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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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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吳老狼] 回到大明當才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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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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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5: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生死鏖戰

憑借著張大少爺親手打造出來的屠奴軍超高戰斗素質,吳六奇率領的獵虎隊終于搶先一步,登上了戰前同時不被雙方重視的明軍大營西面土山——別小看了這座高度不到五十丈、連樹木都沒有一根的小土山,在戰前它無法屯兵也無法埋伏,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倘若建奴敗兵搶到了這個山頭,那麼明軍再想迅速殲滅小凌河戰場上的建奴殘敵就是難上加難了,建奴則可以利用這一點點地形優勢,頑抗死守等到援兵救援,也將不再是完全沒有指望。

鑒于戰情危急,手中預備隊已經完全投入戰場的張大少爺不得不冒險抽調南線軍隊,提前搶占了這座小土山,徹底粉碎建奴殘部苟延殘喘的美夢!而明軍這邊,付出的代價則是南線軍隊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阻擊敵人回援,為主戰場爭取殲敵時間!

“干你的娘的!山上怎麼又有蠻子了?”借著朦朧的曙光,聚攏了兩三千敗兵好不容易衝到土山附近的多鐸,猛然發現明軍搶先一步登上了土山。憤怒大罵之下,多鐸衝著周圍的建奴將領士兵瘋狂咆哮道:“弟兄們!生死存亡,在此一搏!想留著命回去睡女人的,跟我上,拿下山頂!衝啊!殺——!”

“殺——!”建奴士兵也知道能不能奪下土山已經關系自己們能不能活命,求生意志激發出,建奴士兵也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戰斗力,一個個舉著沾滿鮮血的馬刀,狂吼著血紅著眼睛衝向土山。而在土山之上,匆匆構建了阻擊陣地的屠奴軍也擺開了陣勢,膛線火槍一字排開,輪流射擊,拼命打擊衝鋒而上的建奴士卒,震耳欲聾的槍聲中,建奴士兵身上鮮血飛濺,成排成片的倒下,但已是走投無路的建奴士兵別無選擇,只能是硬著頭皮繼續向上衝鋒,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揀起他的盾牌繼續向上衝,槍聲不絕,衝鋒不止!

“上刺刀!反衝鋒!把龜儿子建奴給我打回去!”眼見建奴已然衝到距離前隊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吳六奇大吼一聲,第一個給自己的膛線火槍裝上刺刀,屠奴軍將士紛紛效仿,熟練裝上三角槍刺。吳六奇再一聲大吼,“有我屠奴!”屠奴軍將士整齊大吼,“天下無奴!”排著整齊的隊列反衝而下,頓時間和亡命衝上的建奴攪在一起,新的口號聲也在戰場上回蕩起來,“殺——!”

“殺殺殺殺!”雙方士兵都是赤紅著眼睛瘋狂吶喊,手上的馬刀刺刀則瘋狂砍削捅刺,馬刀砍在盔甲上,冒出點點火星,刺刀捅在板甲上,帶出串串火花,馬刀破甲血花飛濺,刺刀入肉卻是沉悶無聲,直到再拔出來時,才會帶出一溜的血箭。雙方的士兵徹底糾纏在一起,戰馬嘶鳴,馬刀飛舞,戰馬倒下了,馬刀砍折了,跳下戰馬步戰,無數士兵扭打滾爬在一起,用斷刀砍,用槍柄刀把石頭砸,用拳頭錘,用指頭摳,用牙齒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雙方都是寸步不讓,雙方以都是不肯退后一步。整個土山戰場上都在回蕩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喊殺聲,士兵戰馬垂死的慘叫聲慘嘶聲。

與膠著不下的土山戰場不同,小凌河戰場上則是明軍占據絕對優勢,隨著天色越來越亮,小凌河上兵力占據優勢的明軍衝殺越來越是迅捷,一團接一團簇擁在一起負隅頑抗的建奴士兵被明軍騎兵衝散,繼而被更多的明軍士兵逐個包圍,一個接一個落單的建奴士兵被明軍士兵刀砍槍戳活活剁成肉醬,戰場能夠站立戰斗的建奴士兵也越來越少。而在小凌河北岸,隨著明軍火筏的熄滅,建奴騎兵也重新開始了淌水搶渡,被張大少爺單獨用來阻擊建奴援軍的趙率教軍和屠奴軍狼騎隊也陷入了血戰,死死守在水流緩慢的渡口處,拼命阻擊建奴南下搶渡的軍隊。河水則早已被雙方士兵的鮮血染成了淡紅色,飄滿了士兵戰馬的屍体,濃厚的血腥味道,十里不散。

小凌河南岸戰場明軍占據絕對優勢,但是在整体戰場上,明軍卻相當吃力,尤其是在建奴攝政貝勒代善率領的鑲紅旗投入戰場后,明軍松山渡口的戰場上就更加吃力了,守衛松山渡口的左輔多次派兵求援,張大少爺被逼無奈之下,只得抽調左翼的黑云龍軍趕赴松山戰場增援,同時下令撤回騷擾建奴大營的朱梅軍隊,填補黑云龍軍隊留下的空當,橫下心要吃掉小凌河南岸的這支建奴軍隊,從努儿哈赤身上狠狠切下一大塊肉來。

“少爺,老建奴派使者過來了!”這時,張石頭忽然過來報告,向張大少爺說道:“那個使者打著白旗游過了河,說是有緊急軍情要稟報你。”

“這個時候還派使者?”張大少爺有些奇怪,但還是同意了接見建奴使者。片刻之后,那建奴使者來到張大少爺面前,向張大少爺行禮說道:“尊敬的明國少保張好古大人,我家大汗出于英雄惜英雄的友情,特派小使過來稟報你一聲,一個時辰前,也就是清晨的辰時正過后,我大金正白旗乘著漲潮機會,從海面偷襲了你的筆架山糧倉,希望張好古大人你做好准備,以免損失過大。”

“什麼?”宋獻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一起跳了起來,三張臉也變成了死灰色。張大少爺也是大吃一驚,臉上卻不肯流露出半點聲色——在這種時候被努儿哈赤的攻心戰术擊垮,那明軍才真叫完了。所以張大少爺很平靜的反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家大汗說了。”那建奴使者得意洋洋的說道:“請張好古大人你高抬貴手,放我們南岸被困的軍隊一馬,讓他們收兵回營,那麼張好古大人你也有時間和機會去救援筆架山,也許還能救出些什麼。否則的話,我們大汗拼著南岸這支軍隊不要,也要徹底摧毀你的筆架山糧倉。”

“好買賣,你們建奴三成以上的精銳被我們包圍在小凌河南岸,眼看就要被我們殺光殺絕了,竟然想用我們的糧倉換你們的精銳回去。”張大少爺笑了起來,“用我的糧食換你們的軍隊,你們大汗如果去做生意,絕對是一個大奸商啊。”

“張好古大人,這不能怪我們大汗。”那建奴使者彬彬有禮的說道:“要怪的話,就應該怪你們漢人之中狗太多,如果不是寧遠那群狗把水師送給我們大汗,我們大汗也根本沒機會從海路偷襲你們的糧倉的。”

“回去告訴你們大汗。”張大少爺平靜說道:“他那點小把戲,我早就看穿了,實話也可以告訴你,我們筆架山的守軍早就在海面上布滿了觸線漂雷(原始水雷),你們的水師要想靠近筆架山,起碼得做好一半軍隊喂魚的准備,另外那一半嘛,我布置在筆架山上的屠奴軍薊騎隊會用火槍好好招待他們的。”

“什麼?!”這次輪到建奴的使者大吃一驚了。旁邊的宋獻策、史可法和袁可立等人則面面相窺,心說我們怎麼不知道這事?筆架山那一帶海流很急,就算布置水雷,要不了一天就會被衝光,除非是料定敵襲臨時布雷,否則根本不可能提前布雷啊?張大少爺則不耐煩的催促道:“滾回去給老建奴報信吧,順便告訴他,等我殺光了南岸的建奴,會把他儿子們的屍首送回去給他裝棺入殮的,不過人頭我得留下,朝廷那邊還等著我送人頭去獻功。滾!”

“滾!”張石頭也是一腳踹在建奴使者屁股上,那建奴使者無奈,只得又匆匆繞過戰場,泅水過河回去報信。建奴使者前腳剛走,宋獻策和史可法等人后腳就叫了起來,“東家,大人,你什麼時候讓筆架山做好迎戰准備的?我們怎麼不知道?”

“當然是騙老建奴的。”張大少爺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沒想到老建奴還有第三波攻擊,不過我如果不這麼說,老建奴肯定就知道我已經慌了亂了,就會更不要命的搶渡接應,救走他被包圍的精銳軍隊!我只有這麼說了,才會把心理壓力轉移到老建奴身上,老建奴就算不完全相信,也肯定會疑神疑鬼,驚慌失措,下不了決心拿剩下的精銳和我們一戰拼光,我們才有徹底殲滅被圍建奴的希望。”

“那筆架山怎麼辦?”宋獻策面如土色的問道:“因為兵力不足,我們戰前給馬世龍和趙率倫的命令是出兵追殺建奴南線軍隊,給主戰場減輕壓力,倘若馬世龍和趙率倫追得太遠,無法及時趕在漲潮之前回守筆架山,那我們的糧倉可就完了!”

“聽天由命吧。”張大少爺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我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了,拿筆架山糧倉換建奴的三成主力,打完這場仗,准備全軍南撤就糧了。”話雖如此,張大少爺的心髒卻悶得難受——明軍主力是可以南撤就糧,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張大少爺派去偷襲遼東腹地的李自成和張獻忠奇兵,可就危險了,還有張大少爺的全盤計划,也將被徹底打亂!

小凌河戰場上的血戰還在繼續,建奴士兵表現出來的戰斗力與頑强意志讓張大少爺都有些驚訝,在完全已經被明軍打成了一盤散沙的情況下,仍然在奮力廝殺,拼命互相靠攏,大部分已然遍体鱗傷的建奴士兵都是誓死不降。而在戰斗最為激烈的西土山上,多鐸率領的建奴殘部更是給吳六奇的獵虎隊制了巨大麻煩,短短一個多時辰里五次被明軍打退衝鋒,兩千多軍隊被打得只剩不到八百人,卻又毫不遲疑的發起第六波衝鋒,低矮的土山上到處都是屍体,鮮血將黑土地完全染成了黑紅色。看到這些,張大少爺既是欽佩又是擔心,更有些無可奈何,敵人頑强成這樣,自己縱然有滿腹詭計,滿腦子缺德得祖墳帽黑煙的餿主意,也不可能迅速結束戰斗了。

“傳令下去,讓滿桂率領本部軍隊逐步退出戰場休整,以備再戰,剩下的戰斗交給麻登云和賀人龍他們。”張大少爺咬牙命令道:“再去給金國鳳傳令,那怕打到最后一個人,也得給我擋住建奴援軍!丟了杏山,軍法從事!”

仗打到這地步,明軍和建奴基本上是在比拼意志了,明軍小戰場上主攻,大戰場上主守,建奴則是小戰場上垂死掙扎,大戰場上瘋狂進攻,妄圖救回落入重圍的被困軍隊,而在北線戰場已經被明軍利用小凌河有利地形牢牢擋住建奴渡河腳步的情況下,南線的阿敏軍隊,就成了能夠左右這個戰場的唯一砝碼。不管是張大少爺還是努儿哈赤,身体雖然在小凌河戰場上指揮戰斗,心卻早已飛到了南線,飛到了杏山戰場上…………

………………

張大少爺的親兵快馬趕到杏山戰場時,南面回援的建奴阿濟格和務達海軍隊,距離明軍阻擊陣地已經不到五里,金國鳳率領的屠奴軍天雄隊根本來不及修筑阻擊工事,只能是扼守官道,准備以人肉為工事,以身体為堡壘,阻攔建奴的回援之師。聽完張大少爺親兵的命令,金國鳳先是沉默不語,片刻后才答道:“煩勞回稟張少保,守不住杏山,不用煩勞張少保的軍法隊,末將當自刎謝罪。”

送走了張大少爺的親兵,金國鳳催馬走到天雄隊陣前,向著近三千肅立的屠奴軍將士大聲說道:“弟兄們,我很清楚,你們都看不起我金某!因為你們跟著張少保打過韃靼,打過建奴,也打過陝甘的亂賊,百戰百勝,有一些弟兄還跟著張少保北伐過科爾沁草原,橫掃草原大漠四千余里未嘗一敗!而我呢,是天啟九年才加入屠奴軍,既沒帶著你們打過大仗,也沒表現出什麼過人的勇武,是靠著盧象升盧中丞的舉薦,張少保的錯愛,才當上屠奴軍天雄隊的代理隊長,你們對我不服氣,也是應該的。”

“弟兄們,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金國鳳繼續說道:“現在的情況你們也很清楚,建奴的殘部還在象一條癩皮狗一樣垂死掙扎,而建奴的援軍距離主戰場已經不到二十五里,我們的任務就是擋住建奴的援軍,不讓一個建奴過去!我現在要說的就是,希望你們給我一個機會,跟著我一起擋住這支建奴軍隊,順便也讓你們親眼看看,我金國鳳到底是不是一個孬種!”

說著,金國鳳猛的掀起身上盔甲,扔在地上,又把身上的防箭紗衣也脫了下來,同樣扔在地上,精赤著上半身大聲吼道:“現在,請每一個弟兄監督,我金國鳳如果在戰場上后退一步,你們就可以一槍崩了我!可我如果不退一步,那我要求你們,也不許后退一步,那怕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絕不讓建奴越過我們的陣地一步!你們說,你們答不答應?”

“願隨將軍殺敵!”三千屠奴軍將士整齊答應。金國鳳大力點頭,抽刀出手,掉轉馬頭,看著旗幟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建奴援軍,吼道:“弟兄們,決戰的時候到了——有我屠奴!”

“天下無奴——!”

………………

“弟兄們,筆架山就在前方,跟我衝啊!”時間稍微回轉,回到曙光初現的辰時初刻,隨著洶涌的潮水淹沒了筆架山連接大陸的道路,建奴的水師也象一條毒蛇一樣,借著黎明前的最后一絲黑暗,悄悄摸到了距離筆架山不到五里的海面上。眼見天色將明,海水又已重新包圍筆架山,范文程迫不及待的脫去上身衣甲,精赤著上半身頂著冰涼的海風立在船頭,衝著船上蓄勢待發的正白旗建奴士兵瘋狂吶喊道:“蠻子的糧倉就在前面了,我們大金能不能打敗張好古那條瘋狗,就看我們的了!跟著我一起,殺上筆架山,燒光蠻子糧草!殺光蠻子士兵!搶光蠻子的女人!大金必勝!”

“大金必勝!”無數建奴瘋狂吶喊起來,立在指揮台上的皇太極威風凜凜一揮手,了望台打出旗號,由十八條大海船和三十余條中小船只組成的建奴船隊船帆全張,借著猛烈的西北海風,由北向南全速殺向筆架山!用望遠鏡看到筆架山上明軍巡哨軍隊驚慌失措呼喊報警的模樣,皇太極既是激動又是興奮,忍不住也是高喊起來,“大金必勝!”

“大金必……!”旗艦上的建奴士兵整齊吶喊還沒喊完,旁邊的一條建奴海船吃水線忽然一聲巨響,水花飛起十几丈高,那條倒霉的海船則先是一跳,然后一個悶頭又扎了下去,船身傾斜,船上張牙舞爪的建奴士兵慘叫著象下餃子一樣紛紛滾落下海。見此情景,皇太極和范文程難免都是大吃一驚,一起驚叫道:“出什麼事了?”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傳來,又一條建奴海船吃水線下升起水花,船身同樣開始傾斜,船上不習水性的建奴士兵殺豬一樣的慘叫,不少人干脆嚇得號啕大哭起來。這時,皇太極旗艦上寧遠叛軍水師都司趙不歧醒悟過來,絕望的慘叫道:“水雷!這里有蠻子埋伏的水底鳴雷!快收帆,快拋錨!”

“轟隆!轟隆!轟隆!”趙不歧的叫喊始終還是晚了一些,在猛烈北風的催動下,收勢不急的建奴船只紛紛觸雷爆炸,而且趙不歧也說錯了一點,明軍這次布置的不是大明万歷二十七年發明的水底鳴雷,而是二十多年后天啟二年進一步改進的觸線漂雷!威力不僅更大,引線也更靈敏!只要碰上一顆,基本上就能報廢一條海船,建奴船隊猝不及防之下,才一眨眼時間就有六條大小海船被水雷炸毀,其中兩艘還先后被兩枚水雷炸中,傾斜的速度也更快,建奴甚至來不及派出小船接應,船上的建奴士兵就已經紛紛跌落海中,消失在漩渦深處。不習水性的建奴士兵絕望的哭喊聲,也在筆架山北面的海面上回蕩起來,“媽媽呀,救命啊!”

“娘的!”建奴在海上又哭又喊,馬世龍和趙率倫兩個壞種卻在筆架山上破口大罵,“狗建奴,運氣太好了,十顆水雷才炸了八顆,算你們走狗屎運!”破口大罵建奴運氣太好的同時,馬世龍和趙率倫還深深的遺憾——時間太緊了,收到消息后只來得及布下十枚水雷,如果多給筆架山守軍一點時間,那麼光是水雷陣,就能把建奴的船隊徹底摧毀。

“趙將軍,馬將軍,現在你們該相信我們鑲藍旗真是你們大明軍隊的盟友了吧?”被阿敏留作人質的瑙岱哭喪著臉問道——阿敏向趙率倫泄露皇太極即將從海路偷襲筆架山的消息后,趙率倫仍然對阿敏的立場半信半疑,逼得阿敏不得不把最小的弟弟瑙岱留做人質,趙率倫這才放了鑲藍旗軍隊離開,所以瑙岱也就被趙率倫捆上了筆架山。

“瑙岱將軍,真是不好意思,現在我們真的相信了。”趙率倫回頭歉意的答道:“你放心,我們會替你和阿敏將軍保密的,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們馬上想辦法把你送回阿敏將軍身邊去。”

“相信的話,可以給我松綁了嗎?”瑙岱亮亮身上的繩子,繼續哭喪著臉問道。馬世龍和趙率倫這才想起瑙岱身上的繩索未解,忙大笑著一起上來給瑙岱松綁,末了壞種趙率倫還不忘吩咐道:“讓士兵們整齊大喊——皇太極小儿,你們的詭計,早在張少保預料之中,想死就來吧!免得皇太極狗建奴懷疑阿敏將軍。”

“皇太極小儿,你們的詭計,早張少保預料之中,想死就來吧!”在明軍各級將領的指揮下,上万筆架山明軍守兵整齊吶喊起來。聽到這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建奴旗艦上的皇太極臉色頓時蒼白成了死人顏色,心里也只剩下一個念頭,“張好古那個蠻子到底是人還是鬼?阿瑪的第三波攻擊如此隱秘,如此出人意料,甚至就連我事先都沒有想到,那個小蠻子竟然還能這麼神機妙算?”

“不對!”皇太極忽然醒悟過來,脫口叫道:“不對啊!張好古小蠻子再怎麼神機妙算,再怎麼料事如神,也不可能算到從海路偷襲筆架山的人是我啊?筆架山島上的蠻子守軍,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名字?難道說,我們中間有內奸?!”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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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3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八章 慘勝

“殺——!殺奴————!”

略然已有些嘶啞卻雄壯依舊的口號聲在杏山戰場上回蕩,戰場上,遼東特有的黑土地已經看不到原來的顏色,觸目所及,到處都是一片血紅,士兵和戰馬的屍体鋪滿了杏山官道,鮮血染紅大地,無數傷兵傷馬在屍山血海中凄慘呼救,嘶叫呻吟。而在他們身上和屍骸堆上,全身浴血的屠奴軍天雄隊將士與雙眼通紅的建奴鑲黃旗、鑲藍旗精銳仍然在忘我的血戰,彈藥早已打光,羽箭也全部射光折斷,飄蕩在淹沒腳背的血水中。

“狗建奴,來啊!”全身上下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傷口的金國鳳提著一把砍卷刃了的馬刀,搖頭甩去頭上臉上的鮮血,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衝著對面的建奴怒吼。看到金國鳳那仿佛剛從血池里爬出來一樣的凶神惡煞模樣,衝在最前面的建奴士兵膽怯了,下意識的放緩腳步,但金國鳳不依不饒,怒吼一聲反衝上去,馬刀閃電一般的斜劈而下,建奴士兵趕緊反劈,妄圖用同歸于盡的打法迫使金國鳳收刀,金國鳳卻不躲不閃,馬刀狠狠劈在建奴士兵肩上,深入頸胸,借勢一腳踢起,將那建奴士兵屍体踢出一丈多遠。

刀刃肋骨摩擦間,早已不堪重負的馬刀砰然斷折,金國鳳也不氣餒,順手將斷刀投出砸向一個敵人,復又一把抱住身旁的另一個建奴士兵,將他壓在地上滿地翻滾,怒吼咆哮著猛掐那建奴士兵咽喉,后面的屠奴軍將士吶喊而上,又與建奴第十三次衝鋒的隊伍糾纏在一起,用刺刀捅,用馬刀砍,拼命砍殺捅刺蜂擁衝來的建奴士兵。整個杏山戰場完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吞進去一支又一支的建奴軍隊,吐出來的則是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体,還有無數奇形怪狀的殘肢斷臂。

“瘋狗!真是一群瘋狗!他們不是人,絕對不是人!”在戰場遠處看到這副壯烈的畫面,建奴鑲黃旗梅勒額真阿濟格和鑲藍旗梅勒額真務達海絕望的慘叫起來,兩個多時辰里,他們率領的七千建奴精銳向彈藥告罄的兩千多屠奴軍天雄隊發起了整整十三次衝鋒,七千精銳折損過半,卻始終沒有衝破屠奴軍的阻擊陣地一步,反而被屠奴軍打得節節敗退,陣地向南推移了兩里多路。尤其是那個赤膊上陣的金國鳳,那更是所有建奴士兵的噩夢,他就象中流砥柱一樣始終抵在最前方,馬刀至少砍斷了三把,死在他手下的建奴士兵不下三十人,身中五箭、大傷小傷不計其數,身体搖搖欲墜卻始終不肯退后一步,建奴每一次衝鋒,他都會大吼一聲,“殺奴!”再一次衝殺到最前方,率領著屠奴軍將士與建奴士兵展開新的一輪血戰。

不能怪建奴士兵太無能,天底下能夠屠奴軍膛線火槍加刺刀戰术面前鼓起勇氣衝鋒的軍隊真的沒几支;更不能怪建奴將士太沒有血性,天下軍隊之中,傷亡過半之后,還能保持著高昂士氣向敵人發起一波又一波衝鋒的軍隊更是屈指可數——要換了袁都督的山宗軍隊,傷亡恐怕剛超過半成,整支軍隊就能徹底崩潰!關鍵是,建奴這次碰上的是更勇猛、更頑强、戰术紀律更嚴格的屠奴軍,在一夜血戰彈藥告罄的情況下,仍然象一塊磐石一樣屹立在建奴面前,死死擋住建奴的回援道路,不讓建奴越過陣地半步,面對著這樣的敵人,縱橫遼東無敵手的建奴軍隊真的是沒有半點辦法了。

“快跑啊!”終于,建奴的第十三次衝鋒第十三次被屠奴軍給打了回來,阿濟格和務達海安排的督戰隊在潮水一般退下來的敗兵面前,就象一葉小舟般迅速被潮水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在建奴敗兵背后,早已是個個血染征袍的屠奴軍將士卻還在象下山猛虎一樣窮追猛打,拼命砍殺來不及逃命的建奴士兵。見此情景,阿濟格和務達海的臉色難免更蒼白了,良久后,阿濟格終于回過神來,回頭衝著身后的親兵吼道:“派去和二貝勒聯系的信使回來沒有?二貝勒的軍隊,什麼時候能到?”

