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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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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吳老狼] 回到大明當才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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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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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0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七章 美人計

和皇太極預料的一樣,當張大少爺在陝甘鑄劍為犁、重整民生的時候,不僅是恨張大少爺恨入骨髓的建奴全軍盯著陝甘的動靜,恨張大少爺恨得蛋疼的山宗上下也在盯著這個禍害!尤其是在山海關大戰中狠擺張大少爺一道、導致陰險歹毒的張大少爺殲滅建奴主力的惡毒計划流產的袁崇煥,那更是在心驚肉跳的暗暗窺測著張大少爺的一舉一動,生怕這條出了名惡毒凶殘的小瘋狗忽然鑽出來,在袁崇煥的背后狠狠咬上一口,那袁崇煥自己可就是連哭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也正如皇太極斷定的一樣,當陝甘局勢在張大少爺手中奇跡一般開始好轉之后,包括袁崇煥在內的山宗上上下下,也個個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天啟十年三月底,山宗舉行例行會議,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划,和山海關大戰之后的每一次會議一樣,鑒于日益嚴峻的寧遠形勢,還有無時無刻不承受的巨大心理壓力,山宗內部仍然是一片凄風慘雨,茫然而不知路在何方。面對如此低落的會場氣氛,大忽悠袁崇煥也是束手無策,說什麼也想不出辦法擺脫如今朝廷斷糧斷餉、建奴日漸勢微的不利局面,至于如何抗衡即將從陝甘戰場抽身的張大少爺,袁崇煥更是連想都不去想——老實說,包括努儿哈赤父子其實也喪失了在戰場上與張大少爺正面抗衡的勇氣,就更別說戰斗力完全是靠在吹的寧遠軍隊了。無奈之下,袁崇煥只能轉移話題,向心腹吳襄問道:“吳將軍,你那個大儿子吳三桂,親事籌備得怎麼樣了?”

“回中丞。”盡管寧遠山宗已經被大明朝廷實際上拋棄,但吳襄還是按遼東巡撫的尊稱稱呼袁崇煥,並恭敬答道:“末將與祖將軍商量了一下,覺得何麟圖何都司的次女何燕姑娘很是不錯,花容月貌又知書達理,與犬子吳三桂的年齡也相當,就替犬子做主,訂下了這門親事。目前末將已經書信通知了吳三桂,讓他找機會回一趟遼東,與何都司的千金正式完婚。”

“那好,你多催一催吳三桂,讓他越快趕回遼東成親越好。”袁崇煥滿意點頭。水營都司何麟圖也是山宗成員,在寧遠軍中,算是袁崇煥的二流親信,吳襄決定讓自己的儿子與何麟圖的女儿聯姻,無疑是告訴袁崇煥說自己仍然對山宗是忠心耿耿——沒辦法,山宗成員現在其實已經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只要一個跑不掉,那就一個都別想跑掉。而袁崇煥聽到吳襄如此回答,又看到祖大壽微微點頭證明確有此事后,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稍微放下一點心來——基本上,吳三桂現在已經是山宗現在唯一的希望了,只要吳三桂堅決站在山宗一邊,那麼不管是袁崇煥將來與張大少爺是戰是和,手里也都有了一塊稍微有些分量的籌碼。至于吳三桂會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袁崇煥倒是沒有半點擔心,吳三桂是大明軍隊中有名的孝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信吳三桂還是不敢不聽的。

“咦?不對!”松懈之后,袁崇煥忽然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至于那里不對,袁崇煥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正思索間,袁崇煥的親兵副隊長左良玉進到會場,走到袁崇煥旁邊湊在袁崇煥耳邊低聲說道:“中丞,東京(遼陽)來人了,是范文程范先生,有事要見你。”袁崇煥心中一凜,忙低聲吩咐道:“把他領進密室,不要讓別人知道。”左良玉領命匆匆離去,袁崇煥則隨便找了一個借口結束會議,也是匆匆趕往密室去見范文程。

到得位于遼東巡撫衙門后花園地下的密室,袁崇煥的親兵正副隊長蔡一雷和左良玉已經把范文程領到了房中。見袁崇煥進來,正在品著武夷山大紅袍享受的范文程放下茶碗,微笑梢:“袁中丞,多年不見,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啊。”袁崇煥沒有急著回答,先是讓親兵關好房門,嚴密把守密室地道出入口,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范先生,多年不見,還是這麼紅光滿面,貌似你也不過得錯啊。聽說你前几年去了陝甘,張好古那條小瘋狗懸賞千金要你的腦袋,外臣還為你擔心得許多晚上都睡不著覺。”

“呵呵,托主子們的福,張小瘋狗雖然做夢都想要我的腦袋,可始終也沒能讓他如願。”范文程微笑答道:“而且那條小瘋狗如果知道,留壩大戰時,我其實是扮成了蠻子傷兵逃過了他的追捕,絕對會氣得跳腳的。”袁崇煥笑笑,也知道以張大少爺的奸詐歹毒,范文程還能夠多次從張大少爺的魔爪逃生,確實不僅是光靠運氣所能解釋那麼簡單。還好,范文程沒有自吹自擂下去,打量了几眼袁崇煥的密室,好奇問道:“袁中丞,現在你好象小心許多了啊,都把談話密室修到了地下了,我記得上次來寧遠的時候,你好象還沒有這個密室吧?”

“沒辦法,張好古那條小瘋狗的暗探細作,簡直是讓人防不勝防。”袁崇煥老實答道:“范先生大概也聽說了,上一次山海關大戰,張好古那條小瘋狗為了嚇唬外臣,把外臣用藥的方子都背得一字不差,外臣擔心誤了大金國與范先生的大事,所以才修了這座密室,專門用來接待大金國的使者。”

“那件事我是聽說了,小瘋狗的陰險隱忍,確實叫人膽寒。”范文程點頭贊成,又陰笑著向袁崇煥問道:“不過袁中丞,學生好象還聽說,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到陝西上任之后,把一個從寧遠充軍到陝西的將領貶為了普通士卒,又充軍放回了寧遠——這樣的人,不知道袁中丞是如何處理的?”

“就是他。”袁崇煥往守在門旁的左良玉一指,也是陰笑答道:“范先生所料不差,張好古小瘋狗故意把他充軍放回寧遠,確實是想讓他到外臣身邊來擔當臥底,刺探外官的一舉一動——但很可惜的是,張小瘋狗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昆山不僅就是外臣山宗中人,幼時還曾經給張小瘋狗的家中當過佃農,飽受張小瘋狗一家的欺凌,對他一家早就是恨之入骨!所以這次昆山假做答應給小瘋狗當細作,實際上卻已經替我揪出了好几個東廠、鎮撫司埋伏在寧遠的細作,只是我怕打草驚蛇又想把朝廷細作一網打盡,暫時沒有對那些細作下手。”

范文程不說話,一雙丹鳳眼只是上下打量左良玉,袁崇煥知道范文程的多疑性格,便壓低聲音說道:“范先生放心,外臣對昆山有知遇之恩,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絕對可靠。而且昆山一回到寧遠就向我主動坦白此事,與我埋伏在瘋狗軍中的細作報告完全相符,后來昆山為了表示誠心,還在山宗香堂三刀六洞發了誓,這輩子與張好古小瘋狗誓不兩立,不共戴天!”

有了袁崇煥這話,再加上范文程深知袁崇煥也是一個極度奸詐多疑的人,沒有經過重重考驗,左良玉也休想再回到袁崇煥身邊擔任心腹親兵,范文程這才終于放下心來,往自己帶來的一口大木箱一指,開門見山的說道:“袁中丞,廢話不多說了,這是主子和四貝勒送給你的東西,你看清楚了,封條完好無損,學生可沒敢抽你的成。”

袁崇煥斜眼看去,見大木箱上的封條果然完好無損,又向親兵隊長蔡一雷使個眼色,蔡一雷會意,上去撕開封條並打開木箱,出乎袁崇煥預料的是,這口極大的木箱里裝的竟然不全是廉價的白銀,而是滿滿一箱的黃金珠寶,價值至少在三十箱白銀之上!驚喜之下,袁崇煥忙問道:“范先生,大金汗和四貝勒這次怎麼賞得這麼重?這叫外臣如何敢當?”

“袁中丞不必客氣,你是我們大金的大恩人,這是你應得的。”范文程故作大方的一揮手,笑吟吟的說道:“袁中丞肯定不知道吧,這一箱黃金珠寶,其實只是朝鮮國庫的半成,如果袁中丞能幫主子和四貝勒辦成一件大事,那麼朝鮮國庫的一半,也就是袁中丞你的了。”

“大汗和四貝勒有什麼吩咐?”袁崇煥雙眼放光的問道。范文程陰笑答道:“很簡單,只要袁中丞把山海關獻給主子和四貝勒,那麼不光朝鮮國庫的一半是袁中丞的,大金國鎮南王的王爵,也是袁中丞你的了。至于袁中丞喜歡的美女土地什麼的,那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袁中丞你開一個口,主子和四貝勒就盡全力滿足你的要求!”

“山海關?”袁崇煥臉色一變,沉聲問道:“范先生,這麼說來,大汗和四貝勒是要逼著外臣公開易幟投金了?難道大汗和四貝勒忘了,當初我們達成交易時,大汗和四貝勒都承諾過,只要外官不同意,他們就無權要求外臣公開易幟?”說罷,袁崇煥又有些膽怯的補充一句,“再說了,寧遠軍隊繼續打著明國旗號,對大金國來說,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袁中丞,學生就不明白了,你現在還繼續打著蠻子明國的旗號,到底還有什麼意思?”范文程慢悠悠的說道:“天命十四年之前,寧遠軍隊一直打著蠻子旗號,這點主子和四貝勒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因為那時候寧遠軍隊打著蠻子旗號,對大金來說確實是只有好處,沒有壞出。天命十四年山海關大戰后,我們大金軍隊誤中熊廷弼老蠻子和張好古小瘋狗的毒計,被他們狗爺倆聯手打得元氣大傷,也把你逼到了半公開與蠻子朝廷決裂的地步,那時候大汗和四貝勒實在沒有力量顧全寧遠,擔心小瘋狗發起瘋來全力攻打寧遠,所以也容許你繼續打著蠻子旗號,為大金和蠻子明國之間,建立一個兵事緩衝區。”

“不錯,外臣的寧遠現在對大金來說,最大的作用就是減少大金與蠻子明國的直接衝突,以免蠻子軍隊在大金軍隊慘遭削弱之時不斷騷擾,破壞大金軍隊的休養生息大計。”袁崇煥恭敬說道:“而且到了關鍵時刻,寧遠軍隊還可以起到切斷蠻子軍隊北上討伐大金時的糧道后路作用,基本上可以這麼說吧,大金與寧遠實際上是唇齒相依,唇亡而齒寒。所以外臣認為,在大金軍隊還沒有重新對蠻子軍隊形成壓倒性優勢之前,最好還是讓外臣的軍隊繼續打著蠻子軍隊旗號為大金守好寧遠比較好。”

“讓袁中丞的軍隊繼續打著蠻子軍隊為大金守好寧遠?”范文程啞然失笑,毫不客氣的說道:“袁中丞,恐怕你是擔心寧遠軍隊公開易幟之后,你沒有了退路,也沒了自主權,沒法繼續控制寧遠軍隊在遼西當土皇帝吧?”

“范先生誤會了,外臣絕無此意。”袁崇煥黑臉一紅,趕緊口不對心的分辨。范文程則更不客氣的說道:“不錯,袁中丞的意思絕對不只這些,因為袁中丞你還在擔心,你公開易幟交出寧遠軍隊的指揮權后,對大金來說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大金會不會鳥盡弓藏,卸磨殺驢,還是一個大問題!而且袁中丞肯定還在打著這麼一個主意,只要沒有公開易幟叛變,你就還是蠻子朝廷名譽上的臣子,雖說蠻子朝廷現在切斷了你的軍餉糧草供應,但是沒關系,只要軍隊在手,就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指不定那天突生變故——比方說蠻子皇帝和蠻子朝廷的實際掌權者魏老閹狗最為倚重的張好古小瘋狗忽然病死戰死,吃飯噎死水嗆死,或者魏老閹狗忽然倒台,張小瘋狗被蠻子朝廷倒攻清算,那麼蠻子朝廷說不定就會把恭恭敬敬的袁中丞請回去,讓袁中丞繼續抗衡大金,升官發財。”

“說不定啊,袁中丞還打著准備和張小瘋狗秘密交易的如意算盤。”范文程笑聲益發陰冷,“因為袁中丞清楚的知道,張小瘋狗就是一個典型的官場婊子!只要對他有利,那怕叫他和殺父仇人聯手結盟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所以袁中丞只要還打著蠻子軍隊的旗號,沒有公開叛變,到了關鍵時刻,說不定還可以把我們大金做為籌碼,拿出來和張好古小瘋狗交易!”說罷,范文程又往左良玉一指,陰笑道:“而且袁中丞留下這位左將軍,說不定就是想利用他和張好古小瘋狗的聯絡渠道,在必要的時候,與張好古小瘋狗取得聯系——袁中丞,你的所有心思,學生沒有說錯吧?”

范文程說一句,袁崇煥的黑臉就紅一分,到了后來,袁崇煥的黑臉干脆就變成一塊鹵熟又涼透了的豬肝,紅里透黑,黑里透紅,卻又找不出半句話來反駁范文程的冷嘲熱諷。倒是密室中的蔡一雷和左良玉都聽不下去了,雙雙拔出腰刀,左良玉還鐵青著臉喝道:“姓范的,說話給老子客氣一點!沒有我們中丞,你們金國人早就不知道被張好古小瘋狗殺光殺絕多少次了!你要是再敢說一句風涼話,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范文程冷笑,對左良玉的威脅置若罔聞,袁崇煥則喝道:“閉嘴!這里沒有你們說話的份!都把刀子收好,范先生是我們山宗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不許對他無禮!”蔡一雷和左良玉無奈,只得悻悻收刀。范文程卻笑道:“袁中丞,用不著發火,其實左將軍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你確實是我們大金國的大恩人!沒有你的明暗資助,我們大金不可能挺過糧荒;沒有你的封鎖消息,我們大金也不可能閃擊朝鮮得手;沒有你的通風報信、秘密協助,我們大金主力確實有好几次差點就亡在張好古小瘋狗手里——可袁中丞你想過沒有,你的這些所作所為,張好古小瘋狗還會原諒你嗎?就算為了利用你,他暫時答應放你一馬,可是到了鳥盡弓藏的時候,這條出了名陰險歹毒的瘋狗,會不會和你老帳新帳一起算?”

袁崇煥無言可對,半晌才嘶啞著嗓子問道:“范先生,這麼說來,主子和四貝勒這次是鐵了心要讓外臣公開易幟投金了?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是主子和四貝勒想清楚沒有?我如果公開易幟投金,大金兵鋒直抵山海關下,蠻子朝廷絕對會把張好古和他的瘋狗軍調到山海關助戰!前年年底的山海關大戰,大金軍隊元氣大傷,至今沒有恢復,還能不能擋住張好古小瘋狗的反扑,恐怕誰也不敢保證吧?”

“袁中丞,你以為,我們現在還有時間繼續休養生息和恢復元氣嗎?”范文程陰聲說道:“陝甘現在的情況,難道袁中丞不清楚?張好古那條文武雙全的小瘋狗經營陝甘一年多時間,奇跡般的把陝甘局勢轉危為安,稍微有點氣候的蠻子亂賊隊伍,也早早就被張小瘋狗殺得干干淨淨!只要到了今年下半年,陝甘推廣播種的狗薯狗芋頭收獲,陝甘蠻子飢民有了吃的,局勢也就會徹底平定下來,到了那時候,張好古小瘋狗和他的瘋狗軍不僅可以從容抽出手來對付我們,經過戰場鍛煉的陝甘蠻子軍隊和宣大蠻子軍隊的精銳,肯定也會被調到遼東,用人海戰术淹死我們!

“袁中丞,你該不會認為張好古小瘋狗和王化貞蠻子一樣,即便手里拿著一大把好牌也不會打吧?”范文程用一句斬釘截鐵的話,結束了自己的長篇大論,“如今之計,為了我們大金,也為了山宗和袁中丞你自己,唯一的法子就是搶在張好古小瘋狗沒有騰出手來之前,奪下山海關,把握戰略全局的主動權,迫使蠻子朝廷與我們大金議和!”

盤算了許久后,袁崇煥終于遲疑著說道:“這個……,得容我考慮几天,這件事實在太大,我也得和山宗的人仔細商量一下。”

“行,那就讓袁中丞考慮几天吧。”范文程一笑,又說道:“不過我們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袁中丞最好抓緊點時間,三天怎麼樣?三天之后,袁中丞能不能給學生和大金一個答復?”

“好,三天后,外臣給范先生准確答復!”袁崇煥斬釘截鐵的答道。范文程想了想,又說道:“袁中丞,還有兩件事,得麻煩你留心一下。第一,山海關地勢險峻,關城堅固,熊廷弼老蠻子也很難對付,正面强攻山海關不僅困難很大,能不能迅速攻下也是一個大問題,所以這一次你得利用你的所有優勢,想個法子,讓我們以最小代價和最快時間,拿下這座雄關。”

“沒問題,我為了預防万一,早有准備了。雖然沒有絕對把握,但也有七八成的把握拿下山海關。”袁崇煥異常爽快的回答讓范文程大吃一驚,范文程驚喜下趕緊問道:“什麼准備?袁中丞能不能指點一二?如果有需要我們大金軍隊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關于這點,抱歉,外臣只能暫時保密。”袁崇煥當然不可能交出自己的所有底牌,又趕緊轉移話題道:“范先生,你說得第二件事是什麼?”

“哼,袁中丞對學生也不放心啊?”范文程又是冷笑一聲,這才懶洋洋的說道:“第二件事嘛,當然就是張好古小瘋狗麾下那個吳三桂了。據我們大金所知,吳三桂那個小鬼很得小瘋狗重用,手里直接掌握著兩成半的瘋狗軍隊伍,袁中丞和我們如果能利用他和吳襄的父子關系,把他爭取過來,對我們大金的入主中原偉業來說,無疑將大有益助,所以主子和四貝勒都想打聽打聽,袁中丞這几年來,在吳三桂身上下的功夫,到底有沒有收到效果?能不能爭取讓這個吳三桂,在戰場上臨陣倒戈,加入我們大金?如果籠絡吳三桂遇到困難,需要幫忙的話,盡可以直接開口,只要我們大金能幫上忙的,就一定幫!”

吳三桂同樣是袁崇煥的重要王牌,袁崇煥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這張王牌交出去,所以稍一遲疑后,袁崇煥立即含糊答道:“總的來說,效果還算不錯吧,這次張好古小瘋狗派左良玉到我身邊臥底,就是吳三桂寫信給他的父親吳襄和他的舅舅祖大壽,暗示左良玉其實是張小瘋狗的人。”說著,袁崇煥又在心里補充一句,“不過,吳三桂那個小蠻子是叫他的父親和舅舅不要得罪左良玉,在左良玉向他們求援的時候,盡量伸出援手——我這才知道,左良玉一到寧遠就主動坦白的事沒有騙我。”

“吳三桂向你告密,舉報小瘋狗埋伏在你身邊的眼線?”范文程大喜過望,“這麼說來,把他拉過來的希望還是很大了?吳三桂這個小蠻子是喜歡美女還是喜歡銀子,我們大金都可以給他!”

“這個就不用范先生操心了。”袁崇煥含笑答道:“吳襄和祖大壽已經替吳三桂做主,把我們山宗成員何麟圖的女儿嫁給吳三桂,建立姻親關系,這麼一來,吳三桂的父族、母族和妻族都是山宗成員,吳三桂就算不想加入我們山宗,也由不得他了。”

“什麼?把何麟圖的女儿許給吳三桂?”范文程臉色一變,跳起來抄起茶碗,狠狠砸在地上,歇斯底里的衝著袁崇煥咆哮道:“豬!你這頭蠢豬!你上大當了,竟然還看不出來?我就不明白了,天底下怎麼還有你這樣的蠢貨?!”

“我……,我上什麼當?”袁崇煥滿頭霧水的反問道。范文程則氣得差點想掐死袁崇煥,一把揪住袁崇煥的衣領,咆哮道:“蠢貨!開動你的蠢腦筋仔細想一想,如果吳三桂和何麟圖的女儿聯姻之后,吳襄、祖大壽兄弟和何麟圖一起背叛你,背叛你的山宗,你和你的山宗,會有什麼下場?他們三家拿著你的豬頭向張好古小瘋狗請功,以張好古小瘋狗在蠻子朝廷中的地位,能不能幫他們獲得蠻子朝廷的赦免?這三家是在給自己留后路,你竟然也看不出來麼?”

袁崇煥額頭上的汗水一下子就滾了下來,這才知道今天吳襄向自己說起這件事時,自己怎麼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原來自己也在擔心吳、祖、何三家利用吳三桂為門路,在關鍵時刻倒向大明朝廷和張大少爺,保住他們的性命和榮華富貴!膽戰心驚之下,袁崇煥趕緊問道:“范先生,那現在怎麼辦?我開始沒留心這點,已經答應了吳家與何家聯姻,還讓吳襄寫信多催一催吳三桂,讓吳三桂盡快趕回寧遠成親!而且根據我的分析,張好古那條小瘋狗為了掌握寧遠動向,還有離間我山宗,很可能會同意讓吳三桂返回寧遠成親。”

“蠢貨!”范文程雙眼圓睜的又大罵了一句,但罵到這里,范文程忽然心中一動,忙問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很可能會答應讓吳三桂返回寧遠成親?”

袁崇煥滿臉茫然的點頭,答道:“吳三桂是有名的孝子,吳襄做主為他定親,他不敢不答應,張好古小瘋狗為了收買人心,也很可能同意讓吳三桂回寧遠一趟,順便利用吳三桂刺探寧遠的情況,離間我們山宗,所以我認為,吳襄的這封信送去陝甘后,吳三桂很可能會來寧遠一趟。”

“不錯,小瘋狗自持才高,一切盡在他的掌握預料,確實有可能把吳三桂放回來。”范文程緩緩點頭,又獰笑道:“而且以這條小瘋狗的奸滑,不可能看不出來吳襄和祖大壽是在留后路,也不可能對與山宗根源極深的吳三桂完全放心——把吳三桂放回來,既可以離間山宗,又可以考驗吳三桂的忠誠,甚至還可以乘機收去吳三桂的兵權,一舉三得的好事,小瘋狗不可能不動心。”說到這,范文程忽然陰陰的說了一句,“袁中丞,你覺得,如果讓吳三桂和我們大金皇族聯姻,會有什麼效果?”

“讓吳三桂和大金皇族聯姻?”袁崇煥驚訝問道。范文程微微點頭,奸笑道:“四貝勒在科爾沁草原的時候,曾經收養了一名義女,起了一個小名叫小玉儿,張好古小瘋狗北伐科爾沁草原的時候,小玉儿郡主恰好沒在格勒珠爾根城中,僥幸逃脫了小瘋狗的毒手,后來又到了遼東投奔四貝勒。這位小玉儿郡主生得美麗異常,有傾城傾國之貌,多鐸貝子和無數大金貴族都向她求親未得,吳三桂見了她,肯定會十分動心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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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09: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八章 計划流產

天啟十年三月二十八上午,在經過嚴密盤查與清場之后,二十余名山宗最核心的成員,在遼東巡撫官署的后花園密室中,召開了一場悠關山宗組織生死存亡的絕密會議。因為會議的內容絕對機密,袁崇煥在會議開始前就再三警告與會人員,要求會議內容絕對對外保密,那怕是泄露一字半句出去,也要用山宗家法處置——也就是捅上九九八十一刀,順便再殺光受刑人的全家老小!同時為了謹慎起見,袁崇煥還調來了大量的山宗嫡系軍隊嚴密把守巡撫官署的里里外外,那怕一只蒼蠅也休想飛進來,甚至就連袁崇煥的親兵,沒有袁崇煥的親口允許,也嚴禁靠近會場二十步之內!

會議如此絕密,討論的當然是山宗是否需要接受建奴使者提出來的要求,公然易幟投金,為建奴大軍攻打山海關充當馬前卒?面對這個艱難選擇,往日里鐵板一塊、針插水潑不進的山宗內部終于產生***,一部分人支持公開易幟直接投金,理由是大明朝廷已經切斷了寧遠的糧餉一年多時間,證明大明朝廷已經決心要和山宗新帳老帳一起算,與其坐以待斃等張大少爺那條可怕的瘋狗騰出手來收拾山宗,不如抓住最后機會奮起一搏,替建奴拿下山海關!而且此事若成,山宗成員保住身家性命不說,還可以享受建奴朝廷提供的榮華富貴,駿馬美人!

