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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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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3 12:54:41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首勝




    張禦伸手一捉,蟬鳴劍化一道流光回到了手裏,他一撫劍脊,刃上光芒旋即消隱而去,他擲劍歸鞘,掃了一眼四下。

    周圍都是散落的煙燼和飄揚飛舞的灰白色塵埃。

    在方才那一輪的突襲之中,霜洲主力艦隊被他和後麵趕來的眾修士合力破壞了近百艘。

    餘下的飛舟他沒有再去追剿,一來是對方主舟已被擊毀,整支艦隊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剩下的再無威脅。

    再則,這些飛舟也是戰功,他自身所要的做的事已經完成了,沒必要再去搶屬於軍府軍卒們的功勞了。

    這時身後一道藍色光芒飛來,而後一個暗藍色的金屬巨人出現在他麵前,在天中對他一禮,麵甲之下傳出清晰的聲音道:“先生。”

    他認出是莫若華,對她一點頭,道:“自己小心。”

    莫若華道一聲是,打過招呼之後,繼續縱光往前而去,而就在她過去了一會兒,難以計數的造物和甲士也是從他身邊和腳下飛馳而去,一同加入了攻擊餘下霜洲艦隊的行列。

    青陽艦隊主舟之內,一個士卒匆匆跑到近處,遞上了一份報書。

    從副接來看了一眼,送到曹度麵前,激動言道:“將軍,前麵傳來訊傳,玄正和諸位玄修已然重創了霜洲艦隊,敵方主舟被擊毀,敵將也以被一同擊殺,現在我們的前鋒已衝到敵方艦隊之中了,將軍,現在正是大好機會!”

    周圍軍校聽到這個消息,也都是振奮不已,這些可都是戰功啊,他們不由都用期盼熱切的目光看向曹度。

    曹度神情不變,他之前敢讓艦隊往前突進,自是對此也有過一定預判的,他拿過報書看了看,抬頭道:“傳令全軍,以最快速度前進。”

    “是!”

    眾軍校轟然應聲。

    曹度又對從副道:“傳令詹校尉,讓他速度再加快一些,設法截斷這支此輩的後路,我們務必要在外麵將這支艦隊吃掉,不可放了它們回去!”

    而此刻對麵,霜洲艦隊盡管一下損失了近百艘鬥戰飛舟,可並沒有完全失去戰鬥意誌,但是它們中路被重創,整支艦隊幾乎被截成兩截,並且還失去了指揮,所以隻能以小隊組合的方式各自為戰。




    一開始他們麵對那些造物和甲士還能依靠玄兵來支撐,但是隨著青陽方麵的大艦隊開始加入戰場,他們立時頂受不住了。

    不過短短半刻之間,這支艦隊的士氣便徹底崩潰了,殘餘的飛舟在地壘的掩護之下往回退走,然而到了最後,隻有二十來艘飛舟脫離了追擊,逃回到了密州境界。

    雖然沒能將這支艦隊完全殲滅,不過此輩主力已滅,餘下這些飛舟已無太大威脅了。

    青陽方麵很快收到了戰果的大致統計,取得這一場首勝,全軍士氣大振,最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至少密州這一塊,天空中已經沒有能夠阻擋他們的力量了,他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在密州的上空縱橫往來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曹度卻依舊冷靜的勒束艦隊,沒有按照眾軍校的提議將艦隊分散放了出去,而仍是按照之前的步驟,以玄兵輪番清理前方的地壘,次第推進。

    他這一舉動卻是得了眾多參事的讚同和支持。

    艦隊在又是過去千餘裏後,這時眾人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條寬長的白線,它在大地上畫出了一個長長的半弧圈,當中還有一個個銀色的節點,其向兩邊延伸而去,一眼難以望見盡頭。

    密州在受到張禦上次的突襲後,就開始修築各類工事,並擴大了守禦範圍,這是他們在地麵之上建立起來的護壘和守台。

    與外圍那些被一擊就破毀的軍事堡壘不同,這裏的壘台修築的極為堅固,在一定程度上能承受玄兵的轟擊。

    若是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能把守禦護壘修築到更遠的地方,就如青陽兩府之前在荒原之上對泰博神怪所執行的戰術一樣。

    不過青陽兩府在擊敗泰博神怪之後就立刻掉頭對付霜洲,顯然就是不準備給他們這個機會。

    而在密州城壘的一座高台之上,那名高冠老者身披晶玉外甲,正站在那裏凝注著東方。

    他先是看到了一排閃亮的橫線出現在了天邊,而隨著對方逐漸接近,便能看到那是成千上萬艘銀白色的飛舟,它們形如海潮的白色浪頭一般洶湧而來,好像能壓垮前方一切。

    他再看了片刻之後,便轉過身來。

    在他身後那寬闊的守台之上,此刻遍布著一座座小型祭壇,差不多是三百餘數目,每一個祭壇之前都站有一名十五六歲的霜洲少年,在看到他看過來時,這些少年人都是露出了緊張忐忑和期待振奮的神情。

    高冠老者望著他們道:“你們都是擁有強大生命潛力的霜洲人,你們本來該是霜洲的未來,但是霜洲今天正麵臨著巨大的危機,霜洲需要你們站住來拯救她。”




    他頓了一頓,“正國會知道你們的付出,你們在死後將會回到熔池,並在那裏等待重生,我許諾你們,隻要你們做好這件事,那麼在擊退敵人之後,你們會在第一批複蘇之列。”

    說完之後,他又示意一下,立刻有人分發給人每人一把銀色的小刀,隨著一個霜洲少年將小刀捅進自己的心口,場中其餘人也是在軍卒的催促之下紛紛如此施為。




    眾少年的身軀倒在了祭壇之中,而後裏麵湧起了一陣陣的黑霧,可以看到裏麵有一尊尊的天煞將軍的虛影凝聚出來。

    高冠老者看著這一切,目光幽深。

    這些少年人都擁有足夠的生命潛力,他們的神魂在獻祭之後,能大大提升被喚了出來的天煞將軍的威能。

    隻是如此一來,這些少年人自然也就不可能再複生了,所以方才他的話自然隻是一個謊言。

    祭壇旁有一名拄拐的霜洲老者,他看著下方翻滾的黑霧逐漸平息下來,便抬頭道:“相國,差不多了,需要我喚醒他們麼?”

    高冠老者沉聲道:“不,等一等。”他再次看向青陽艦隊的方向,“現在還不是時候。”

    青陽方麵的大艦隊隨著逐漸向前,此時已是逼近到了距離密州差不多隻有三百餘裏的地方。

    三百裏是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玄兵超過這個距離就沒有什麼太大威脅了,就算轟射出來,也有可能會在濁潮的影響下於半途之中爆裂,更有可能是偏離方向。

    整支艦隊到了這裏,並沒有急著攻擊,而是在此停了下來調整陣型。

    曹度問道:“南麵的艦隊到哪裏了?”

    從副道:“半個夏時之前,已是攻破了密州的外圍,如今在逐步推進,不過密州方麵的抵抗很頑強,他們把大部分可在空中鬥戰的造物都投入到了那裏,所以艦隊行進並不快。”

    曹度看了一眼南方,那裏時不時會有閃爍的光芒傳來,的確看得出來戰鬥很激烈,他又道:“北麵有什麼動靜麼?”

    從副回道:“未有,獨州方向始終不見有援軍到來。”

    曹度思忖一下,道:“看來密州方向還有底氣堅持啊,遊敖,你說會是什麼呢?”

    從副想了想,道:“將軍,屬下實在不知。”

    曹度回頭過來,向那些參事問道:“諸位是何想法?”

    那名中年參事拱了拱手,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封柬貼,雙手遞上道:“我等事先已有謀議,皆已寫在此書之上,還請將軍過目。”

    曹度接過,打開一眼,道:“英雄所見略同。”他將柬貼往袖子之中一塞,而後道:“傳令,全軍升空。”

    在他命令傳下之後,整支大艦隊開始緩緩上升,鬥戰飛舟占據了空中優勢,自然要利用起來,從空中轟擊和打擊敵人。

    這一點是無可比擬的優勢,霜洲失去了鬥戰飛舟,唯一能和他們較量的就是飛天造物和甲士了,不過他們所攜帶的造物和上萬披甲軍士也並不是擺設。




    在到了高空之上後,大艦隊像厚重雲層一般緩緩向前壓進,往那些護壘的上空而來,這個時候,地麵之上有密密麻麻的飛空造物和晶玉巨人飛出,並往天中而來,試圖阻擋艦隊前進。

    張禦此時則帶領眾修隨著艦隊一起前行,萬明道人這時自遠處飄行過來,拱手道:“玄正,我們需要出手麼?”

    張禦掃了一眼,道:“不必了,這些軍府自能對付,讓諸位道友盡快恢複,若是我料得不差,稍候自有需要出麵應付的東西。”

    能看得出來,霜洲方麵守禦還有一些章法,至少內部沒亂,應該是還有什麼手段未曾動用,特別是北方一直很平靜,不見獨州方麵來的援軍。

    霜洲兩州之地,獨州和密州互為犄角,是不可能放棄獨州的,這個時候還不出現,他判斷此輩當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青陽艦隊之外負責遮護的造物和披甲軍士這時衝著霜洲來敵衝去,雙方在半空之中纏在了一起,而艦隊這時逐漸達到了那些地麵軍壘的上空,隨著一駕架飛舟腹部的艙門打開,一枚枚巨大的閃爍著白光的玄兵開始向著地麵墜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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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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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千枚玄兵墜去地表,立時掀起了似能淹沒一切的光芒和塵埃,哪怕是在高空之上的艦隊,亦是像是在狂風海浪之中行駛的小帆船一般,不斷被震顫和晃動著,整個隊形也是出現了散亂。

    而那些位於下方的霜洲甲士和造物則更是不堪,大多數被那龐大的衝擊氣浪一卷,便身不由己飛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屬於青陽軍府的,不過他們對玄兵的威能有所預估,都是提前做好了防備。

    張禦與一眾修士站在狂猛的衝擊氣浪之中,凡是玄合境修士,都是身上心光閃爍,如海中礁石般紋絲不動。

    他看著下方那驚天威勢,口中不覺吟道:“搖光動北鬥,衝氣撼天柱!雲來若海吞,風卷地翻覆!”

    千枚玄兵合在一處,可謂聲勢喧天,不過若隻論單個玄兵的威能,他到達青陽之後,目前還沒有見過一個能和當初“素義玄兵”相比的,這枚玄兵當真的稱得上是赤地千裏。

    他從武澤那裏了解到,這其實不是技藝達不到,而是由於濁潮的影響。

    濁潮到來之前,玄兵沒那麼限製,自是威能有多大就造多大,可是濁潮一至,就要考慮到自身的安全了。

    以青陽現在的技藝,還沒辦法把威能太大的玄兵以較快速度大規模攜帶到數千裏之外。

    不過而今的玄兵,無論威能大小,都能破壞靈性的能力,這對神異力量殺傷更大,要是當初血陽神國捱上的此類玄兵,那是絕然挺受不住的。

    待得衝擊風浪過去之後,地上那些煙雲塵埃到了天上,就在飛舟周側漂遊,一時之間,萬千飛舟好似當真在海浪之中浮沉。




    隨著傳訊飛舟閃爍的光芒透過塵埃傳出,稍顯散亂的艦隊陣型重新排列齊整,待得半刻之後,舟腹艙門一開,再是放了一輪玄兵下去!

    高冠老者早在青陽艦隊上升之際就已經躲入了地下堡壘之中,可即便如此,頂上依舊傳來的讓耳膜生疼的隆隆震動之聲,案幾上的瓷杯也是不停顫動著。

    他麵無表情的正坐在榻上,袍袖放在兩側,腰板挺得筆直,隻有金色的眸子還始終帶著一點銳利的光亮。

    等了許久之後,外麵動靜終於停下了。

    他看了一眼刻漏,從攻擊開始到現在,正好是兩個夏時。

    他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道:“來人。”

    外麵卻是沒有回應。

    他眉頭一皺,提高聲音道:“來人!”