“回十二阿哥,信使還沒回來,請十二阿哥再等一等。”親兵隊長老實答道。阿濟格勃然大怒,咆哮道:“傳信的人是干什麼吃的?怎麼還沒回來的?快,再派一個人回去,請二貝勒趕快擺脫追兵趕過來,蠻子已經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有一支生力軍,我們就一定能衝破蠻子的阻擊!”

“沒錯。”務達海也附和道:“二貝勒也真是太拖拉了,四更回兵,這都午時二刻了,他的軍隊竟然還沒趕到杏山,三十多里路他想走到明年去?”

又過片刻,屠奴軍那邊總算是放棄了追擊重新組建阻擊陣地,建奴這邊也在抓緊時間休息以備再戰,也就在這時候,派去與阿敏聯系的傳令兵終于姍姍來遲,向阿濟格稟報道:“啟稟十二阿哥,二貝勒的軍隊在高橋附近被蠻子纏住了,無法北上增援我軍。另外二貝勒有令,命你們二位將軍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在未時之前衝破蠻子阻擊,以免我軍被敵軍前后包夾,落入重圍!如若不然,軍法從事!”

“二貝勒的軍隊也被纏住了?”阿濟格和務達海信以為真,倒吸了一口涼氣后,阿濟格只得務達海說道:“務達海將軍,二貝勒說得對,現在戰場形勢不明,我們如果不趕快衝破蠻子阻擊,很可能被蠻子前后夾擊,沒辦法,我們只能拼了。這樣吧,下一次衝鋒,你我一起上陣,鼓舞士氣,務必要一鼓作氣衝破蠻子阻擊。”

“好,拼吧。”務達海硬著頭皮點頭,又抬頭大叫道:“鑲藍旗的弟兄們,集合列隊,准備衝鋒!”那邊阿濟格也衝著鑲黃旗的軍隊大吼道:“弟兄們,想活命的,都給老子站起來,衝不破蠻子的阻擊,咱們一個都別想活著回去!想活命的,都給老子趕緊列隊,准備衝鋒!”

不得不承認,建奴軍隊的斗志毅力確實在這個時代甲于天下,在超過一半的軍隊已經被打殘的情況下,阿濟格和務達海只是稍稍組織鼓舞一下,三千多建奴軍隊又重新拿起了卷刃的馬刀,斷折的矛槍,有馬的上馬,無馬的步行,又重新排列起了整齊的隊伍,阿濟格和務達海這次也親自上陣,走到隊伍最前方親自率隊衝鋒。看到這情景,正依坐在建奴屍体堆上休息的金國鳳吐去口中的血沫,抓起從建奴屍体上搜來的羊皮水袋,將剩下的小半袋水仰頭喝光,然后扔掉水袋也刀扶地艱難的站了起來,衝著周圍的屠奴軍將士喝道:“弟兄們,建奴又要上來了,起來,都給我起來!打完了這一仗,老子拿俸祿請你們逛窯子!”

“將軍,你的俸祿夠嗎?別是想喝我們的兵血吧?”一個屠奴軍士兵也是也火槍扶著地艱難站起,一邊咳著血一邊笑著問道。其他陸續站起的屠奴軍士兵也是個個大笑,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金老大你那點俸祿,養了儿子又養婆娘,剩下的自己逛窯子都不夠,還拿什麼請我們?”“八成是打我們餉銀的主意,用我們的餉銀請我們逛窯子,金老大你比張大人還狠!”“不會是請我們嫖騷韃子吧?聽說有的韃子老婆娘,兩文錢就可以睡一次。”嘴里笑著,剛才還象死狗一樣爬在血泊里的屠奴軍將士一個個卻搖搖晃晃的站起,一扭一拐的走到金國鳳面前排好隊伍。

“老子還用得著喝你們的兵血?”金國鳳嘿嘿一笑,說道:“等打完了這一仗,估計朝廷至少要賞給我三百兩銀子,三百兩銀子,夠包下三個窯子一晚上了。到時候,就怕你們站在進去,爬著出來。”屠奴軍將士大笑,“三個窯子那夠?起碼得三十個!”“爬著出來的不會是我們,只會是你金老大,兄弟我小時候和鄰村的小蘭蘭,可是一個晚上六次。”“聽說上次金老大你老婆鬧到軍營里來,就是因為你一個多月沒回家,你老婆懷疑你在外面養女人了,拿掃把追著你打了十几里路,你真敢拿賞銀包窯子請我們?”

嬉笑聲中,對面的建奴那邊已經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怪叫聲,三千多建奴人加步馬加鞭,橫衝而來,金國鳳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回過身看看氣勢洶洶殺來的建奴軍隊,舉起沾滿鮮血的馬刀,吼道:“弟兄們,看我們的了,殺奴!”

“殺奴——!”剛才還在有氣無力大說下流話的屠奴軍將士收起笑容,一起吶喊著邁動腳步,端著刺刀舉著馬刀,跟在金國鳳的背后,義無返顧的殺向衝鋒而至的建奴隊伍中。新的一輪殘酷血戰,也在杏山官道上重新上演起來…………

血戰的不只杏山一處,與此同時的小凌河戰場上,死活衝不上西山的多鐸殘部放棄了攻山行動,聚攏了最后的七八百人困守在西山腳下,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而在小凌河的大戰場上,其他位置的建奴殘兵雖然已被基本肅清,但是急紅了眼睛的努儿哈赤卻指揮著建奴大軍向著明軍小凌河防線發起一波又一波的猛烈進攻,趙率教軍和郉宇率領的狼騎隊兵力不足,無法守住小凌河漫長的河岸線,逼得張大少爺不得不把剛剛從戰場上抽調出來、准備派給杏山的滿桂軍隊又投入小凌河防線,抵擋近在咫尺的建奴主力。河水中早已飄滿了雙方士兵的屍体,鮮血將河水染成一片赤紅,入海方散。

因為雙方軍隊的戰斗力之頑强,都遠遠超過了對方的想象,原訂准備打奇襲戰的努儿哈赤和原本准備打伏擊戰的張大少爺都有些准備不足,為了爭取勝利,不得不把一支接一支的預備隊投入戰場,把奇襲戰和伏擊戰當成總決戰來打。在這種情況下,張大少爺也為自己兵力不足的弱點吃夠了苦頭,杏山戰場的天雄隊絕對要被打殘自不用說,正面阻擊建奴主力的狼騎隊也肯定好不到那里去,還有松山堡渡口那邊,抗衡建奴正紅旗主力的黑云龍和左輔的軍隊也完全是在拿命來拼,根據斥候傳令兵報告,估計等仗打完,傷亡過半已經算是運氣好了。而建奴那邊更是有苦說不出,一夜時間再加半個白天,超過一万三千的建奴精銳已經丟在了小凌河戰場上,松山渡口和錦州渡口兩個戰場也是死傷不小,如果努儿哈赤不能把小凌河南岸的最后軍隊救回去,那麼徹底失敗的建奴就不光光是實力消耗,士氣和斗志也勢必將衰落到極點,所以盡管南岸的軍隊已經不到七百人,努儿哈赤還是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救出這支殘軍,鼓舞自軍所剩不多的士氣,還有就是拖住明軍主力,為南線勝利爭取希望。

“他娘的,准備太不足了!運氣也夠爛!”一夜半天水米未進的張大少爺一拳錘在觀城車上,咳嗽著暗暗懊惱——自己那怕再多有五千兵力的預備隊,這場仗也用不著打得這麼辛苦了!或者自己的運氣再稍微好一點,隔岸觀火的努儿哈赤沒能及時發現自己兵力不足的弱點,沒有及時做出調整,再或者努儿哈赤的傳令兵沒能及時把命令送到多鐸面前,南岸的戰斗也不會打得這麼吃力了。

“阿敏和阿濟格是吃干飯的?怎麼還沒回來?”張大少爺在南岸懊惱,努儿哈赤則是在北岸急得團團轉,一邊是自己的主力說什麼都過不河,一邊是被困的多鐸軍隊已經越來越少,唯一的指望阿敏軍卻說什麼都沒有出現,再這麼下去,南岸的軍隊恐怕連半個時辰都支撐不下去了。而更讓努儿哈赤心急如焚的則是張大少爺讓使者給自己帶的話——自己從海路派出去的第三波軍隊,也早在張好古這個變態小蠻子預料之中,並且布置好了援軍做好了迎戰准備,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准備充分的筆架山守軍會給不習水戰的建奴船隊一個什麼樣的驚喜,就是努儿哈赤不敢去想象的事情了。

焦急之中,努儿哈赤和張大少爺同時閉上了眼睛,一個心里祈禱筆架山偷襲得手,南線軍隊及時回援;一個則是祈禱杏山戰場頂住建奴援軍,小凌河戰場這邊盡快結束戰斗…………

“万歲!”西山方向忽然響起的雷鳴般的歡呼聲,驚醒了虔誠祈禱中的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兩人同時睜開眼睛,飛快舉起望遠鏡向歡呼傳來的地方看去,卻見一個明軍士兵高舉著一支槍管長得離譜的膛線火槍,正在一輛破破爛爛的云台車上又蹦又跳。緊接著,一個全新的、讓張大少爺欣喜若狂、讓努儿哈赤差點昏厥的歡呼聲傳來,“多鐸死了!狗建奴多鐸死了!死了!”

“少爺,少爺!”小鋪子快馬衝回張大少爺觀城下,瘋狂大叫道:“肖紅常!我們的狙擊手隊長肖紅常!干掉多鐸了!建奴垮了,垮了!”

聽到這消息,張大少爺緊張了一夜多時間的瘦臉上終于露出些笑容,一屁股坐到觀城車上,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劇烈咳嗽起來。而在小凌河北岸,努儿哈赤則是衰弱的軀体一歪,緩緩摔下戰馬,被建奴侍衛趕緊扶住之后,努儿哈赤張嘴只是說了一句,“完了。”然后也是一口鮮血噴出…………

南岸的建奴確實完了,在狡猾無比一直躲在士兵人群中的多鐸被明軍狙擊手歷經千辛万苦一槍干掉之后,完全在靠著毅力垂死掙扎的建奴殘部就象被抽干了力氣一樣,一下子就士氣衰落到了極點,麻登云率領的騎兵僅一個衝鋒,就將開始還是鐵板一塊的建奴隊伍給衝成了散沙,成千上万的明軍士兵潮水般掩上,片刻之間大半的殘余建奴剁成了肉醬,只有少數建奴喪失斗志,拋下武器跪地投降並且得到明軍將領同意,這才保住了性命。而這個時候,時間也已經是天啟十年的十月初九未時二刻過后,這場空前殘酷的血戰,毫無停歇的足足打了七個半時辰以上,相當于十五個小時!無數的明軍士兵基本上是剛停下來,就倒在血泊之中呼呼大睡,還有不少士兵是手腳抽筋,疼得滿地打滾,体力消耗之甚,可見一斑。

終于徹底殲滅了南岸殘敵,舊病復發的張大少爺坐上輪椅,强撐著病体指揮軍隊重整隊伍,搶救傷兵並且抓緊時間休整,補充飲水與干糧,而且小凌河北岸的建奴軍隊則士氣崩潰,紛紛無奈的停住了衝鋒腳步——這會衝過去也沒用了,一是准備救援的軍隊已經死光了,二是明軍隊伍騰出手來鞏固河岸防線后,建奴再衝過來也是白白送死了。無可奈何之下,努儿哈赤只能黯然說道:“鳴金收兵吧,重整隊伍和蠻子隔河對峙,繼續牽制蠻子的主力,給阿敏軍隊突圍爭取時間。”

半個時辰后,張大少爺終于給杏山戰場派出了第一支体力稍有剩余的援軍,而當滿桂率領的四千援軍趕到松山戰場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整個松山戰場上,已經看不到一個可以站立的雙方士兵,到處都是一片屍山血海,到處都是一片死馬破旗,只有無數的傷兵在血泊中無力的呻吟,還有無數倒在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呼呼大睡的明軍士兵——如果不是隱約可聞的鼾聲,他們也與死人無異了。費了很大的勁,滿桂才看到屠奴軍天雄隊那面已經被弓箭射出無數破洞的飛熊旗,迎風飄蕩的旗下屹立一人,全身上下就象剛從血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卻依然站得筆直無比,穩如泰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天雄隊的代理隊長金國鳳!

下令士兵搶救傷兵和搬運已經昏睡過去的明軍士兵后,滿桂下馬步行,踩著淹沒腳步的血泊艱難走到金國鳳面前,衝著身上還插有箭矢卻依然怒目圓睜的金國鳳小聲說道:“金將軍,我們來晚了,你沒事吧?”金國鳳不答,滿桂有些吃驚,還道金國鳳已然陣亡,趕緊用手去試金國鳳呼吸時,金國鳳濺滿鮮血的臉上卻露出一點點笑容,艱難說道:“多謝滿大帥,我沒事。”

“建奴呢?戰況怎麼樣?”滿桂松了口氣,又回頭看看南面空曠的戰場。金國鳳艱難答道:“回滿大帥,今日辰時三刻過后,建奴阿濟格、務達海率領騎兵約七千人,向我軍陣地發起先后十五輪進攻,皆被我軍打退。我軍殺敵六千五百人以上,斬建奴阿濟格、務達海首級!敵殘部約三四百人,已向南面逃竄而去。”說著,金國鳳亮亮手中提著的兩個人頭,又艱難說了一句,“我軍傷亡,暫未統計,但陣地沒丟。”話音未落,金國鳳身体一歪,昏倒在了滿桂懷里。

“快,把金將軍抬下去搶救!”滿桂扶著金國鳳大吼,親手將金國鳳抬上擔架后,滿桂花了很大力氣,這才從金國鳳右手里掏出早已砍出無數缺口的馬刀,喃喃說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盧象升那小子傲氣得連張兄弟都敢頂撞,卻為什麼要舉薦你代理他的位置。”

“滿大帥,南面來敵人了!”一個明軍騎兵大叫起來,滿桂抬頭,果然看到南面灰塵飛揚,隱隱還有馬蹄聲音傳來。滿桂毫不遲疑,馬上吼道:“全部上馬,列隊,准備迎敵!”

“得令!”整齊的回答聲中,明軍騎兵紛紛上馬,聚集到滿桂身邊排列隊伍。滿桂又舉刀大吼道:“弟兄們,別讓屠奴軍看扁了!給老子把這支建奴殺光!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滿桂騎兵紛紛吶喊起來。可是讓滿桂和他的走狗目瞪口呆的是,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竟然是一面白旗,旗下一人不是別人,正是建奴鑲藍旗旗主阿敏!打著白旗跑到滿桂面前后,阿敏馬上點頭哈腰的說道:“滿桂將軍,還記得我嗎?多年不見,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啊。對了,還有我的事,張好古大人有沒有告訴你?”

“你的事我知道。”滿桂點點頭,表示張大少爺已經告訴了自己真相。阿敏松了口氣,又抬頭看看戰場,吐吐舌頭,諂媚的說道:“張好古大人的軍隊果然厲害,阿濟格和務達海兩個白痴的七千軍隊,在這種無險可守的地方,竟然硬是被殺得不到四百人跑回去,阿濟格和務達海兩個白痴也被砍了,真是多謝你們了,多謝了。”

“你是故意讓務達海、阿濟格和屠奴軍硬拼的?”滿桂忽然有種想一拳打在阿敏鼻子上的衝動。阿敏也知道這事自己做得很不地道,只能轉移話題說道:“對了,滿桂將軍,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多虧了我的及時提醒,努儿哈赤老東西派去偷襲筆架山的軍隊,也被趙率倫將軍他們給打敗了,皇太極和范文程那兩個白痴吃了大虧,已經灰溜溜的跑回東海堡去了。這都是多虧了我啊,如果不是我提前送去情報,你們非吃大虧不可。”

“那你呢?你一直在干什麼?”滿桂甕聲甕氣的問道。阿敏奸笑說道:“我當然是躲在一旁看戲了,對阿濟格和務達海說你們的軍隊把我咬得很緊,有可能被你們前后包夾,騙他們拼命突圍,結果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兩個白痴,果然被你們給殺光了。”

看看身后被鮮血染紅的黑土地,又看看阿敏得意的笑臉,滿桂益發想一拳把這個張大少爺的候補老丈人鼻梁骨打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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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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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36: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新的回合又開始了

時間流逝,陰沉的天空重歸黑暗,朔風更緊,吹得人遍体生涼,隱隱已然又有些隆冬將至的景象。在這個寒風乍起的日子里,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的心情卻早已進入了隆冬腊月,進入了冰天雪地,都是一樣的欲哭無淚,都是一樣的垂頭喪氣,更都是一樣的心如刀絞,悲憤莫名!

打了勝仗的張大少爺絕對不是得了便宜又買乖,一夜加大半個白天的血戰下來,明軍陣亡將士超過了八千人,屠奴軍天雄隊基本被打殘,陣亡的將士超過了編制的一半還多,獵虎隊和狼騎隊的總傷亡也接近了一千人——這可是屠奴軍自建軍以來損失最為慘重的一天。至于戰馬損失、彈藥損失、武器損失和輜重損失,還有因傷致殘和輕傷重傷失去戰斗力的傷兵數量,那更是讓張大少爺連看都不忍心去看的數字,以至于張大少爺剛剛拿到這份戰損統計時,心疼得差點心髒病發作,嘴一咧就嚎啕大哭起來,“將士們,我對不起你們啊!我也沒想到,狗建奴會打得這麼頑强,我准備不足,我太輕敵了啊!”

“將士們,是我不好,我沒能盡力保全你們啊!”張大少爺哭得叫那個凄慘,袁可立和宋獻策等人怎麼拉都拉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張大少爺拖著病体衝到陣亡將士的靈牌前,一邊磕頭一邊嚎啕大哭,几次哭昏在地,並且堅持要拖著病体為英勇捐軀的大明將士守靈一夜,緊張得明熹宗和魏忠賢派來的宮廷太醫背著藥箱整夜守在張大少爺身旁,也感動得大明將士們個個淚流滿面,深深以自己們有張大少爺這麼一個好主帥為榮為幸。

張大少爺打了勝仗尚且痛哭失聲,損失慘重數倍的努儿哈赤就干脆是直接吐血了,小凌河渡口戰場、南岸戰場、南線戰場和筆架山戰場四個戰場先后開戰,卻全部摻遭失敗,小凌河南岸戰場上被包圍的一万三千多軍隊逃出來的不到一千人,余者包括努儿哈赤愛子多鐸和第五子莽古爾泰在內,全部被明軍殲滅!南線戰場,阿濟格和務達海率領的鑲黃旗、鑲藍旗軍隊七千余人,被發飆的天雄隊打得全軍覆沒,努儿哈赤第十二子阿濟格和侄子務達海雙雙陣亡!另外還有渡口戰場和筆架山戰場,建奴軍隊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短短一天多時間里,兩万三千多建奴精銳喪生沙場,建奴精銳五去其二!至于輕重傷員、戰馬損失和輜重損失,那更是經濟實力無比薄弱的建奴所不能承受之痛,甚至可以這麼說吧,這一仗過后,只要在接下來的戰斗中不出現意外,或者不出現什麼奇跡,建奴基本上已經沒有了翻盤的可能,注定要輸掉這次遼東戰役!

“阿瑪,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別太傷心了,身子要緊。”皇太極跪到努儿哈赤病床前,從侍衛手中接過藥碗,用銀調羹舀起藥汁吹涼,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喂到努儿哈赤的嘴邊,含著眼淚說道:“阿瑪,用藥吧,你的身子要是垮了,還拿什麼打敗張好古小蠻子?拿什麼給死難的將士報仇?阿瑪,儿臣求你了……。”

說著,皇太極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跪爬在病床遠處的范文程和在場的建奴侍衛也紛紛淚如雨下,黯然神傷,努儿哈赤卻還是一動不動,目光呆滯,既不肯說話,更不肯用藥。看到努儿哈赤病成這樣氣成這樣,皇太極更是心如刀絞,哭泣道:“阿瑪,你不能這樣了,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儿臣們怎麼樣?我們大金八旗怎麼辦?我們大金國怎麼辦啊……?”

盡管皇太極已是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努儿哈赤卻還是一動不動,不肯說話也不肯動彈。這時候,跪在遠處的范文程忽然跳了起來,瘋狂的大叫道:“主子,別理這個老東西了!讓他死了好了!”

“狗奴才,你說什麼?”皇太極和在場的建奴侍衛都是勃然大怒,范文程卻毫無懼色,只是漲紅著臉大吼道:“奴才說,讓這個沒用的老東西死了算了!仗打輸了,這個老東西又自暴自棄,飯不吃水不喝,主子你喂他藥也不用!既然他想死,那我們就成全他!反正他已經完了,剩下的十几万大金將士,讓張好古小蠻子殺光殺絕好了!錦州的仇,盛京的仇,山海關的仇,六州河和小凌河的仇,這些血仇血恨,反正報不了還不了,就不用報了!主子你給其他主子傳話,讓他們收拾好行李,該去那去那,該投降就投降,想去投羅剎就去投羅剎,想去投扶桑就去扶桑,大金國完了!徹底完了!”

