了另一種介乎生死之間神鬼,並失去了所有屬於人的那一麵,它們的意識隻有對生靈的嫉恨和對血肉的渴望。

    但那一小部分的上層卻是成功得到了受約束的力量,並進入了“赫萊之門”。

    隻是其中有一個人在獲得力量之後,卻是沒有進入那裏,而是懷著愧疚記載下了這件事,並把羊皮卷留在這裏,並言稱會設法再打造一個“匣心”,而後再回到這裏解救所有人。

    本來事情就到此為止,可在羊皮卷的最後麵,張禦卻是在那裏看見了一個花紋。

    不難分辨出來,那是一朵霜花。

    他不由眸光微凝,卻是於一瞬之間想到了很多。

    思索片刻之後,他將這羊皮卷收入了紫星袋中,而後看向了麵前這個許願之匣。

    實際上,完整的許願之匣分為“匣體”和“匣心”兩部分,匣心是消耗物,每有一次許願之後,匣心就會消失。

    而匣體則是一個外在的承載物,但卻能起到改變和凝聚人心信念的作用,雖然相對沒那麼重要,可這東西同樣是前紀元的古物,對他還是有些用處的。

    於是他伸手按了上去,並感受著滾滾熱流進入到自己的身軀之中。

    許久之後,待再也無法從上麵感受一絲半點熱量之後,這才收回手來,而後轉身離開了這裏。

    在他出去之後不久,匣體轟的一聲整個崩塌了下來,並在地上化散成了一團飄散的塵埃。

    張禦從這裏走出去後,很快回到了之前飛舟停留的地方,青摩正等在這裏,對他一禮,道:“先生。”

    張禦看了一眼飛舟,發現艙壁表麵有些地方出現了坑坑窪窪的凹陷,道:“方才有東西到過這裏?”

    青摩道:“是的,方才先生吩咐我退守這裏的時候,那些東西也是跟過來了,我聽先生的吩咐,躲在飛舟裏沒有去理會,它也沒能撞破飛舟,所以又離去了。”

    張禦點點頭,道:“回去吧。”他走入艙門之中,隨後青摩走進來,過了一會兒,飛舟緩緩升起,並沿著進來時候的路往回走。




    英老等人此刻正乘在飛舟之中等在綠洲上空,見到他的飛舟自地坑之中出來,並且舟身之上還閃爍了兩下,立刻認出這是讓他們跟上的意思,於是趕忙駕馭飛舟跟來。

    張禦則是坐在主艙之中思考著那朵霜花。

    霜洲的標記也是霜花,這兩者之間會否有什麼聯係?會否這僅隻是一個巧合?

    從赫利爾的記載上來看,許願之匣的力量完全取決於匣心的大小,有足夠大的匣心,那麼所能獲得的願力回饋也就越大。

    他深思下來後,覺得這個事情倒是不能不防。

    五天之後,飛舟一路平安回到了方台駐地,並往泊台之上落下,可就在這個時候,飛舟忽然猛地一震,而後一頭朝下栽去。

    下麵的弟子頓時一陣驚呼。

    張禦坐在那裏不動,身上放出一道光芒,頓將整個飛舟裹住,而後緩緩降落下來。

    他感受了一下,發現這艘飛舟生命反應已是消失了。顯然之前受到的衝擊並不是絲毫無損,隻是到了這裏終於壽終正寢了。他默坐了一會兒,才道:“下次用飛舟,記得要一艘牢固一點的。”

    青摩趕忙回道:“是的,先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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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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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回到駐地中時,得知這次前往突襲霜洲的人也是回來了,他便拿起呈報看了一下,見軍府為此次行功一共是出動了三百來艘鬥戰飛舟。

