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eae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吳老狼] 回到大明當才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1
發表於 2019-12-17 00:0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七章 入彀

在陝西諸路總兵吳自勉的全力接應下,已經處于崩潰邊緣的李自成和張獻忠軍終于突圍成功,得以逃回渭水北岸重整旗鼓,到了當天下午、同時也就是大明天啟九年三月十五的下午,打著張大少爺旗號的陝甘明軍主力也終于全部抵達寶雞戰場,完成了寶雞包圍圈最為重要的一環!而明軍第三支隊伍滿桂軍的主要任務是預防亂賊主力西竄和切斷其他諸路亂賊與亂賊主力的聯系,只要亂賊主力能夠被明軍困在秦嶺山區邊緣,是否需要增援主戰場並不重要,同時鞏昌府的賊亂同樣鬧得很凶,包括府城隴西城都被亂賊大軍包圍,已經成功完成威懾阻擊任務並且有極大自主作戰權的滿桂也沒興趣再來寶雞看別人出風頭,直接就帶著鐵騎殺向隴西解圍去了。

主力兩万三千余人抵達戰場,加上洪承疇原有的軍隊和李自成、張獻忠殘軍,明軍集結在寶雞戰場的總兵力大約達到了兩万八千人左右,雖然算不上綽綽有余,但是對付十來万婦孺老弱居多的亂賊軍隊也不至于捉襟見肘。而被張大少爺委以重任全權負責北線戰場的吳自勉也把自己擅長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先是讓營地拼命多打旗幟虛張聲勢,造成自己兵强馬壯的假象迷惑震懾亂賊軍隊,又浪費大量精銳保護郿縣糧道,還分出一支軍隊去神沙河小道專職固守,大修工事預防亂賊從此突圍,主力則推進到了益門鎮外背水扎營,同時在清姜河官道上拼命修筑阻擊工事,阻擊亂賊向北突圍——至于利用野戰優勢主動出擊殲滅敵人,對不起,吳大帥的兵書里沒這個詞。

吳自勉的保守戰术雖然保險,卻又讓以洪承疇為首的明軍鷹派將領大為不滿,紛紛到吳自勉面前請戰,希望能夠利用自軍的野戰優勢,主動出擊大量殲滅敵人,建功立業讓宣大軍隊和四川軍隊看看陝甘軍隊的厲害,就連對吳自勉感激涕零的李自成和張獻忠也頗有微詞,認為吳自勉在占據野戰優勢的情況下仍然采取穩固戰术太過保守,也都跑到吳自勉面前主動請戰,希望能夠為吳自勉殲滅亂賊衝鋒陷陣以報救援與信任之恩。但很可惜的是,不管是誰主動請戰,吳將軍翻來覆去卻都只是一句話,“不能冒險,張部堂曾經反復叮囑過,我們的任務就是穩扎穩打,只要堵住亂賊北竄就行,敵人殺多殺少無其所謂。”面對如此保守求穩的主帥,急于立功搶功的明軍諸將雖然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

急于立功的明軍諸將背地里大罵吳自勉的保守戰术,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被吳自勉堵在陳倉道大散關附近的高迎祥、羅汝才和范文程也在大罵這個缺德戰术,道理很簡單,一是亂賊主力沒有糧草無法長期堅持,二是亂賊軍隊戰斗力本就不如明軍主力,再去攻堅硬碰硬不是送死是什麼?也只有讓兵力居于劣勢的明軍主動出擊,亂賊主力才有機會隨機應變,打破這個該死的寶雞包圍圈。而且更讓高迎祥、羅汝才和范文程郁悶的是,一千多年前,魏國老不要臉司馬懿就是這種死不要臉的無恥戰术活活玩死了蜀國妖孽諸葛亮,高迎祥和羅汝才等賊頭可不想重蹈這個覆轍。不過吳自勉應該覺得慶幸的是,因為他打著的是張大少爺旗號,誤以為張大少爺才是北線明軍總指揮官的各個賊頭大罵的是張大少爺的十八代祖宗,就連老奸巨滑的范文程也都認為張大少爺是在效仿司馬懿,准備先用穩守戰术耗光亂賊軍隊的士氣和元氣,再以最小的代價殲滅包圍圈中的亂賊主力。

打壓!一定得把明軍這種學習司馬懿無恥戰术的歪風邪氣打壓在萌芽中!為了誘使和逼迫明軍放棄這種無恥戰术,接下來的几天時間里,亂賊軍隊的實際軍師羅汝才和范文程可謂是絞盡了腦汁,玩夠了花樣,什麼夜襲、突擊、離間、反間、設伏、佯攻,佯退、偽報、謠言、火攻、截糧、調虎離山、聲東擊西、暗度陳倉、金蟬脫殼、渾水摸魚……,所以能玩的花樣全都玩了個遍。可惜北線明軍的實際指揮官吳自勉就是一個以不變應万變,無論范文程和羅汝才玩出什麼花樣,就是死皮賴臉的穩守不動,寧可錯失戰機也絕不妄動,明軍將領縱然有中計上當者,也沒辦法能夠出兵出擊,導致高迎祥、羅汝才等賊頭和范文程老漢奸頭上增添了許多白發,卻又死活找不出北線明軍的半點破綻。

“這條瘋狗,果然奸詐,知道穩守就能贏,就說什麼也不動了!”再一次偷襲明軍營地妄圖引蛇出洞卻又慘遭失敗后,范文程和高迎祥、羅汝才等賊頭只好再一次垂頭喪氣的回到和尚原大營,一路上,把張大少爺恨到了骨髓里的范文程一直在罵罵咧咧,“等老子們衝回了陝西腹地,召集几百万飢民到處殺人放火,看你小瘋狗怎麼辦!看蠻子朝廷拿你這條小瘋狗怎麼辦!”

“咦?王自用他們也回來了?”剛登上和尚原營地,居高臨下往遠處一看,羅汝才和高迎祥等賊頭忽然發現一個奇怪現象,四天前就已經移師清風閣的王自用和吳延貴等賊頭的軍隊,竟然再一次回到了已經亂賊軍隊搗毀的大散關南側駐扎,所以適合扎營的南面嘉陵江源頭處人聲鼎沸,篝火密如繁星,將小半個天空都映得通紅。

“不會是又吃了敗仗吧?”高迎祥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八成又是被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打得屁滾尿流,所以只好又撤回大散關來了。”

“活該!”羅汝才也有幸災樂禍,哼道:“如果吳延貴和王自用這兩個蠢貨不貪圖四川和漢中的繁華,願意跟我們北上突圍,那我們兩軍合力一塊,也許還有希望正面衝破張小狗官的封鎖,逃出生天。可惜這兩個蠢貨就是不聽范先生的金玉良言,活該天天吃敗仗!”

“曹天王說得是,可惜王大王和吳大王……。”范文程本想附和羅汝才几句,卻忽然猛的心頭一震,忍不住脫口叫道:“不對!沒道理!”

“什麼不對?什麼沒道理?”高迎祥和羅汝才等賊頭一起問道。范文程眉頭緊皺,既是回答,又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不對,秦良玉那個蠻子婆娘不對!她的白杆兵雖然厲害,但總共也就四五千人,根本經不起消耗,為什麼要多次放棄鳳縣城防主動出擊?打傷亡最為嚴重的消耗戰?沒道理啊?”

“是啊,秦良玉那個老婆娘為什麼要這麼做?”被范文程這麼一提醒,羅汝才也隱隱察覺出了這其中的蹊蹺。高迎祥則漫不在乎的隨口說道:“這有什麼不對的?鳳縣的位置雖然重要,但並不能扼住所有入川道路,如果只是據城堅守不主動出擊的話,王自用和吳延貴這兩個蠢貨早就繞過鳳縣直接進漢中和四川了——我們的軍隊全靠就地劫糧補給,還用擔心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斷我們糧道?”

“闖王說得不錯,我們軍隊最大的優勢就是不用擔心被蠻子切斷糧道。”范文程大力點頭,又緊張的問道:“可是闖王,我問的是,秦良玉那個蠻子婆娘為什麼要放棄城防,主動出擊,全力阻擊王自用和吳延貴軍隊南下?”

“我不是已經說了,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是怕王自用和吳延貴這兩個蠢貨繞過鳳縣,直接南下?”高迎祥莫名其妙的答道:“秦良玉那個老婆娘吃錯了藥放棄大散關,又不想讓王自用和吳延貴這兩個蠢貨進漢中或者四川,所以只有主動出擊,在緊要路口阻擊,不讓王自用和吳延貴有半點機會南……。”說到這里,高迎祥也猛然醒悟過來,忍不住也是脫口叫道:“不對!如果南面真有小狗官的陷阱,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把我們拉進陷阱還來不及,憑什麼要打損失這麼大的消耗戰?拼命阻擊王自用和吳延貴這兩個蠢貨南下?”

“難道……。”羅汝才既有點顫抖,又有點激動,哆嗦著說道:“難道張小狗官是在玩空城計?漢中或者四川真的是兵力空虛?所以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才拼命阻擊,免得我們真的往南突圍?”

“很有這個可能!”范文程斬釘截鐵的說道:“秦良玉女蠻子讓出大散關,很可能是張好古小瘋狗的一箭雙雕之計,既誘使我們占據大散關與和尚原天險,錯過突圍良機,又讓我們疑神疑鬼,懷疑南面布置得有蠻子陷阱,死活不敢向南突圍!”

“那還楞著干什麼?”高迎祥激動的叫道:“快去找王自用和吳延貴,向他們打聽南面的真正情況!”說罷,高迎祥第一個拍馬就走,范文程和羅汝才雖然動作稍慢,但快馬加鞭的速度卻比高迎祥還快,其他的大小賊頭也個個不慢,都是爭先恐后的涌向大散關南側——沒辦法不快,富庶富饒的天府之國和漢中糧倉很可能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了啊。

匆匆趕到南線亂賊軍隊營地,找到正在垂頭喪氣包扎傷口的老賊頭王自用和吳延貴仔細一問,果然不出范文程所料,南線的亂賊軍隊這一次果然還是沒能看到鳳縣的城牆!而戰役的具体經過是這樣的,南線亂賊軍隊駐扎到清風閣后,連續兩次南下進軍都遭到了秦良玉軍和漢中軍隊主力的頑强阻擊,傷亡慘重都沒能繼續南下一步;而到了昨天夜里,秦良玉又利用亂賊軍隊背山扎營的特殊地形,讓長子馬祥麟率領一千擅長山地作戰的白杆兵爬上營后高山,從山上垂繩而下,悄悄潛入亂賊營中殺人放火,制造混亂,秦良玉和趙光遠乘機發動突襲,亂賊軍隊身處夜間又內部混亂,再不想吃敗仗簡直就沒有半點天理了,結果一場夜戰下來,連老窩都被抄了又損兵折將的王自用和吳延貴只好灰溜溜的又撤回大散關駐扎了。

“王大王,吳大王,你們有沒有抓到俘虜?”剛聽完王自用和吳延貴介紹軍情,范文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王自用垂頭喪氣的答道:“可能抓了几個傷兵吧,不過全是趙狗官的兵,秦良玉那個婆娘的白杆兵實在厲害,即便受傷落單被我們包圍,寧可和我們的弟兄同歸于盡也不肯投降被俘。”

“那快把俘虜帶來啊,我們說不定可以從他們嘴里掏出點什麼消息。”羅汝才也是迫不及待的催促道。王自用搔搔頭,無可奈何的向親兵命令道:“去看看,活捉那些狗官兵,沒斷氣的全部帶來。”

親兵領命而去,焦急的等待許久后,兩個遍体鱗傷又奄奄一息的明軍傷兵俘虜終于被抬了過來,羅汝才和范文程兩個滑頭則急不可耐的扑上去,又是威脅又是利誘、又是誘供又是套供,花了不少力氣,終于從兩個漢中明軍俘虜的嘴里套出了所需要的重要情報——正如范文程所分析的一樣,兩個明軍俘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放棄大散關的具体原因,但證實現在的漢中府確實空虛無比,其中一個傷兵還招供說自己本來是興安所(金州)的士兵,只是因為前線軍情緊急,這才在半個月前被抽調到秦嶺山區參戰。而且象他這樣從漢中府腹地抽調而來的明軍士兵,在鳳縣城里還有的是,基本各個衛所關隘都有抽調而來的士兵。

“難怪秦良玉那個老婆娘這麼賣命的阻擊我們?”王自用恍然大悟的驚叫起來,“搞了半天,過了鳳縣,漢中府腹地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官兵了!”

“那你們知不知道,有沒有其他軍隊從子午谷、褒谷或者駱谷進漢中增援?”范文程强按激動緊張問道。兩個明軍俘虜一起搖頭,一個說,“沒有,從來沒聽說過有援軍進漢中。”另一個老實交代道:“我也沒聽說有什麼援軍進漢中,不過前天倒是聽說知府大人新招了三四千壯丁,准備派到鳳縣來參戰。”

“嗆啷!”范文程抽刀在手,指著兩個連抬手都困難的明軍傷兵惡狠狠喝道:“大膽狗賊,竟然敢騙我們?你們說沒有蠻子援軍進漢中增援,我們的細作怎麼查探到,有三四万的軍隊從子午谷和駱谷進了漢中?還在定軍山一帶布置了埋伏等著我們?”

“大王,我們沒騙你啊。”兩個明軍傷兵驚慌失措的慘叫起來,賭咒發誓道:“小的們對天發誓,如果說了一句假話,那叫我們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很好。”范文程滿意點頭,獨手掌刀連捅,頓時將兩名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明軍傷兵小腹捅破,也為羅汝才節約了許諾的千兩白銀,又喝道:“拉下來做人肉湯,骨頭扔了喂狗,用不著留著浪費糧食了。”亂賊士兵將兩具明軍士兵屍体拖走后,范文程又轉向已經個個雙眼放光的賊頭激動說道:“各位大王,這兩個蠻子士兵不可能說假話,還有秦良玉那個女蠻子的舉動也十分反常,從這兩點來看,漢中腹地很可能真的已經空虛了,張好古小瘋狗主動放棄大散關,也很可能是一個空城計!”

“沒錯,空城計,我們只要向南突圍成功,漢中和四川就是我們的了!”不少做夢都想到漢中和四川搶錢搶糧搶女人的大小賊頭附和大叫起來。高迎祥則比較冷靜,試探著問道:“范先生,你有多大把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曾經這麼說過,張小狗官剛剛升任五省總督,同時管著陝西和四川,不可能拿自己治下的州府冒險,我也是認同了你這句話,所以才決定向北突圍——今天你怎麼又認為漢中空虛不過是張好古小狗官的空城計?”

“這個……?”已經被張大少爺耍了不知多少次的范文程老臉一紅,盤算片刻后,范文程這才答道:“闖王,學生認為應該是這樣的,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升任蠻子五省總督之后,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拿自己治下的州府隨便冒險,以免墮了自己威風,可是以他好勝喜功的性格,又肯定需要一場開門紅來向蠻子朝廷報捷,延續他所謂的蠻子戰神的狗屁威名!所以這條小瘋狗才兵行險著,賭他的漢中空城計不會被我們識破,然后在寶雞戰場殲滅我們——這條小蠻子是出了名的瘋狗,發起瘋來可是什麼樣的險著都敢用,就好象當年的偷襲盛京和后來的北伐科爾沁,都九死一生的豪賭,但他都賭贏了,這一次,不排除他是在進行第三場豪賭!”

“言之有理,那個小狗官就是這樣的瘋子!”羅汝才再一次站在了范文程一邊,附和道:“其實咱們也都領教過那條小瘋狗有多瘋狂,當年在府谷,北邊有韃靼傾國之軍大兵壓境,西邊有我們二十九路義軍聯手牽制,要換別人要就慌了手腳了。可那條瘋狗,竟然放著北線戰場不理會,傾盡全力先打跑了我們,然后再掉過頭去馬不停蹄的去和韃靼決戰,就這股兩線開戰的瘋勁,瘋狗之名絕對當之無愧!”

“而且還有一點。”范文程補充道:“張好古小瘋狗僅帶著千把瘋狗軍趕赴陝西上任,當時主力軍隊還在宣大山西,短短一個月時間,就算他的主力嫡系能夠順利抵達陝西,他也根本不可能把所有軍隊調派到位,從容布置包圍殲滅我們的戰术,但我們的西安失守之后,主力被迫轉移到容易打殲滅戰的寶雞一帶,戰機稍縱即逝,小瘋狗很可能豪賭一把,用空城計恐嚇我們不敢向南突圍,然后在北線戰場殲滅我們!”

好不容易聽范文程和羅汝才吹完,將信將疑的高迎祥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后,高迎祥終于抬頭咬牙說道:“那好吧,反正從北線突圍的希望已經不大,既然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喜歡賭博,那我們也可以陪他賭上一把!明天開始,合力向南突圍,先解決鳳縣的秦良玉老婆娘,再殺進漢中和四川!”

“向南突圍是當然的,不過不能太急切。”范文程趕緊提醒道:“雖然我們認為南面是空城計有**成把握,但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實在太奸猾了,在沒有摸清楚蠻子的軍隊實際部署情況之前,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孤注一擲,畢竟命只有一條,命如果丟了,你們陝西義軍和我們大金軍隊聯手平分天下,也就沒有指望了。所以我們還是要慎重,不能輕舉妄動,要布置好方略,一邊集中所有力量吃掉秦良玉這個女蠻子的軍隊,一邊摸清楚南面的實際情況。”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2
發表於 2019-12-17 00:0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八章 千鈞一發

“鳳縣,古稱“鳳州”,始建于秦朝。地處秦嶺腹地,嘉陵江源頭,位于陝西寶雞西南部,西鄰甘肅,南接四川,東聯漢中,地理位置十分險要,歷代皆為兵家必爭之地,素有‘秦蜀咽喉,漢北鎖鑰’之稱。下轄一鎮六鄉九十二村,有鳳椒、蘋果和黨參、貝母、杜仲、天麻、麝香等各類藥材特產。万歷四十三年人丁統計有三千八百九十三戶,丁壯六千七百七十三人。土地有良田…………。”

“行了,行了,不用念了。”張大少爺懶洋洋的打斷史可法念誦鳳縣縣志,打著呵欠說道:“十四年前的老數字,早就不管屁用了。再說了,這些地方官為了收銀子幫大戶士紳躲逃丁稅田稅,報上來的人丁戶籍和土地田畝數字也就是為了敷衍敷衍朝廷——大概就比袁崇煥的殺敵數目可靠一點,念了也是白念。”

“學生冒昧了。”史可法有些臉紅的放下自己歸納出來的數據,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道:“部堂常教導學生說,為將者要通天文,曉地理,明兵勢,查陰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后來學生又看到部堂這一路上不斷向南下逃難的百姓打聽鳳縣情況,就把漢中府送來的鳳縣縣志歸納了一下,想給部堂提供一些參考。”

“想法倒是不錯,但做法太誇張了。”張大少爺繼續打著呵欠說道:“先不說數據靠不住,就算是數字不假,但十四年過去了,鳳縣的人口生老病死,流動遷居,真正的人口數字和兵源數字早就和十四年前不同了。所以想要了解鳳縣的戰爭潛力和具体情況,最好還是找當地人打聽,尤其是那些大戶鄉紳,他們識文斷字人脈廣,消息靈通無比,稍有風吹草動就能摸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對關系到他們身家性命的軍情戰況更是上心,提供的消息也更可靠一些。”

“是,學生記住了。”史可法恭敬回答,將張大少爺教導的經驗用心記住。這時,張大少爺一行三、四十人已經休息差不多了,騎乘的戰馬也喂飽了草料,張大少爺剛要下令出發繼續趕往鳳縣,通往鳳縣的官道北面卻迎面行來一大隊人,婦孺老弱居多,還有一些家丁打扮的男子拿著武器,警惕的保護著隊伍中間的馬車貨車,后面還跟著大量麻布短衫的普通百姓。張大少爺一笑,衝史可法說道:“說曹操,曹操到,鳳縣的大戶逃命來了,給你個機會鍛煉,過去向他們打聽一下鳳縣現在的情況。”

史可法歡天喜地的答應,趕緊迎上去向那幫家丁搭訕,打聽鳳縣現在的具体情況。片刻后,史可法回來,神色有些緊張的向張大少爺稟報道:“部堂,情況好象不太妙,這些人確實是鳳縣很有名的宋家家丁,保護他們老爺夫人逃往漢中。不過聽這些家丁說,他們老爺先前是舍不得拋棄家業逃難的,指望著秦總兵和趙將軍能夠守住鳳縣縣城,還給秦總兵她們捐了一些錢糧犒軍,可是昨天三月二十一他們老爺好象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所以又匆匆帶著家眷和財產逃往漢中,但具体什麼消息,那些家丁並不知道,只是勸我們不要北上送死了,趕緊逃回漢中才是正途。”

“秦良玉和趙光遠開始吃緊了。”張大少爺稍一點頭,又喝道:“不要耽擱了,馬上出發,今天不管多晚都一定要趕到鳳縣。”宋獻策、李定國、張石頭和張大少爺的几十個親兵答應,趕緊一起上馬,穿過逃難人群迅速北上,馬不停蹄的趕往鳳縣戰場。

和張大少爺分析的一樣,秦良玉和趙光遠率領明軍隊伍在鳳縣戰場上確實開始吃緊了,發現南線戰場很可能是明軍包圍圈薄弱處的各路亂賊軍隊再次合兵一塊,以少量兵力扼守和尚原天險,主力精銳則集中南下,到清風閣一帶與秦良玉火拼。還是那句話,秦良玉的白杆兵絕對算得上大明數一數二的强兵,在同等武器的前提下,張大少爺的嫡系狗少軍能不能干過白杆兵還是一個極大的問號,但唯一的弱點就是兵力太少,總共也就五千來人,而且還得留下千把人鎮守同樣重要的石柱老巢,威懾當地心懷異志的土司頭人,所以能夠趕到漢中參戰的,總共也就區區四千兵力。至于趙光遠手里的陝甘二線軍隊,最多也就是跟在白杆兵背后打打順風仗,指望他們上前線和十倍于己的亂賊大軍血戰,實在太過有些懸乎。

針對白杆兵兵力單薄的唯一弱點,老奸巨滑的范文程給亂賊大軍制訂了一個頗為狠毒的進攻戰术,那就是用强弓硬弩遠程牽制,以密集隊列緩緩推進,迫使白杆兵衝鋒硬耗,那怕死上三四個亂賊士兵換一個白杆兵都值得,同時利用秦嶺山區地形復雜的特點,派出小股精銳抄小道迂回騷擾秦良玉軍糧道,迫使秦良玉軍分出本就不足的兵力保護糧道。結果三月十九和三月二十兩天的大戰下來,損失了近千兵力的秦良玉再也無法掌握戰場主動權,被迫撤回鳳縣休整,亂賊大軍乘勢南下,在距離鳳縣縣城僅有二十余里的孔家梁下寨,對鳳縣縣城和漢中腹地全都形成了直接威脅。

鑒于戰情緊急,三月二十二這天傍晚,秦良玉在鳳縣縣衙召開軍事會議,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划。在會議上,秦良玉主張軍隊稍做休整之后,應該再次主動出擊,北上阻擊亂賊南下腳步,力爭迫使亂賊軍隊北撤,最大限度保護漢中腹地不受亂賊侵害。而這個提議自然遭到了趙光遠和秦良玉長子馬祥麟的極力反對,理由也很充分——眾寡懸殊,再這麼硬耗下去,白杆兵只怕匹馬難回漢中。但馬祥麟和趙光遠的下一步方略也大不相同,馬祥麟的建議是按照張大少爺的命令堅守鳳縣,據城殺敵;漢中參將趙光遠則擔心亂賊大軍繞過鳳縣,直接殺入已經兵力空虛的漢中,所以應該放棄鳳縣撤回漢中,在褒城一帶繼續阻擊亂賊。三個方略各說各有理,但誰也說服不了誰,會議立時陷入了僵局。

“報——!”軍事會議正爭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傳令兵忽然飛奔進衙,向秦良玉拱手稟道:“啟稟大帥,鳳縣南門外來了千余兵馬,自稱是漢中知府古之道緊急招募的民間義軍,前來鳳縣助戰。馬湘菱將軍請示,是否開城讓援軍入城?”