“狗奴才!找死!”几個建奴侍衛忍無可忍,衝上來一腳狠狠踢在范文程肚子上,把范文程踢得是口吐白沫,翻了一個跟斗摔在地上,又衝上去拳打腳踢。范文程盡管被打得滿地打滾,嘴里鼻孔里一起飆血,卻還是不停的咆哮道:“完了!大金國完了!大金國已經完了!完了——!”

“住手。”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皇太極和建奴侍衛驚訝回頭看去,卻見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的努儿哈赤忽然坐了起來,主動從皇太極手中接過藥碗,慢慢綴吸起來。皇太極和眾建奴侍衛又驚又喜,忙一起衝到努儿哈赤面前,手忙腳亂的去給努儿哈赤喂藥,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眼中卻不爭氣的流出了淚水。喝完藥后,努儿哈赤又淡淡說道:“我有些餓了,去給我弄一碗小米粥來,順便把郎中再叫進來,讓他們給我號脈開方子。”

“扎,奴才遵命!”建奴侍衛長歡天喜地的答應,趕緊衝出寢帳傳令,經過范文程身邊時,也忍不住一腳踢在范文程臉上。努儿哈赤又開口說道:“不要打他,范文程,你起來吧,你是一個好奴才。”

“奴才,謝大汗謬贊。”范文程掙扎著爬起,重新跪趴在努儿哈赤面前,心里卻感動得忍不住痛哭失聲。努儿哈赤又揪過被子把自己蓋嚴一些,然后問道:“蠻子那邊,傷亡情況如何?現在什麼動靜?”

“回阿瑪,蠻子的傷亡也不小!”皇太極飛快答道:“保守估計,蠻子那邊戰死的精銳高達七千以上,輕重傷員至少三千,屠奴軍的天雄隊也被我們拼殘了,我們的斥候發現,蠻子在后營單獨騰出了一個營房安置傷兵,可見他們的情況比我們也好不到那里去。”

“那是當然,我們大金的軍隊雖然打了敗仗,可是在士氣斗志上,還是沒有輸給蠻子!”努儿哈赤自信的冷哼一聲,又吩咐道:“安排人手,把蠻子的傷亡誇大一倍,向軍隊里散播出去,鼓舞士氣。”皇太極恭敬答應,努儿哈赤又問道:“對了,你在筆架山那一仗是怎麼打輸的?張好古小蠻子真有那麼神,提前料到了我們會從海路偷襲筆架山?”

“儿臣也正為這事奇怪。”皇太極臉色凝重,先是把自己偷襲筆架山的前后經過和自己產生懷疑的原因詳細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儿臣覺得事不對之后,明知偷襲筆架山蠻子糧倉已經很難得手,但還是硬著頭皮發動了兩次試探性進攻,第一次是打筆架山東岸,第二是打南岸,結果雖然都被蠻子打退,但是儿臣的船隊卻再也沒有碰到過蠻子的水雷,后來儿臣又向趙不歧了解了情況,趙不歧有一句話很讓儿臣吃驚——筆架山一帶風高浪緊,水流遄急,並不適合布置水雷,除非是提前知道敵人偷襲,臨時布置水雷埋伏,否則就算布下了密集水雷,要不了一天,也會被水流衝走!”

說到這里,皇太極臉色益發凝重,一字一句說道:“所以儿臣懷疑,這次有可能是蠻子內線在戰時秘密聯系了蠻子的筆架山守軍,泄露了阿瑪的奇兵,筆架山的蠻子守軍才臨時布置,在儿臣偷襲筆架山的必經航線上布置下了水雷陣,讓我軍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

努儿哈赤不再說話,喝著侍衛送來的小米粥盤算良久,這才緩緩問道:“你認為,誰的可能性最大?”

“儿臣不敢胡亂揣測。”皇太極戰戰兢兢的說道:“但儿臣認為,二貝勒阿敏的可能性最大。”

“為什麼?”努儿哈赤平靜問道。皇太極膽怯的答道:“有兩個大疑點,一是阿敏回來之后,曾經說過他被蠻子追兵纏住,無法投入杏山戰場,導致阿濟格和務達海的軍隊全軍覆沒,但是儿臣攻打筆架山時,島上的蠻子守軍兵力卻非常充足,火力也非常凶猛,不象是已經分兵的模樣。第二個大疑點就是阿敏的突圍太順利了,當時我軍在小凌河南岸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滅,就剩他一支孤軍作戰,阿濟格和務達海七千軍隊打得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都沒有衝出蠻子的包圍圈,軍隊不到五千的阿敏竟然順利突圍殺回了小凌河北岸,傷亡還不是很大,這未免太蹊蹺了吧?

努儿哈赤又不說話了,許久后,努儿哈赤才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封書信,遞給皇太極說道:”看看吧,這是岳托今天早上派人送來的,我沒有公布。“皇太極畢恭畢敬的接過書信,打開一看時,皇太極頓時楞住了——岳托在信上稟報,他在朝鮮義州時聽到流言,說是阿敏在換防到遼東海州前,曾經與明軍有過秘密聯系。為此,岳托專門聯系了孔有德和尚可喜等毛文龍部將,終于從孔有德和尚可喜口中掏出了實情——阿敏曾經與臭名昭著的反骨師爺宋獻策見過一面!

“絕對是他了!”皇太極氣得差點把牙齒咬碎,可又不敢大喊大叫出來,只能是緊咬著牙關憤怒低聲嘶吼道:“這個舒爾哈齊家的狗雜種!果然是他出賣了我們,背叛了大金!我要把他千刀万剮,一點一點的用刀割死!”范文程也是猛的一下跳起來,慘聲說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說嘛,我們的第三波進攻,事前沒有走漏半點風聲,更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張好古小蠻子能夠提前料到,除非他真是神仙了!”

“先不要急。”努儿哈赤冷靜起來其實比誰都冷靜,沉聲說道:“張好古小蠻子狡詐無匹,最擅長的就是離間反間,這事也不排除是張好古小蠻子故意離間,設計陷害阿敏,讓我們自相殘殺,他坐收漁利。就算阿敏真是內間,我們也不能輕舉妄動,現在我軍新逢大敗,張好古小蠻子的大軍又在咫尺之外虎視耽耽,阿敏這個狗雜種手里還握有一支不容忽視的相當力量,倘若此事逼反了他,那我軍內憂外患一起爆發,才是真真正正的徹底完了。所以我們現在不能急,只能慢慢查慢慢試探,如果查出真是阿敏當了叛徒,我們可以用對付他死鬼阿瑪的法子對付他,先吃掉他的軍隊,再一刀宰了他。”

“阿瑪所言極是,以我軍現在的情況,是不能隨便輕舉妄動了。”皇太極點頭,又問道:“阿瑪,那儿臣如何暗中調查試探阿敏?”

“主子,大汗,奴才倒有一計,可以一箭雙雕。”范文程趕緊湊上來諂媚的說道。得皇太極和努儿哈赤准許后,范文程又微笑著說道:“大汗,奴才建議你秘密召見阿敏,告訴他你病情加重,怕是難以痊愈,為了預防万一,你准備立四貝勒為嫡,百年之后由四貝勒繼位,但是你惟恐現在的攝政貝勒代善主子不服,為了防著代善主子作亂,你給他托付一道密詔,讓他在你龍馭歸天之后率領鑲藍旗保護四貝勒繼位,威懾代善主子不敢輕舉妄動。然后,主子你再告訴他,鑒于我軍新遭大敗,你又病情加重,你准備明天夜里連夜撤軍,趕在張好古小蠻子援軍抵達之前返回三岔河據險而守,讓代善率領正紅旗斷后,讓阿敏與四貝勒率領主力保護大汗你撤軍。”

“這麼一來,阿敏貝勒如果真是內奸,那他必然將此消息秘密泄露給張好古小蠻子。”范文程越說越是眉飛色舞,“而我軍新敗,主力損失慘重,撤軍返回三岔河也屬正常,張好古小蠻子收到消息之后,必然信以為真,明天夜里也必然出兵偷襲我軍撤退隊伍,屆時我軍不僅可以乘機設伏重創張好古小蠻子,一雪昨日大敗前恥,又可以乘著阿敏在我大金主力包圍之中,將之一舉剪除,永絕后患!”

好不容易等到范文程說完,皇太極的心髒已經跳得象一只小兔子一樣,而努儿哈赤不動聲色,只是平靜問道:“可這麼一來,如果阿敏不是叛徒呢?我們的主力大軍豈不是白白折騰一回了?”

“這個……。”范文程有些為難。皇太極則小心翼翼的說道:“阿瑪,如果阿敏堂兄不是叛徒,那麼我們也可以乘機脫離戰場,就勢撤回三岔河據守。以現在的情況,除非是出現奇跡,否則我們已經很難正面打敗張好古這個可怕的小蠻子了,倒不如乘著他現在也是損失慘重,援軍尚未趕到,及早收兵撤退,退回三岔河一帶拉長張好古小蠻子的糧道,以圖再戰。”

“主意倒是不錯,可這僅僅是一箭雙雕嗎?”努儿哈赤笑了起來,微笑說道:“是一箭三雕才對吧?范文程你這個狗奴才,是不是想試探一下我到底有沒有打算選擇你的主子皇太極當繼位人?”

范文程趴在地上不敢說話了,皇太極也趕緊跪下,同樣不敢說話。不過還好,努儿哈赤並沒有發作,只是淡淡說道:“在我的十六個儿子中,我最喜愛的是老十四多爾袞和老十五多鐸,可是很不幸,他們都被張好古小蠻子給害死了。剩下的几個儿子當中,我最喜愛的又是代善和你老八,也曾經很為難到底選你們那一個繼位,但代善實在又太不爭氣,論心機謀略,他給你提鞋都不配,就更別說去和張好古小蠻子比了,所以我今天昏睡之時就已經下定決心了,我死之后,讓你老八繼位。”

“儿臣不敢……。”皇太極嘴上謙虛,心里卻激動得恨不得抱著范文程親上一口——真是好奴才啊!范文程也是激動万分,砰砰磕頭說道:“大汗聖明,万歲!万歲!万万歲!”

“老八,你也不用推托了,就這麼定了吧。”努儿哈赤平靜說道:“我現在病成這樣,也不知道還能再活多久,我死之后,就由你繼位,帶著我們大金繼續殺蠻子,打敗張好古小蠻子,將我親手創建的大金基業發揚光大。”

“阿瑪……。”几起几落的皇太極喜極而泣,磕頭說道:“儿臣謝阿瑪厚恩,定然不會辜負阿瑪期望,將阿瑪親手創建的大金基業發揚光大。”

“我相信你能做到。”努儿哈赤鄭重點頭,又說道:“起來吧,你們兩個仔細商量一個詳細的計划,按范文程的主意辦,阿敏這個狗雜種是叛徒可能性極大,利用他張好古小蠻子騙進伏擊圈,打一個勝仗鼓舞現在的士氣也不錯。但是我們寧可讓軍隊白白折騰一次,也絕對不能撤兵,現在我們剛打了一個大敗仗,士氣已經低落到極限,三岔河也還沒封凍,現在撤軍,損失只會更慘。”

皇太極和范文程含淚點頭答應,仔細商量了一個詳細的誘敵伏擊計划后,努儿哈赤當即召來阿敏依計行事,向阿敏宣布自己已經確定皇太極為繼位人,要求阿敏絕對效忠于皇太極,在必要時幫助皇太極對付攝政貝勒代善,又告訴了阿敏自己准備明天夜里連夜撤軍的消息。提心吊膽過來與努儿哈赤見面的阿敏聞言大喜,慶幸自己沒被伯父識破之余,趕緊又派出心腹,連夜趕往小凌河南岸的明軍大營,把努儿哈赤的決定告訴給張大少爺——沒辦法,建奴現在已經差不多注定是要失敗了,時日無多的努儿哈赤又確立了繼位人,阿敏再不努力點向孝順女婿提供些情報、尤其是這種重要情報,將來還想不想當女真王了?

為了表示誠意和聯絡感情,阿敏這次派出的使者干脆就是最小的弟弟瑙岱,而當瑙岱在明軍大帳中見到病情加重的張大少爺並如實稟報后,張大少爺卻沒有流露出半點喜悅神色,而是讓親兵在后帳設宴先款待著瑙岱,又讓張石頭把自己攙到地圖沙盤前,對著地圖沙盤沉吟起來。良久后,張大少爺抬頭向一旁的袁可立、宋獻策和史可法等人問道:“袁大人,宋師爺,憲之兄,你們怎麼看?”

“張大人,下官如果說錯了,你可別笑我。”遼東巡撫袁可立說道:“下官認為昨天的小凌河大戰后,建奴損失遠比我們慘重,已經基本沒希望打贏我們和救援寧遠叛軍了,撤兵返回三岔河據守很正常。而且下官當兵部侍郎時就知道,這糧道每拉長一百里,往前方運一斤糧食,路上就要增加一斤以上的消耗,冬天還更高。所以下官認為,建奴為了拉長我們的糧道,縮短自己的糧道取內線作戰之利,應該會選擇現在撤軍。”

“袁大人說得很對,以建奴的現在情況,不排除他們退守三岔河的可能。”宋獻策點頭,附和說道:“現在老建奴剛剛打了這麼大的敗仗,士氣低落得厲害,再加上老建奴病情加重,指定的繼位人皇太極根基不穩,還有代善這個隱患存在,老建奴如果突然病死,他的軍隊很可能就一下子四分五裂,我們再趁火打劫,把建奴主力殺得全軍覆沒簡直是輕而易舉。為了預防這些情況出現,現在老建奴打算冒險撤軍,退回三岔河據守,也可以理解。而且現在撤軍還有一個好處,小凌河大戰我們的損失還不下,熊督師預備隊也還沒到位,兵力不足,在追擊戰中給建奴造成的傷害也小得多。”

“中正兄,好機會啊!”史可法迫不及待的說道:“寧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乘著我們掌握了建奴撤軍時間,明天晚上出兵偷襲,殺建奴一個措手不及,把他們的士氣斗志全部打光,然后再在路上邊追邊打,這樣建奴就算退過了三岔河,也剩不下多少軍隊了!”

“錯了,你們都錯了。”張大少爺緩緩搖頭,嚴肅說道:“我敢打賭,我們如果出兵偷襲,絕對會掉進建奴的陷阱,不僅將吃一個不大不小的虧,而且阿敏也死定了!”

“為什麼?”宋獻策、史可法和袁可立異口同聲問道。張大少爺陰陰說道:“如果你們是努儿哈赤老建奴,偷襲筆架山敗得那麼蹊蹺,你們能不產生懷疑?至于懷疑的對象,除了唯一從小凌河南岸突圍成功的阿敏之外,還能有誰?還有算時間,我們讓毛文龍故意泄露的風聲,也該傳到努儿哈赤老建奴的耳朵里了!努儿哈赤老建奴縱然不會立即相信,懷疑這又是我的離間計,也起碼會秘密調查和暗中試探吧?而努儿哈赤故意向阿敏托孤,向阿敏泄露他的撤兵時間,就很可能是努儿哈赤老建奴想一箭雙雕,一是試探阿敏,除掉這個隱患,二是布置陷阱,誘使我們出兵偷襲他的撤退大軍,借機會打我們一埋伏,鼓舞他的軍隊士氣,挽回他在小凌河戰場上丟失的顏面!”

“這……,可……可能嗎?”袁可立結結巴巴的問道:“如果努儿哈赤老建奴真懷疑阿敏,直接剝奪他的兵權或者殺掉他不就行了,何必還要費這麼多周折?”

“袁大人,如果你在軍隊有一支四五千人的精銳,只聽令于你。”張大少爺反問道:“那麼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忽然剝奪你的兵權,或者直接一刀砍了你,你會怎麼想?怎麼做?忠于你的那支軍隊將領士兵,又會怎麼想怎麼做?”

袁可立無話可說了,宋獻策則不服氣的問道:“東家,你這也是推測,並沒有證據證明這是陷阱啊?”

“我是沒有證據直接證明這個推測,但這次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絕對不去跳。”張大少爺奸笑說道:“相反的,我還要將就這個陷阱,反過去套在努儿哈赤老建奴頭上。”

“怎麼套?”宋獻策等三人一起問道,對張大少爺的坑蒙拐騙簡直是充滿了絕對信心。張大少爺則微笑說道:“很簡單,我要讓阿敏把努儿哈赤決定傳位給皇太極的消息,告訴給建奴的攝政貝勒代善,順便讓阿敏向代善表表忠心,說自己認為代善比皇太極更適合當這個繼位人。再順便告訴一下努儿哈赤,阿敏不是我們的內間,我們的內間,另有其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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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3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章 建奴第一賤人

先是在大營里力抗明軍朱梅部騎兵騷擾,沒能讓這支忽然殺出的明軍騎兵踏進自軍一步,然后在松山渡口力戰,雖然沒能衝破明軍的阻擊渡河成功,但也迫使明軍兩次增兵松山戰場,大大減輕了自軍在其他戰場上的壓力,最后又成功接應出了被困的阿敏軍隊,總算是給慘敗的建奴軍隊挽回一點面子!——做了這麼多事,結果到了戰后,堂堂建奴攝政貝勒代善去求見努儿哈赤時,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反倒是在筆架山輸得稀里糊涂、多次背負叛徒嫌疑的皇太極和他那個狗奴才,不經通報就能進入努儿哈赤的寢帳,去見重病纏身不知何時掛掉的老爸。遭到如此待遇,代善心中的惱怒就可想而知了。

十月初十夜里三更時分,代善的將帳中仍然是燈火通明,代善親自領著兩個儿子瓦克達、巴喇瑪和一大幫建奴正在處理小凌河大戰后的善后事務——主要就是重新編制被打殘打光的建奴軍隊,討論戰死基層將領的接替人選和討論該保留或者取消那些番號,還有就是安撫搶救傷兵,為建奴主力留一點種子,忙得不可開交。而這些事情中,別的事都好辦,惟獨這傷兵的問題讓代善愁白了金須鼠尾小辮子——這場大戰下來,很多被屠奴軍刺刀捅傷的建奴士兵將領根本無法搶救,無論用什麼藥都沒辦法止住傷口流血,只能眼睜睜看著許多建奴將領士兵哀嚎著慘死在一道道看上去並不致命傷口上,名醫名郎中名軍醫全部束手無策。

“阿瑪,傷兵營剛剛來報,大哥的岳父吳爾祜達將軍也殉國了。”代善第五子巴喇瑪垂頭喪氣的說道:“和前几位將軍一樣,被瘋狗軍的三棱刀捅傷了肚子,怎麼都止不住血,就這麼去了。”

“軍隊里的郎中都是吃干飯的?”代善忍無可忍,拍著咆哮吼起來,“以前我們的將士肚子被砍破,腸子流出來了都還能救回來,怎麼現在一個馬眼睛大小的小傷口,都救不回命來?去給傷兵營的郎中傳令,馬上給我找出瘋狗軍刀上的毒藥到底是什麼,再有將士為了這種小傷犧牲,我要他們的腦袋!”

“扎。”巴喇瑪無可奈何的答應,正要回身時,大帳門口卻傳來一個聲音,“大貝勒,不要浪費力氣了,瘋狗軍刀上的毒藥沒有解藥,包括瘋狗軍自己都沒有,遇到這種傷,只能把傷口處的肉都給挖了,才能止得住血。”

“阿敏?”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代善抬頭一看,果不其然,建奴二貝勒兼鑲藍旗旗主代善領著兩個弟弟瑙岱和圖倫,不知何時已經進到了自己的將帳。正為傷兵的事煩惱的代善也顧不得詢問阿敏來意,只是搶著問道:“二貝勒,這點你肯定?把傷口的肉都挖出來,就算能救回來命,這些傷兵一時半會也重新上不了戰場了。”

“肯定。”阿敏鄭重點頭,解釋道:“這點我是從瘋狗軍俘虜那里拷問出來的,鑲藍旗和瘋狗軍交手的時間早,上次在錦州時圖倫就吃過這樣的大虧,所以我留了一個心眼,一直想找出原因。昨天從筆架山突圍回來的時候,瘋狗軍一直把我追殺到了杏山,在戰場上抓到一個重傷的瘋狗軍戰俘,好不容易才從他嘴里掏出了這個消息。”

“那就這麼辦吧。”代善嘆了口氣,轉向旁邊的巴喇瑪喝道:“去,把你伯父的話帶去給郎中,能救多少將士回來就救多少吧。”巴喇瑪點頭答應,匆匆領命而去。代善這才向阿敏招呼道:“老二,過來坐吧,對了,還沒問你這麼晚來找我干什麼?是不是鑲藍旗牛錄編制的事?阿瑪病倒后就一直沒見我,多的我還不敢做主,先給你補充五個正藍旗重新整編出來的牛錄如何?”

“伯父傍晚時接見了我。”阿敏沉聲說道:“二哥,有時間沒有?我有些事想和你單獨談談。”聽到這話,代善先是一楞,又看到阿敏那嚴肅的神情,代善會意過來,忙向阿敏使個眼色,又向在場的建奴將領交代几句,讓他們自行處理余下事務,這才把阿敏領進了后帳,阿敏的兩個鐵杆幫凶弟弟圖倫和瑙岱則守在了后帳門口,不讓外人隨意靠近。

進到后帳,代善先是把親兵全部趕了出去,又親自給阿敏和自己各自倒上一碗奶茶,這才坐到阿敏對面,捧著奶茶問道:“二貝勒,有什麼事說拔,是不是今天傍晚阿瑪召見你的事?”說這話時,代善心里簡直算是郁悶到了極點了,身為攝政貝勒,父親不僅不接見自己的求見,反而召見一個侄子,這種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二哥,在我告訴你伯父召見我時發生的事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阿敏很會賣關子,也很會演戲,很嚴肅的向代善問道:“二哥,你到底打不打算繼承伯父的汗位?”

“砰!”代善手里的奶茶碗砰然落地,摔得粉碎,白色的奶茶汁也濺滿了代善的褲子,但代善仿若未覺,只是死死的盯著阿敏,一字一句問道:“老二,你為什麼要我這問題?”