    一個役從換慌張張自外跑了進來,惶恐道:“相國,方才聲音太大,小的到現在腦袋還嗡嗡作響,委實沒聽到相國的招呼……”

    高冠老者沒心思聽他說什麼,揮手道:“吩咐下麵人,去看看外麵布防。”

    役從連忙道了聲是,退了下去。

    過去長久一會兒,一名親信侍從走了進來,他上來一拱手,神情嚴肅道:“相國,東南、東北還有西南等幾處出入口遭到了著重轟擊,據我等推斷,青陽軍府的攻勢至少有小半集中在這幾個地方,照這麼下去,恐怕很快就會被青陽艦隊從那裏打開缺口,相國,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高冠老者不由一驚,隨即神情陰沉了下來。

    地麵上那些護壘並不是把上方完全遮蔽嚴實的,有些地方總是要留下方便出擊的出入口的,所以這些地方相對來說就較為薄弱。

    可是青陽艦隊一上來就能夠準確對這些地方進行打擊,而且一個不漏,這分明是這裏出了內鬼!

    他盤算了一下,立刻就有了幾個懷疑對象,但他現在也沒工夫去處理這些事了。

    那侍從再是一揖,道:“相國,如今怎麼辦?還請相國拿個主意。”

    高冠老者沉默片刻,道:“局勢到了這一步,該用的牌麵都是用了,我又能有什麼主意?本來我還期望密州這裏能支撐個兩三天,多消耗一些青陽方麵的銳氣再圖反擊,現在看來,隻能指望‘賈衣’能早點動手了。

    他要是能成功,那麼我們還有機會,不然我們就隻好撤到密州,再圖後事了。”

    青陽艦隊主舟之中,曹度正在向一名軍校詢問這次轟擊後下方的具體情況。

    那軍校道:“將軍,我們根據將軍之前所給的位置,集中在那幾處進行了玄兵轟爆,那裏已然出現塌裂,相信很快就攻破了地麵護壘了。”

    曹度道:“很好。”他伸手朝外一指,“繼續朝那裏施力,給我敲開這層厚殼!”

    軍校行了一個軍禮,道:“是!”

    待其走後,從副道:“將軍,‘那位’提供的消息看來很準確。”

    曹度點頭道:“不錯,此人這番也算是立下大功了。若是能順利攻下霜洲,減少我們傷亡,那等他回來,給他一個赦免又如何?”

    從副道:“可惜我們不知道這位的具體身份。”

    曹度道:“會知道的。”

    在短暫停歇了半個夏時之後,大艦隊再次展開了一輪的攻勢。

    隻是一天時間下來,原本堅固無比的地麵之上出現了一個個巨大的塌裂,密州上層多處地方被破開了一個方圓數十裏乃至數十裏大小不等的口子,躲在地下的密州城也是因此暴露了出來部分。

    曹度收到了下麵的稟告後,肅聲下令道:“繼續,今次攜帶的玄兵不打光,就不許給我停下。”

    玄兵打沒了,還可以從後方再調運。但他是絕不會冒險突入地下的,那種戰鬥根本不適合大艦隊的展開,隻能用披甲軍士和造物去突襲,那樣傷亡肯定會很高。

    可在他的眼裏,人命可比玄兵重要多了。他要將此輩身上這層遮掩全給掀了,要讓這些鬼祟暴露在天光之下,然後再一鼓將之覆滅!

    就在這時,一個親衛匆匆跑到近前,對著曹度行有一禮,而後道:“將軍,後方有秘貼送至。”

    曹度轉身望了身後的從副一眼,道:“遊終,你代我去取來。”

    從副道了一聲是,就跟隨那親衛出了主艙,沿著艙道往外來,不一會兒走到了一座艙門口。

    一個陌生的軍士正站在那裏,正一臉嚴肅看著他。

    從副上來,道:“我是遊終,曹將軍的副從,奉將軍之命到此,你可以將秘貼交給我。”

    那軍士一板一眼道:“請遊從副出示印信。”

    遊從副點下頭,就將自身信印取了出來,交給對方驗看。

    那軍士驗看過後,就將印信還給其人,而後從隨身的夾囊中取出了一份赤封書貼,呈遞過來道:“文書在這裏,還請遊從副簽畫。”

    遊從副一點頭,從懷中取出筆來,又伸手將向他遞來的文手接過,可這個時候,那個軍士忽然伸出去,上來一把將他雙手手腕都是握住。

    遊從副一驚,道:“你……”

    他反應也很快快,身上玄甲忽的自四肢就要蔓延出來,可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親衛忽然上前一步,一掌切在了他的頸脖之上,他頓時兩眼一翻,軟軟倒了下去。

    那個軍士上前,一把將他扶住,又對那親衛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兩人將之抬到了一側,親衛把遊從副下巴一捏,迫使他張開口了嘴,隨後又拿出一枚金屬片,放置入了其人的舌下。

    做完此事後,親衛對那軍士一點頭,就往回走去,自始自終,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曹度正在那裏與那名中年參事說話,那名親衛此刻走了回來,到了近處後,行有一禮,道:“將軍,辦妥了。”

    曹度道:“很好,看住他,有了結果之後立刻來報知我。”

    親衛應聲道:“是,將軍!”

    曹度待親衛走開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遊敖跟了我十五年了,自他少年時候就跟著我了。”

    中年參事肅容言道:“將軍,他的嫌疑是最大,我們不能冒險,查證下來,如果他沒事,我們當還他一個清白。”

    曹度搖了搖頭,道:“接應飛舟派去的人是我讓他去安排的,那些霜洲人能上那艘飛舟,這事和他是脫不了幹係的。”

    中年參事道:“事實如何,很快就能清楚了。”

    曹度點了下頭。

    大約一個夏時之後,那個親衛轉了回來,他手中拿著一個泛著赤色的金屬薄片。

    中年參事眼神冷了下來,道:“造物人。”

    曹度歎了一聲,道:“看來就是他了。”他搖頭道:“不過他自己恐怕也未必知曉自己做了什麼。”

    中年參事神情嚴肅道:“將軍不能心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小心,前一刻對我們還笑語晏晏之人,下一刻就可能對我們翻臉動手,現在還有不知多少這樣的人就潛藏在我們的身邊,潛藏在兩府之中。”

    曹度沉聲道:“我知道,但是隻要軍隊在我們的手裏,那麼事情就還能挽回,此戰結束,我會設法先在銳擊軍中實行鑒別。”

    中年參事道:“隻憑銳擊軍一部,我們的力量還不夠。”

    曹度抬起頭,看著他道:“但是我們還有玄府。”

    中年參事謹慎言道:“曹將軍看好那位張玄正?”

    曹度點頭道:”張玄正是玄府傳詔封授的,他還是一位夏士,所以他是絕然沒有問題的。如果有了他支持,我們成功的可能更高,且他還能向玄廷呈書,若是有了玄廷的支持,那麼我們在大義名分上也能站住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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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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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經過了兩天時間的狂轟濫炸之後,青陽艦隊不但將密州上方的堅實罩層給轟開,也將暴露出來的州內地域給反複犁了數遍。

    要不是密州城內那特殊的圓錐環溝層結構,整個州域早就被頂層崩塌的泥土和石塊給埋葬了。

    可現在也不好到哪裏去。

    遍布全城的晶玉塔全數坍塌,原來猶如夢幻一般的場景已經不複存在,大部分的軍事堡壘也俱被摧毀,可以說,除了那些還在做著最後掙紮的披甲軍士和造物外,整個密州已經沒有什麼抵抗能力了。

    而此時此刻,自南路進行突破的大艦隊也是趕到,成功在上空主艦隊彙合到了一處,近三千艘鬥戰飛舟,放在眼下,這已是一股無可撼動的力量。

    主舟之內,曹度正向著下屬問詢情況:“北方現在如何?”

    一名軍校回道:“獨州方向來過幾支小艦隊進行過試探,但是都被我們打退了。”

    曹度想了想,獨州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密州的大部軍事力量已被打垮,當是不會再派艦隊過來了。

    他道:“關照詹校尉,要他繼續給我盯住了,不可有一刻鬆懈。”

    他這時轉身過來,似要對誰關照什麼,可方才開口,卻發現身邊站立之人早已不是遊終了,他不由一頓。

    代替遊從副的親衛上來一步,道:“將軍可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曹度道:“吩咐各艦隊,往下方派遣精銳小隊,殲滅附近殘敵,還有,密州這裏很可能還會留下什麼布置,說不定還涉及神異,代我去書張玄正處,請他遣人幫忙看顧。”

    親衛道:“屬下記下了。”

    張禦這一邊,他很快收到了曹度送來的文書,他考慮了一下,讓萬明道人帶著一部分人在上麵盯著,而自己則帶著一些往下而來。

    他此行有著明確的目標,直接就往曹方定查驗出來的幾處疑似製院的地方飛去。

    在接連搜了兩處地界之後,他發現這裏無論是物件還是人眾,都早已是先一步撤走了,隻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建築。

    於是他把目光投向密州之外,根據曹方定所指,在北麵的荒原之上,還存有一處十分可疑的地點。

    下來當往此處去。

    不過就在他要動身的時候,卻是心下升起一個感應,轉頭往某處望有一眼。

    密州地下五十裏處,高冠老者正帶著一眾親信和千餘親衛往密州之外匆匆撤退,密集的腳步聲在狹長的甬道中不停傳出回響。

    他的袖中捧著一隻黑色陶罐,這是那三百多霜洲少年的神魂獻祭出來的天煞將軍,這次他也是準備一並帶走。

    他所期待的賈衣那邊卻始終沒動靜傳來,應該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也或許是其人失敗了。

    可不管怎樣,既然沒有動靜,那麼再留下來這些東西也就沒有意義了,至多能殺傷一些青陽軍卒罷了,也挽回不了敗局。

    在跑動了一刻後,前方親衛腳步一停,而後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通路,一個親信在他身旁道:“相國,已到馳道了。”




    高冠老者邁步走到了前方,麵前出現了一條綿長無盡的馳軌,橫臥在軌麵上的是一個如地龍一般造物,這是昆圖造物“寒欣”,其如竹節一般的軀體之內足以容納千餘人。

    這一條地下馳道十分隱秘,他們可沿此直趨獨州,而不必再從天中冒著被青陽艦隊截擊的風險回去。

    高冠老者往旁邊看了一眼,去往獨州是往西北方向去,然而除此外,馳道還有一條岔道往北麵而去的。

    他道:“陳紹。”

    陳紹走了上來,道:“陳某在此,相國請吩咐。”

    此前他從戰場上逃回來後,就回到了高冠老者的身邊,和他所預計的一樣,在缺乏足夠戰力的情形下,對方根本就沒有為難他,便算此刻逃跑也是一樣帶著他。

    高冠老者道:“我交給你一事。你去把躲在北麵製院內的翁大匠、龔大匠兩位給我帶過來,若是他們不肯和我們一起走,那你知道該怎麼做。”

    陳紹心思一轉,俯身一禮,道:“陳某明白了,不管能不能帶走人,我都會給相國一個滿意的交待。”

    高冠老者沒再多言,帶著親衛走入了那造物之內,過了一會兒,寒欣腹部微微懸空而起,而後這造物身上一陣光芒閃爍,隻是一晃眼間,就沿著馳軌飛馳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地下甬道的盡頭處。

    陳紹則是一騰身,沿著另一條馳道飛縱而去。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西北方向的馳道遠處有隆隆聲響傳出,而後頂上有碎石塵砂不斷掉落,整個甬道開始晃動崩塌起來。

    這是高冠老者一行人為了防止背後有人追襲,所以炸塌了後路。

    半天之後,轟隆一聲,後方甬道上空破開一個巨大的破口,而後一道遁光往下一落,燦燦明光霎時照亮此間。

    待光芒一散,張禦自裏現出身來,他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而後足尖一點,沿著甬道而行。

    隻是呼吸之間,他就來到被炸塌的馳道之前,卻是發現通向西北方向的道路已斷,倒是北麵一條通路仍是存在,而且有心光經行的痕跡。

    他思索了一下,伸指一劃,在旁側牆壁之上留下了一行字,隨後遁光一閃,便往那裏追了下去。

    此時密州之外的地下製院之內,隨著密州淪陷的消息傳來,翁大匠也是在撤離之中。

    他走入了一駕早已準備好的飛舟之中,便在主艙之內坐了下來。

    他的對麵,坐著另一名龔姓大匠,隻是此刻看著有些心緒不寧。

    翁大匠看他一眼,道:“龔兄,何必這般緊張?”