自知自己已是大明朝廷頭號通緝犯的袁崇煥為了自己著想,當然贊成公開易幟叛變,但反對此舉的部分山宗成員理由也很充分——建奴近年來連遭削弱,元氣大傷,已經很難擋住大明朝廷的戰略反攻,山宗一旦易幟投敵,大明朝廷肯定會不顧一切把張大少爺那條可怕的瘋狗調回遼東,對山宗和建奴展開全面反扑,屆時就算山海關能夠拿下,在瘋狗軍的瘋狂反扑面前,能不能守住肯定是一個大問題!而且更關鍵一點就是,山宗公然易幟投金之后,不僅成了大明軍隊全力報復的主要對象,同時在建奴面前的作用也為之大減,到時候不被建奴軍隊推到前線送死,充當炮灰消耗瘋狗軍彈藥,那才叫有鬼!所以對山宗來說,目前還是保持現狀和保存實力為上策,等到大明軍隊與建奴軍隊展開最終決戰時,再根據實際情況把自己們賣一個更好的價錢——不得不承認,這也是古今中外所有軍閥的保命絕招。

兩派各執一理,互不相讓,足足爭執了兩天都沒有得出統一意見,到了四月初一這天,同時也是袁崇煥答應給范文程答復的最后這天,袁崇煥沉不住氣了,在第三天會議的開場就放出狠話,今天的會議那怕是討論到天黑,也要得出統一結論,如果到了天黑還是意見不統一,那袁崇煥就要乾綱獨短了,屆時不管袁崇煥做出什麼決定,所有山宗成員都必須無條件服從。有了袁崇煥這句話,為了讓山宗組織按著自己們的意願行事,降金派和觀望派山宗成員更是賣命的爭論起來,努力讓袁崇煥接受自己們的意見。但還是那句話,兩邊都有道理,在前景不明的情況下,兩派始終都難以說服對方,所以會議從早上開到下午,始終還是沒有半點結果。

到了申時,聽吵架聽得筋疲力盡的袁崇煥正在閉目養神,會議間房門忽然被人輕輕敲響,知道親兵沒有大事不敢打擾自己的袁崇煥不敢怠慢,交代了一聲便單獨出房,發現在門外敲門的卻是自己的親兵副隊長左良玉。這個被張大少爺派來臥底卻出賣了無數朝廷內線的左良玉神色緊張,和袁崇煥走到沒人處,這才把一張小紙條塞進袁崇煥手里,壓低聲音說道:“中丞,屬下剛才帶著人巡邏會場周圍,回到崗位的時候,屬下的茶杯下面就多了這個。”

“你今天的崗位在什麼地方?”袁崇煥趕緊問道。左良玉老實答道:“回中丞,卑職今天的崗位是在會場后門,在后院中擺了一張桌子,這張紙條,就是桌子上發現的。”說罷,左良玉又膽戰心驚的補充道:“屬下仔細問過,屬下帶人巡邏的時候,雖然有一些巡撫衙門的親兵、侍從和几位將軍的心腹親兵到桌旁喝水,還有離開會場入廁的几位將軍也經過過桌子旁邊,但究竟是誰把這張紙條放在卑職茶碗下面的,沒有半個人看到。”

“厲害,竟然打入我的巡撫衙門來了!”袁崇煥臉色大變——為了會議內容絕對保密,這几天的巡撫衙門中,除了袁崇煥親自千挑万選出來的親兵和侍從之外,就只有山宗核心成員的絕對心腹能夠跟隨入內,而張大少爺的眼線竟然還能在如此嚴密看守的情況下與左良玉聯絡,證明袁崇煥最信任的這些山宗核心成員之中,不是有人已經叛變了山宗,就是早就被張大少爺布置得有眼線!膽戰心驚之下,袁崇煥飛快打開紙條,卻見紙條上歪歪扭扭的寫道:“盤查嚴密,不必冒險探聽到山宗會議內容,自保要緊。”在紙條的最后,有一個落款“北風”二字和東廠細作專用的密記。

“北風?”袁崇煥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眼神中也閃過凶光,喃喃說道:“這個北風,要你不用冒險探聽會議內容,證明他肯定已經有法子弄到我們的會議內容,看來這個北風不簡單啊。”

“屬下也是這麼認為。”左良玉附和,壓低聲音說道:“中丞,屬下也覺得,這個北風很可能就是你身邊的人,有辦法弄到這几天會議的內容,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下這樣的命令?”

袁崇煥微微點頭,贊同左良玉的看法,又壓低聲音命令道:“去給蔡一雷傳令,讓他帶人暗中抓捕兩個我們已經知道的朝廷細作,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拷問出這個北風的真正身份!還有,你也要留心注意,你是我的心腹親兵,這個北風肯定還要和你聯系,探聽我們的具体行動計划!記住,即便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也不能輕舉妄動,我還要向你張好古小瘋狗傳遞情報。”左良玉心領神會,知道袁崇煥是想讓自己用假情報欺騙張大少爺和大明朝廷,忙壓低聲音答道:“中丞放心,屬下明白。”

和袁崇煥預料的一樣,到了傍晚初更的時候,二十几個山宗核心成員果然還是沒有得出統一結論,沒有時間和心情繼續聽山宗成員吵架的袁崇煥也履行諾言,乾綱獨斷敲定結論——直接易幟投金,幫助建奴拿下山海關掌握戰略主動權,山宗自己則擺脫大明朝廷的直接威脅,借以自保!聽完袁崇煥公布的決定,山宗投降派成員歡聲雷動,觀望派成員則默然無語,但也沒有人站出來反對——畢竟,魏忠賢和張大少爺在對待漢奸方面的手段和態度都驚人的一致,那就是殘酷殘酷再殘酷,只要山宗成員,就沒有不擔心重回大明朝廷后被魏忠賢和張大少爺秋后算帳的。

“中丞,既然你決定易幟,那你下令吧,我們什麼時候換旗幟?”袁崇煥的頭號親信祖大壽沙啞著嗓子問道。袁崇煥臉色凝重,答道:“不忙,為了幫大金拿下山海關,我們沒對山海關下手之前,不能急著換旗,得容我與范先生仔細商議之后再做決定。”說罷,袁崇煥又黑著臉補充道:“我再强調一遍,今天會議的內容和我們做出的決定,要對外絕對保密,要是有人敢泄露一字半句,一律家法嚴懲不貸!”山宗成員個個肅立答應,袁崇煥這才揮手讓眾人散會。

當天夜里,袁崇煥再次在地下密室中接見范文程,告訴了范文程自己和山宗的決定,做夢都想殺光同胞讓建奴主子們入主中原的范文程聞訊大喜,連贊袁崇煥知天命識大理,順天而行將來必然是公侯万代,富貴終生,並且不斷追問袁崇煥何時動手,並且表示越早動手越好,否則要是被蠻子軍隊聽到風聲就大事不好了。袁崇煥則冷冷的告訴范文程道:“范先生,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了,我們山宗雖然決定幫大金直接拿下山海關,我也為拿下隨時山海關提前做了一些安排,但是力量太弱,鎮守山海關的熊廷弼蠻子一旦提前知道我們的計划,有所准備,那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你是說,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在寧遠城中布置的眼線?”范文程疑惑問道。袁崇煥點頭,拿出左良玉主動上交的紙條,先是把今天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又臉色陰沉的說道:“范先生,我想你也知道,寧遠距離山海關只有不到兩百里,距離熊廷弼老蠻子直接控制的前屯趙率教軍更是只有一百三十里,這也就是說,我們的計划一旦被蠻子細作發現,快馬最多只要一天,信鴿最多只要六個時辰,就能把消息送到前屯的蠻子軍隊手里!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你說我們還有機會出其不意拿下山海關的機會嗎?”

“不錯。”范文程緩緩點頭,咬牙說道:“在動手之前,一定得除掉蠻子朝廷在寧遠城中的所有細作,否則的話,就算我們的計划保密得好,蠻子細作無法探知,到了調兵遣將和大軍出征的時候,蠻子細作還是會有足夠的時間把消息送到山海關,熊廷弼那個老蠻子也還有時間做好充足准備。”

“我也是這麼想的。”袁崇煥臉色益發陰沉,陰陰說道:“不過還好,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對山海關動手的最佳時機是在五月下旬,今天是四月初一,我們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徹底鏟除蠻子細作!”

“五月下旬?為什麼要在五月下旬?”范文程驚訝問道。袁崇煥猶豫了一下,看看守在密室門口的親兵蔡一雷和左良玉,蔡左二人會意,立即一起出房而去。袁崇煥這才湊在范文程耳邊低聲說道:“范先生大概有所不知,每年的五月底,京城設在通州的漕運轉運糧倉為了騰出庫房,裝納江南運來的新米,都會把陳米送到各地軍營以作軍糧——自從遼東戰事打響以后,這些陳米,每年基本上都是送到山海關,以作蠻子軍隊與大金軍隊抗衡之用。”

“什麼意思?”范文程越聽越是糊涂。袁崇煥獰笑答道:“去年年初上任的漕運總督李奇逢,是我弟弟袁崇煜的生死之交,利用這層關系,我把几個可靠的將領安排到了護漕軍隊中任職——因為按規矩,把漕運陳糧送到山海關的,都是護漕軍隊!”

“原來是這樣!”范文程大喜過望,一拍大腿歡呼道:“到時候護送糧草的漕兵抵達山海關,我們乘機動手,他們在山海關中里應外合,我們就想不拿下山海關也難了!”

“范先生,請小聲點。”袁崇煥連打手勢,又低聲說道:“范先生,這可是我和熊廷弼老蠻子交手的最后殺手锏,為了預防万一,就連祖大壽、謝尚政和孫仲壽這些人,我都沒敢讓他們知道,可以這麼說吧,現在在寧遠城中知道這個秘密的,除了我之外,也就是你一個人了。”

“袁中丞做得對,這麼機密的事情,是不能隨便泄露。”知道自己失態的范文程趕緊點頭,又***著手低聲說道:“好,五月底就五月底,陝甘播種的狗薯、狗芋頭這些高產糧食,至少要到六月才能收割,只要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張好古小瘋狗就根本沒有半點時間集結軍隊,向山海關派出增援!而我們的大金軍隊卻可以從容集結,秘密潛伏至寧遠以北埋伏,為你們寧遠軍隊拿下山海關提供增援。”說到這,范文程猛的想一事,又笑道:“還有吳三桂,有這一個多月時間,足夠吳襄把他從陝西叫到寧遠,讓我們從容行事了。”

“沒錯,有這一個多月時間,我也可以完全清除軍隊里的異己分子,免得他們不肯投降大金,壞了我們的大事。”袁崇煥也點了點頭,又陰聲說道:“不過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魏老閹狗和張好古小瘋狗安排在寧遠的細作和眼線,因為我們的行動太大,不管是清除異己還是秘密偷襲山海關,還有大金軍隊在寧遠北面秘密集結,動作都實在太大,根本不可能做到對內保密。所以寧遠城中的蠻子眼線一天不殺光,我們就一天別想安心睡覺。”

“你不是有一個叫左良玉的反間麼?”范文程問道:“為什麼不利用他順藤摸瓜,把寧遠城里的蠻子細作一網打盡?”

“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袁崇煥咬牙說道:“前段時間,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摸清楚了寧遠城中的所有蠻子細作身份,只是覺得左良玉還有利用價值,必要時可以利用左良玉對張好古小瘋狗施展反間計,才沒急著動手打草驚蛇。但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就在我的巡撫官衙里,竟然還埋伏得有一個代號‘北風’的蠻子細作!而且從這個蠻子細作的口氣判斷,他很可能能夠接觸到我的大量機密,所以我們如果不把這個‘北風’揪出來,就隨時可能走露機密,導致我們前功盡棄!”

說罷,袁崇煥又垂頭喪氣的補充一句,“還有,我已經秘密逮捕了兩個蠻子細作,嚴刑拷問這個北風的真實身份,但用盡了各種刑罰,兩個蠻子細作都說不知道,還說連聽都沒聽過這個北風的代號。從這點又可以看出,這個北風肯定隱藏得極深,就連寧遠城里的其他細作也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范文程不說話了,拿起了那張間諜‘北風’親筆的紙條,翻來覆去的仔細觀看,結果范文程也很快發現,從這張紙條上的口氣來看,這個北風確實有可能接觸山宗的大量機密,所以才讓左良玉不必冒險盜密,但是語氣又太含糊,讓范文程無從分析這個北風的真實身份。不過又看了許久后,范文程忽然眼睛一亮,驚叫道:“等等!這字跡怎麼會這麼丑?簡直連剛入學的學童都比不上。”

“肯定是左手寫的唄。”袁崇煥隨口答道。范文程則沉聲追問道:“袁中丞,這個北風和左良玉聯絡,為什麼要用左手寫字?左良玉是山宗反間的身份還沒有暴露,他交代左良玉自保要緊,也是相信左良玉仍然是在為了張好古小瘋狗刺探軍情,根本不用擔心左良玉拿著字跡到處對照,找出他的真正身份,何必畫蛇添足用左手寫字?”

“是啊?北風為什麼要畫蛇添足?”袁崇煥也有些回過味來。范文程獰笑說道:“只有一個解釋,這個蠻子細作北風,很可能是左良玉經常接觸無比熟悉的人,只要一用正手寫字,左良玉就馬上能分辨出他的筆跡,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所以他才留了一手,預防万一!”

“對,只有這個解釋!”袁崇煥一拍大腿,然后再仔細一分析,袁崇煥不由汗流滿身,喃喃道:“如果是這樣,那麻煩就大了,左良玉是我的親兵副隊長,長年呆在我身邊,經常接觸的人里面,除了我的其他親兵之外,就只有山宗的那些人了。可我的親兵隊伍中間,認識字的就只有蔡一雷和左良玉兩個,蔡一雷是我從東莞帶來的人,從來就沒離開過我的身邊,不可能是他,剩下的……。”

“就只有山宗里面的人了。”范文程鐵青著臉替袁崇煥補充道。袁崇煥臉上表情陰晴變化,半晌后嘶啞著嗓子低聲說道:“揪出來!一定得把這個北風揪出來!我要把親手砍了,剁了,剮了——!”

本來按照袁崇煥和范文程的計划,再加上讓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內應配合,同時張大少爺的軍隊也注定無法及時趕赴山海關增援——畢竟遼東和陝西的距離擺在這里,主力軍隊又散布在陝甘戰場的各個州府和宣大各地,不管是調兵遣將集結軍隊和趕赴戰場,還有准備彈藥糧草和軍需輜重等等物資,都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能辦到,所以山宗和建奴聯手偷襲山海關的計划成功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可是讓袁崇煥和范文程做夢都想不到的是,到了第二天正午,雙面間諜左良玉又把一張北風送來的字條交到了袁崇煥的手里,並且低聲稟報道:“中丞,這是屬下今天在自己房間里發現的,上午屬下領著親兵在公堂上站崗值勤,為中丞接遞公文,沒在房中,等中午回到屬下在后院的房間里休息,結果這張字條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屬下的房間里。”

張大少爺的細作竟然敢猖狂到公然深入遼東巡撫官署后院與左良玉聯絡,袁崇煥的臉色自然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可是把那張同樣是左手寫成的字條打開一看,袁崇煥和范文程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字條上清楚寫道:“山宗已然決定易幟叛明,偷襲山海關獻與建奴,務必探清山宗動手時間,行動計划,以備大用。北風。”

“消息終于還是走漏了,偷襲山海關的計划,注定是要流產了!”袁崇煥和范文程心里都是一陣絕望,范文程又趕緊問道:“左良玉,那今天都有那些外人進過巡撫衙門后院?”

“只有一個。”左良玉戰戰兢兢的答道。袁崇煥眼睛一亮,心說沒機會偷襲山海關,只要揪出這個北風也行,忙又問道:“是誰?快說!”

“屬……屬下……不敢說。”左良玉吞吞吐吐,不敢明言。袁崇煥大怒喝道:“有什麼不敢說的?到底是誰,快說!”

“是……,是……。”左良玉給出了一個讓袁崇煥和范文程都不敢相信、同時又暴跳如雷的答案,“是祖大樂,祖二將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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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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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09: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九章 序幕即將拉開

羅嗦一遍,建奴決定利用山宗向山海關發動偷襲,一舉扭轉明金戰場的戰略主動權,還有迫使大明朝廷承認建奴獨立並且簽定和約的計划,其實成功的可能性還是相當之高。這其中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山宗在漕運軍隊中的內線非常隱蔽與突然,即便是奸猾似鬼的張大少爺也沒有料到這點,還有張大少爺那個狗熊脾氣的老丈人熊廷弼,也肯定不會想到漕運衙門給自己送糧的軍隊會是建奴和山宗的內應,屆時建奴和山宗一旦依計而行,即便是沙場老鳥熊廷弼也必吃大虧。

第二個原因則是冷兵器時代落后的交通條件與通訊手段,按當時的最快速度計算,大明朝廷布置在寧遠城中的細作,即便在四月初就偵知到了山宗與建奴即將聯手攻打山海關,也順利通過信鴿或者快馬將消息送到山海關,山海關再把消息送到京城,大明京城再以六百里加急通知張大少爺,至少也要耗去二十天以上的時間!就這,還沒算上熊廷弼是否向大明朝廷求援、大明朝廷商議是否調動屠奴軍增援山海關和辨別情報真假所需耗費的時間!

退一万步說,就算軍情急報毫無阻滯的用二十天時間送到西安,張大少爺至少也得花上十天以上的時間集結散布在陝甘各地州府的主力軍隊,再用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把主力軍隊帶到山海關——如果再算上集結宣大軍隊的時間,還有糧草輜重和彈藥武器的准備時間,那張大少爺至少又得浪費十天時間,這也就是說,張大少爺的軍隊能夠在七月初趕赴山海關參戰,基本上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而在此期間,建奴和山宗不僅將對熊廷弼的山海關軍隊形成數量和質量優勢,還將擁有針對張大少爺援軍以逸待勞的先機,對張大少爺的不利程度可想而知。

天不遂人願,擁有如此有利先機的建奴和山宗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一個代號‘北風’的明軍細作卻將他們的美夢打得粉碎,四月初一傍晚,袁崇煥剛剛代表山宗同意了建奴提出的公開易幟與偷襲山海關計划,到了第二天正午,袁崇煥和范文程就通過雙面間諜左良玉發現,這個神秘的北風已經知道他們的行動目標,而到了當天傍晚,山宗派去山海關監視熊廷弼軍的細作,又送來一個讓袁崇煥和范文程更加目瞪口呆的消息——早在三月三十這天,遼東督師熊廷弼就宣布全軍進入緊急狀態,山海關內外一起戒嚴,駐守前屯的趙率教軍隊全面備戰的同時,也做好了隨時轉移退回山海關的准備。同時熊廷弼還以遼東督師的名譽,向登萊巡撫孫元化和天津巡撫畢自嚴發出命令,命令登萊與天津水師全面北上,增援山海關。還有薊門巡撫閻鳴泰的軍隊,也點燃了長城董家口烽火台,全面動員集結趕往山海關增援——這些二流軍隊打野戰雖然不是建奴軍隊的對手,但是如果只打守城戰或者只在野戰中對陣寧遠軍隊,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掉哪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聽完山宗細作探報,袁崇煥瘋了一樣的驚叫起來,“熊老糊涂三月三十這天就全軍動員?有沒有搞錯?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我們的計划了?”

“只有一個可能。”范文程臉色鐵青的分析道:“我們的計划,早在三月二十八或者二十九這兩天時間里,就已經泄露了消息,還被蠻子細作送給了熊廷弼,熊廷弼老蠻子為了預防万一,這才先下手為强提前備戰,同時警告我們,不要對山海關輕舉妄動!”說罷,范文程又紅著眼睛衝著袁崇煥嘶吼道:“你趕快給我回憶一下,二十八和二十九這兩天,到底都有那些人知道了我們的計划?蒼天啊,我真不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活過來的,怎麼還沒被蠻子玩死?這麼機密的消息,竟然這麼快就泄露了,真不知道你這個廢物這些年都把多少我們大金的機密泄露給了蠻子!”

范文程罵得雖然難聽,但袁崇煥這會也顧不得和他計較了,只是回憶道:“三月二十八這天,范先生你剛到寧遠,當時知道這個計划的人,就只有你和我,還有我的親兵正副隊長。三月二十九這天,我召集山宗核心成員商議,到會的二十几個人全部知道……。”回憶到這里,袁崇煥的臉色就又變了,喃喃道:“三天絕密會議里,祖大樂都在場,難道真是他?”

“祖家三兄弟不是你的鐵杆心腹嗎?有多大可能?”范文程疑惑問道。袁崇煥咽了一口口水,遲疑著說道:“如果真是他,那可能性非常之大,三月二十九這天上午,他知道這件事,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他有足夠的時間把消息傳遞出去,熊廷弼老蠻子是在三月三十這天正午下達的戒嚴命令,時間正好合得上。而且他只知道我們山宗准備易幟偷襲山海關,並不知道我們的行動具体時間和具体行動計划,派左良玉探聽這兩個機密,也完全合乎情理……。”

范文程鐵青著臉仔細盤算,良久后,范文程才臉色陰沉的說道:“雖然解釋得通,但你不要忘了,祖大樂有這個嫌疑,參加會議的其他二十几個人,同樣都有這樣的嫌疑,也同樣可能指使左良玉刺探我們的具体行動計划和行動時間。我懷疑,北風這個狡猾的蠻子細作很可能提前算計好了一切,知道山海關一有應戰准備,我們就知道山宗內部出了叛徒,怕我們嚴密篩查查到他的身上,所以他故意栽贓嫁禍到祖大樂身上轉移視線,混淆我們的懷疑對象,他好乘機從這個泄密事件中間脫身!”

袁崇煥被范文程一提醒,仔細分析之下,覺得范文程的話確實很有道理——祖大樂身上的這些嫌疑,用在其他與會的山宗成員身上同樣說得通。不過袁崇煥忽然又想起一事,忙說道:“等等,第一是我已經仔細查問過了,今天早上,確實只有祖大樂進過巡撫衙門后院。第二還有最關鍵的一點,當年張好古小瘋狗第一次來遼東的時候,因為遼東將領個個都認為他是一個靠著溜須拍馬爬上來的小白臉,所以就連不是山宗的遼東將領都不搭理他,就只有這個祖大樂第一個給他敬酒——這件事當時我在場,記得很清楚!”

“還有這事?”范文程一楞,又皺緊眉頭喃喃說道:“這麼說來,這個祖大樂的嫌疑始終還是最大了。”又盤算了片刻,范文程咬牙說道:“茲事体大,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過一個!從今天起,你得安排可靠人手秘密監視祖大樂,一有異動就做好動手准備。還有其他人,也得給我小心一些,讓真正的蠻子細作溜了。”

“這是當然,雖然祖大樂嫌疑最大,但我還是希望他最好不要是蠻子的細作。”袁崇煥連連點頭,又試探著問道:“范先生,現在消息已經走漏了,熊廷弼老蠻子也有了嚴密准備,我們偷襲山海關的行動,還需不需要按計划進行?”

“還進行個屁!讓大金將士白白送死麼?”范文程罵了一句髒話,又惡狠狠的說道:“偷襲山海關的計划暫時擱置,等我稟報了主子和四貝勒再說,你也別忙著公開易幟了,先把寧遠城里的蠻子細作全部揪出來再說。”袁崇煥連連點頭,范文程又補充道:“還有,吳三桂的事情,抓緊時間趕快進行,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把他給我弄回寧遠來一趟。”

………………

盡管因為天殺的明軍特務搗亂,建奴和山宗的偷襲計划被迫流產,但大明軍隊這邊的備戰工作卻沒有半點放松,反而大大加强,先是薊門軍區的八千精銳抵達山海關后,熊廷弼直接就厚著臉皮和閻鳴泰商量,要求把閻鳴泰把這只軍隊留在距離山海關不到十里的石門城長期駐扎,鑒于薊門正北的韃靼部落已經被張大少爺打得元氣大傷,壓力大減,閻鳴泰也同意了熊廷弼的這個要求。同時熊廷弼又下令擴建秦皇島碼頭,讓登萊水師和天津水師抽調精銳長期駐扎,以備隨時調用,這個要求,也得到了無比重視遼東戰況的明熹宗和魏忠賢主仆批准。這麼一來,山海關防御力量大為增强不說,遼東建奴和寧遠山宗也逐漸死了偷襲山海關的心——熊廷弼這頭老狗熊雖然比不上他的女婿變態,但也不是好惹的角色,除非是有絕對把握能夠偷襲得手,正面强攻,無論人力物力,建奴和山宗可都耗不過熊廷弼這頭老狗熊。

積極備戰的不只是山海關防線,同樣明白大明與建奴決戰很可能就在今年的魏忠賢也沒有閑著,為了給親儿子張大少爺提供强有力的后援,北京城里所有的火器局都開足了馬力,日夜不休的抓緊時間生產武器彈藥,從全國各地搜刮而來的糧食草料也源源不絕的通過運河大動脈送到通州,在通州城中堆積如山,力爭為明金決戰的大明軍隊提供至少一年之用的糧草。與此同時,魏忠賢又派出特使趕到陝西面見張大少爺,向張大少爺介紹遼東最新軍情,還有遞送東廠鎮撫司通過各種渠道收集的建奴山宗情報,咨詢張大少爺的意見,看看何時抽調陝甘宣大軍隊趕赴遼東參戰為佳。

魏忠賢的特使是工部右侍郎、右副都御史、閹黨五虎之一的吳淳夫,當吳淳夫趕到陝西西安的時候,張大少爺正在利用發放賑糧收買民心的機會全力推行十家牌法,這個缺德法令是大明頭號老流氓王陽明當年的剿匪絕招,讓百姓以十家為單位互相擔保,互相監督監視,一家出匪十家倒霉,用以根絕陝甘賊亂。本來這一手如果是前些年用出來,在陝甘境內是不僅沒有半點作用,還肯定會適得其反,因為老百姓都快餓死了,再用這招,不是逼著老百姓一家出匪、十家為匪麼?但現在又不同了,陝甘境內推廣種植的高產作物收獲在即,張大少爺手里又握著飢民的命根子賑災糧食和足夠鎮壓所有叛亂的武裝力量,看到生存希望的老百姓自然不會再去冒著殺頭危險造反,所以十家牌法推行十分順利,也收到極大效果,以至于吳淳夫見到張大少爺時,整個西安府境內已經沒有了半股流賊。

吳淳夫與張大少爺雙方見面,互相說了一通極沒有營養的客套話后,吳淳夫很快就拿出魏忠賢的書信,客氣說道:“張少保,這是九千歲給你的信,九千歲讓下官問問你,屠奴軍和宣大、陝甘軍隊的主力,現在能不能抽調出來增援遼東戰場了?九千歲和朝廷從種種跡象判斷,建奴很可能將在今年之內向大明發起全面總攻,寧遠叛軍也隨時可能公開易幟叛變投奴,少保你是九千歲和大明朝廷在軍事上最大的倚仗,你如果不做好准備,山海關那邊承受的壓力只怕就太大了。”

“吳大人不用急,等晚輩先把書信看完再說。”張大少爺微笑答應,拿起魏忠賢的書信仔細看了封口火漆與信封密記,驗明無誤這才打開書信觀看,仔仔細細把書信看完之后,張大少爺又拿起吳淳夫帶來的東廠、鎮撫司情報總彙,埋頭苦讀。足足看了半個多時辰,張大少爺這才抬起頭來,向品著茶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吳淳夫微笑說道:“吳大人,父親和朝廷分析得對,建奴今年之內,不僅肯定會向山海關發起全力進攻,而且還很可能是在秋收之后、也就是今年的八月出兵!”