“不要問我為什麼要問這問題。”阿敏搖頭,嚴肅說道:“現在我只想問你,堂兄,你想不想當下一任的大金汗?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的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說實話,說心里話。”

“老二,你到底什麼意思?”代善益發糊涂,凝視阿敏嚴肅的丑陋臉龐許久后,代善終于還是答道:“你的問題真是問了白問,阿瑪的十几個儿子里,誰不想當下一任大汗?皇太極想,死去的莽古爾泰、湯古代和多鐸都想,就連阿濟格那樣的笨蛋都想當,我為什麼不想繼承阿瑪的汗位?只是這事情必須要阿瑪才能決定,我最多也就是想想,沒有阿瑪許可,我也不敢去爭。”

“很好,既然堂兄你想就行。”阿敏點頭,又無比嚴肅的說道:“但是,現在我要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伯父已經確立繼位人了,不是你,是八弟。”

“什麼?”盡管隱隱已經有了一些心理准備,可是真正聽到這個消息后,代善還是猛的一下跳起來,臉色也變得無比之猙獰,嘶啞著嗓子問道:“老二,你不是開玩笑吧?阿瑪確立老八繼位,為什麼我不知道?我好歹也是攝政貝勒,這麼重要的事,阿瑪怎麼可能瞞著我?”

“堂兄,你不要急,先聽我慢慢告訴你這事情的前后經過。”阿敏的聲音低沉下來,慢慢說道:“今天傍晚的時候,伯父忽然召見我,告訴我說,他已經病得撐不下去了,為了預防万一,他決定確立老八皇太極為繼位人,要我發誓效忠于老八。然后,伯父又給我一道密旨,專門用來對付你的密旨,在他百年之后,你如果遵照他老人家的旨意,奉老八為主,那他的這道密旨就不用公布。可你如果不承認老八這位新大汗,那我就得拿出這道密旨,收繳你的兵權,把你處死!還有你的儿子、我的侄子岳托,也是如此對待。”

代善徹底懵了,自天啟六年努儿哈赤病重和皇太極遁走科爾沁草原以后,他一直就是建奴的攝政貝勒,軍政民政歸于一手,是理所當然的汗位繼承人,同時也是所有人認定的建奴汗位繼承人,阿敏本人更是把自己當成了下一任建奴大汗的唯一人選,可是真正到了努儿哈赤病重將死的時候,努儿哈赤卻把他一腳踢開,選擇了皇太極為繼位人,從天堂一下子跌落地獄,只要是個人就會無法接受,就更別說同樣有些不小權利**的代善了。一時之間,代善甚至都在懷疑阿敏是在欺騙自己,故意作弄自己,可是看到阿敏出示的努儿哈赤密旨之后,代善徹底絕望了,也明白阿敏不是在欺騙和作弄自己了…………

心如刀絞的絕望了許久后,代善才低聲說道:“老二,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不過,你為什麼要違反阿瑪的旨意,把這個消息秘密告訴給我呢?”

“堂兄,我們兩堂兄弟識字都不多,大的道理也不懂,唯一熟悉的書,也就是《三國演義》了。”阿敏很誠懇的說道:“在《三國演義》上,但凡是廢長立幼的,大部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所以我思來想去以后,就決定來問問你,你如果不想當下一任大汗,准備承認老八這個新大汗,那我就希望你不要有什麼異心,不要讓我們手足相殘,我們兩兄弟忠心耿耿的輔佐老八,團結在一起打敗蠻子,打敗我們大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張好古小蠻子,重振我們大金橫掃天下無敵手的雄風!”

代善不語,許久后,代善才嘶啞著嗓子問道:“如果我不呢?老二,你打算怎麼做?”

“如果你不肯老八。”阿敏一字一句說道:“那我就豁出這條性命,去勸伯父收回成命,重新考慮他的繼位人人選!大堂哥楮英已經不在了,現在你是老大,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伯父就算殺了我,我也要保你做下一任大汗!”

“為什麼?”代善盯著阿敏眼睛問道。阿敏平靜說道:“二十年前,伯父殺了我的哥哥阿爾通阿,本來還想殺我,是堂兄你在伯父面前替我求情,救了我一命。這份恩情,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二弟……。”代善有些感動,說什麼也想不到平時里不吭不哈的堂弟阿敏,竟然會有這麼一份報恩的心——什麼叫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才是真正的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二哥……。”阿敏眼淚滾滾而落,哽咽著說道:“你做決定吧,沒多余的時間了,伯父已經決定明天晚上撤軍回三岔河,到時候你的正紅旗斷后,如果有人擔心你不服氣,擔心你是他繼位的隱患,那麼張好古小蠻子追殺我們的時候,你肯定不會有援軍,也許就沒機會了……。二哥,你說吧,你要弟弟我怎麼做?”

阿敏這話是真正的刁難代善了,代善現在心亂如麻,又能做出什麼樣的決定?而且阿敏這個張大少爺的預備老丈人也把女婿的無恥學了一個十足,刁難起來非常高明,不僅不讓代善覺得難以接受,而且還感動得眼淚汪汪,哭泣著說道:“二弟,你讓我怎麼決定?阿瑪決定了的事,几時更改過?我總不能……,總不能違抗阿瑪的旨意吧?”

“沒用的東西,直接起兵造反不就行了?”早就巴不得努儿哈赤父子自相殘殺的阿敏心中冷哼,嘴里卻哽咽著說道:“二哥,伯父的旨意是沒人敢違背,可是我總覺得,老八不象是個能把伯父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發揚光大的人!這些年來,伯父一直是重病纏身,大金國如果不是你忠心耿耿的撐著,早就完蛋了,而老八呢,先是和張好古小蠻子有一些不清不白的關系,然后又叛逃到了科爾沁草原上,背叛了大金,也背叛我們愛新覺羅家,大金國如果落到他的手里,還有未來麼?”

“尤其是這一次小凌河大戰,你也看到了,你的正紅旗,還有我的鑲藍旗,打得那麼壯烈,死了那麼多好將士,又殺了那麼多蠻子精銳。”阿敏越說越是傷心,泣不成聲的說道:“可是老八呢,打一個兵力已經被我調光的筆架山,大金的英勇將士死了那麼多,斬獲卻几乎沒有!他到底安的什麼心?!我就搞不懂了,當年老八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把張好古小蠻子弄到錦州來?又為什麼他走到那里,張好古小蠻子就跟到那里?為什麼他走到那里,我們大金軍隊就倒霉到那里?張好古小蠻子越來越强,我們大金越來越弱,他卻越來越得伯父重用和寵愛,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什麼原因?二哥你能明白嗎?反正我是不明白,我甚至懷疑,這些年來我們大金在張好古小蠻子面前這麼被動,到底是不是他老八搞的鬼?”

“二弟,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盡管阿敏的話有些語無倫次,有些毫無邏輯,可是這樣的話聽到代善耳里,卻好象在代善滴血的傷口上撒了一把又一把的鹽,讓代善益發的心如刀絞,益發的傷心失望。而阿敏忽然起身,走到代善面前雙膝跪下,抱著代善的雙腿大哭說道:“二哥,你告訴我,老八,他真是做大汗的材料嗎?”

“二弟,他是阿瑪指定的下任大汗啊!”代善心中感動,忍不住也是抱住了阿敏的肩膀,失聲痛哭出來。兄弟倆抱頭痛哭,場面感人無比,可就在這時候,寢帳外面忽然傳來努儿哈赤蒼老而又嘶啞的聲音,“圖倫,瑙岱,你們在這里干什麼?是不是阿敏和代善在里面?”

“阿瑪來了?”代善心中一驚,不等代善和阿敏做出反應,寢帳帳門已經被人粗暴的掀開,坐在輪椅上的努儿哈赤領著一大幫建奴侍衛衝了進來,身旁還跟著皇太極和范文程兩人。不過看到阿敏跪在代善面前、代善和阿敏臉上還盡是眼淚鼻涕之后,努儿哈赤也是一塄,厲聲喝道:“阿敏,代善,你們倆在這里干什麼?出什麼事了?哭得這麼厲害?”

“阿瑪,我……。”代善還在尋思如何回答,阿敏卻膝行到努儿哈赤面前,昂著頭哽咽著說道:“伯父,是侄儿來見二哥他的,什麼事都與他無關,伯父你要打要殺,侄儿一人領受,但請伯父千万不要牽連到二哥身上!”

“我為什麼要打你殺你?你和代善到底說了些什麼?”努儿哈赤更是糊涂。阿敏咬咬牙齒,大聲說道:“侄儿不敢欺瞞伯父,伯父你今天對侄儿說的話,侄儿都已經告訴二哥了!”

“果然如此!”皇太極和范文程都是心里一沉。努儿哈赤也是又驚又怒,還有些尷尬,怒喝道:“你為什麼要告訴他?你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想讓我的儿子們兄弟不和?”

“伯父,侄儿安的是好心。”阿敏毫無懼色的說道:“侄儿年紀還很小的時候,伯父你就讓侄儿們看《三國演義》,說是可以在上面學到什麼東西,所以侄儿知道,自古以來,凡是廢長立幼,都沒有一點好下場!二哥他對你忠心耿耿。這些年來,大金國如果不是有他,早就垮了!所以侄儿今天來問二哥,他到底願不願意承認八弟這個未來大汗,如果他承認,那我就和他一起,忠心耿耿的輔佐八弟!如果他不承認,那侄儿就准備向伯父死諫,懇請伯父收回成命,重新考慮立誰為太子!”

“什麼?”努儿哈赤有些傻眼了,本來他收到范文程密報說是阿敏秘密求見代善,第一反應就是阿敏這個內奸是來挑唆代善叛變,投靠張大少爺那個卑鄙無恥的離間計之鬼,可是阿敏卻說自己是准備死諫,懇求自己不要廢長立幼自取其亂,這倒是完完全全的出乎努儿哈赤的預料之外了。而皇太極和范文程則是面如土色,心中同時閃過一個英俊儒雅的惡魔影子——張好古!這麼惡毒陰險又冠冕堂皇的離間計,只有那個可怕的惡魔才琢磨得出來!

“阿瑪,阿敏堂弟說的全是實話!”事到如今,代善如果再不出來保全阿敏,那簡直就不能算是人了。被逼無奈之下,代善只能硬著頭皮跪到阿敏旁邊,流著眼淚說道:“阿瑪,阿敏堂弟完全是出自對你的一片忠心,擔心儿臣不服八弟,才能勸說儿臣不要為了個人私利誤了阿瑪的軍國大事,他的苦心忠心,天地可鑒,日月為證!儿臣甘願放棄太子一位,承認八弟是下一任大汗,明天的晚上撤退,儿臣也願意率軍斷后,為阿瑪和八弟擋住張好古小蠻子的追兵!只求阿瑪不要懲罰阿敏堂弟,他的罪,儿臣替他擔了!”

說罷,代善連連磕頭,放聲大哭,阿敏也是放聲大哭,拼命磕頭說道:“伯父,明天晚上讓侄儿斷后吧,侄儿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也要為你和二哥擋住蠻子追兵!只求伯父長命百歲,重新考慮繼位人選,廢長立幼,只會給蠻子可乘之機啊!還有二哥他,才是伯父最好的繼位人啊!”

本來是想試探阿敏到底是不是自己內部的叛徒,順便玩一個誘敵計打個勝仗挽回顏面,結果卻弄巧成拙演變成了儿子們爭奪嫡位,紛爭分裂,努儿哈赤手足無措之余,不由暗恨起范文程的餿主意來。沉著臉盤算許久后,努儿哈赤才嚴肅問道:“阿敏,你私自泄露我的密旨的罪過,我暫且不追究,我現在問你兩個問題,你一定得老實回答!”

“伯父請問,侄儿一定如實回答。”阿敏知道重頭戲來了,趕緊抹著眼淚答道。努儿哈赤沉聲問道:“前天晚上我命令你回師救援小凌河戰場,為什麼你沒能及時趕到杏山戰場?為什麼阿濟格和務達海的七千軍隊在突圍戰中打光打絕了,兩個梅勒額真都戰死了,都沒能打破蠻子的阻擊,你的四五千軍隊卻能順利突圍成功,几乎沒什麼損失就殺回了小凌河北岸?”

“這些事,侄儿已經稟報過了啊?”阿敏滿臉的糊涂,答道:“回援小凌河戰場時,侄儿是派阿濟格和務達海打前鋒,侄儿自己率軍斷后,阻攔蠻子追兵。當時阿濟格和務達海兩位堂弟在杏山受阻,侄儿又被瘋狗軍薊騎隊咬上,隨時可能被蠻子軍隊前后夾擊,被逼無奈之下,侄儿只得在高橋阻擊蠻子追兵,為兩位堂弟突圍爭取時間,結果一場血戰下來,侄儿雖然打退了蠻子的追兵,兩位堂弟那邊卻全軍覆沒了。”

“你獨力阻擊蠻子追兵?而且蠻子追兵還是瘋狗軍,為什麼損失這麼小?”努儿哈赤厲聲喝問道。阿敏飛快答道:“當時侄儿靈機一動,利用高橋一帶狹窄的地形,砍伐樹木堆積,點燃了火海阻攔瘋狗軍追擊。然后侄儿又乘著那點寶貴的時間,搶占了路邊的兩個至高點,用滾石落木狠砸追擊上來的瘋狗軍,所以損失不大。而且蠻子后來還來了一次援軍,用火炮轟擊侄儿占領的高地,多虧了侄儿占據的兩個山頭比較高,退往山上后就躲開了蠻子的火炮,這才堅持了下來。后來到了下午,侄儿乘著蠻子軍隊久戰疲憊的機會,派出一支三百人組成的敢死隊去衝蠻子炮兵陣地,僥幸點燃了蠻子的火炮火藥,乘著這個機會,侄儿才擺脫蠻子追兵,但侄儿派去的三百人的敢死隊,一個都沒活著回來。”

“你胡說!”范文程忍無可忍,跳了出來張牙舞爪的叫道:“蠻子的瘋狗軍,一直在筆架山上,根本就沒追殺你,怎麼可能和你在高橋僵持到下午?還有,蠻子的火炮隊也全部在筆架山上,更沒去高橋和你作戰!”

“操你娘的狗蠻子!”阿敏暴跳如雷,咆哮道:“瘋狗軍為什麼沒追殺我?如果瘋狗軍沒追殺我,我為什麼要分兵讓阿濟格和務達海去突圍,我自己殿后?我們后面如果沒有追兵,阿濟格和務達海為什麼要和瘋狗軍死拼,拼得只剩三四百人活下來?他們不會向我求援麼?”

阿敏這話倒是大實話,正是因為趙率倫率領薊騎隊追殺,阿濟格和務達海才同意分兵,並且在杏山與天雄隊死拼——這一點,也是阿敏這支幸存軍隊所有建奴士兵將領眾口一詞的說法。而努儿哈赤平心靜氣仔細一想后,也覺得阿敏的話很有道理,如果后面沒有追兵,自己的第十二個儿子阿濟格和侄子務達海也不是傻瓜,更不會在杏山拼得那麼慘了。這時,代善也站出來說道:“我也可以證明,多虧阿敏堂弟在戰場上俘虜了瘋狗軍士兵,拷問出了瘋狗軍的毒刀治療法子,這才救了我們無數大金受傷將士的性命。”

“還有這事?”努儿哈赤眉毛一揚問道。代善確實比較厚道,趕緊把屠奴軍的古怪毒刀和阿敏發現的治療方法說了一遍,而阿敏則含著眼淚說道:“伯父,難道侄儿能夠衝出蠻子軍隊的包圍,就是罪過了?如果真是這樣,早知道侄儿就不應該往蠻子兵力薄弱的松山渡口突圍,應該去衝蠻子大營,和蠻子同歸于盡算了,反正蠻子打了一天一夜,軍隊也累得差不多了,侄儿起碼和多一點的蠻子同歸于盡,也省得回來讓一個蠻子奴才肆意污蔑!”

“這倒也是,蠻子兵力薄弱,沒有多余的預備隊,一天一夜的血戰下來,確實已經筋疲力盡了。”努儿哈赤想起當時的情景,覺得阿敏后來成功突圍也完全說得過去——畢竟人不是鐵打的,一天一夜的血戰下來,能夠保持充沛体力繼續拼命的那是怪物。但努儿哈赤也知道,阿敏的話里還是有很多疑點,最起碼筆架山守軍全力追殺阿敏這一點,就和皇太極在筆架山遭到頑强抵抗這一點完全矛盾。稍一盤算后,努儿哈赤忽然喝道:“阿敏,宋獻策和你什麼關系?”

“伯父,宋獻策是誰?”阿敏脫口反問,那速度,簡直就象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一樣——順便提醒大家一句,阿敏在努儿哈赤身邊潛伏了二十年,這點本事還是有的。而努儿哈赤反倒被阿敏問的一楞,疑惑問道:“宋獻策是誰你都不知道?”

阿敏表情疑惑,回憶半晌才答道:“有點耳熟,可能是在那里聽過,不過實在沒影響了,請伯父恕罪。”

“堂弟,宋獻策是張好古小蠻子身邊的狗頭軍師,很是陰險狡猾的一個人。”代善好心提醒道:“三年前,就是這個家伙在察漢浩特鼓動阿布奈發動政變,奪了林丹的汗位。”說到這里,代善也想起了起來,忙說道:“哦,對了,當時你在朝鮮,不知道這個蠻子也很正常。”

“想起來了。”阿敏恍然大悟,忙說道:“伯父勿怪,侄儿不懂蠻子話,蠻子的名字怪里怪氣的,所以侄儿記不住。”

“不錯,阿敏是不懂蠻子話,記不住蠻子的名字也正常。”努儿哈赤略略點了點頭。可是努儿哈赤並不知道的是,表面上表情疑惑的阿敏這時候心里卻在翻江倒海,說什麼也不明白努儿哈赤為什麼要問自己和宋獻策的關系。恰在此時,范文程捕捉到了阿敏目光中稍縱即逝的驚懼之色,心中有了點底,跳到阿敏面前詐唬道:“二貝勒,你騙不了大汗!鑲藍旗已經有人向大汗告密了,你在朝鮮義州時見過宋獻策蠻子!”

說這話時,范文程故意用的是漢語,意圖打阿敏一個措手不及,只是范文程實在太低估了阿敏一些,二十年來為了隱藏自己會說漢語的秘密,阿敏對這套花招早就養成了條件反射,馬上就脫口喝道:“狗奴才,說大金語!老子不懂你們狗蠻子的話!”

“咦?”范文程和皇太極都是一楞,下意識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張好古小蠻子的離間計!故意在朝鮮造謠,離間我們大金的軍隊!而代善在旁邊低聲翻譯過后,阿敏馬上跳了起來,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拳打在范文程鼻子上,打得范文程鼻梁粉碎,鼻血飛濺。阿敏又咆哮道:“狗蠻子!老子終于明白了!搞了半天,是你這個狗蠻子在煽風點火,故意陷害我這個大金忠臣!你說,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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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建奴內亂起

“狗蠻子!老子終于明白了!搞了半天,是你這個狗蠻子在煽風點火,故意陷害我這個大金忠臣!你說,你到底是什麼目的?!”咆哮著,阿敏跳起一記漂亮而又凶狠的右勾拳,狠狠打著范文程鼻子上,范文程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鼻梁骨上就傳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肮髒的漢奸狗血,也象兩道血箭一樣,從范文程的兩個鼻孔中噴射而出,人也仰面摔在了地上。但阿敏仍然遠遠沒有解氣,跳上去對著范文程就是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狗蠻子!到底是誰教你陷害老子的?是張好古小蠻子?還是你那個居心叵測的主子?說,為什麼要陷害老子?有什麼目的?”

“二貝勒,住手!范文程是我的奴才,不是你的!”打狗還要看主人面,阿敏又是當面打狗又是指桑罵槐,皇太極當然不樂意了,上去一把握住阿敏的拳頭,憤怒說道:“這個奴才如果說錯了,自然有我這個主子管教,用不著二貝勒你操心!”

“老八,范文程是你的奴才不假,可是他身為奴才,卻對我們大金主子如此放肆,難道阿敏堂弟就不應該教訓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的代善借機發作,站起來譴責道:“范文程這個狗奴才,故意污蔑阿敏堂弟和蠻子勾結,這難道不該懲罰?現在我還是攝政貝勒,你的狗亂咬人,你如果拿不出證據來證明這條狗不是故意在污蔑阿敏,那我可就要行使攝政貝勒的權利,把你這條狗關在鐵籠子里吊起來,活活餓死,免得其他的奴才也學這條狗一樣,成天亂咬大金主子。”

“沒有證據,范文程當然不會隨便污蔑大金主子。”皇太極也知道代善是在借機發作,冷笑著拿出岳托密信向代善一亮,冷笑道:“二哥,看看吧,這是你親儿子的書信,你該不會又說,你的親生儿子岳托也在隨便污蔑阿敏吧?”

努儿哈赤冷眼旁觀,並不說話,代善則一把奪過皇太極的手中的書信,抽出信箋扔給聞訊趕來的第四子瓦克達,讓他念給自己和阿敏聽——順便提醒一句,努儿哈赤的十几個儿子里,只有皇太極一個人識字。而當瓦克達慢慢把這封岳托的親筆書信念完時,阿敏馬上扑通一聲跪在努儿哈赤面,象殺豬一樣慘叫起來,“伯父,冤枉啊!小侄從來沒和宋什麼的蠻子見面啊!小侄只是聽過他的名字,但是他長什麼模樣,小侄根本就不知道啊!這肯定是詭計,張好古小蠻子的離間詭計!”

“阿瑪,你相信阿敏真的會背叛我們大金嗎?”事到如今,代善也不可能不管阿敏了,只能硬著頭皮向努儿哈赤說道:“岳托在信里只是通篇的具報,並沒有半點真憑實據,不排除這又是張好古小蠻子的離間詭計!那個小蠻子,在這方面可是最拿手的,我們那次和他交手不收到几封這樣的書信?”說罷,代善又故意斜眼看著皇太極冷笑說道:“如果這樣的書信也可以當證據殺人的話,那麼有些人,是不是早就應該死上無數次了?”