“既然是古大人派來的援軍,那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們進城,還請示干什麼?”正為兵力不足犯愁的趙光遠滿頭霧水的問道。傳令兵答道:“回趙將軍,因為堪合(古代的介紹信)有問題。這支援軍出示的古大人堪合被水浸過,字跡和印章都已經模糊不清,無法辨別真假,所以馬湘菱將軍不敢擅自做主,特派小人來請示大帥與將軍。”

堪合被雨淋水泡的事並不特別罕見,但眼下亂賊大軍壓境,秦良玉和趙光遠都不敢隨便冒險,只得領著馬祥麟、張鳳儀和蔡堅等將趕往南門查看究竟。到得城樓往外一看,南門外果然有一支打著明軍旗號的丁壯隊伍,秦良玉唯一的女儿馬湘菱則正在與城下的明軍將領對答,城下那明將大叫道:“女將軍,實在對不住,軍隊渡過丙水河的時候,末將的戰馬偶失前蹄,不小心摔進了河里,末將隨身攜帶的漢中府堪合才被水浸了。但堪合絕對是真的,我們也全都是知府大人招募的義軍啊。”

“你是那里的將領?姓甚名誰?官居何職?”馬湘菱不放心的問道。那容貌頗為英俊的明將答道:“末將姓陳名文范,原是陝西西安府游擊,天啟八年因為剿賊不利,引咎辭職,回到了漢中府老家閑居。這次古知府招募義軍北上助戰,末將為保衛家鄉,再次投軍參戰,因末將有戰場經驗,所以古大人委任末將署理漢中游擊一職,率領這支義軍先行北上助戰。末將的游擊腰牌,剛才隨著堪合一同送上城牆,請女將軍仔細驗看真偽。”

“緗菱,他的堪合和腰牌在那里?讓娘看看。”秦良玉過去低聲問道。馬湘菱見母親來到,忙將那陳文范的堪合和腰牌一起遞來,秦良玉接過仔細一看,第一眼就認出腰牌絕對不假——不過這也絕對靠不住,先不說在戰場殉職的將領有可能遺失,就是亂賊隊伍中,也有不少投降叛變的明軍基層將領,想要弄到一兩面明軍將領的腰牌更是輕而易舉。而唯一能夠證明身份的堪合卻字跡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內容大意確實是漢中知府古之道派遣這支新招募的丁壯義軍到鳳縣參戰,還有古之道的知府大印印章也已經十分模糊,無法辨別究竟是真是假。

面對這樣復雜的情況,秦良玉和趙光遠不由大感為難,有心想要讓這支軍隊在城外過夜,等到天明仔細真假之后再讓他們進城,卻又肯定會傷了志願參戰的義軍士卒人心,放他們進城吧,現在天色已然全黑,如果這支軍隊進城之后忽然發難,那可就大事去矣。正為難間,那陳文范已經看到了秦良玉出現,忙又大叫起來,“是秦大帥吧?大帥請相信末將,末將雖然位卑職微,但自幼從軍經驗豐富,進城后一定能派上用場的。說來大帥可能不信,其實末將還曾與大明新任的五省總督張好古張部堂有過數面之緣,與張部堂十分熟識。”

“你認識張好古那個小兔崽子?”正為無法辨別陳文范身份真假犯難的秦良玉靈機一動,忙問道:“你什麼時候見過他的?他生得什麼模樣?”

“那是去年上半年的事了。”陳文范恭敬答道:“去年上半年,張部堂還只是宣大總督的時候,末將跟隨孫閣老與張部堂聯手剿滅府谷亂賊,曾經多次護送孫閣老的信使到宣大軍營送信,所以見過几次張部堂。張部堂的個頭大約是六尺左右,比末將稍矮一些,皮膚很白,大眼小嘴,唇紅齒白,鼻梁很高很正,沒有胡須,十分俊秀——對了,張部堂身著便裝時,手里喜歡拿著一把折扇,還是真正的唐伯虎畫扇,十分的風流雅致。”

秦良玉和馬祥麟都見過張大少爺,當然知道陳文范描述的人正是張大少爺絕對無誤。馬湘菱則微紅著臉問道:“你說你見過張部堂拿著畫扇,那扇子上面畫的是什麼?”陳文范哈哈一笑,答道:“女將軍,請恕末將無禮——張部堂是風流之人,唐伯虎又喜歡畫美人,那扇面之上,當然是一些不方便當眾張揚的東西了。”

“娘,應該錯不了了。”曾經見過張大少爺春宮畫扇的馬湘菱紅著臉向秦良玉說道:“張好古位高權重,等閑人想要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這個陳文范既然多次見過張好古,那麼肯定就假不了了。”

“不錯。”秦良玉點頭,命令道:“去開城門吧,再讓人騰出房舍,讓這支義軍駐扎。”

明軍將士依令而行,緩緩放下吊橋,陳文范則心中狂喜,知道秦良玉終于上當。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一匹快馬忽然從西南面的黑暗中衝了出來,馬上一個半大小子大聲叫道:“干娘!不要上當!假的,是假的!干娘!千万不要上當啊——!”

“出什麼事了?”明軍眾將和城下的陳文范都是大吃一驚,經驗豐富的秦良玉則斷然喝道:“停!不許放橋!拉上來!”

“嘎!”麻繩絞動聲中,吊橋的下垂勢頭噶然而止,重新向上升起,功敗垂成的范文程勃然大怒,扭頭再去看那匹快馬時,那騎士則已經重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再也尋不到半點蹤影。范文程心中狐疑,不知自軍究竟是那里露出了破綻,被那個不知來歷的半大小子看破端倪。秦良玉則在城上怒喝道:“陳文范,你到底是什麼人?再不老實交代,老娘可就要叫人放箭了!”

“哈哈哈哈哈……!”秦良玉既然已經起了疑心,再想詐城顯然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范文程索性放聲大笑道:“秦良玉,你這個蠻子老婊子,今天算你運氣好!不過你的運氣肯定也就是到現在為止了,你們蠻子漢中府兵力空虛,這點我們早就知道了!今天晚上拿不下這鳳縣縣城,沒關系,明天我們十几万陝西義軍就直接繞過鳳縣進漢中,看你這個老婊子怎麼辦!”

“狗賊!老子要你的命!”馬祥麟見范文程出言辱及母親,大怒之下一箭射出,只可惜距離太遠,范文程又早就撒腿就跑,羽箭只射到范文程背后十几步就勢竭落地。范文程又回頭大笑道:“秦良玉,聽說你女儿和儿媳婦長得不賴,等老子們把她們生擒活捉了,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們的!還有你這個老婊子,我們也會安排几百上千個男人好好照顧你的!漢中見了,你們在漢中的蠻子美女,可還等著大爺我去疼愛安慰!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范文程領著千余裝扮成明軍的亂賊士兵揚長而去,也是直到此刻,明軍眾將才冷汗的淋漓發現,鳳縣地勢開闊的西門和北外,都出現了大量幽靈般的身影,很明顯,這些肯定都是暗中埋伏的亂賊軍隊——如果剛才打開了城門,那后果可就不堪設想了。而秦良玉暗叫僥幸之余,頭頂上也是冷汗滾滾,心道:“亂賊怎麼這麼清楚我們的情況?竟然還知道漢中守軍兵力空虛,如果亂賊大軍明天真的繞過鳳縣直接南下,我該怎麼辦?”

“娘,剛才報警提醒我們那個人是誰?”亂賊軍隊走遠又嚴密加强巡哨后,馬湘菱這才想起一個重大問題,忙向秦良玉問道:“聽他的口氣,好象是叫你干娘?你什麼時候收的義子,我怎麼出來沒有聽你說過?”

“我沒收過義子啊?”秦良玉也是滿頭霧水,又轉向張鳳儀問道:“鳳議,你有在軍中收過義子嗎?”

“沒有啊?”張鳳儀莫名其妙的答道。秦良玉又轉向女儿時,馬湘菱頓時粉臉一紅,嗔道:“母親,你想到那里去了?女儿都還沒有嫁人,那會有什麼義子?”

“等他回來不就知道了。”馬祥麟沉聲說道:“既然此人報警提醒我們,就肯定是友非敵,等亂賊走遠了,他肯定還要回來。我們再這等一等,估計要不了多久,他也就會重新露面了。”秦良玉和馬湘菱等人一想也是,便留在城樓上耐心等待起來。

果不其然,一個多時辰后,開始那個神秘的半大小子果然又鬼鬼祟祟的從黑暗中溜了出來,騎著快馬跑到鳳縣南門城下叫城,“干娘,我回來了,請放吊繩下來,把我拉上去。”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秦良玉等人忙命士兵放下吊籃,將那半大小子吊上城牆。上得城牆后,那半大小子立即轉著眼珠子四處尋找,先看了看秦良玉,又看看張鳳儀和馬湘菱,遲疑著問道:“兩位女將軍,你們那一位是馬湘菱馬姑娘?”

“我就是,你是誰?”馬湘菱站出來問道。那半大小子先是贊了一句真漂亮,又趕緊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孩儿李定國,給干娘磕頭了,祝干娘大吉大利,万事如意,越活越年輕,越長越漂亮……。”

“等等!”馬湘菱滿臉通紅的喝住李定國,憤怒問道:“你叫我什麼?干娘?我什麼時候是你干娘了?”

“孩儿該死,叫錯了,應該叫未來干娘才對。”李定國輕輕打了自己一句耳光,嬉皮笑臉的說道:“未來干娘,你看孩儿都給你磕了這麼頭,是不是該打賞孩儿一點見面禮啊?當初孩儿拜干爹的時候,干爹可是賞給了孩儿一把價值連城的青鋒劍,干娘你是女中豪杰,貌勝天仙,氣死貂蟬,羞死西施,肯定也不會小氣的了,未來干娘你說是不是……?”

“再胡說八道一句,我撕爛你的嘴!”馬湘菱又羞又氣,忍不住一腳踹在李定國胸膛上。張鳳儀則好奇問道:“李定國,那你干爹是誰?”李定國嬉皮笑臉的老實回答后,鳳縣城牆也很快響起一個無比憤怒的咆哮聲…………

“張好古!我要殺了你!砍了你!你竟然敢教你干儿子這麼叫我?我如果不殺你!砍了你!我誓不為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3
發表於 2019-12-17 00:07: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 狐狸和獵狗

其實張大少爺是帶著眾親兵和李定國一起抵達鳳縣郊外的,也恰巧碰見了范文程領著亂賊軍隊裝扮成明軍援軍到鳳縣詐城,這才在千鈞一發之刻派出李定國叫破范文程身份,使得范文程的奸計流產。同時奸猾謹慎遠超范文程百倍的張大少爺為了自己的安全和行蹤不至暴露,在亂賊軍隊撤走之后,仍然沒有立即露面,而是派出李定國又到城中傳令,讓秦良玉和趙光遠出兵千人,將自己迎到鳳縣城中。而事情正如張大少爺所料,范文程留下來監視鳳縣動靜的亂賊小股部隊見無機可乘,自然也就不敢出來劫殺張大少爺,同時張大少爺一行的真實身份,也成了亂賊軍隊無法探知的永遠迷團——為了謹慎起見,張大少爺可是讓李定國給秦良玉和趙光遠傳令,讓他們對接應自己入城的明軍士兵都嚴格保密的。

順利進到鳳縣縣城,秦良玉和趙光遠趕緊率領眾將到張大少爺面前行禮,眾將單膝跪下剛要說話,張大少爺卻飛快一揮手阻止,命令道:“不得說出本官姓名,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到衙門再說。再給所有知道我身份的人下一道命令,嚴禁泄露本官身份行蹤,違令者,定斬不饒!”明軍眾將心里一凜,下意識的想起當年長平之戰中秦軍也有過類似的軍令,趕緊拱手答應,一邊將張大少爺一行領往縣衙,一邊勒令所有知道張大少爺身份的將領親兵保密,不使普通士卒知曉,以免因為各種原因不慎泄露。

到得縣衙,張大少爺毫不客氣的當中坐下,開始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明軍眾將,三年未見,昔日的中年美婦秦良玉兩鬢已見白發,眼角也多了明顯的皺紋;馬祥麟還是一只獨眼,氣質卻已然成熟了許多;張鳳儀則還是那麼漂亮,少婦特有的風韻看得張大少爺心直癢癢;最后去看馬湘菱時,臉蛋和以前一樣漂亮就不用說了,標准的模特儿身材似乎瘦了一些,但也更加襯得前凸后翹腿子長,張大少爺的心里難免就更癢癢了。恰在此時,馬湘菱也悄悄抬頭偷看張大少爺,四目相交,馬湘菱粉臉頓時漲得通紅,趕緊又把臉蛋低下,說什麼也不敢再看張大少爺一眼。

張大少爺打量秦良玉一家的同時,秦良玉一家當然也在打量張大少爺這個新任頂頭上司,而且心情也比張大少爺復雜得多。天啟五年張鳳儀在松江府第一次見到張大少爺時,張大少爺還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從六品翰林院修撰,第二年秦良玉在京城見到張大少爺,剛剛嶄露頭角的張大少爺也才是個四品兵備僉事,論官職品級,連秦良玉的儿子馬祥麟都比不上。可是才短短三四年時間過去,張大少爺就搖身一變成了五省總督,也變成了秦良玉一家的頂頭上司,崛起速度之快,在大明官場上雖然算不上絕無僅有,但也絕對是鳳毛麟角,而且還是眾望所歸,就連最能雞蛋里挑骨頭的東林黨言官御史都心悅誠服,認為張大少爺擔當五省總督專職平叛是朝廷用人得當,而非張大少爺的后台魏忠賢任人唯親。其威名之顯赫,甚至讓秦良玉一家都心生懷疑——眼前這個差點成為自家姑爺的文弱小白臉,真是那個破盛京、擒林丹、橫掃遼東漠北無敵手、大戰小戰馬戰步戰無一敗績的張好古張戰神?

“末將漢中參將趙光遠,率屬下將領叩見五省總督張部堂!”心理負擔不大的趙光遠率先打破僵局,帶領蔡堅等漢中將領率先向張大少爺行禮。秦良玉母子也這才回過神來,忙率領石柱秦良翼等將也是單膝跪下,抱拳說道:“末將石柱總兵秦良玉率石柱眾將,叩見五省總督張部堂。”

“鎮南將軍請起,你功勛卓著,威名遠播,又是晚輩的長輩,以后就不要下跪了。”張大少爺客氣的招呼,又向趙光遠等將說道:“趙將軍,你們也請起來吧,這一次鳳縣大戰,你們出力不小,也辛苦了,也都起來吧。來人啊,給鎮南將軍設座。”

眾將依令起身,親兵又給秦良玉搬來座椅,秦良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坦然接受張大少爺的好意,坐到了張大少爺的右側首位。張大少爺這才問道:“秦大帥,剛才亂賊過來詐城失敗之后,好象對你說了一些什麼,詳細內容如何,請向晚輩介紹一下。”秦良玉雖然很奇怪張大少爺為什麼要這麼問,但也是略去范文程的污言穢語如實答了。張大少爺又問道:“秦大帥,各位將軍,那個詐城賊將,可是沒有左手?”

“沒有左手?”秦良玉和明軍眾將都是一楞,仔細回憶時,都發現自己們確實沒有看到那個陳文范露出過左手,秦良玉便如實答道:“回部堂,那個賊將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是否沒有左手已斷,末將並不知道,末將只知道他生得身材十分高大,自稱姓陳名文范,對大人你似乎還十分熟悉。”

“果然是他。”張大少爺一聽陳文范這個名字,就知道是自己多年的老對頭來了。張大少爺又問道:“秦大帥,那陳文范揚言要繞過鳳縣直接殺入漢中時,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末將知道漢中兵力空虛,所以沒敢回答,也沒應聲。”秦良玉答道。張大少爺點頭,微笑道:“這麼做最好,范文程那個狗漢奸故意當眾揚言要直接攻打漢中,其實就是試探大帥你的反應,大帥你沒做任何回答,那個狗漢奸也肯定知道漢中真的是兵力空虛了。”說罷,張大少爺又果斷命令道:“傳我的憲令,全軍連夜收拾行裝,組織城中百姓明日撤回漢中。”

“撤軍?為什麼?”秦良玉大吃一驚問道:“鳳縣緊扼南北官道,只要守住了鳳縣,亂賊就很難順利流竄進漢中和四川,退回了漢中,山區小路這麼多,我們防得了一點防不了另一點啊。”

“不用多問,一會有空再慢慢解釋。”張大少爺沉聲說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糧草輜重裝車,明天一早就撤回漢中,還有就是通知百姓准備,隨我們一起往南撤,否則就來不及了。”

“部堂,真的一定要放棄鳳縣?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馬祥麟不死心的問道。張大少爺點頭,微笑說道:“亂賊已經知道漢中兵力空虛,又向你們試探了一次,我們要是不立即撤走,亂賊和范文程那條老狐狸能相信漢中真的已經空虛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盡管對張大少爺接二連三的古怪命令滿頭霧水,但是對大明朝廷忠心耿耿的秦良玉一家還是忠實的執行了這個命令,位卑權輕的趙光遠也沒有頂撞上司的膽量,老老實實的依令而行,和秦良玉一起指揮軍隊收拾行裝,將糧草輜重連夜裝車,又派出士兵在城中沿街吶喊口號,要求百姓也起來收拾行裝,准備第二天隨著軍隊撤走,以免軍隊撤走之后百姓慘遭亂賊荼毒。還好,因為亂賊大軍早已壓境多日,鳳縣城里的大明百姓早已逃走了六七成還多,現在軍隊又公然要求百姓逃走,剩下的百姓也沒有猶豫質疑,聽到命令后便家家戶戶一起開始了收拾行裝。到了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大明天啟九年三月二十三的上午,一切准備完畢,張大少爺便命令漢中軍隊保護百姓與糧草輜重先行,又親自率領白杆兵斷后,軍民百姓兩万余人浩浩蕩蕩一起撤往漢中。

明軍放棄鳳縣全面撤離,自有亂賊斥候飛報到屯兵孔家梁的高迎祥和羅汝才等大小賊頭面前,高迎祥聞訊大喜,歡呼道:“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果然撤了,漢中果然是兵力空虛!”羅汝才和其他賊頭也個個歡呼雀躍,大贊范文程神機妙算,料事如神——故意告訴秦良玉自己們已經知道漢中守備空虛,秦良玉果然產生恐懼,被迫南撤保護漢中要地。惟有范文程眉頭緊皺,心事重重。

“范先生,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果然上你的當了,從側面證明了漢中真的空虛。”歡呼過后,高迎祥便迫不及待的向范文程問道:“現在你看該怎麼辦?是出兵追殺那個老婆娘,還是收攏兵力,全力南下殺入漢中或者四川?”

“闖王不要著急。”范文程沉吟道:“秦良玉這個女蠻子雖然上當了,可昨天晚上那件事實在太怪了——到底是什麼人叫破了我們的詐城妙計?后來蠻子軍隊出城,到武都山西面的山林附近轉了一圈就也撤了回去,到底是去干了什麼?不摸清楚這兩點,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比較好。”

“先生擔心官兵在武都山有埋伏?”羅汝才疑惑問道。范文程搖頭,笑道:“武都山不當道,距離鳳縣又近,蠻子軍隊要埋伏也不會選擇在那里。”說罷,范文程又皺眉說道:“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漢中官道,蠻子軍隊如果把我們誘人秦嶺山區深處,在漢中官道南側設伏阻擊我軍,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又從北面殺來,那我們在秦嶺山區無糧無援,可就是真正的甕中之鱉了。”

“范先生還是那麼多疑,秦良玉那個老婆娘撤軍,已經證明漢中真的空虛,那還有什麼伏兵?”王自用嘲笑問道。范文程繼續搖頭,沉聲說道:“王大王,小心駛得万年船,張好古那條小瘋狗究竟有多奸詐,你根本就沒領教過。”

說罷,范文程又咬牙說道:“如今之計,各位大王最好還是先派出一支軍隊佯裝追擊,試探秦良玉那個老婆娘的虛實。再派兩支軍隊隨后而行,埋伏于道路兩旁,秦良玉那個女蠻子如果回軍交戰,我們就詐敗誘敵,把她的軍隊誘入埋伏。”高迎祥和羅汝才等賊頭一起點頭稱善,當即派出五千軍隊交給范文程與黃龍率領,一路向南追殺而來。王自用和吳延貴兩個老賊頭也各率一支軍隊前去路窄林密的山道兩側埋伏。

因為攜帶著大量百姓與糧草輜重,明軍的南撤速度並不很快,范文程與黃龍率領的五千亂賊精銳僅追到正午就追上了明軍殿后軍隊,秦良玉見賊軍兵少,便要命令白杆兵回頭作戰,張大少爺則立即阻止,笑道:“雕蟲小技,也敢玩我?亂賊軍隊的戰斗力本來就遠不如白杆兵,竟然才派這麼一點軍隊來追殺——擺明了就是誘敵,我們如果追殺,必然中伏!”