    龔大匠唉了一聲,道:“真的要去那裏麼?我們現在可是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啊。”

    翁大匠耐心道:“那隻是我們身軀上的改變罷了,可是你我的技藝都沒有丟失,隻要技藝還在,就有價值,他們仍舊是需要我們的。”

    龔大匠唉了一聲,道:“可我總覺得很別扭。”

    翁大匠看著他,認真問道:“以前是做鬼,現在做人不好麼?”

    龔大匠沉默片刻,搖頭道:“不會變成人的,隻會人不人,鬼不鬼。”

    翁大匠不以為然道:“何必糾纏這些這些事呢?他們需要也不是我們的身份,不管我們變成什麼東西,隻要對他們有利,那就不妨礙他們接納我們。”這時他語聲略帶嘲弄,“何況,他們那裏配的上稱人的又有多少?”

    就子啊說話之間,一名中年師匠走了上來,對著翁大匠一禮,道:“老師。”

    翁大匠道:“都收拾好了麼?”

    “都收拾好了,能帶上的都帶上了,隻是一些較大的物件恐是撤走不了。”

    翁大匠果斷道:“那就扔了,我們是逃跑,不是搬家。”

    中年師匠諾諾稱是。

    翁大匠道:“‘甲肆’和‘甲伍’呢?”

    中年師匠道:“在的,老師可要學生把他們喚過來?”

    翁大匠略作思忖,道:“叫過來吧,現在這個時候,也隻有他們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些。”

    中年師匠退下去後,兩個身著罩衣的人走了進來,隨後將帽罩掀了下來,露出了裏麵冷漠的表情。

    龔大匠搖頭道:“造物甲士,還是不能與人相比啊,”

    翁大匠不在意道:“隻要數量若是多了,也一樣很好用,現在青陽和霜洲之所以執著於找尋到駕馭外甲的合適人選,隻不過是因為這類外甲稀少罷了,若是能如尋常外甲一樣隨隨便便就能打造出來,那恐怕造物甲士才會是主流。”

    龔大匠想了想,道:“那也要很久了。”

    雖然造物技藝一直在進步,可是越往上去道路越狹窄,特別是力量層次越高的東西也就越難打造。

    翁大匠無所謂道:“我們等得起。”

    大概又等半個多夏時後,中年師匠上來道:“老師,一切都已備妥。”

    翁大匠道:“好的,那就快些啟程吧。”

    可就在此時,忽然一道銳光直接射在了舟首前方,直接將前方的地表崩碎,光芒散去後,可以看出那一對薄如紙翼、清光湛湛的飛刃。

    這東西雖然沒有落到飛舟之上,可是裏麵威脅意味卻是再是明顯不過了。

    翁大匠皺了下眉,站了起來,對龔大匠道:“龔兄,你就在這邊坐著便好,沒事別出來。”

    龔大匠忙道:“好,好,我坐著。”

    翁大匠從飛舟裏麵走了下來,卻是見到一個身披道服的修士正漂浮在上方,他看了兩眼,道:“陳紹?”

    陳紹笑背著手站在天中,道:“是我,翁大匠,算來我們也是熟人了,我的那些同道也多虧了你的改造,才能那般聽話。”

    翁大匠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陳紹微微一笑,道:“沒什麼,隻是相國擔心翁大匠的安危,所以想拜托我帶著翁大匠,哦,還有龔大匠一起去往獨州,不知兩位可是願意麼?”

    翁大匠道:“勞煩陳先生和相國說一聲,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們早就安排好了去處,就不必麻煩相國了。”

    陳紹歎了一聲,道:“真是可惜。”他眼眸之中露出一絲殘忍,那兩柄飛刃倏爾化作兩道白光,向著翁大匠斬了過來。

    盡管對方是一個沒有什麼戰鬥力的老者,可身為卻是一個大匠,說不定就藏著什麼厲害的後手,所以他一出手就沒有留力。

    翁大匠站在那裏沒動,可就當那兩柄飛刃飛至他麵前的時候,忽有兩隻手分別從左右兩側伸出,一把將之握住。

    這兩柄飛刃就像陷入羅網的飛鳥,怎麼掙紮也飛不出去。

    陳紹一怔,看著那藏在罩衣中的兩個人,神色嚴肅起來,道:“甲士?“

    造物甲士可是多種多樣,可是能抓住他飛刃的,並且還沒有變化出巨大的外甲,那就不是一般的甲士可比了。

    翁大匠鎮定自若道:“這兩位一名‘甲肆’,一名‘甲伍’,陳先生,你認為他們和你們修士比起來怎麼樣?”

    陳紹臉色變化了幾下,意念一轉,那兩柄飛刃忽然化實為虛,竟然從那兩名甲士的手中脫出,而後飛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盯了翁大匠三人幾眼,就當翁大匠一行人以為他又發動攻擊之時,他卻是哼了一聲,然後一轉身,居然直接化遁光離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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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追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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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大匠見陳紹忽然離開,不禁了怔了一下。兩個造物人則沒有什麼反應,這兩人是以保護他為第一要務,他不下令,是不會主動去追的。

    他也沒敢在這裏多耽擱,立刻轉回了飛舟之上,而後讓侍從馬上啟舟離開此處。

    飛舟一晃,有一陣亮光自舟身上流淌而過,便就騰空而起,沿著製院的甬道往地麵上飛去。

    翁大匠此時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怕陳紹方才隻是佯作退去,稍候再度追上來,於是讓兩名造物一人在外護持,一人在內負責保護自己。

    而陳紹在離開之後,就再沒有回頭,直接沿著甬道往回飛遁,準備循著方才過來時見到的一個地下暗口離開這裏。

    他方才其實是有機會殺了翁大匠的,但是除了讓那兩個甲士和他不死不休之外,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他可沒興趣跟兩個看起來厲害無比的甲士鬥戰,特別是在那等狹窄地界之中,那更是吃虧了。

    反正他隻要保持著自己這身本領,到了哪裏都不會吃虧,甚至他就這麼回去……

    他想了一想,不能回去了。

    那位相國讓他出來,就是有讓他將功贖罪的意思,要是這次他仍舊無功而返,到了獨州可就不見得會再他對客氣。

    那麼等出去了之後,就離開此間吧,或者試著去找尋一下外洲也未嚐不可。

    正在他琢磨之際,忽然見到甬道的遠端有一道光亮閃爍,隻是他在看到的瞬間,其便已是趨至近處。

    他心下一驚,不覺把遁光一壓,隨後便見一個身上玉霧雲光環繞,手持長劍的年輕道人破開光華,出現在了正前方。

    陳紹頓時神情大變,此刻他心中後悔無比,早知道往回走會碰上這一位,那他剛才寧願留下來與那兩名甲士一戰了。

    甲士變化手段還不算多,他自問有幾分贏麵,而這一位卻是神通劍法俱全,自己一人根本沒有可能拚的過。

    張禦自然也是認得陳紹的,兩天之前,在陣前帶領那七名霜洲修士抵擋他與眾修就是此人,不過此人跑得甚快,他當時為對付那些留在戰陣上的修士,也就沒再去理會,卻不想現在在這裏又碰上了。

    方才他甬道之中留下經行痕跡的,應該就是此人了,不過其人看去正在撤離之中,可為何又走回頭路?

    是其人遺落了什麼東西,還是察覺到自己追在後麵,所以特意前來阻攔?

    隻是他方才如轉念之時,卻見對方懸在身邊的兩柄清光流灑的飛刃一轉,作勢欲攻,可隨即倏地一下,卻是往後方射去,而其人身影也是化作流光一道,直接追了上去,隨後寄托於刃身之上,隻一眨眼,就又往來路方向飛遁離去了。

    張禦淡然看著那逃遁離去的身影,身側一聲劍鳴,一道劍光已然飛追而去。

    陳紹見到身後劍光追著自己而來,本擬將之甩開,可卻發現那劍光迅快無比,且是速度越來越疾,距離自己也是越來越近。

    他眼見自己即將被劍光追上,那劍上鋒芒欲吐,似下一刻躍空斬來,也是不由得心中一緊。

    他也是知道凡是駕馭飛劍之人都是精通各種劍上神通,一不留神,就會為對方所算,縱然張禦隻是玄修,未必會這些殺招,可這時他又哪敢冒險,忙是一引刃芒,回身朝那劍光之上一駕!

    這一撞擊之間,頓時有一股莫大力量傳遞上來,受此衝擊,他渾身不由劇烈一震,護身法力頓時飄搖如風中火燭,五髒六腑也是一陣翻騰,一口逆血湧到了喉嚨口,被他強行又咽了下去。

    不過那劍光得此一阻,也是微微一頓,他則是借勢往後飄退,並不惜催發自身元氣,使得遁速又大大提升了一截。

    因為他方才離開翁大匠等人並沒有多遠,所以才是二十來個呼吸之後,就又追上了前方正在撤離的飛舟。

    飛舟之內的負責觀望的役從第一時間留意到了後方的動靜,麵露驚容,手指通透的艙壁之外,驚懼道:“先生,他,他好像又回來了。”

    翁大匠回頭看了一眼,他倒是顯得很鎮定,道:“不要緊,有‘甲伍’在後麵,他想破壞飛舟沒那麼容易。”

    一直在外掩護飛舟的“甲伍”見到了陳紹遁光過來,毫不猶豫朝其迎了上去。

    然而在兩人看去就要相撞的那一刻,陳紹那道遁光卻是忽然往外一偏,卻是繞過了“甲伍”的攔截,但其人也沒有對飛舟發動攻擊,而是直接越過飛舟,往前方飛去。

    坐在主艙內的龔大匠看到這一幕,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他好像不是來追我們的,好像是在躲避什麼……”

    翁大匠想了想,神色一緊,正欲扭頭往後方看去,這時卻見一道似星流疾電的光芒自眼前一閃而過,直往陳紹所在追去。

    緊跟著,眼前忽然爆開一陣此目閃光,他忍不住以手遮眼,而後耳畔聽得一聲爆響,飛舟也似是受到了什麼衝擊,整個晃了兩晃,這讓他幾乎翻下座位,還好身邊的“甲肆”一把將他扶住。

    而此時半空之中,陳紹又再硬生生接了一劍,這次卻再未能忍住,鮮血從口中一下噴了出來。

    此刻外麵的“甲伍”根本沒管那劍光,直接衝著他奔過來。

    陳紹心中大惱,若是不是被甲伍拖延了一下,自己又何至於被劍光這麼快又再度追上?現在居然連真正的敵人都認不清楚。

    他隻能向著舟身之內傳聲道:“翁大匠,快讓你的人停手,玄府的那位張玄正追來了,你我隻有聯手,方能阻止其人,否則我等誰都逃不了。”

    翁大匠心下大驚,看到方才那一幕,他知道陳紹說得很可能是真的,立刻用特殊方法溝通甲伍,讓其阻擋來人。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讓甲肆也出去,既能負責支援,順便還能盯著陳紹。

    張禦這時已然是追了上來,他一眼便望見了那艘正在前方飛馳的飛舟,並且看到在外飛遁的甲伍和自裏艙門之中鑽出來的甲肆。

    這兩人給他的感覺異常之熟悉,很像之前殺到方台駐地附近的那名白發女子,但從身上靈性光芒上看,卻是較之強盛許多了。




    有這等甲士保護,而且一次便是兩個,那飛舟裏麵所坐的必然是重要人物,聯想到自己過來之時見到那些疑似製院的地界,對方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

    他目光一轉,見甲伍朝著自己這裏衝來,他沒有去管,而是意念一使,那本來襲向陳紹的劍光忽然一轉,朝著方才飛舟之中出來的甲肆射去。

    甲肆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劍光威脅,立刻往旁處一閃。

    不過那劍光卻是靈動異常,居然跟著飄忽一轉,卻是順著就刺了過來,並在他身上重重一點。

    這一擊並沒有穿透身上的外甲,但是那裏麵所迸發的力量卻是將甲肆轟地一聲,遠遠衝擊了出去。

    這劍光在一擊之後,再是一轉,又對著陳紹殺去,將正欲逃竄的他於半空之中再度攔截了下來。

    陳紹暗罵了一聲,他這時也意識到,在張禦的劍光威脅之下,靠著自己一人,絕無可能獨自離去,他又暗罵了一聲,隻得雙刃一引,主動發起了攻擊。

    隨著法力催動,他左右皆是出現一個元神照影。

    此是神通“三合正元”,每一個元神照影都與他正身一般無二,所有他能用的神通在短時之內神通照影皆可運使。

    這兩個照影甫一出現,皆是一伸手,各自將一柄飛刃持拿手中,隨後同時向著張禦所在劈出一刀,霎時就有一重重的刀光飛斬而來!