皇太極心中大怒,嘴上卻又無法辯駁,確實,類似的離間書信,建奴大軍只要一和張大少爺碰面,至少就能收到十封八封,而且大部分都是誣陷皇太極背叛建奴勾結張大少爺的,如果這種沒有半點真憑實據的離間信就能當做證據殺人,皇太極確實不知道應該死上多少次了。而努儿哈赤也是万分猶豫,無比懷疑這又是一次張大少爺玩的離間計——畢竟,努儿哈赤已經是被張大少爺這一招給玩怕了,已經不敢隨隨便便相信張大少爺那邊傳來的半點消息了。

“阿瑪,岳托聽到流言蜚語秘密調查此事,確實做得很對。可是阿瑪也不要忘了,五年前我們第一次和張好古小蠻子交手時,就是因為中了他的離間計,為此吃了多少大虧,難道我們還要繼續重蹈覆轍嗎?”代善則繼續振振有辭的說道:“如果這樣的書信都可以做為證據定阿敏的罪,那麼儿臣懇請阿瑪重新調查八弟!這些年來,我們大金和蠻子軍隊交手,只要八弟在場,那麼我們就必定會吃大虧,這難道真的只是巧合?還有當年在錦州、在盛京的那些事,難道也僅僅只是巧合?”

“大貝勒,你就算不服阿瑪立我為太子,也用不著這麼污蔑我吧?”皇太極心頭舊疤被代善戳破,惱羞成怒的吼了起來,“我和張好古小蠻子結下的仇恨還少嗎?我的愛妻大玉儿都被他搶走了,被他害得象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了好几年,我如果真和他有勾結,會有這麼落魄?”

“四貝勒,一事歸一事,不要把事情往立太子的事上扯!”代善毫不客氣的反駁道:“還是那句話,就象我對阿敏堂弟說的那樣,如果阿瑪真的立你為太子,那麼我和阿敏堂弟身為大金臣子,只會服從阿瑪的旨意,遵你為下任大汗!可是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你和張好古小蠻子打了多仗,為什麼每次都打敗仗,有好几次都是全軍覆沒的慘敗,為什麼你每次都能順利逃出張好古小蠻子的魔爪?為什麼每次都能順利逃回來,別人卻偏偏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那是因為我家主子洪福齊天,張好古小蠻子每次都想殺他都沒能得手!”范文程捂著血流不止的鼻子甕聲甕氣叫了起來。代善大聲冷笑,一把拉起跪在努儿哈赤面前的阿敏,怒喝道:“你們能從張好古小蠻子的魔爪里逃生,是洪福齊天!那麼阿敏堂弟也從張好古小蠻子的魔爪里逃出來了一次,你們卻又指責阿敏堂弟和張好古小蠻子勾結,是我們大金的叛徒,這又是什麼道理?今天你們要是說不出來,我今天就帶著阿敏堂弟和你們拼了!”

說著,代善氣滿胸膛,竟然一把抽出腰間的挎刀,嚇得努儿哈赤帶來的建奴侍衛紛紛拔刀,而帳內帳外的代善和阿敏的侍衛兄弟子侄也是趕緊拔刀,帳篷里的空氣頓時緊張到了極點。也就在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努儿哈赤終于開口,冷冷喝道:“住手!都給我跪下!”

虎老威不掉,盡管努儿哈赤現在已經是病得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斷氣,但是他開口發話后,就連現在已經悲憤到了極點的建奴攝政貝勒代善都不敢違抗,只能是老老實實的拋下武器跪下,阿敏、皇太極、范文程和其他的建奴也不敢違背命令,全部拋下武器雙膝跪下。努儿哈赤則掙扎著站了起來,怒視著代善喝道:“代善,你想干什麼?是想殺你的親弟弟?還是想殺你的親阿瑪?”

“阿瑪,儿臣不服啊!”代善含淚大吼起來,“為什麼老八從張好古小蠻子手里逃出來這麼多次,你不懷疑他,阿敏兄弟才僥幸突圍成功一次,就背上了和蠻子勾結的嫌疑了?!”

“你真正不服的,是我准備讓老八繼位吧?”努儿哈赤也不客氣,一針見血的指出代善真正的心思。代善啞口無言,努儿哈赤又冷笑說道:“知道我為什麼要讓老八繼位不?因為老八比你聰明,也比你意志堅定,更比你有心機、有權謀,只有把大金交在他的手里,我歷經千辛万苦創下的大金基業,才不會毀于一旦!那象你,被別人假惺惺的挑唆几句,就想殺掉你的親弟弟,殺掉你的親阿瑪!象你這樣的人,大金國就算是交到你的手里,也維持不了多久!”

“阿敏堂弟沒有挑唆儿臣,他也是為了大金的千秋基業著想,才能告訴儿臣這些事的!”代善硬著頭皮答道。努儿哈赤冷笑問道:“那好,那你敢不敢給阿敏做保?保證他不是蠻子的奸細?”

“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儿臣敢給阿敏堂弟做保!”代善硬著頭皮答道。努儿哈赤獰笑說道:“很好,那我就暫時相信阿敏一次,不過將來阿敏要是出了問題,你可要受到牽連噢。”說罷,努儿哈赤也不給代善說話的機會,手一指阿敏,命令道:“阿敏,在沒有證明你的清白之前,今后所有的軍事會議,你都不用參與了,你的鑲藍旗軍隊,也必須接受整編。”

“侄儿遵旨。”阿敏心驚膽戰的答應。努儿哈赤又說道:“鑒于我軍精銳損失慘重,從今天開始,大金八旗縮編為五個旗,除了正在朝鮮的鑲黃旗以外,鑲白、鑲黃和鑲藍旗三旗取消編制,並入正黃、正白和正藍三旗!皇太極,你兼管正白、正藍二旗,杜度和阿敏擔任你的副手,由你統轄,正黃旗仍然由我親自統領。”

“儿臣遵旨。”皇太極朗聲答應。權利大大削弱的阿敏和代善則是面如土色,但也無可奈何,只能乖乖磕頭答應。努儿哈赤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暈厥過去,無可奈何之下,努儿哈赤只能勉强坐回輪椅,示意建奴侍衛送自己回帳休息,那邊皇太極和范文程也趕緊跟上,臨出帳的時候,皇太極不放心的回過頭來,向代善說道:“二哥,我們是兄弟,現在雖然有一些誤會,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有一些事情,你可要想好了!張好古小蠻子是個蠻子至上理念的狂熱支持者,對我們大金恨之入骨,指望他,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承蒙賜教。”代善惡狠狠的答道:“多謝太子爺指點,臣下記住了!”皇太極也知道代善心里的不滿不會是一天兩天能夠化解,嘆了一口氣后,又看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阿敏,發現阿敏眼中神色復雜,便又說了一句,“二堂哥,我們也是血肉同胞,你有什麼心事,隨時可以找我來談。請記住,血濃于水,我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謝了。”兵權即將被剝奪、心腹軍隊也即將被整編的阿敏沒好氣回答,心里則在慘叫,“完了,我的軍隊如果被整編,那我就真的完了!現在我該怎麼辦,難道真要我現在反到女婿那邊去?”

努儿哈赤一行人走后,代善和阿敏又重新面對面的坐了下來,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四更的梆子敲響,代善才沙啞著嗓子問道:“老二,看在血肉至親的份上,我問你一點事,你一定要摸著良心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和蠻子有暗底下的聯系?你得給我說實話,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當然沒有。”阿敏非常謹慎,立即矢口否認。代善松了一口氣,喃喃說道:“沒有就好,希望你沒有騙我,我在阿瑪面前,可是拿身家性命給你做擔保的。你如果騙了我,那麼不僅你完蛋了,我也得完蛋了。”

“遲早都得完蛋。”阿敏陰陰的說道:“今天二哥你和老八鬧成這樣,等老八繼位以后,二哥你還想有好日子過?”

阿敏不說話了,又過了許久,阿敏才低聲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把軍隊重新整編的事暫時拖一拖。在這段時間里,你要趕緊想一個辦法證明你的清白,讓阿瑪消除對你的疑心,這樣才能保住你的鑲藍旗,也才能保住我們的希望,你自己多努力努力吧。”

“這倒也是。”阿敏被代善提醒,心里立即開始琢磨起來,“這事情我得馬上去找我那個女婿幫忙,相信他肯定不會看著我失去軍隊,這樣對他也沒有半點好處。”

……………………

阿敏把消息送到明軍大營時,時間已經第二天的正午、也就是大明天啟十年十月十一日的正午。因為操勞過度病情加重,張大少爺是躺在病床上聽史可法念誦阿敏的書信,而當史可法念完之后,張大少爺立即咳嗽著笑了起來,“呵呵,看來老建奴這次病得真的不輕啊,都已經在為他的后事做准備了,臨陣之際竟然匆匆確立皇太極為繼位人,還匆匆重新整編軍隊,就不怕他的軍隊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

“東家,你就五十步笑百步吧。”宋獻策在一旁沒好氣的說道:“你看看你自己,還不是又累得躺在病床上了?”

“沒事,我還撐得住。”張大少爺又咳嗽了几聲,問道:“周木蘭那邊怎麼樣?他的病情有沒有加重?”

“和你一樣,也加重了。”宋獻策無可奈何的說道:“老牛老馬難過冬,冬天馬上就來,估計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明年的春天了。”張大少爺黯然無語,很是同情那個與自己容貌年齡十分相近、卻年紀輕輕就已經病入膏肓的替身。史可法則揚起阿敏的書信,問道:“中正兄,阿敏這邊如何答復?如果他的軍隊被建奴重新整編了,可就基本沒有利用價值了,我們是不是該讓毛文龍那邊動手了?”

“讓我想一想。”張大少爺閉上眼睛,仔細盤算權衡起來。這時,張石頭從帳外進來,捧著一道軍報說道:“少爺,寧遠孫傳庭將軍的塘報。”

“說主要內容。”張大少爺繼續閉著眼睛命令道。史可法接過塘報,打開看了看內容,喜道:“中正兄,好消息啊!孫傳庭將軍果然了得,這半個月來,他兩次攻打寧遠城,雖然沒能攻下城池,但是打死打傷了兩三千的寧遠叛軍,打攻城戰的我們傷亡竟然比寧遠叛軍還小,寧遠的三處炮台也被他挖地道埋火藥炸毀了兩座。現在寧遠城里已經是人心惶惶,每天晚上都有叛軍士兵偷偷摸下城牆投降,袁崇煥那個狗賊天天殺逃兵都沒用。孫中丞這道塘報一是讓你放心寧遠戰事,二是向你保證,十月二十之前,他一定能拿下寧遠城!”

“用最快的馬,馬上給他回信。”張大少爺平靜說道:“命令他立即放緩攻打寧遠城的軍事行動,沒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絕對不許攻下寧遠城!”

“什麼?為什麼?!”史可法和宋獻策一起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張大少爺淡淡答道:“寧遠被孫傳庭攻下了,和我們對峙的建奴也該跑了,得給他們留一個希望。今天已經是十月十一了,遼東馬上就要下雪了,到時候三岔河一旦封凍,我們再想在遼西戰場上殲滅建奴主力就難上加難了,得給建奴留一個希望,也給皇太極留一個希望。”

“可是東家你不要忘了,以建奴現在的情況,放棄寧遠叛軍撤回三岔河的可能性很大啊。”宋獻策沉聲提醒道:“尤其是皇太極那條老狐狸掌權之后,十有**會撤回三岔河,他可不想老建奴努儿哈赤,憋著一口氣都要和東家分一個高下。”

“按常理是這樣,可是現在情況又有些變化,讓皇太極和我們拼命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了。”張大少爺咳嗽著坐起來,一邊喝著小鋪子送來的藥,一邊解釋道:“現在最大的變化就是努儿哈赤確立了皇太極為繼位人,在我們看來,努儿哈赤的這個選擇確實沒錯,皇太極確實要比建奴攝政貝勒代善强出不止十倍八倍,要比代善難對付得多。可是當局者迷,建奴的將領和士兵未必能知道這一點,還有當了好几年攝政貝勒的代善本人,也肯定不服氣,所以皇太極受封之后,肯定要面臨來自軍隊的質疑和來自兄弟的刁難,在這個情況下,皇太極應該用什麼樣的法子樹立他的威信,建立他的權威?又如何鞏固他們的地位?你們說說,如果你們是皇太極,你們會怎麼辦?”

“當然是整編軍隊,安插親信,干掉不聽話不服氣的臣子。”反骨師爺宋獻策毫不猶豫的答道。史可法則老臉一紅,本來打算說用聖人學說感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是知道這樣的話一旦說出來,必然招來張大少爺和宋獻策這兩個權謀天才的衛生眼球,所以也就收回了這個心思,改為附和道:“宋先生所言極是,學生也是這麼認為。”

“錯了。”張大少爺搖頭,沉聲說道:“在沒有强敵環視的情況下,宋師爺你說的法子確實可行,但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們大明的百勝之師正在咫尺之外虎視耽耽,皇太極再用這樣的手段,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這倒也是。”宋獻策和史可法都是尷尬一笑,又盤算片刻后,宋獻策試探著問道:“東家,莫非你認為皇太極想打一個大勝仗穩定人心?樹立威信?”

“對了,現在的情況,皇太極也只有這個選擇。”張大少爺終于點頭,又陰陰說道:“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兩件事,一是讓建奴內部的矛盾擴大化,二是讓皇太極看到打敗我們的希望,迫使他和誘使他主動出擊,和我們決戰。”

“話雖有理,但具体怎麼做呢?”宋獻策又問道。張大少爺將剩下的藥汁一飲而盡,放下藥碗抹著嘴說道:“分三步走,第一給阿敏回信,就說我正在給他想辦法保住軍隊,但現在他必須在建奴軍隊里散布皇太極已經被冊封為建奴太子的消息,務必要讓每一個建奴都知道,順便都說說皇太極怎麼無能,怎麼沒用,繼承了汗位之后會怎麼把建奴大軍害死害絕——這一點代善肯定會幫忙,阿敏也不會推托。第二步,給毛文龍去信鴿,讓他按計划行事,把我和阿敏女儿的婚書交給岳托。”

“東家,建奴這邊已經決定整編軍隊了,到時候婚書送到老建奴手中,阿敏的軍隊又沒有了,可就成了俎上魚肉了。”宋獻策提醒道:“本來想阿敏這樣的老丈人,死上几百上千個東家你都不會心疼,但是我們利用阿敏削弱建奴的計划,可就泡湯了。”

“岳托是代善的親儿子,代善又和阿敏達成了聯盟,還在努儿哈赤面前給阿敏做了擔保。”張大少爺奸笑著說道:“到時候代善為了自己,會做出什麼反應就誰也說不清楚了。說不定啊,效果比直接讓阿敏叛出建奴大營還要好。”

“明白了,東家果然是心細如發,建奴碰上了你這樣的對手,可真是倒了大霉了。”宋獻策恍然大悟,趕緊大拍馬屁。史可法也是欽佩的看了張大少爺——心說這世上怎麼會有對未來老丈人這麼惡毒的女婿啊,然后也是問道:“中正兄,那我們的第三步呢?”

“從明天開始。”張大少爺緩緩說道:“將軍隊分為兩隊,每天輪換出營,到建奴大營門前搦戰,建奴出戰就迎戰,如果不出戰,就給我攻營!”

“東家,這學生就不懂了,你不是怎麼怕建奴跑了嗎?怎麼還主動搦戰?”宋獻策搔起了腦袋,實在搞不清楚張大少爺的腦袋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構造。史可法也疑惑說道:“中正兄,建奴大營工事完善,我們正面攻打的話,吃虧很大吧?再說了,現在熊督師的援軍還沒抵達,我們在小凌河大戰中損失也不小,力量被削弱了不少,何必急于一時呢?等熊督師的援軍趕到,我們再這麼做不是更有把握?”

“是啊,我為什麼要這麼急呢?”張大少爺笑容益發奸詐,咳嗽著問道:“我既然想把建奴誘進遼西走廊決戰,又為什麼急著要把建奴打跑呢?這是為什麼?”

宋獻策和史可法小眼對大眼,實在搞不懂張大少爺到底是什麼樣的惡毒心思,全都是茫然搖頭。張大少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罵道:“兩個笨蛋,虧你們還是我的師爺幕僚,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答不出來?——我現在病得快斷氣了,還能不急著和建奴決戰?!明白沒有?再不明白,這個月俸銀祿米就別想領了!”

“明白了!”宋獻策首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驚叫道:“東家,你到底是不是人啊?這樣惡毒陰險的連環套扔到努儿哈赤和皇太極建奴頭上,他們想不鑽進圈套都難了!”

“我還是不太明白。”史可法搔搔腦袋,哭喪著臉說道:“不過也沒關系,反正我也從來沒領過俸銀祿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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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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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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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禮尚往來

“愛新覺羅家的狗雜種!個個都是母狗干公豬生的來愛新覺羅家的狗雜種!你們如果承認你們的娘不是狗娘養的,就給老子們漢人們站出來,和老子們決一死戰!如果不敢出來,就去找條母狗,跪下來喊娘,順便把那麼新婚老婆送去狗窩里,找十條八條公狗幫你們老婆入洞房!那老子們漢人慈悲為懷,就饒你們一條狗命!建奴小雜種,聽清楚沒有?你們的野豬皮如果不是狗娘養的,就爬出來和老子們決一死戰…………!”

低俗污穢不堪的叫罵聲在建奴大營門前回蕩,數以百計的明軍騎兵舉著旗幟馬刀,在建奴大營的弓箭射程之外來回奔跑,不斷喝罵著一串串既沒有教養更沒有修養的肮髒語言,詞句之難聽,語氣之刻薄,簡直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會是來自華夏文明古國、禮儀之邦的仁義之師,王道之師,也更難讓人相信,他們會是堂堂大明太子少保張好古張大少爺的直系軍隊——要知道,咱們的張大少爺可是出了名的人品高尚,為人正直,忠厚老實,才德出眾、有修養,有素質,權重者不媚之,勢盛者不附之,傾城者不奉之,貌惡者不諱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從善者友之,好惡者棄之,長則尊之,幼則庇之,為民則安其居,為官則司其職,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總之一句話,咱們的張大少爺是一位非常非常難得的正人君子,絕對算得上大明朝的道德楷模!是絕對不會指使麾下將士罵出如此難聽語句的。

與狂笑著在營寨門外咒罵囂張的明軍將士截然相反,在建奴大營里,一個個建奴士兵將領卻氣得几乎把牙齒咬碎,握著武器的雙手手背上青筋和額頭上的血管都跳了起來——太憋屈了!從建奴八旗建軍以來,從來都是建奴這樣嘲罵挑釁象烏龜一樣躲在城堡工事里不敢出來的敵人,想不到現在風水輪流轉,曾經極度被建奴士兵看不起的明軍士兵,才剛剛打了几個小勝仗,就敢到自己們營地來主動挑釁了,而且還敢罵得這麼難聽!狂怒之下,無數的建奴將領涌到努儿哈赤的帥帳前請戰,要求出兵迎戰,給這些不修口德的明軍士兵一個血淋淋的教訓,看他們還敢不敢囂張。但很可惜的是,不管明軍將士在營外罵得再難聽,建奴將領求戰如何心切,代表努儿哈赤接見眾將的皇太極都只有一個回答——不許出戰!

不是努儿哈赤和皇太極父子不恨明軍士兵的不修口德,也不是努儿哈赤父子真的被張大少爺在小凌河戰場給打怕了,嚇破膽了,而是張大少爺這次主動搦戰的時機太古怪了!小凌河大戰,明軍雖然大獲全勝,但自身也是損失慘重,陣亡的將士還沒有全部掩埋,受傷的士兵也沒有痊愈,熊廷弼率領的明軍預備隊也還沒有抵達戰場增援,在這種情況張大少爺還要主動搦戰,即便成功引出建奴主力決戰,勝敗只會是一個未知數——也正是這個未知數,讓老奸巨滑的努儿哈赤父子不敢輕舉妄動,免得又被張大少爺那個戰場之狐坑上一次。

好不容易壓制住了建奴眾將的求戰**,勒令各軍堅守營寨不得出戰,皇太極轉身回到努儿哈赤的帥帳。帥帳內,瘦成骷髏一般的努儿哈赤正親自領著剩下的几個儿子和范文程等建奴高級參謀坐在地圖沙盤旁,討論分析張大少爺的古怪舉動。剛開始,努儿哈赤第一反應就是懷疑張大少爺布置得有伏兵,准備把自軍的出戰軍隊誘進埋伏圈加以殲滅,可是派出大量斥候偵察戰場上所有能夠埋伏軍隊的地方后,卻發現凡是能夠埋伏軍隊的地方都沒有一支明軍軍隊,只有同樣偵察敵情的明軍斥候出沒,同時明軍將近兩万的出兵規模,也不太象是誘敵入套的架勢——越是龐大的軍隊在戰場上越是難以靈活機動,這個道理努儿哈赤父子當然懂,而且兩万主力當作誘餌也是一個三流將領都不會使出來的昏招。

“奇怪,沒有道理啊?”努儿哈赤用手指頭敲打著沙盤邊沿,疑惑說道:“現在熊廷弼老蠻子的援軍沒有趕到,張好古小蠻子對我們既沒有數量優勢也沒有太大的質量優勢,憑什麼要急著搦戰?難道他想一鼓作氣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可是我們現在的力量,也不是他能夠一口氣吃得下去的啊?”

“阿瑪,儿臣認為,會不會是張好古小蠻子的后方出了問題,所以急著把我們趕走,他好抽身退兵?”努儿哈赤第十三子賴慕布提出一個新的可能性,“比如象糧草出了問題,或者是過冬的棉衣不夠,小蠻子怕冬天來了對他不利,又怕臨陣收兵被我們追殺,所以才故意虛張聲勢,想把我們趕走,掩護他准備撤兵的真正意圖?”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張好古小蠻子真的准備撤兵,我也未必敢追。”努儿哈赤指指遼西走廊那狹窄的地形,提醒几個儿子千万不要隨便踏入這個危險區域。皇太極也說道:“蠻子糧草輜重出問題的可能性不止是很小,而是毫無可能。張好古那個小蠻子背后站著魏忠賢老閹狗,那條老閹狗搞銀子搞糧食很有一手,那怕遼東戰場需要的錢糧輜重再多,那條老閹狗也肯定會千方百計的給張好古弄來,不會讓蠻子軍隊餓著肚子打仗。”

“既然蠻子的糧草后勤不會出問題,那這事就怪了。”努儿哈赤第十一子巴布海搔著腦袋說道:“按理來說,實力相當的兩支軍隊對峙之時,除非是穩操勝券,或者是糧草供給不力,否則一般都不會冒險搦戰,尋求速戰。現在張好古小蠻子糧草既沒問題,又沒有必勝的把握,為什麼要急著尋求決戰呢?”