“部堂大人,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馬湘菱紅著臉問道。張大少爺微笑答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過好獵手。范文程那個狗漢奸奸詐異常,想要殺入漢中又怕漢中官道有埋伏,追殺我們是假,試探我們虛實是真。哼,他既然想試探我們,那我們就讓他好好試探——傳令,前軍繼續南下,殿后軍隊結陣御敵,多用弓箭,沒有命令,任何將領不得擅自追擊。”

明軍眾將依令而行,結方陣當道阻擊,亂賊兵馬殺來,只以弓箭射殺,並不主動出擊,亂賊軍隊殺到陣前,衝殺几次無法撼動白杆兵陣腳,便又佯敗退卻,白杆兵依令不追,任由亂賊敗兵逃去。這麼一來,范文程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心中暗暗琢磨道:“因秦良玉那個女蠻子的火暴脾氣,不可能不追殺我們的敗兵啊?難道漢中的守軍真的已經空虛,秦良玉那個女蠻子急于撤軍拱衛,所以才沒有追殺我們?”

話雖如此,但老奸巨滑的范文程還是不敢輕易做出判斷,稍一盤算后再次領兵掉頭殺來,想要再次引誘明軍追擊,但很可惜的是,范文程的命中克星張大少爺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只是勒令軍隊結陣御敵人,一通弓箭射死几十個亂賊,又以嚴陣殺敵多人,范文程再次率軍掉頭逃命之時,張大少爺卻又不許任何將領擅自率軍追趕,只是繼續緩緩退回漢中。如此兩次三番下來,始終沒有誘敵成功的范文程這才徹底死了設伏這個心思,開始盤算起如何讓亂賊主力更有效的侵入漢中或者四川,然后再廣泛的掀起大明全國動亂,為主子建奴們侵略中原創造良機。

百姓行軍速度緩慢,三月二十三這天僅走了不到三十里天色便已垂暮,知道范文程輕易不會上當的張大少爺果斷下令軍隊背水扎營,休息過夜,不肯死心的范文程則一邊派出小股精銳夜間騷擾,激怒明軍,一邊嚴密搜索道路兩側,捕拿不肯撤往漢中或者因為各種原因不慎落隊的鳳縣百姓。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有几個鳳縣的地痞無賴因為想要在城中打劫而落后,被亂賊士兵抓到了范文程面前,但一番嚴刑拷問下來,范文程卻一無所獲——因為張大少爺已經嚴令眾將不得向百姓士兵泄露自己的身份行蹤,所以范文程唯一拷問出來的,也就是明軍是在昨天半夜做出的撤兵決定,間接驗證了范文程的虛張聲勢詭計成功,也從側面證明了漢中兵力已經真的空虛。

接二連三的情報顯示漢中兵力已然真的空虛,但范文程這條老狐狸還是不敢輕易踏入陷阱,第二天,明軍撤過同時交通漢中、四川和陝西的馬嶺關時,范文程故意命令軍隊直接向南殺向陽平關,不再追逐撤往東南漢中方向的明軍隊伍。明軍斥候探報到張大少爺和秦良玉等人面前后,秦良玉和趙光遠都是大吃一驚,馬祥麟更是驚叫出聲,“糟了!亂賊竟然想進四川,那張部堂你在漢中官道上布置的埋伏,不就全都沒用了?”

“亂賊傻了才進四川!”張大少爺奸笑說道:“他們會蠢到認為,平定奢安之亂的主力四川軍隊是好惹的角色?不用理他們,繼續向南撤,不出三天時間,南下陽平關的亂賊軍隊肯定又要回來。”說罷,張大少爺又指著趙光遠命令道:“趙將軍,找一個不知道我身份行蹤的使者,以你的名譽,給亂賊軍隊送一張陽平關的山川地形圖過去。”

“為什麼?”趙光遠驚訝問道。秦良玉則怒道:“張部堂,你又在說什麼瘋話?你嫌亂賊打不下陽平關,還故意給他們送一張山川地形圖過去?如果亂賊拿下陽平關殺進四川怎麼辦?”

“早在進入陝西之前,我還在洛陽府的時候,就已經派快馬給四川總督朱燮元和四川總兵杜煥送去了八百里加急命令,讓他們加强陽平關、黃壩和七盤關的防御,謹防亂賊入川。”張大少爺不動聲色的說道:“陽平關出了名的易守難攻,亂賊除非是想被陝甘主力和四川主力前后包夾,活活困死,否則就不敢隨便去打陽平關。至于讓趙將軍你給亂賊送山川地形圖,亂賊肯定會懷疑這是你的禍水西引之計,想把亂賊軍隊誘往不歸你管轄負責的四川,不要去侵犯你所管轄負責的漢中盆地——這一手,去年我和孫閣老可是在宣大邊境玩膩了。”

眾所周知,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張大少爺的毒計得逞率一向都非常之高,明軍使者打著趙光遠的旗號把陽平關山川地形圖送到亂賊軍中后,每一個賊頭驚訝万分之余,也都立即醒悟過來——負責鎮守漢中的趙光遠是在禍水西引了,想要讓自己們的大軍進四川禍害,不要去關系到他性命前途的漢中鬧騰!惟有老奸巨滑的范文程不肯輕信,而是抓著趙光遠派來的使者仔細盤問,“你們趙將軍派人來送山川地形圖,秦良玉知不知道?”

“應該不知道。”趙光遠使者老實答道:“因為趙將軍派小人送信時,特別交代了要小人避開秦大帥,不要讓秦大帥的人發現。”范文程刨根問底,反復盤問細節,無奈這個使者自己都不知道明軍機密,范文程自然也就掏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了。

“到底應不應該進漢中呢?”雖然趙光遠的舉動再一次印證了漢中兵力空虛的事實,但狡詐如狐的范文程還是不肯輕易上套,還在反復盤算遲疑。可是送走了明軍使者后,一個讓范文程魂飛魄散的消息卻被快馬傳來——做夢都想要殺進漢中搶錢搶糧搶女人的亂賊主力急不可耐,竟然沒和他商量就放棄了和尚原和大散關這兩個出川天險,全軍進入秦嶺山區向南殺來,陝甘明軍主力乘機重新控制大散關與和尚原天險,徹底堵死了亂賊主力北上殺回陝西災區的道路!同時陝甘明軍主力又分出兩支軍隊,一支由洪承疇率領,一支由李自成和張獻忠率領,輪流追殺亂賊殿后軍隊,迫使亂賊加快南下腳步。

“豬!這群蠢豬!敵情都還沒有摸清楚,竟然就敢放棄北上突圍的要地,想找死也用不著這麼急吧?”范文程又是咆哮又是怒吼,直恨不得把沒和自己商量就擅自入川的大小賊頭全部生吞活剝!旁邊范文程從遼東帶來的建奴隨從則勸道:“范先生,木已成舟,后悔也沒用了,反正死的不是咱們大金國的人,不如就往漢中衝進去賭一把,要是賭贏了,那蠻子亂賊也就可以乘機殺入河南和湖北,把蠻子的中原腹地攪得天翻地覆了。”

“也只有這樣了。”范文程悶悶不樂的答應,又指著自己從遼東帶來的漢奸侍衛,壓低聲音命令道:“從今天起,你們几個絕對不能離開我的身邊,身邊也要帶足銀子和戰馬,還有把我們先前潛入中原的路引准備好,情況要是不對,隨時准備撤回遼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4
發表於 2019-12-17 00:07: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章 兄弟就是用來賣的

因為明軍將士的奮勇作戰與穩固封堵,再加上亂賊大小賊頭的貪婪與流竄特性,為害大明西北數年的亂賊主力終于被明軍包圍在秦嶺山區的中段,徹底殲滅亂賊主力的戰役,也進行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而在亂賊這邊,大大小小三十一路亂賊共計十一万余人,則于三月二十六日這天越過馬嶺關,全力向漢中發動進攻——本來也有几個小賊頭提出想到四川去占便宜,不過考慮到前几年才平定了奢安之亂的朱燮元和杜煥實在不好招惹,大部分賊頭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一致采納了范文程的建議攻打漢中糧倉,伺機轉戰河南湖北。

“各位大王,盡管種種跡象都表明,漢中是蠻子官軍兵力比較空虛的薄弱處。”雖說眾賊頭一致采納了自己的建議,但第六感極為敏銳的范文程還是半點都開心不起來,在軍事會議上臉色陰沉的說道:“可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誰也不敢保證,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在漢中到底有沒有埋伏!所以我認為,為了謹慎起見,大軍抵達留壩之后,應該立即分兵多路,第一路走官道南下直取漢中、褒城,第二路抄木槽山小道去取城固、洋縣,第三路走沮水小路去取沔縣!這麼一來,三路同時出擊,讓張好古小瘋狗顧此失彼,調兵遣將捉襟見肘!即便有什麼埋伏,也不容易全殲我們了。”

“范先生所慮極是,分路出擊,還有迫使狗官分兵的作用。”高迎祥點頭說道:“而且就算從官道進軍的義軍南下受阻,只要兩路分兵拿下了沔城和城固,就可以進則三面夾擊狗官的漢中守兵,退則接應主力從小道突圍,立于不敗之地。依我看,就這麼辦吧。”

其他賊頭也覺得很有道理,便紛紛附和贊成,開始討論起具体如何分兵,惟有范文程臉色益發陰沉,陰陰的說道:“各位大王,時間不等人,反正趕到留壩還需要一兩天時間,具体怎麼分兵在路上再商量吧。現在最好是立即出發,越早搶占留壩這個山區小路彙聚點越好。要是狗官們醒悟過來,死守留壩,或者在留壩布置了埋伏,那我們的樂子可就大了。”

“也對,怎麼分兵在路上再說吧。”高迎祥再給范文程投了一張贊成票,又衝范文程笑道:“范先生,今天你是怎麼了?怎麼今天早上從見到你開始,你臉上就沒有半點笑容,就象咱們都欠了你三千兩銀子一樣?先不說現在的局勢對我們有利,就算以前我們被孫承宗老狗官和洪狗官包圍的時候,你也從來沒這樣過吧?”

“因為以前我們的對手是孫承宗和洪承疇,現在我們的對手是張好古小瘋狗!”范文程鐵青著臉答道:“這條小瘋狗究竟有多可怕,你們根本就想象不到!”

“范先生太過小心了吧,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再怎麼能打,但他現在還在大散關,山區又不便于騎兵行軍,想要追上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羅汝才打了一個哈哈。范文程懶得和他解釋,只是在心里琢磨道:“小瘋狗這次有點不對勁,寶雞那支蠻子軍隊雖然打著他的旗號,可是他和他的瘋狗軍至今沒有露面,這可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對了。”這時,高迎祥猛然想起一事,向范文程笑道:“范先生,既然你這麼恨張好古那個小狗官,那有個出氣的機會正好放在你面前——我以前當販馬的時候,曾經走這條路到了漢中一趟,在這條路上,好象有一座張好古那個小狗官的祖廟,我還去上過香求他保佑,至于在什麼地方來著,我得想想……?”

“留壩張良廟!”范文程也想起這件大事,不由獰笑道:“多謝闖王提醒,學生也差點忘了,那條小瘋狗先祖張良的廟宇就在留壩附近——小瘋狗在盛京的時候,把我全家几十口殺得干干淨淨,又把我家的祖先靈牌全給砸了,這次到了他的祖廟,也該他的先祖孫債祖償一次了!”

敲定了全力向漢中進攻的計划,亂賊主力立即開始按計行事,戰斗力最强的高迎祥軍為中軍,次强的羅汝才軍為先鋒,再次强的王自用和吳延貴軍殿后,十來万人馬浩浩蕩蕩,沿著漢中官道全速南下。而讓各路賊頭心驚膽戰的是,重新控制了大散關的陝甘明軍主力竟然也全面進入了秦嶺山區,洪承疇、杜文煥和李自成、張獻忠四員明軍猛將率領著兩支明軍精銳,輪流向亂賊隊伍的殿后軍隊發起進攻,而且一個比一個打得狠,一個比一個砍得凶,打得殿后的王自用軍和吳延貴軍鬼哭狼嚎,叫苦不迭,也讓王自用和吳延貴兩個老賊頭大喊吃虧,成天鬧著要換別人去后隊殿后。

后面有陝甘主力窮追猛打,前面有戰斗力頑强的白杆兵虎視耽耽,擔心被明軍前后包圍的范文程也强迫自己冷靜下來,為亂賊主力出謀划策對付明軍。還是那句話,范文程的謀略雖然比上不足趕不上詭計多斷的張大少爺,但是比下有余,對付洪承疇和李自成之流還是綽綽有余的,針對洪承疇和李自成軍急于立功證明的心思,范文程又指揮亂賊軍隊在山道兩側埋伏,然后又讓王自用和吳延貴的殿后軍隊詐敗,引誘明軍踏入伏擊圈,結果連戰連勝的洪承疇大意輕敵,再次落入范文程圈套,被亂賊軍隊前后包圍。不過還好,剛剛被明軍救過一次的李自成和張獻忠軍投桃報李,及時趕到增援,將洪承疇軍接應出去,軍隊的損失也不算太大。但這麼一來,接連中計的洪承疇也不敢再窮追猛打了,只能按著吳自勉的指揮,穩扎穩打追擊亂賊隊伍,亂賊主力殿后軍隊的壓力也為之大減。

暫時減輕了后隊的壓力,信心大增的范文程又打起秦良玉軍的主意來,利用秦嶺山區小道繁雜的特點,以一軍强攻白杆兵正面以做牽制,另派一軍抄小道迂回去襲擊明軍隊伍前方的鳳縣百姓,制造混亂乘機擴大戰果——對亂賊主力來說,不管前方有沒有埋伏,白杆兵都是一只不容忽視的作戰力量,在路上如果能多削弱一分秦良玉軍的力量,將來亂賊主力也就可以少承受一分壓力。但還可惜的是,范文程這次碰上的是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張大少爺,發現亂賊軍隊真的是來强攻,張大少爺馬上就明白了范文程的惡毒用心,趕緊指揮全軍收縮隊形,前隊暫且后撤,后隊則前移前后緊挨在一起,將百姓保護在中間,抄小路迂回而來的亂賊軍隊無機可乘,衝殺几次都被明軍打退,無奈之下只得悻悻收兵。不過范文程此舉也不是全無收獲,假仁假義愛惜百姓的張大少爺為了保護百姓,難得被范文程逼得改變一次戰术,命令全軍加快速度南下,盡快撤到留壩以南。

如此打打停聽,到了三月二十八正午,南線的明軍隊伍終于撤到了留壩小鎮鎮上,后面的亂賊主力中軍也過了柴關抵達了丙水源頭,距離留壩不到二十里。乘著百姓在鎮外稍作休息的時候,秦良玉母子和趙光遠等將一起來到張大少爺面前,向張大少爺發出警告道:“張部堂,我們已經抵達留壩了,再往南走,小路就更復雜了,不僅有多條小路可以直抵褒城、漢中,還有一些小路直抵沔縣、城固和洋縣,我們的兵力本來就少,如果再放棄這個咽喉要地,就很難再阻止亂賊竄入漢中腹地了。”

“不用擔心,我只有主張。”張大少爺不動聲色的說道:“讓百姓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全軍繼續南下。”

“繼續南下?”秦良玉母子和趙光遠等將驚訝的互相對視一眼,趙光遠試探著問道:“部堂大人,雖然你交代了不許打聽軍情計划,以免泄密,可事情到了這步,大人你是不是也該給末將們透一個底了?末將雖然無能,但也希望能為大人你效上一兩分力。”

“趙將軍誤會了,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張大少爺搖頭,繼續不動聲色的說道:“奉我的命令放棄易守難攻的大散關后,二十多天來,漢中軍隊和白杆兵接連打了不少惡仗,將士們和你們都還辛苦了,是時候讓你們休息休息了。一會你們帶著軍隊和百姓走,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用回頭來參戰,讓將士們好好休息。”

“什麼意思?難道……?”趙光遠驚喜問道。張大少爺搖頭,微笑說道:“不用多問,你們按令行事吧,我也該去我應該去的地方了。”說罷,張大少爺難得主動向馬湘菱說一次話,微笑著問道:“湘菱姑娘,有沒有興趣和我到一個地方走一趟?”

“什麼地方?”馬湘菱紅著臉問道。張大少爺一笑,答道:“張良廟,你們都知道,張良張子房是我的先祖,我這個當子孫到了留壩,怎麼不能去大名鼎鼎的張良廟上一柱香?給祖先磕一個頭?”馬湘菱心中當然願意,可是又不好意思和張大少爺單獨相處,只能漲紅著臉說道:“既然大人是去給先祖上香,那末將就不去打擾了。再說了,亂賊就快追上我們了,末將還得留在軍隊里……。”

張石頭和李定國等張大少爺親信的偷笑聲中,沒料到馬湘菱會直接拒絕的張大少爺尷尬一笑,但也不勉强,又交代了几句便領上親兵趕往了留壩東北面的紫柏山。鑒于張大少爺無能的泡妞手段,路上,就連老實疙瘩史可法都忍不住教訓張大少爺道:“張部堂,不是學生說你,你也不會知情識趣了吧?當著馬姑娘的高堂兄嫂,邀請馬姑娘陪你逛山游廟,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能答應?唉,丟臉啊,真不知道你那風流兼下流的名聲是那里來的,就憑這**手段,簡直比我都不如。”

“去你的。”張大少爺在馬上給未來的民族英雄一個飛腿,笑罵道:“你以為我象你們,滿腦袋都是色情?我一天到晚忙軍務政務都忙不過來,那來的時間再去找姨太太?我要馬姑娘陪我游覽張良廟,不過是想暗示秦良玉和趙光遠這些人,讓他們知道我已經成竹在胸,免得他們擔心我的安全,堅持要留下軍隊保護我,那就打亂了我的計划了。”

“真是這樣嗎?”史可法再老實也不會相信張大少爺的鬼扯,正狐疑打量張大少爺的時候,背后忽然傳來馬湘菱的叫聲,“張大人,等等,請等等末將。”張大少爺等人回頭看去,卻見馬湘菱領著二十名白杆兵快馬追來。到得面前后,馬湘菱紅著臉向張大少爺說道:“張大人,我娘知道你是金枝玉葉之身,擔心你的安全,就讓末將帶著二十個好手過來保護你,預防万一……。”

“干娘,其實你一個人來就足夠了。”李定國從張石頭背后探出頭來,壞笑著說道:“帶著這麼多人來,你不覺得不方便嗎?”馬湘菱本就已經是羞澀万分,再被李定國這麼一說,頓時粉臉紅到了脖子根,二話不說拍馬上去揮鞭就抽,李定國大笑著拍馬逃走,馬湘菱又羞又氣,緊追不舍,說什麼都想要好好抽抽李定國,史可法和張石頭等人大笑著擠眉弄眼的也是追了上去,惟有張大少爺暗暗苦笑,心道:“麻煩,人長得太帥了,就是麻煩啊。”

………………

先不說張大少爺這條大色狼領著小綿羊馬湘菱到自家祖廟上香,單說亂賊主力大隊穿過柴關之后,范文程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因為在通往留壩的官道上,也就是最后這一座關口是最容易伏擊和阻擊,再往前走,不僅地形相對開闊難以伏擊,而且距離小路彙聚的留壩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里,這也就是說,最多兩個時辰后,亂賊主力就能抵達並且控制這個要地,從而把握整個漢中戰場的主動權。但老奸巨滑的范文程還是不敢大意,又一次找到曾經到過留壩的高迎祥,向他打聽起留壩附近的詳細地形。

“范先生請放心,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高迎祥十分不耐煩的說道:“留壩那一帶的地形不適合打伏擊,因為路旁的山都比較高,上山難下山更難,山下的地形又很是開闊,就算在山上丟石頭丟木頭也不可能堵得了路,所以我們根本不用擔心被攔腰切斷。而且留壩鎮外又是大片開闊的田地,真要打伏擊,沒有一兩万的兵力,根本辦不到。”

“希望闖王的判斷沒錯。”范文程嘆了口氣。這時,亂賊前鋒軍隊傳令兵回來稟報,“啟稟闖王,官兵和百姓在留壩鎮外稍作休息后,已經直接沿著官道直接南下。曹天王請令,我軍前鋒是入鎮駐扎?還是繼續追擊?”

“讓他入鎮駐扎,等主力到了再說。”高迎祥吩咐道:“順便告訴曹天王,讓他多派斥候偵察,看看留壩周圍有沒有官兵的伏軍。”傳令兵而去,范文程又叫道:“記住,請曹天王加三倍的斥候,一定要探察仔細了。”

傳令兵再度領命而去,亂賊中軍主力也加快了南下腳步,一個多時辰后,留壩小鎮也終于遙遙在望,讓范文程長舒一口氣的是,留壩小鎮確實是坐落難于伏擊的在丙水河畔,視野非常開闊,東北的山嶺雖然山高林密,但距離比較遙遠,即便真有伏兵,只要一出動就立時能夠發現。同時羅汝才的軍隊也已經進駐到了留壩鎮內,正在瘋狂哄搶百姓撤離后留下來的一切可以再次利用物資。大喜之下,范文程趕緊問道:“闖王,你說的那座張良廟,在什麼位置?”

高迎祥抬頭仔細觀看地形回憶,很快就指著留壩東北面的紫柏山說道:“看,就在那座山的山頂。”范文程見距離不是很遠,更是歡喜異常,大笑說道:“闖王,那學生要先去張良廟一趟,一把火燒了那座破廟,給我的家人報仇雪恨,不知闖王可有興趣陪學生一游?”