    此是神通“過陽誅陣”,刃鋒所至,無堅不摧,並可分合變化,列為刀陣,你若正麵迎擊尚好,若是躲避,反會激發刃上戾氣,那麼後續刃光可謂源源不絕而來,直至你躲無可躲。

    而這個時候,最先向張禦衝來甲伍已是到了他麵前,並且在近距離內對著他腦袋就是一拳轟來。

    張禦沒去躲閃,隻是伸手一按,直接將拳麵按住,心光排蕩之間,將那股擊來之力生生敵住,霎時撞擊聲光爆開,他在原處凝立不動,而甲肆身軀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身上靈性光芒也是一陣顫晃。

    此刻一道劍光回轉,張禦伸出另一手將之拿住,袍袖揮舞之間,順手幾個撥擋,已是將陳紹襲來的刃光隔開,而後反手一劍向麵前甲肆斬去,當中動作有如行雲流水,銜接的十分自然,沒有任何間隙停頓。




    甲肆被捏住一手,一時掙脫不開,於是另一手捏拳攻來,然而張禦這一劍卻是後發先至,劍光一閃,已然一劍斬破靈性光芒,劈入了他頭顱之中!

    不過這個造物人察覺不對,卻是於霎時間逆轉力量,順著劍鋒而退,同時靈性光芒死死合閉,夾住劍刃,並沒有讓其真正斬開自身頭顱。




    而這個時候,另一個造物人甲伍從遠處回轉,一拳朝著張禦背後打來,然而它眼前浮現出了一道星光,卻是直接從張禦身軀之上透過。

    張禦看著已至自己前方的甲伍,伸手在其背後一按,轟的一聲,巨大的力量迫使其人往甲肆那處撞了過去,甲肆往旁側一讓,任其遠遠飛了出去。

    而這時外麵寒芒再起,卻是陳紹的刃光再度殺至,張禦手腕轉動,長劍一挑,霎時撥開刃光,與此同時,背後燦爛星光一閃,刹那間,一道無比明銳的劍光斬入在場所有人的心神之中。

    在場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一頓。

    張禦手中劍刃上明光一閃,踏前一步,橫劍斬過,甲肆頭顱霎時飛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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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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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肆”的頭顱飛起,然而它自身戰鬥意誌仍是存在,身軀卻是立刻雙手一張,向著張禦環抱而去。

    可是失去了頭顱,也就意味著失去了全身主宰靈性力量的中樞,而純憑外甲的力量對付尋常人或許還可以,在現在這樣的戰鬥中卻是毫無作用。

    張禦隻是一揮袖,像拭去什麼塵埃一般,那具無頭身軀頓被湧動上來的磅礴心光一撞,就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震飛了出去。

    其在落到地上後,翻滾了幾圈,仍是掙紮了幾下,隨著那頭顱也是一同掉落下來,這才徹底停止不動了。

    翁大匠目睹“甲肆”被斬,心中大恐,立刻催促飛舟快行,同時令正好落在附近的“甲伍”跟著自己一起走。

    隻是這樣一來,卻是把陳紹一人給扔下了。

    陳紹倒不是不想走,奈何他此刻已是被張禦劍光盯上,每當他抽身欲退,就有劍光落來與他糾纏,讓他怎麼也沒法真正走脫、

    他隻能一邊痛斥這等臨陣脫逃,不顧隊友的行止,一邊忙不地應付張禦的連綿不絕攻勢。

    而此時飛逃出去的飛舟之內,翁大匠為免意外,自家也是裹上了一身晶玉外甲。

    龔大匠戰戰兢兢道:“翁,翁兄,我們走得掉麼?”

    翁大匠心中也很煩亂,他雖然很看不慣龔大匠這副膽怯的樣子,可他對其人的技藝卻是認可的,所以還耐心回道:

    “前麵就是出口了,到了地麵上,再趕一會兒路,就能達到我與人約好的預定地點,那裏會有人來接應我們。到時候我們就安全了。”

    再飛馳片刻之後,飛舟舟首往上一個抬升,沿著一條向上的甬道而行,幾個呼吸後,忽地衝到了地麵之上。

    翁大匠這時對役從道:“毀了這裏。”

    役從一點頭,按在一枚晶玉之上,霎時舟腹的艙門打開,而後一枚威能偏弱的小玄兵投落下去。

    隨著一聲巨大的鳴響和閃爍的光芒,就將整個甬道的出入口給炸塌了。

    翁大匠看了眼下方滾滾塵埃雲,覺得這般可能還不穩妥,於是他道:“甲伍留下,若有人出來,你給我攔住了!”

    那造物甲士毫不猶豫停留了下來。

    翁大匠則對役從道:“我們走!”

    飛舟舟身上再是一閃,就向著遠空飛馳而去。

    地底之下,陳紹邊是招架邊是向後遁逃,在又接住了一道劍光斬擊之後,他抽了一個空隙,以法力遠遠發聲言道:

    “張玄正,你我皆是修道人,你何必非要殺我,今朝不妨罷手,我承你一個人情如何?你若不放心,我可發下誓言!”

    張禦眸光微閃,他攻勢一頓,飛劍也是回到了他的身側懸停,他淡聲道:“發誓就不必了,你若肯棄刃歸降,我暫不殺你,過後自有玄府規令製你。”

    陳紹皺眉道:“不可通融一下麼?玄府的規矩,還不是張玄正你說了算?”

    他這些年來為霜洲效力,著實做了不少不利於青陽上洲的事,若要是全部按照玄府的規矩來,那有幾條命都不夠殺的。

    張禦看著他道:“我知道尊駕的選擇了。”

    他伸手一拿,握住在旁漂遊的蟬鳴劍,而後向前踏步而來,本來兩人相隔裏許,可一步之後,身形在星光之中一陣閃爍,已然到了數十丈內。

    陳紹見狀一驚,他知是張禦這回肯定是不會讓自己脫身離去了,他也是一咬牙,兩個元神照影祭起雙刃,編織起一片刀陣羅網護在身外,而他站定原處,從袖中取出一片金箔,雙手往上一托。




    隨著他法力往這東西之中湧入,金箔之上頓時卷起了一陣狂風,內中可聽聞金鐵交鳴之聲,似有無數刀刃在裏飛轉。

    而周圍所有景物都是呈現出破碎之狀,這就好像一幅完整的畫麵被突然撕碎了之後再重新拚聚在一起。

    此為“易摶相貼”,一旦用法力激引,可引動“無相金風”,此風可斬亂周圍間層,目標一旦被此風吹中,所接觸之處立會被間層的生滅之力所斬碎。

    張禦手中蟬鳴劍的劍光猛地一長,而後袖袍蕩起,劍刃揮斬之間,襲來金風無不被片片斬碎,同時他向前而來,腳步踏過之處,身後景物亦是再度恢複原狀。

    陳紹一邊維持著金風,一邊意念一引,一粒粒米粒大小的珠子自他囊袋之中漂浮了出來,盤旋在了他的周圍。

    他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張禦的對手,用正常手段鬥下去沒有任何意義的,那就隻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這些東西是“煞光雷珠”,每一粒的威能完全不亞於玄兵,若是在這爆開,連他自己也會被籠罩進去,但他會化實為虛之法,若是不喜耗費本元,那麼還是有可能躲避過去的。

    張禦這時也是看到了此物,他腳步一頓,口中淡聲言道:“敕禁!”

    陳紹不由渾身一震,法力卻是不由自主一亂,不過隨即他臉色陡變,暗呼一聲不好。

    周圍的金風一瞬間失了人維持,那股龐大的力量頓時一亂,而後瘋狂無比的往四周一卷。

    陳紹臉色一身法力正巧退去,肉身根本抵擋不住,慘呼一聲,雙手頃刻間撕扯成了無數血肉,散碎的風芒更是在他身上切割出了無數深且長的裂口來。

    他不由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身下鮮血頃刻蔓延了一灘。

    過了一會兒,他便見看見張禦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努力抬起頭,嘴唇動了一下,而後便見到光芒一閃,自己好似輕飄飄飛了起來。

    鏘的一聲,張禦收劍歸鞘,越過其人往前走去,而在他身後,一顆頭顱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滾動了幾下便沒動靜了。

    而場中雷珠等散碎物事都是被一陣無形之風一卷,跟著追逐他而去。

    在解決了此人之後,他繼續往前遁光而行,很快他就來到了那處被炸塌的出入口。

    他看了一眼,拿劍一揮,一股沛然莫禦的心光力量頓時釋放出了出去。

    轟的一聲,那些碎石磚塊全都是從地底之下爆射了出去,上方的光芒也是隨即填了進來。

    他仰頭看了一眼,就縱光往外飛騰,可方才至外間,感應之中卻有一股驚人威勢朝著他橫撞過來。

    他隻是微微側首,讓過那隻擊來的拳頭,伸手向外一按,在心光與靈性力量的碰撞之中,襲擊他的“甲伍”再一次被遠遠擊飛了出去。

    他看著甲伍的身影,很是隨意地朝其一個彈指,天地之間霎時有耀眼的明光閃爍一下,而後他根本不去看結果,就化一道青虹倏地飛空而去了。




    在那明光消散過後,甲伍自裏顯露了出來,他試圖飛遁上天,可是才一使力,軀幹和身體卻是一下塌散了,而後整個摔倒在了地上,散碎成了一地灰土塵屑。

    翁大匠等人所乘坐的飛舟正在曠原之中飛馳,役從這時看到了一個土丘,那頂端似是被人平整過的,上麵撒著金屬顆粒,在陽光之下熠熠發光,讓他忍不住眯起眼來,他躲閃著那光亮,大聲問道:“先生,你看,是不是哪裏?”

    翁大匠站起身望了過去,見到那裏正停著一駕飛舟,道:“是那裏沒錯了,靠過去!”

    飛舟立時往土丘而來,到了上空後,緩緩停落下來,待舟身停穩,艙門旋開,翁大匠帶著兩個役從自裏走了出來,卻見有一人正等在那裏。

    這是一個留著濃密的胡須的男子,大約四十來歲,五官端正,眼睛大而有神,臉上掛著極富親和力的微笑。

    這人笑著抬手一禮,道:“可是翁祝翁大匠麼?

    翁大匠點頭道:“是我。”

    這男子道:“在下天機院師匠汪中平,專門來此接翁老,哦,還有龔老。”他往飛舟上望了一眼,“不知龔老在何處?”

    翁大匠道:“龔老麼,他也在的,隻是在來時路上受了一些驚嚇。”

    汪中平適時的顯露出了一絲關切之色,道:“這是怎麼了,出來的路上不順利麼?”