    這一次曹度本是準備采取他上次所做的辦法,亦即是在霜洲附近先備好玄兵,而後再進行近程突襲。

    隻是後來通過試探和觀察,發現此法已是很難再用了。

    霜洲吃過一次大虧後,也是很快推斷出了上回眾修所用的方式,所以不惜人力在數千裏外放出了巡邏隊和安排了更多的造物,並且在州內又重新修築了大量的堡壘和護壁。

    在這樣的布置下,任何突襲都有可能會變成強攻。

    曹度有鑒於此,做了一個決定,就是將飛舟的駕馭者全部換成無有心智的造物人,而後在萬裏之外就開始發動快速突襲。

    三百多艘飛舟,最後隻有不到一百艘衝到了密州境內,其餘不是半途之中自行爆裂就是被提前擊落了,而這些飛舟最後全部帶著玄兵轟落在了霜洲之中。

    不過曹度從一開始就沒有讓他們回來的打算,並且他認為這個損失是可以接受的。

    霜洲遭受這樣的進攻後,勢必會對其正在進行修築各種工事造成影響,並且還要拿出更多的人力物力來防備下一次突襲。

    而青陽兩府在迫退泰博神怪後,各方麵的物資可謂充沛,也有這個底氣來和霜洲拚消耗。

    此次突襲修士一方也是出了大力,正是由於他們的維護和指引,才使得艦隊避免了更多損失,所攻擊的目標也十分準確,曹度為此還送來了不少謝禮。

    不過這一次,一直在前方負責窺探霜洲虛實的曹方定也是跟著一起回來了,此刻正等候在駐地之中。

    張禦知道他定然是有事,不然不至於這個時候回轉,於是在看完報書之後,就立刻命人去請他過來。

    曹方定很快到來,在與他見禮之後,道:“玄正先前讓曹某留意霜洲製院等地,由於霜洲一直防備嚴密,我始終沒能找到,但這一次突襲霜洲,我卻是趁亂找尋到了幾處可疑之地。”

    說話之間,他拿出一塊玉板,對著前方的大壁一照,他所勾勒的地圖就立刻在上麵顯現出來,上麵有幾分部分用了赤筆描圈了出來。

    張禦走到前方,仔細看了下,又把目光往旁處一掃,指著道:“這裏有一處並不在州內?”

    曹方定道:“是的,曹某也試著去那裏探過,但是內部埋藏較深,且有層層護禦,觀想圖也難以深入,故是那邊就算不是製院,也是極為重要的地界。”

    張禦點了點頭,道:“曹道友辛苦了,你帶回來的這幾個消息十分有用。”

    有了這些目標,下來在攻打霜洲之時,他就可以直接找上這幾處地界,而不必再去四處搜尋了。

    他又道:“軍府發動攻勢,大約也就在五六月份左右,距離那時也沒有多久了,下來恐還要勞煩曹道友一段時日。”

    曹方定拱手道:“此當效命。”

    張禦在曹方定退下去之後,便入了內室定坐,呼吸吐納一刻之後,便將蟬鳴劍拿了起來,不一會兒,劍刃之上閃爍起了瑩瑩光亮。

    這些時日以來,他除了搜尋源能和加強神通之上的修行外,他也是在專注加強劍器的威能。

    其中一個,就是讓飛劍亦可遠擊千裏之外,其實現在他就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劍器並非是觀想圖,可是相距一遠,上麵所附著的威能勢必會有所減弱,飛轉起來也不及在近處那般迅捷。

    故是他現在就在試圖克服這一缺點,不過這可能需要一個長久過程。

    他閉關數日之後,便出得關來,這時有弟子來稟道:“玄正,天機院駐地那邊送來了一件東西,說是交給玄正的,弟子已經擺在了玄正案上。”

    張禦來至案台之前,看了一下上方的信帖署名,發現原來是英老送來的,下方則是一隻看去造型古樸的木匣。

    他一拂袖,便將匣蓋打了開來,裏麵頓時閃過一道光氣,隨後一個半人高的小東西蹦跳出來,看見了他也不害怕,蹲在那裏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這小東西模樣如同鼠兔,隻是耳朵短小,且渾身是由一團細密的白色霧光組成的,當然在普通人眼裏就像是一團白色的茸毛。

    “舊靈?”

    張禦看了一眼,便知這東西的來曆了。

    舊靈是一種喜歡寄藏在古老物品中的靈性生靈,它不但能夠維護古物的完好,且對於一些古老東西有著天然的敏感。有時候還會被人拿來找尋一些隱秘之地的珍奇,他之前在延台學宮下方就見過類似的這生靈。

    英老把這個東西送給他,顯然也是聽說了他喜好古物的名聲,所以用此來表達此回救命的恩謝。

    他伸手出去,在舊靈腦袋上一放,霎時心意溝通了起來,並賦予了它一個“寶君”的名號。

    舊靈得他賜名,眼睛眨了眨,眼神忽然變得靈動了幾分。

    張禦點了點頭,伸手一拂,這舊靈又化一道光回到了匣子之中。

    這舊靈的智慧就如同一個小兒,在普通人一般溝通的時候,隻能用最基本的手勢比劃。

    而在他這裏,卻是能直接用心光與之交流,並且還能設法壯大其力量和智慧,在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他便可以放出去讓其自行尋找古物,而不必去拘在身側了。

    密州城內觀台之上,高冠老者站在高處觀台之上,正看著那些在這次襲擊之中被破壞的建築,他雖然背脊依然筆挺,精神依然十足,可比年前,身形卻是瘦削了不少。




    他的一名親信侍從走了過來,躬身道:“相國,這次損失已然清點出來了,還是相國還是料得準,早早做好了防備,損折不及上回三分之一。”

    高冠老者看著那些殘破的地界,沉聲道:“這難道還是什麼好事麼?”