努儿哈赤殘余的几個儿子和范文程大眼瞪小眼,全都不知道該如何這個疑問。努儿哈赤則仔細盤算良久,最后才拍板說道:“不去管他,以不變應万變,沒有摸清楚蠻子戰术意圖之前,不得冒險出戰!老八,老二,這兩天你們把軍隊盯緊一些,有什麼人敢違抗我的命令,擅自出營作戰,立斬!”

“儿臣遵命。”皇太極和臉色陰沉的代善一起抱拳答應。末了,皇太極又笑道:“雖然搞不清楚張好古小蠻子的用意,但是以他的德行和用兵習慣,是從不喜歡拿軍隊强攻堅固工事打攻堅戰的,所以這几天我們只要沉住氣,不要被中他的挑釁之計,張好古小蠻子就拿我們沒有辦法了。”

“轟隆!轟隆!轟隆!”皇太極的話音未落,南面的營盤大門處忽然響起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同時還有殺聲傳來。努儿哈赤父子大吃一驚,一起涌出帥帳查看情況時,几個建奴將領已經飛馬趕來,遠遠就大叫道:“大汗,不好了!蠻子軍隊强攻我們大營了!”

“什麼?”努儿哈赤父子几人全都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代善則陰陽怪氣的說道:“八弟果然料事如神,張好古那個小蠻子,確實不喜歡打硬碰硬的攻堅戰,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還請八弟示下。”

“閉嘴!”努儿哈赤瞪了次子一眼,喝道:“到大營門口去,我要親自觀察戰情。”皇太極和范文程等人趕緊答應,帶著一大幫侍衛簇擁著努儿哈赤趕往大營寨門處查看敵情,已經被剝奪了參與軍事會議資格的阿敏則不知從那里鑽了出來,湊到代善耳邊低聲輕輕嘀咕。

努儿哈赤父子匆匆趕到戰場時,建奴大營門前已是一片殺聲震天,明軍的上百門佛朗機小炮一字排開,正在對著建奴營門狂轟濫炸,無數石頭鐵塊雨點一般落下,鋪天蓋地的落到建奴守軍頭上,壓得建奴守軍躲在長盾后面根本就抬不起頭來;另外還有大量的明軍步兵正在搶填建奴挖掘的防馬陷溝,搗毀鹿角土壘等外圍工事,明軍騎兵則在火炮隊后嚴陣以待,擺出隨時可能衝鋒向前的架勢。見此情景,努儿哈赤父子不由面面相窺,益發搞不懂張大少爺的用意企圖。

“祖父,蠻子的火炮太猛了!”輪值守衛營門的鑲白旗旗主杜度跑了過來,向努儿哈赤抱拳叫道:“現在只能出兵迎戰,否則的話,我們的營寨遲早要被蠻子轟破!孫儿願領鑲白旗出戰,去殺殺蠻子的囂張氣焰。”

“不要急,再看看。”努儿哈赤擺擺手,强撐著病体親自登上哨樓,掌握第一手敵情。而從哨樓上往南看去,明軍的隊伍陣勢十分齊整,騎兵步兵搭配合理,進退有據,不象是要誘敵敗走的模樣,再通過旗幟判斷,努儿哈赤又發現明軍這次是精銳盡出,兩大王牌屠奴軍和滿桂鐵騎全在軍中,另外還有大量來自山海關的明軍精銳,完全就是全面決戰的架勢。看到這樣的情況,努儿哈赤心中難免更加狐疑,益發搞不懂張大少爺的戰术意圖。

“大汗,讓末將們去和蠻子決一死戰吧!”無數建奴將領又在哨樓下喊了起來。面對這樣的情況,要換了別的對手,生平最不怕打仗的努儿哈赤早就親自帶著軍隊殺出去教訓這些狂妄得過份的敵人了,可是要死不死的,努儿哈赤這次碰上的卻是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張大少爺,早就吃夠了張大少爺苦頭的努儿哈赤當然不敢隨便冒險。反復盤算許久后,努儿哈赤毅然喝道:“傳我旨意,嚴守寨門,蠻子殺來,只許步兵堅守,弓箭火槍退敵,不許出戰!違令者,立斬!”

“扎。”哨樓下的建奴眾將無奈,只得乖乖答應,依令而行,備足弓箭火槍躲在長盾工事背后堅守,眼睜睜看著明軍將士在自軍家門口張揚肆虐,不敢出營一步。也就在這時候,建奴軍中開始有人煽風點火了,“弟兄們,聽說沒有?大汗已經決定讓四貝勒當太子了,大貝勒已經失勢了。”

“還有這事?”

“當然,如果大貝勒沒有失勢,蠻子那敢在我們大營門口囂張?也就是四貝勒了,膽小如鼠,徹底被張好古小魔王給打怕了,所以才鼓動大汗讓我們象烏龜王八一樣的躲在大營里,不敢出去教訓蠻子!唉,有這樣的廢物主子,我們大金軍隊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啊,以后等他當上了大汗,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死了。”

佛朗機小炮又有個名字叫子母銃,母銃裝藥子銃裝彈,發射速度極快,一個多時辰里足足轟了兩千多炮,直炸得建奴營前黑煙密布,火頭四起,建奴士兵雖有工事和長盾保護,可架不住張大少爺的財大氣粗啊,兩百門炮火藥炮彈不要錢一樣的兩千多炮轟下來,躲在工事后面的建奴守軍死傷也相當慘重,足足五百多個士兵慘死在明軍炮火之下。好不容易等到明軍停止炮擊之時,炮管都已經打紅的明軍炮隊散開,五千騎兵簇擁著八輛衝車吶喊著衝鋒而上,直接向建奴大營發起强攻,努儿哈赤不敢怠慢,趕緊指揮軍隊弓箭招呼,八千弓箭手迅速排起四個橫隊,輪流開弓放箭。

八千弓兵輪流放箭的景象何等壯觀?基本上可以這麼說吧,當明軍騎兵剛衝進建奴射程之內,建奴就象是升起了一道黑壓壓的瀑布,由下向上逆流升起,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連綿不絕,鋪天蓋地的落到明軍騎兵頭上,士兵中箭的悶哼聲與戰馬中箭的慘嘶聲也立即在戰場上回蕩起來。在如此密集的弓箭面前,明軍騎兵縱然揮舞馬刀盾牌拼命格擋也宣告無用,一個接一個的騎兵慘叫著摔倒在血泊之中,瞬間又被射成了刺蝟。被逼無奈之下,明軍騎兵只得紛紛退卻,逃出建奴的弓箭覆蓋區域,留下几十上百具士兵戰馬屍体和八輛插滿羽箭的衝車,還有白茫茫仿佛蘆葦蕩一般的遍地羽箭。

“蠻子跑了!跑了!”不知多少年了,建奴總算是第一次在張大少爺面前占到一點便宜,大喜過望之下,無數的建奴弓兵箭手都歡呼雀躍起來,還有不少建奴將領摩拳擦掌又准備去向努儿哈赤請求出戰。可就在這時候,明軍陣中忽然又奔出一軍,與敗退的騎兵擦肩而過,隔著老遠就瞄准開槍,乒乒乓乓一通火槍轟來,來不及隱蔽的建奴弓箭手也是慘叫著開始倒下了,急得皇太極和杜度等建奴將領大喊,“快隱蔽,隱蔽!是瘋狗!他們的火槍打得比我們的弓箭遠一倍!”

“長盾手,豎長盾!豎長盾!”驚慌失措的慘叫聲中,建奴軍隊總算是豎起了長盾,擋住了屠奴軍的遠射火槍,也就在這時候,調整了戰术的明軍炮兵重新上前,靠著屠奴軍的掩護衝到近處,重新對建奴的長盾陣狂轟猛炸起來。建奴弓箭射又射不著,擋又擋不住,只能在明軍的密集炮火前苦苦掙扎,慘叫求救之聲,混合著隆隆炮聲不絕于耳。面對著這樣的情況,努儿哈赤也沒了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用出自己最不喜歡的火炮隊,與明軍炮隊對轟,而建奴這邊靠著山宗幫助仿造紅夷大炮鑄造的火炮雖然沉重數少,射程卻優于明軍的佛朗機小炮,一時與明軍拼了一個旗鼓相當,總算是壓制了明軍炮隊的不少火力,有效減輕了自軍的傷亡。接著張大少爺也是調來了自己的紅夷大炮炮隊加强火力,但這個時代的大型火炮的威力和射速大家都知道,所以明軍的十門紅夷大炮發揮的作用並不太大,根本起不了扭轉乾坤的作用,也就是在火炮戰中多打死打傷了几十上百個建奴士兵而已——說句良心話,就這點戰果,還對不起魏忠賢敲骨吸髓給張大少爺弄來的火藥錢。

火炮對轟一直打到天色微黑,死活拉不出建奴主力決戰也攻不破建奴營寨的張大少爺這才悻悻收兵,公平的說,這次戰斗基本上是平分秋色,明軍利用武器優勢打死打傷了七八百建奴士兵,建奴則利用弓馬嫻熟的弓箭優勢和工事完善的營寨地盤優勢,死死擋住了明軍的衝鋒勢頭,同時也在防守戰中打死打傷了數量可觀的明軍士兵。而戰斗結束后,痛定思痛的努儿哈赤當即采納了皇太極的建議,連夜在營門處修建多座炮台,以備來日使用,同時拼命修補被明軍破壞的工事,還有就是用麻袋裝土筑起壘牆,用來抵擋明軍的膛線火槍。

交代好了這些命令,感覺病情又有些加重的努儿哈赤領著皇太極和范文程又回到大帳,重新開始研究張大少爺的怪異舉動。而經過今天這場大戰后,努儿哈赤父子也基本可以肯定張大少爺是真急著和自己們決戰了,只是懼怕自軍完善的營防工事,不敢讓士兵白白犧牲,這才沒有全面强攻,只是張大少爺為什麼突然急著決戰這一點,仍然是讓努儿哈赤父子摸不著頭腦的地方。而經過仔細回憶和反復分析后,皇太極忽然想起一事,忙說道:“阿瑪,你發現沒有,今天的戰場和往常似乎有一點不一樣?”

“那一點不一用?”努儿哈赤强撐著病体問道。皇太極猶豫著說道:“其實這也只是一件小事,不知阿瑪注意到沒有——張好古那個小蠻子,今天他的旗陣並沒有安排在陣形前隊,而是安排在了中軍還比較靠后的地方。”

“這有什麼奇怪的?”努儿哈赤疑惑的說道:“今天張好古小蠻子是主攻,必須兼顧兩翼,旗陣稍微靠后比較容易觀察整個戰場全局嘛。”

“或許是這個原因。”皇太極點頭,又說道:“不過以張好古小蠻子的習慣,為了鼓舞蠻子軍隊的士氣,他的旗陣一般都是安排在兵陣前隊,登上觀城車俯視指揮,同樣可以觀察全局。今天忽然撤到了中隊,這真的只是偶然情況?”

被皇太極一提醒,努儿哈赤也想起了這件事——今天張大少爺的旗陣位置,似乎是有些古怪,並不太符合張大少爺樹立身先士卒形象的虛偽性格,但張大少爺為什麼要這麼一反常態,卻又是努儿哈赤無法猜測的事情。這時候,努儿哈赤的侍衛長冷格里端著一碗藥進來,捧到努儿哈赤面前小心翼翼的說道:“大汗,該用藥了。”正在沉思中的努儿哈赤不耐煩的一揮手,喝道:“放一邊,一會喝。”

“阿瑪,還是乘熱喝了吧。”皇太極從無可奈何的冷格里手里接過藥碗,親自抬到努儿哈赤面前,好心說道:“只有將養好了身子,才能打敗張好古那個小蠻子,給我們大金的將士百姓報仇。”努儿哈赤架不住愛子好心相勸,只得去接藥碗,可就在這時候,皇太極心里猛的一動,手上藥碗頓時落地,摔得粉碎。努儿哈赤一驚,問道:“老八,你怎麼了?”

“阿瑪,我好象猜到原因了。”皇太極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病!張好古小蠻子的病加重了!”

“什麼?”努儿哈赤先是一驚,然后猛的一拍桌子,激動叫道:“對,這麼一來什麼都能解釋得通了!張好古那個小蠻子自持聰明,强自撐著病体出征,現在他病情加重,不是快病死了就是快沒辦法領兵了,所以才急著和我們決戰!他的旗陣往后收縮,也是怕我們用千里鏡看到他的身体狀況,掌握了他的虛實!”

“老天有眼啊!”范文程瘋了一樣的跳起來,顧不得被阿敏打碎的鼻梁骨還在劇疼之中,只是揮舞著雙臂又蹦又跳,狂喜喊道:“肯定是那條小瘋狗快病死了,肯定是!上天開眼,我們大金有救了!”

“阿瑪,我們先別急,這只是一種可能,不排除這又是張好古小蠻子的詭計。”皇太極强忍著內心激動,强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摸清楚張好古小蠻子現在的具体病情,然后再做打算!”

“沒錯。”努儿哈赤點頭,也是逼著自己冷靜的說道:“你們快想想,有什麼法子可以摸清楚張好古小蠻子的真正病情?”

“扎。”皇太極和范文程一起答應,抱著腦袋苦思冥想起來,努儿哈赤也是臉色凝重,飛快盤算刺探張大少爺真正病情的神妙計策。可是沒等努儿哈赤父子琢磨出好的主意,帳外又有一個建奴侍衛近來,恭敬說道:“大汗,通達郡王派來的信使來了,說是遼東有緊急軍情要稟報于你。”

建奴通達郡王雅爾哈齊是努儿哈赤的同胞兄弟,負責留守遼陽,他派人來稟報軍情,努儿哈赤當然是馬上接見。可是片刻后,雅爾哈齊派來的信使進來時,努儿哈赤父子卻都吃了一驚,那信使臉上身上盡是血跡灰塵,就象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一樣。努儿哈赤忙問道:“你怎麼回事?被蠻子斥候劫殺了?”

“回大汗,奴才不敢欺瞞,其實奴才是被蠻子斥候給抓住了,兩個隨從也被蠻子斥候給殺了。”那信使抹著眼淚老實答道。努儿哈赤又是一驚,忙又問道:“既然你被蠻子斥候抓住了,又是怎麼逃出來的?雅爾哈齊的書信呢,被蠻子搶走沒有?”

“回大汗,奴才是在下午被蠻子斥候抓住的。”那信使老實答道:“那時候蠻子的軍隊還在和大汗你交戰,所以奴才就被蠻子斥候抓到了蠻子軍隊的旗陣旁邊,書信也被搜走交給蠻子將軍了。可是很奇怪的是,蠻子那邊不僅沒殺奴才,到了收兵回營以后,一個自稱叫宋獻策的蠻子還把王爺的書信還給了奴才,又放了奴才回來,說是看在大汗你的面子上,饒奴才一命,要奴才趕快把這封信送給大汗,奴才就回來了。”說著,那信使從懷里掏出那封失而復得的書信,雙手高舉過頭。

“還有這等奇事?”努儿哈赤更是疑惑,皇太極則迫不及待接過書信,抽出書信一看,發現其中竟然有兩份信箋,一封來自雅爾哈齊,一封則來自張大少爺。皇太極趕緊細看內容時,一張又瘦又黑的馬臉就拉得比驢還長了。努儿哈赤不耐煩的說道:“老八,快給我說內容,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阿瑪,四叔送來的是壞消息。”皇太極先是亮出雅爾哈齊的書信,無可奈何的說道:“九月二十三,蠻子李自成和張獻忠率軍八千偷襲永寧得手,盡屠我永寧城中大金百姓,所有能搶走的東西全部搶走。其后,兩個蠻子又分兵兩隊,一個北上蓋州,一個西進海岩,沿途所到之處,見人殺人,見村屠村,就好象蝗蟲過境,燒光殺光搶光!我們的軍隊雖然几次圍剿,但這兩個蠻子狡猾異常,我們軍隊多他們就跑,人數少他們就打,而且從不留活口。現在的遼東南部,已經是一片屍山血海,雅爾哈齊叔父懇請你盡快派遣軍隊回援,否則一旦讓這兩個蠻子殺到我們人口密集的北部,事態就不好收拾了。”

“還有這封,是張好古小蠻子給你的。”皇太極又舉起第二封信,更加無可奈何的說道:“張好古小蠻子在信上嘲笑阿瑪你膽小如鼠,不敢和他決戰,還說他之所以放這個信使回來,就是給你一個挽救大金百姓的機會,讓你知道大金土地上現在是什麼情況,勸你盡快出兵,和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場,他如果輸了,就收兵回山海關,還要召回李自成和張獻忠兩個蠻子的軍隊,放過我們大金的百姓。可阿瑪你要是沒有這個膽子決戰,就最好馬上撤兵逃命,否則的話,他就天天帶著軍隊來我們的大營門前喊話,散布雅爾哈齊帶來的這個消息,讓我們的軍隊不戰自亂。”

“小蠻子,果然歹毒!”努儿哈赤冷哼一聲,知道張大少爺絕對說得出來做得出來,自己今后的軍心只怕想不動搖也不行了。不過努儿哈赤也不著急,眼珠子才那麼一轉,就說道:“那好吧,禮尚往來,張好古小蠻子既然好心釋放我們的信使,又下戰書約戰,那我們就連夜派一個使者過去和張好古小蠻子見面,給他送上一份禮物,答謝他的寬厚之恩,順便再和他約定時間地點決戰。”

“大汗,你真要和張好古小蠻子決戰?”范文程大吃一驚。皇太極也是一楞,然后猛的醒悟過來,忙一腳把范文程踢回原位,笑罵道:“蠢奴才!是不是真要和張好古小蠻子決戰並不要緊,關鍵是,我們的使者必須得當面和張好古小蠻子商量決戰日期地點,明白了不?”

“奴才明白了。”范文程恍然大悟,忙豎起一根大拇指,諂媚的說道:“大汗果然高明,高,實在是高!”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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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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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38: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三章 膽怯建奴

時已二更過半,綽號大明頭號工作狂的張大少爺寢帳里仍然是一片燈火通明,病懨懨的張大少爺也斜躺在書桌旁,正在一邊不時的咳嗽著,一邊翻看著各種各樣的軍情戰報,還有來自后方大明京城的各種情報彙總——本身就是政斗大行家的張大少爺可不想在前線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被后方突然捅來的一刀給捅到了。所以即便在朝廷上有魏忠賢這個强硬靠山全力支持,張大少爺對后方的朝野動向和輿論動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狗少黨大大小小的官員特務們也沒少在京城里上竄下跳的打聽消息,基本上京城里舉凡有什麼官員上過有關遼東戰事的奏章,張大少爺三天內就能在前方知道奏章的內容。

讓張大少爺感到欣慰的是,因為目前從開戰到現在的時間還短,加上戰況還算順利,所以京城里的輿論對自己還是十分有利,大部分的官員百姓都還算滿意現在的遼東戰況,張大少爺那些公開或者潛在的對手政敵也找不到半點機會搗亂破壞,尤其是閹黨方面,除了馮銓一系的鐵杆支持者外,几乎所有的閹黨官員都很支持這場決戰繼續打下去,還有不少閹黨官員已經在打起了遼東光復后收回的土地田畝主意,繁殖力超强的朱家王爺也開始了制造輿論,鼓動收復遼東之后在東北設立藩王府,讓朱家自己人到遼東就藩守地——別看這些人居心不良,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有他們的支持還是比讓他們破壞搗亂强上百倍。而唯一對張大少爺比較不利的少數言論就是寧遠城的久攻不下,為此有少部分官員頗有微詞,但只要大戰場上不出問題,這樣的言論也不可能翻起太大風浪,畢竟,寧遠叛軍只是疥癬之疾,遼東建奴才是心腹大患,這個道理大部分大明官員還是懂的。

“東家,快三更了,你身体不好,還是早點休息吧。”好不容易等到張大少爺把手中的書本放下,宋獻策馬上好心勸道。那邊史可法也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說道:“是啊,中正兄你該休息了,你看連我們這些沒病的人都快撐不住了,你一個病人不能再這麼累下去了。”還有袁可立也打著呵欠說道:“張少保,你真得趕快休息了,你要是再這麼累下去,累垮了身体,下官怎麼向皇上和九千歲交代?”

“沒事。”張大少爺又拿起一本書,咳嗽著說道:“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一會儿書,順便等一個客人。”

“客人?什麼客人?這麼晚了那來的客人?”袁可立驚訝的問道。張大少爺咳嗽著說道:“建奴使者,佟養性。算時間,他應該要來了。”

“東家,你真當自己是神仙?”宋獻策簡直想去摸張大少爺的額頭看看是不是在發燒說胡話,苦笑著說道:“說這麼晚了還會有建奴使者過來就算了,你竟然還能猜到建奴使者的姓名身份,三國里的諸葛亮怕也沒這個能耐吧?”

“不信的話,你們就等著瞧。”張大少爺微微一笑。結果張大少爺的話音未落,張石頭就已經從帳外進來,打著呵欠說道:“少爺,建奴那邊派使者過來了,是咱們曾經見過一面的老漢奸佟養性,說是要答謝你的釋放使者之恩,順便與我們約定決戰時間和地點,這麼晚了,你見不見?”