“何以見得?據下官所知,建奴害怕炎熱,一般都是選擇在冬季進攻啊?”吳淳夫趕緊問道。張大少爺笑笑,答道:“吳大人切莫見怪,說句狂妄的話,建奴違犯常例選擇不在冬季向山海關發動全力進攻,是因為晚輩!建奴害怕晚輩從陝甘戰場抽身,更害怕晚輩帶著已經在陝甘戰場上練出來的大明精銳向遼東發動反攻,所以才會選擇在冬季之前傾巢而出,全力攻打山海關。因為按常理推斷,晚輩如果要想從陝甘戰場抽身,至少要等陝甘境內抗旱作物收獲之后,陝甘局勢基本穩定下來,才能從容抽身趕赴山海關進攻,而這一切,我至少需要兩到三個月的備戰時間。”

“這麼一來,建奴如果選擇在冬季出兵,晚輩已經就有了足夠的時間集結軍隊趕赴遼東戰場,所以只有選擇秋收之后的八月初進攻,才是最佳時機。”張大少爺恬不知恥的吹噓道:“為什麼是八月出兵是建奴的最佳時機呢?因為這麼做對建奴來說有兩個好處,第一是陝甘剛剛結束秋收,晚輩統率的大明主力來不及調整集結,很難給遼東戰場提供及時而又强力的增援,同時建奴一旦順利拿下山海關,還可以對我形成以逸待勞的有利局面。第二,陝甘剛剛結束秋收,遼東、朝鮮和寧遠也剛剛結束秋收,建奴軍隊在相當的一段時間里,也就用不著為軍糧短缺而犯愁,有了軍糧保證,屆時老建奴努儿哈赤甚至可以發動緊急動員令,征調所有能征調的軍隊與大明軍隊做拼死一搏,力爭拿下戰略主動權。”

“有道理。”吳淳夫緩緩點頭,沉聲說道:“對大明來說,山海關一旦落到建奴手里,那麼北直隸和山東一帶將無險可守,一處被動,處處被動了。”說罷,吳淳夫又趕緊問道:“張少保,那你打算建議九千歲和朝廷怎麼應對?九千歲這次讓下官給你帶來了一張空白的兵部調令,在必要時刻,你可以不用向朝廷請旨,直接就出兵增援山海關。”

“關于這點,讓我先想一想。”陝甘境內的抗旱作物還沒有收下來,局勢還沒徹底穩定下來,張大少爺也不敢隨便輕舉妄動,要是拆了東牆補西牆,讓陝甘賊勝又鬧大起來,那張大少爺的面子可就丟大了。盤算了片刻后,張大少爺沉吟著說道:“如今之計,有兩個辦法,第一是用緩兵之計,設計延緩建奴軍隊的總攻時間,讓建奴軍隊到了冬季再出兵——這一點雖然很難,但也不是毫無希望,天啟八年的山海關大戰,在冬季不會結冰的六州河讓建奴吃夠了苦頭,秋季進兵,不僅六州河不會結冰封凍,可以通行海船的大小凌河也不會結冰,努儿哈赤老建奴沙場經驗豐富,不會不掂量這個后果的。”

“張少保,既然你有法子延緩建奴的進攻,那就快用法子啊。”吳淳夫激動的打斷道:“剛才你也說過,等到了冬季,你的屠奴軍和陝甘、宣大的主力都可以從容增援遼東戰場,把建奴的進攻延緩了,你不就輕松多了?”

張大少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再度陷入沉思,臉上也難得流露出一些猶豫。旁邊的宋獻策則明白張大少爺的惡毒用心,低聲插嘴道:“侍郎大人,你不明白小人東家的心思,對東家來說,用緩兵之計把建奴的總攻時間延緩到冬季,對東家來說確實可以從容許多,屠奴軍和西北諸省的軍隊也有足夠的時間從容備戰,用不著冒著降低戰斗力和軍隊士氣的危險急行軍。可是用了這個緩兵之計后,在冬季作戰,大明的水師再想從海路北上,切斷建奴的糧道后路,難度就大了許多了。所以對東家來說,要想實施關門打狗戰术,一戰殲滅建奴主力,最佳的戰機同樣是在今年的秋季。”

“哦,原來少保還考慮到了這點。”吳淳夫恍然大悟,但又搔著頭說道:“不過下官覺得,這種國之大事,最好還是謹慎一點的好,就算立即殲滅不了建奴主力,也可以慢慢來嘛,何必冒險急于一時?”

“侍郎大人,這就是東家的深謀遠慮了。”宋獻策笑道:“大明軍隊如果能在遼西走廊這個狹窄地帶一舉殲滅建奴主力,那麼再下一步光復遼東全境,就等于是手到擒來,難度會降低許多。可是如果讓建奴主力跑了,東家再想光復遼東全境,就會遭到建奴主力的頑强抵抗,同時大明朝廷也將為此付出十倍几十倍的人力物力代價——吳大人你是工部侍郎,經常負責河工和大工,應該知道要想把足夠的糧食資材送到千里以外的工地,路上得要消耗多少倍的錢糧吧?屆時十几二十万的大明軍隊全面反攻遼東,征戰所需的錢糧輜重,又將是一個何等龐大的數字?”

和宋獻策說的一樣,工部出身的吳淳夫雖然不懂軍事,可經常負責打理河工大工之類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工程,當然知道這后勤保障的困難性與龐大需求,所以吳淳夫很快就明白過來,吐了一下舌頭,感嘆道:“少保大人不愧是少年老成,老成謀國,這麼長遠的目光,天下几人能及?不過這麼說來,張少保的第二個選擇,應該就是不用緩兵之計,現在就抽調主力軍隊趕赴遼東,准備迎接與建奴的八月決戰了?”

“不錯,吳大人說對了。”宋獻策沉聲答道:“對東家來說,現在的第二個選擇就是和建奴賭一把,乘著現在還有一點時間,立即抽調集結主力,趕赴遼東迎接八月決戰,力爭一戰而定遼東大局,為將來的光復遼東全境打好基礎。不過這一招可以說是非常冒險,現在陝甘賊亂還沒有徹底平定,東家現在就抽調主力趕赴遼東,万一給殘余的亂賊東山再起的機會怎麼辦?而且現在已經是四月底了,要想在八月之前及時趕到遼東戰場增援,時間太過勉强——孫子曰:趨百里之利者,必蹶上將軍!東家冒險趨千里之利,可是兵家大忌!所以東家才這麼猶豫,否則的話,以東家能謀善斷的性格,早就拿定主意了。”

被宋獻策忽悠得一楞一楞的吳淳夫又吐了一下舌頭,知道自己不是玩軍事的材料,也就老老實實的端起茶碗,不敢再去打擾張大少爺思路。而正如宋獻策所說的一樣,素來能謀善斷的張大少爺也極其難得的猶豫了許久,半天都拿不定主意到底與不與建奴賭上一把國運。這時候,在場的最后一人、同時也是張大少爺麾下最忠厚老實的史可法忽然低聲嘀咕了一句,“如果有辦法,能把建奴的出兵時間拖延到九月就好了。”

“憲之,你剛才說什麼?”張大少爺猛然抬頭。史可法一楞,忙老實答道:“學生剛才說,如果有辦法能把建奴的出兵時間拖延到九月就好了。”

“為什麼?”張大少爺雙眼放光,難得向史可法詢問一次軍事上的見解——因為史可法實在太老實了,聽他的建議打仗,不被敵人玩死才怪。史可法也很奇怪,還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只能紅著臉答道:“因為學生覺得,如果建奴到了九月再出兵,那麼張少保你的主力軍隊就可以在六月以后再出兵增援遼東,六月是狗薯收獲的季節,有了糧食,陝甘的局面就穩定多了,張少保你離開陝甘戰場時也不用太過擔心了。另外在遼東那邊,九月和十月江河還沒有結冰封凍,北風雖然漸起,但還是時不時有一些東南風的,有利于大明水師從海面趕赴阻擊戰場,張少保你要想關門打狗,還是有機會的。”

“張少保,學生這次又說錯了嗎?”史可法偷看著張大少爺臉色,揣揣不安的問道。而張大少爺凝視史可法許久,在陝甘黑瘦了許多的俊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笑道:“憲之,你不僅沒有說錯,而且說得太對了。呵呵,我也是鑽牛角尖了,怎麼就沒想到這兩個選擇之外,還可以有第三選擇?”

“真的?學生……學生是運氣好,碰……碰巧想到的。”史可法見張大少爺難得采納一次自己在軍事上的建議,也不由激動起來。旁邊的宋獻策則大潑一瓢冷水,插口道:“東家,憲之,你們別想得太美了,我們知道建奴九月出兵對我們最有利,努儿哈赤那條老狐狸能不知道?還有更加老奸巨滑的皇太極,會老老實實的等我們一個月,讓東家你把刀子磨快磨亮,再乖乖的送上門來給東家你砍?”

“這……,倒也是。”挨了宋獻策的一瓢冷水,自信心本就不足的史可法首先泄氣下來。旁邊的吳淳夫也插話道:“張少保,下官雖然不懂軍事,可也覺得宋師爺的話很有道理,努儿哈赤老建奴是出了名的老奸巨滑,怕是沒那麼容易聽我們的安排。”

“關于這點,難度確實是很高。”張大少爺奸笑說道:“不過沒關系,我手里還有好几張牌可以打,這几張牌打好了,爭取一個月時間,還是有一點希望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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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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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考驗

在史可法極其偶然的靈光一閃提醒下,難得鑽進牛角尖一次的張大少爺忽然發現,其實自己大可不必把遼東決戰推遲到不利于明軍作戰的冬季,也不必拆東牆補西牆、置陝甘戰場于不顧冒險千里趨軍,趕在八月與建奴做最后決戰。因為對張大少爺來說,只要設法把決戰時間推延到九月中下旬,那麼一切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張大少爺手中的主力軍隊不僅有從容抽身趕赴戰場的時間,同時遼東的氣候風向也將站在明軍這邊,為大明軍隊實施關門打狗戰术,徹底殲滅建奴主力,提供最為有利的契機!

話雖如此,但既然史可法這樣忠厚老實的軍事菜鳥都能看出九月決戰對大明軍隊最為有利,老奸巨滑的努儿哈赤父子和范文程等鐵杆漢奸,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九月決戰對建奴主力最為不利?剛開始時,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張大少爺還認為這只是小菜一碟,只要自己肯開動腦筋,把努儿哈赤忽悠了放緩一個月時間再出兵,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可是設宴款待了吳淳夫回到后堂后,定下心來仔細一想,張大少爺忽然又覺得自己太過樂觀了,被自己忽悠了不知無數次的努儿哈赤父子這次是拿建奴的國運在賭戰略主動權,怎麼可能不小心汲取教訓,被自己的詭計忽悠得犯下戰术時機選擇失誤的巨大過錯?

“頭疼啊!如果我是努儿哈赤或者皇太極,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改變八月出兵的計划,選擇在九月出兵呢?”頭疼之下,張大少爺再度拿出自己拿手的無恥代入法,也就是把自己想象成敵人,然后再以敵人的思維分析情況,又稱換位思考或者逆向思維。但很可惜的是,張大少爺這手以往無往不利的絕招算是啞了火,反復盤算沉思了許久,卻楞是找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法子,讓建奴出兵拖延一個月時間。無奈之下,張大少爺只得把目光轉向與反骨師爺宋獻策,問道:“宋師爺,你說說,如果你是建奴統帥,在什麼情況下,你會選擇在九月出兵?”

“東家,別怪學生說話無禮。”宋獻策苦笑答道:“如果學生是建奴統帥,那學生除非是犯了傻或者缺了心眼,否則就絕不會改變出兵時間——因為對建奴來說,八月出兵無疑將是他們搶占戰略主動權的最后機會。再拖上一個月,等你的主力從容抵達了遼東戰場,那建奴不要說再做夢把握戰略主動權了,能夠擋得住東家你的戰略反攻就已經大喊阿彌陀佛了。”

“是啊,努儿哈赤和皇太極不會犯這樣的錯。”張大少爺愁眉苦臉的說道:“而且建奴們算是被我坑怕了,我不管是用什麼反間計緩兵計,就算建奴看不破,也絕不敢放棄這個唯一放棄,只會以不變應万變按原訂計划進兵,我的媚眼也就成了丟給瞎子看了。”宋獻策點頭附和,與張大少爺大眼對小眼,都是無計可施。

“少爺,該吃藥了。”這時候,張石頭端著一碗藥進來,小心將藥汁吹涼,然后才遞到張大少爺面前,正在為如何誘使建奴改變出兵時間而犯愁的張大少爺卻嫌張石頭打擾自己的思路,不耐煩的揮揮手,命令道:“放在一邊吧,一會涼了我自己喝。”

“少爺,我已經吹涼了的。”張石頭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史可法也勸道:“少保,你還是快吃藥吧,郎中說過,你的病是操勞過度引起的,一定要按時吃藥,也一定要多多休息。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大明朝廷,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

“你們就是喜歡小題大做,我就是時不時有點咳嗽,晚上睡不著覺,你們就非要請郎中,還要請太醫來陝西,就好象生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似的。”張大少爺嘟噥著接過藥碗,一邊喝著苦澀的黑色藥汁,一邊自吹自擂的嘟噥道:“你們放心,我年輕血旺,身体壯著呢,不把建奴殺光,不再享受完百八十個絕世美女,我還舍不得死……。”說到這里,張大少爺喝藥的動作猛然停止,一雙三角眼中也忽然放出光芒,喃喃道:“死?如果我死了,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少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張石頭聽得連頭發都豎起來了,趕緊對天祈禱道:“大吉大利,童言無忌,老天爺你可要看清楚了,我們家少爺就是隨便說說,你可千万別當真了。”那邊史可法也是埋怨道:“少保,你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干什麼?就象你說得一樣,你這麼年輕,那有那麼容易累倒?”

“石頭,憲之,宋師爺,你們三個聽好了。”張大少爺沒有理會張石頭和史可法的好意,放下藥碗低聲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三個要給我辦兩件大事,第一,把我已經病倒的消息散播出去,病情越誇大越好。第二,從今天開始,你們三個安排最可靠的人手,到軍隊里和民間去給我找一個人。”

“找什麼人?”史可法等人吃驚問道。張大少爺獰笑答道:“找一個和我容貌相象的人,相貌越象越好,但一定要對外保密,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我在找一個替身。”

“為什麼要這麼做?”張石頭和史可法兩人越聽越是糊涂,同樣奸詐的反骨師爺宋獻策則多少猜到了一點,吃驚問道:“東家,難道你想用那招?”

張大少爺獰笑點頭,承認宋獻策已經猜中,張石頭和史可法面面相窺,正要追問究竟,張大少爺的親兵副隊長小鋪子卻又進到房間,向張大少爺拱手稟道:“少爺,吳三桂小將軍來了,說是有一些私事要向你稟報。”

“吳三桂果然來請假了。”張石頭、史可法和宋獻策都是張大少爺的絕對心腹,能夠接觸張大少爺收到的絕密情報,當然知道吳三桂此行的來意。張大少爺則眼睛亂轉了片刻,忽然跳上床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命令道:“石頭,把藥放到我床邊來,再拿一塊濕巾放到我額頭上來。好,小鋪子你去把吳三桂叫進來吧。”

張石頭和小鋪子依令而行,片刻之后,從十四歲就跟著張大少爺殺建奴的吳三桂便被領進了張大少爺書房,看到張大少爺頭上擱著涼巾的躺在床上,床邊還放有藥碗,正在心事重重的吳三桂不由一楞,忙問道:“大人,你怎麼病得如此沉重?前些天聽說你還只是有一點咳嗽,今天怎麼就病得臥床不起了?”

“沒……,咳……,沒什麼。”張大少爺咳嗽著擺擺手,又讓張石頭攙著自己坐直身体,這才强作微笑道:“沒什麼,本來都快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今天工部的吳侍郎從京城過來傳旨,給他接風洗塵時多喝了几杯酒,就有些病情復發……。”說著,張大少爺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張石頭趕緊給張大少爺捶背,吳三桂也趕緊上去,坐到張大少爺床邊給張大少爺輕輕捶背,有些難過的說道:“大人,你純粹就是累的,既抓軍務又抓政務,每天只睡不到兩個時辰,吃得又這麼少這麼差,再這麼下去不行,你要保重身体啊。”

“沒什麼,撐几天就好了。”張大少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喘著氣問道:“長伯,你來找我干什麼?聽說你是有私事,有什麼私事?”

“哦,事情是這樣的。”吳三桂有些扭捏的說道:“末將的父親,一年多前在寧遠城中給末將訂了一門親事,女方是遼東都司何麟圖何大人的長女,原訂的婚期本來是去年八月,但因為陝甘軍情緊急,末將未能回到遼東完婚,就改在了今年正月,但末將還是因為軍情緊急,無法回到寧遠完婚,親事就又耽擱了下來,改在了五月二十八。這距離婚期只有一個月了,末將想……。”

“想請假回寧遠去一趟,正式拜堂成親?”張大少爺咳嗽著微笑問道。吳三桂紅著臉點點頭,低聲說道:“大人,末將想問問你的意思,如果你覺得末將現在還是不方便離開陝甘的話,那末將可以再拖一拖,等陝甘局勢徹底穩定下來,再回去拜堂成親不遲。”

“老實說,現在這種情況,本來我是很想把你留下的。”張大少爺考慮了片刻,有氣無力的說道:“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長伯你是吳家的長房長子,是應該早些成親生子,為吳家傳遞香火。這樣吧,我給你七十天的假期,讓你回寧遠去拜堂成親。”

“大人,你真的同意讓末將回一趟寧遠?”考慮了許久才鼓起勇氣向張大少爺請假的吳三桂大吃一驚,說什麼也沒想到張大少爺答應得這麼爽快。張大少爺點頭,微笑道:“去吧,陝甘境內的亂賊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等狗薯狗芋頭收上來,局勢也就能基本穩定了,戰場上的壓力大減,所以你就放心的去吧。不過我這個做大哥的,可是向你這個兄弟道歉,兄弟你的婚事,做哥哥的是說什麼也沒法去參加了,不過賀禮倒是沒問題,一會我就叫石頭拿給你……,咳咳咳咳咳咳……!”

說到這里,張大少爺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有些發呆吳三桂趕緊又給張大少爺捶背,等到張大少爺喝了几口水平息了咳嗽后,吳三桂這才猶豫著問道:“大人,你見識廣又才高八斗,你幫末將說說,末將這門親事,合適嗎?雖然我對姑娘的相貌要求倒不怎麼高,只要不是太丑就行,可問題是,這位何姑娘的父親……是‘寧遠’的都司啊。”吳三桂故意把寧遠二字說得極深,其用意,不言而喻。

“對姑娘的相貌要求不高?這個世上,好象就數你這小子最沒資格說這句話吧?”張大少爺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對吳三桂的既當婊子又立牌坊鄙夷万分。稍微沉吟后,張大少爺很快笑著說道:“和吳兄弟比起來,都司的官職品級是低了一點,不過也沒太辱沒了你,再說這是父母之命,吳兄弟你是有名的孝子,總不能不聽父母之命吧?”說著,張大少爺還開起了玩笑,“呵呵,吳兄弟你的人才武功我都是很欣賞的,可惜我家這一輩就我一根獨苗,要是我有一個妹妹就好了,否則的話,我一定把妹妹嫁給你,讓你做我的妹夫。”

“如果真是那樣,那可就是太好了。”吳三桂發自內心的感嘆苦笑。張大少爺笑笑,轉向張石頭吩咐道:“石頭,從我的俸祿里拿五百兩銀子出來,算是我送給三桂兄弟的禮金。還有,把蒙古阿布奈汗送給我的那匹照夜玉獅子也牽來,一起送給三桂兄弟。”

“是。”張石頭答應,吳三桂則趕緊擺手,連連說道:“大人,太多了,也太貴重了,末將當不起來,實在當不起。”

“有什麼當不起的?就這麼定了。”張大少爺武斷的一揮手,又笑道:“還有,說過多少次了,不在公開場合,三桂兄弟你直接叫我張大哥,你怎麼老是大人大人的叫,多生分?”

“是,多謝張大哥。”吳三桂改口答應,又咬了咬牙,終于問道:“張大哥,兄弟我這次回寧遠完婚,不知你可有什麼交代和吩咐?”

“有。”張大少爺咳嗽著說道:“有兩件事要麻煩你,你去寧遠肯定要從京城經過,幫我帶一封書信去給我的義父,請他從宮里給我派兩個醫术高明些的太醫過來,我這身体老是病懨懨的,始終也不是個辦法。第二件事,就是請你給我家里帶一封家書了,不過你千万要記住,我在陝甘病重的消息,絕對不能讓我的父母和妻子知道,免得他們為我操心。”

“是,大哥放心,小弟我一定辦到。”吳三桂恭敬答應,看看張大少爺不再說話,吳三桂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大哥,那小弟我到了寧遠呢?在寧遠城中,你有沒有什麼要交代小弟去辦的事情。”

張大少爺沒有立即回答,沉默了許久后,張大少爺這才緩緩說道:“三桂兄弟,如果一定要有什麼交代的話,那我要你記住一句話——清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迎驕陽而不懼!你只要記牢了這兩句話,其他的我就不用交代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迎驕陽而不懼。”吳三桂低下頭,緩緩復述張大少爺的這句話。許久后,吳三桂終于抬起頭來,臉上迷茫的神色一掃而空,語氣異常堅定的說道:“大哥放心,這句話,小弟我記住了,也記牢了。”

“很好,你去吧。”張大少爺點頭,淡淡說道:“把你的親兵隊帶上,還有膛線火槍也帶上,寧遠那里不怎麼安全,你也要保重自己。”吳三桂又呆了一呆,做夢也沒想到張大少爺會允許自己把屠奴軍的獨門武器膛線槍也帶到寧遠,感動之下,吳三桂沉聲說道:“大哥放心,我會小心的。”

吳三桂告辭而去后,張石頭、史可法和宋獻策又湊到了張大少爺病床旁,一起緊張的向張大少爺問道:“少爺(東家、張少保),你真這麼放心吳三桂?還讓他把膛線火槍也帶到寧遠?我們在寧遠的內線可是稟報了,吳三桂這次回寧遠,可是要經過重重考驗,万一他經不住誘惑,那麻煩可就大了。”

“放心,膛線火槍工藝復雜,就算落到連普通火槍都造不出來的建奴手里,一年半載也休想仿造出來。”張大少爺閉上眼睛,緩緩說道:“再說了,吳三桂的親兵也是屠奴將士,他們知道該怎麼做,還有膛線火槍的火藥配方,建奴拿不到方子也造不出來。”

“可要是出現万一呢?”宋獻策還是有點不放心。張大少爺淡淡說道:“話雖不錯,但要想留下吳三桂,總不能對他把膛線火槍吧?如果不讓他帶上膛線火槍,不是等于告訴他,我們根本就不相信他,他最好還是跟著他的父親和舅舅全家給建奴賣命吧?”說罷,張大少爺掙扎著坐直了身体,沉聲說道:“吳三桂的親情考驗這一關,是無論如何都要過的。人才難得,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給吳三桂足夠的信任,力爭用信賴與義氣把他從親情那邊拉過來,否則的話,我們就算留住了吳三桂,到了在與山宗決戰的戰場上,我們也許就會為了猜忌和懷疑付出慘重代價。”

“既然東家堅持要讓吳三桂通過這場考驗,那學生也不會枉做小人。”宋獻策也是沉聲說道:“不過學生還是要提醒東家一句,山宗和建奴為了收買吳三桂,可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的。尤其是,我們在寧遠城里隱藏得最深的那個內線,可是……。”

“這一點,當然也在我的考慮之中。”張大少爺揮手,命令道:“憲之,准備筆墨紙硯替我代筆,我要給老爸寫一封信,交代他替我辦點事。”史可法答應,張大少爺卻又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開始宋獻策和張石頭等人還以為是有外人來了,張大少爺又在裝病騙人,趕緊回頭去看時,卻見房門緊閉,並沒有半個人影,再回過頭來時,張大少爺捂嘴咳嗽的手中卻已經滲出了血跡…………

“少爺!”“東家!”“張少保,原來剛才你不是裝病重,是真的病重了!快,郎中!快叫郎中!”