    翁大匠道:“這裏不便多說話,方便的話,汪師匠還請快些帶我們離開這裏。”

    汪中平微笑道:“好的,還請兩位上在下的飛舟,速度也可以快些。”

    翁大匠回頭吩咐了一聲,讓役從把龔大匠從飛舟之上喚下來,然後就轉乘到了汪中平的飛舟之中。

    直到見到飛舟安然飛起,往怨天飛去,一行人看著外麵倒退的景物,才稍稍安心。

    汪中平笑道:“兩位請放心,為了來接應兩位,這次上麵特意派遣了兩名甲士。

    翁大匠搖頭道:“恕我直言,這沒有什麼用,後麵追來的人恐怕除了原甲之外,不是任何甲士能對付的,而據我所知,你們的每一具原甲都是有去處的,都是受軍府管束的,不可能拿到這裏來。”

    汪中平笑容不變,道:“我們這次帶來的甲士可不一樣,與以往的甲士也完全不同。”

    翁大匠正在思索之時,龔大匠在後麵嘀咕了一聲,道:“我們沒見過的,不外就那麼幾種……”

    正說話時,他見到翁大匠轉頭看來,立時收口。

    翁大匠道:“龔兄,你想說什麼?請繼續說。”

    龔大匠定了定神,才道:“還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的那種甲胄麼?”

    翁大匠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了,若果真的是這樣,倒是有些意思了……”

    汪中平笑了笑,正要再說什麼,卻感到飛舟猛地一震,他神情嚴肅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那駕馭飛舟那名役從顫顫巍巍往外一指,“汪師匠,那裏……”

    汪中平看過去,神情頓時凝滯。

    此刻舟身之外包裹著一層燦爛的光亮,飛舟此刻像是陷入琥珀之中的飛蟲,在那光芒一動不動。

    而一名手中持劍的年輕道人此刻站在高處的雲天之上,目光正俯視落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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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妖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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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大匠這時在座後沉聲道:“那是玄府玄正張禦。追在我們後麵的人就是他,汪師匠,希望你有辦法應付他。”

    汪中平看著那上方的身影,心道:“難怪翁大匠他們這般惶惶不安,原來追在後麵的是這位。”

    他向後示意了一下,讓眾人不要出聲,而後他往前走幾步,對上一拱手,仰頭言道:“可是張玄正麼?在下汪中平,乃是天機院主院師匠,不知玄正為何阻攔我等去路?”

    張禦淡聲言道:“你是洲內之人,然你舟上所載卻是霜洲人,而今青陽上洲與霜洲正在交戰之中,你卻攜其等逃離此地,若說不出一個正經理由,我不管你是何身份,今日都會當將你一並拿下。”




    汪中平再是一揖,看著上方道:“張玄正,霜洲人也未必個個都是十惡不赦啊,有些人身在霜洲,可卻心向我青陽,況且霜洲人口也有億萬之眾,莫非都是斬盡殺絕不成?”

    張禦看他一眼,沒去辯駁什麼,他很清楚,這不過是其人為飛舟之上載乘的人尋找開脫理由罷了。

    他身為玄正,隻需按照玄府規令行事便可,任其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任何用處。

    故他淡聲言道:“如果你說完了,那你們就跟我走一回吧。”

    汪中平一看,哪還不知光憑言語對這位沒有任何用處,他連忙說道:“慢著,張玄正,我並非是私下到此,而是事先請了赦免書前來接人的,我這裏有文書在,還請張玄正過目。”

    說話之間,他對一名親信護衛言道:“快,把文書遞出去給張玄正過目。”

    那隨行護衛得了吩咐,便穿上外甲,攜帶文書自飛舟之中出來,也不敢靠前,隻是起雙手往上一遞。

    張禦目光一落,那文書就飄了上來,並在麵前停下,自行嘩啦一聲翻了開來。

    他看了下來,這是一封天機院委托汪中平前來接應霜洲大匠的文書,並請沿途哨點關卡予以放行。

    這上麵的確有兩府的赦命,言暫時赦免天機院所請之人的罪責,後麵是軍府和洲府的正印和一封封過關哨的附書簽畫,可以說的上印信俱全。

    隻是他待看完之後,卻是把這貼書往旁處一扔,此物在天中飄了出去,隨即忽的化為一蓬飛灰。

    汪中平開始見他觀書,臉上還掛著一絲微笑,可見到這一幕,不覺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他臉孔扭曲,語無倫次道:“你,你,那可是,兩府文書,兩府啊!你怎可將之毀了!怎可以!”

    張禦淡聲道:“因為這文書並無任何用處。”

    汪中平一聽此言,頓時氣怒難平,憤然反駁道:“怎會沒有用處,張玄正,你雖然是玄府玄正,但也不可蔑視兩府權威!”

    張禦淡聲道:“汪先生既然是天機院的師匠,那當是知道,按照天夏禮製,玄府位在兩府之上,我身為玄府玄正,莫說你這赦免書軍府隻到將校一曾,洲府隻到典屬一層,便是洲牧、都尉親自簽畫,我若覺得不合適,也自是可以不認。”

    汪中平自然是知道在禮製上玄府居於頂層,可是如今誰把這些當回事呢?

    任何規製,都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動的,誰會在意紙麵上是如何規定的?大部分人都隻會遵照實際情形來行事。

    他爭辯道:“時移世易,那是多少年前事了,現在拿出來說又有何用?”

    張禦淡聲道:“你說這話時,問過坐鎮洲內,守持青陽六十餘載的竺玄首了麼?問過遮蔽洲域,護禦青陽億萬子民的那株大青榕了麼?”

    他當然知道如今洲內情形與過去不同,可是有些人並不明白,規製之所以是規製,不僅僅在於規製本身,還有規製背後所代表的力量。

    隻要玄廷還在上麵,就沒人動搖得了這些。

    汪中平頓時語塞,竺玄首六十多年來從不露麵,與世俗更是從來無有什麼交集,不論玄府如何變動都不理會,很多人都快忘了有這麼一位了。

    至於大青榕,天天抬眼就能看到,或許一開始對其感恩戴德,可是時間長了,也就習以為常了。況且因為某些人的刻意隱瞞和淡化,除了青陽上洲的上層,如今也沒有多少人知曉這是一位修士所變化的。

    張禦道:“你既然無話可說了,那便放人出來吧。”

    翁大匠急忙在座上道:“不能讓他帶走我等!”

    他心中非常清楚,他自己的價值在於天機院,在於兩府,玄府可不會理會這些,張禦要是將他直接斬了,那他就是一個死去的霜洲人罷了,根本沒人會為他出頭。

    龔大匠隻是瑟瑟發抖。

    汪中平忙是安撫他們道:“兩位放心,我不會讓此人帶走二位的。”

    而就他說話之時,飛舟頂上的艙門一開,隨著一道光芒自裏衝出,而後便有一“人”出現在了天空之上。

    張禦看過去,出來的這東西,上半身看著是一個人,而下半身卻是蛟身,四爪及蛟尾俱全,身下還與氤氳雲氣浮托。

    其人身部分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形象,麵目可稱清秀,額頭之上長有兩角,看著如同剔透紅玉,他手中持有一根綴著紅纓的長槍,身上披著飄灑的袍服和長帶,整體看去還有一股健美英武之姿。




    這位到了外麵,將手中槍放平,主動對著張禦一禮,道:“張玄正,在下罔乘,此行奉命守護汪師匠一行人,並需把他與他所接之人帶了回去,若是張玄正執意要帶走他們,那麼在下隻好得罪了。”

    翁大匠看了看罔乘,又看向汪師匠道:“這是造物蛟妖?”

    汪師匠點頭道:“正是造物蛟妖。”頓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這一頭蛟妖是由裴大匠親自牽首打造而成的,汪某也是在此中出了不少力,它兼具人所有的智慧,還擁有蛟龍的力量,稱得上是近來最成功的作品了。”

    萬靈化人是為妖,但這隻存在於傳說之中,天夏本土並沒有這種存在。可是天機院卻能打造出相類似的東西。

    實際上,人為萬物之靈長,若是同等層次,從智慧和變化上麵,尋常生靈那是無論如何也是比不過人的。

    可若論及身軀強橫和靈性力量的多寡,那就不是如此了,一些體型更大的造物明顯更具優勢。

    而不論單純是人還是單純是造物,都是有著自己的缺點和優勢的,可是與造物配合的話那就又不一樣了,兩者的弱點能減弱,原來的長處也能各自得到加強。

    翁大匠思索了一下,道:“有些意思。”他看向上方,忖道:“不過對上此人,到底能有多少用處呢……”

    張禦此刻自也不難分辨出來對麵所站的是一種造物,天機院這些年來的造物層出不窮,他也不覺奇怪。

    有著這麼多造物,固然是天機院技藝不斷進步的體現,可他卻是能感覺到,天機院的技藝到了某一個瓶頸之中。

    最簡單的道理,就是這個罔乘所表現出來的力量層次,並沒有超越他之前所見過的那些霜洲甲士,也沒有超過明校尉和莫若華等人。

    若是技藝可以追逐到更高的層次,那又何必在這些地方下功夫呢?正是因為往上行走艱難,所以才會往別的方向去尋找出路。

    他沒有多去言語,伸手一握劍柄,將蟬鳴劍拔了出來。

    罔乘神情一片肅穆,把手中長槍一抖,渾身光芒騰升,而後衝著張禦就是一槍搠來。

    張禦抬劍一格,頓覺劍上一沉,感覺上麵傳來的力量頗大,不僅是靈性力量的作用,也有其本身的力量在內。

    罔乘這一槍隻是試探,見張禦穩穩架住,也是暗中吃驚,他喝了一聲,長槍化若疾影,於瞬息之間刺出了數百槍。

    張禦站在原地未動,他神情淡然,每一槍都是穩穩擋了下來。

    此刻他發現,對方這人蛟之軀可謂完美融合到一處,無論是肌肉骨骼的運轉,還是渾身力量的傳遞,似都是如同天生成就,渾然一體,完全看不出任何生硬拚湊的感覺。

    關鍵是這罔乘的戰鬥技巧也是不弱,也難怪汪中平敢拿這東西對抗他。

    不過隻是如此尚且不夠,他意念一轉,蟬鳴劍上立時綻放出一陣光亮,隨後向前一步,隨著身上星光飄散而起,竟然直接從刺向他的無數槍影之中跨越而過,隨後一道明燦劍光忽如天虹飛起,自半空中劃出一道充滿美感的半弧,朝前直斬而來!

    罔乘此刻隻覺自己視界俱被這一道劍光所充斥,心神似也為之所奪,但是這個時候,身上卻是浮現出了一層細密的金黃色鱗甲,並把自己整個人連頭麵一同包裹了進去,同時全力往後一仰。

    那明燦劍光倏爾劃過,一閃而逝。

    罔乘往後飛退,開始看著無事,可是隨即頸脖之上出現了一條紅線,而後頭顱往旁邊一滑,掉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他一隻手突然伸出,卻是把自己頭顱抓住,而後往斷口之上一按,那裏的血肉骨骼立時相互融合生長,居然於霎時之間又重新接了回去。

    罔乘動了動脖子,再次操起長槍,認真道:“張玄正,隻如此可殺不了我。”

    張禦看了一眼,淡聲道:“何苦如此,不外是讓我再斬一次。”說話之間,他手中長劍發出一聲清鳴,倏地飛起天中,化一道明光再次躍空落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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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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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罔乘的頭顱被接回去後,翁大匠眼神之中出現了些許波動,他沉吟了一下,道:“那是妖甲?”