“一起去吧。”高迎祥點頭同意,獰笑道:“那個小狗官,害了我們義軍無數將士,這些天來又把我們攆得雞飛狗跳,不把他的祖廟燒了,我也難出這口惡氣。”其他的大小賊頭也大都在張大少爺手里吃過大虧,聽說要去燒張大少爺的祖廟,當然也是紛紛轟然叫好,于是乎,歷史上曾經挖過朱元璋祖墳的大大小小二三十個賊頭懷著朴素的無產階級仇恨,領著五六百號亂賊騎兵,浩浩蕩蕩就殺向了牛鬼蛇神、封建迷信兼地主剝削階級的杰出代表張良——的廟宇。

當亂賊步兵還在源源不斷的開向留壩小鎮時,高迎祥和范文程等賊頭的騎兵已經抵達了紫柏山下,大賊頭羅汝才聽到消息,也是領著一隊騎兵趕了過來湊趣。在山坡下遙遙看到張良廟的青黃瓦頂,范文程忽然鼻子一酸,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慘死在張大少爺屠刀下的父母家人,還有無數被張大少爺坑死害死的建奴主子和自己那個肯定正被多鐸騎在胯下蠕動的漂亮小老婆,再回憶起自己當年弄巧成拙給建奴主子們惹出了張大少爺這個蠻子超級瘟神,還有自己和主子皇太極被張大少爺害得在草原上顛沛流離的痛苦記憶,范文程的眼睛竟然逐漸紅了起來,兩滴眼淚,也緩緩滑下范文程的臉頰…………

“范先生,你怎麼哭了?”與范文程關系最好的羅汝才驚訝問道。范文程也不隱晦,抹著眼淚哽咽說道:“沒什麼,看到小瘋狗的祖廟,忍不住想起了一些往事,心中就有些傷感。”

“范先生也不必太傷感了,等有機會,我們一定替找小狗官你報仇。”和范文程相處日久,羅汝才也早聽說過范文程被張大少爺坑害陷害的種種凄慘往事,便勸慰道:“好兄弟,眼下就是你出氣的機會,一會進了大殿以后,小狗官先祖的神像交給你一個人砸,燒廟的時候,第一把火也給你點。”

“多謝曹天王。”范文程抹著眼淚哽咽答應,又一牽羅汝才的手,含淚笑道:“好大哥,咱們手拉手上山,一起去燒小瘋狗的祖廟!”羅汝才含笑答應,當下范文程與羅汝才攜手並肩先行,高迎祥領著其他賊頭隨后跟上,有說有笑的跟著范文程和羅汝才上山燒廟。

“各位大王,范先生,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啊?”剛走到山頂廟門的台階下端,青石台階頂端忽然傳來一個極其陰險猙獰的笑聲,“是不是想著能燒我的祖廟了,能出一口惡氣了,所以才這麼開心?”

“小瘋狗?!”聽到仿若夜梟的難聽而又熟悉聲音,范文程心髒象是被重錘猛擊了一下,飛快抬頭看去時,身著二品朱紅官服的張大少爺手搖唐伯虎親筆的春宮畫扇,已經笑容滿面的站到了台階頂端,衝著范文程和眾賊頭露齒笑道:“很遺憾,我這個當子孫的,如果讓你們的心願得逞了,將來也就沒面目去見列祖列宗了。”

“小瘋狗?!真是你——?!”范文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張良廟廟門內埋伏的屠奴軍將士手捧上刀火槍,默不作聲的列隊魚貫而出,飛快在張大少爺身旁列起隊伍,同時廟門頂上、廟宇兩側的走廊上,也是無數的屠奴軍將士挺槍而出,排列陣勢,黑洞洞的槍口全部對准了范文程和高迎祥、羅汝才等一幫大小賊頭。

“曹天王,小心!”心有靈犀一點通,就在張大少爺即將下令開槍的同時,范文程大叫一聲提醒羅汝才小心——然后飛快閃到羅汝才背后,從背后一把勒住羅汝才脖子,迫使羅汝才當了自己的人肉擋箭牌。几乎是在同一時間,張大少爺合起的折扇也輕輕揮下,淡淡說道:“開槍。”

“砰砰砰砰!”爆豆般的火槍聲中,鉛彈雨點一般射出,被范文程架在前面當擋箭牌的羅汝才首當其衝,霎時間被打得滿身開花,血箭亂飆,羅汝才吃疼慘叫,臨死大罵道:“啊!范文程,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好兄弟,抱歉了。”范文程獰笑說道:“不過也怪你,兄弟本來就是用來出賣的——這你都不知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5
發表於 2019-12-17 00:08: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孝子孫張狗少

“兄弟,就是用來賣的!”惡狠狠的吼叫著,范文程一把將三年來信任他、保護他和收留他的老賊頭羅汝才推到自己前面,用他肥胖的身体來給自己當作抵擋屠奴軍火槍的擋箭牌,爆豆一般密集而又響亮的膛線火槍射擊聲中,綽號曹***、被史學界認為是明末農民起義真正核心人物兼軍師的老賊頭羅汝才臉上、胸口和四肢一起血箭亂飆,瞬時之間就是滿身血染,直接被密集的鉛彈轟成了蜂窩,哀嚎著咽下最后一口氣,“范文程!***你十八代祖宗——!”

“啊——!啊——!娘啊——!”同樣的慘叫聲在三十几個大大小小的賊頭中此起彼伏,措手不及下,這些隨便一個人頭都三百兩銀子以上的賊頭在槍林彈雨中象是一只只受驚的兔子東奔西逃,鬼哭狼嚎,但准備充分的屠奴軍將士火力實在太密,第一波彈雨中,沒有一個亂賊能夠幸免中彈,不是中彈受傷,就是當場斃命,同時被多名明軍狙擊手盯上的高迎祥更是臉上胸口一起開花,連中數彈,虧得高迎祥武藝高强,及時就地一滾,這才躲開了更多的致命槍彈。但饒是如此,高迎祥的臉上和胸口還是中了七八粒鉛彈,其中兩顆鉛彈甚至分別擊中了高迎祥的眼窩和人中,深入腦髓,雖未當場斃命,但也是血流如注,華佗難救。

“砰砰砰!砰砰砰!”訓練有素的屠奴軍將士還在輪流裝彈射擊,倒下的亂賊頭目也越來越多,范文程則一邊拖著羅汝才的屍身當擋箭牌,一邊迅速后退藏入人群,后面范文程從遼東帶來的建奴侍衛也有樣學樣,各抓一個亂賊士兵活人或者屍体為盾牌,衝上來與范文程會合。自己人來到身邊,范文程心中大定,先是低聲吩咐一句,“盡量藏進人群,山道上可能還有埋伏。”一邊大聲喊道:“各位大王,快跑啊。”

其實不用范文程叫喊,僥幸沒被打死的大小賊頭和他們帶來的親兵也已經在往山下跑了,高迎祥也被几個親兵冒死搶拉出來,背起就往山下跑,范文程等人乘機混進人群,撒腿亡命就往山下跑。后面的張大少爺的扇子一揮,屠奴軍將士抬槍就衝,吶喊著追殺下去,后面的張良廟中也飛起三點火星,飛上天空炸開,綻放出三朵巨大的花束。几乎是在同一時間,剛才還寂靜無聲的留壩小鎮周邊山上殺聲四起,吳六奇、吳三桂和趙率倫三將各領兩千將士殺出,從東西南三個方向殺向留壩小鎮,雄壯的口號聲也在秦嶺山脈的群山起回蕩起來,“有我屠奴!天下無奴!”

“中計了!有埋伏!是瘋狗軍!”留在留壩鎮中沒有上山的几個賊頭殺豬一般慘叫,慌亂之中,鎮里鎮外的亂賊士兵根本來不及集結列陣,屠奴軍騎兵就已經殺到面前,狂風暴雨般的槍彈也呼嘯而來,震天而起的慘叫聲中,亂賊士兵就象割麥子一樣的成排成片倒下。槍聲不絕,慘叫嘶喊聲也絡繹不絕。鮮血,几乎是在瞬間染紅了清清丙水。

不是沒有亂賊軍隊奮勇還擊,至少以勇悍著稱的賊頭蕭白狼就帶著自己的精銳向南面的屠奴軍發起了反衝鋒,妄圖打開南下道路,但很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更加悍勇的明軍小將吳三桂,付出了慘重代價衝到了吳三桂軍面前后,旋風暴雨般的馬刀立即砍殺下來,近百名的亂賊士兵只在眨眼之間就被砍成了碎片,人頭和斷裂的肢体也滿天飛舞起來。幸運躲過第一輪馬刀的蕭白狼剛要揮刀,吳三桂的馬刀卻已經更快更猛的砍來,將他連頭帶肩砍為兩截,蕭白狼帶來的親兵精銳也瞬間崩潰,在屠奴軍上下紛飛的雪亮刀光中慘叫逃竄。

“快跑啊!是瘋狗軍!瘋狗軍——!”在屠奴軍的赫赫威名面前,天下能夠鼓起勇氣反擊的軍隊並不多,在戰斗力低下打仗完全是靠人堆的亂賊軍隊更是鳳毛麟角,蕭白狼的反扑慘遭失敗后,失去指揮的亂賊軍隊立即開始了難以想象的大潰敗,人馬爭馳,自相踐踏,弓甲遍野,屍橫滿地,還在陸續進鎮的亂賊家眷更是扭頭就跑,爭先恐后的向唯一沒有明軍的北方來路逃竄,三面包夾的屠奴軍則向趕鴨子一樣的追逐***,戰斗從一開始,就完全的呈一面倒的局勢發展。

亂賊軍隊聞風而潰,伏擊計划注定成功,但是在紫柏山頂上觀察戰場的張大少爺臉上卻不僅沒有半點喜色,表情反而還異常的沉重,仿佛正在慘敗的軍隊不是敵人,而是自己嫡系這支千錘百煉而出虎狼之師。久在張大少爺身邊,史可法、宋獻策和張石頭等人都明白張大少爺的心思,自然不敢開口詢問,惟有馬湘菱忍不住好奇問道:“張大人,你的軍隊正在打勝仗,基本上已經贏定了,你怎麼還這麼垂頭喪氣的?”

“難道要我笑嗎?”張大少爺淡淡的反問道:“這個戰場上,殺人的和被殺的,都是我們大明的子民,也都是華夏的子孫,只是因為天災大旱,才把他們逼到這個戰場上做生死之戰,手足兄弟自相殘殺——在這種情況下,我笑得出來嗎?”

馬湘菱吃驚的瞪大了杏眼,說什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號稱小白起、傳說中***建奴韃靼以十万計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混世魔王,竟然還有這樣悲天憫人的胸懷。張大少爺看出馬湘菱的驚訝,便又淡淡說道:“馬姑娘一定很奇怪吧?傳說中在遼東和漠北殺人如麻、吃人肉喝人血的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如果你想問,我就告訴你,庄子曰,內聖外王。我在遼東殺建奴,在漠北殺韃靼和蒙奸,是對外,所以我不需要有半點心慈手軟,多殺一個建奴,大明百姓就少一個禍害,多一分生存空間,為了大明百姓,也為了大明的社稷江山,我當然要殺得越多越好——這就是外王。但是對內,只要是大明百姓,華夏子孫,那怕他們有什麼過錯,有什麼不對,我也是盡量的能保一個算一個,不到万不得已,絕不輕開殺戮——這就是內聖。明白了嗎,我的馬姑娘?”

“末將明白了。”馬湘菱鄭重點頭,對張大少爺的看法,也再度改變了一分。這時,負責紫柏山伏兵的張大炮匆匆上來稟報,獨手向張大少爺行禮說道:“啟稟部堂,從山上逃下去的亂賊,絕大部分已被我軍剿滅,只有極少數亂賊僥幸逃脫,末將請示部堂,紫柏山軍隊是否也出擊加入戰場?”

“獨手那個范文程殺掉沒有?”張大少爺沉聲問道。張大炮尷尬答道:“回部堂,戰場形勢太亂,那個狗漢奸又十分狡猾,一直藏在人群里不肯露面,我軍狙擊手始終沒有找到機會下手,所以狗漢奸究竟有沒有死在亂軍之中,目前末將還無法回答。”

“狗漢奸!”張大少爺罵了一句,暗暗后悔自己先前的裝逼之舉——要是直接讓狙擊手開冷槍干掉這個鐵杆漢奸多好。稍一盤算后,張大少爺命令道:“大炮,這里留五百老兵保護,帶你的新兵去練兵見血吧,順便告訴吳六奇、吳三桂和趙率倫,讓他們***作戰,注意配合,隨時稟報戰況,把亂賊軍隊驅逐到柴關之北就可以就地駐扎了。”說罷,張大少爺又補充一句,“還有,仗打完了派人通知我一聲,我再帶著親兵隊去柴關。”

“仗打完了再稟報部堂?”張大炮一塄,疑惑問道:“部堂,你不親自指揮這場戰斗了?”

“不用了。”張大少爺搖搖頭,勉强笑道:“打一群連賊頭都基本被消滅的烏合之眾,用得著我還去親自臨陣指揮嗎?也是時候讓你們單獨歷練歷練了,去吧,多積累一些單獨領兵作戰的經驗,將來的剿賊戰場上,肯定還有不少戰斗等著你們單獨統兵作戰。”

“是,末將謹遵部堂教誨。”張大炮醒悟過來,趕緊大聲答應,匆匆領兵而去,張大少爺則頭也不回的進了廟門,穿過進履橋,直入自家祖廟大殿,那邊張石頭、史可法和宋獻策也各忙各的,不是指揮親兵保護大殿,就是指揮屠奴軍保護廟宇,惟有秦良玉派來保護張大少爺的馬湘菱不知道該干什麼。遲疑了片刻后,馬湘菱還是把二十名白杆兵留在了廟宇門口,自己獨自一人紅著臉進殿去看張大少爺玩什麼花樣。

馬湘菱進到大殿后,外面傳來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大,很明顯,留壩戰場上戰斗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最激烈階段,張大少爺則跪在點有香燭的張良神像面前,低著頭不知在祈禱著什麼,馬湘菱不敢打擾張大少爺,只是默默的站在張大少爺旁邊立槍守侯。片刻后,第一個傳令兵進來,奏道:“啟稟大人,秦良玉大帥與趙光遠將軍派信使求見,懇求大人允許他們回軍作戰,加入戰場殺賊,為先前陣亡的石柱將士與漢中將士報仇。”

“可以。”張大少爺並不起身,也不回頭,平靜命令道:“順便讓信使傳令,告訴隨軍撤離誘敵的鳳縣百姓,為了剿賊大計,犧牲了他們的家園,也耽擱了他們的春耕播種,本官深感抱歉,也對他們為朝廷的無私奉獻表示謝意。再讓鳳縣縣令劉大業統計隨軍撤離的百姓名單,等戰事結束他們重返家園時,本官會給他們一些補償,讓他們有越冬之糧,絕不會讓他們凍餓而死。”

第一個傳令兵領命而去,片刻后,其他的傳令兵接連不斷的進來,或是稟報戰情進展,或是稟報彈藥消耗和最新戰果,張大少爺卻始終沒有起身,也始終沒有回頭,只是隨口回答,安排指揮,惟獨到了第十來個傳令兵稟報,請問屠奴軍是否接受亂賊士兵和家眷婦孺投降時,張大少爺才啞了半天沒有回答。沉吟許久后,張大少爺無可奈何的命令道:“讓各軍將領***行事,量機而行,情況不危急的時候,可以接受亂賊投降,情況危急的時候,他們就看著辦吧。”

傳令兵領命而去后,一直沒有說話的馬湘菱這才怯生生的問道:“張大人,你這個看著辦,是什麼意思?能讓小女知道一下嗎?”張大少爺不答,馬湘菱也醒悟過來,忙紅著臉說道:“末將冒昧了,大人不必在意,請大人就當末將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不是我不想回答你,只是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張大少爺終于站了起來,走到馬湘菱的面前,凝視著馬湘菱的美目,苦笑說道:“馬姑娘,你能替我回答這個問題嗎?在這個戰場上,有著十万以上的亂賊士兵和他們的家眷婦孺,他們都是大明的百姓和子民,也是為害大明陝甘無數良善百姓的凶手和幫凶,我如果接受他們的投降,怎麼對得起那些寧可餓死都不肯造反的善良百姓?而且這些亂賊有相當不少都是降而復反的反復之徒,即便接受了他們的投降,只怕也不怎麼靠得住。可我如果不接受的投降——十來万人啊,都是被飢荒逼迫,為了求一條生路和一口飯吃才起兵造反的大明百姓,我忍心把他們全部殺光嗎?”

“湘菱,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張大少爺忽然握住了馬湘菱的纖手,因為多年習武的關系,馬湘菱的手當然不可能象梅清韻和楊宛那樣的嬌嫩,還有一些繭皮,不過也算得是柔若無骨,手感極佳,弄得許久沒碰女人的張大少爺難免是心中一蕩,忍不住生出些許邪念。馬湘菱則被張大少爺的突然襲擊嚇了一跳,然后滿臉通紅,卻說什麼也不肯把手抽回去,只是低頭羞澀答道:“張大人,這些問題,小女也無法回答。”

“是啊,我也無法回答。”張大少爺收起邪心,哲人一般的感嘆起來,“天地不仁,以万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囗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呵,守中?說得容易,真要到了做出這樣的選擇的時候,恐怕就是聖賢,也難以抉擇吧。”

還別說,張大少爺裝逼的時候,還真有几分瀟灑才情,對張大少爺本就極有好感的馬湘菱被張大少爺這模樣一糊弄,立時就心醉神搖起來,低垂的粉臉也徹底紅到了脖子根。就這麼過了許久,馬湘菱忽然想起一事,忙問道:“大人,外面的喊殺聲還在傳來,怎麼傳令兵不再進來了?”被馬湘菱一提醒,張大少爺也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握著馬湘菱小手,不由笑道:“當然不會進來了,剛才我不小心動情握住了你的手,你又不肯抽走,傳令兵還敢進來麼?不過也好,這證明戰事還是很順利的,估計用不著我擔心了。”

“啊……。”馬湘菱也回過神來,趕緊去抽手,不曾想張大少爺一把握緊,低聲說道:“馬姑娘,上次在松江府的事,你還記得不?”馬湘菱一楞,紅著臉輕輕點頭,表示承認。張大少爺則又湊到了馬湘菱的珠垂小耳旁邊,壓低聲音壞笑著說道:“那天我確實沒看到,不過說一句良心話,如果早知道你生得這麼美,我就是拼著被你一槍戳死,說什麼也要再跑半里路,到小溪旁邊仔細欣賞欣賞美人出浴的景象。”

“還大人呢,說話這麼沒正經。”馬湘菱羞澀難當,奮力抽回手。不料張大少爺色心已動,竟然又一把抱住馬湘菱,狠狠吻到她滾燙的朱唇上,兩只魔爪也在馬湘菱標准的模特儿身材上游走撫摸起來。馬湘菱又羞又急,無力的掙扎了几下都宣告失敗,只能低聲哀求道:“大人,不要,外面的人會看到的。”

“那好,我們到神像背后去。”張大少爺抱起馬湘菱就走,馬湘菱掙扎,但違心之下手腳無力,最后也只好把俏臉深埋在張大少爺懷里,任由張大少爺胡搞亂搞去了。很快的,諾大的大殿中便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供奉神像的香台背后傳出陣陣壓抑的喘息***之聲,還有聳立不動的張良神像,而那神像圓睜的眼睛仿佛在說——我張良到底倒了什麼霉?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不孝子孫?!

過了許久后,盤纏在張大少爺腰間的兩條雪白修長的**終于無力的松弛下來,張大少爺也喘著粗氣象條死狗一樣趴到了馬湘菱身上,但沒過多久,正當馬湘菱享受著張大少爺的溫柔愛撫時,張大少爺忽然來了一句,“剛才的問題,讓洪承疇頭疼去,那個家伙在亂賊中的外號就是洪閻王,肯定有辦法解決這個棘手問題。哼,將來就算寫到了史書上,挨罵的人也不是我。”

“什麼?”馬湘菱忍無可忍的埋怨起來,“大人,奴家是第一次,你竟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6
發表於 2019-12-17 00:08: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狗少又病了

在自家祖廟里胡天胡地胡搞了不知多久,到了太陽落山的戌牌時分,衣衫不整的張大少爺才與同樣衣衫不整走路踉踉蹌蹌的馬湘菱離開大殿,到偏殿的房間休息——倒不是張大少爺累了,而是太餓了。吃飯的時候,宋獻策和史可法把戰情進展統計成文,派張石頭送到張大少爺面前,看到張石頭臉上古怪的笑容,馬湘菱羞得連臉都不敢抬,張石頭則大咧咧的安慰道:“少夫人不用怕,我家少爺是十代單傳的獨苗,到了少爺儿子這一代人丁才開始逐漸興旺起來,不過還是太少了一點——所以你放一百個心,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少爺的先祖是絕對不會責怪你的。”

“再胡說我馬上砍了你!”馬湘菱紅著臉呵斥,又害羞的拉拉張大少爺衣角,要張大少爺教訓自家的無良家丁。張大少爺則懶得理會張石頭的貧嘴,只是一邊扒著簡單的飯菜,一邊翻看著戰情統計——在留壩戰場上,屠奴軍的傷亡一如既往的小,一個下午連殘帶亡總共不到五十人,殺敵則在八千以上,俘虜超過三千;到了申時的時候,白杆兵與漢中軍隊回軍參戰,亂賊軍隊也開始全面北撤,往來路逃亡,三地軍隊聯手追擊,乘勢擴大戰果,目前亂賊軍隊已經被明軍驅逐到柴關附近,但亂賊也知道柴關關系整個戰場的主動權,所以正在負隅頑抗,同時路途之上的戰果傷亡也還沒有統計出來。

“吳自勉和洪承疇的軍隊到那里了?有消息不?”張大少爺嚼著飯菜含糊問道。張石頭答道:“官道有很長一截被亂賊控制,目前還沒有消息送來,但宋先生粗略估計,認為陝甘軍隊至少已經抵達了廢丘關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拿下這個關口。”

“如果能拿下廢丘關,那戰場的主動權就完全掌握在我們手里,亂賊也再沒有半點機會了。”張大少爺稍一沉吟,馬上命令道:“組織精銳小隊,找當地百姓帶路,走小路把我的命令送到陝甘軍隊手里,讓陝甘軍隊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在明天天亮前拿下廢丘關,把亂賊全軍堵截在廢丘關和柴關之間的官道上。”

張石頭答應,飛快出去傳令,馬湘菱則看了看山川地形圖,紅著臉向張大少爺說道:“大人,如果你的計划能夠成功,那麼為害陝甘多年這支亂賊主力無路可逃,你徹底平定陝甘賊亂的計划,肯定也是指日可待了。”

“指日可待?”張大少爺笑了,不過卻是苦笑,“如果有這麼容易就好了,陝甘賊亂的根源是飢荒,老百姓沒飯吃才被迫起來造反,如果不解決這個根本問題,即便殲滅這十万亂賊主力,還會有第二個十万亂賊起來造反,也會有第三個和第四個十万亂賊起來造反。唉,徹底平定陝甘賊亂,任重而道遠啊。”

“大人,我又說錯話了。”馬湘菱紅著臉低下頭。張大少爺又笑了笑,搖頭道:“不怪你,你出身于土司世家,自幼錦衣玉食,又沒好好念過多少書,當然不懂這些。算了,快吃飯吧,吃完了咱們就去柴關,見你娘和你的兄長嫂嫂。”馬湘菱聽出張大少爺的言帶雙關,粉臉又是一紅,趕緊埋頭吃飯。已經基本吃飽的張大少爺則毫不客氣的把馬湘菱抱了坐到自己腿上,一邊讓馬湘菱用餐,一邊伸進馬湘菱衣中,在她玲瓏浮凸而又嬌嫩柔滑的肌膚上大肆撫弄…………