在陝甘戰場上政務軍務一手抓,沒日沒夜的一年多時間操勞下來,大明頭號工作狂張大少爺終于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了慘重代價,舊病復發,不幸病倒在了工作崗位上,無可奈何的躺到了病床上。消息傳開后,孫承宗、洪承疇和吳淳夫等在陝官員紛紛趕來探望,也是直到此刻,勉强算是張大少爺老熟人的吳淳夫才驚訝的發現,一年多時間不見,張大少爺確實是黑瘦了許多,精神和身体也衰弱了許多——沒辦法,被穿越之前的張大少爺既是嬌生慣養又是酒色財氣樣樣來,身体本來就不怎麼好,穿越之后的張大少爺又是一個工作狂,恨不得一天干上三天的活,還自持才高不喜歡放權,大事小事一手抓,身体再不跨掉就真的沒天理了。

發現了這一點后,深知張大少爺在閹黨之中重要性的吳淳夫不敢怠慢,趕緊以六百里加急向魏忠賢告急,要求魏忠賢速派名醫過來診治。而消息傳到京城后,明熹宗和魏忠賢主仆也是叫苦不迭,只好趕緊從太醫院里揪出几個最有名的醫生,又找來給明熹宗治好落水后遺症的西洋大夫,派錦衣衛一起送往陝西給張大少爺治病。不過這麼一來,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后,張大少爺病重的消息,也迅速在京城里悄悄傳開,並且被建奴和山宗的細作偵知,通過各種渠道迅速送到了寧遠和遼陽,送到了袁崇煥和努儿哈赤父子面前…………

“我沒聽錯吧?”袁崇煥驚喜万分的大叫,“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又病倒了,而且還病得十分嚴重,是不是真的?老天爺真這麼開眼?終于給了小瘋狗一次報應?”

“會不會是裝病?那條小瘋狗,這種事情絕對干得出來。”范文程如是說。

“馬上派人,不惜一切代價,摸清楚張好古這條小瘋狗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如果真病了,就得摸清楚他病得到底多重!”努儿哈赤和皇太極父子如是說。

“報應!張好古小瘋狗的報應終于到了!”所有建奴和漢奸如是說,“願上天開眼,媽媽的祖石、母親的祖石、光明的祖石、生命的祖石和万代開基的母石神祖大發慈悲,讓這條瘋狗一病不起,遭遇一切災難與不幸,受盡折磨和苦痛而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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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命中注定的邂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很明顯是由操勞過度引起慢性支氣管炎導致的劇烈咳嗽聲在田野中回蕩,循著咳嗽聲音看去,可以看到一個滿臉病色的年輕男子領著一大幫文武官員,還有無數拿著鋤頭農具的平民百姓,正在長著成排作物的田埂上穿行。隊伍不時的停頓下來,讓那病懨懨的男子下到田地,用手刨開泥土,觀察農作物的根部塊莖長勢,即便弄得手腳全是泥土也毫不在乎,后面的那些一看就是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貪官污吏也是怎麼勸也勸不住。

不用說,這位一看就是癆病鬼模樣的青年男子,當然就是咱們的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兼大明影帝張好古張大少爺了,跟在他后面的那些一臉貪官污吏模樣的大小官僚,自然也就是張大少爺在陝甘境內的幫凶走狗了,至于那些拿著鋤頭農具的平民百姓,又理所當然的就是接受張大少爺這位大明公仆視察指導耕種工作的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了。但不管怎麼說,看到堂堂五省總督、兵部尚書兼太子少保張大少爺身患重病,仍然不嫌髒不嫌累的深入田間,慰問辛苦耕耘在勞作第一線的普通百姓,觀察抗旱作物長勢與指導抗旱抗災工作,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還是感動得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連嘆上天有眼,給飽受苦難的陝甘災民派來了這麼一個愛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爺。

身為曾經的二十一世紀優秀公務員之一,張大少爺當然是搞面子工程與形象工程的行家里手,更當然是避免被面子工程和形象工程糊弄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所以張大少爺檢查工作的手段非常特別,在離開西安檢查抗旱作物種植情況之前,除了張大少爺的几個心腹之外,沒有一個官員能夠知道張大少爺的真正目的地,出了城后,張大少爺還喜歡臨時改變目的地,比如這次本來是走官道到三原檢查的,可是走到一半,張大少爺忽然下令離開官道,走小路殺到了禮縣,結果收到消息正在准備敲鑼打鼓迎接張大少爺的三原縣令白等了一天,禮縣縣令伍筠卻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還好,禮縣這邊無論是在抗旱作物種植方面還是在安撫飢民方面都搞得不錯,伍筠才僥幸沒有象隆德、秦安和宜川几個倒霉縣令一樣,被張大少爺在田間地頭砍頭,拿人頭給泥腿子們出氣——要知道,張大少爺這個黑心總督出門檢查工作的時候,身邊總是帶著几個六品七品的候補官員,所以即便是砍了地方官以后也可以立即替換的。

“少爺,該吃藥了。”當著百姓們的面,張石頭又把一碗藥遞到張大少爺面前,並且好心勸道:“少爺,天色不早了,你的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禮縣縣城去休息吧,伍縣令已經給你准備好了行轅。”張大少爺沒有答應,將藥喝完后,張大少爺招手把伍筠叫到面前,問道:“伍縣令,本官仔細看了看,你在推廣高產作物種植方面,還是搞得不錯的,值得表揚。不過本官有一點不太滿意,那就是禮縣的抗旱作物,基本都是種植在甘谷河西岸的農田中,東岸卻到處都是荒廢的農田,几乎沒有開墾,這是為了什麼?東岸的地勢和西岸基本上都差不多,為什麼不修一條水渠,把東岸荒廢的農田也重新開發起來?”

“回少保大人,這有兩個原因。”伍筠戰戰兢兢答道:“一是禮縣這几年是賊亂的重災區,人口大減,壯丁人手不足。二是今年的賑糧太緊,卑職拿不出多余的錢糧來興修水利。所以卑職沒辦法,只能先把原先修過水利的西岸水渠清理出來,首先開墾西岸的土地,只等今年的糧食收下來,卑職再組織百姓利用冬季農閑的時間修建東岸的水利,把東岸荒廢的土地也重新開墾出來。”

“哦,那現在禮縣還有多少人口,又開墾和耕種了多少土地?”張大少爺咳嗽著問道。伍筠老實答道:“回少保大人,目前禮縣尚有人口一万五千一百六十五人,重新開墾出來種植高產作物的土地有一万四千五百五十八畝。”

“哦,這麼說來,禮縣百姓差不多是人均一畝田地了。”張大少爺點頭,微笑說道:“禮縣的抗旱作物長勢我已經看過了,宋應星先生估計,今年禮縣的紅薯和土豆畝產量大約平均在九百斤左右,最少也不會低于八百斤。這也就是說,禮縣百姓今年平均每人收獲的糧食,至少將在七百五十斤以上——伍縣令,你說我算得對不對?”伍筠拿著算盤扒拉半天,這才抬頭承認這個數字不假。張大少爺點頭,笑道:“很好,既然你承認這個數字,那你記住了,禮縣今年秋糧收獲之后,朝廷將停止撥給禮縣賑糧,我也不要禮縣上交公糧稅賦,但禮縣的糧食必須自給,你明白不?”

“卑職明白,請少保大人放心,秋收之后,卑職也不會伸手向朝廷要一顆賑糧了。”伍筠頗有自信的答應——因為伍筠報出的數字其實頗有水分,為了騙取賑糧和預防朝廷征糧征稅,故意多報了人口又少保了耕種土地,有相當的余地,當然不懼張大少爺提出的糧食自給要求。張大少爺笑笑,又說道:“好,那你再記住了,秋收之后到明年秋收之前,禮縣境內如果再有百姓因為飢荒而鬧出民變賊變,本官可要找你算帳。還有,東岸那邊荒廢的土地,明年一定要給本官重新開墾出來,要是明年秋收之后,禮縣的糧食不僅能自給,還能外調支援偏遠地區三十万斤以上,那本官一定給你向朝廷請功,升你的官。”

“多謝少保大人,卑職一定牢記少保大人教誨。”伍筠畢恭畢敬的答應。張大少爺笑著拍拍伍筠的肩膀,本想再說點鼓勵的話,卻又感覺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就摔了下去,還好伍筠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張大少爺,尖聲叫道:“少保大人,少保大人,你怎麼了?怎麼了?”后面的禮縣百姓也是一陣騷動,還有不少百姓緊張的大叫,“張青天,張青天你怎麼了?張青天,你千万不能出事啊!”隨行的陝甘文武官員更是個個大驚失色,趕緊一轟而上,七手八腳的把張大少爺抬了放平時,卻見張大少爺面若金紙,呼吸微弱,已然昏迷過去…………

………………

張大少爺累昏在禮縣田頭的消息通過各種渠道傳開,一下子就證實了張大少爺已經身患重病的民間謠言,聽到這消息,陝甘明軍士氣大泄,百姓們也是人心惶惶,生怕就此失去一個這麼難得的青天好老爺,惟有几股已經被虐得快要斷氣的亂賊歡呼雀躍,都道上天開眼,禍害無數陝甘義軍的狗官終于遭到了報應,自己們終于看到了東山再起的曙光了。但很可惜的是,這些亂賊們再度跑到民間去鼓動百姓造反起義的時候,已經有賑糧吊命又看到抗旱作物收獲在即的陝甘百姓們卻不吃這一套了,不僅應者寥寥,還因為走露痕跡被百姓舉報,又被陝甘明軍揪著暴打了一頓,東躲西藏了一年多時間的大賊頭海天心也被明軍擒獲,押到西安砍了腦袋——陝甘明軍雖然因為張大少爺重病的消息而士氣大泄,但是對付這些亂賊的三流軍隊還是綽綽有余的。

張大少爺重病造成的影響遠不止是在陝甘境,也不僅僅是在西北五省境內,其影響之大,不僅震動大明朝廷和建奴偽都以及寧遠叛軍,甚至還飄洋過海,影響到了朝鮮、安南、琉球和南洋等大明屬國朝局——沒辦法,大明近年來的文成武功基本都是由張大少爺一手締造,這些對大明依賴極深的藩屬國家當然也知道大明朝廷一旦失去這根擎天巨柱會有后果,而大明周邊唯一沒有臣服稱藩的扶桑國上下則長舒了一口氣,因為扶桑幕府使者在大明京城遇見張大少爺時,張大少爺曾經放出過狠話,如果扶桑不管好臣民,繼續縱容倭寇危害大明沿海的話,張大少爺在有時間的時候,肯定會考慮親自率領大軍東渡扶桑,去幫幕府管管扶桑百姓!而且更讓扶桑使者魂飛魄散的是,博學多才的張大少爺不僅會說比如八格牙路、一庫一庫、亞洲滅蝴蝶之類的扶桑語,還對扶桑男女共浴多溫泉多火山等等地理民情了如指掌——對于曾經在朝鮮與大明結下仇怨的扶桑來說,還有什麼比一個通曉扶桑國內各種情況的大明戰神更可怕?

話題扯遠了,還是來說說明熹宗、魏忠賢和大明朝廷上下對張大少爺病情的反應吧,五月十八這天,經過二十來天的長途跋涉后,奉父命趕赴寧遠完婚的屠奴軍狼騎隊隊長、平涼總兵、世襲開州衛指揮僉事吳三桂一行,終于風塵仆仆的趕到寧遠的必經中途站——大明京城北京城。因為吳襄還沒有把吳家歷史上在石虎胡同的那座祖宅買下來,天色又已經比較晚了,所以吳三桂只能帶著三十個親兵住進潞河驛站,不曾想吳三桂剛向驛官遞交了路引,一個小太監就領著一群錦衣衛衝進了驛站,扯著嗓子高聲問道:“吳三桂將軍來了沒有?”

“我就是吳三桂,小公公有什麼吩咐?”吳三桂迎上去反問道。那小太監松了口氣,忙唱道:“平涼總兵吳三桂聽旨,皇上口諭,命你立即進京面聖。欽此。”吳三桂無奈,只得答應之后讓親兵留在驛站休息,自己則隨著小太監和錦衣衛入城,連夜進宮面聖。

進到明熹宗居住的乾清宮后殿,吳三桂第一眼就看到明熹宗、魏忠賢和內閣三輔以及司禮監群宦都在殿中,吳三桂不敢怠慢,趕緊磕頭行禮,明熹宗則不耐煩的焦急說道:“免禮,平身,吳愛卿,朕問你,你的直系上司張好古張愛卿現在的病情究竟如何,到底有沒有危險?”魏忠賢和在場眾官也是個個豎起耳朵,面露關切。

“回皇上,張少保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吳三桂老實答道:“微臣四月二十七這天離開西安時,去向張少保辭行,張少保在微臣面前咳出了血。聽郎中說,張少保的病完全是累出來的,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好生休養,身子骨才有可能見好,否則的話,張少保再這麼沒日沒的辛苦操勞下去,只怕會…………。”

“會什麼?”魏忠賢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吳三桂猶豫了一下,咬牙答道:“回魏公公,替張少保診脈的郎中說,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什麼?有這麼嚴重?”明熹宗和魏忠賢主仆同時驚叫起來。吳三桂哭喪著臉答道:“回皇上,回魏公公,張少保完全就是累出來的。微臣親眼所見,到陝甘這一年多來,不管風霜雨雪,寒冬三伏,張少保每天都要忙碌軍務政務到深夜,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干得比誰都多,吃得又比誰都少,我們怎麼勸他,他都不聽,最后勸得多了,張少保還罵我們多事,說他身負皇恩,不能對不起皇上和魏公公對他的信任與囑托,為了報皇恩父恩,他那怕累死,也心甘情願。”

吳三桂的話當然有些誇張,不過明熹宗和魏忠賢卻聽得眼淚滾滾,明熹宗還抹著眼淚說道:“張愛卿,朕的股肱之臣啊,朕要是多有几個張愛卿這樣的臣子,何愁建奴不滅,大明不興?”魏忠賢則跺著腳罵道:“這個猴崽子,咱家叫他保重自己,他怎麼不聽?他怎麼就不聽?他難道真想讓咱家白發人送黑人,為他哭死麼?”

“皇上,魏公公,不能讓張大人再這麼累下去了。”內閣首輔張瑞圖站了出來,奏道:“得讓張大人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否則再這麼下去,大明如果真的失去一根擎天巨柱,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微臣附議。”馮銓也假惺惺的說道:“依微臣看,應該立即派一個人去替換張好古大人,再把張大人接回京城,讓他放下一切軍務政務,安心休養。”

“說得對,你們議議,派誰去陝甘接替張愛卿最合適?”明熹宗抹眼淚說道。魏忠賢則一眼看出馮銓的惡毒用心——讓張大少爺放下一切軍務政務,不是變相剝奪張大少爺兵權是什麼?惡狠狠瞪了馮銓一眼之后,魏忠賢趕緊說道:“皇上,雖然張好古是奴婢的親儿子,奴婢應該更心疼他,可奴婢還是要說一句——現在陝甘賊亂還未徹底平定,遼東建奴又在蠢蠢欲動,軍事上絕對不能離開張好古這個猴崽子,所以最多只能讓他放下政務,不能放下軍務。”

“也……有道理。”明熹宗被魏忠賢說動,又猶豫著問道:“那讓誰替張愛卿接過政務呢?要不就讓孫先生接替吧,孫先生打仗不如張愛卿,但是治境安民方面,還是很有一套的。”

“皇上,魏公公,微臣還有一事奏上。”這時,吳三桂插了一句嘴,從懷里掏出一份嚴密封好的奏章高舉過頭,恭敬說道:“皇上,在微臣離開西安時,張少保也知道自己病重難愈,朝廷可能會給他卸擔子,就讓微臣帶了一份奏章呈給皇上和魏公公,說是想想舉薦一個人。”

“快快拿來。張愛卿是大明第一忠臣,他舉薦的人,必然不差。”明熹宗大喜,趕緊讓吳三桂獻上奏章,又交給司禮監秉筆李永貞念讀,結果一念之下,明熹宗、魏忠賢和在場官員卻都傻了眼睛——張大少爺舉薦的陝甘總督人選,竟然就是曾經在廢丘關殺俘近十万的陝西參政洪承疇!弄得就連明熹宗就納悶道:“洪承疇,真的能行嗎?他可是殺了八万多降兵的,打仗或許還能行,可是這治境安民……。”

“皇上,魏公公,微臣贊同張大人的舉薦。”還好,張大少爺的座師張瑞圖及時投了一張贊成票,並且沉聲說道:“皇上,平心而論,當年洪承疇殺俘雖然大傷天和,有悖聖恩,但實際上卻給朝廷減少了無數的麻煩,說他功大于過,並沒有半點誇張。而且張大人也在奏章里說了,陝甘亂賊畏洪如虎,聞洪而潰,有他在陝甘坐鎮,最起碼可以對亂賊殘部形成强大威懾,好過重蹈楊鶴、胡廷宴覆轍百倍!至于治境安民方面,張好古先前在陝甘施行的撫民平賊方針,目前來看確實行之有效,所以對洪承疇來說,只需要要求他繼續執行張好古留下來的剿撫方針和策略,不要擅自改變,應該就沒有多大問題了。”

張瑞圖把話說明,直言洪承疇功大于過,這對假仁假義號稱以程朱儒學治國的封建地主階級統治者來說無疑就是石破天驚,但是表面披著儒家之皮真正執行法家苛政的地主階級統治者卻非常明白——張瑞圖說得半點不錯,當初如果不是洪承疇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一夜之間屠殺近十万降卒,把陝甘境內那些亂賊老油子殺得七七八八,那麼就算張大少爺再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半時間里把陝甘局勢基本穩定下來。而大明朝廷的實際掌權者和大明財政收支的實際掌握者魏忠賢當然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沉默了許久后,魏忠賢也投了一張贊成票,“皇上聖明,賞罰分明,奴婢認為,洪承疇殺俘之后連降三級,已經接受過了懲罰。這一年多來,洪承疇在張好古猴崽子麾下東征西討,屢立戰功,是時候獎勵他了。”

“馮愛卿,黃愛卿,你們認為呢?”擔心背上殘暴罵名的明熹宗把皮球踢給內閣,轉向次輔馮銓和三輔黃立極問道。馮銓和黃立極當然也怕背罵名,可是看到魏忠賢陰毒的目光,黃立極還是乖乖答道:“回皇上,微臣也覺得洪承疇可擔此職。”馮銓則耍了一個心眼,答道:“回皇上,微臣一直認為,五省總督張好古張大人不僅文武雙全,而且頗有識人之明,所舉賢明,無不是大明棟梁之才,所以微臣覺得,既然張好古張大人舉薦洪承疇出任陝甘總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微臣可以附議。”

“滑頭!”張瑞圖和黃立極一起在心底大罵。明熹宗則也松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既然內閣諸閣老與張愛卿,還有忠賢都認為洪承疇適合擔當陝甘總督一職,那就擬旨吧,讓洪承疇升任陝甘總督,替張愛卿分擔壓力。至于張愛卿的病情,陝甘距離京城有數千里之遙,也不知道張愛卿的身体能不能經受得住旅途顛簸,還是等朕派去的太醫回報之后再做打算吧。”

“臣等遵旨。”內閣群臣與司禮監群宦一起磕頭答應,又議了一會陝甘的其他事務后,同樣身体不太好的明熹宗便揮手遣散眾人,讓眾人回去休息。因為今夜輪到李永貞當值,魏忠賢得以出宮回家過夜,吳三桂自然也就老老實實的跟在了魏忠賢背后。在路上,魏忠賢向吳三桂反復盤問了一通張大少爺的具体病情后,到了臨上轎的時候,忽然開口問道:“長伯,你這次回寧遠完婚,打算怎麼辦?”

“打算怎麼辦?”吳三桂先是被這個古怪問題弄得一楞,然后猛然醒悟過來,忙低聲答道:“回九千歲,父母之命,三桂不敢違抗,但九千歲與張少保的知遇之恩,還有家國大義與忠貞廉恥,三桂更不敢有稍微忘卻。”

“這就好。”魏忠賢心領神會,拍拍吳三桂的肩膀,嘆道:“小猴崽子,真是難為你了,咱家也知道你難,但這一關,你是無論如何要過的。”說罷,魏忠賢又招手把吳三桂叫到面前,在吳三桂耳邊低聲說道:“告訴你父親和你的几個舅舅,只要拿到袁崇煥的人頭,那一切都好說,他們雖然做了很多對不起朝廷的事,但是罪魁禍首不是他們,看在你的面子上,還有看在袁崇煥的人頭份上,咱家還是會原諒他們的。”

“微……微臣……。”吳三桂嘴皮哆嗦,半晌才低低答道:“微臣記住了,請九千歲放心。”

“好,記住就好。”魏忠賢放聲大笑,又揮手說道:“去吧,咱家知道,你肯定有給猴崽子帶有家書,去猴崽子家里送信順便在那里過夜休息吧,至于你成親的賀禮,明天咱家會派人送到你那里。記住,猴崽子的父母家人都很疼他,別亂說話把他們嚇著了。”吳三桂知道魏忠賢是提醒自己不得向張大少爺父母家人如實陳述病情,忙低聲答應,恭送魏忠賢上轎離去,這才騎上張大少爺贈送的照夜玉獅子戰馬,打馬趕往文丞相胡同拜訪張大少爺父母。

………………

“嗒,嗒,嗒,嗒。”馬蹄聲緩,心事重重的吳三桂走得並不快,一邊慢慢行路一邊心里盤算著一個問題,“到了寧遠以后,如果父親一定要我背叛大明和張少保,加入山宗或者投降建奴,我該怎麼辦?一邊是待我有如親生兄弟的大人,一邊是生我養我的親生父親,我該選擇那一邊?而且我這次去寧遠,娶的就是山宗成員的女儿,到時候不光是我的父族母族是山宗的人,就連我的妻族都是山宗的人了,到時候大人和朝廷對山宗動手,我可就要親手去誅滅我的三族了…………。”

矛盾万分中,不知不覺間,吳三桂已經來到了文丞相胡同的張府大門前,看看那緊閉的大門,又看看高懸的紅色燈籠,吳三桂嘆了一口氣,翻身下馬走到門前,緩緩敲響了那命中注定的大門。片刻之后,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出乎吳三桂預料的是,開門的人竟然不是張府家丁,而是一個身材嬌小的稚齡少女,再仔細一看那少女的臉龐時,吳三桂一下子就呆住了…………

這是一張何等美麗的面孔啊,皮膚嬌嫩得吹彈可破,小小的櫻花色嘴唇,如水晶般晶瑩剔透的黑色眼眸,小巧玲瓏的鼻子構成了一張天真無邪的可愛瓜子小臉,可愛得讓人看了便忍不住想抱在懷里細心呵護,雖然才只有十來歲的年齡,卻已經是一個動人無比的美人胚子,真不知道她長大之后,該要顛倒多少眾生,讓多少男人為之瘋狂?沉醉?那一瞬間,吳三桂心中甚至生出這麼一個念頭,“如果她就是我即將迎娶的妻子,那為了她,我不管做什麼都願意了!”

“你是誰?敲門干什麼?”那小小美人歪著頭向吳三桂問道。如夢初醒的吳三桂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反問道:“請問小妹妹,這里可是大明五省總督張好古張大人的府邸?”問出了這話,吳三桂才發現自己有些昏頭了,自己又不是沒有來過張大少爺的家,還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怎麼就問這樣的廢話呢?

“是,你找誰?”小小美人調皮的說道:“如果你想找我哥哥,那你就請回吧,我哥哥還在陝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你哥哥是誰?”吳三桂目瞪口呆的問道。小小美人嫣然一笑,答道:“我哥哥嘛,當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省總督張好古張大人了。”

“你是張大人的妹妹?”吳三桂大驚失色,趕緊問道:“我怎麼不知道?張大人怎麼沒提起過你?”

“因為哥哥也不知道他已經有了我這個妹妹。”小小美人吃吃笑道:“我是十一夫人新收的干女儿,以前叫邢沅,現在改了名字,叫張圓圓。”

“原來如此。”吳三桂松了口氣,然后又猛然想起一事,“等等,好象大人曾經說過——如果他有一個妹妹,就一定讓我做他的妹夫!”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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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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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見鐘情

“小姐,不要胡鬧,這位是吳將軍,我們家少爺最得力的幫手。”吳三桂和張圓圓正在說話的時候,張石頭的父親張府老管家張鐵錘跑了出來,先是拉住張圓圓,又向吳三桂親熱的說道:“小吳將軍,什麼時候回來的?家里的門房不聽話,偷偷收了來府里拜訪的大人門敬,老奴剛才把他們叫過去罵了,所以沒能馬上帶人過來開門,失禮了。”

“張管家,許久不見了,你老還好吧?”吳三桂還禮並親切問候,一雙賊眼則繼續盯在躲在張鐵錘背后的張圓圓身上。張鐵錘笑道:“托小吳將軍的福,老奴的身子骨還結實,快里面請,老奴這就帶你去見老爺和夫人。來人,快把小吳將軍的馬牽到馬房去,用拌了雞蛋的豆子喂,還有,把最好的上房預備著,錦帕熱水都准備好!小吳將軍是咱們家的貴客,要是怠慢了他,我抽死你們這些王八羔子!”