“什麼?”宋獻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同時跳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瞪著張大少爺,異口同聲問道:“東家(中正兄、張大人),你真是神仙?怎麼建奴的所有動作,甚至就連建奴派來的使者姓名,你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我那是什麼神仙,只不過是根據如今的情況和敵人的心理分析推理而已。”張大少爺十分得意的說道:“今天白天攻打建奴大營的時候,我故意改變習慣,把旗陣撤回中軍,以努儿哈赤老建奴父子的奸詐,不可能不聯想到我是因為病情加重,為了避免被他們用千里鏡察覺才將旗陣后撤,其后我又故意釋放無意中被我們抓來的建奴使者,就是想告訴努儿哈赤老建奴,我已經病了,病得還很重,所以才急著和他決戰。這麼一來,努儿哈赤老建奴不可能不派一個使者過來,找借口和我交涉,掌握我的真實病情。”

“那建奴使者的名字,中正兄你又是怎麼料到的?”史可法顫抖著問道。張大少爺一笑,答道:“這點更簡單,建奴那邊不可能不防著我玩李代桃僵耍他們的使者,肯定會派出熟悉我的走狗來和我見面,免得被我用替身給耍了。可是建奴那邊熟悉我的人,大部分都已經被我宰了,剩下的几個建奴漢奸中,皇太極和范文程肯定不能來也不敢來當這個使者,所以努儿哈赤老建奴找來找去,肯定會選擇五年前曾經與我見過面的佟養性來當這個使者——除了這個老牌漢奸之外,努儿哈赤老建奴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人了。”

張大少爺笑得得意,宋獻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卻張口結舌,看著張大少爺簡直就象是在看外星人一樣,眼神里寫滿的全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后,宋獻策才搖著頭說道:“東家,學生有時候還真想把你的腦袋剁了,把腦子挖出來仔細看看到底和別人有什麼不同,老建奴一家遇上你這樣的敵人,還真是他們的大不幸。”史可法和袁可立兩個老實人一起失魂落魄的點頭,表示自己們深有同感。

“其實習慣了就好了,你們只要多學學揣摩分析敵人的心理,很多事也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張大少爺笑笑,又向張石頭吩咐道:“去把周木蘭帶來,我教他一些話,讓他代替我接見佟養性。”張石頭答應,正要出帳時,張大少爺卻又喝道:“等等,這麼做太直接了,周木蘭病得實在太重,直接讓他和建奴使者見面,只怕會適得其反,讓我再想一想。”

“是。”張石頭又收住腳步,張大少爺則閉目仔細盤算起來,許久后,張大少爺直起身体,咳嗽著說道:“這麼辦,石頭你先去告訴佟養性,就說我已經睡著了,讓他等一等,等我醒了再接見他。乘著這點時間,宋師爺,你馬上去軍營里找一個和我長得差不多的士兵來,穿上我的衣服化裝一下…………。”

肩負著刺探攸關建奴生死存亡重要情報的要任,老牌漢奸佟養性在明軍嚴密監視的客帳里等了足足等到了四更,張石頭才再度來到客帳宣布張大少爺同意接見。佟養性不敢怠慢,趕緊帶上努儿哈赤父子贈送給張大少爺的禮物,一路明軍的中軍大帳,又經過明軍士兵的嚴密搜身,佟養性這才得以進到明軍大帳。但是進帳之后,張石頭卻要求佟養性在距離帥座十五步外站定,並且解釋道:“佟先生,實在抱歉,因為之前在喀喇沁草原時,韃靼使者哈爾巴拉曾經試圖刺殺我家少爺,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少爺之后就頒布了嚴令,兩軍交戰之際,嚴禁敵軍使者靠近他十五步之內。這也是為了佟先生你好,希望佟先生你能理解。”

“那是當然,石頭將軍請放心,小使一定會遵守貴軍的規定。”佟養性賠笑著答應,一雙三角綠豆眼里的芝麻眼珠子卻開始四處打量了,很快的,佟養性就發現不對了——做為明軍的中軍帥帳,看守戒備雖然異常嚴密,可是大帳里的燈火明顯不足,尤其是在張大少爺的帥座旁邊,八盞燭台竟然只點燃了兩支蠟燭,在自己這個位置看過去,根本就看不清楚那邊的情況!發現了這個情況后,佟養性頓時提高了警惕性,益發小心謹慎起來。

片刻之后,身著大明朝廷二品正紅官服的張大少爺從后帳走出,當中坐下,尾隨而出的宋獻策和史可法等人也在帥座兩旁站定。佟養性也甚是狡猾,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清楚張大少爺的真正情況,便故意躬身說道:“大金使者佟養性,奉大金汗努儿哈赤之命,拜見明國張好古張大人。——張好古大人,小使也是久仰你的鼎鼎大名了,今日得見,真是小使三生之幸。”

“佟先生,你老糊涂了嗎?”旁邊的張石頭冷冷的喝了起來,“五年前在錦州城里,你就和我家少爺見過兩次面,這麼快你就忘了?”

“不愧是張好古小蠻子身邊的心腹,果然一個比一個狡詐。”佟養性心中冷哼一聲,這才改口賠笑說道:“小使真是老糊涂了,五年前老夫確實兩次拜見過張好古大人,如果不是石頭將軍提醒,小使還真想不起來了。”說著,佟養性將隨身帶來的禮物高舉過頭,微笑說道:“張好古大人,我家大汗聽說你貴体微恙,又承蒙你的釋放信使大恩,特命小使攜來百年高麗參一對,請張好古大人笑納。”

“多謝佟先生,石頭,收下。”站出來答話的宋獻策,待張石頭收下禮物后,宋獻策又說道:“佟先生,聽說你這次是奉命來和我們大明軍隊約戰的,時間和地點你們定吧,我們大明將士早就等得手癢了,就等著在戰場砍下老建奴努儿哈赤的人頭,你們主動約戰,我們求之不得。”

“十天后,在小凌河驛站廢墟上決戰如何?”佟養性試探著問道。對面史可法大怒說道:“十天?你們建奴到底是不是帶把的?在這几里你們跑了怎麼辦?明天決戰,敢不敢?”

“我大金雄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有什麼不敢的?”佟養性早有准備,故意笑道:“只是我家大汗知道你們蠻子還有援兵即將趕到,准備等你們的援軍到了再決戰,省得麻煩。張好古大人,你急著送死,也不急于這几天吧?”

“大膽狂徒,死到臨頭,還敢狂言放肆?”史可法惱羞成怒,喝道:“來人啊,把這個狗漢奸拖出去,砍了!”

“得令!”旁邊站出四名明軍士兵,一起扑上,將佟養性按在地上。佟養性也不慌忙,反而大笑起來,大聲喝道:“殺就殺,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佟養性身為大金臣子,奉命出使敵營,早就抱定了有來無回的必死決心!我只是覺得好笑,你們蠻子自稱中原天朝,張好古身為蠻明伯爵、朝廷重臣、三軍主帥,卻鬼鬼祟祟不敢與我一個小小使者見面,派一個冒牌貨和兩個幫閑幕僚出來招搖撞騙,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了大牙?”

說罷,佟養性猛力一掙,瘋狂大吼道:“殺就殺吧!張好古,別以為我們大金真的不知道你已經病入膏肓了,你如果是一個男人,就以真身和我見面,約定決戰時間,我們大汗也想在你臨死之前,和你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了斷!可你如果不敢出來,那麼你也不配做我們大汗尊敬的對手,我們大汗也沒什麼興趣和你決戰!等你病死了,病斷氣了,我們大汗再帶著大金軍隊慢慢找你們蠻子算帳!”

佟養性咆哮完時,明軍大帳里已經是鴉雀無聲,許久后,坐在帥椅上的假張大少爺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宋師爺,史先生,我沒說話啊,他怎麼知道我是假的?”

“閉嘴!”史可法惱怒的呵斥一聲,又轉向宋獻策說道:“宋師爺,我看這個漢奸最好馬上殺了,免得他回去通風報信。”

“也只能這樣了。”宋獻策緩緩點頭,向佟養性這邊揮了揮手,明軍士兵會意,拖起佟養性就往外走。可就在這時候,后帳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住手!”緊接著,四個親兵抬著一張躺椅出來,躺椅上的人低聲命令道:“把燈都點亮,讓這個建奴使者看清楚我。”

大帳里的蠟燭油燈全部點燃之后,躺椅上的張大少爺也露出了真正面目,讓佟養性大吃一驚的是,眼前這個張大少爺竟然已經變得比努儿哈赤還要瘦上几分,滿臉病色,氣息奄奄,仿佛隨時可能斷氣一般,如果不是五官容貌勉强還可辨認,曾經見過張大少爺的佟養性簡直都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五年前那個容貌姣好、俊秀有如處子的美男子張好古。這時,史可法和宋獻策兩人圍了上來,一起說道:“大人(東家),你怎麼又出來了?太醫說過,你現在一定要多休息。”

“沒事。”張大少爺搖搖頭,强撐著坐了起來,沙啞著嗓子對佟養性說道:“回去告訴老建奴,我知道他已經猜出我的病情加重了,不過他也別高興得太早了,五天之后,我的岳父熊督師就能趕到小凌河戰場,接替我指揮全軍,繼續與你們建奴作戰。我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在五天之內,和我來一場堂堂正正、你死我活的決戰,遂了他老建奴的最后一個心願,也遂了我最后一個心願。二是你們就學縮頭烏龜吧,我的岳父熊督師,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小使一定將張好古大人的原話,如實轉奏給我家大汗。”佟養性心花怒放的答應。張大少爺躺回睡椅,閉上眼睛,又沙啞著嗓子說道:“你可以滾了,順便告訴努儿哈赤老建奴,如果不能和他做一個最后了結,我會非常遺憾。可現在我給了他這個機會,他如果又不敢了,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小使告辭。”佟養性歡天喜地的答應,趕緊告辭離去。結果佟養性剛走出大帳時,帳內立即就響起了宋獻策和史可法等人的驚呼聲,“東家,你怎麼了?”“來人,快請太醫!請太醫!”“石頭你這個笨蛋,掐人中啊!”

“老天有眼,張好古小蠻子終于完了!”佟養性心中狂笑一聲,趕緊加快了腳步出營,連夜趕回建奴大營稟報喜信。

佟養性欣喜若狂的回到建奴大營時,天色已是微明,一夜未睡的努儿哈赤父子也在中軍大帳里立即接見了佟養性,而當佟養性詳詳細細的說出拜見張大少爺的前后經過后,努儿哈赤僅存的几個儿子皇太極、代善、巴布海和賴慕布,還有范文程,都是激動得吼了起來,年紀最小的賴慕布更是泣不成聲,抹著眼淚說道:“老天開眼,張好古那個小蠻子終于要被上天收走了,天佑大金,天佑我大金啊!”

“大汗洪福齊天,黃天庇佑,張好古小蠻子終于要遭報應了!”范文程也是激動得嚎啕大哭,“父親,兄長,殺害你們的仇人終于遭報應了,你們在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被賴慕布和范文程的情緒感染,努儿哈赤的其他几個儿子也開始鼻子發酸,眼角濕潤,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沒辦法,建奴實在是被張大少爺坑得太慘也太苦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終于就要病重難治,這份痛快與激動,已經很難用筆墨能夠形容了。

和激動難當的几個儿子相反,努儿哈赤本人卻是沉默不語,直到大帳里哭聲一片,就連普通的建奴侍衛都哭出聲來時,努儿哈赤才忍無可忍的一拍桌子,瘋狂咆哮道:“閉嘴!誰敢再哭一聲,老子馬上砍了他!”努儿哈赤諸子一起閉嘴,驚恐的去看努儿哈赤時,努儿哈赤滿是皺紋的老臉都已經氣成了鐵青色,拍著桌子咆哮道:“一群廢物!我怎麼就生出了你們這幫窩囊廢?!張好古小蠻子,是我們大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不假,可是你們這些廢物,不僅不想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打敗他,砍下他的腦袋為你們的兄弟、為我們的將士報仇雪恨!反而為了他即將病死高興得哭出來,你們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儿子?到底還是不是大金的勇士?!”

努儿哈赤諸子滿臉羞慚,全都低下了腦袋,羞愧難當,半天都不敢說一句話。良久后,目前最得寵愛的皇太極才喃喃說道:“阿瑪教訓得對,儿臣們是怕了那個小蠻子了,可是阿瑪也說過,在戰場上光靠匹夫之勇,是不可能打勝仗的,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有利條件,才能百戰百勝。現在張好古小蠻子就要病死了,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天賜良機……。”

“那你們有沒有膽量去和張好古正面決戰?”努儿哈赤厲聲喝問道。皇太極趕緊閉嘴,代善、巴布海和賴慕布也把嘴閉得緊緊的,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看到儿子們窩囊成了這樣,努儿哈赤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含著眼淚笑罵道:“好,好,想不到我努儿哈赤戎馬一生,縱橫沙場無敵手,臨到死前,卻要指望敵人的主帥病死才能看到勝利的希望!生出的儿子也一個比一個沒用,連在戰場正面挑戰敵人的勇氣都沒有,聽到不共戴天的敵人就要病死了,不僅不為無法手刃强敵而懊悔,反而激動慶幸得哭出聲來!”

“上天啊!”努儿哈赤仰天長嘆,“老夫現在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這場仗,老夫就算因為張好古小蠻子病死而贏了,也死不瞑目啊!”

正當英雄垂暮的努儿哈赤仰天長嘆的時候,几乎是在同一時間,一只矯健的信鴿穿過風浪,飛到皮島上空,筆直射進位于皮島毛文龍府后院的鴿籠之中。很快的,信鴿腿上捆綁的細小紙條便被送到了毛文龍面前,看完紙條上的內容,毛文龍當即先前宋獻策交給自己保管的東西,交給心腹劉興祚命令道:“馬上,用最快的船和最快的馬給岳托送過去!順便傳令全軍,全面決戰的時候到了,明天集結全軍,向鐵嶺發起反攻!就算滅不了岳托,也要咬死他的鑲紅旗,不讓他有機會回援遼東!”

注:純潔狼對信鴿的詳細情況不太了解,通過地圖比例尺計算,發現錦州到皮島的直線空距大約是在三百二十公里左右,現代的信鴿三百五十公里飛行賽記錄為五小時二十三分,而狗少十月十一中午從錦州放出信鴿,十月十三清晨毛文龍收到信鴿,飛行用時約三十個小時,應該合乎情理。如有錯誤,還望達人指點。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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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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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叛變(上)

眾所周知,咱們的張大少爺是一個說得出來做得出來的狠毒角色,放出狠話來說建奴不出營決戰,自己就要天天去建奴大營門前砸場子,結果到了第二天、也就大明天啟十年十月十三這天,張大少爺還真領著一大幫子幫凶走狗來建奴大營門前鬧事了。而且更狠更毒的是,張大少爺這次還讓明軍士兵吶喊口號,直接把明軍李自成和張獻忠部隊已經衝進建奴腹地殺人放火的消息給抖了出來,威脅說如果建奴如果再不出來和自己決戰,那麼自己就將命令李自成和張獻忠在遼東再制造十個盛京大屠殺,把建奴士兵將領的父母妻儿殺個精光,把他們家人的頭皮剝下來做防寒皮鞋!結果這麼一來,建奴大營里立即就熱鬧開了…………

“主子,主子,蠻子軍隊又偷襲我們后方了,是不是真的?”無數的建奴士兵涌到各自的將領面前,膽戰心驚的向自己的主子打聽消息,“主子,蠻子軍隊打到什麼地方了?”“主子,這個消息不會是真的吧?”“主子,大汗知不知道這件事?”“主子,我們的家人沒有事吧?”

類似的問題林林總總,鋪天蓋地的扑向建奴基層中級將領,緊張之下,不少建奴士兵干脆連大敵當前的危險都忘記了,紛紛脫離崗位四處打聽消息——沒辦法,五年前張大少爺在盛京制造那一幕實在太恐怖了,其余波至今未散,每當建奴將士回想起盛京城里那驚人的凄慘場景,仍然是心有余悸,現在張大少爺故技重施,又重新放出兩支如狼似虎的大明軍隊殺進遼東,再次對建奴將士的父母妻儿舉起屠刀,建奴士兵們再不心驚膽戰就真的不是娘生爹養的了。而建奴的將領們則滿頭大汗,一邊要忙著揮舞馬鞭抽打脫離崗位的士兵重整軍紀,一邊則要苦口婆心的解釋,“不要聽蠻子的鬼話,張好古蠻子最喜歡的就是造謠生非,我們的后方很安全,十分安全。”

解釋歸解釋,但大部分建奴將領還是十分心虛,拿不准明軍士兵在營外呼喊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也無比擔心的身在后方的妻儿老小安全,只是職責所在,這才不得不强作鎮定敷衍部下,以免軍心士氣崩潰,只有少部分參領級別的建奴將領才有資格跑到旗主面前,悄悄打聽這件事情的真假。而鬧騰了小半個時辰后,已經被內定為建奴太子的皇太極這才走出建奴大帳,向建奴士兵將領宣布情況,“大金的將士們,不要聽信蠻子的謠言!我們留守后方的四王爺,今天早上又送來奏報,說我們后方安全無比,毛文龍蠻子企圖攻打鐵嶺,結果船還沒靠岸,就已經被我們的鑲紅旗給打退了!我們在后方的妻儿老小,都十分平安!”

叫喊著,皇太極還出示了一封雅爾哈齊送來的所謂奏報,借以安定軍心。還別說,皇太極采納范文程的建議派出傳令兵到各營各隊宣布這個消息后,建奴大營騷動的軍心還真平息了不少,大部分建奴將士信以為真,士氣也重新高昂起來。乘著這個機會,皇太極又乘機散布張大少爺重病將死的消息,當眾宣布建奴的下一步戰略,那就是死守待變,等張大少爺這個變態魔王掛了再去找囂張跋扈的明軍算帳,結果也正如努儿哈赤所料,對張大少爺怕到了骨子里的建奴將士聽到這個消息后,立時歡聲雷動,士氣大振,强烈要求出戰教訓營外明軍的聲音也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畢竟,建奴的本質就是欺軟怕硬,能不惹張大少爺這個從來沒打過敗仗的怪物當然更好。

攻心戰的較量還在繼續,正當努儿哈赤父子為他們的鼓舞士氣妙計得手而暗暗歡喜的時候,張大少爺布置在建奴大營里的內線阿敏也開始動手了,指使四五千名只聽令于己的鑲藍旗建奴士兵散布小道消息,暗中把雅爾哈齊信使被明軍斥候抓獲的事情公諸于眾,也把努儿哈赤父子故意隱瞞后方告急的真相給捅破,並且栽贓嫁禍說是皇太極力勸努儿哈赤封鎖消息,努儿哈赤這才決定欺瞞全軍將士。這麼一來,暗中傳遞的小道消息公信力雖然不足,但也讓不少建奴將士將信將疑,軍心重新開始動搖。對此,負責建奴大營防衛的建奴攝政貝勒代善雖然有所察覺,可是為了打擊政敵皇太極,代善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佯做不知,錯過了制止謠言蔓延的最好機會。

散布了一通動搖建奴軍心的消息,到了午時過后,張大少爺照例指揮明軍對建奴大營發起了一次强攻,並且汲取上一次强攻的教訓,讓屠奴軍掩護炮隊上前,利用膛線火槍和火炮的射程優勢轟擊建奴大營,建奴這邊則利用連夜修建的麻袋土壘死守頑抗,抵擋明軍攻勢,同時拿出手中僅有的十几門山寨紅夷大炮積極還擊,與明軍展開激烈炮戰。直至火炮對轟到天色微黑,雙方各自傷亡一百余人,張大少爺這才鳴金,罵罵咧咧的收兵回營。

其后的三天時間里,兵力處于劣勢的明軍始終一直占據主攻,把數倍于己的建奴大軍堵在大營里狂揍,又是打炮又是嘲罵,還派出使者打著白旗進到建奴大營臭罵努儿哈赤父子的祖宗十八代,千方百計激怒建奴,誘使建奴出營決戰;建奴這邊則是以不變以万變,不管明軍罵得多麼難聽,就是象縮頭烏龜一樣躲在有著工事保護的大營里死活不出頭,明軍使者罵上門來也是笑臉相迎,强忍怒氣給明軍使者奉茶送水,只有等明軍殺上門來,這才依托工事嚴防死守,拼命抵擋。這麼一來,在這個火器重炮還很原始的時代,兵力並不占優勢的明軍還真拿工事完善的建奴大營無可奈何,建奴這邊也是感覺無比窩囊,只盼有朝一日一雪前恥,出出這兩天遭受的窩囊氣。

十月十六下午,眼看天色將黑,再次攻營無果的明軍終于敲響了收兵銅鑼,建奴大營中正在歡聲雷動時,事態又發生了一點變化,一隊明軍士兵打著白旗押著一個建奴信使來到建奴門前,那建奴信使剛到門前就哭喊道:“弟兄們,我是雅爾哈齊王爺派來的第三個求援信使,我們后方危險了啊,大明軍隊已經打到析木城了,殺了我們無數的大金將士家眷!四王爺兩次向大汗求援,大汗都沒派援軍回去,這次四王爺又派我來,就是要告訴大汗,如果再不派援軍回去,就連海州和東京(遼陽)都要危險了啊!”

兩軍交戰之際巡哨斥候攔截俘獲到敵人信使的機率很低,能不能得手基本上是靠運氣,而張大少爺在戰場上運氣一向一般,所以這個建奴信使當然是假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先前被俘的莽古爾泰女婿瑣諾木部下,為了活命和被明軍收買才到建奴大營門前散布謠言。不過天色昏暗,建奴士兵將領無法看清這個信使容貌,加上先前的謠言鋪墊和事有前例,所以就連努儿哈赤父子都信以為真,認為是自己們過于倒霉,又被明軍斥候抓到了雅爾哈齊的信使,導致一時之間臉色難看無比,很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而普通的建奴士兵和建奴基層將領聽到這個消息后,一下子就證實了先前軍中秘密流傳的謠言,軍心士氣難免動搖低落下去。

“狗建奴,聽到沒有?”帶隊的明軍百戶趾高氣昂的喊道:“你們都被野豬皮老建奴騙了,我們大明的軍隊已經殺到你們的海州了,你們聰明的話,就趕快逃回去救你們的老婆孩子,還有你們老不死的老爹老娘!否則的話,我們大明的軍隊就要把你們的爹娘儿子殺光了,至于你們的老婆和女儿,也要給我們大明將士暖被窩了!”