還別說,張大少爺的赫赫威名確實不是蓋的,也很有几分心理暗示作用,因為亂賊軍隊的拼死頂抗,不惜代價的死守硬抗,屠奴軍和白杆兵兩支天下數一數二的雄兵,還有在陝甘軍隊中絕對排得進二流隊伍的漢中軍隊三軍聯手,打了兩三個時辰,雖然殺死殺傷和消滅了大量亂賊軍隊,卻楞是沒能拿下能夠徹底圍死亂賊的柴關關隘。可是到了張大少爺的五省總督出現在戰場上時,戰場上立即響起震天動地的歡呼吶喊聲,“大明万歲!万歲万歲万万歲!”歡呼如潮,由近至遠,瞬間傳遞至柴關關下。聽到這口號聲,明軍將士上下個個士氣大振,高喊著“大明万歲”的口號不要命一般扑向敵人,几乎是在瞬間就衝上了柴關關牆,關牆上亂賊士兵則個個心驚膽跳,也几乎是在瞬間崩潰,被明軍敢死隊殺得節節敗退,不到半柱香時間就多處關牆宣告失守,守關失敗也几成定局。

看到這樣的情景,饒是秦良玉久經沙場,也不由感慨道:“這就是從沒敗過一仗的大明戰神啊,根本不用出手,只要旗幟一亮,就能把軍隊的士氣鼓舞起來,也能把敵人的士氣打壓下去。憑此一點,老身永不及也。”那邊馬祥麟則不服氣的冷哼道:“依我看也一般,他的所謂屠奴軍,厲害的也不過是火器而已,要是我們白杆兵也有新式火槍,未必打不過他的屠奴軍。”

“娘親,大哥,我回來了。”說話間,馬湘菱已經快馬奔到秦良玉母子陣前,行過禮后,馬湘菱衝著馬祥麟笑道:“大哥,張大人說了,要是白杆兵無論如何都拿不下柴關,沒關系,你可以把軍隊撤回來,換后面的屠奴軍獵虎隊上去打。”

話音未落,暴跳如雷的馬祥麟已經大吼起來,“弟兄們,跟我上,拿下柴關給張好古看看!”說罷,馬祥麟已經第一個快馬衝向柴關,后面他本隊的一千白杆兵也是吶喊著直衝而上,氣勢洶洶的殺向正打得熱火朝天的柴關關牆。張鳳儀則向小姑子翻起了白眼,哼道:“人還沒嫁過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竟然幫著外人對你親哥哥用激將計?”馬湘菱臉一紅,趕緊縮到秦良玉背后不再說話。

有了綽號小馬超的馬祥麟親自率軍衝殺,本就搖搖欲墜的亂賊關牆防線更是吃緊,先是多段關牆失守,被明軍隊伍打開登牆道路,然后隨著登上關牆的明軍士兵越來越多,關牆上的亂賊士兵也開始了膽怯的逃亡,而馬祥麟軍更是在逐漸傾斜的天平上加上了重重的一塊砝碼,亂賊防線瞬間崩潰。也是到了這一刻,張大少爺才有幸得在望遠鏡中親眼目睹了白杆兵的軍威雄姿,只見那白杆長矛,好似瑞雪飛舞、梨花紛飄,鋒刃所過之處,賊兵不是人頭落地就是手腳分家,全軍上下無不一不是以一當十,以十當百。看到這里,張大少爺不由贊道:“不愧是天下雄兵,光以單兵戰斗力而論,絕對在建奴之上。”

“只可惜數量太少了,又不擅長馬戰。”宋獻策惋惜道:“否則的話,到了東家你東征建奴的時候,倒是可以派上大用場。”

“不錯,石柱多山多水,是沒辦法練成騎兵。”張大少爺點頭,又微笑道:“而且練這樣的兵,同樣要花不少銀子,我聽說馬千乘和秦良玉夫婦為了練出這支雄兵,可是散盡了大半個家產,估計現在的四五千人,也是秦良玉一家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大人,你可以幫秦大帥向朝廷要銀子啊。”史可法迫不及待的說道:“練出上万這樣的軍隊,到了遼東戰場上,就能派上大用場了。”

“天真。”張大少爺笑罵了一句,微笑說道:“先不說石柱地方不可能提供得了這麼多合格兵員,就算真有這麼多候補兵員,朝廷也不可能允許一個地方土司擁有過于强大的軍隊——掀起播州之亂的楊應龍,就是給朝廷血的教訓。”史可法有些不服氣,正要反駁,張大少爺卻搶著說道:“我知道你想說,秦大帥對朝廷忠心耿耿,不可能學習楊應龍——但你不要忘了,秦大帥是土司,她的軍隊也是只聽她個人號令的私兵!她對朝廷忠心耿耿,她的儿子對朝廷忠心耿耿,可誰又能保證,她的孫子也對朝廷忠心耿耿?”

“在朝廷改土歸流之前,如果那個土司過于强大無法控制,不要說朝廷,我都第一個容不下!”說到這,張大少爺的語氣凝重了許多,沉聲說道:“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大明絕不能容許出一個軍閥,軍閥混戰導致異族漁利的教訓,可是太沉重太沉重了。”史可法呆了一呆,這才心服口服的拱手退下。宋獻策則看了張大少爺一眼,嘴角露出微笑,心道:“說得到是容易,可是東家你可能沒注意到吧,你其實已經快要變成大明最大的軍閥了。”

說話間,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音,宣告了柴關已經被明軍光復,還有一隊明軍抬著一個擔架歡天喜地的從關門里衝了出來,直接衝向張大少爺的旗陣所在,遠遠就大叫道:“張大人,張大人,大喜,大喜,我們抓到高迎祥了!還是活的!生擒,生擒啊!”

原來高迎祥被親兵救下紫柏山后,因為屠奴軍伏兵已經開始了攻打留壩小鎮,所以親兵們沒敢把高迎祥送進留壩,而是直接送回了勉强還有几間房屋的柴關搶救,剛才柴關告破時又沒能把高迎祥轉移出去,結果就白白便宜了一隊率先入關的漢中明軍士兵了。但話雖如此,重傷垂死的高迎祥被所謂生擒到張大少爺面前后,整個人也只剩下了半口氣,包裹中槍右眼的紗布也被滲出的鮮血染得通紅,同樣中彈的嘴巴也無法說話,只有一只左眼無力的看著張大少爺,目光之中盡是哀求。

“此人也算是一代梟雄,只可惜注定無法為我所用。”張大少爺嘆了口氣,于心不忍的吩咐道:“讓他繼續活下去也是受罪,給他一個痛快吧。”

………………

第二天上午,當高迎祥的人頭懸掛到柴關城樓上時,張大少爺的帥營也安扎進了柴關關內,到了正午,新的喜訊傳來,昨天夜里收到張大少爺不惜代價必須攻占廢丘關的命令后,急于立功證明自己的李自成和張獻忠親自率軍衝鋒,經過一夜激戰,終于拿下了亂賊死守的廢丘關,亂賊主力殘余的**万士兵和家眷,也徹底被明軍困死在了廢丘關和柴關之間的山道中,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徹徹底底的無路可逃。消息公開后,柴關內外的明軍大營中歡聲如雷,軍歌震天,那怕是一個最普通的士兵都知道,秦嶺戰場的剿賊戰事就要結束了,而且注定要是以明軍的大獲全勝而告終!

普通士兵都知道這場大戰已經接近尾聲,張大少爺這個全軍主帥當然也更明白,可是這對張大少爺來說,卻是一個艱難選擇的開始——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兩個最早起事造反的王自用和吳延貴已經派來了使者,向張大少爺提出投降。而且王自用和吳延貴提出的條件也很簡單,那就是希望張大少爺能夠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還有就是仿李自成和張獻忠例,對他們的軍隊不整編,不調散,他們則願意聽從張大少爺的調遣,將功贖罪到陝西腹地去打神一元兄弟等殘余的亂賊。

“讓本官象對待李自成和張獻忠一樣,對待你們?”張大少爺冷笑,打量著亂賊使者獰笑問道:“難道你們認為,你們有資格提出這個條件嗎?李自成和張獻忠,把城防堅固的西安城獻給了本官,你們為本官做了一些什麼?”

“大人,我們可以帶著所有的軍隊投降。”亂賊使者戰戰兢兢的答道:“柴關關道里,還有將近十万的軍隊,大人你只要一句話,我們大王就可以讓你不費一兵一卒,收納這十万大軍。”

“十万大軍?”張大少爺笑容益發猙獰,問道:“你們所謂的十万大軍里,有多少女人?有多少上不了戰場的老人小孩?他們雖然沒有直接殺人,可是幫著你們做了多少孽?禍害了多少無辜的大明百姓?把他們招降過來,本官怎麼安置他們?繼續帶著他們到處去搶無辜百姓麼?”

“這個……,大人你可以讓他們回家種地。”亂賊使者膽怯的答道。張大少爺先是大笑,然后猛然喝道:“種地?!他們要是肯老實種地,為什麼不留在家里等待朝廷賑濟,為什麼要跟著你們到處流竄禍害百姓?”

“大人,你真要把我們趕盡殺絕麼?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大明的百姓,也都是你治下的百姓啊。”亂賊使者絕望的問道。張大少爺倒是很想直接回答說自己就是想趕盡殺絕,可這樣的話當然不能當眾說出來,只能是冷哼道:“現在想起你們是大明的百姓了?禍害陝甘善良百姓的時候,你們怎麼想不起來?回去告訴王自用、吳延貴和馬守應這些亂賊,要投降可以,不過軍隊必須接受甄別,凡是手沾有人命的,必須接受朝廷審判!還有王自用和吳延貴這些賊頭,本官可以饒他們不死,但也必須到京城走一趟,接受三法司審判——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或許可以向朝廷求情,饒他們不死!”

面對張大少爺無比苛刻的投降條件,亂賊使者無言可對,只能提出告辭,回去向各個賊頭稟報。而亂賊使者前腳剛走,張大少爺馬上就命令道:“去一隊人走小路到廢丘關,把洪承疇給我接來,就說我有軍情大事要和他商量,讓他越快趕到柴關越好。”

前面說過,秦嶺山區道路復雜,小路眾多,所以亂賊主力雖然被困在了柴關關道中,但是還是有几條小路可以給廢丘關和柴關的明軍提供交通聯系的——當然了,對于這樣的重要位置,張大少爺少不得分出兵力嚴密把守,力爭不使一個亂賊溜出羅網。而張大少爺派出的隊伍抵達廢丘關后,因為陝甘主力指揮權被張大少爺交給了吳自勉,無事可做正在生悶氣的洪承疇雖然心有不滿,但也還是乖乖聽命,帶著一隊親兵就抄小道趕到了柴關。

小道崎嶇難行,洪承疇趕到柴關時,時間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同時也就是大明天啟九年三月三十的下午,懷著七上八下的心情進到張大少爺的房間,洪承疇卻目瞪口呆的發現——昏暗的房間中,張大少爺竟然臉色蠟黃的躺在病床上呻吟,房間里還盡是藥味。大吃一驚之后,洪承疇趕緊行禮說道:“卑職洪承疇,見過部堂大人!部堂大人,你怎麼了?”

“彥演來了?快,給洪中丞搬把椅子。”張大少爺有氣無力的吩咐道。張石頭答應一聲,趕緊給洪承疇搬來椅子,又低聲解釋道:“大人,我家少爺積勞成疾,上次在山海關落下的病還沒全好,就又來陝西指揮部署剿賊,結果這些天在戰場上操勞過度,病情就又復發了。”

“部堂真是太辛苦了。”洪承疇也聽說過張大少爺前段時間在遼東累得病倒的事,忙恭敬說道:“部堂,不是卑職說你,國事軍務雖然要緊,可你的貴体也更要緊,千万要小心保重。你是國之棟梁,切不可操勞過度——卑職說句大不吉利的話,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對大明朝廷和陝甘五省來說,可就是大廈失柱梁、三軍無主帥了。”

“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張大少爺咳嗽著回答一句,又無可奈何的說道:“但這場病來得太不時候了,剿滅陝甘亂賊主力的戰事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可我又偏偏病倒了,弄得我連病情都不敢公布,怕影響軍心啊。”

“大人所言極是,你肩負重任,一舉一動万人矚目,是不能隨便公布這件事。”洪承疇附和,又有些期盼的問道:“那麼張部堂,你把末將召到柴關,是有什麼吩咐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7
發表於 2019-12-17 00:0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章 殺俘

“張部堂,你把末將召到柴關,是有什麼吩咐嗎?”看到張大少爺那副病懨懨奄奄一息的模樣,陝甘軍隊指揮權已經被張大少爺移交給陝西總兵吳自勉的洪承疇忽然想到了什麼。激動之下,洪承疇連聲音都難免有些顫抖,滿壞期盼的問道:“部堂大人,你如果有什麼命令請直說,卑職一定奉命行事。”

張大少爺沒有直接回答,先是讓張石頭把自己從病床上攙起來,坐到一張半斜的躺椅上,又讓張石頭拿來一床被子給自己蓋上,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張大少爺這才有氣無力的問道:“彥演兄,天啟六年,你還在擔任正五品的兩浙承宣布政使司參義閑職的時候,你可知道,是誰向朝廷舉薦,破格任用了你擔任這陝西巡撫?”

“是九千歲在朝廷上舉薦的。”洪承疇小心翼翼的答道:“不過朝廷上有傳言說,是部堂你在九千歲面前力薦卑職,九千歲最信任部堂,這才做出了這個震驚朝野的決定——就是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不錯,確實是我在父親面前力薦,父親這才向皇上推薦了你接替胡廷宴擔任陝西巡撫。”張大少爺坦然承認。話說到這步,洪承疇趕緊離席下拜,恭敬說道:“卑職多謝部堂大人賞識,知遇之恩,卑職末齒難忘。”

“不用謝,為國舉賢,是臣子應盡的本分,再說沒有父親的老臉在朝廷上放著,就憑我,也沒辦法把你推到這個位置上。”張大少爺無力的擺擺手,又凝視著洪承疇,緩緩說道:“彥演兄,你可知道,我其實很后悔這個舉薦,你,太讓我失望了。”

“啊——?”洪承疇做夢也沒想到張大少爺說話這樣的不客氣,傻眼之下,洪承疇難免有些臉紅起來——自己明知道是張大少爺力薦、自己才有機會連升四級,從一個有職無權的五品小官搖身一變,變成了位高權重的封疆大吏,這是何等的恩情與提攜?可是張大少爺擔任宣大總督期間,還有張大少爺升任五省總督之后,自己又干了多少對不起張大少爺的事?給張大少爺制造了多少麻煩?忘恩負義至此,難怪張大少爺要公開表示對自己的不滿了。愧疚之下,洪承疇只能紅著臉說道:“卑職是有一些事很對不起部堂大人的知遇之恩,愧對部堂大人了。”

“你誤會了,我不是在指責你把亂賊趕到山西的事,也不是指責你在我剛接任五省總督時的所作所為。”張大少爺搖頭,勉强擠出一絲笑容,微笑說道:“平心而論,換成我是你,如果朝廷給我派來一個小十几歲的年輕上司,我心里也不會平衡,這是人之常情,我不會責怪你的。”說到這,張大少爺收起笑容,嚴肅說道:“真正讓我十分不滿的,是你的剿賊不力!——你自己也應該清楚吧,你接任陝西三年以來,在朝廷里已經有多少御史言官參你和孫閣老剿賊不力?又有多少御史言官彈劾你們空耗國資,勞師不動?”

洪承疇老臉再度一紅,剛要不服氣的辯解時,張大少爺卻用力一揮手,武斷的說道:“不要和我解釋什麼客觀原因,也不要說陝甘地大,亂賊難覓——陝甘再大能有我大明的海疆大?為什麼四千戚家軍就能讓我大明海疆倭寇滅跡?也不要對我說缺糧少餉,當年我北伐韃靼和奇襲盛京,放目皆敵,兩場大戰殲敵數十万,又有什麼糧草和軍餉?嘉靖四十年第七次台州大戰,戚家軍斷糧半月,只能以樹皮草根充飢,照樣殺得倭寇潰不成軍,以不到百人的傷亡殺敵數十倍!別人都能做到,為什麼你就做不到?!”

“卑職無能,請部堂大人責罰。”洪承疇垂頭喪氣起來——自己確實是沒辦法和這些變態相比。張大少爺咳嗽了一陣,放緩語氣說道:“彥演兄,我並沒有責罰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人生良機難得,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就得要把握好!過這個村,下次就別想有這個店了!”說罷,張大少爺又無力的問道:“彥演兄,我想,你也不願做胡廷宴第二吧?”

“部堂大人教訓得是,卑職今后一定用心當差,全力剿賊,力爭早日平定陝甘,剿清亂賊,上報國恩,下不負黎民之望,更不會辜負部堂大人的知遇之恩!”洪承疇鄭重答道。張大少爺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接過張石頭遞來的湯藥,一邊慢慢綴吸著,一邊咳嗽著說道:“有這個心就好,不過你也別太自責了,先前的陝甘剿賊戰事不順,責任也不是完全在你身上,你的頭上還有孫閣老,閣老他愛惜百姓,不肯輕開殺戮,這才拴住了你的手腳。唉,當年我如果不是想著攻守兼備找平衡,建議朝廷復用老成持重的孫閣老主持陝甘,以你的膽量魄力、銳意進取,又怎麼會有那麼多掣肘?”

“張好古是想挑撥我和孫閣老的關系?”洪承疇有些醒過味來。張大少爺察言觀色,看出洪承疇的心思,便又說道:“彥演兄,你是不是在認為——我是在挑撥你和孫閣老的關系?”

“卑職不敢。”洪承疇口是心非的答道。張大少爺把藥碗遞還張石頭,咳嗽著說道:“你用不著掩飾,我這些話,是有些挑撥離間的嫌疑,不過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我真沒有挑撥你和孫閣老的企圖,我只是在為陝甘戰場沒有了孫閣老的將來做准備。”

“大人是在為陝甘戰場沒有了孫閣老的將來做准備?什麼意思?”洪承疇隱約明白張大少爺的意思,卻不敢明說,只能是試探著問道。張大少爺淡淡一笑,答道:“彥演兄,大家都是爽快人,在我面前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你心里也應該很清楚,丟失西安重鎮,城中百姓飽受亂賊荼毒殘害,為了向天下人交代,朝廷總是得找一個人來背這口黑鍋的!而這個人,據我分析,很可能就是孫閣老!當然了,你也有可能當上這個替死鬼!”

洪承疇不敢說話了,心里則七上八下,揣揣難安。張大少爺又是一笑,咳嗽一聲說道:“用不著擔心,你是我向父親舉薦的,又是我父親向皇上力薦才被破格提拔的——為了我們父子不被天下人打臉,我們怎麼都得保你。”洪承疇大喜過望,趕緊向張大少爺磕頭說道:“卑職多謝部堂大人保全,也多謝九千歲保全。”

“先不用謝,聽我說完。”張大少爺搖頭,又緩緩說道:“孫閣老德高望重,深得軍心,為了剿賊大計,他如果能保全,我也會力爭保全。但如果真的保不了,我也得為將來的陝甘剿賊大業做准備了,我可不想要楊鶴和胡廷宴之流的廢物來陝甘充數——明白了不?我的陝甘總督彥演兄!”

“陝甘總督?”洪承疇嚇了一跳,趕緊磕頭說道:“卑職不敢窺測高位,請部堂大人收回此言。”說罷,洪承疇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再說了,丟失西安,卑職也有一些責任,朝廷也不會答應……。”

“有罪責,將功贖罪不就行了?”張大少爺淡淡說道:“彥演兄,你的運氣真的不錯,剿滅陝甘亂賊主力的戰事已經進行到了最后的關鍵時刻,我又偏偏病了,郎中說一定得要靜養半月以上,不可繼續操勞。我打算回漢中去養病,在這個戰場上,除了我之外,就數你的官職最高,理應在我接過全軍指揮之權,指揮全軍剿滅殘余亂賊!被我們包圍的亂賊軍隊足足有十万之巨,你如果能將這十万亂賊殲滅,不僅丟失西安的責任不會再被朝廷追究,一些不敢想的東西,基本上也可以到手了。”說到這,張大少爺又是一笑,問道:“明白了嗎?彥演兄,這次,不要再讓我失望,也不要再讓我的父親丟臉了。”

“大人是說,要把陝甘軍隊的指揮權全部交給卑職?”盡管已經隱隱猜到了張大少爺的意思,可是在張大少爺親口說出來后,洪承疇還是激動難當。張大少爺微微點頭,糾正道:“不光是陝甘軍隊,還包括四川秦良玉總兵的白杆兵,還有我的嫡系屠奴軍,一並委托給你指揮——屠奴軍是我的命根子,彥演兄,你可要好好用他們噢。”

“卑職,卑職……。”洪承疇激動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屠奴軍啊!那支橫掃天下百戰不敗無敵手的屠奴軍啊!竟然就這麼交到了自己手里!自己有了這支軍隊,不要說區區十万亂賊,就是來上二十万、三十万,還不都是小菜一碟?!

“部堂大人,茲事体大,卑職德薄才少,還望大人三思。”盡管快被這個天上白白掉下來的超級大餡餅給砸暈了,但清醒過來后,洪承疇還是謙虛了起來。張大少爺則無力的一揮手,答道:“不用三思了,我也考慮得很仔細了,眼下能夠接替我指揮全軍剿滅殘余亂賊的,也就是你了。再說了,你是我向父親舉薦的人,也該給你一個機會,證明我的目光無差了。”

“既然大人堅持,那卑職就不敢推托了。”象征信的謙虛了一句,同樣很有進取心的洪承疇趕緊向張大少爺雙膝跪下,抱拳鄭重說道:“請部堂大人放心,卑職絕不辜負你的期望與九千歲的信任,十万亂賊,一個都跑不了!大人的屠奴軍,卑職也一定會慎重使用,將他們一人不少的還給部堂大人!”