    汪中平麵上略帶一絲得意道:“正是妖甲,是我青陽天機院新近研造成功的外甲,哦,還有他身上所披的袍服,不是神袍,而可以說是妖袍了。”

    妖袍妖甲其實與神袍玄甲沒有本質上的分別,隻是一般的袍甲為了適合人來披戴,有的地方就需要有所限製。

    但是妖袍妖甲就不同了,比如說這造物妖蛟,因為自身有著強勁的體魄,袍甲之中可以承載更多力量而不必擔心傷害到他。

    當然,因為生靈自身的靈性會與神袍外甲衝突,所以罔乘的力量同樣不是自身修煉得來的,同樣也是靠妖袍妖甲來賦予的。

    翁大匠道:“果然是了。”他扭頭對龔大匠道:“還真被龔兄你說中了。”

    龔大匠說到技藝的時候,就一點也沒有那等畏縮之態了,他道:“他們現在打造的東西,並沒有超脫我們之前的理念範疇。”

    翁大匠讚同點頭,隨後又搖頭道:“可惜啊,在霜洲,即便我等想打造此物都無法做到。”

    霜洲的上等材料是有限的,實際上若不是材料有所欠缺,每一次都需要他精打細算,這些妖甲甚至造物妖蛟他自己也能通過一次次嚐試摸索出來。

    汪中平笑道:“等兩位到了天機院中,自有兩位發揮才幹的餘地。”

    翁大匠看著上麵道:“這些事情,等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他們在這裏說話,場中的形勢卻又是發生了變化。

    罔乘原先隻是穿著妖袍與張禦爭鬥,現在又披上了妖甲,實力按理說是應該有所提升的,可是他所麵對的局麵卻並沒有因此有所好轉。

    張禦站在那裏未動,隻是放出一道劍光在那裏往來劈斬,罔乘卻是被逼得窮於應付,每一道明燦劍光落下,必然會將他震得渾身顫動。

    要是換了之前的陳紹,恐怕接上十來劍就承受不住了,而罔乘卻仗著強橫的妖身勉強應付。

    而在落下來一百八十二劍,恰好是之前罔乘所攻擊的槍數之後,那劍勢卻是忽然一變,由原來轟如狂雷的進勢變得如天中輕羽一般飄忽靈動起來。

    不過這樣一來,卻也是變得更加難以應付了。

    罔乘的耐力和承受力都是非同一般,所以不怕正麵強拚,但劍法之中變化一多,他就感覺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縱然他也有著一定戰鬥技巧,可有一利就有一弊,強於常人的身軀也使得他在細膩精巧之上有所欠缺,隻是接了十幾招就感覺自身章法就要亂了。

    這時他意識到,不能在這裏再被動守禦下去,必須進攻張禦本人,這時他唯想到的唯一能打破窘境的辦法。

    而他之前的思維實際上隻是以攔阻為主,是讓想對方知難而退,而現在想做到這一點顯然是行不通了。

    他一聲沉喝,身上靈性光芒如火焰一般衝起,然後以手中長槍遮護頭顱頸脖等處,身軀在是一縱,登時有若一顆裹著流焰般的巨大隕星,向著張禦所站之處衝來。

    張禦麵對他這洶洶來勢,仍是立身在那裏沒動,而在外麵飛舞的劍光此刻窺見空門,自是毫不客氣的往下一落!

    罔乘本來打算的很好,他通過方才交鋒,已經大致了解了這飛劍的鋒銳和力量,自忖以自己現在所具備的外甲和靈性力量,就算斬到了他的身上,也不可能一下將他身軀斬斷,而這點傷勢在他這裏著實算不了什麼,眨眼之間就會恢複,根本不會影響鬥戰。

    可是隨著那道劍光落下,好似雲中閃電閃爍了一下,他衝到一半的身軀不由一震,停了下來,然後不可以思議的看了看向對麵。

    張禦伸手一拿,將飛轉回來回來蟬鳴劍拿在手中,再從容放歸了劍鞘之中。

    罔乘露出了苦笑之色,他的眉心之中浮現出了一道細微的紅痕,這道紅痕向著身軀和四肢延伸而去,並且分出越來越的細痕,到了最後,他整個忽然化散為了無數碎塊,天空之中猶如下了一場血肉之雨。

    罔乘高估了自己對劍光的承受力,也低估了張禦在劍光之上所能承載的力量。

    張禦這一回在一開始沒有特意動用劍如之印,所以給了其人一種錯覺,但在關時刻他突施殺招,便就一舉將之斬殺了。

    鬥戰便是如此凶險,往往你依據經驗所判斷的東西未必是正確的,所以在做出每一個選擇之前都需慎重。

    在他眼裏,罔乘可以算得上是實力不錯,但也僅是如此,從真正的戰鬥力上來說,甚至還比不過明校尉,至少後者潛力無盡,而這位上進的空間卻很小。

    假若拿兩者比較,那麼前者是一塊高山上的岩石,大而堅穩,但讓人一眼就能看個七七八八,也沒有什麼上進空間了。

    而明校尉那等人,則就是冰山一角,看著浮在海麵上的部分不多,可在那看不見的地方,卻有更為龐大的體量。

    汪中平驟然見到罔乘落敗,原本露還滿是笑容的表情陡然變得僵硬起來,他心裏又驚又怒,他忽然轉過身來,看著翁大匠和龔大匠兩人。

    這個時候,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笑意和客氣,而是多了一絲冰冷。

    翁大匠一接觸到他的眼神,也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天機院願意把他接回去,那確實是因為看重他的價值。

    可是這裏麵還有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緣由,那就是他了解很多隱秘。

    假設他就這麼回到天機院,成為此中的一員,那自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可是他要是無法回去,那恐怕對方寧願將他在此殺了,也不會讓他落到別人手裏。

    可是這等時候,他覺得渾身一麻,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呼喚出外甲,而且也失去了對身軀控製,此刻隻剩下眼珠還能轉動。

    他立時反應過來,自己身下的這個座位有問題,對方應該是早有打算了,若是帶不走他們,就把他們幹掉。

    他現在很後悔,把“甲肆”、“甲伍”拋棄的過早,現在身邊連一個保護的人都未有。

    汪中平此刻快步走了過來,他鼻息有點粗重,也沒有說什麼廢話,直接一掌就向著翁大匠的麵目拍下來,此人雖然沒有穿戴外甲,可是身上披著神袍,在這股力量的推動下,足以將翁大匠的頭顱拍碎。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做到一半的動作卻是突然凝定住了。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包裹了一層光芒,讓他根本無力再有任何動作。

    主艙之內有燦爛光芒一閃,張禦已是出現在了此間,他掃了一眼,汪中平和艙室之內站立著的所有人身上都被一層光芒所包裹,然而後如牽線木偶一般坐到了此間的座位之上,唯有那個駕馭飛舟的役從還戰戰兢兢站在那裏。

    張禦也是走到了一邊的座位之上坐了下來,他對那役從淡聲道:“轉向,往南邊走。”

    那役從慌裏慌張道:“是,是是。”

    他壓下心中的懼意,在玉臣之上一按,飛舟在半空之中一個掉頭,就往南方密州所在的方向飛去。

    翁大匠這時感覺自己身軀上的麻痹漸去,已是可以活動身軀了,不過他也知道,在這位玄府玄正麵前,自己與方才被困時候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他看了看張禦,道:“張玄正,我們可以談一談麼?”

    張禦淡聲道:“你想說什麼?”

    翁大匠道:“張玄正,你這樣的身份的人卻親自來追襲我等,那說明我們身上有你需要的東西,我也能大致猜出是什麼,我願意將我所知道的都說出來,但是我也希望……”他頓了一下,鄭重道:“希望張玄正能以玄正的身份赦免我們。”

    相比兩府給出的赦狀,玄府若出赦書,那才是真的赦免。

    兩府赦狀隻是暫時不追究他們,但仍然保有著拘拿他們的權利,並且他們也無法去到青陽洲外,便是去了別處,青陽兩府若要追究,一封交通文書就能把他們重新拘押起來。

    而若張禦這位玄正赦免他們,卻是可以真正免去過往所有罪責的,不過這裏麵自然有前提的,必須是出於某種正當緣由,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這個資格的。

    張禦不置可否,如果這兩人沒有犯下太大過錯,他自然不會為難,可要是事實相反,那麼他是絕不會寬赦此輩的。

    至於翁大匠所知的東西,這兩個大匠都是普通人,有些事他想知道,就算兩人不願說,他也能有辦法問出來。

    就在此時,他若有所覺,往艙壁之外看去,就見那裏遠遠飛來了十餘駕鬥戰飛舟,正往他們這裏飛馳過來。

    那些飛舟到了近處之後,立刻閃爍出了一陣陣芒光,意思很明白,是要求他們停下來接受查驗。

    那駕舟的役從緊張的看向張禦,顯是在請問他該怎麼辦。

    張禦認得那是銳擊軍的鬥戰飛舟,而在這個方向上,如無疑問,那麼對方應該是出自北路的艦隊,現在正在戰時,對方出於謹慎,查驗一下也沒什麼,於是他道:“就在此停下吧。”

    役從神情一鬆,飛舟再前進了一段之後,就在荒原之上落下,而那些鬥戰飛舟除了兩艘尚還停留在半空之中,其餘幾艘也是一同落下,並將他們所在的這駕飛舟團團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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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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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飛舟落定之後,艙門紛紛旋開,並自上麵下來一隊全員披甲的軍士。

    那為首的披甲軍士走到張禦等人所在的飛舟之前,警惕無比的看了看,大聲道:“這裏的戰場範圍,舟上的人都下來接受查驗,並解釋清楚到來此處的緣由。”

    他的語氣較為嚴厲,不過這還是因為他看出這艘飛舟上有著玄渾蟬翼紋,應該是青州過來的飛舟,否則早就直接闖進去搜檢了,根本不會在外麵喊話。

    飛舟艙門往旁側旋轉,張禦自裏走了出來,並持劍站在了艙門口。

    那個披甲軍士見到他之後,不覺一驚,而後立刻一抱拳,態度恭敬了幾分,道:“原來是張玄正!在下銳擊軍詹校尉麾下軍候盧康,見過張玄正。”

    隨後他又疑惑問道:“玄正怎在此地?”

    作為銳擊軍的一名軍候,那天他在方台駐地附近也是有幸目睹了張禦與王崇晉一戰,印象當真是十分深刻。

    可據他所知,玄府的人都是在東麵和主艦隊在一處,距離這裏可是相當遠了。

    張禦道:“我追截幾名從密州逃脫出來的緊要人物,並在這裏將他們堵住了,此刻正準備帶了他們回轉。”

    盧軍候聽了他所言,卻是欲言又止。

    張禦不難看出他的猶疑,道:“盧軍候到此,可是有什麼事情?”

    盧軍候想了想,再是一抱拳,道:“不瞞張玄正,我們這回其實是奉命來這裏接人的,那人乃是一名霜洲人,事先約好了與我等在這裏附近見麵,所以在下猜測,張玄正所截之人,不定就是……”

    張禦心下一轉念,道:“盧軍候可否介意說下此人是何身份?”

    盧軍候琢磨了一下,來時也沒人關照他要保密,而且密州戰爭已經差不多結束,他們也隻是按照事先承諾,給對方一個交代,這裏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於是他道:“這個人在戰事發起之前曾給我們提供了大量有用的消息,據說在進攻密州時靠著這些消息攻破了護壘,避免了許多傷亡。

    將軍也承諾過,會將他設法接了出來,可我們隻知道到接人的地點,卻也並不知曉他的具體身份。”

    張禦略一思索,如果是涉及護壘之事,那麼這個人倒有可能就是某個跟著翁大匠一起逃出來的密州製院的師匠,畢竟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掌握著這種關鍵消息。

    他道:“盧軍候,我所截住的這些人身上藏著不少隱秘,我玄府需先行審問,若是盧軍候所言之人就在裏麵,且又不曾犯下什麼過錯,那麼我會在事後將人交給你們,你們今番回去之後,可以直接將這番話對上麵稟告。”




    盧軍候想了想,倒也未曾堅持,畢竟他本人對霜洲人可沒什麼好感,這回隻是奉命來此罷了,況且張禦若是一力堅持,自己這邊也沒可能從對方手中討人。

    他點頭道:“既然是張玄正開口,那在下就如此回去稟告將軍了。”言畢,他肅然對張禦行有一個軍禮,對著四周圍的軍士招呼了一聲,就又帶人轉身回了飛舟之上。

    張禦看著他們駕舟緩緩升空,也是轉回了到艙之室,並示意那駕馭役從飛舟的繼續往回走。

    等飛舟到了上空之後,他坐下了下來,看向翁大匠一行人,道:“此前向青陽軍府通傳內情的人是誰?”