“張老管家,你太客氣了,不要老是這樣,咱們也是老熟人了。”吳三桂笑著謙虛,目光卻始終停留在一個方向,那邊張圓圓也發現了吳三桂一直在看著自己,可愛之極的小臉忍不住一紅,下意識的縮到了張鐵錘背后,卻又悄悄的探出頭來偷看了吳三桂一眼,然后紅著臉飛快又縮回去,很明顯,張圓圓也對態度和藹、容貌英俊的吳三桂頗有好感。只可惜旁邊有一個張石頭的老爸喋喋不休的大煞風景,“小吳將軍,別在門口站著了,快請到大廳里用茶,老爺和夫人他們應該在打麻將,老奴這就去請他們。”

讓吳三桂大失所望的是,他進了門后,張圓圓就不知所蹤了,不過等到了大廳里坐定,讓吳三桂喜出望外的事又發生了,張圓圓竟然拉著張大少爺的親生母親,同時也是張老財的第十一個老婆進到了大廳,緊接著張老財和張大少爺的其他娘親也全部進到了大廳。吳三桂不敢怠慢,趕緊離席單膝下拜,恭敬說道:“晚輩吳三桂,拜見張老太爺、諸位老夫人,老太爺安,諸位老夫人安。”說罷,吳三桂又忍不住向畏畏縮縮躲在張母背后的張圓圓也微笑著說道:“還有張小姐,末將也給你請安了。”

“吳將軍快快請起。”張老財攙起吳三桂,沒等張大少爺的老婆孩子趕到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小吳將軍,這几天京城里有傳言,說是我那個儿子在陝甘病了,還病得很重,真有這事嗎?”

“老太爺放心,張少保只是偶染小疾。”吳三桂當然不敢說實話,只是含糊答道:“聽郎中說,張少保就是太累了一些,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基本上就沒問題了。”

張老財和他的十一個老婆卻不肯罷休,一下子就把吳三桂包圍,七嘴八舌的追問究竟,拷問張大少爺的具体病情,飲食起居,吃喝拉撒,啰啰嗦嗦嘮嘮叨叨就象几千只鴨子包圍吳三桂一般,把吳三桂攪得是頭昏腦脹,暗暗佩服張大少爺的忍耐毅力——這麼多年是怎麼忍耐過來的啊?不過更讓吳三桂滿頭大汗的還在后面,住在東廂房的張大少爺四個老婆熊瑚、梅清韻、大玉儿和楊宛聽到消息,也帶著三子一女趕來與吳三桂見面,不用說,熊瑚等四女為了不年紀輕輕就守寡,少不得又要拷問質問吳三桂,打聽張大少爺的病情究竟如何,大大小小二十來號人圍著吳三桂逼問,吳三桂就是長著十張嘴也回答不過來啊,直把吳三桂弄得是顧此失彼,滿頭大汗,狼狽不堪,躲在人群里的張圓圓則調皮捂嘴偷笑,很是有些幸災樂禍。還好,多虧張大少爺讓吳三桂捎得有一封家書,吳三桂拿出信后,張家人總算是放開吳三桂,又湊在了一起看信,得以脫身的吳三桂這才長舒一口氣,躲到了旁邊喝茶等候。

張大少爺勉强算個孝子,在家書上當然不敢說自己的病情嚴重,只是說自己偶染小疾,並無大礙,只要好好休息就沒問題了,還叫父母和妻儿不必為自己操心,等今年的秋收之后,陝甘局面初步穩定下來,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回家一趟。看到這點,張老財一家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張老財也這才想起吳三桂還在旁邊,忙向吳三桂道歉道:“小吳將軍,真是怠慢你了,你看你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家里人都掛念狗儿的情況,不但沒招待你用飯,還纏著問這問那,真是抱歉了。”

“老太爺不必客氣,這都是人之常情。”吳三桂笑著答道。張老財問道:“小吳將軍,你應該還沒吃飯吧?快來人,准備酒菜宴席,我要給小吳將軍接風洗塵。”

“不用麻煩了,天太晚,老太爺請讓廚房給晚輩做碗面就算了。”吳三桂確實沒來得及吃飯,只是謙虛答道。張老財卻說什麼都不肯怠慢客人,只是催促仆人准備酒宴,又讓仆人送上點心給吳三桂墊肚,吳三桂也是餓得狠了,毫不客氣的就狼吞虎咽起來。乘著仆人張羅宴席的時候,張老財閑聊著問道:“對了,小吳將軍,你這次回京城來是為了什麼?是不是陝甘那邊又打勝仗了,我家那個孩子又派你回京城來奏捷報喜?”

“回老太爺,陝甘那邊天天在打勝仗,不過稍微大一點的賊頭都已經被張少保殺光抓光了,沒一個夠資格讓大人專門派晚輩進京報捷了。”吳三桂吃著點心含糊答道:“晚輩這次到京城只是路過,晚輩的父親在寧遠給晚輩定了一門親事,催晚輩回寧遠拜堂成親,大人開恩,給了晚輩七十天假期,讓晚輩回一趟寧遠。”

“小吳將軍要成親了?”張大少爺的親娘插話驚叫起來,“老爺,那咱們家的圓圓怎麼辦?”

“什麼意思?”吳三桂猛的呆住了,連含著嘴里的點心都忘記咽下去。張老財先是瞪了十一老婆一眼,然后才轉向吳三桂笑道:“小吳將軍勿怪,實不相瞞,上次你來京城住在這里的時候,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你,又聽說你是狗儿最得力的幫手,狗儿還常說可惜他沒有一個妹妹,否則的話,一定找你做咱們張家的女婿。”說著,張老財往旁邊的張圓圓一制,笑道:“這不,前些天我們夫妻收了一個義女,模樣嘛,也還過得去,原想著等有機會就問問你,如果你看得上她,咱們張家和吳家就干脆結為親家吧。不過,可惜,可惜了。”

“爹——!”張圓圓滿面嬌羞的嗔怪一聲,羞澀的躲到了張母背后。張母則把張圓圓拉了出來,笑罵道:“死妮子,害羞什麼?你也不小了,要是快一點,再過兩三年就該嫁人了,總不能老是留在我們老頭老太太身邊吧?可惜你沒福分,小吳將軍已經訂了親事,否則的話,象小吳將軍這樣人才好、家世好又英雄了得的少年俊杰,天下上那里找去?”

聽到張父張母的話,張圓圓當然是羞得小臉通紅,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進張母懷里,吳三桂則是心頭象是重錘猛擊了一下一般,嘴干舌燥,腦海中也亂成了一團糨糊,目光情不自禁的轉到了張圓圓那精致得難以形容的秀麗臉龐上,心髒不爭氣的拼命跳動起來。恰在此時,張圓圓又悄悄抬頭偷看了吳三桂一眼,四目相交,吳三桂和張圓圓一起臉都紅到了脖子根,一起心跳再度加速,同時又一起害羞的低下頭。見此情景,一直在暗中觀察吳三桂反應的張老財松了口氣,暗暗佩服寶貝儿子的毒辣眼光——吳三桂和張圓圓這對小鬼見面,確實是王八瞅綠豆,一看就對上了眼了。暗喜之下,張老財稍微扭頭,向大老婆使了一個眼色…………

“哎呀呀,妹妹,老爺,你們犯什麼愁?”張老財的大老婆詐唬起來,“老爺你有妻妾十一人,狗儿也有兩妻兩妾還准備娶第三房妻子了,都是男人,憑什麼就不許小吳將軍娶二房?小吳將軍,你要是願意,老太婆我替你做主了,你到了寧遠就讓你父親派人來家里提親,圓圓你娶過去做正房做偏房都行,但不許虧待她!否則的話,我們這十一位姐妹可都饒不了你!”

………………

五月十八的晚上,在文丞相胡同張大少爺府的府邸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除了當事人吳三桂和張大少爺家人之外,並沒有一個外人知道,外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五月十九上午吳三桂辭別張大少爺家人趕往寧遠時,一向活潑好動的張圓圓出人預料的沒有出門送行,而是羞答答的躲在門洞里偷看著吳三桂離開,一步三回頭的吳三桂則是以目光與張圓圓深情告別之后,這才騎上照夜玉獅子,意氣風發的趕往寧遠拜見父親母舅。

三天后,吳三桂一行抵達山海關,向熊廷弼出示通關文堞后,熊廷弼自然而然的把疑惑的目光盯到了吳三桂及其親兵所背負的膛線火槍上,出乎熊廷弼的預料的是,盡管張大少爺開出的過關公文上直接寫明了允許吳三桂一行攜槍出關,以作防身之用,吳三桂卻命令親兵將所有膛線火槍及彈藥交出,又解下自己背負的槍彈,親自捧到山海關監軍紀用面前,沉聲說道:“紀公公,依大明律,火器應由監軍保管,這新式火槍乃是屠奴軍的鎮軍之寶,也是大明軍隊的鎮軍之寶,貴重無比,末將此次北上寧遠,路途又無比艱險,倘若不幸遺失,落入建奴手中,那末將就將万死難贖其罪了。為了謹慎起見,末將斗膽懇請紀公公代為保管新式火槍,末將等只需攜帶普通兵器出關即可。”

吳三桂的話讓熊廷弼和紀用目瞪口呆,同時也驚喜万分,謙虛了几句便心不甘情不願的同意了吳三桂的懇求,代為‘保管’建奴大軍做夢都垂涎三尺的膛線火槍,換了一些軍中常見的普通武器交給吳三桂一行裝備。不過讓熊廷弼和紀用擔心的還有一件大事,在吳三桂主動交出新式火槍后,熊廷弼又忍不住問道:“小吳將軍,老夫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一定得說實話——近來民間和軍隊里有傳言說,老夫那個兔崽子女婿張好古病情嚴重,只怕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你剛從陝甘過來,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熊督師,末將也就是敢在你面前說實話。”吳三桂低聲答道:“這條傳言雖然有點誇張,但大部分還是真的,少保大人確實病得很重,還經常吐血和昏迷,不過郎中也說了,張少保的病完全是累出來的,只要能夠好生休息五六個月,性命還是沒有大礙。”

“什麼?那我們這次麻煩大了。”熊廷弼眉頭緊皺,喃喃說道:“從種種跡象分析,建奴很可能在秋收后向山海關發動進攻,兔崽子偏偏在這時候病得這麼重……。”說著,熊廷弼又冷哼一聲,自信的說道:“不過也沒關系,兔崽子該休養就休養吧,沒有他幫忙,老子照樣能打贏這一仗。”

“熊督師請放心。”吳三桂沉聲說道:“張部堂即便真的因為病情無法趕赴山海關增援,也肯定會派末將們過來,屆時末將們一定全力協助于你,共破建奴!”

“小家伙,話別說得這麼容易。”熊廷弼打量著吳三桂,苦笑說道:“估計現在寧遠的情況,你也應該有所耳聞吧?真到了那時候,你下得定決心?”

“熊督師,家事國事,親情忠義,孰輕孰重,末將還是分得清的!”吳三桂斬釘截鐵的回答讓熊廷弼大吃一驚。又打量吳三桂一通后,熊廷弼點頭說道:“那好吧,希望你能分得清,去到寧遠見到你的父親和舅父后,告訴他們,人走錯一步路不可怕,怕的是步步走錯,只要他們肯懸崖勒馬,朝廷未必不會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還有,老夫也會盡力在朝廷上保全他們的。”

“督師請放心,你的話,末將一定銘記在心。”吳三桂沉聲回答。那邊紀用又不放心的拉著吳三桂的手叮囑道:“小吳將軍,切記,到了寧遠后,保全自己的有用之身要緊,實在不行就逃回來,只要到了前屯,趙率教將軍就會接應你。還有,建奴最怕的人就是張少保,所以張少保的真實病情,希望小吳將軍千万不要提及半句。”

“這一點,末將當然明白,紀公公請寬心。”吳三桂嚴肅回答,又問道:“督師,紀公公,時間不早,末將就要出發了,不知二位可還有什麼囑咐和交代?”

“這個……。”熊廷弼和紀用為難的互相對視一眼,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有很多吳三桂本來可以去辦、也能辦到的事,卻不能方便讓他去做,更不告訴他讓他去做。猶豫了許久后,熊廷弼只能這麼說道:“長伯,多的話我也不說了,老夫只要你記住一件事,你是流著漢人血脈的炎黃子孫,建奴不是。其他的事情,你看情況隨機應變吧。”

“末將記住了。”吳三桂鄭重點頭,拱手告辭而去。熊廷弼和紀用一起把吳三桂送出山海關東門,看著吳三桂一行在官道上漸漸消失的背影,熊廷弼喃喃說道:“小兔崽子,難為你了,誰叫你的父親,你的母舅,全都是山宗那邊的人?不過了這一關,不要說老夫了,就是老夫那個不成器的兔崽子女婿,也沒法子放心用你啊。”

………………

自從天啟八年年底的山海關大戰后,山海關軍隊和寧遠軍隊基本上就已經形同仇敵,前屯以北、寧遠以南、曾經成為建奴絕望之河的六州河,也成了山海關軍隊和寧遠軍隊的控制區分界線,所以當吳三桂一行從廣寧渡口渡過六州河后,前來迎接的寧遠隊伍也就出現在了吳三桂一行的面前。而讓吳三桂冷笑連連的是,寧遠城派出來的這支儀仗隊不僅規模空前,寧遠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几乎都在隊伍之中,就連一年半載難得離開寧遠城池一步的袁崇煥,也親自來到了六州河北岸迎接吳三桂歸來,擺出了不惜一切代價籠絡吳三桂的架勢。

冷笑歸冷笑,但已經五年沒有見面的父親與三個舅舅出現在面前時,吳三桂還是雙眼發紅,跳下戰馬就跪在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面前,磕頭哽咽著說道:“孩儿吳三桂,叩見父親大人,叩見三位舅父大人,父親,舅父,你們頭上已經有白頭發了。”

“三桂,你長大了,也高了。”五年時間沒有見面的儿子外甥終于回到身邊,吳襄和祖家兄弟同樣也是激動得淚流滿面,正要上前攙起儿子時,旁邊卻搶先走出一人,一邊去攙吳三桂一邊大笑道:“長伯,五年不見,你可是名動天下了,也越來越壯實了,快起來快起來,讓袁叔父好好看看,當年在寧遠城那個成天跟在袁叔父背后的小跟屁蟲,到底長成什麼樣的俊小伙了。”

說這話的,當然是山宗至尊、寧遠土皇帝袁崇煥,但很可惜的是,吳三桂就象沒看到他也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身体一扭甩開袁崇煥的攙扶,又向吳襄磕頭說道:“父親,孩儿不孝,五年來因為軍務繁忙,始終未能回到寧遠,盡到為子孝道,請父親治罪。”看到吳三桂不肯領袁崇煥的情,袁崇煥極其鐵杆黨羽少不得眼中凶光一閃,吳襄則顧不得考慮這麼多,親自上前去扶起吳三桂,含淚罵道:“混小子,你在外面這麼給我爭氣,就是最大的孝道,父親怎麼舍得給你治罪。”

“是啊,大哥,你現在的官比父親和舅舅們的官還大,就是我們吳家的光榮,在父親盡孝道,有我就夠了。”吳三桂唯一的兄弟吳三枚也衝了上來,拉著吳三桂的手就不肯放開。吳三桂母親早亡,父親又忙于軍務,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兩個儿子,所以吳三桂幼時就與弟弟吳三枚關系最親,此刻見到弟弟,當然也是興奮万分,也是拉著吳三枚說個不停,與父親和三個舅舅共敘天倫之情,同時故意看都不看旁邊的袁崇煥一眼,更不肯打一個招呼。

滾燙的熱臉貼到了吳三桂冷冰冰的屁股上,袁崇煥當然氣得臉色鐵青,板著臉回到隊伍中,向潛藏在隊伍之中的范文程低聲說道:“范先生,看到沒有?看來在來的時候,張好古那條小瘋狗怕是沒少給他灌**湯?”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急什麼?”范文程冷笑,低聲說道:“放心,男人沒有不好色的。四貝勒已經在寧遠城中親自布置好了,只要他見到咱們大金現在的第一美人小玉儿格格,保管他乖乖拜倒在小玉儿格格的石榴裙下,把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忘得干干淨淨!”說著,范文程猛然瞟見吳三桂背后的親兵,忙低聲驚叫道:“不對啊!咱們在京城的細作明明奏報說,吳三桂這小子是帶著瘋狗軍獨有的新式火槍來的,怎麼現在變成普通火槍了?”

袁崇煥趕緊回來一看,發現吳三桂親兵背后所背負的,確實是明軍軍中比較常見的三眼火銃,而不是建奴和山宗垂涎已久卻始終無法弄到實物的新式火槍。失望之下,袁崇煥忍不住低聲暗罵起來,“掉哪媽!看來不是這個高郵小咸鴨蛋把新式火槍留在了山海關,就是熊廷弼那個老蠻子把新式火槍扣留在了山海關了。”

“沒關系,反正也來不及仿造了。”范文程很快冷靜下來,獰笑道:“如果是熊老蠻子把新式火槍扣留在了山海關更好,吳三桂這個小蠻子覺得蠻子軍隊根本不相信他,我們就更容易把他拉過來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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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糖衣炮彈

“吳將軍,請用茶。”文武環座,載歌載舞的遼東巡撫衙門大堂中,一名身材婀娜的白衣少女戴著一頂面紗,捧著一盞奶茶,裊裊婷婷的走到吳三桂座前單膝跪下,雪白的小手將奶茶高舉過頂,聲音清脆得象是出谷的黃鶯,脆脆甜甜的說道:“草原上的雄鷹也需要清泉,請吳將軍飲下這杯香甜可口的奶茶,武運昌隆万万年。”

“這小妞是誰?怎麼沒見過?身段不錯嘛,聲音也不錯。”周圍的寧遠文武官員稍微有些騷動,就連孫仲壽和謝尚政之流袁崇煥的鐵杆心腹都有些奇怪,不知道袁崇煥什麼時候又弄來這麼一個小美人,聽聲音年齡似乎並不甚大,但身段腰肢卻已經前凸后翹十分誘人,讓不少山宗成員都偷偷大咽口水。不過讓山宗成員們怒火高漲的是,面對如此誘人的美貌侍女獻茶,雙眼正中還留著一道暗紅刀疤裝酷的小白臉吳三桂竟然連手對懶得伸出去,只是冷冷說道:“多謝,但我不習慣草原上的奶茶。”

“不習慣?”面紗少女也有些吃驚,沒想到吳三桂會拒絕得這麼直接干脆。還好,旁邊的袁崇煥腦袋轉得快,馬上打著哈哈說道:“哈哈,小玉,碰釘子了不是?難道你不知道吳將軍是高郵人,喜歡江南茶?去,把別人送我的那兩斤極品獅峰龍井拿出來,重新給一杯吳將軍沏一杯龍井來。”

“是,奴婢這就去。”小玉恭敬答應,正要起身,吳三桂卻搶著說道:“袁中丞,不用麻煩了,末將久在張少保身邊,已經隨著張少保養成了與普通士卒同甘共苦的習慣,平時只喝煮開了的白水。”

“長伯,這是中丞大人的好意,不得無禮!”見吳三桂一再給袁崇煥碰軟釘子,吳三桂的大舅祖大壽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忍不住擺出長輩架子出言呵斥。袁崇煥則是眼中怒色稍縱即逝,又笑道:“好,長伯的性格還是這麼直爽,我喜歡。小玉,別拿茶了,去冰窖里把窖藏的弘螺山山雪拿出來,化雪煮水,進獻給吳將軍。”

小玉再次答應而去,旁邊的吳三枚則好奇問道:“大哥,你說你隨著張少保養成了與士卒同甘共苦的習慣,平時只喝白開水?我怎麼聽說張少保為人奢侈,有一次請宮里的太監喝酒,光服侍喝酒的美女就有兩百人,宴席擺出五里多遠,比皇宮大宴還要奢華?”

“三枚,這話是從建奴那邊傳過來的吧?”吳三桂冷笑說道:“可惜恰恰相反的是,張少保的生活比你想象的簡朴百倍,自從我認識張少保以來,基本上每天張少保都是和普通士兵同吃同住,不要說有什麼兩百名美女服侍喝酒了,為了不影響軍心,就連張少保的湯水起居,都是由普通親兵侍侯,而且常常忙得連飯都忘記吃,就算是按時用餐,也常常是吃得比任何人都少,干得卻又比任何人都多,所以身子才……。”

說到這里,吳三桂猛然發現自己差點失言,趕緊把嘴閉上。在場的山宗眾人卻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袁崇煥又向祖大壽使個眼色,祖大壽會意,笑道:“長伯說得對,建奴恨張少保入骨,造謠生非污蔑張少保,也十分正常,不過聽長伯這麼說,張少保真這麼辛苦的話,身子骨就算是鐵打的也撐不住吧?最近聽說張少保又已經病倒了,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回舅父,關于這事,甥儿並不是十分清楚。”吳三桂回答得十分巧妙,“但是從甥儿與張少保的接觸來看,張少保的身体還是相當不錯的,看不出有什麼疾病在身。”

袁崇煥和祖大壽等人明知吳三桂肯定不會說實話,但也無可奈何。無計可施之下,袁崇煥只能向吳三桂的親生父親吳襄使眼色,威逼吳襄親自去套儿子口供,吳襄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開口問道:“桂儿,聽說陝甘那邊的稍微成點氣候的亂賊,都已經被張少保和你們殺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你和屠奴軍打算怎麼辦?是繼續留在陝甘穩定局勢,還是調到遼東來打建奴?”祖大樂也附和道:“是呀,如果能調回遼東來就太好了,咱們一家人又可以經常在一起了。”

“回父親,回二舅父,關于這點,孩儿確實不知道。”吳三桂老實答道:“陝甘那邊的亂賊雖然被殺得差不多了,但飢荒和干旱還在持續,隨時可能賊亂復發,所以屠奴軍也許還會留在陝甘預防万一。不過還有兩個可能,一是台灣那邊紅毛鬼子有些鬧得凶,張少保一直念叨著有機會就要去狠狠教訓一同紅毛鬼子,所以也有可能南下福建;第二個可能就是看建奴的反應,建奴如果敢再次作亂,估計張少保肯定會回師遼東,把建奴及其漢奸幫凶殺得干干淨淨!”

“把建奴及其漢奸幫凶殺得干干淨淨?”山宗眾人臉上一起變色,袁崇煥更是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戰,臉色忍不住難看起來。吳三桂則由語帶雙關的衝祖大樂笑道:“二舅,如果你想讓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其實很容易的,甥儿可以向少保求情,請張少保把舅舅們全部調到西北五省去任職,保管比在遼東這邊的官職高。而且西北那邊的亂賊也容易對付一些,容易撈功勞升官。”

祖大樂不敢說話了,只是暗罵外甥被張大少爺教壞,竟然敢拿親舅舅開涮了。袁崇煥則陰陰的看了一眼祖大樂,打哈哈道:“哈哈,長伯賢侄對張少保可真是忠心耿耿,剛來寧遠就打算挖叔父的牆角。不過這可不成,你的父親和三位舅父都是叔父的左膀右臂,叔父可是絕對舍不得讓給張少保的。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別說閑話了,繼續看歌舞吧,賢侄你在西北如此辛苦,難得回來一趟,可一定好好享受享受,放松放松。”

山宗眾人紛紛附和,吳三桂也不說話,只是盼望這場無趣的宴會趕快結束,自己也好回到闊別五年的家中,在熟悉的環境里勸說父親與舅父們懸崖勒馬,迷途知返。但很可惜的是,深知吳三桂已經是山宗對抗屠奴軍時唯一希望的袁崇煥卻說什麼不肯放過吳三桂,又過了片刻后,先前那個小玉就又抬著一個茶盤進來,用著優美的步伐走到吳三桂面前,照樣單膝跪下,脆脆甜甜的說道:“小吳將軍,請進雪水。”

“多謝。”吳三桂也不好屢次拒絕,伸手去接茶碗,可就在這時候,小玉的手忽然一滑,茶盤失去平衡,盤中茶碗滑落,溫熱的雪水立時就撒到了吳三桂的褲子上,小玉也發出了失聲的驚叫,“呀——!”

“小玉,你沒長眼麼?還不快向吳將軍賠罪?”袁崇煥呵斥起來。小玉嚇得語帶哽咽,趕緊雙膝一起跪下道歉道:“小吳將軍,奴婢不小心手滑了,不是故意的,請吳將軍恕罪。”

“沒什麼,小事一樁。”吳三桂不動聲色站了起來,抖去褲上殘余的雪水。小玉則掀起了一直戴在臉上的面紗,露出了真實容貌,剎那間,場中頓時一片涼氣倒吸的聲音,山宗成員一個個雙眼放光,死死盯到小玉的臉上就不肯動彈,還有不少人連咽口水,原來在面紗之下露出的,竟然是一張仿佛出水芙蓉般的俏麗容顏,皮膚又白又嫩,朱唇清淡,臉蛋潤紅,明眸皓齒,一雙杏眼又大又亮,還含著閃爍的淚光,讓人一見生憐。這樣動人的美女出現在場中,不要說山宗這幫老丘八老兵油子了,就連吳三桂唯一的弟弟吳三枚都叫了起來,“哥,真漂亮哎,簡直算得上寧遠、不,簡直算得上遼東第一美女了!”

“小蠻子,這次看你還不動心?”袁崇煥和混藏在人群里的范文程一起心中得意,可是再轉目去看吳三桂時,讓袁崇煥和范文程一起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吳三桂竟然就象沒看到小玉的花容月貌一般,對跪在面前珠淚漣漣的絕代佳人視而不見,只是不動聲色的拍著褲子說道:“三枚,去外面找我的親兵,他們帶得有我換洗的褲子,隨便拿一條過來。”

“好。”吳三枚又看了一眼小玉,狠狠咽下一口口水,這才飛奔出廳。吳三桂則又轉向小玉淡淡說道:“起來吧,沒事的,反正這條褲子已經髒了,明天就要換,早換晚換都一樣。”

“難道這個小蠻子喜歡孌童?否則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動心?”袁崇煥和范文程疑惑的互相交換一個眼色,搞不懂以小玉儿的美貌,怎麼就無法讓吳三桂動心?色誘失敗的小玉也不知所措,跪在吳三桂面前不知該如何是好。還好,對袁崇煥忠心耿耿的祖大壽起來打圓場,笑道:“小玉姑娘,起來吧,我這外甥沒怪你的意思,你要是真的想要賠罪,一會去后面服侍我這個外甥換褲子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山宗眾人會心淫笑起來。吳三桂則是俊臉微微一紅,微笑說道:“大舅,你就別開外甥的玩笑了,外甥再過几天就要給你娶外甥媳婦了,怎麼還好意思讓一個姑娘服侍換褲子?”