    親信侍從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垂首不言。

    高冠老者歎道:“青陽那邊是不想讓我們有喘息的機會啊,他們在發起正式進攻之前,絕不會隻做這麼一次,你那邊一定要留意外間的動向。“

    親信侍從躬身道:“屬下隨時留意著。”

    高冠老者道:“還有,你可曾查清楚了麼?為什麼這一次青陽動用數百艘飛舟,事先青陽那邊居然沒有任何消息傳遞過來?”

    親信侍從回答道:“相國,曹度這個人十分謹慎小心,所選用的飛舟都是從後方不同地方調上來的,而且這次還有許多修士隨行,監視嚴密,事先根本傳遞不出任何消息。”

    高冠老者想了想,搖頭道:“不是這個緣故,再是如何困難,這麼大的行動,總有蛛絲馬跡的。”

    親信侍從一驚,道:“相國是說……”

    高冠老者冷聲道:“看來某些人看到我們勢衰,已是想放棄我們了。”

    他哼了一聲,道:“去把陳紹喚來。“

    親信侍從道:“屬下這就去。”

    許久之後,一名身披道服的人走了過來,他拱手一禮,道:“相國尋我?”

    高冠老者道:“陳道長,你那手下那些修士,大約多少人可用?”

    陳紹道:“目前完全受我們製束的,中位修士有五十餘人,低位修士三百餘人。”

    高冠老者道:“我料青陽必還會來攻打我們,這裏便需你出力了。”

    霜洲以往同樣是存在修士的,除了與他們一樣魘魔感染的修士之外,其餘人俱被他們用特殊手段改造了。

    隻是這樣的修士因為心智受損,難免過於呆板,不知變通,再加上霜洲畢竟以甲士為主,故是平日沒什麼人去使用他們。

    先前張禦率領百餘修士突襲密州,這也讓他們得到了啟發,也曾試想過用攜帶玄兵的修士突襲方台駐地。

    隻是用這種方法是對付不了修士的,就算方台駐地被轟去了,轉頭又可以回來重立。

    而且後來張禦大肆破壞霜洲哨點,又在外廣設崗哨,隨著時間推移防備也越來越嚴密,就算他們想這樣做都沒可能,這個計劃也就擱淺了。

    而這一次曹度對霜洲再度發動攻擊後,霜洲這邊便決定,若是對方再來,那便利用修士於半途之中去防備截擊那些鬥戰飛舟。




    陳紹道:“相國既然吩咐了,那我自然照做,可我也需說一句,以青陽的底蘊,就算我們成功了一次也沒什麼用,等到下一次,玄府那裏必會增加人手,再想這麼做就沒什麼太大機會了,相國還是早早想好退路為好。”

    高冠老者道:“盡力而為吧。”

    陳紹道:“好,那若無它事,在下就告退了。”

    高冠老者等他離去之後,便下了觀台,通過一條特殊的密道一路來到了霜洲中域,並再次來到了位於百裏深處的地下洞窟之內。

    他小心踩著在熔岩之上的破碎板岩,走到了把枚巨大的幽藍色晶玉之前,對著裏麵那高大人影躬身一拜,道:“拜見正國。”

    晶玉之中的人影醒了過來,道:“家相有什麼事麼?“

    高冠老者道:“啟稟正國,青陽軍府已經在在荒原屯駐了數十萬大軍,前幾天又派飛舟再次突襲了密州,按此動靜來看,至多一至兩月,青陽必然來攻打我們,並且這一次一定還有修士隨行,純憑我們目前手中的軍力,是無論如何擋不住的,故是……”

    他深深一揖,道:“這次我們恐需做好最後的打算了。”

    那人影沉默片刻,道:“我已知曉,家相就按那計議下去安排吧。”

    高冠老者再是一揖,未再言語,就躬身退了下去,而那晶玉中高大人影一直目注他離去,方才又一次沉寂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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