“很好,那我就可以安心回漢中去養病了。”張大少爺有氣無力的點頭,咳嗽著說道:“一會召集眾將宣布這個決定后,我今天傍晚就走,屠奴軍我只帶走五百人,剩下的就全拜托你了,狙擊隊我也給你留下,他們個個都是千挑万選、價值等金的精銳中的精銳,你可要好好保護他們,別讓他們上陣衝鋒,讓他們在背后放冷槍狙殺賊頭才是正道。”

“是,請部堂大人放心。”洪承疇欣喜若狂的答應。張大少爺又提醒道:“彥演兄,朝廷有明文規定,新式火槍只許屠奴軍裝備,你可要記好了。”

“卑職明白,大人請放心。”洪承疇知道張大少爺是在提醒自己不准打新式火槍的主意,趕緊心領神會的答應。見張大少爺不再說話,洪承疇便試探著問道:“大人,十万亂賊已經被我軍重重包圍,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倘若亂賊頭目提出投降,卑職又該如何是好?請大人示下。”

“這個你看著辦吧。”張大少爺輕描淡寫的說道:“戰場之上,軍情瞬息万變,我也不能給你硬性規定,限制你的拳腳。不過你要記住,這些亂賊**成都是來自陝西災區,招降之后,將來還要把他們逐回原籍,所以你即便招降他們,也要確保他們將來有糧可吃,有衣可穿,不致降而復反,勞而無功——要是這些亂賊象以前一樣,降而復反,勞而無功,朝廷追究下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說話了。”

“大人的意思是……?”洪承疇本來還想追問。張大少爺卻又猛烈的咳嗽起來,咳得是臉青嘴白,上氣不接下氣,張石頭趕緊一邊給張大少爺錘背,一邊大叫道:“快來人,少爺的病又犯了,快傳郎中,郎中!”見此情景,洪承疇也只好乖乖閉嘴,退到一邊去看親兵郎中搶救重病垂死的張大少爺了。

折騰了許久,張大少爺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后,立即下令升帳點將,當眾把全軍指揮權移交給洪承疇,勒令眾將聽從洪承疇指揮,用心任事,為剿滅殘余亂賊貢獻力量。秦良玉母子和明軍眾將雖然很奇怪張大少爺的這場病怎麼來得這麼快,可是看到張大少爺奄奄一息的模樣,又聽說張大少爺是積勞成疾舊病復發,也都沒做多想,一起恭敬答應,馬祥麟還悄悄對老婆張鳳儀嘀咕了一句,“夫人,你看這張部堂身体差成這樣,小妹如果跟了他,真沒問題嗎?”

………………

恭敬送走了張大少爺,心花怒放的洪承疇立即派出信使抄小路傳令,將張大少爺把全軍指揮權全部移交給自己的消息通知了陝甘軍隊,並且命令這几天一直騎在自己頭上拉屎撒尿的吳自勉嚴密封鎖大小道路,還有在四月初二正午出兵,配合宣大軍隊與四川軍隊向亂賊軍隊發動總攻。到了四月初二這天,士氣高昂的明軍隊伍依令出擊,同時從廢丘關與柴關出兵,向困在其間的亂賊主力發起總攻。一番血戰下來,明軍大獲全勝,殺敵接近五千,自身損失卻相當微小。其后兩天,穩操勝券的明軍連續兩天發動强攻,斬獲累累,亂賊軍傷亡慘重,屍滿溝渠。

連續三天大勝,穩定了軍心又鞏固了自己的指揮權威,到了第四天,洪承疇鑒于亂賊主力拼死抵抗,自軍的傷亡數字也逐漸上去,便迅速改變策略,改强攻為封堵,以飢餓折磨敵人消彌敵軍士氣,以便將來以最少代價獲取勝利。而亂賊軍隊在十余天中連續數次突圍慘遭失敗后,在西安城中搶掠而來的軍糧徹底告罄,士卒疲憊飢餓不堪,人皆相食,殘軍接近崩潰。面對如此困局,王自用、吳延貴與馬守應等殘存的几個賊頭再次派出使者求見洪承疇,懇求洪承疇允以投降保命。這麼一來,張大少爺最害怕的棘手問題,也終于落到了洪承疇手中…………

“到底接不接受亂賊投降呢?”盡管亂賊軍隊提出的條件已經十分簡單——只要能夠活命,那怕坐牢受審都行,但洪承疇和張大少爺一樣,同樣考慮到了接納這些亂賊投降后的善后問題,“這些亂賊都是造反作亂的老油子了,現在走投無路了向我投降,接受他們投降,他們走出了這個山谷又重新造反,朝廷和張部堂追究起來,倒霉的人就肯定是我。而且就算他們沒有立即造反,可陝甘飢荒嚴重,各地駐軍還有許多人吃不飽飯,上那里去找這麼多糧食喂飽他們?吃不飽飯,把他們逐回原籍還不是得繼續造反?到時候朝廷和張部堂責問,倒霉的人還得是我!可如果不接受他們投降…………。”

盤算到這里,洪承疇陷入了矛盾,有心想拒絕這些亂賊投降吧,又擔心亂賊走投無路下拼個魚死網破,造成自軍的巨大傷亡不說,万一不慎讓這些亂賊突圍成功,把煮熟的鴨子放跑,那自己可就真是得學左良玉到張大少爺面前負荊請罪了,而且已經有了些指望的陝甘總督職位,這輩子只怕也要永遠和自己說再見了——張大少爺的話說得多對?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可要是接受了這些亂賊的投降,殘余的**万亂賊士卒和他們的家眷又怎麼安置?自己上那里去找那麼多糧食安撫他們去?出了事誰來替自己扛這個責任?

反復盤算著,一個念頭忽然浮現到了洪承疇的腦海中——白起!剛開始想到這個念頭,就連洪承疇自己都嚇了一跳,做夢也沒想過自己竟然產生這樣的念頭,可是就是在洪承疇努力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趕開時,三月三十那天張大少爺向他交代的話不由又在他腦海中回蕩起來,“要是這些亂賊象以前一樣,降而復反,勞而無功,朝廷追究下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說話了。”同時一個新的念頭也逐漸浮現在了洪承疇腦海中,“張部堂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五省總督,除了有一個好干爹之外,主要不就是因為他的戰功麼?沒有他在盛京漠北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就算九千歲再怎麼力挺,皇上和朝廷也把會把五省軍隊交給他吧?就算是九千歲自己,恐怕也沒這麼大的膽量把半個朝廷的家底交給張部堂吧?”

是夜,洪承疇的帥帳燈火徹夜未滅,到了第二天上午、同時也是大明天啟九年四月十八日上午,洪承疇升帳召見亂賊使者,決定接受殘余的八万兩千余名亂賊士卒及他們的家眷婦孺投降,條件則是亂賊軍隊必須無條件放下武器,然后再由明軍重兵押往陝西,按籍貫逐回原籍。亂賊使者回稟吳延貴、王自用和馬守應等賊頭后,眾賊頭雖然心有疑慮,但也無可選擇,只能乖乖接受洪承疇的條件,全体放棄武器,向洪承疇納降。

兩天后的四月二十一夜里,用僅可勉强糊口的簡單口糧讓亂賊降兵放松警惕后,一件永遠銘記于大明史冊的大事在廢丘關外發生——陝西巡撫洪承疇親自指揮嫡系軍隊,將無條件投降的八万兩千一百九十三名亂賊降兵及其家眷,盡數屠殺!僅有四名羅汝才的美貌妻妾得以幸免,被出了名好色的洪承疇私納為妾。一夜之間,廢丘關南側的山谷中血流飄杵,屍積如山,曾經在歷史上因為屠殺王左桂降軍而聞名的洪承疇,也在這一夜之間將自己的名字更為響亮傳遍朝野內外,震驚華夏大地!

消息傳到漢中,正在漢中城中養病的張大少爺當眾大哭三聲,昏厥于地…………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8
發表於 2019-12-17 00:0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四章 恩威並用

五月十六日,病休了近一個月的張大少爺取道子午谷小道,終于回到了自己的五省總督衙門所在西安城,陝甘軍隊主力和屠奴軍走的是大散關官道,道路雖長卻平坦好走,加之提前出發,比張大少爺還提前了几天抵達西安,惟有在鳳縣大戰中損失較重的白杆兵返回了漢中休整,將來是否需要北上助戰,還得看陝甘戰場具体是否需要。而讓張大少爺非常欣慰的是,屠奴軍的三員將領吳六奇、吳三桂和趙率倫三將十分忠實的執行了自己的命令,既沒有參與洪承疇的殺降行動,也沒有讓洪承疇撈去半件新式武器。

張大少爺隊伍即將抵達西安時,聽到消息的孫承宗和洪承疇當即率領文武官員出城列隊迎接,吳自勉、李自成和張獻忠三將則早早就迎出了城池十里,搶先與張大少爺在十里長亭外見了面。和張大少爺想象的差不多,李自成和張獻忠是表情黯淡,單膝跪在張大少爺面前一言不發,吳自勉則是向張大少爺雙膝跪下,含著眼淚說道:“部堂,是中丞大人避開末將,直接向杜將軍與賀將軍下的令,末將收到消息前去阻止時,時間已經晚了。但末將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參與殺俘。”

“起來吧,事情的詳細經過,屠奴軍將領已經直接向我稟報了,朝廷如果問起,我也會如實回報的。”張大少爺攙起吳自勉,又去攙起李自成和張獻忠,握著他們的手沉聲說道:“二位將軍請放心,本官現在對天發誓,只要我還在陝甘一天,就沒人敢這樣對你們和你們的兄弟。將來就算我調離,我也會把你們帶走,不會讓你們給別人欺負了。”

“大人,還是你理解我們……。”有了張大少爺這句話,這些天來一直坐臥難安生怕了步了吳延貴、王自用后塵的李自成和張獻忠長舒了一口氣,忙向張大少爺磕頭道謝。李自成又黯然說道:“其實洪大人也沒對我們怎麼樣,事后還告訴過我們,我們是大人你招降的,叫我們放心,只要我們用心為朝廷效力,他就絕對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可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張獻忠補充道:“大人,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這些天來,我們睡覺都是睜著一只眼睛,吃飯……呵,都得先用銀釵攪一攪。”

“你們放心,洪承疇的話說得對——你們是我親自招降的,誰敢對你們不利,就是和我過不去!”張大少爺又斬釘截鐵的安慰一句,末了嘆氣道:“當時我要是沒有病倒就好了,本來我還打算從降兵中挑選一些出來,補充你們在寶雞戰場上損失的兵力。唉——!”又長嘆了一口氣,張大少爺這才拍著李自成和張獻忠的肩膀說道:“這樣吧,我從陝西軍隊中抽調五千人給你們。好好干,屠奴軍四將中,盧象升已經升任了宣府巡撫,無法入陝作戰,天雄隊的將領位置也空了出來,你們兩人誰干得好,我就優先考慮誰。”

“多謝大人,末將等一定實心用事,奮勇殺賊,絕不辜負大人期望。”李自成和張獻忠聽出張大少爺打算把他們當做心腹任用的弦外之音,大喜過望之下忙又向張大少爺磕頭致謝。旁邊一言不發的宋獻策則聽得心底一樂,心說我這個東家可真是陰險——張獻忠和李自成誰干得好,就優先考慮讓誰擔任屠奴軍天雄隊的將領——這不是想讓李自成和張獻忠互相競爭又互相監視麼?

安慰了吳自勉、李自成和張獻忠三將一通后,張大少爺一行繼續前行,很快便抵達了西安西門,看到張大少爺的帥旗,城門前立時鼓樂齊鳴,孫承宗親自領著陝甘文武官員迎上前來,洪承疇也硬著頭皮走在孫承宗旁邊——不過從孫承宗完全把他當空氣的神情來看,這個肯定正在被無數京城里的言官御史瘋狂彈劾的家伙,這几天絕對也沒少挨東林黨元老孫承宗的訓,十有**還挨過孫老強驢的耳光。見除了孫承宗之外的文武官員向自己單跪行禮,張大少爺不由笑道:“各位大人快快請起,以后不管我到那個州府,都別給我搞什麼迎送儀式了,今后我們的每一文錢都十分寶貴,能省一點是一點吧。”

每一個政壇影帝都會說類似的話,陝甘各級官員雖然不明白張大少爺這話是作秀還是發自真心,但也是恭敬答應。這時,孫承宗站了出來,當眾向張大少爺質問道:“部堂大人,四月二十一日夜里,我大明軍隊將已經投降的八万兩千一百九十三名亂賊士兵及其家眷,屠戮一空!下官請問部堂大人,這條屠殺令,是否你向洪承疇下達的?”

張大少爺扭頭去看洪承疇,洪承疇明白張大少爺的意思,硬著頭皮替張大少爺回答道:“閣老,下官已經向你稟報過一次,這次當著眾多同僚的面,下官再重新稟報一次——下官可以對天發誓,部堂大人他從始至終,從沒向下官下達過什麼屠殺令,更沒有說過什麼要求下官將降兵盡數屠殺的話!”

“算你聰明,沒敢栽贓到我身上,不過你就算栽贓也沒用,老子既沒說過這樣的話,也沒有墨吃紙留下鐵證!”張大少爺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冷哼連連,知道洪承疇現在是說什麼都不敢往自己身上攀扯了——把自己拖下了水,還有誰能保他?那邊孫承宗則回頭惡狠狠看了一眼洪承疇,咬牙說道:“很好,你承認就好,果然是敢做敢當啊。老朽可以拿這顆白頭擔保,現在的朝廷上,彈劾你殘忍好殺、濫殺無斂的奏章,肯定已經堆積成山了,你就等著朝廷的處置吧!”

“洪中丞請放心,朝廷如果真要追究你的罪責,那本官與你一同承擔!”張大少爺語出驚人,而且斬釘截鐵,沒有半點轉圜余地。洪承疇聞言當然是大喜,在場的陝甘文武官員則個個目瞪口呆,說什麼也想不到張大少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孫承宗更是勃然大怒,轉向張大少爺問道:“張部堂,這麼說來,你是贊成和支持洪承疇濫殺降卒了?”

“閣老錯了,晚輩並非贊同此舉,也非常反對此舉。”張大少爺搖頭,沉聲說道:“孫閣老,你以為八万多降卒被殺,我就不傷心,我就不愧疚?消息傳到漢中時,正在養病的晚輩在大堂上口吐鮮血,當場哭暈過去,這一點,漢中府的官員差役人人都可為晚輩做證,閣老若是不信,盡可去文漢中咨詢。”

“那你為什麼還要主動提出和洪承疇平分罪責?”孫承宗質問道。張大少爺沉聲答道:“第一,這件事情,是在晚輩因病移交指揮權的期間發生的事情,我擅離職守雖然事出有因,但朝廷追究下來,晚輩也甘願領罪。第二,洪中丞是晚輩的下屬,也是晚輩親自點名委任、讓他在晚輩養病期間統帥全軍,指揮作戰,並且給了他所有臨機應變之權,他的決定我雖然不支持也不贊成,但他是受我之命臨機行事,晚輩當然得為他的一切所作所為負責。”

說罷,張大少爺又補充道:“閣老請放心,你雖然是洪中丞的直系上司,但這次你身在西安,遠離戰場,洪中丞也是在晚輩的越級指揮下做出這樣的事,所以朝廷即便追究治下不嚴導致下屬濫殺降卒的罪責,也是由晚輩一力承擔,絕不會牽連到閣老你的身上。”

張大少爺這些話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義正言辭而又正氣凜然,把一個與部下同甘共苦、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上司演繹得淋漓盡致。聽到這話,洪承疇激動得眼淚滾滾,其他的陝甘文武官員也個個暗暗點頭,都對張大少爺這個年輕上司大生好感——什麼叫好上司,這種不推過、不搶功的上司才是真正的好上司!孫承宗則聽出張大少爺的弦外之音,老臉一紅之下趕緊辯解道:“張部堂誤會了,老朽也不是害怕朝廷追究老朽的牽連罪責,只是覺得洪承疇這次做得太過份,也太不人道了。”

“是非功過,自有后人評斷。有罪無罪,也有朝廷公論。”張大少爺淡淡說道:“好了,進城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麼話,進城以后再說。”

有了張大少爺這話,孫承宗忙領著陝甘官員恭迎張大少爺第一次進駐西安城。不過城中的情況和張大少爺想象的一樣,經過飢荒洗禮與戰火浩劫,現在的西安城中已經是滿目瘡痍,街道破破爛爛,房屋東倒西歪,不少街區干脆就是大火過后的一片焦黑,而市面上來往的除了駐扎城內的明軍士卒之外,面黃肌瘦的普通百姓少得可憐,也蕭條得可怕——后來張大少爺才逐漸知道,亂賊軍隊侵占西安之后,西安城中的人口減員竟然達到了驚人的七成!看到這樣的情景,張大少爺也忍不住黯然神傷,心知陝西甘肅的大部分地方,絕對比西安城中的場景還要凄涼百倍。

張大少爺的五省總督衙門還沒建成,孫承宗本來想把自己僥幸沒被戰火過多破壞的總督衙門讓出來,讓張大少爺暫時居住,張大少爺卻謝絕了孫承宗的好意,住進了規模小得多的西安知府衙門,也把知府公堂臨時當成了五省總督公堂。匆匆安頓下來后,張大少爺換上官服到公堂上一坐,接受完下屬行禮,又讓親兵給孫承宗設了座,末了這才說道:“各位大人,不管過程如何,高迎祥和羅汝才這兩個陝甘最大的賊頭總算是滅了,他們的幫凶走狗也全剿了,陝甘境內的亂賊雖然還多如牛毛,但勢頭已經大減,也不敢向前几年那麼猖獗了。賊消道長,本官這次返回西安,就是要和你們一起,聯手把這危害大明西北數年的陝甘賊亂徹底平定,望各位大人用心任事,群策群力,力爭早日根除賊亂,上不負聖上、九千歲之托,下負黎民之望。”

“願為部堂大人效力。”沒有經過統一訓練的陝甘官員回答得異常整齊響亮——因為類似的話已經快把他們的耳朵磨出老繭了。孫承宗更是不客氣,開門見山的問道:“部堂大人,高迎祥與羅汝才等賊雖滅,但陝甘境內尚有神一元兄弟與不沾泥等几支大股亂賊,小股亂賊多如牛毛,具体如何根除亂賊、徹底平定賊亂,還請部堂大人示下方略。”

“自古以來平定賊亂的方略無非兩個,一是剿,二是撫。”張大少爺淡淡說道:“當然了,也有人剿撫並用,或是以剿兼撫——比如童貫平方腊,或是以撫兼剿——比如張叔夜平宋江,但歸根結底,還是剿撫二字,所以晚輩的平賊方略,也要圍繞著這兩個字展開。”說罷,張大少爺站起身來,鄭重說道:“陝甘各級官員聽令!”

“下官在。”眾官員也站直身体答道。張大少爺沉聲說道:“本官今日第一道憲令,即日起,陝甘全境所有州府,一起懸賞通緝神一元、神一魁、不沾泥、滿天星、葛燒餅、左麻子、海天心與劉九思等八大賊頭,舉凡生擒這八大賊頭或者拿到這八個賊頭的人頭獻于官府者,那怕是這八個賊頭的家眷和部屬,都可獲得紋銀千兩的獎勵,並且赦免一切先前罪行,願意為官者,可以查情任用!”

“離間?!”陝甘眾官員心中一凜然,趕緊整齊答應。張大少爺又大聲說道:“第二條憲令,即日起,招撫陝甘諸路亂賊,舉凡亂賊頭目、將領、士卒及其家眷,只要肯放下武器,一律赦免罪過,放回原籍等待賑濟!但布告之中給本官寫明,神一元兄弟等八大賊頭、與曾經有過受撫經歷又重新造反作亂的降而復反者,不接受投降,抓到一個殺一個!”

“部堂大人,曾經有過受撫經歷又重新造反的降而復反者不在少數,只怕很難界定。”孫承宗好心提醒道。張大少爺微微一笑,心說你這個老頑固還真會鑽牛角尖,我難道不知道降而復反者很難界定?我這是故意留出點空子給想投降的亂賊鑽,還有警告准備受撫投降的亂賊士兵,這都看不出來?心里鄙夷,張大少爺嘴上則答道:“閣老,如何界定分辨降而復反的亂賊,可以慢慢商量,辦法也很多,比方說鼓勵亂賊降兵互相舉報,但凡舉報查實者,每查實一個降而復反的降兵獎勵糧食十斤,這就是一個辦法。”

“這不是讓亂賊士兵自相殘殺麼?”孫承宗心里嘀咕著退下。張大少爺又大聲說道:“本官第三道憲令,本官委托江南織造局采購的賑濟糧食,第一批五十万石將在半月內運抵西安,屆時各州各府各縣嚴密核實受災人口,按每人每天半斤糧食發放賑濟,鼓勵災民重返家園,重拾農耕,待來年種植紅薯、土豆與玉米等高產耐旱作物。”

說罷,張大少爺又指著在場個個雙眼放光的官員警告道:“各位同僚,賑災糧就要到了,你們發財的機會也要到了,本官丑話說在前面,發財可以,但發給你們的糧食,起碼要有一半得給本官送到難民手里!超過這個界限,休怪本官尚方寶劍先斬后奏,屠刀無情!”

“什麼?”滿場官員大嘩,說什麼也沒想到張大少爺竟然公開允許他們貪污賑災糧食。孫承宗則是勃然大怒,白胡子吹起老高,憤怒吼道:“張部堂,你這話什麼意思?朝廷撥銀購買的賑災糧食,應該一顆一粒不少的全部發放到災民手里,你竟然才要求有一半發放到百姓手里?你想公開縱容下屬中飽私囊麼?”

“孫閣老,你老可真是越活越天真了,想要賑災糧食一顆不少的發放到災民手里——三皇五帝的時候恐怕都沒這好事吧?”包括洪承疇在內的陝甘各級官員一起心里冷笑。張大少爺則微笑回答並反問道:“閣老誤會了,晚輩不是這個意思,晚輩只是考慮到了賑災糧秣發放期間的各種情況,這才規定了這個限制的——閣老大概沒有放過賑吧?”

“老夫是沒放過賑,那又怎麼了?”孫承宗氣呼呼的反問道。張大少爺苦笑答道:“那孫閣老一定不知道這賑災糧食需要運抵災區,運糧需要民夫,也需要馬匹,民夫和馬匹在運糧途中難道不吃糧了?人吃馬嚼會有多少損耗,閣老你知道嗎?還有這老鼠會偷吃,麻雀會偷吃,糧食里的水分會流失,糧袋會破損遺漏,搬運過程中會灑會漏,發放賑災糧食的人手需要支付工錢祿米,還有各種各樣數之不盡的原因會消耗糧食,能夠把一半的糧食切切實實發放到災民手里,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說罷,張大少爺又轉向陝甘眾官員微笑問道:“各位大人,你們認為本官說的,是不是實情?”

“部堂大人思慮周全,確實是這個道理。”陝甘諸官員眉開眼笑的紛紛回答,承認張大少爺說得非常有理。孫承宗則呆立半晌,最后還是無奈退下,小聲嘀咕道:“就算有這些損耗,也損耗不了一半這麼多吧?”

“西安府的署理知府王大人。”忽悠完了孫承宗,張大少爺忽然又指著一個官員微笑問道:“聽說你昨天晚上,是在你的第三房小妾房里過的夜,是不是?”

“是……,部堂大人問卑職這干什麼?”那官員呆呆的答道。張大少爺一笑,繼續問道:“如果本官沒有記錯的話,你那位三夫人,昨天夜里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穿的是一雙鵝黃色的繡花鞋,還有紅色的鴛鴦戲水肚兜,不知道對不對?”