“怎麼著,嫌這位姑娘不好看?”祖大壽不死心的說道:“可惜這位姑娘身份低微了一些,否則的話,大舅我還真想親自給你做媒,娶了她做偏房。”

“復宇,小玉的身份可不低微。”袁崇煥乘機說道:“不瞞你們說,我已經收了這位小玉姑娘做義女,平時里都不讓她出來拋頭露面,只是今天這個小丫頭聽說大名鼎鼎的吳三桂吳狼騎將軍來到寧遠,這才鬧著要出來見見吳將軍,我也是太寵這個女儿了,所以才讓她裝成侍女,出來給吳將軍上茶。”

“還有這事?”祖大壽故作一驚,又故意向吳三桂問道:“大外甥,你說說,這個姑娘長得怎麼樣?”

“確實很美。”吳三桂點頭,答道:“在我見過的姑娘之中,她或許可以排到第二位。”

“我只排到第二位?”對自己美貌極其自負的小玉大受打擊,祖大壽也是一愣,這才疑惑的笑罵問道:“好小子,原來你也學會鑒賞女人了,說,你見過的姑娘里面,誰可以排到第一位。”

“當然是張少保唯一的妹妹。”吳三桂紅著臉給出了一個讓袁崇煥和范文程徹底絕望的答案,“在甥儿看來,張少保唯一的妹妹才是天下第一美人,不過舅父你如果見了張少保的妹妹,也肯定會認同甥儿的看法。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這位小玉姑娘美得象地上的螢火蟲的話,那圓圓就是天上的太陽,根本就沒法比。”

“什麼?”自負美貌的小玉儿氣得連臉上肌肉都扭曲了,做夢也沒想到吳三桂會給出自己這樣的評價。那邊袁崇煥和范文程則徹底絕望了,再仔細一回憶張大少爺的相貌,頓時又覺得吳三桂的話應該不假——以張大少爺那副假娘們的漂亮臉蛋,有一個絕色的妹妹也半點不奇怪。不過范文程又猛然想起一事,忙問道:“小吳將軍,據我所知,張大人好象是家中獨子,並沒有什麼妹妹啊?”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吳三桂也終于發現了范文程的存在,立即起身逼問道。范文程大叫糟糕,不過還好,吳襄親自出來打圓場,“桂儿,這位陳先生是袁中丞的幕僚,你離開寧遠后才到的遼東,所以你沒見過。”說罷,吳襄又趕緊轉移話題,擺出父親架子呵斥道:“還有,你小小年紀,怎麼能學得這麼花心好色?先不說你就要成親了,張少保的妹妹身份何等尊貴,是你可以指望的麼?”

“關于這事,孩儿想一會再向父親稟報。”吳三桂紅著臉喃喃回答,不過吳三桂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不管是吳襄和祖家三兄弟,還是袁崇煥和范文程,光是看到吳三桂那臉紅耳赤又扭扭捏捏的模樣,就都能猜到吳三桂的弦外之音…………

“娘的!”袁崇煥和范文程一起在心底破口大罵起來,“搞了半天,原來張好古那條小瘋狗早就對吳三桂用了美人計,這回只怕不但吳三桂拉不過來,吳襄和祖家兄弟這邊反倒要危險了!”旁邊的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則面面相窺,心底同時生出一個念頭,“難道說,我們還真有重回大明的希望?”

………………

被吳三桂和小玉儿這麼一鬧,袁崇煥給吳三桂接風洗塵的歌舞宴會當然不歡而散,而且宴會散后,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也明確感受到了來自袁崇煥和山宗其他成員敵意與猜忌的目光,膽怯之下,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只好趕緊把吳三桂領回家中,撇開眾人,又讓吳三枚親自帶著祖府家丁嚴密把守前門后門,在祖家后院書房之中與吳三桂展開密談。

書房密談的氣氛當然極為緊張,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從一開始就對吳三桂說了實情,由祖大壽親自對吳三桂說道:“桂儿,廢話也不多說了,寧遠現在的情況,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為了我們祖家和吳家的榮華富貴,這些年來,我們兩家沒少干一些不為大明朝廷所容的事情,也沒少和建奴暗中溝通,交換消息,但很不幸的是,我們暴露了,朝廷先是想把我們拆散,逐個逐個的收拾,又想換掉遼東巡撫,收回遼西兵權,我們為了自保,不得不幫著袁崇煥除掉畢自肅,寧錦等同***,后來朝廷又切斷了寧遠錦州的糧草和軍餉供應,擺明了就是已經把我們當成敵人看待,你是我們吳家和祖家第二代的長子,也是最成器的一個,你自己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父親,舅父,你們打算讓孩儿怎麼辦?”吳三桂沉聲反問道。祖大壽也不隱晦,直接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就我們老輩來說,當然是希望你能回來,和我們一起共享榮華富貴,江山美人。”

“如果我不願意呢?”吳三桂繼續反問道。祖大弼大急,怒道:“小桂子,你以為我們祖家和吳家還有回頭路可以走麼?就我們跟著袁崇煥干的那些事,落到了朝廷手里,擺明了就是滅門九族的大罪!難道你想幫著外人,來把你的父族和母族都殺得精光麼?”

“不錯,還有你的岳父。”祖大樂附和道:“小桂子,實話告訴你吧,你的岳父何麟圖也是山宗的人,當年殺畢自肅,也有他一份!我們要是完了,你的老婆和老丈人一家都跑不掉!”

“這麼說來,三位舅父是鐵了心想要甥儿背叛大明朝廷,投靠建奴了?”吳三桂慢條斯理的問道:“但甥儿就不明白了,投靠建奴,到底有什麼好處?難道三位舅父都不知道,建奴已經被張少保打得是只剩下半口氣,幫凶走狗韃靼軍隊和張家口八大漢奸更是被滅族的滅族,誅九族的誅九族,能不能堅持到明年還是重大問題?投靠了建奴,就算能一時能保命,將來也只會死得更慘,還會留下千古罵名,豈不是更不划算?”

“小子,少拿這套來糊弄你舅舅。”祖大壽陰笑道:“別以為舅舅們全是傻瓜,真不知道張好古小瘋狗病得已經快要斷氣了?實話告訴你,我們布置在陝甘的細作已經送消息過來了,你離開西安以后,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在禮縣昏了一次,又在藍田當眾吐血昏了一次,然后就一直臥床不起,現在陝甘那邊已經是人心惶惶,都說張好古小瘋狗怕是活不了多久了,陝甘只怕又會大亂。大明朝廷沒有了張好古小瘋狗,還有誰能擋住大金的鐵騎?”

“大人的病已經重到這地步了?”吳三桂心中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平靜說道:“大舅,你好象忘記了一件大事,張大人是出了名的不對敵人搞點陰謀詭計就不舒坦,你們誰敢擔保,張大人這次不是又在涮建奴,准備裝病來騙建奴自投羅網?”

祖大壽三兄弟啞口無言——張大少爺到底是不是在裝病涮人,這點也確實是建奴和山宗最為擔心的問題,為了這個問題,建奴高層甚至已經在猶豫到底應不應該在八月出兵了。吳三桂又微笑說道:“三位舅父,我們退一万步說,就算張大人真的因病無法趕赴遼東參戰,但做為大明朝廷目前最精銳的軍隊,屠奴軍也肯定會被朝廷調到遼東參戰,到時候不管是誰指揮屠奴軍,建奴想要拿下山海關,也肯定是痴人說夢,夢想天開。”

“話別說得這麼絕對。”祖大壽笑道:“先不說沒有了張好古這條小瘋狗,屠奴軍群龍無首,士氣大泄,別人指揮起來不可能得心應手,大金四貝勒他們也不用擔心張小瘋狗讓人防不勝防的詭計了,還可以反過來利用大明軍隊各個統帥的各種弱點,隨機應變,以計破敵。”說罷,祖大壽又奸笑道:“再說了,如果你這個掌握著兩成半屠奴軍的外甥願意幫忙,在戰場上忽然倒戈一擊,我們山宗和大金不要說拿下山海關了,就算拿下大明京城,又是手到擒來吧?”

“桂儿,大金已經給你開出條件了。”吳襄終于開口,慢騰騰的說道:“只要你肯跟著為父和你的三位舅父歸順大金,獻出山海關,你就是大金的平西王,還有你今天見到那位小玉姑娘——她其實是大金四貝勒的義女小玉儿郡主,也會和何將軍的女儿一起嫁給你,至于金銀珠寶,土地田產,只要你開口,大金全力滿足。對了,還有,四貝勒還親口許諾過,你歸順過來后,屠奴軍仍然歸你指揮,絕不剝奪你的兵權。”

“小桂子,你好好想想吧。”祖大弼誘惑道:“你如果歸順了大金,你就是大金的額附,榮華富貴應有盡有。現在大明的氣數也差不多了,天災**不斷,北有大金西有亂賊,南面還有荷蘭紅毛鬼子和貴州蠻族蠢蠢欲動,朝廷內部還有閹宦當權,天怒人怨,要是那天內憂外患一起爆發,你小子手里有兵有權,又有大金軍隊支持,說不定就是改朝換代的主,到時候江山美人一起在手,不是好過給別人當臣為奴百倍?”

“小舅,搞了半天,你的胃口原來比建奴還大啊。”吳三桂譏笑道:“改朝換代?江山美人一起在手?說得容易,你到底知不知道大明究竟有多大?人口有多麼的多?就憑我們手里這點兵力,也想改朝換代當皇帝?”

“小桂子,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幫朝廷對付我們了?”祖大弼惱羞成怒的喝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親生父親和親兄弟,還有你的三個舅舅,都是山宗的人,也是隨時可能為了活命歸降大金的人?!你又知不知道,打斷骨頭連著筋,如果我們投向了大金,大明朝廷會怎麼對待你?”

“沒錯!”祖大樂也耍起了無賴,喝道:“小桂子,如果你一心想要給朝廷賣命,幫著外人來對付你的父親和舅舅,那我們成全你!你現在就拿一把刀來,把我、還有你的大舅小舅和你的親生父親一起宰了!再出門去,把你親弟弟吳三枚也殺了!拿著我們的人頭,去向張好古那條小瘋狗和魏忠賢那條老閹狗請功吧!”

吳三桂不說話了,祖大壽又向吳襄使個眼色,一起向吳三桂雙膝跪下,嚇得吳三桂趕緊也跳起來跪下,驚叫道:“父親,舅父,你們這是干什麼?你們想折死孩儿麼?”

“桂儿,為父知道你難,也知道張好古對你好。”吳襄老淚縱橫的說道:“可是沒辦法啊,父親和你的舅舅們,都已經上了山宗的賊船了,做了無數對不起大明朝廷和漢人的事,沒辦法再回頭了,父親也沒辦法了!現在,為父只能讓你自己選擇,要麼你現在就殺了你的父親和你的舅舅們,用我們的命成全你!要麼你就聽我們的,我們一家人繼續在一起,到大金那邊去共享榮華富貴!桂儿,為父求你了!”

“小桂子,舅舅們也求你了!”祖大樂和祖大弼兩兄弟也跪了下來,聲淚具下的說道:“小桂子,大金四貝勒那邊已經放話了,要收留我們祖家和吳家可以,但你必須也歸降大金!否則的話,大金是絕對不會放心收留我們的!小桂子,我們吳家祖家几百口人進退兩難,就指望著你救命了啊!”

“桂儿——!”慘呼聲中,吳襄和祖家三兄弟跪爬在吳三桂面前放聲大哭,拼命磕頭。吳三桂則臉色陰沉,猶豫了許久后,吳三桂終于去攙吳襄和祖大壽,“父親,舅舅,你們快起來,孩儿是你們的親儿子和親外甥,有什麼事可以慢慢商量。”

說著,吳三桂乘機湊到吳襄和祖大壽耳邊,用極低聲音的說道:“父親,舅舅,你們說了建奴給孩儿開出的條件,想不想聽聽九千歲和張少保開給你們的條件?如果想聽的話——就先把藏在房梁上和藏在床下地底的眼線弄走,有他們在,孩儿有很多話都不方便說。還有,我們布置在寧遠的眼線前天就已經向孩儿秘密報告了,二舅的愛妾林姨和大舅你的愛妾龍姨,都已經被袁崇煥和建奴收買了,所以她們也得防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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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狗少要掛了

大明天啟十年六月初六,黃道吉日,諸事皆宜。在這個和風艷陽又六六大順的日子里,成千上万的陝西西安府鹿台鎮人民百姓載歌載舞,扶老攜幼,帶著愉悅與激動的心情,來到鎮外農田,迎來大明武清伯、五省總督、兵部尚書、太子少保張好古張大人,以及隨行而來的六十余名陝甘文武官員,熱烈歡迎張好古大人拖著病体親自參與並主持陝甘境內第一批紅薯田收獲工作。當張好古大人的旗幟出現在現場的那一刻,農田中頓時歡聲雷動,鞭炮齊鳴,無數大明百姓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皇上万歲万歲万万歲”與“魏公公九千九百九十九歲”的口號聲響徹云霄。

“太激動了,穆老七我快七十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官來幫我們百姓收庄稼!青天,大青天啊!”鹿台普通老農穆老七代表無數農民百姓如是說。

“張大人又瘦了,雖然一點都不影響他的俊秀帥氣,可奴家我還是好心疼啊。”張好古大人的狂熱粉絲之一、原西安翠紅院的姑娘如春姑娘代表無數張好古大人的女粉絲如是說。

“鄉親們,注意到沒有?張大人的鞋子還是去年那雙,就是打上補丁了,張大人一年多時間都沒舍得買一雙新鞋子,真是太清廉了!”一位眼尖的百姓激動的叫喊起來,頓時惹起一片贊譽與感動之聲,眼尖那位百姓則在心里補充道:“好,五文錢又到手了!”

“張大人,確實是個好官,老夫不能及也。”已經被弟子洪承疇反超上位的陝西巡撫孫承宗悶悶不樂的由衷感嘆。

“是那個王八蛋布置的歡迎儀式?現在就點這麼多鞭炮,一會收糧的時候又要點多少?陝甘的銀子多得沒地方放了麼?”張好古大人本人低聲如是說。

辰時三刻,在張好古大人的親自率領下,六十余名文武官員與張好古大人一起拿起鋤頭,挽起褲腳下到田地,沿著薯葉根莖小心翼翼的挖掘起來,很快的,張好古大人第一個挖出一個碗口大小的狗薯……哦,不,碗口大小的紅薯。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中,張好古大人親自剝去紅薯上黃色泥土,露出紅彤彤、嫩生生的紅色薯皮,高舉過頭,現場頓時又是一陣熱烈無比的掌聲與歡呼聲,在張好古大人的命令下,親兵隊長張石頭拿來秤盤上秤一稱,立即大聲叫道:“一斤十五兩!”現場立時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還有“皇上万歲万歲万万歲”與“魏公公九千九百九十九歲”的口號聲。

大約近一個時辰后,陝甘境內的第一畝紅薯田全部收獲完畢,裝筐上秤后,張好古大人親自宣布了一個讓陝甘百姓驚喜万分又痛哭失聲的數字,“大明陝甘第一畝紅薯田今年收獲紅薯,一千兩百二十五斤!”聽到這個不可思議的畝產數字,在場種了一輩子麥子小米的陝甘百姓先是感覺不可思議,然后田野中的氣氛瞬間達到了最**,“皇上万歲万歲万万歲”與“魏公公九千九百九十九歲”的口號聲如山崩海嘯一般,剎那間直插云霄,聲傳十里,一百零一掛鞭炮也劈里啪啦的炸響開來,盡情表述著大明百姓對大明天子、大明朝廷與大明司禮監的感謝之情。

“張青天,張神農啊!”不知是誰帶頭大喊了一句,田野間立時回蕩起了陝甘百姓感謝張好古大人的聲音,“張青天!張神農!張青天!張神農!張青天,張……啊——!”

現場異變突生,為國為民辛苦操勞、鞠躬盡瘁的張好古張大人忽然身体一歪,慢慢的摔倒在了面前堆成小山的紅薯堆上,現場的歡呼聲也變成了驚叫聲與慘叫聲,眼看著無數官員士兵扑到張好古大人身上,圍觀的百姓也潮水一般的涌向大明朝廷的好臣子、大明百姓的好父母官張好古張大人,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音也慢慢回蕩起來,“張大人,張青天,你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啊——!”

大明天啟十年六月初七,第三次病倒在昏厥在工作崗位上后,張大少爺終于支撐不下去了,只得接受了大明朝廷的好意,將陝甘政務移交給新任陝甘總督洪承疇署理,自己則接受太醫的休養建議,決定率領部分軍隊返回大明京城調養。消息傳開,陝甘轟動,數以百計的万民傘潮水一般涌向西安,向青天大老爺張大少爺表達陝甘百姓的敬愛之情,陝甘各州各府的普通百姓家中也立起了張大少爺的長生牌位,衷心祝願青天大老爺張大少爺盡快痊愈,重返陝甘實施仁政。在張大少爺出發返京的時候,數以十万計的陝甘百姓夾道相送,悲咽震天,反復呼喚的口號也只有一個,“張青天,保重啊,早些回來啊!”

張大少爺因病離職的影響遠不止如此,極少數負隅頑抗的陝甘亂賊就比較興奮和高興,只可惜知道了接替張大少爺職務專職剿賊的人竟然是殺賊不眨眼還在張大少爺之上的洪承疇洪閻王后,這些亂賊卻又迅速萎了下去,再加上陝甘境內紅薯土豆已經開始收獲,雖然因為干旱嚴重畝產難上千斤,但每畝地**百斤的收成還是讓百姓們都吃了一顆定心丸,陝甘的情況也逐漸徹底穩定了下來,殘余的陝甘亂賊們活動空間也日益縮小,東山再起的希望益發渺茫。

與如喪考妣的陝甘百姓和歡喜興奮的陝甘亂賊不同,建奴和山宗的細作對于這個消息卻是心情復雜,一方面歡呼蒼天有眼,張大少爺這個瘟神禍害終于遭了報應,一方面卻又疑慮重重,生怕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張大少爺又是在耍花招,准備用什麼裝病假病來涮人上當,尤其是發現護送張大少爺回京養病的是屠奴軍的三千狼騎隊后,建奴和山宗的細作密探就更是心驚肉跳了——這三千屠奴軍雖然只有屠奴軍兵力的四分之一,可是到了張大少爺這個詭計多端又奸詐陰險的瘟神禍害手里,踏平寧遠和擋住建奴大軍還是綽綽有余的。膽怯之下,不用請示寧遠和遼陽,山宗和建奴在中原的細作頭頭都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摸清楚張大少爺的真實病情!

想要摸清楚張大少爺的真實情況,說得倒是比較容易,可是做起來就難上就難了,先不要說張大少爺身邊那幫親兵走狗大部分都是張家在臨清的佃戶子弟,對老張家忠心耿耿,既很難被收買也未必可靠——能給張大少爺當親兵的角色,基本上沒有一個能讓建奴和山宗完全相信他們的話,指不定就被他們充當反間給耍了。就是建奴或者山宗的細作想要靠近張大少爺隊伍的臨時營地都困難,張大少爺一手調教出來的屠奴軍既鐵面無私,又對張大少爺忠心耿耿,建奴和山宗想要混進明軍營地探聽張大少爺的真實情況,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當然了,建奴和山宗的細作也不是吃素的,硬的不行可以來軟的,比如化裝成看熱鬧的大明百姓靠近明軍營地,偷聽明軍士兵談話,看看有沒有運氣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有就是調查張大少爺的露面次數、用藥次數、暗中收集張大少爺隊伍留下的藥渣,通過辨別藥物成分判斷張大少爺病情。最絕的還是袁崇煥那個潛伏在關內為山宗收集情報的弟弟袁崇煜,竟然通過生意伙伴收買了河南巡按鮑奇謨,打著討好張大少爺的旗號,以探病和介紹名醫為名,安排了一個在河南小有名氣的郎中到張大少爺營中診脈,直接觀察張大少爺病情。而郎中的回報也讓袁崇煜徹底松了一口氣——根據脈象判斷,張大少爺這次確實病得不輕,也確確實實是因為操勞過度給活生生累出來的病。

反復向郎中確認了張大少爺脈案,袁崇煜趕緊派心腹通過秘密渠道與袁崇煥取得了聯系,向哥哥彙報實情並且請功,不曾想袁崇煥卻回信把袁崇煜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大罵袁崇煜做事不慎,在這種攸關山宗存亡的大事上,竟然敢把所有賭注押在一個不知底細來歷的蒙古大夫身上,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罵完了,袁崇煥又命令袁崇煜務必要暗中跟著張大少爺進京一趟,繼續設法求證張大少爺的到底有沒有重病難起,隨便打聽一下大明朝廷近期到底都有那些調整。袁崇煜無可奈何,只好又領著心腹隨從化裝潛行,一路追著張大少爺的屁股到了大明京城。

按大明規制,總督一級的封疆大吏進京述職,五城兵馬司都要派人九門戒嚴,疏散出入人群,迎接封疆大吏進京,咱們的張大少爺已經是大明現在最大的總督了,五城兵馬司當然更不敢敷衍差事,六月二十八這天正午張大少爺的隊伍才剛剛抵達盧溝橋,北京城的五城兵馬司就已經把崇文門旁邊的百姓趕得干干淨淨,列隊迎接張大少爺這個朝廷大紅人歸來。同時讓五城兵馬司士卒吃驚的是,那些剛剛散完早朝的朝廷大員們,竟然也跑到了德勝門來迎接張大少爺,其中更是赫赫然有傳說中與張大少爺關系極其緊張的戶部尚書馮銓馮次輔。甚至就連正在通州的漕運總督李奇逢,也專程從通州趕到了京城拍馬屁,還給張大少爺專程帶來了一個據說是什麼很有名的郎中。

午時剛過,張大少爺的隊伍終于出現在德勝門外的官道之上,沒等五城兵馬司的士兵鳴炮致敬,一大群文武官員已經潮水一般的迎了上去,張大少爺的兩個拜把兄弟劉若宰和余煌並肩當先,首先搶上前去大叫道:“三弟,三弟,大哥來接你了,你的身子骨,好些沒有?”“三弟,二哥也來了,聽說你病得很重,快讓二哥替你把把脈。”

重病在身的張大少爺當然沒騎在馬上,只能躺在車中行路,見劉若宰和余煌趕來,守在轎車旁邊的張石頭忙大聲說道:“少爺,你的拜把大哥劉若宰劉大人和余煌余大人來了,小的攙你出來和他們見面。”說著,張石頭鑽進轎車,很快就從車中攙出了氣息奄奄的張大少爺,讓劉若宰和余煌大吃一驚的是,才短短一年多時間沒見,張大少爺竟然足足黑瘦了一大圈,原先俊秀非凡的臉蛋蒼白和消瘦得怕人,如果不是張石頭攙著,五官輪廓還勉强可以辨認,劉若宰和余煌恐怕說什麼也不想象,眼前這個奄奄一息、仿佛隨時可能斃命的重病患者,就是自己們引以為傲、讓所有大明敵人聞風喪膽的探花郎三弟。

“兄長……。”張大少爺只含糊說得兩個字,立時就彎下腰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起來。劉若宰和余煌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又趕緊衝上來攙扶和拍背助咳,一起心疼的說道:“三弟,你怎麼病成這樣了?”“石頭,我記得前些天宮里派去陝甘的太醫有奏報說,三弟的病已經有點好轉了,怎麼一下子就病成了這樣?”

“是少爺太不愛惜自己了。”張石頭含著眼淚說道:“少爺分析,建奴很可能在八月出兵攻打山海關,急著回京城來做好准備迎戰,就硬逼著我們急行軍,本來三十多天的路,少爺才走了二十天,結果路上顛簸,少爺的病就又發了。”

“三弟,你不要命了?”劉若宰憤怒呵斥起來,“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急著趕路干什麼?”余煌也忍不住訓斥道:“三弟,你雖然官比我們大得多,但你叫我們一聲兄長,我們今天就要擺擺兄長教訓你!你看看你現在都什麼沒模樣了,還走得這麼急這麼快,你真想讓兄長們為你哭死?讓張老太爺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張大少爺根本就沒法子回答拜把子大哥們的訓斥,咳得益發厲害,仿佛隨時可能暈厥過去。見此情景,不少懷有異心的在場官員不由心花怒放,大嘆你張好古也有今天,看你以后搶得了別人的風頭麼?混雜在官員人群中的漕運總督李奇逢也是心中暗喜,忙向自己帶來的郎中低聲問道:“快看看,象是裝病麼?”