    場中先是沒有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卻有一個聲音道:“是我。”

    從密州製院出來的人不約而同轉目看去,可是隨後,所有人都是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就連翁大匠也是怔住了。

    龔大匠從座位之上站了起來,他原本畏畏縮縮的神情此刻完全消失不見了。

    他原本行走都是佝僂著背,望人時候也是低著頭不敢多看,坐在那裏時也是縮成一團,一看就是一個膽小怕事,木訥老實之人。

    可是現在隨著他的站起,原本一直彎著背卻是緩緩挺直了起來,眼睛之中也所透出了某種光芒。

    與之前的他相比,氣勢完全不同了,前後幾乎是判若兩人。

    一名中年師匠張大了嘴,道:“龔大匠,你,你……”

    龔大匠沒有理睬他們,直接邁步走到張禦麵前,端手一禮,道:“張玄正,那人就是我,就是我向青陽軍府提供了消息,其中包括密州護壘每一處薄弱所在,因為那些地方都是經我之手安排布設的。”

    翁大匠盯著龔大匠,眼神十分複雜。

    他此刻才是發現,共事幾十年,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看清楚過這位同僚。

    這位看似老實膽小的模樣原來僅隻是一個表象,想必如今昂然站在這裏的龔大匠才是真正的自己吧?

    這可以說是把所有人都是騙過了。

    他歎道:“龔兄,原來你早早找尋到退路了……”

    龔大匠冷笑一聲,回轉身來,看著他道:“退路?你錯了,我並不是找什麼退路,自從我變成鬼後,我就痛恨霜洲的一切,我一直在想著怎麼毀掉這個地方!

    你以為我給霜洲提供的東西就這麼多麼?早在我成為霜洲之人,我就一直在設法向洲內傳遞消息了。”

    翁大匠沉默了下去。

    張禦正要說什麼,忽然心中浮現起一絲警兆,目光往一處看去。

    就在數十裏之外,方才出去的一駕忽然掉轉了舟首,並將身下的炮口對準了他們,

    盧軍候這時也是發現了這個異動,他開始還有些奇怪,但旋即發現不對,驚怒言道:“安種在幹什麼?快發訊號讓他停下!”

    而就在那飛舟炮口即將發射的時候,一道明亮劍光忽然飛射出來,橫越數十裏,一舉貫入了飛舟之內,霎時將這艘飛舟轟地一聲斬成了無數塊。




    盧軍候看到此景,臉色有些不好看,立刻對從副吩咐道:“去看一下,還有幾個人活下來。”頓了下,他又加了句,“有活著的都控製起來。”

    過了一會兒,從副轉回來,對他行有一禮,道:“軍候,舟上所有人都死了。”

    盧軍候壓抑著怒氣,道:“安種呢?安種也死了麼?”

    從副道:“是的,不過……安隊率好像是是自裁的。”

    盧軍候轉過身,看著張禦飛舟所在的方向,沉著臉道:“我們轉回去。”

    從副一抬頭,急道:“軍候……”

    盧軍候沉聲道:“我知道,我腦袋清楚的很,但有些事情我需要弄清楚。”

    張禦此刻依舊是坐在飛舟主艙之內沒有動,而一道光亮卻是從被洞穿出一道縫隙的艙壁之外飛了進來,落在了他劍鞘之內。

    他神情很平靜,似乎方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並向著龔大匠問道:“龔大匠,你說你之前一直在洲內傳遞消息?”




    龔大匠看了眼那個被刺穿的裂口,又看了看張禦,坦然言道:“是的,這幾十年來,我陸陸續續將不少有關於霜洲的消息用不同的渠道傳去洲中,裏麵還有不少重要的東西。

    但是消息到底有沒有青陽兩府被看到,那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為了自身安全,沒有辦法親自去確認。”

    張禦思索了一下,道:“龔大匠是什麼辦法傳遞,又是往哪裏傳遞的,可還記得麼?”

    龔大匠道:“我自是記得,且每一份消息我都是備錄的。”

    張禦點頭道:“那回去之後,勞煩龔大匠將這些東西整理一下交給我。”

    龔大匠道:“可以。”

    這時坐在一邊的翁大匠忽然開口道:“張玄正,我願意將我所知道的都說出來,雖然我有些東西知道也不多,但隻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玄正,”說到這裏,他加重語氣道:“包括洲內的一些事情。”

    他這時也明白了,和張禦講條件沒用,且有龔大匠在這裏,有些東西完全不必從他這裏獲得答案,那他還不如主動交代,或許還能減輕幾分本來要承擔的罪責。

    汪中平自被製伏後一直坐在那裏不吭聲,這時他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警告道:“你們兩位可不要亂說話。”

    龔大匠冷笑一聲,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對著張禦說道:“張玄正,知道為何此人如此緊張麼?因為霜洲製院其實一直與青陽天機院有所往來,翁大匠的確是知道一些事,因為他經常往洲內走動。

    也正是因為與青陽天機院的交好,這次才能這麼容易請得院中的人備妥文書,並派遣飛舟來接應我們。

    “張,張玄正……”

    這個時候,那駕馭飛舟的役從指著前方,緊張道:“他,他們又回來了。”

    張禦撇了一眼,見是那些離開的飛舟又再度轉回,並且發出要他們暫止飛行的傳訊,知道其等當是為方才發生的事而來,他道:“在前麵落下吧,我來與他們說話。”

    盧軍候見麵前的飛舟安然落去地麵,當中並未發生什麼事,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他知道這次問題很可能是出在自己這邊,可也不能排除萬一。

    他關照道:“我們也下去。”

    隻是他未曾注意到,就在飛舟往下降落的時候,南麵忽有數道遁光浮動,並朝此方向穿空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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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逐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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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原之上,龐道人正帶著自己師弟趙問往西北方向飛馳。

    自當日他們在地窟之中遭遇到莫光辰突襲後,為了躲避其人追殺,便就按照事先商量的計劃,一路逃到了密州境內,並在此間潛伏了下來。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們仗著自己擅長虛實變化,暗中在州域之內布置了許多手段,並一直在那裏等待著合適的出手機會。




    而青陽艦隊到來之後,密州雖然遭受到了玄兵的輪番轟爆,不過被摧毀的大多數隻是軍事力量,許多霜洲人仍是躲藏在地下保全了性命。

    可是他們並沒有能躲過這一劫。

    龐、趙二人與其餘邪修卻是正好利用了這個機會激發了先前的布置,進行了一場堪稱規模浩大的血祭。

    這場血祭分作三處,而每一處都至少將百萬人圈入其中,其所引發的動靜可想而知,

    盡管他們知道這麼做一定會被外邊察覺到,甚至會可能會引來那些追剿他們的真修的注意,可是麵對如此多的生靈,他們根本忍不住自身的貪欲。

    況且有了足夠的血晶,他們回頭隻要將之消化了,鬥戰能力也將會大大提升。也不見得會怕了那些真修。

    待血祭過後,因為他們不想同時麵對那些真修和軍府的艦隊,故是立刻分散逃遁,趙、龐二人則是往這個方向過來。

    一旦進入荒原,他們就可遁入地下,利用事先布置好的退路撤離。

    等到用血晶把寶物煉成或者提升自己的功行過後,那到時候就不必再東躲西藏了。

    不過半路之上,他們仍是與追來的真修大戰了一場,幾乎是用盡法寶神通,方才將這些人擊退擺脫了。

    趙道人此時望向前方,神情忽然一緊,道:“師兄,前麵有鬥戰飛舟,看去青陽軍府的人,我們怎麼做?”

    龐道人也是看到了,隻是看著倒不像是來攔阻他們的,而像是巡查飛舟截住了什麼人,他沉聲道:“不是來阻截我們的,況且就這麼點飛舟,也攔不住我們。”

    隻是十來艘鬥戰飛舟他並不放在眼裏,就算擁有玄兵,也根本轟不中他們,當然,成規模的艦隊就另當別論了。

    兩人的遁光迅速從天中掠過,趙道人在路過的時候卻是哼了一聲,一揮袖,一蓬濁火便灑了下來。

    他這麼做沒什麼理由,隻是因為方才被追人追殺,心裏非常不痛快,所以純粹想發泄一下。

    龐道人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們做事就是圖一個隨心所欲,要是不能暢快行事,他們又修什麼道?

    隻是還未等那些濁火落去,卻是見一道璀璨劍光自下方衝出,轟地一聲將之撞散,而後勢頭不減朝著他們這裏射來。

    龐道人麵色一變,隻看那劍光的煊赫氣勢和上麵所附著的龐大心力,他便知道要糟。

    他們此前為擊退追殺在後麵的真修,身上的各種法器都是耗得七七八八了,連法力也剩不下多少。

    要是僅隻是一些披甲軍士,那還好對付,可對上一個同輩修士,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哪可能敵得過。

    可再是不願,對方已是殺到麵前,那也不能應,忙不迭自袖中取出一隻銀環,朝那道劍光就是一扔。

    他這一門傳承與莫光辰背後一脈的修士互相鬥爭了有百多年,由於長久所需麵對的都是用劍能手,所以他自有一套克製劍修的辦法。

    而此銀環是專克劍器之物,也是他剩下僅剩下的法器了,通常一亮出來,即便不能拿住對方飛劍,也能稍稍遏製對方劍勢。




    然而這一次結果卻是讓他大出預料,那劍光麵對這銀環非但不閃不避,反還直直衝上來,兩者一接觸,爆發出一陣閃耀明光,隨即聽得一聲清脆聲響,那銀環居然連半分阻礙也未曾做到,直接被斬成了兩段。

    龐道人心下一沉,以他的眼光哪裏不能看出,這一次銀環被壞,完全就是就是對方劍上所附著的心光力量太過強猛,所以這法器才無力抵擋,這出手之人所擁有的實力之強可謂超乎想象。

    而此刻對麵的天穹之中,隨著一陣燦爛星光飄散開來,便見得一名手持長劍,光霧罩身的年輕道人出現在了那裏。

    龐道人悚然一驚,“玄府玄正張禦?”

    他心頭一沉,怎麼會是此人?此人又怎麼會在這裏?

    張禦目光掃了一眼二人,不覺點頭。方才在此輩遁光飛來之時便已有所察覺,他一眼就看出這些遁光晦澀不正,分明是邪修的路數。

    先前曾有邪修在荒原之上血祭,而後又在莫光辰追殺下逃離而去,他便猜測而今出現在此的當也很可能就是同一批人,現在更能確定了。

    此刻他心意一動,“元正寶尺”忽的從紫星袋中飛了出來,此物一到天中,就放出明亮寶光,頓時遍灑四方。

    龐、趙兩人的身形被這光芒一照,頓時一陣扭曲,而後如輕煙一般飄散開來,而在更遠處,兩個人身影卻是如同被揭去隱藏,從陰暗之地中暴露了出來。

    這是兩人所使用借影之術,鬥戰時可將虛影置於前方,而自己真身則可隱在一旁。

    這個法門一般修士很難感應出來,然而現在一上來就照破了行藏,令他頓時生出一股自身罪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不適之感。

    張禦尋正兩人所在,也不再客氣,一催蟬鳴劍,一道劍光已是對著龐道人率先殺去。

    龐道人忙是拿一個法訣,身上映照出來一圈圈赤色光環,層層阻截劍光來勢。

    他深知麵對這等劍器時不能令對方肆無忌憚展開劍勢,能阻則阻,能攔則爛,一味逃避是沒有用處的。

    此時一邊施法,他一邊傳聲道:“師弟,此人很是了得,以我們現在的情形,根本不是對手,莫要真與他硬拚,設法抽身離開這裏要緊。”

    他雖然躲去霜洲,可也是留意過洲內消息的,得知莫光辰就是間接死在了張禦手裏,而莫光辰一個人就能追得他們諸人狼狽逃竄,可想而知這位的實力如何了。

    趙道人咬牙道:“師兄,那我們就分開走,能走一個是一個,被留住的那個盡量為身後之人拖延時間。”

    龐道人沉聲道:“便如此。”