“哈哈哈哈哈……。”在場官員全都大笑起來,那官員則滿頭霧水,又是疑惑又是驚訝,扭捏答道:“張部堂,你怎麼在大堂上開起了玩笑?不過,部堂大人怎麼對卑職的事這麼清楚?”

張大少爺不答,笑了笑以后,又指著另一個官員微笑問道:“慶陽府的李府台,你離開慶陽府城到西安面見我的當天晚上,晚飯好象有十二個菜吧?那道秘方燉乳鴿聽說是慶陽城德興樓的招牌菜,獨門秘方傳子不傳女,有滋陰補陽,清肺順氣的神效——等本官有空到慶陽府的時候,能不能也用這個菜招待一下本官?”

“能……,當然能。”那官員失魂落魄的答道。其他的陝甘官員也再也笑不出來了,個個身上冷汗直流。張大少爺笑笑,又慢條斯理的從懷里掏出一張骨制麻將,向鳳翔府知府張衍熙一亮,微笑說道:“張府台,三月初三下午,你和几個朋友在自家后院打麻將,掉了一張九筒,拾到的人交給我,現在我物歸原主還給你,你可收好了。”

“謝……張部堂。”張衍熙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流淌,戰戰兢兢的從張大少爺手里接回麻將。在場的陝甘官員除孫承宗外,也是個個臉青嘴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同時不約而同的想起一個重大問題——眼前這個張好古張部堂,好象有一個同時管著東廠和南北鎮撫司的親爹!張大少爺又微笑著問道:“那麼王大人、李府台和張府台,將來的賑災糧食送到你們手里后,能不能保證有一半切切實實的發放到災民手里?”

“下官等謹記部堂教誨,保證將糧食如數發放到災民手中。”張衍熙等三個官員滿頭大汗的答道。張大少爺滿意點頭,又向眾官員問道:“各位大人,那你們呢?”

“下官等謹遵部堂大人憲令,保證將至少一半的糧食發放到災民手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9
發表於 2019-12-17 00:08: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太子少保

張大少爺的三條政令通過各級官府傳遍陝甘各地州縣府鄉后,立時就在陝甘大地上掀起了一陣强度堪比十二級的龍卷風——畢竟大明自建國以來,張大少爺還是第一個違背常規,列出絕不接受投降的必殺名單的剿賊主帥!有幸上榜的神一元兄弟和不沾泥等八大賊頭更是暴跳如雷,紛紛叫嚷著要給張大少爺一點顏色看看,讓張大少爺知道馬王爺到底有沒有三只眼!不過話雖如此,鑒于張大少爺的政令還有無比缺德的一條,那怕是八個賊頭親兄弟親儿子拿著他們的腦袋去交給官府獻功,都可以獲得赦免以及獎勵,八大賊頭還是難免有些嘀咕——我身邊的親信兄弟,真的靠得住麼?

招撫政令具体會不會起到效果,能起到多少效果,關鍵還是看張大少爺能拿出多少糧食來賑濟百姓,讓處于餓死邊緣的陝甘百姓有一口飯吃,不致餓死——這也是考驗整個大明朝廷的財政力量和動員力量的關鍵時刻了。十分幸運的是,張大少爺有一個鐵腕治國的好干爹,為了給張大少爺提供剿匪軍費和賑濟錢糧,魏忠賢把兩年來查抄不法奸商所得的銀兩全部划到了張大少爺帳下,又嚴令全國各地的大小官員配合張大少爺行事,和張大少爺書信來往頻繁、交情極深的江南大太監李實也給足了面子,指使江南各地的稅監礦監全力為張大少爺收購江南百姓余糧,通過運河送到徐州,再從徐州通過陸路送到陝西發放賑災。

五月底,第一批五十万石糧食送到西安,讓張大少爺喜出望外的是,李實收購的糧食實際價格,竟然比事先估計的要低上將近一成,向李實派來的押糧太監仔細一打聽,張大少爺這才明白具体原因——原來這又是張大少爺做出來的缺德事。第一件缺德事是張大少爺干掉了張家口八大蝗商,北方邊境的糧食走私活動也遭到沉重打擊,前些年被張家口八大蝗商通過各種渠道走私出境的糧食大量積壓,供求比例有所改變,價格當然就要滑落。第二件缺德事則是張大少爺搞的什麼狗薯推廣種植,手里握著臨清州近八成土地的張大少爺家帶頭大種狗薯,連年豐收,帶動了整個山東都大種特種狗薯、土豆和玉米等高產植物,並且在北方普遍干旱的情況下大獲豐收,也讓山東成為北方近年來第一個實現糧食自給自足的省份,並且還有少量糧食能夠外銷營利,幫助鄰省渡過飢荒。有榜樣在前,又有魏忠賢的鐵腕推動,北方各州各府也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推廣高產作物種植運動,並且普遍取得豐收,雖然推廣時間不長,還沒徹底扭轉整個北方的缺糧局面,但也大大緩解了糧荒飢荒的窘況,更減少了對江南產糧省份的糧食需求。兩大客觀原因放在面前,江南的糧食價格再不降就真有鬼叫了。

五十万石糧食走陸路穿過河南省,雇佣了超過十万人次的民夫,河南也是干旱的重災區,糧荒情況僅是比陝甘稍微好上一點,民夫都是要求拿糧食支付工錢,一路上人吃馬嚼再加上工錢支付,五十万石糧食運抵西安時也只剩下了四十五万石,十成中少了足足一成。不過面對如此巨大的損耗,真正知道民生艱難的魏忠賢和張大少爺父子卻不僅不頭疼,反而暗暗有些高興,因為這對狼狽為奸的狗爺倆非常清楚,五万石糧食的所謂路途損耗,實際上等于是在河南變相發放了五万石糧食的賑糧(明代中晚期一石糧食約合94.4公斤),拿到糧食的十万民工和他們背后的几十万家眷,也將在很長一段時間不再為無糧渡荒而發愁,既運輸了糧食又穩定了河南局面,可謂一舉兩得。而事情也正如魏忠賢和張大少爺狗爺倆所料,第一批糧食過境的河南后,沿途經過的州府縣城治安果然大為好轉,同時大量的窮苦百姓也紛紛從偏遠地方涌向官道,只盼著能有機會當上運糧民夫,掙些糧食回去養家糊口,不少河南賊亂的苗頭也被扼殺在了萌芽中。

六月初十,在張大少爺的親自監督下,陝西西安府率先對飢民發放賑糧,按每人四天一升米的配額發放一次性發放二十天的糧食——雖然量不是很多,但也肯定餓不死人。辰時初開始放糧時,西安城外的四十個賑糧發放點前人潮似海,排隊領糧的隊伍足足排出七、八里遠,其場面之壯觀,絲毫不亞于二十一世紀的春運排隊購買火車票,逼得張大少爺不得不動用三千軍隊維持次序。不過還好,因為張大少爺是白給百姓糧食,善良的老百姓們也沒有故意給張大少爺搗亂,整個賑糧發放過程總体來說還是十分順利的,既沒有百姓鬧事,也沒有那個官員差役敢在張大少爺的眼皮子底下大斗換小斗,貪污克扣,飢寒交迫的災民百姓也真真切切的拿到了救命的糧食。這麼一來,現場之中少不得歌功頌德之聲四起,飢民百姓無不對張大少爺感恩戴德,敬若青天,惟有孫承宗万分郁悶——前些年他要是有張大少爺這麼充足的軍費購糧賑濟百姓,陝甘局面怎麼可能在他手里崩壞成這樣?

“謝謝張大人。謝謝張大人。謝謝張大人。張大人,活菩薩啊。”騎著高頭白馬領著一大幫親兵,不管走到那里,迎接張大少爺的都是飢民百姓類似的感激聲音,張大少爺的老實師爺史可法也不斷贊道:“部堂大人此舉,活万民而救蒼生,如此善行,曠古罕見。”而張大少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角色,被眾人爭相這麼一稱頌,難免就開始飄飄欲仙起來,只遺憾在場美女太少,不能讓天下美女親眼目睹瀟灑英俊的自己被數万人一起頂禮膜拜的壯觀場面。

仔細巡視了一圈,沒發現有官吏貪污克扣賑災糧草來給自己制造祭劍機會,也享受夠了飢民百姓的歌功頌德,張大少爺終于打馬回到監賑官員聚集的蘆篷之下,敲起二郎腿品著香茶舒舒服服的監督放賑,也就在這時候,一匹快馬忽然奔來,馬上的張大少爺親兵大聲叫道:“少爺,京城里來人了,是司禮監李欽夢李公公的干儿子李應良,說是有關于陝甘政情的聖旨宣讀,正在你的臨時衙門里等候。”張大少爺掐指一算,覺得這道聖旨很可能和洪承疇殺俘的事有關,忙下令召集四品以上官員,一起到自己的臨時衙門聽旨。

領著孫承宗和洪承疇等几個高品級官員趕到原來的西安府衙,進到堂中,按輩分算張大少爺侄子的李應良李太監果然正在堂中用茶,互相見過禮后,張大少爺下令擺上香案,率領眾官員跪到香案面前,李應良則站到香案背后,拿出一道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陝西巡撫洪承疇率軍剿賊期間,擅開殺戮,將八万亂賊降卒及其家眷屠戮一空,手段殘粲,駭人聽聞,朕聞之也不勝驚駭,本欲將爾下獄問罪,但念爾尚有一片忠心,剿賊頗有微功,又有五省總督張好古等官員臣子為爾求情加恩,朕決定法外開恩,將爾官降三級並罰俸一年,改任陝西布政使司參議,戴罪立功。望爾今后顧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少戮黎民,多造福祉,慎記之。欽此。”

“罪臣洪承疇,叩謝皇上天恩。”長舒了一口氣的洪承疇磕頭謝恩。李應良將聖旨遞給洪承疇,沉聲說道:“洪大人,多謝謝九千歲和張大人吧,如果不是他們為你求情,大部分官員本來是要皇上把你罷免一切職務,削籍為民的,還有几個御史干脆就說要亂賊既已投降,就是大明百姓,你濫殺百姓,應該下獄問罪。多虧了老祖宗九千歲知道你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帶著司禮監所有的公公在皇上面前為你盡力求情,皇上才沒聽他們的。”

洪承疇恭敬答應,又向張大少爺謝了。李應良又拿出第二道聖旨,展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陝甘總督孫承宗任職期間,不聽忠諫貿然出擊,致使兵敗六盤山,損兵折將,兩万官兵十折**,又導致西安失守,城中百姓慘遭荼毒,官庫糧草,武庫輜重,蕩然一空,大辱軍威,大失國体!今將孫承宗罷去陝甘總督一職,官降三級,改任都察院右都御史,領陝西巡撫,罰俸一年。欽此。”

“老臣孫承宗,叩謝天恩。”孫承宗恭敬磕頭,又沉聲說道:“煩勞上差回稟聖上,老臣丟城失地,折將失地,罪在不赦,請皇上將老臣罷去一切官職,貶為庶民。”

“倔老頭,你以為我不想你被罷去所有官職啊?皇上念舊的脾氣放在這里,我有什麼辦法?”獨裁慣了的張大少爺心中冷哼,巴不得孫承宗早點滾蛋。那邊李應良則苦笑答道:“閣老,你自請罷官的奏折,皇上已經叫司禮監和內閣駁回了,還金口玉言親口說,探花郎年紀太輕,離不開老成持重的你幫助他主持大局,所以閣老你還是別堅持了。”孫承宗悶悶不樂的答應,張大少爺等人正要起身時,李應良忙又說道:“干叔叔,先別急著起來,還有一道聖旨,是給你的。”

“皇上也有給我的旨意?不會是想治我的牽連之罪吧?”以為沒自己什麼事的張大少爺一楞,只好又帶著眾官跪正。李應良掏出第三道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五省總督張好古上任不到三月,先復西安,后平亂賊,于戰陣斬巨賊高迎祥、羅汝才,擒斬大小逆賊頭領三十余人,擎天之功不可抹殺,特旨加封張好古為太子少保,入幕東宮,以示嘉獎。欽此。”

“太子少保?”張大少爺一楞,然后馬上回過神來,忙抬頭問道:“李公公,是不是魏貴妃誕下皇子了?”李應良也是一楞,然后才笑著答道:“干叔叔果然聖明,不錯,侄儿離開京城剛抵達歸德的時候,京城里傳來消息,魏貴妃是給皇上生下了一位龍子,賜名慈煒,后來宮里就又派人快馬追上了侄子,把這第三道聖旨交給了侄子。”說罷,李應良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干叔叔,你還沒謝恩呢。”

“微臣張好古,叩謝聖上天恩,吾皇万歲万歲,万万歲!”張大少爺大力磕頭,恭敬謝恩,肚子里則苦笑道:“好嘛,老魏的孫女果然生了一個儿子,這回京城里可有熱鬧看了,估計朱純臣換進宮里那個長孫,小命也要開始懸了。”

“恭喜張少保,恭喜張少保。”聰明人絕對不只張大少爺一個,張大少爺首先醒悟過來是魏忠賢的孫女生下了儿子,朝廷這才急匆匆給自己加封太子少保,在場的陝甘官員雖然沒有張大少爺的靈敏嗅覺,可這會也一個個全都醒悟過來——魏忠賢這是在給重外孫繼承皇位鋪路了,估計等張大少爺徹底平定了陝甘賊亂,張大少爺也該改封太子太保了。更有目光長遠的官員斷定,魏忠賢的重外孫一旦繼位,張大少爺這個文武雙全的閹黨新秀必然成為閹黨領袖,也必然獲得新朝重用!洪承疇更是心中狂喜,知道自己是抱對了粗大腿,所以張大少爺謝恩之后,在場的官員除了孫承宗之外,全都跑來張大少爺面前大拍馬屁,恭祝張大少爺升官發財。張大少爺則表面謙虛道謝,肚子里暗暗犯愁,知道在不知道多久的將來,自己肯定要被推到風口浪尖,去做一個比是否屠殺八万亂賊戰俘更加艱難百倍的選擇。

宣讀完了聖旨,張大少爺交代孫承宗等官員出城繼續監督放賑,又讓親兵設宴,親自作陪為李應良接風洗塵,也是到了席間,李應良才又拿出一封魏忠賢的密信,交給張大少爺。在信上,魏忠賢除了詢問洪承疇殺俘是否出于張大少爺密令之外,還有就是大略的向張大少爺介紹了一下遼東現在的情況——根據東廠、鎮撫司布置在遼東的密探回報,自從魏忠賢悄悄斷絕了寧遠和錦州的糧餉供應后,袁崇煥表面上三天兩頭上表求糧求餉,背地里卻加快了投降建奴的腳步,斷絕關內關外聯系,屯田練兵,前屯以北到錦州以南,赫然成了袁崇煥的私家土地。同時建奴使者公然出入寧遠,帶走了不少被山宗控制的漢人鑄炮工匠,還暗中給袁崇煥提供了一批從朝鮮搶掠而來的金銀珠寶,讓袁崇煥通過內地關系大肆走私糧草軍需,積極備戰,抵御明軍征討。

讓張大少爺感到意外的還有建奴和袁崇煜也打起了高產作物的主意,為了解決天災干旱給遼東帶來的糧荒困擾,不僅是寧遠軍隊大量種植狗薯、土豆和玉米等高產植物,一向視農耕為洪水猛獸的建奴軍隊也在遼東和朝鮮開始推廣種植高產作物,以求糧食自給。至于寧遠軍隊和建奴的糧種來源,神通廣大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役竟然查不到半點端倪,只能推斷是漢奸商人在大明內地采購,通過蒙古草原或者海路走私到了遼東。而在密信的最后,魏忠賢要求張大少爺盡快平定陝西賊亂,讓大明朝廷騰出手來,集中所有人力物力,除掉山宗這個大明毒瘤,光復遼東全境。

“砰!”看完密信,張大少爺氣得一拳錘在桌子上,惱怒道:“剛除掉張家口八大奸商和李家兄弟,竟然馬上又有奸商向遼東走私糧草軍需,還把高產糧食也走私過去,大明朝這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說罷,張大少爺又李應良問道:“李公公,既然又發現了有奸商向建奴走私糧草軍需,那十有**和袁崇煥那個親兄弟袁崇煜有關,東廠和鎮撫司有沒有調查他?”

“沒法查,他跑了。”李應良無可奈何的答道:“在來以前,老祖宗就知道干叔叔你要問這個問題——老祖宗也派人去查袁崇煜的,可那個袁崇煜太滑頭了,正月里就從天津衛出了海,有消息說是逃去了扶桑,他的家產現銀也轉移得干干淨淨。鎮撫司仔細調查顯示,袁崇煜很可能是早就做好了逃跑准備,所以等我們的人趕到東莞和藤縣查抄時,家產和浮財早就轉移光了。”

“真的逃了嗎?”張大少爺冷笑道:“扶桑的九州島長崎港雖然有航線直通遼東,但扶桑國小缺糧,海上航路也多風多浪,風險極高,袁崇煜要想給他哥哥和建奴做好后勤工作,沒那麼容易,我敢打賭,袁崇煜不過是玩了一個金蟬脫殼,他肯定還在大明國內,隱姓埋名給建奴搞后勤。”

“是嗎?那侄子回京以后,一定向老祖宗如實稟報,請老祖宗派人仔細偵緝。”李應良將信將疑的答道,又問道:“干叔叔,那你還有沒有什麼書信或者口信讓侄子帶給老祖宗的?”

“當然有,不過得等一等,我晚上寫好書信明天再請你帶回去。”張大少爺微笑答道:“還有,李公公你難得來一趟陝西,我讓人給你准備了一點土特產,讓你嘗個鮮,走的時候也請一並帶上。”

山宗的存在,對張大少爺、魏忠賢和知道內情的部分良知未泯的大明官員來說,無疑就是象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而更惡心的就是,張大少爺和魏忠賢等人都知道山宗人人該殺,可偏偏就投鼠忌器,說什麼都抓不到機會割掉這個大明毒瘤——畢竟山宗背后還有建奴這個后台,在大明朝廷的人力物力已經主要投入陝甘戰場的情況下,一旦對山宗下手,山宗必然倒向建奴,抗擊建奴的戰線也必然推到山海關下,到時候建奴的鐵騎加上寧遠的火炮,山海關到底能不能守得住,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了。所以現在對大明朝廷來說,暫時維持現狀無疑是最佳選擇,只有解決了陝甘賊亂的問題,才能全力解決遼東問題,否則的話,在陝甘賊亂尚未根除的情況下抽調人力物力去解決遼東問題,就會象歷史上的崇禎朝一樣,按住葫蘆浮起瓢,最終被亂賊和建奴聯手活活耗死!也正是因為這樣,張大少爺才不得不在給魏忠賢的回信上提醒魏忠賢,現在最好還是爭取時間,只要再爭取一到兩年的時間,解決了陝甘問題,再想解決遼東問題就容易多了。

正讓宋獻策為自己代寫回信的時候,門外親兵稟報說洪承疇求見,張大少爺同意接見,片刻后,洪承疇被親兵領進房中,先是向張大少爺再次道謝,感謝張大少爺的脫罪之恩,又吞吞吐吐的向張大少爺提出,想要單獨領兵押糧去平涼府發放賑糧,順便配合滿桂騎兵,殲滅已經被滿桂軍隊驅逐到靜寧一帶的大賊頭神一元和神一魁兄弟——再順便給自己撈一點油水和戰功。張大少爺只思索了片刻,立即就答應了洪承疇的請求,同意洪承疇率軍八千出戰,配合滿桂殺敵,洪承疇大喜過望,千恩万謝而去。

洪承疇走后,宋獻策向張大少爺笑道:“東家,洪承疇這次替你背的黑鍋不輕啊,不僅陝甘總督的職位沒撈到,陝西巡撫的官職也丟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后悔當初的殺俘決定,這次還會不會繼續向在廢丘關一樣,對亂賊大開殺戒?”

“宋師爺,你擅長陰謀,但不擅長陽謀——你以為,我裝病讓洪承疇背黑鍋的事,洪承疇真的沒看出來?如果是這樣,那你就實在太小看洪承疇了!”張大少爺語出驚人,“即便洪承疇當時沒明白,到了他猶豫是否需要屠殺戰俘的時候,他肯定就已經明白了,我裝病是因為我早就料到會有當時的兩難局面,所以才裝病交出全軍指揮權,把難題和黑鍋一起推給他!”

“他早就看出來了?那他為什麼還要替東家你背這口天大的黑鍋?”宋獻策大吃一驚問道:“當時他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假裝不敢擅自做主,用書信向你稟報,請你決斷,把難題又重新踢回給你啊。”

“因為他有野心,也有貪心!”張大少爺陰陰的說道:“宋師爺,你應該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吧,朝中有人好做官!我在朝廷有親爹九千歲撐腰,還有一個內閣首輔的座師吏部尚書張瑞圖,洪承疇有誰?他是万歷四十四年丙辰科進士,座師早就嗝了屁,在朝廷里又沒有一個靠得住的親戚,所以在我舉薦他出任陝西巡撫之前,他熬了十年才熬到一個清水衙門的正五品,照這麼下去,如果沒有特別好的機緣,這輩子能熬過三品退休就喊阿彌陀佛了!”

“所以他在發現上了東家你的當以后,為了他的前程和未來,他才硬著頭皮跳進了東家你布置的陷阱。”宋獻策也醒悟過來,補充道:“他非常清楚,東家你為了陝甘大局,內心里是很希望殺掉戰俘的,可你又不想背這口大黑鍋,所以他就主動替東家你背起了這口大黑鍋——因為他非常清楚,東家你為了將來有人繼續替你背黑鍋,為你實心賣命,是絕對不會對他置之不理的,現在即便官降三級,將來可以升四級、五級、甚至更高!而且更妙的是,抱住了東家你的大腿,等于就是抱住了九千歲和魏黨的大腿,對他的前程將會有多有利,絕對不是區區一年罰俸所能買到的!”

“聰明,憲之就絕對看不出這點。”張大少爺點頭,又微笑道:“不過沒有說完全,還有一點,前几年洪承疇為了避免孫承宗掣肘,和孫承宗走得很近,我來到陝甘之后,他有心想要拋棄孫承宗投入我的門下,又怕背上改換門庭、拋棄舊主的罵名,所以他就借著這個機會讓老頑固孫承宗主動拋棄他,他也好名正言順的投入我的門下。這小子,也聰明啊。”

“厲害。”宋獻策昨舌,對張大少爺和洪承疇之流老奸巨滑的官場婊子既是欽佩,又是鄙夷,最好好奇問道:“東家,那你以后打算怎麼對待這個野心勃勃的洪承疇呢?”