“絕對不是裝病。”李奇逢帶來的郎中、其實也是范文程和袁崇煥共同派來的郎中低聲答道:“看他的眼窩,都凹進去了,這種病象沒辦法裝,蒼白的臉色和咳嗽聲也絕對不是裝的,看他這模樣,搞不好就是肺癆了。”

“肺癆?”李奇逢雙眼放光,激動得差點當場歡呼出來。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李奇逢還是低聲說道:“跟我上來,我想辦法讓你給他把脈。”說著,李奇逢推開人群上前,故作緊張的大叫道:“張少保,張少保,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張石頭將軍,老夫知道張少保病重,給他帶來了一個郎中,快讓這位名醫給他看看。”

張大少爺咳嗽得益發厲害,張石頭和劉若宰等人當然不會拒絕李奇逢的薦醫好意,那遼東來的郎中乘機上前把住張大少爺的脈搏,在張大少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的手腕上只摸得几下,那郎中立時心理斷定,“脈細微弱,腎脈几乎摸不到,腎陰虧虛,虛火亢炎,肯定是肺癆,絕對裝不出來。”心里琢磨著,那郎中向李奇逢略一點頭,李奇逢眼中幸災樂禍的狂喜之色稍縱即逝,忙又假做緊張的問道:“韓郎中,張少保這到底是什麼病?嚴不嚴重?”

“回大人,請恕小生直言,少保大人這病,是累出來的癆病!”

魏忠賢雖然自持身份,沒有親自到德勝門外老子迎接儿子,選擇留在了魏染胡同中等親儿子上門磕頭,可德勝門外發生的事,還是有眼線隨時向身在魏染胡同中的魏忠賢稟報的,當眼線稟報到在場郎中發現張大少爺患的乃是不治絕症肺癆時,魏忠賢差點沒瘋了過去,跳起來大吼大叫道:“什麼?肺癆?有沒有搞錯?前些天,派去陝甘的太醫不是說只是一般的肺病麼?怎麼就變成了肺癆了?是那几個廢物去診的脈,咱家要砍了他!撕了他!剁了他!”

“什麼?張兄弟患的是肺癆?”已經成了國丈的魏良卿也慘叫起來,“會不會弄錯了?就張兄弟那一夜御六女的身子,也會患上肺癆?”

“回老祖宗,奴婢親眼看到了,探花郎確實已經病得不成樣子了。”傳信的小太監垂頭喪氣的答道:“而且郎中診完脈后,探花郎就又喀血昏了過去,已經被送到文丞相胡同去了,估計今儿個也辦法來給老祖宗磕頭了。”

“猴崽子,你真想讓咱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啊?!”魏忠賢頹然無力的癱坐回椅子上,渾濁的老眼中也隱隱有了一些淚花閃爍。魏良卿也是抹起了眼淚,哽咽道:“張兄弟,原指望著你給我的外孫護駕繼位,你怎麼就病成這樣了呢?”

“老祖宗,還要派人去文丞相胡同看著嗎?”小太監怯生生的問道。魏忠賢不答,半晌才站起身來,咬牙說道:“准備轎子,咱家親自去看猴崽子去!還有,把家里的老山參都帶來。”魏良卿也難得講一把義氣,站起來說道:“爹,我和你一起去,張兄弟是為了我們魏家累成這樣的,我怎麼都得去看看他,盡盡心意。”

“站住,什麼人?”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護衛的呼喝聲,又有一個聲音含糊的答道:“我有令牌,我要見九千歲。”護衛又喝道:“令牌拿來!你這令牌那來的?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出什麼事了?”魏忠賢沒好氣的問道。門外把門的太監恭敬答道:“回老祖宗,來了一個人,拿著九千歲你賜的府中令牌直闖后院,但府里的人從來沒見過他,正在拷問他令牌的來歷?”

“有我府里令牌?又從來沒見過?什麼人?”魏忠賢有些糊涂,好奇喝道:“把他帶進來。”

“是。”門外小太監答應,片刻后,一個頭上戴著東廠尖木斗笠的黑衣男子就被領進了魏府后堂,看到那依稀熟悉的身影,還有那從沒見過卻又感覺無比親切的蠟黃臉龐,魏忠賢先是一愣,然后猛的就心跳加速了。惟有魏良卿傻乎乎的問道:“小子,你是誰?竟然敢闖九千歲府的后堂,你長几個腦袋了?”

黑衣男子不答,只是掀去頭上斗笠,呆呆看著魏忠賢,眼中淚光閃動,兩行清淚情不自禁的滾下蠟黃的臉龐,最后才向魏忠賢緩緩雙膝跪下。而魏忠賢也早已是老淚縱橫,上前几步將那黑衣男子腦袋抱到腰間,拍打著他的腦袋哭罵道:“猴崽子,你可真是嚇死咱家了!越來越長勁了啊,連你親爹都敢騙了,這些天來,咱家沒一天不為你操心,剛才聽說你得了肺癆,咱家差點沒為你哭死,你這個猴崽子,不孝!不孝的猴崽子!”罵著,拍打著,魏忠賢卻哭出了聲來。

“父親,孩儿也是沒辦法。”張大少爺抽泣著說道:“孩儿如果不騙父親一次,建奴和寧遠那幫叛賊又怎麼會上當?但不管怎麼說,孩儿讓父親操心了,就是孩儿罪該万死,請父親治罪……。”說著,張大少爺也忍不住哭出聲來,“父親,你瘦多了,也見老了。”

“猴崽子,你還不是瘦多了?”魏忠賢慈愛的拿起張大少爺的手,哽咽道:“你看看你這手腕,都瘦得快皮包骨頭了,咱家要你保重自己,你怎麼就不聽?就不聽?你真要氣死你親爹麼?”

“孩儿不孝……。”張大少爺大哭,掙扎著要給魏忠賢磕頭,魏忠賢則一把拉住張大少爺,落淚道:“猴崽子,不用磕頭了,你盡心了。咱家知道,你為了早些剿滅亂賊,給咱家減輕負擔,這一年多里,你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吃過一頓好飯,你這猴崽子,是天底下最孝的孝順儿子……。”

“父親……!”張大少爺情難自禁,忍不住與魏忠賢抱頭痛哭起來。惟有旁邊的魏良卿越看越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開口問道:“爹,這家伙到底是誰啊?我什麼時候,又跑出一個兄弟來了?張兄弟還在文丞相胡同等著,又病得那麼重,咱們去晚了,說不定就見不到他了。”

不管怎麼說,張大少爺重病垂死的消息終于得到准確證實后,那怕是疑心病最重的范文程和袁崇煥在欣喜若狂之余,也都改變了在八月出兵攻打山海關的主意,一起向努儿哈赤提出建議,那就是暫時觀望一段時間,等到張大少爺嗝屁斷氣了,再出兵攻打山海關不遲。在建奴之中最有戰略目光與謀略的皇太極也十分贊同這個建議,認為對于建奴軍隊來說,最可怕的其實不是屠奴軍的新式火槍與英勇善戰,而是張大少爺那令人防不勝防的陰謀詭計,還有超卓驚艷的天才軍事頭腦,所以只要張大少爺還有一口氣在,就照樣可能對建奴大軍形成致命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等到張大少爺咽氣,沒有了主心骨的大明軍隊士氣大泄,再動手來打山海關不遲。

恐怕連張大少爺自己都沒想到的是,在遼東,最希望自己不要急著斷氣的人,恐怕還不是飽受建奴荼毒的遼東漢人百姓,而是建奴最大的頭頭努儿哈赤!收到張大少爺身患重病又已經回到京城的消息后,努儿哈赤第一句話竟然是大吼,“立刻出兵!不能讓那條小瘋狗就這麼死了,老子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他,給我的盛京、給我的將士和百姓報仇雪恨!”

但很可惜的是,包括最鹵莽的莽古爾泰這次也不肯聽老頭子的亂命了,十來個儿子一起站出來反對,同樣已經病得奄奄一息的努儿哈赤也沒了辦法,只能說道:“那好吧,由你們去吧,不過拿下山海關后,和蠻子朝廷談判的時候,一定要蠻子朝廷把張好古那條瘋狗的屍首交出來,老子殺不了他的人,還鞭不了他的屍,老子死不瞑目——!”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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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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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狗少出師表一章

“唉,累死我了,總算是到家了。”一直到了夜里三更,張大少爺才拖著疲憊的身体,離開皇宮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文丞相胡同。但為了預防万一,張大少爺壓根就不敢直接進自己的家門,只能裝扮成巡夜的東廠番役,靠著其他東廠番役掩護,從側門進到了自己家中,而且進到自己的書房中后,張大少爺馬上象一條死狗一樣爬到了床上,筋疲力盡的***起來,“太累了,早知道當官這麼累,當年我就不應該進京趕考的。”

“少爺你就知足吧,我們才叫累!”同樣滿臉疲倦的張石頭有氣無力的說道:“剛抬著那個假少爺進門的時候,老夫人她們當場就哭昏過去了三個,少夫人也個個哭得死去活來,拉都拉不住,后來悄悄告訴老爺和老夫人、少夫人他們真相,老爺又激動得昏了過去,我們又要照顧老爺老夫人,又要照顧那個假少爺,簡直都完全累癱了!”宋獻策和史可法一***頭附和,史可法還亮出臉上脖子上的指甲印,說是自己為了攔著熊瑚扑到冒牌張大少爺身上以免讓真張大少爺吃了虧,還被熊瑚狠狠抓了兩把,最后還是宮里來的太醫說有一種肺癆會傳染,怕傳染給儿子的熊瑚才放過了史可法。

“周木蘭那小子怎麼樣了?病情有沒有加重?”張大少爺問的當然是張石頭和宋獻策等人花盡千辛万苦才找來的冒牌貨——也該來是張大少爺運氣,恰好找到了一個與自己容貌十分相象的癆病鬼,連裝病的麻煩都省了。張石頭則老實答道:“回少爺,那位周秀才有宮里太醫全力搶救,已經緩過氣來了。那位周秀才還托我告訴你,為了上報君恩下救遼東黎民于水火,你要他活多久,他就努力活多久,只求在他不治之后,少爺你能稍微眷顧一下他的家人。”

“去告訴他,他的事我已經稟奏給皇上了。”張大少爺答道:“皇上已經秘密賜封他為七品承事郎,死后按正七品官員撫恤,還有他唯一的弟弟,也賞了一個錦衣衛校尉的職務,而且世襲罔替,等他弟弟成年了就可以赴京上任,他的家人這一輩子都會衣食無憂。”

“是,我一會就去告訴他。”張石頭恭敬答應。那邊宋獻策忙又追問道:“東家,今天你見到皇上后,皇上同意了你的遼東決戰計划沒有?”

“同意是當然同意了。”張大少爺沉吟道:“不過我現在有點擔心的是,建奴和山宗實在太狡猾了,也太了解我的脾氣了,沒有足夠的借口,調動宣大、陝甘和四川各地精銳趕赴遼東助戰,只怕會引起建奴和山宗的警覺,放棄今年出兵山海關的計划,那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所以我請皇上和父親不要立刻公開兵馬調動的計划,先把調兵令秘密頒布下去,等我想好應對之策,再對百官公布。”

“這倒也是,不過動作一定要快,否則的話,五省精銳調動這麼大的動作,不可能瞞過建奴和山宗細作的眼睛。”宋獻策點頭,分析道:“如果我是努儿哈赤或者皇太極,忽然發現大明西北五省的精銳軍隊向遼東調動集結,又收到情報說東家你重病將死,說什麼都會懷疑東家你是在引蛇出洞。退一步說,就算確認東家你是真的已經重病在身,但為了不碰硬釘子,也為了謹慎起見,今年之內放棄攻打山海關的計划無疑是上策。”

“如果是學生,學生也會這麼做的。”已經被張大少爺和宋獻策帶壞了不少的史可法附和道:“因為西北五省的這些精銳,全部都是剛剛從剿賊戰場鍛煉出來的老兵,見過血又經驗豐富,建奴打起來肯定吃力,硬碰硬就算打贏了,建奴也必然吃虧不小。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因為這些客軍不可能長期駐扎在山海關,陝甘、宣大和四川這些省份也離不開這些軍隊抵御韃靼、***亂賊和威懾地方土司,所以只要拖上一段時間,等到這些軍隊撤離了山海關,再出兵動手不遲。”

“憲之長進不少了,全說到點子上了。”張大少爺微笑著贊許一句,又皺眉道:“可如果不調動這些軍隊參戰,光憑遼東現有的軍隊,守住山海關倒是綽綽有余,要想把建奴主力一舉殲滅,兵力又實在太單薄了一點,就算能削弱建奴的一部分兵力,將來光復遼東全境時,元氣尚存的建奴一旦打起游擊戰,我們的麻煩無疑就更大了。”

“東家,何不再在你的岳父大人身上做做文章?”宋獻策忽然靈機一動,建議道:“俗話說,一將無能,害死三軍,對建奴來說,熊督師絕對是僅次于你的第二號對手,有這麼一個對手在山海關,建奴當然不敢輕舉妄動。可如果熊督師第三次被罷去遼東督師一職,換一個王化貞之流的蠢貨到遼東接任,建奴覺得有機可乘,肯定就又會打起山海關的主意了。”

“不要把建奴想得那麼簡單,眼下我裝成快要病死,朝廷又無緣無故的罷去我的岳父,建奴還能不懷疑大明朝廷是在和我聯手下一盤大棋,准備挖個坑等他們跳?”張大少爺搖頭,對這個主意並不看好。宋獻策則不服氣的說道:“東家,可如果罷免熊督師的借口足夠呢?如果我們能找到一個借口,合情合理的罷去熊督師的職位,換一個草包去遼東上任,又把大明全國的精銳調到了遼東送死,建奴能不動心?能不打起一戰殲滅大明全國精銳的主意?”

“沒那麼容易,先不說我岳父……。”張大少爺還是不太看好宋獻策的這個主意,但話說到一半,張大少爺猛然想起一事,忙問道:“宋師爺,且慢,你剛才那段話的最后一句,麻煩再說一遍。”

“最后一句?”宋獻策一楞,忙復述道:“學生說,建奴能不打起一戰殲滅大明全國精銳的主意?”

“為什麼要打這樣的主意?”張大少爺問了一個極其弱智的問題。宋獻策無奈,只得苦笑說道:“東家,這道理難道你還不懂?對大明來說,西安五省剿賊戰場上下來的這些軍隊,還有遼東熊督師的軍隊,無疑就是全***隊的精華之所在,如果損失了這些軍隊,那麼大明朝廷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將處處被動挨打,既難以有力***國內叛變,也無法有效抵擋來自建奴或者韃靼的侵犯——這些軍隊落到一個草包統帥手里,無疑就是把這些軍隊推到了懸崖邊上,建奴還會放棄這個狠踹一腳的機會?”

“不錯,歷史上洪承疇就是這麼把大明朝廷最后一點家底丟光的。”張大少爺心中飛快盤算起來,“當年的松山之戰中,為了解救被建奴包圍的錦州,崇禎那個蠢貨根本不去分析錦州該不該救、值不值得救,還有也不去理會祖大壽既已經向建奴投降、又跑回錦州來帶著錦州軍隊向大明朝廷求救的真正用意,把大明朝廷的最后一點家底交給洪承疇,結果洪承疇更蠢,只重前權而輕糧道,被建奴切斷糧道,十几万大軍丟得干干淨淨,祖大壽也馬上回到建奴的懷抱。先不說洪承疇的指揮失誤,就說建奴的圍城打援計謀吧,確實非常高明,用一個可有可無的錦州就把大明朝廷最后的家底全部騙進了包圍圈——這個計策,我是否可以照抄一下?”

宋獻策和史可法等人都知道張大少爺琢磨缺德主意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干擾,所以也就乖乖的閉上了嘴,不過打破習慣的是,一向運思極快的張大少爺這次足足琢磨了半個多時辰,嘴角才露出一些獰笑,抬頭命令道:“憲之,把紙筆拿來,替我寫一道奏章,我要請旨出戰,剿滅遼東建奴和寧遠山宗。”

“大人(東家),你瘋了?”史可法和宋獻策同時驚叫起來,“為了把建奴騙到山海關,你連裝死的法子都准備好了,怎麼又改變主意要親自督師平遼?建奴聽到你親自出陣,不嚇死也嚇跑了,還拿什麼誘使建奴主力傾巢而出,到地形對我們有利的遼西走廊決戰?”

“錯了,我沒有改變主意。”張大少爺搖頭,奸笑道:“本官身為大明臣子,受國恩君恩厚矣,始終未能報效万一。現如今本官雖然身染重病,但報國之心尚存,只求能在死前再為國家做一件大事,那就是領兵出征光復遼東!如果我的身体還撐得住,那我就先滅山宗叛徒,再滅遼東建奴,如果我的身体實在支撐不下去,那我起碼也要平定山宗叛賊,為朝廷奪回寧遠和錦州,驅逐義州建奴,把戰線重新推回錦右一帶,為山海關提供緩衝——那麼我就算在此期間病死在軍營里沙場上,也可以含笑于九泉了。”

張大少爺說一句,宋獻策和史可法就目瞪口呆一分,不過當張大少爺說到最后一句時,宋獻策和史可法都已經醒悟了過來,面露狂喜之余,宋獻策趕緊補充道:“遼東的熊督師一是心疼女婿,二是面子上掛不住,三是擔心臨陣之際主帥病逝,于軍不利,全力反對這個計划。于是乎,東家你就理所當然的讓不聽話的熊督師留守山海關,讓他專職負責向前方供應糧草——至于熊督師的兵權麼,東家你當然是要剝奪得一干二淨的。”

“還有。”曾經老實得三錘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史可法也壞笑著說道:“在朝廷之上,肯定也有人贊成有人反對,到時候誰最堅決的贊成大人你這個決定,大人你就舉薦誰擔任你的副手,幫助你指揮全軍決戰——大人,學生猜得對不對?”

“當然猜對了。”張大少爺奸笑點頭,又壞笑道:“不過,現在已經是四更了,五更就要上朝,憲之你是不是應該把文房四寶拿來動筆了?還有,這道奏章是不是應該寫成《出師表》一樣感人又動人?”

“大人教訓得是,學生高興得都忘了!”史可法大喜答應,並且拍著胸膛說道:“大人放心,學生寫出來的文章要是不能讓你滿意,你扣了我這個月的糧米俸祿——等等,好象我還從來沒領過大人的糧米俸祿吧?”

“那是你自己不要,我可是每個月都叫人發給你的!”張大少爺大聲***,對史可法肆意污蔑自己殘酷壓迫無證勞工的無恥行為極其不滿。乘著史可法奮筆疾書的空隙,張大少爺又轉向宋獻策問道:“宋師爺,吳三桂那邊,有消息沒有?”

“五月二十八成的親。”宋獻策沉聲答道:“成親后,本來袁崇煥想買一送一,把他的那個假女儿也嫁給吳三桂,被吳三桂堅決拒絕了。但吳三桂勸說他父親和他舅舅歸降大明的事,進行得也很不順利,根據我們內線的觀察,吳襄和祖家三兄弟似乎是擔心朝廷秋后算帳,又害怕建奴出兵,所以遲遲不敢下定決心,現在兩邊正僵持著。”

“不出所料,情理之中。”張大少爺點頭,也明白勸說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重回大明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尤其是祖大壽三兄弟,不僅是山宗的最核心成員,他們的父親祖承訓和努儿哈赤還曾經同時是李成梁的家奴,彼此之間有著千絲万縷的關系,吳三桂想要說服他們歸順大明,當然不會是那麼容易。宋獻策則擔心的說道:“東家,學生現在擔心兩件事,第一是吳三桂的忠誠,他父親和舅舅都是山宗的人,又身處敵營,被建奴和山宗聯手施展的酒色財氣包圍,只要**弱點稍微被建奴和山宗抓住,就有可能變節投降。”

“這個問題不大。”張大少爺微笑說道:“先不說咱們布置在寧遠的暗線可以掌握山宗的核心機密,隨時盯著山宗和吳三桂的一舉一動,吳三桂一旦叛變我們立即知道,就說我那個妹妹吧,就是吳三桂絕對舍不得放棄的人。”說著,張大少爺還在心里補充一句,“歷史上,這小子可是為了我這個妹妹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現在還會自尋死路去給建奴或者山宗當狗?”

“希望如此吧。”宋獻策有些不放心的嘀咕一句,又說道:“那這麼一來,第二個問題、也就是吳三桂的安全問題,學生就更擔心了!東家你給吳三桂的七十天假期也就剩下二十多天了,再過十來天,吳三桂就該啟程返回中原了,到時候,吳三桂一旦堅決拒絕倒向山宗或者建奴,袁崇煥說不定就會生出殺心,至不濟也會把吳三桂扣押軟禁在寧遠城中,不讓吳三桂回到東家你的身邊。”

“袁崇煥如果要殺吳三桂,絕對不會公開殺,他不會不顧及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的血肉親情的。”張大少爺搖頭,陰陰說道:“我最擔心的就是袁崇煥明著不殺,等吳三桂離開寧遠時在半路派人暗殺,這點可能性最大。不過這也沒什麼,吳三桂自己的身手很好,身邊又有三十名屠奴軍將士保護,騎的又是我送給他的照夜玉獅子千里馬,袁崇煥想暗殺他也不是那麼容易。還有,我已經秘密命令趙率教接應于他,基本上他只要到了六州河就可以確保安然無恙了。”

“那如果袁崇煥把他囚禁或者軟禁在寧遠城呢?”宋獻策擔心的問道。張大少爺啞然失笑,笑罵道:“我的宋師爺,虧你還成天誇耀你自己智比孔明、謀勝伯溫,怎麼還會犯這樣的糊涂?袁崇煥真要敢把吳三桂扣押軟禁在寧遠城,對我們來說,局面不是更有利了?”

宋獻策先是莫名其妙,仔細一思索后,宋獻策也笑了起來,自責道:“學生還真是糊涂了,忘了袁崇煥如果真敢扣押吳三桂,吳三桂的父親和舅舅會有什麼反應。”

………………

大明天啟十年六月二十九,大明太子少保、五省總督兼兵部尚書張好古不顧重病在身,拖著病体入宮覲見,當朝向天啟皇帝朱由校遞交奏章,公然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彈劾遼東巡撫袁崇煥通敵養賊,殘害百姓並策划兵變,殺害大明官員畢自肅與李應薦等人,拉幫結派擁兵自重,形同叛逆!明熹宗覽表大怒,直斥袁崇煥為大明***!張大少爺乘機遞交出師表章,懇請明熹宗恩准自己親率大軍,北伐遼東,剿滅遼東建奴與寧遠山宗!為了促使明熹宗接受自己的意見,張大少爺還當眾念讀了槍手史可法代筆的狗少出師表,聲淚俱下,感人肺腑。

“……臣世受國恩,自當仗七尺之劍,剿建虜,誅***,報君恩之万一!望陛下念臣死節之心,恩臣所請,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念完最后一段,張大少爺已是痛哭失聲,象明熹宗連連磕頭。而明熹宗深知張大少爺其實身上真已經累出了不少的病,又聽到張大少爺慷慨激昂的奏請,不由也是熱淚盈眶,立即就大聲說道:“好,張愛卿,朕現在就加封你為七省總督,兼管薊門與遼東,集結七省兵馬,北伐遼東!破建奴,誅***!”

“不可!”不等張大少爺磕頭謝恩,一大群官員已經跳了出來反對,為首的張惟賢叫得最為大聲,“皇上,万万不可啊!張大人忠義之心,天地可鑒,又能征善戰,功勛累累,確實是北伐遼東的最佳人選。可他現在身患重病,不能再讓他這麼累下去了,更不能把北伐遼東這樣的重擔壓在他的肩上!”其他的官員紛紛附和,還有人毫不客氣的說道:“皇上,張大人病成這樣,万一在北伐途中有什麼閃失,那大明朝廷不僅將失一棟梁,更會影響軍心,于軍不利啊!”

“這個……。”明熹宗差點想說出張大少爺其實病得遠沒有傳說中那麼重,可又找不出適當的借口反駁。不過還好,張大影帝再度發揮影帝本色,拼命磕頭哭喊道:“皇上,微臣雖然偶染小疾,但寧遠***罪行已然敗露,***聞知,定然舉兵叛亂,微及京師安全,微臣願不辭勞苦,抱病出征,先誅***,后滅建奴,以報君恩之万一啊!”

說著,張大少爺又是連連磕頭,痛哭失聲,情真意切之至。看到張大少爺這副病懨懨還要堅持出征的模樣,百官心中無不感動,心說這小子雖然毛病多多,又喜歡拍太監馬屁,但是對朝廷和國家的忠心倒是絕對沒得說的。兵部侍郎袁可立還忍不住站出來奏道:“啟奏皇上,張大人說得對,寧遠那幫叛賊聽到罪行敗露的消息后,必然叛變投敵,建奴的兵鋒也將直指山海關下,不誅***,大明京畿永無寧日!依臣看來,陛下不如就准了張大人的部分奏請,許他出兵寧錦,既誅滅***以正國威,又重奪寧遠、錦州二城,使我軍戰線前移,確保大明京畿安然無恙。”

“如果只是奪回寧遠與錦州,這倒可以商量。”文武百官也開始動心,心說張好古這小子打仗倒是靠得住的,只要他掛掉以前能夠拿回寧遠和錦州,確保京城安全,倒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而張大少爺卻反對道:“不可!寧錦二地,雖可作為京城緩衝,但建奴不除,大明遼東永無寧日!臣堅持北伐,一舉殲滅遼東建奴,光復我大明遼東江山!”

“張大人,大家都是為你好。”袁可立低聲說道:“如果你的身体沒事,你提出北伐遼東,絕對沒有一個人反對,但你現在病成這樣,如果在北伐途***了事怎麼辦?”

“如果我在路上病死,那就請遼東熊督師接替我的主帥之職,繼續北伐建奴!”張大少爺也不怕忌諱,連自己的繼任人都准備好了。說罷,張大少爺又向袁可立問道:“袁大人,你是兵部侍郎,可願與我共赴遼東,協助我共討建奴與***?”