    他們願意為彼此遮護,倒不是同門情誼深厚,而是相互執拿著對方的一縷神魂,這既是防止對方出賣自己,也同時是留下一個複還的可能。

    那上空光圈隻是阻得飛劍片刻便被殺破,往下直落而來,龐道人在劍光到來之前,身軀卻是忽然分散成一團團邪雲,各自往外飄散而去。




    張禦眸光微閃,在寶尺光芒照耀之下,於頃刻間尋到了其人真正藏身之所在,劍光一長,直接追了上去,霎時間就逼迫得其人還化原身。

    趙道人見張禦隻是盯著自己師兄,他立時抽身往外遁去。

    張禦目光轉去一眼,背後星光揚起,同時向外一揮袖,就將從陳紹那裏得來的“煞光雷珠”全數灑了出去。

    趙道人才飛出去不遠,忽然感覺身後升起了一道明銳光芒,並一下斬入到心神之中。

    他不由一個恍惚,卻是聽見啪的一聲,卻是身上一件遮護法器應聲碎裂,心下大駭,哪還不知是自己方才躲過了一劫。

    可這也造成了一個停頓,讓他脫離戰圈的打算落空。

    一枚枚如米粒大小的赤色小珠此時破空飛來,在未接近他時便被提前引動,而後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發出,其人原本所在之地便衝起了一團赤紅色的霧光,而後就見一個渾身破爛的人影從裏跌跌撞撞般衝了出來。

    趙道人被沒有被直接雷珠轟中,然而其中所蘊含的威能卻無重創了他,並且連他自身所帶的最後寶物也被那煞光汙穢,一並毀去。




    張禦這時隻是伸手出來,朝其逃離的方向一彈指,趙道人不覺一捂胸膛,身軀表麵忽然出現了一絲絲裂痕,而後無盡明光從這些裂痕之中迸發出來,由於這光芒太過於明亮,兩天地曠野也是黯淡了一瞬間。

    待光芒收斂下去後,趙道人徹底已是化散了一堆灰燼。

    龐道人此刻依舊在與蟬鳴劍做糾纏,他有心放出血晶應戰,奈何在迅疾劍光和那劍上所傳遞出來的力量逼迫之下,他卻是根本抽不出手來,勉強施展出幾個變化,都被淩空懸浮的寶尺照出形跡,令可他根本無計可施。

    而此刻見趙道人幾乎瞬時之間就被殺死,他隻覺頭皮發麻,猶豫了一下,咬牙一運法力,霎時雙目一陣赤紅,先是一道紅光衝出,將飛劍死死托住,而後從身軀之中飛出六個赤紅色的披發鬼怪來。




    這些鬼怪一個個魚臉長舌,瘦骨嶙峋,出來之後,發出磔磔之聲,不先攻敵,反是對著龐道人咬一口,霎時將他的整個分而吞下,而後往不同方向一躍而去。

    張禦淡聲道:“敕鎮!”

    那些個鬼怪個個身軀一震,忽然怪嘯一聲,轟的化散一團紅色的煙霧,試圖往中間合攏歸返。

    隻是它們嚐試了幾此,卻始終未能合攏,過去片刻,就還化為了僅餘皮肉包裹的頭顱、四肢和軀幹,而後無力往下掉落而去。

    張禦站在天上,確認這兩人生機已絕,他往天邊望有一眼,這兩人往這裏過來時似乎法力消耗了不少,應該方才經曆過一場戰鬥。

    隻是……

    恰好是在這個時候過來,又恰好是在這個方向上與他們撞到,這個事情是否有些太過巧合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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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8 19:22:12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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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心中仔細思忖了一下,排除了有人故意讓此輩與自己照麵的可能,因為這兩個人早是強弩之末了。

    此輩法力剩下沒有多少,身上也沒幾個法器,這樣的人隨便來一個玄合修士都能收拾,最差結果也是讓其逃脫。

    想到這裏,他心思一動。

    看了看四下,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東、北兩路艦隊中間的位置,也是間隙之處,這也是為什麼龔大匠和翁大匠把這裏選擇為逃遁路線。

    所以這兩個人或許……

    嗯?

    此時忽有所感,往遠天某處看了一眼,但是那裏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他眸光閃動了一下。

    看有片刻之後,他收回目光,往上空一招手,收了“元正寶尺”回來,放入紫星袋中,而後便往地麵之上落來。

    盧軍候等人此刻正等在那裏。

    他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己方不動用玄兵,也摻和不進這樣的戰鬥之中,所以一直隻是在旁觀望。

    當然,要是出現什麼意外,他們身為軍士,這裏又是銳擊軍遮蔽的戰場,哪怕明知不敵,也會上前阻截來人的。

    張禦走到了這一行人的近前,道:“盧軍候,方才之事,是因為我察覺到了你軍中有人欲以玄兵擊我,故我才搶先出手,你們該如何回報就如何回報,此事我回去之後自會和曹將軍說清楚。”

    盧軍候抱拳道:“張玄正言重了,我回來這裏,也是為向張玄正解釋此事。

    方才我發現下方一名隊率有異常舉動,似欲襲擊玄正,隻是當時也來不及阻止了,這絕非我等授意。”

    張禦點頭道:“我自是知曉此事與諸位無關,不然方才就不會隻有一駕飛舟動手了。”

    盧軍候聞言心下放鬆,曹度之前可是反複言說,不要和玄府之間發生什麼矛盾,現在戰事還沒結束,他也是怕此事會影響到自己和自己麾下的軍卒。

    現在見已是解釋清楚,他便抱拳道:“在下還有軍務在身,就此告辭了。”隨後他一點頭,便帶著眾軍卒重回飛舟,再度騰空離去了。




    張禦在他們走後,意念一轉,方才龐道人身死的地方,就有一個星袋飛了過來,他沒有現在查看,而是將之放入袖內。

    至於趙道人那裏,中了他的“日月重光”之術,不但是自己,連帶身上所攜之物自也是一並化為灰燼了,再沒有任何東西剩下。

    他檢視了一下,見沒有什麼遺落,便持劍回到了飛舟艙室之中。

    坐在這裏的人都是朝他看來,方才不是沒有人動過趁他不在之時伺機逃跑的念頭,可就算方才張禦在外與交手,他們身上依舊被一股力量所束縛,也就隻好死了這條心。

    張禦在原來的座位之上坐了下來,那個駕馭飛舟的役從這次不用吩咐了,立刻手按玉臣,讓飛舟再度飛了起來。

    在空中飛有一段路程之後,張禦撐起一道心光,隔絕了周圍之人,隻把翁大匠和龔大匠兩人留在了裏麵。

    他看向翁大匠,道:“方才龔大匠提及,尊駕身為霜洲製院之人,卻與洲內天機院之人有頗多往來?”

    “是的。”

    翁大匠這回沒有遮掩,坦然承認道:“我的確是與洲內天機院的人有交往,隻是……青陽天機院可不是一家獨大,我與一些人走得近,卻不等於和天機院走得近。”

    天機院中每一個大匠都有自己的研造方向,很多人因為理念不合,其實根本走不到一處,但彼此也互不幹擾,所以天機院的力量整體實際上是相當分散的。

    而且同樣身為大匠,隻有彼此研造方向相近的人才會經常互相交流,不是一路人數十年不照麵也很平常。

    張禦道:“你們主要交流的是什麼?”

    翁大匠略略遲疑,才道:“主要是神袍玄甲的研造,我們經常會交流一些技藝,因為霜洲的獨特,很多青陽上洲不方便做的事在霜洲卻很容易做到,所以天機院的一些大匠也很願意與我們交流。”

    張禦道:“除了神袍外甲,你們兩位還研造過什麼麼?”

    翁大匠搖頭道:“神袍玄甲研造已是牽扯住了我們全部的心力,別的研造方向我們根本無力去涉及。”

    龔大匠也道:“確實如此。”

    張禦看著兩人,道:“你們兩位年歲也是不小,可知曉青陽上洲曾經造物人計劃麼?”

    龔大匠道:“我知道這件事。”

    翁大匠也是點頭。

    張禦道:“那麼我想問一句,霜洲可曾參與其中麼?”

    翁大匠小心言道:“據我所知,是有的。霜洲曾經打造了一批造物人送入青陽洲中,目的我們不知。因為這並非是我等研造的方向,我們密州製院負責的是神袍外甲,至於造物生靈,則是獨州製院所負責的。”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道:“要說青陽洲內的接觸,其實獨州的陳通陳大匠知道的最多,我們是在異變之前到來密州的,而陳大匠則是百年前就在這裏了,有不少青陽的大匠都可算是他的晚輩。”

    龔大匠此刻也道:“是如此,聽說陳大匠和霜洲上層關係很好,有許多隱秘或許隻有他才知道。”

    張禦點頭道:“我知曉了。”

    他心下一轉念,看來要了解造物人的線索,唯有在攻下獨州之後,才能做更進一步了解了。

    下來路上再未遇到什麼意外,飛舟一路平穩的飛回到了密州之外的軍壘之中,在接受了幾回查驗之後,就在一處軍壘之前停了下來。

    而就在張禦乘飛舟回到此間的時候,一處臨時建築的軍壘之中,幾名從靈妙玄境到來的真修正聚集在一處。

    於複道:“何師叔和關師叔都是歸來了,他們也斬殺了各自所追剿的邪修,現在就是楚師叔那一路還沒有消息了。”

    一名中年道人言道:“楚師弟那一路,應付的是龐餘、趙問二人,隻他一人追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有人非常肯定的言道:“不會,楚師兄論及實力雖然不是我們之中最強的,可是他身上攜有‘明澤劍’和‘追光劍’,那兩人無論如何不可能是他對手。”

    中年道人撫須點頭,道:“倒也是,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候他的消息便好。”

    眾人又等了一會兒,就見一道遁光遙遙飛來,最後旋空一轉,在這處軍壘平台之上落了下來,自裏出來一名四旬左右,頜下留著飄飄清須的道人來。

    中年道人見他歸來,道:“楚師弟,你可是回來了,我們可是等了你許久,那兩個邪修可曾解決了麼?”

    楚道人情緒似乎不高,搖頭一歎,道:“慚愧,我那兩人大戰了一場,雖然這兩人被我重創,但最後卻還是讓他們走脫了。”

    中年道人微微一怔,道:“以師弟之能,再加上那兩把劍器,也未能拿下這兩人麼?”

    於複道:“林師伯,那龐、莫二人狡猾無比,這次又得了那許多血晶,楚師叔也隻是一人,此事也怪不得師叔。”

    有人無所謂道:“林師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給我們留下兩塊磨刀石了。”

    中年道人點點頭,也不再提此事,隻道:“諸位師兄弟與敵大戰一場,想必都是疲乏了,那便好生調息一會兒,有什麼事回頭再言吧。”

    眾人對他一個稽首,就各自散去了。

    楚道人一路回了自己的臨時居處,而後端坐調息,到了半夜之後,他身上一晃,一道元神照影已是無聲無息飛了出去,遠遠避開大軍,並深入到了荒野之中。

    他在一處用亂石堆疊的土丘之前停了下來,等了大約半個夏時後,亦是有一個虛蕩蕩的照影自遠空飛來,也是落到了此地,看那模樣,卻是一個黑衣道人。

    楚道人對他一個稽首,道:“公孫道友有禮了,不知道友白日可曾截殺到那二人麼?”

    公孫泯還有一禮,而後沉聲言道:“楚道友,事情出了一點變故,我未能拿下這二人。”

    楚道人一陣訝異道:“怎會如此?不說這二人與我一戰之後,實力根本剩不下多少了,便算這二人在全盛之時,恐也不是公孫道友的對手吧?”

    楚道人神情沉沉道:“本來按照我等計略當是無有問題的,可是這兩人在半途卻是遇到了那位玄府的張玄正,這兩人也是為此人所截殺。”

    楚道人一想,皺眉道:“這麼說來,那兩人血祭之後的血晶也當已是落在了這位的手中?”

    公孫泯道:“應是如此。”

    楚道人沉吟道:“此人不但自身實力高絕,身邊還有一大群同輩玄修,東西落在其人手中,那是不可能再拿回來了。”

    公孫泯卻道:“未必不能!”

    楚道人抬目言道:“這話如何講?道友可有什麼主意麼?”

    公孫泯看著他道:“這兩人本是貴方的目標,又在力竭之後才會被那位所斬,那些東西難道不該由貴方收回麼?”

    楚道人考慮了一下,道:“可就算我能把東西從這位手中取回,此事是瞞不住我那些同門的,恐也難以把東西順利交由道友了。”

    公孫泯雙目一閃,道:“沒關係,我有一個主意。”他低聲說了幾句,楚道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而後兩人再是互施一禮後,便就分頭縱光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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