“當然是好好用他。”張大少爺在睡椅上躺直身体,懶洋洋的說道:“有野心我不怕,他的命沒我好,再有野心也沒機會爬到我的頭上,而且他確實很有才具,用他來鎮壓陝甘賊亂,還是沒問題的。反正我不喜歡打內戰,這次在陝甘,我就給他當好后勤,讓他去大展拳腳衝鋒陷陣吧。再說了,我估計今后的陝甘境內只會越來越少,最關鍵的,還是怎麼賑撫飢民,化劍為犁,推廣高產作物種植,只要陝甘境內的糧食能夠勉强自給,陝甘賊亂也算是徹底平定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20
發表於 2019-12-17 00:0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六章 鑄劍為犁

和歷史上一樣,在張大少爺的大方放權前提下,沒有了頑固上司指手畫腳加掣肘的洪承疇,果然在陝甘剿賊戰場上徹底展露出了自己的鋒芒,庄浪之戰,洪承疇率領八千明軍三戰三捷,配合滿桂騎兵大破神一元兄弟,神一元慘死于亂軍之中,神一魁率少量殘部逃往地形復雜的六盤山,僥幸得以逃生,余部不是被殲,便是向滿桂軍隊投降——實在是不敢向洪承疇投降了。此一戰,死在洪承疇手中的亂賊人眾多達兩万,洪閻王之名,也隨之再度響徹陝甘。

庄浪之戰戰罷,極其滿意的張大少爺再度放權,把兩万陝甘主力與李自成、張獻忠軍隊全部交給洪承疇指揮,向亂賊肆虐的重災區平涼府北部和寧夏發動進攻;同時命令大同巡撫孫傳庭與山西巡撫耿如杞抽調兵力,以孫傳庭為總指揮,向亂賊老巢延安府發動進攻,屠奴軍三隊則輪流出擊,一邊練兵一邊輪流北上延安府配合宣大軍隊剿賊;機動力最為强大的滿桂騎兵則游動作戰,時而保護糧路,時而參與剿賊,既確保了賑糧運輸的安全,也屢有斬獲。几路出擊之下,陝甘境內的大小賊頭被打得鬼哭狼嚎,東奔西走,惶惶而不可終日。

張大少爺升任五省總督后在陝甘剿賊戰場上捷報頻傳,自有漢奸細作報知遼東建奴,正在舔養山海關大戰傷口的努儿哈赤父子聞訊自然也少不得破口大罵——大罵老天無眼,怎麼還不降道雷把張大少爺這個瘟神禍害給劈了?當真是寧完我、鮑承先這樣的好漢人不長命,張大少爺這樣的瘟神禍害壞漢人活千年!惟有皇太極大聲冷笑道:“阿瑪,各位兄弟,你們不用急,張好古那條小瘋狗想要盡快平定蠻子明國的陝甘賊亂,騰出手來專心對付我們,不過是痴人說夢,痴心妄想!我敢打賭,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很快就會發現,蠻子國的陝甘戰場,其實是一個巨大的泥潭,也是這條小瘋狗的噩夢!”

“老八,你那來的這樣的自信?”攝政大貝勒代善將信將疑的問道:“就陝甘戰場上那些蠻子亂賊,能有多少戰斗力,能給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制造出多少麻煩?”

“根據范文程那個狗奴才之前的回報,蠻子亂賊的人數倒是很多,几十上百万。”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也附和道:“但上戰斗力很差,連二三流的蠻子軍隊都不過,就更別說瘋狗軍了。”說罷,阿敏又自信滿滿的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張好古小瘋狗的瘋狂凶殘,不出半年時間,就能把整個陝西甘肅的蠻子亂賊殺得干干淨淨。”努儿哈赤的其他儿子紛紛點頭附和,努儿哈赤又微微點頭,贊成阿敏的看法——畢竟,天下沒有誰能比努儿哈赤父子更了解張大少爺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話確實不錯,以張好古小瘋狗之能,三四個月時間內全殲陝甘蠻子亂賊,絕對沒有半點問題。”皇太極陰陰說道:“可問題是,要想徹底平定陝甘境內的蠻子賊亂,並不是光靠武力所能解決的問題。阿瑪和各位兄弟應該都知道,蠻子明國的陝甘兩地,干旱和飢荒比我們大金還要嚴重,蠻子百姓連樹皮草根都沒得吃,王嘉胤和高迎祥這些賊頭這才起來造反,張好古小瘋狗就算在戰場上殺掉王嘉胤和高迎祥這些蠻子亂賊,可他拿不出糧食來給飢民吃飽,給蠻子百姓一條活路,蠻子百姓還是會起來造反!小瘋狗殺了十万,又會有二十万蠻子百姓起來造反!殺了二十万,還會有三十万、五十万的蠻子百姓起來,造反作亂!除非張好古小瘋狗把陝甘的蠻子飢民全部殺光,或者全部給他們一條活路,否則的話,陝甘境內的蠻子賊亂就永遠不會平息!”

“話倒是有道理。”努儿哈赤沉吟道:“可是老八,你好象忘了張好古小瘋狗的背后,還站著一條魏忠賢老閹狗!魏老閹狗對小瘋狗的支持向來就是不遺余力的,如果真的拿出大量錢糧給小瘋狗賑濟蠻子飢民,那蠻子賊亂還不是照樣得被迅速平息?”

“阿瑪說得對,魏老閹狗肯定會全力支持小瘋狗。”皇太極笑吟吟的說道:“不過孩儿還是要冒昧反駁一句,阿瑪好象忘了一件大事?張好古這條小瘋狗從入仕以來,還從來沒有好生治理過一個地方!”

努儿哈赤眉毛一揚,立即醒悟過來,放下鴉片槍說道:“不錯,這條小瘋狗治兵打仗確實是一把好手,可是說到治國理政,目前還沒有過什麼經驗,能不能安撫好陝甘蠻子飢民,還是一個大問題。”被皇太極和努儿哈赤這麼一提醒,在場的代善和阿敏等建奴頭目這才想起一件大事——張大少爺這個瘟神禍害在打仗方面確實厲害無比,可是說到內政能力,好象到現在還沒有展露過一次,唯一一次執行內政任務,也就是到江南坑蒙拐騙撈銀子,最多算是理財,至于安撫百姓和改善民生這兩條至關重要的內政能力,張大少爺這個禍害的具体能力還是一個極大的未知數。

“阿瑪,我想你也應該知道,蠻子地方上那些官員究竟有多貪婪!”皇太極神采飛揚的說道:“陝西甘肅又那麼大,張好古那條小瘋狗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監督好每一個州府縣鄉的放賑工作,魏老閹狗就算拿出再多的錢糧給小瘋狗放賑救濟收買蠻子民心,賑濟錢糧放不到蠻子飢民手中,那一切也是白白浪費!而且更關鍵的一點,魏老閹狗再怎麼鼎力支持小瘋狗,也最多不過支持一兩年的錢糧,到了一兩年后,沒有了錢糧賑濟飢民,蠻子飢民還是要起來造反,張好古這條小瘋狗照樣還是脫不開身來和我們決戰,我們也可以乘機休養生息,重整旗鼓,只要我們能夠搶在張好古小瘋狗徹底平定陝甘蠻子賊亂之前恢復過來,遼東戰場的主動權,就依然還在我們手里!”

皇太極的話確實很有道理,努儿哈赤諸子也紛紛點頭贊同這個看法,惟有努儿哈赤沒有立即說話,又拿起了鴉片煙槍,狠狠抽上一口福壽膏吊命后,這才吐著煙圈說道:“希望一切如你老八所料,那條小瘋狗不簡單,在他來遼東之前,我們中間有誰會想到,一個從沒上過戰場的蠻子白面書生,在戰場上其實是一條人見人怕的瘋狗?——這次他第一次治境安民,你們中間誰又敢擔保,這條小瘋狗在理政撫民方面,其實也是一個一頂一的好手?”

“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只能說是上天不佑大金了。”皇太極也無可奈何的說道:“現在我們所能做的,也就是祈禱上天保佑,希望張好古這條小瘋狗只是象潭綸、王崇古一樣,只會打仗不會安民——如果這條小瘋狗象王陽明或者諸葛亮一樣,軍事內政樣樣精通,那我們也就能向上天祈禱,希望這條小瘋狗的命短一點,等他死了我們再圖謀中原吧。”

建奴努儿哈赤父子的衷心祈禱顯然沒被老天爺聽到,在接下來的几個月里,建奴細作從陝甘傳來的消息,一條比一條讓努儿哈赤父子目瞪口呆,也一條比一條讓努儿哈赤父子破口大罵,心驚膽戰。在短短四個月時間里,得以大展拳腳的洪承疇、孫傳庭、李自成和張獻忠等將把八大亂賊打得雞飛狗跳自不用說,全力理政的張大少爺竟然還把賑災糧食送到陝甘境內每一個州府縣鎮,差不多八成以上的陝甘飢民都確確實實拿到了利用吊命的糧食,陝甘賊亂勢頭為之大減,多如牛毛的大小亂賊降者無數,象開了鍋一樣的陝甘賊亂也迅速冷卻下來,尤其是到了八月以后,陝甘境內竟然再沒有一股新亂賊起來造反!

光靠朝廷撥款賑濟當然不是長遠之計,在搞經濟方面,張大少爺的表現不僅讓努儿哈赤父子大吃一驚,也讓大明朝廷上下也通通大吃一驚——沒辦法,這本來就是穿越者最大的優勢。鑒于陝西多煤多礦的特點,張大少爺抽調大量錢糧,以低廉的價格雇佣因為干旱無法耕種的陝甘百姓大肆開發煤礦,挖出來的煤又是煉鐵又是燒玻璃,運到江南交換糧食,還提前四百年開發了覆蓋榆林、鎮川、米脂、綏德、吳堡和佳縣等地的陝西大鹽礦——這可是足夠開采万年的大鹽礦,煮鹵化鹽,再用這些在內地貴比黃金的食鹽向周圍省份交換多余糧食和向蒙古部落交換牛羊馬匹,大大緩解了朝廷的財政壓力,也為這些飢荒干旱最為嚴重的地方提供了一條長期而又穩定的財源,當地百姓對張大少爺感恩不盡,敬若神明,陝甘賊亂最大的發源地府谷縣,因為距離鹽礦最近而大大受益,叛亂的根子,也在不知不覺之間被張大少爺挖去了許多。

搞經濟是可持續發展,燃眉之急則是如何搞糧食,為了幫助陝甘災區盡快把高產作物的種植推廣下去,先天條件相當不錯的張大少爺給自己的老家臨清州傳令,讓自家佃農把今年收獲的狗薯、土豆與玉米等作物全部留下,撥出官銀向自家佃農購買,送到陝甘二地來充作種糧,又讓宋應星帶著一大批自家佃戶趕到陝西,幫助和指導陝甘百姓種植高產作物,並且利用民歌童謠等貧苦百姓喜聞樂見的等等手段宣傳種植高產作物的種種好處,為推廣種植高產作物打好基礎。

當然了,重整陝甘絕對不可能一帆風順,尤其是在天啟九年下半年到天啟十年下半年的高產作物收獲的這一年時間,對張大少爺來說確實是噩夢一般艱難的一年,內部有多如牛毛的大小亂賊要平定,還有超過六百万的百姓需要安撫賑濟,外部又有朝廷百官的讒言置疑——沒辦法,張大少爺花銀子確實太狠了,還有建奴和山宗的破壞和搗亂,內憂外患一起牽制,直把張大少爺累得是口吐白沫,手忙腳亂。為了安撫百姓和確保賑糧真正發放到百姓手中,短短一年時間里,張大少爺走遍了陝甘所有州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二十天是和災民飢民一起度過,到處救火,到處演戲,以至于就連老頑固孫承宗都不得不欽佩的說,“大明天下,只要有兩個張部堂這樣文武雙全的官員,就不用擔心什麼內憂外患了!”但很可惜的是,天下只有一個張大少爺,所以張大少爺只能一個人干起兩個人的活。

最難的一次還是在甘肅涼州,因為道路關系,到涼州監督放賑的張大少爺剛下令把涼州府糧食送到更為重要的甘肅鎮,原以為賑糧能夠及時送到涼州補充,不曾想賊頭海天心半道劫糧,雖然李自成的軍隊及時救援,沒讓海天心得逞,卻也導致整個涼州府完全斷糧五天,讓涼州城外等待放賑的飢民難民怨氣衝天,部分流氓無產階級乘機挑撥飢民鬧事,造謠生非,就連涼州的官兵也人心浮動,擔心自己們要活活餓死。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刻,張大影帝下令把自己的營帳搬到飢民中間,陪著整個涼州府的飢民整整餓了五天,結果飢民之間的怨氣立時化為烏有,危如累卵的局勢也重歸平靜,一直堅持到李自成護送的糧食運到涼州。

事后,史可法曾經向張大少爺問起原因,“張部堂,學生就不明白了,怎麼你住到了飢民中間,既沒有喊話也沒有安撫,怎麼眼看就要鬧起來的飢民就不鬧了呢?”張大影帝則微笑著答道:“答案就兩個字,公平。漢人老百姓們其實很好說話,因為他們並不需要什麼特權和優待,只要公平,他們就能理解和原諒。”

張大少爺也不是沒有幫手,很有清官潛力的史可法在安撫百姓方面就能給張大少爺幫上許多忙,還有張大少爺的兩大走狗劉五緯和趙振業也先后志願調到陝甘,幫助張大少爺安撫百姓,重整農耕,利用陝甘境內沒有斷流的几條河流興修水利,准備來年的耕種,而張大少爺的這兩個幫凶在施政安民這方面也確實很有一套,剛到陝甘不久就騙得了趙青天與劉水神的美名,也害得無數歷史大名鼎鼎的無產階級革命者消失在茫茫人海,在封建地主階級的杰出代表張大少爺及其幫凶的糖衣炮彈欺騙腐蝕下,徹底喪失了革命理想與革命斗志,泯然于眾人。同時利用陝甘賊亂的契機,張大少爺假借他人之名提出的攤丁入畝新政也得到了有利推行,不管是宣大山西還是四川漢中,在亂賊屠刀威脅下,絕大部分封建地主都乖乖接納了這條新政,大明開國近三百年累積的剝削者與被剝削者的尖銳矛盾,也在西北五省境內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總之一句話,正當腐朽透頂的大明王朝即將被社會發展進步的歷史車輪七十碼時,頑固而又殘暴的封建地主階級代表張大少爺踩住了剎車,也把自己的名字永遠的銘刻在了阻礙社會發展與國人進步的恥辱柱上!遺臭万年!

天啟十年正月初一,在中華民族傳統佳節春節來臨之際,大明五省總督、太子少保兼兵部尚書張大少爺再度來到賊亂發源地米脂縣,與正在重整家園的米脂百姓共度春節,探望飽受旱災之苦的米脂農民百姓,深入民間了解旱情災情,指導抗旱抗災工作,下到礦井視察陝北鹽礦的開發情況,慰問春節期間仍然奮戰在采鹽第一線的人民群眾,與百姓飢民一起遙祝大明天子天啟帝万歲万歲万万歲,魏忠賢公公九千九百九十九歲!最后,張大少爺還應延安知府高鴻圖之請,興筆提字“多難興邦”四字,鼓勵延安百姓奮發圖强,戰勝困難,重建美好家園。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熱烈的掌聲中,喜訊傳來,二十几天前,陝甘境內目前最大的賊頭神一魁在靖虜衛馮家堡,被屠奴軍狙擊隊隊長肖紅常一槍擊斃!神一魁部也隨之潰散敗降,陝甘境內目前最大的一股亂賊也宣告覆滅。張大少爺激動的向在場的米脂百姓宣告喜訊之后,百姓人群中頓時歡聲雷動,慶祝神一魁這個禍國殃民的亂賊頭目終被伏法。張大少爺則又轉向張石頭命令道:“晚上回去把那個報信的笨蛋打十軍棍——蠢貨!明明叫他在我題字期間報捷,怎麼等我題完字了才來報捷?”

張大少爺在陝甘境內政績戰績喜人,張大少爺的干爹兼保護人魏忠賢當然在朝中揚眉吐氣,在明熹宗面前說話底氣也足上不少,同時還暗暗歡喜——自己的重孫子登基繼位之后,一根能文能武的擎天巨柱可就是現成得用的了。而遼東的老建奴努儿哈赤及其子孫則個個暴跳如雷,說什麼都想不到張大少爺這個大禍害竟然還有這麼一手,不僅在戰場上比瘋狗還難纏,在搞內政方面也是一個超級變態!而到了天啟十年的三月,隨著陝甘境內和大明北方瘋狂推廣種植狗薯和玉米、還有被臨清百姓稱為狗芋頭的土豆的消息傳來,同樣在遼東境內瘋狂種植高產糧食並且嘗到甜頭的努儿哈赤父子坐不住了——再讓張大少爺這麼搞下去,估計不出兩年,張大少爺直接控制下的大明五省軍隊主力,就該調來遼東推平建奴了!

牽制!一定得拿出强力手段牽制張大少爺這個禍害瘟神,不能讓他順順利利的就把陝甘賊亂給平了!否則的話,接下來就該建奴自己倒霉了!

“根據大金細作報告,在今年過年的時候,蠻子明國的陝甘境內,先后下了兩場大雪。”在努儿哈赤重新修建的王宮中,已經回到遼東將近八個月的范文程臉色陰沉,垂頭喪氣的向努儿哈赤父子稟報道:“到了開春的播種期,陝甘境內竟然又下了一場春雨,雖然雨不是很大,但也多少緩解了蠻子明國西北的一部分旱情,估計到了六七月,陝西和甘肅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收成了。”

“天不佑我大金啊!”努儿哈赤重重一拳錘在桌子上,惱怒道:“這條瘋狗,怎麼就運氣這麼好呢?陝西甘肅**年不下雨,怎麼他一去就開始下雪下雨了?”

“阿瑪,你弄錯了。”皇太極恭敬說道:“根據寧遠方面提供的消息顯示,前些年陝甘其實多少多有些雨雪,有兩年比今年還要多,只是我們沒留心而已。”

“這麼說來,陝西和甘肅的蠻子百姓,今年還是顆粒無收了?”努儿哈赤大喜問道。范文程搶先哭喪著臉答道:“主子,請恕奴才出言無狀——前些年陝甘顆粒無收,是因為陝西甘肅種的都是麥子和小米,這些東西不抗旱,所以收不了糧食,但今年陝西甘肅種的全是狗薯、狗芋頭,這些玩意非常抗旱,只要稍微一點水就行,所以今年指望陝西甘肅的蠻子百姓一點糧食收不了,全部餓死,就有點困難了。”

“砰!”努儿哈赤又是一掌擊在桌子上,臉色益發鐵青。沉思了片刻后,努儿哈赤咬牙向攝政貝勒代善問道:“老二,到建州招兵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現在我們手里的糧食,夠不夠我們向山海關發動一次遠征?”

努儿哈赤此言一出,在場建奴與漢奸心中一凜,知道努儿哈赤是打算再次進攻山海關了。代善稍微猶豫一下,老實答道:“回阿瑪,這一年多來,儿臣們在建州大約招募了一万五千多女真士兵,但是還沒有習練成熟,單兵作戰還勉强些,但是要想象之前損失的老兵一樣列陣作戰,還是太勉强一些。至于糧草,阿瑪見諒,要想向山海關發動一次十万人以上規模的進攻,我們現有的糧草都不夠。”說罷,代善看看努儿哈赤的黑臉,趕緊又補充道:“不過八弟和范文程已經估計過,我們今年的狗薯狗芋頭收下來以后,再加上朝鮮約定進貢的糧草,倒是夠阿瑪動員大金全國的可用之兵,向山海關發動一次進攻,而且還可以支撐全軍三月之用。”

“等到秋收?那不是黃花菜都涼了?”努儿哈赤咆哮道:“我們秋收,蠻子的陝甘也秋收,到時候小瘋狗還不是可以騰出手來,又跑到山海關給我們搗亂?”

“大汗聖明,今年的陝甘糧食收獲之前,確實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范文程拍了一句馬屁,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大汗,其實要想攻破山海關,搶占戰略主動權,我們現在還是有機會的——大汗不要忘了,我們還有寧遠軍隊可以利用,只要寧遠軍隊肯給我們攻打山海關衝鋒陷陣,我們只要出動部分主力,照樣有希望拿下山海關,直接威脅蠻子京畿,占據所有主動。”

“讓寧遠軍隊給我們衝鋒陷陣?”努儿哈赤眼睛一亮。旁邊阿敏則不耐煩的說道:“范文程,你別想得太美了,先前老八也不只一次打過這個主意,可是每次試探,袁崇煥那個狗蠻子都找種種借口拒絕,說什麼都不敢和蠻子朝廷公開翻臉。”

“二貝勒放心,此一時,彼一時也。”范文程陰笑說道:“袁崇煥那個蠻子我知道,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怕背上賣國求榮的罵名,所以才不敢公開易幟對蠻子開戰。但現在不同了,他和張好古小瘋狗的關系已經勢同水火,上次的寧遠阻擊戰,他又狠狠擺了張好古小瘋狗一道,說他不怕張好古小瘋狗騰出手來找他算帳,那是騙人!所以我們這次只要對他說明利害,講清楚形勢,給夠足夠的好處,就不怕他不動心,更不怕他不乖乖給大汗當狗。”

“儿臣贊成。”皇太極給范文程投了一張贊成票,附和道:“袁崇煥肯定也盯著張好古小瘋狗的一舉一動,現在張好古小瘋狗就快跳出陝甘泥潭了,袁崇煥肯定也急得就象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了,所以我們這次說服了他公開叛明投金,對熊廷弼老蠻子開戰,希望還是很大的。”

“是嗎?”努儿哈赤沉吟道:“那這一次,我們一定得派一個既可靠、又能言善辯的使者去寧遠勸說袁崇煥蠻子——老八,要不你辛苦一趟?”

“儿臣……。”皇太極剛要答應,范文程卻搶著說道:“主子,還是讓奴才去吧,袁崇煥那個蠻子雖然傾向我們,可畢竟還沒有和蠻子朝廷公開翻臉,四貝勒去了只怕會有危險,還是讓奴才去一趟比較好。奴才保證,一定說服袁崇煥完全倒向我們,直接對蠻子軍隊開戰,順便再制訂如何以最小代價攻破山海關的策略。”

“那好,就你去吧。”努儿哈赤對范文程倒是絕對信任的——畢竟,范文程自告奮勇去陝甘鼓動賊亂三年,回到遼東才一個多月,范文程小老婆蘭晶靈就給范文程生了一個儿子,范文程不僅沒有生氣發作,還高高興興的儿子取名范承謨——這麼忠心的奴才,天底下上那里找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26 21:1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