“這個……。”袁可立先是一楞,然后沉聲答道:“張大人,如果皇上恩准,你也不嫌棄,袁可立當然願意隨著大人北伐,協助大人署理閑雜瑣事,以便大人專心軍事。”

“那好。”張大少爺點頭,又轉向明熹宗磕頭說道:“皇上,遼東巡撫一職原為袁崇煥,現袁崇煥已然罪該万死,遼東巡撫一職,理應免去!微臣舉薦兵部侍郎袁可立袁大人接任遼東,協助微臣共討***,誅滅建奴,光復遼東!”

身為兵部侍郎,袁可立接任遼東巡撫當然資格足夠,所以明熹宗很快就點頭同意了張大少爺的奏請舉薦,又為難問道:“張愛卿,你的身体,真的沒問題麼?”

“皇上,微臣願效諸葛孔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張大少爺回答得異常嚴肅,斬釘截鐵之至。明熹宗又轉向魏忠賢問道:“忠賢,你的意思呢?”

“皇上,奴婢以此子為榮。”魏忠賢流出兩行渾濁老淚,雙膝跪下,磕頭哭道:“皇上,奴婢贊同張好古的主張,請皇上恩准,讓這個猴崽子去吧,這也許就是這個猴崽子,能為皇上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說罷,魏忠賢也是痛哭失聲,伏地不起。

“這條老閹狗,有張好古這個干儿子,也算是你的福分了。”在場眾官個個鼻子發酸,難得為魏忠賢有點感動。明熹宗佯做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說道:“好,朕准張愛卿所請,許他調集七省兵馬,北伐遼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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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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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各逞其能

本來就非常復雜的遼東局勢,因為張大少爺的一系列動作,頓時變得更加風譎云詭起來,先是因為傳說張大少爺這個瘟神已經重病纏身,被迫返回京城休養,本已經決定在八月出兵攻打山海關的建奴立時調整了計划,抱著觀望態度等待塵埃落定,以免又上了張大少爺的惡當;以袁崇煥為首的寧遠山宗叛軍更是大為緊張,公開易幟叛變的計划也無限期拖延下來;還有山海關的熊廷弼軍隊、皮島的毛文龍軍隊和朝鮮軍隊,也都先后調整了策略,靜等朝廷指令和事態變化,另外還有鄰近的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的韃靼部落,也立時停止了與建奴軍隊藕斷絲連的暗中往來,以免又招來張大少爺這個條瘋狗竄上草原咬人。

第二個變化則是張大少爺的重病將死消息確認,但沒等遼東各方勢力惋惜或者歡呼,第三個變化又接踵而來,那就是張大少爺當朝遞交出師表,不僅捅破了最后的窗戶紙,代表大明朝廷直接對山宗叛軍宣戰,還要求集結大明七省軍隊精銳趕赴遼東,由自己親自率領,與建奴和山宗展開最終決戰。更讓建奴和山宗膽寒的是,根據情報顯示,知道自己重病難愈的張大少爺這次擺明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找自己們算帳,准備在臨死之前,替大明朝廷蕩平最后的兩個外部隱患!

消息傳開,寧錦山宗軍隊全部進入作戰狀態,建奴控制區內更是一片風聲鶴唳,建奴軍民無不奔走相告,五年前那個血洗盛京的卑鄙魔頭、嗜血如命的殺人狂、殘酷屠戮我們父母妻子和孩子的瘋狗、所有大金臣民共同的敵人——張好古,就要殺回來了!關于張大少爺的種種離譜傳說也在建奴控制區內更加瘋狂的流傳起來,最廣泛的一種說法是——張大少爺長著七個腦袋八張嘴,早飯要生吃三個大金男人的心髒,午飯要喝四個建奴女人的血,到了晚上還要活剮兩個大金士兵,聽著受刑大金士兵的慘叫聲飲酒作樂,半夜還時不時的生吃兩個大金小孩的腦漿當夜宵。

另一種流傳得比較廣泛的說法是張大少爺身高三丈,青面獠牙,胳膊有兩個普通人的腰粗,一刀砍下去能把小山那樣大的石頭劈成兩半,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除非是用削尖的黑熊腿骨做成的棺材釘釘進張大少爺的四肢和心髒,否則就絕對傷害不了張大少爺分毫,就算把張大少爺的腦袋砍掉,脖子上也會長出一個新腦袋來——結果造成的后果就是,遼東的黑瞎子數量在短時間內大量減少,張大少爺也多了一個被后人唾棄的殘害珍稀動物的罪名。總之一句話,遼東境內是建奴人心惶惶,漢奸精神崩潰,逃亡反正者不計其數。

如果說建奴控制區內還有一個人對張大少爺的親自出征表示歡迎的話,那這個人就非老建奴努儿哈赤莫屬了,聽到這個消息后,意志消沉完全是靠福壽膏鎮痛吊命的努儿哈赤忽然一躍而起,意氣風發的大吼大叫道:“來得好!天殺的小瘋狗,你想在死前和老子決戰,老子又怎麼不想在臨死之前找你決戰,為我的盛京報仇血恨?傳令下去,發出最高召集令,兩丁抽一,把所有能打仗的士兵都給我召集起來,找張好古那條瘋狗報仇去!”

還好,久病纏身的努儿哈赤現在政令必須通過攝政貝勒代善傳達,所以代善及時拉住了努儿哈赤,也就在這時候,皇太極和范文程也匆匆從寧遠日夜兼程的趕回了遼陽,與努儿哈赤及諸兄弟召開最高緊急會議,討論應對之策。在會議上,努儿哈赤諸子中唯一識字的皇太極拿出情報彙總,向努儿哈赤及眾兄弟介紹道:“阿瑪,各位兄弟,蠻子那邊的軍隊征集情況,我們的細作已經基本摸清楚了。其中蠻子陝甘出兵最多,包括瘋狗軍和滿桂的蒙古騎兵在內,共計兩万八千人;宣大出兵次多,有兩万兩千人,其中包括宣府巡撫盧象升蠻子控制的瘋狗軍天雄隊,還有大同巡撫孫傳庭蠻子的火車兵,另外孫傳庭這個蠻子將要隨軍出征,盧象升蠻子坐鎮宣大,以防漠北韃靼趁火打劫,派出的領兵將領是副手金國鳳,聽說也是一個不次于他的猛將。”

“四川的白杆兵呢?有沒有召集?”努儿哈赤曾經在渾河與一部分白杆兵交過手,對白杆兵的頑强戰斗力印象深刻,所以專門問起這事。皇太極恭敬答道:“回阿瑪,當然也召集了,四川方面出兵一万兩千,其中就有四千白杆兵,蠻子的石柱總兵秦良玉也將親自率領軍隊趕赴遼東助戰。不過孩儿還要提醒阿瑪和諸位兄弟一下,千万不要小看剩下的四川軍隊,這支四川軍隊是蠻子平定奢安之亂的主力,見過血又經驗豐富,非常扎手,主將張令號稱神弩將,是張好古小瘋狗親自點名的四川軍隊統帥,絕對不是善與之輩。”

“有點名氣的蠻子將領和軍隊都來了,小瘋狗這次可是豁出血本了。”代善有點膽戰心驚。努儿哈赤則大聲冷笑,“來吧,來得越多越好,在遼東殺光了這些蠻子精銳,再南下中原奪取蠻子江山就容易得多了!”冷笑著,努儿哈赤又問道:“還有沒有其他軍隊了?”

“有。”皇太極答道:“還有薊門閻鳴泰蠻子的八千軍隊,登萊孫元化蠻子和天津畢自嚴蠻子的水軍共計一万五千余人,另外再加上張小瘋狗帶到蠻子京城的三千軍隊和山海關熊廷弼老蠻子的五万軍隊,這次蠻子的軍隊總數目達到十三万八千人!就這,都還沒算上皮島毛文龍蠻子的軍隊和可能參戰的蒙古軍隊!”說罷,皇太極環視了一眼臉色發白的眾兄弟,又語氣低沉的補充一句,“保守估計,這些軍隊將在九月初、最遲在九月中旬集結完畢,九月中下旬出兵北上。”

“沒多少嘛。”努儿哈赤大笑起來,“當年的廣寧之戰,王化貞蠻子也是有十三万軍隊,還有蒙古軍隊和朝鮮軍隊參戰,還不是被我們殺得片甲不留?這一次,大不了再來一個廣寧之戰不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努儿哈赤笑得雖然開心,可他的儿子們卻沒有一個能夠笑得出來,就連最鹵莽的莽古爾泰和同樣含蓄不到那里去的多鐸都是臉色陰沉,再也不敢放出狂言,說什麼不需阿瑪和兄弟動手,自己只要帶几千万把軍隊去就可以把蠻子軍隊殺得片甲不留。另外還有范文程,以往每到明軍與建奴軍隊交戰時,范文程總是要高喊拿下北京,殺光男人搶光女人,把所有漢人變成建奴八旗的奴才——這次也說什麼都喊不出來了。努儿哈赤看出儿子們的心思,停住大笑,斜眼看著儿子們,冷笑問道:“怎麼著?是不是都想說,張好古小瘋狗不比王化貞,想要打敗他率領指揮的蠻子軍隊,肯定不是那麼容易對不對?”

努儿哈赤的儿子們繼續默不作聲,不過個別人已經有些臉紅起來,努儿哈赤又追問了一遍后,皇太極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阿瑪說得對,儿子們確實是有些忌憚張好古那條小瘋狗,這條小瘋狗實在是太狡猾了,每次用兵不玩上几十上百個花樣就不肯罷休,讓人根本無法琢磨,絕非王化貞之流的蠻子可比。先前在錦州,我們兵力占絕對優勢,還有內線接應和通風報信,都始終拿不下小瘋狗鎮守的錦州,現在小瘋狗手里的兵力與我們大致相當,戰斗力也非先前的錦州軍隊可比,還有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瘋狗軍助陣,我們想要吃掉這支蠻子主力,確實不是那麼容易。”

“更關鍵的一點。”皇太極咽下一口口水,咬牙沉聲說道:“雖說我軍細作內線提供的情報顯示,張好古這條小瘋狗積勞成疾,已經病得快要斷氣了,這次出兵只是想在臨死之前與我們大金做殊死一搏,為蠻子朝廷做最后一件事。但儿子到現在都在懷疑,這條小瘋狗到底是真病得快要死了?會不會又是在裝病引我們上鉤?!如果他是裝病,他又是想得到什麼?!”

“有道理,也是實情,以小瘋狗的奸猾,我們就算親眼看到他快要病死咽氣的模樣,也絕對不能完全相信他真的已經病重病糊涂了!”努儿哈赤點頭,又忽然提高聲音,激動的說道:“可不管小瘋狗是真病假病,是打算引我們上鉤還是真心打算在臨死之前為蠻子朝廷做最后一件事,有一個事實卻是永遠改變的!那就是,決戰!張好古這條小瘋狗主動來找我們,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戰了!”

努儿哈赤的話,就象是黑夜之中的一盞明燈,一下子就為皇太極、代善和范文程這些建奴高層指明了道路,為了分析張大少爺真病假病和真正戰略意圖而頭暈腦脹的皇太極等人霍然開朗,心說,對呀,不管小瘋狗玩出多少花招,耍出多少花樣,只有一點是永遠無法改變的,那就是小瘋狗這一次是來找我們進行你死我活的決戰了。他的主要戰略目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消滅我們!至于山宗和寧錦,不過是次要戰略目標,不管是對小瘋狗還是對我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他的矛頭,始終還是指向我們大金主力!

“我知道你們害怕張好古小瘋狗,我不怪你們,這條瘋狗,確實是我們大金建國以來最大最强的敵人。”努儿哈赤看看儿子們如釋重負又揣揣不安的表情,站起身來,沉聲說道:“但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你們不能在戰場上正面擊敗這個蠻子,那他就將永遠是你們的心里的心魔,也將永遠是你們的惡夢!對你們來說,要想戰勝這個心魔,驅逐這個惡夢,唯一的法子,就是竭盡全力打敗他,重新建立你們必勝的信心和意志!否則的話,張好古這個小蠻子就算真的病死了,你們心里那個魔鬼也永遠不會消失,只會象三國里的司馬懿一樣,光是看到諸葛亮的木偶就會嚇跑!”

“還有。”努儿哈赤淡淡的補充道:“從今天起,不要再叫他什麼瘋狗小瘋狗了,他是我們大金最强大同時也是最值得尊敬的敵人,光靠口舌上貶低他,不會鼓勵你們的信心和士氣,只會讓你們對他更加膽怯和害怕,也更加心虛。”

建奴偽宮大殿中鴉雀無聲,半晌后,范文程才第一個站出來,向努儿哈赤雙膝跪下,恭敬說道:“大汗金玉之言,奴才等銘記在心,奴才等願為大汗誓死爭先,斬下張好古蠻子人頭,一雪前恥,重樹我大金軍威!大汗万歲,万歲,万万歲!”

“儿臣等謹記阿瑪教誨,誓死擊敗張好古蠻子!重樹大金軍威!”努儿哈赤最后的九個儿子一起跪下,畢恭畢敬的發下建奴最為崇高的誓言,“大金必勝,蠻明必亡!阿瑪万歲、万歲、万万歲!”

“很好,看來你們多少恢復一些信心了。”努儿哈赤滿意點頭,坐回偽龍椅,淡淡說道:“都起來吧,現在該分析張好古蠻子的用兵方略和商量我們的對策了。”

“謝阿瑪。”努儿哈赤諸子恭敬答應,起身退回原位。范文程則跪在地上,抬起腦袋說道:“大汗,奴才和四貝勒在路上的時候,也曾經分析過張好古蠻子可能采取的方略,覺得張好古蠻子最有可能采用兩個法子作戰。第一個就是最普通的循序漸進,先攻寧遠、錦州,再驅逐或者殲滅我們大金在義州的駐軍,最后再東進遼東,與我軍主力決戰。第二個法子則是采取圍城打援的方略,圍困寧遠或者錦州,利用大金與山宗唇亡齒寒的關系,誘使我軍主動南下,在地形對蠻子軍隊最為有利的遼西走廊與我軍展開決戰!”

“有道理。”努儿哈赤沉吟著緩緩點頭,又問道:“那這兩個法子中,張好古蠻子最有可能采用那一個?”

“這個……。”范文程万分為難,遲疑了片刻才磕頭答道:“回主子,奴才和四貝勒都認為,這兩個法子,可能性都很大。”

“為什麼?”努儿哈赤把目光轉向皇太極——在努儿哈赤印象中,皇太極這個儿子一向都是多謀善斷,很少猶豫不決,對這兩個風格截然相反的進兵方略產生猶豫,可不太象是皇太極的性格。皇太極會意,出列答道:“回阿瑪,儿臣確實很矛盾,無法分析張好古這條小瘋狗可能采取的方略。因為根據情報顯示,張好古蠻子這次帶病出征,蠻子朝廷並不是十分看好,擔心的就是張好古蠻子途中忽然病故,于軍不利,只是張好古蠻子堅持出戰,還有老太監魏忠賢力挺,蠻子朝廷才勉强同意了這次北伐。但是又有情報顯示,不少的蠻子重臣都認為,張好古蠻子此次北伐的首要目標應該是寧遠錦州,還有驅逐我軍義州駐軍,拿下這兩座城池構建緩衝區域,確保蠻子京畿安全,至于是否東進遼東,還要視張好古蠻子的病情而定。”

“有消息說,自知時日不長的張好古蠻子也默認了這個主張,希望能在他臨死之前,至少能把遼東戰線重新推回到錦右一帶,那他即便病重不治,也可以放心瞑目。”皇太極繼續說道:“這麼一來,儿臣就更難判斷張好古蠻子的方略了,因為對我們大金和蠻子來說,遼西走廊的控制權同樣重要,我們如果判斷張好古蠻子是打算引蛇出洞,誘使我軍南下決戰,采取觀望態度,不向寧遠山宗派出援軍,那麼袁崇煥根本就不可能守住寧遠錦州,只能坐視蠻子朝廷重新控制遼西走廊。屆時,張好古蠻子倘若真的病重不愈,那蠻子朝廷就可以達到重新構建寧錦防線的戰略目的,對我大金將來打破蠻子封鎖與入主中原極為不利!同時倘若張好古蠻子是詐病誘敵,那他縱使利用寧錦誘敵不成,也可從容利用寧遠錦州為前進基地,對我大金形成反擊之勢!”

“更麻煩的是,如果我軍判斷張好古蠻子是真的打算在病重不治之前拿下寧錦,重新構建寧錦防線為蠻子京畿提供緩衝,那我們就只有一個應對之策,就是出兵救援寧遠山宗,為入主中原的戰略搶占先機。”皇太極無可奈何的的說道:“可這麼一來,我們大金就等于是拿國運去做一次賭博了,賭張好古蠻子果真病重,時日不長,賭贏了,遼西走廊盡在我軍掌握,兵鋒直指山海關下,蠻子三軍無帥,取關成功可能性極大,更進一步則可以占據戰略主動,迫使蠻子朝廷讓步!但要是賭輸了,寧遠真是張好古蠻子精心布置的一個陷阱,那我們就太危險了,九月的遼西走廊,無論是地形、風向、氣候還是路途,都對我大金極為不利,也極為危險!”

“這麼說來,那我們不救寧遠不就行了?”莽古爾泰粗聲粗氣的說道:“反正寧遠那幫蠻子也沒什麼用處了,死光了我們還可以節省一點糧食。”

“混帳東西,耳朵長那里去了?”努儿哈赤怒罵道:“剛才老八已經仔細分析過了,我們不救寧遠,那麼遼西走廊控制權必被蠻子重新奪回,張好古蠻子就算真死了,熊廷弼或者孫承宗兩個老蠻子也可以輕松堵死我們的入關道路,到時候我們又沒有了寧遠山宗暗中提供糧草、武器和輜重,困就要被蠻子困死在遼東!”

“儿臣走神了。”莽古爾泰訕訕答應,又試探著問道:“既然寧遠山宗的蠻子對我們這麼重要,那我們就去救他們吧,聽說寧遠城是天下最堅固的城池,我們再派一支精兵過去幫忙,山宗就肯定能守住寧遠。”

“五哥,這麼做最危險!”皇太極警告道:“軍隊派少了不起作用,派多了,我們軍隊的一旦被蠻子軍隊包圍,那我們到底還救不救?不救,一支精銳就會被蠻子殲滅,大傷我們元氣!救,那我們就打成了兵家最為忌諱的添油戰术,極其容易被蠻子軍隊各個擊破!所以對于寧遠來說,我們要麼就全力救援,要麼就干脆別救,保住主力,把蠻子軍隊引到地形對我們有利的遼東平原來決戰!”

莽古爾泰無話可說,只能乖乖退下,皇太極的其他兄弟則知道自己們腦袋遠不如皇太極好使,當然不敢再站出來自取其辱,只是乖乖的目光轉向努儿哈赤,等待努儿哈赤的決斷。努儿哈赤則閉目盤算,良久后才淡淡問道:“寧遠正黃旗那個奴才怎麼說?”(注:努儿哈赤時期的正黃旗后被皇太極改為正白旗。)

“還能怎麼說?哭天號地的求救唄。”皇太極輕蔑的說道:“張好古蠻子在朝廷上公然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直指他為大明第一國賊,蠻子皇帝也下旨抄家拿辦,他就知道自己沒退路了,只好哭天喊地的向儿臣求援,請求大金出兵救援,要求大金軍隊直接進駐寧遠城,幫助他守住老巢。”說著,皇太極又更加輕蔑的補充一句,“還有,這個蠢貨竟然還提出了什麼先發制人的主張,要求我們大金軍隊現在就出兵山海關,拿下山海關搶占戰略主動,讓我們大金軍隊給他當擋箭牌,保護他的寧遠老巢!”

“想得到美,先不說張好古小瘋狗肯定會防著這一點,就是已經得到水師和薊門軍隊增援的熊廷弼蠻子,也不會那麼容易讓我們拿下山海關。”努儿哈赤也是冷哼一聲,遼東緯度較高,七月糧食才剛開始收獲,沒有軍糧又騰不出人手,努儿哈赤當然不會傻到現在去碰硬釘子給山宗當擋箭牌。稍微盤算后,努儿哈赤又問道:“老八,范文程,那你們有沒有替我考慮具体應對之策?”

“儿臣和范先生反復分析計算,商量出了兩個應對之策,請阿瑪決斷。”皇太極恭敬答道:“第一個應對之策,命令袁崇煥放棄寧遠與覺華二地,搗毀寧遠堅城,全軍北撤錦州駐守,與我義州駐軍互成掎角之勢。這麼做的好處有不少,搗毀寧遠堅城之后,張好古蠻子即便大軍北上,糧道也將被拉長兩百余里,中途又沒有了可靠的糧草轉運之地,有利于我大金利用寧遠水師從海面迂回,抄襲騷擾蠻子糧道。同時山宗蠻子全面退守錦州,有利于我軍增援解圍,地形也相對開闊,適合我軍鐵騎施展特長。還有一點,那就是張好古蠻子倘若真的拿下寧錦之后病重不治,蠻子即便要想重建寧錦防線,也將重新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和漫長時間,有利于我軍戰略反擊。”

“是個好主意,可惜袁崇煥肯定舍不得。”努儿哈赤冷哼說道。皇太極點頭,恭敬說道:“儿臣也認為袁崇煥肯定舍不得,寧遠城高壕深,糧秣豐厚,又是山宗的老巢大本營,袁崇煥當然舍不得——還有,儿臣也舍不得,因為對我大金來說,倘若能夠得到寧遠堅城,那麼就有了一個堅固可靠的前沿基地,有利于我軍的南下戰略。”

“既然你也舍不得,那就說說第二個法子吧。”努儿哈赤平靜問道。皇太極答道:“回阿瑪,儿臣的第二個法子就是要袁崇煥交出錦州,我軍主力以救援寧遠為名入駐錦州坐山觀虎斗。這麼做的好處就是袁崇煥為了保住寧遠老巢,只能答應,而我軍進可攻退可守立于不敗之地,讓袁崇煥的山宗利用寧遠堅城去和蠻子大軍消耗,這麼一來,如果袁崇煥的山宗能夠守住寧遠拖住蠻子主力,那麼我們就靜觀其變,等蠻子軍隊師老人疲士氣耗盡,我們再南下寧遠摘桃子不遲。而且這麼做的話,我們駐扎在錦州的主力軍隊還可以對蠻子軍隊形成威懾牽制,迫使蠻子分兵防御我軍,間接幫助袁崇煥守住寧遠。”

“老八,袁崇煥那個廢物如果守不住寧遠,被張好古蠻子輕松拿下,那又怎麼辦?”攝政貝勒代善小聲問道。皇太極回頭答道:“二哥放心,如果寧遠無法久守,被張好古蠻子迅速拿下,那我們也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隨機應變,進,利用錦州三面開闊的地形與蠻子軍隊決戰!退,有足夠的時間從容搗毀錦州城池東撤,退回遼河一線守御!這麼一來,張好古蠻子的糧道補給線就拉長到了七百里以上,同時遼河地形也有利于我軍,還有那時候也要入冬了,冬天補給更加困難,在這種地方決戰,我們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還愁不能打敗張好古蠻子?”

說罷,皇太極又微笑著補充一句,“還有更關鍵的一點二哥忘了?張好古小蠻子這次,也有可能不是裝病,如果在蠻子軍隊追擊我們的途中忽然病逝,我們不就可以撿足大便宜了?”

“有理,八弟不愧是我大金第一智將。”代善大喜答道。那邊努儿哈赤閉目盤算,許久后,努儿哈赤睜開眼睛,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按第二個法子辦,派人去通知袁崇煥,要他交出錦州城,以便我軍入駐救援。還有,錦州城里的百姓和糧草也要移交給我們,軍隊可以南下寧遠助戰。”

……………………

心有靈犀一點通,當努儿哈赤父子在遼陽城中絞盡腦汁的盤算應對之策時,几乎是在同一時間,北京城中,他們不死不休的對手張大少爺通過逆向思維和戰略推算,也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巴掌拍在遼東地圖沙盤上,沉聲說道:“建奴奸猾,必定不會輕易冒險南下寧遠救援,唯一的法子,就是主力入駐錦州坐山觀虎斗,進可攻退可守,立于不敗之地!”

“有可能。”陪著張大少爺推演敵情已經一天兩夜沒有合眼的宋獻策和史可法一起點頭,宋獻策還補充道:“錦州是山宗屯田之地,秋收之后,城中糧草較為豐足,有利于建奴減輕后勤壓力,長期駐扎觀望,建奴主力這次必定入駐錦州,觀望形勢隨機應變!”

“還有袁崇煥。”雙眼布滿血絲的史可法也附和道:“如果我是袁崇煥,要我放棄寧遠老巢,我肯定舍不得,但是用交出錦州的代價換取建奴主力救援,我肯定干。”說罷,史可法又問道:“大人,那我們應該怎麼應對?是不理不睬,先拿下寧遠再說?還是先假裝拿不下寧遠,誘使建奴南下,把建奴和山宗一鍋端?”

“這兩個法子都能行,但也都在建奴的預料之中,建奴也肯定會提前布置好應對之策。”張大少爺咬牙說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徹底打亂建奴進可攻退可守的如意算盤——搶在建奴入駐錦州之前,先拿下錦州,毀掉這個建奴南下基地和糧草轉運站,讓建奴無法長期駐守觀望,再向寧遠動手不遲!”

“先打錦州,后打寧遠?”宋獻策嚇了一跳,几乎以為自己記錯了地圖,趕緊再往沙盤一看時,發現自己確實沒有記錯——自己們的軍隊是在寧遠以南,錦州則是在寧遠以北,先打錦州就必須先通過寧遠。不過宋獻策再往寧遠東面和錦州東南面一看時,頓時醒悟過來,在那個位置,是一大片代表海洋的耀眼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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