回答明軍百戶的,當然是建奴鋪天蓋地的羽箭炮彈,但明軍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也很快大笑著從建奴門前撤走,返回主力陣中一起回營。而建奴這邊可就熱鬧了,不管努儿哈赤父子如何辟謠解釋,宣稱明軍抓來的信使其實只是一個冒牌貨——其實也真是這樣,可建奴士兵還是不敢完全相信,各種各樣的謠言在軍中大行其道,甚至還有明軍奇兵已經打到赫圖阿拉的誇張傳聞,雖然這個說法明顯過于誇張,但是早已經被嚇成了驚弓之鳥的建奴士兵還是有不少人相信,士氣低落几近極點。

在軍營里對著無數將士說干了口舌都收效不大,奉命出面辟謠的代善、巴布海和賴慕布三兄弟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到大帳交令,准備重新商量對策。不過當代善三兄弟剛剛進到大帳時,寧遠那邊又用信鴿送來了一道急報,努儿哈赤也暫時沒有理會代善三兄弟的事,把注意力轉移到寧遠戰事的進展上。

“阿瑪,袁崇煥那個蠻子還真有一手。”看完寧遠戰報,皇太極微笑著對努儿哈赤說道:“寧遠的三座炮台被孫傳庭蠻子挖地道埋火藥炸毀了兩座后,袁崇煥蠻子又日夜加班趕修了兩座新炮台,並以此擋住了孫傳庭蠻子的六次攻城,今天孫傳庭蠻子第七次攻城,又被寧遠軍隊打退了。袁崇煥現在對擋住孫傳庭蠻子倒是充滿了信心,惟獨就是擔心熊廷弼蠻子的軍隊也加入寧遠戰場,所以希望我們盡快打敗張好古小蠻子,南下寧遠解圍,或者讓我們用水軍給他送一支援軍過去,這樣他才有把握長期守住寧遠。”

“袁崇煥蠻子的話不能信,信他的准得吃虧!”努儿哈赤武斷的一揮手,又冷笑道:“不過這個蠻子竟然一直守住了寧遠,這點倒有些讓我驚喜,本來我還以為,袁崇煥這個笨蛋能在孫傳庭蠻子面前挺過二十天就很了不起了,想不到他不僅挺住了將近一個月,還替我們變相牽制住了大量的蠻子軍隊,看來這個狗奴才也還多少有點用處。”

“確實,以袁崇煥那點打仗的本事,能守住這麼時間算是很了不起了。”皇太極點了點頭深有同感,又欣慰的說道:“如今看來,戰場的形勢正在慢慢轉向對于我們有利了,如果袁崇煥能夠把寧遠堅守到張好古小蠻子病死,那麼熊廷弼老蠻子即便接過只指揮權,臨陣換帥在指揮上也會出現很多問題和隱患,那我們又把戰場上不利形勢徹底扭轉過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永遠不要輕視你的敵人,熊廷弼老蠻子也不是那麼好對付。”努儿哈赤教訓儿子一句,又皺眉說道:“最起碼,我們現在的形勢也非常不妙,雅爾哈齊那個笨蛋派來的信使竟然比他還笨,接連兩次被蠻子斥候俘虜,蠻子軍隊偷襲我們后方的消息也很難繼續瞞下去了,再這麼下去,如果時間久了,只怕我們的軍心和士氣就要徹底垮了。”說到這,努儿哈赤終于想起代善三兄弟的存在,這才指著代善問道:“老二,你帶著人去辟謠,效果怎麼樣?”

“儿臣無能,效果好象不大。”代善無可奈何的說道:“將領和士兵們只是不敢當面反駁,可是在私底下,謠言傳播得非常厲害,不是說蠻子軍隊已經打下海州就是已經拿下東京的,更誇張的是,還有謠言說蠻子的軍隊已經打進赫圖阿拉了——這些蠢貨也不想想,這麼點時間,蠻子軍隊就是全部插上翅膀也沒這麼快吧。”

“謠言泛濫得這麼厲害,背后肯定有內奸作亂。”努儿哈赤平靜的說道:“都是那些軍隊散播謠言,你查到沒有?”

代善心頭一顫,知道阿敏搞的那些小動作肯定已經被努儿哈赤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了,可又不敢承認,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回阿瑪,儿臣並沒有發現有人故意煽風點火,散播謠言。”

“真是這樣嗎?”努儿哈赤冷笑起來,向范文程勾勾手指,命令道:“范文程,告訴你的二主子,你在軍營里都查出了一些什麼?”

“扎!”范文程瀟灑的打一個千儿,郎聲說道:“回大汗,回二主子,奴才近日來明察暗訪,發現這次軍營里故意散播謠言的將領士兵主要來自鑲藍旗,正紅旗也有不少主子參與了散播謠言,而且他們除了散播蠻子軍隊已經殺進遼東的謠言之外,他們還散布了許多對四貝勒極為不利的謠言,几乎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四貝勒身上,竟然還有人說,四貝勒如果真的繼承了大金皇帝之位,那麼大金國就徹底完了,大金的每一個臣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也只有讓大貝勒繼位,這才能挽救大金!”

“有證據嗎?”努儿哈赤故意不去看代善已經漲成豬肝的臉色,微笑說道:“狗奴才,口說無憑,你要是拿不出證據,我可要治你的以下犯上之罪。”

“回大汗,奴才當然有證據。”范文程鼻梁都已經被打扁了的臉上盡是得意笑容,從懷中掏出厚厚一疊名單,雙膝跪下,獨手高舉過頭,大聲說道:“這是奴才和奴才的奴才們,暗中記錄的散播謠言的鑲藍旗、正紅旗將領士兵名單,請大汗一一查證,倘若有一人出自奴才虛構,請大汗即刻治奴才的誣陷之罪!將奴才千刀万剮,凌遲處死!”

“不要給我,給你的二主子。”努儿哈赤一揮手,故意說道:“代善,這事就交給你去查了,查出來該怎麼治罪,就怎麼治罪!”范文程也膝行至代善面前,將名單舉過頭頂,恭敬說道:“二主子,請你收下。”

面對努儿哈赤的敲山震虎,代善的臉上當然是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遲疑了許久才接過名單,答應努儿哈赤的命令。努儿哈赤又仿佛很隨意的說道:“老二,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我的心思你明白不?這些年來,你和老八在各方面的差距,你自己真的沒看清楚嗎?而且老八天性仁厚,心胸開闊,由他繼位,對你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將來你一個王爺的榮華富貴是怎麼都跑不掉的,明白不?”

“儿臣……明白。”代善花了好大力氣,好不容易才從喉嚨里擠出這四個字。努儿哈赤又指指滿臉謙虛的皇太極,嚴肅說道:“本來這些天的事,我是很想重重收拾你一次的,可是老八為你求情,我才決定原諒你一次,也給你一個機會,去把這件事辦好了,過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至于阿敏,正藍旗和鑲藍旗合並重新編制的事,你得抓緊,就算他沒有背叛我們投靠蠻子,可是這些天來他的所作所為,也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宵小之輩,這樣的人,不能再留了,等收編了他的軍隊,收回了他的兵權,也就該送他去見他的阿瑪了。所以你也別和他走得太近了,聽到沒有?”

“儿臣,聽到了。”代善臉色青白變幻,半晌才艱難的說道:“請阿瑪放心,儿臣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很好,你去做該做的事吧。”努儿哈赤揮揮手,代善打千答應,腳步沉重的回身離開,走出帳時,代善隱約又聽到努儿哈赤說了這麼一句,“……這是給他的最后一機會,他要是再讓我失望……。”聽到這話,代善頓時象是蒼老了十歲一般,差點就癱在了地上。

“阿瑪,阿瑪。”腳步踉蹌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了自己的將帳,躺在將帳里絕望的盤算許久,代善忽然聽到第四個儿子瓦克達的聲音,而且瓦克達的聲音里夾含的語氣還非常驚惶,就好象大難已經臨頭一樣,心情正在極度不好的代善不由怒喝道:“喊什麼喊?老子還沒死!”

“阿瑪,大事不好了!”瓦克達跌跌撞撞的衝到代善面前,抹著臉上的汗水趕走將帳里的所有代善親兵,從懷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顫抖著說道:“阿瑪,快看看吧,大哥(岳托)剛剛派人從朝鮮義州送來的,一路上跑死了兩匹最好的駿馬,因為事情太大,所以大哥派來的人不敢直接送去交給爺爺,指名道姓一定要先交給你。”

“什麼大事?”大文盲代善不耐煩的喝問道。而瓦克達接下來壓低聲音說的兩句話,一下子就讓代善直挺挺的跳了起來,如墜冰窖,差點當場嚇暈過去。一把扶住瓦克達站穩后,代善趕緊也是壓低聲音問道:“事情確定沒有?會不會又是張好古小蠻子的離間計?”

“千真万確!”瓦克達絕望的低聲說道:“這個信封里,裝的就是二堂伯把堂妹雅利奇嫁給張好古的婚書,寫得有雅利奇和張好古小蠻子的生辰八字,另外還有二堂伯和宋獻策蠻子的親筆畫押!這東西如果交給爺爺,那二堂伯就完了,我們家也完了!”

“阿敏,你這個應該被千刀万剮凌遲處死的狗叛徒!”代善差點氣瘋過去,壓低聲音血紅著眼嘶吼道:“你的女儿如果真的嫁不出去,嫁給我都行,怎麼偏偏要嫁給張好古那個小蠻子?虧我還在阿瑪面前給你做了擔保,擔保你不是被蠻子收買的叛徒,這一次,我真是要被給你害死了!害死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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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3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五章叛變(下)

“阿瑪,怎麼辦?”瓦克達抹著額頭上源源不絕涌出來的汗水,顫抖著問道:“要不,咱們趕快派人把二堂伯抓起來,送到爺爺那里?這麼一來,咱們也可以將功贖罪,說不定爺爺會饒了我們。”

代善失魂落魄的呆立無語,直到瓦克達又說了兩遍,代善這才醒悟過來,低聲嘶吼罵道:“放屁!阿敏那個畜生既然敢背叛大金,平時里怎麼會不做些提防,派人去抓他,他怎麼不可能察覺不到?而且他手里又有四五千鑲藍旗精銳,你派人去抓他,把他逼急了,他帶著心腹走狗在大營里鬧騰了,給了蠻子軍隊趁火打劫的機會,你爺爺才更是會要咱們一家人的腦袋!你大伯楮英的教訓,你忘了?”

“那……那怎麼辦?”瓦克達仔細一想也是,本來自己的老爸在爺爺面前就已經失寵了,如果這次的事情處置不當,鬧出軍隊嘩變這樣的大事,那自己老爸的腦袋肯定就得落地了,同時自己的小命也肯定會非常懸乎。

“別急,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代善這時候也已經是六神無主,只是深深后悔自己這几天故意拖延軍隊重新整編的事情,沒有及時收回阿敏手中兵權,導致現在騎虎難下。坐在椅子上抱著腦袋盤算許久,代善忽然靈機一動,趕緊說道:“這麼辦,你趕快去把巴喇瑪找來,讓巴喇瑪帶著二十個心腹親兵,帶上刀斧埋伏在后帳,然后你再去見阿敏,就說你爺爺催促我抓緊時間整編軍隊,把正藍旗和鑲藍旗合並成一個旗,我要找他商量對策。這個叛徒不會放棄軍隊控權,也肯定會相信你的話,等他到了這里,聽我摔杯為號,刀斧手衝出來把他亂刀砍死,再拿他的人頭去向你爺爺請罪。”

“辦法倒是不錯,可是殺了他以后,圖倫和瑙岱那兩個叛徒怎麼辦?”瓦克達提醒道:“阿瑪不要忘了,圖倫和瑙岱這兩個王八蛋都是阿敏的鐵杆心腹,不可能不知道阿敏叛變大金的事。要是我們殺了阿敏,那兩個叛徒有了警覺,帶著軍隊作亂,爺爺照樣要找我們算帳!”

“那……那……,那就把圖倫和瑙岱一起帶來。”代善也是徹底亂了手腳,忙又吩咐道:“讓你五弟多帶一些刀斧手,埋伏在帳內帳外,聽到我的信號,馬上衝進來把阿敏三兄弟亂刀砍死!”瓦克達也沒了其他辦法,只得依令而行,匆匆趕去安排。

事情不幸被張大少爺的烏鴉嘴言中,知道了阿敏果真背叛了建奴大軍之后,為求自保,在努儿哈赤面前為阿敏做了擔保的代善果然沒有選擇最妥當的處理辦法——也就是馬上密報努儿哈赤,與努儿哈赤父子商量對策,選擇了獨力冒險捕殺阿敏三兄弟,將功贖罪為自己洗脫罪名。而代善獨力捕殺阿敏三兄弟的計划本來也不錯,可惜他忙中出錯,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破綻,那便是選擇了派遣知道事件內情的瓦克達去邀請阿敏三兄弟到自己將帳會談——如果代善能夠象張大少爺或者皇太極那麼謹慎奸猾,讓不知道內情的第五子巴喇瑪去邀請阿敏三兄弟的話,那麼成功的希望肯定極大,可是代善卻偏偏疏忽了這一點!這麼一來,在努儿哈赤眼皮子底下忍辱偷生隱忍了二十年的阿敏,就算想看不出破綻,也難了!

讓我們來看看事情的經過吧,准備好代善交代的安排,瓦克達就領著一大幫子親兵去求見阿敏了,而得到毫無提防的阿敏同意接見時,心里有鬼的瓦克達竟然一反常態的領著十來個親兵進了阿敏的將帳,這麼一來,正在和心腹弟弟圖倫、瑙岱吃晚飯的阿敏難免一楞,疑惑問道:“賢侄,出什麼事了?怎麼帶著這麼多親兵?”

“糟!”瓦克達也沒想到阿敏留意到這個細節,趕緊鎮定心神,賠笑說道:“堂伯勿怪,來得匆忙,忘記叫他們留在帳外了。事情是這樣的,爺爺今天又催促了一次我的阿瑪,要我阿瑪趕快把正藍旗和鑲藍旗並為一旗,重新編制軍隊,以便和蠻子決戰。阿瑪擔心這肯定又是八叔在爺爺面前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就派小侄前來,請堂伯過去商量。”

“哦,我這就去。”阿敏也沒有多想,放下飯碗抹著嘴就站了起來,要跟著瓦克達去代善將帳。瓦克達則趕緊又說道:“堂伯稍等,我阿瑪還想把圖倫堂叔和瑙岱堂叔也請去,大家一起好好商量,說什麼也不能讓八叔把堂伯你的軍隊吞了。”

“好,我們也去。”圖倫也放下了飯碗。阿敏則看了一眼瓦克達的神色發現不對,心中格當一下,回過頭來說道:“老四,剛才軍隊里打架那件事還沒處理,要不你先去把那事處理了再過去?”說著,阿敏向心腹兄弟偷偷使了一個眼色,圖倫迅速醒悟過來,忙答道:“二哥不說我都忘了,那些小王八羔子為了多吃几塊咸肉把腦袋都打破了,我是得先去看看。這樣吧,二哥老九你們先去拜見二堂兄,我一會把事情辦好了就過去。”

“好,你換一身衣服去,別穿便衣。”阿敏又向圖倫和瑙岱使個眼色,吩咐道:“老九,別吃了,和我進后帳去換衣服,去見二堂哥。”圖倫和瑙岱這兩個阿敏心腹走狗會意,一起答應,忙陪著阿敏進到后帳更衣,瓦克達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心急如焚的等待起來。

阿敏三兄弟進到后帳之后,圖倫和瑙岱忙一起壓低聲音向阿敏問道:“二哥,出什麼事了?有什麼不對嗎?”阿敏壓低聲音答道:“注意到沒有,瓦克達這個小崽子眼神不對,額頭上還有汗水,這麼冷的天,怎麼可能出這麼多汗?還有,他是帶著親兵進的帳,親兵還經常下意識的用手背去碰刀柄,確定刀柄位置以便隨時拔刀,他們在怕什麼?”

“是不對。”圖倫和瑙岱也醒悟過來,瑙岱還猛的想起一事,也是低聲說道:“還有,平時代善和二哥你商量對付皇太極的機密,都是你們兩人撇開旁人單獨密談,我和四哥一般都是帶著人守在外面,並不參與,怎麼代善今天偏偏點名要我和四哥一起去?”

“二哥,到底出什麼事了?為什麼代善會這樣?”圖倫吃驚的問道。阿敏臉色凝重,低聲答道:“現在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還看不出來,不過越是這樣,我們越得小心!這樣吧,老四你馬上去軍隊,找個借口把我們的軍隊都集結起來,派人監視代善將帳的一舉一動,發現不對就衝過去救我和老九。老九,一會你多帶親兵,但千万不能進代善的將帳,隨時准備衝進去救我,明白沒有?”

“明白了,二哥你千万要小心。”圖倫和瑙岱一起點頭。阿敏又補充道:“為了謹慎起見,老九你帶上几個煙花,發現不對就點煙花向老四求援,老四你看到煙花就殺過來,這樣可以節約不少時間。還有,都貼身穿上軟甲,兩只鞋筒子里都藏上匕首,越小心越好。”圖倫和瑙岱又是一起答應,趕緊依令而行,阿敏自己也穿上貼身軟甲,又在雙腳鞋筒子里藏好兩把匕首,這才領著兩個兄弟分頭行事,阿敏和瑙岱陪著瓦克達去見代善,圖倫則去暗中召集軍隊預防万一。

領著三十個全副武裝的親兵來到代善將帳之外,雖然天色已然全黑,看不清楚周圍動靜,但阿敏兄弟還是感覺到了一種無比緊張的氣氛——沒辦法,天底下象張大少爺和阿敏這樣影帝級別的人始終不多,尤其是文化不高的建奴士兵,盡管代善已經再三交代他們不得走漏風聲,可是有不少建奴士兵還是緊張得肌肉僵硬,手心留汗,呼吸急促,而這樣的異常反應,當然不可能瞞過心中有鬼的建奴影帝阿敏眼睛。也正是如此,阿敏才益發的小心,又向瑙岱使個眼色讓他小心行事后,這才假惺惺的說道:“老九,我先進去,你在這里等老四,等他來了再進去。”瑙岱以眼神回答阿敏自己明白,點了點頭表示聽從命令,阿敏這才抬步進帳。

進到代善將帳,將帳里的建奴士兵倒沒几個,但是巴喇瑪卻站在了代善背后,瞟見巴喇瑪按在刀柄上的右手,阿敏悄悄倒吸了一口涼氣,假惺惺的打千說道:“阿敏拜見二堂兄,堂兄万福金安。”而代善看到只是阿敏一人進來,心頭也是一沉,只得站起來假惺惺的說道:“堂弟請起,自家兄弟,用不著鬧這麼多虛禮。對了,圖倫和瑙岱呢?我還想給他們一個梅勒額真當當,不來我可不給,呵呵。”

“多謝堂哥,軍隊里有士兵打架,老四去處理了,一會就來。”阿敏假惺惺的答道。代善無奈,只得改變主意說道:“那我們就等等吧,等他們來了再說,老四老五,快給你們堂伯上奶茶。”

“不用了,剛吃過飯。”氣氛緊張到這地步,阿敏還敢吃代善將帳里的東西才叫怪了,只是賠笑著拒絕,坐到了比較靠近代善的座位上,暗中提防。而代善確實不是一個搞陰謀詭計的料,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想不到用什麼話頭來和阿敏聊天,讓阿敏放松警惕,只是與阿敏枯坐無語,一心只想等阿敏的兩個幫凶趕到再動手一網打盡。這麼一來,阿敏心中難免益發警惕,暗暗打定了先下手為强的主意。

左等右等,阿敏的重要幫凶圖倫還是沒能來到將帳報到,代善更加沉不住氣了,忍不住說道:“堂弟,圖倫和瑙岱怎麼還沒來?要你派人去催一催?”阿敏答應,起身走到帳前,衝著瑙岱帶來的親兵假惺惺的叫嚷几句,這才又走回代善面前,微笑說道:“二哥,其實圖倫他們來不來也沒什麼,反正他們都對你忠心耿耿,你怎麼安排他們,他們都不敢有意見的。再說了,你把軍隊交給了他們,將來也是你的助力不是?”

“他娘的,把更多軍隊交給你們這些叛徒,我們大金軍隊還想活麼?”代善心中咒罵一句,强笑道:“二弟說得對,可我還想問問他們到底願意去那個旗,帶那個旗的軍隊比較得心應手,所以我們還是再等等他們吧。”

“一定要我們三兄弟到齊?難道是想把我們三兄弟一網打盡?”阿敏忽然醒悟過來,眼珠子轉了轉后,便假意說道:“那好吧,聽二哥的,我出去看一看,圖倫那邊到底是出什麼事了,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說著,阿敏假意回頭要走,而代善好不容易才把阿敏弄來,那肯讓煮熟的鴨子又飛了,下意識的喝道:“站住!”那邊巴喇瑪和瓦克達更是沉不住氣,竟然雙雙同時拔刀,鋼刀出鞘之聲,立時在氣氛壓抑無比的將帳里回蕩起來。

“二哥,到底出什麼事了?”看到兩個堂侄拔刀,阿敏頓時明白今天事情鐵定要大條了,忙喝道:“兩位賢侄為什麼要拔刀,難道二哥你想殺了兄弟我麼?”

代善惱怒的看了一眼兩個沒有耐心毅力的儿子,咬咬牙,索性開門見山的喝道:“阿敏,你知罪麼?”

“我有什麼罪?”阿敏眼珠斜瞟著反問道。事道如今,代善又顧不得那麼多了,伸手入懷掏出岳托日夜兼程送來的婚書,啪的一聲摔在面前桌子上,喝道:“這東西是什麼?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這東西怎麼會落到代善手里?”看到自己親筆簽名的那道大紅婚書,阿敏差點沒嚇暈過去,心中唯一的念頭也就是四個字——東窗事發!不過還好,二十年來在殺父仇人眼皮子底下的忍辱偷生,早已讓阿敏養成了無比堅强的心理素質,不僅沒有嚇癱下去,反而笑得益發親切溫和,很驚訝的笑著問道:“二哥,這是什麼東西?兄弟我怎麼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還在裝蒜?”代善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這是你把女儿雅利奇嫁給張好古小蠻子的婚書,上面還有你的親筆畫押和指印,是你賣國求榮,背叛大金的鐵證!”

“什麼?我把雅利奇嫁給了張好古?我怎麼不知道?”阿敏更是疑惑,假意去拿婚書,說道:“讓我看看,是不是張好古又在玩離間計,二哥你也知道的,張好古小蠻子最拿手……。”說話間,阿敏借著伸手機會忽然在桌上一按,手腳一起用力縱身跳起,一下子就跳到了桌子上。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代善父子三人做出反應,阿敏已經閃電的從鞋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左手一把揪住衣領,右手匕首飛快架到代善脖子上,嚇得巴喇瑪和瓦克達一起大叫,“阿瑪!放開我阿瑪!”阿敏則狂吼道:“都不許動,否則同歸于盡!”本已衝到面前的巴喇瑪和瓦克達擔心代善安危,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阿敏跳上桌子時,無意中桌子上的杯子踢到地上摔碎,聽到這聲音,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建奴刀斧手立即從后帳和帳外一涌而入,只是看到阿敏已經把匕首架到代善脖子上,建奴刀斧手都是一楞,再也不敢上前。而一直在外面嚴密注視帳內動靜的瑙岱也是大吃一驚,趕緊從懷里掏出一支煙花點燃,對天燃放,然后一揮手,三十名絕對忠于阿敏兄弟的阿敏親兵一起拔刀,跟著瑙岱衝進代善將帳,頓時與代善親兵砍殺在了一起。

“叫你的人住手!”阿敏匕首一戳,頓時戳破了代善咽喉皮膚。代善被逼無奈,只得喝道:“住手!都給我住手!”在場的建奴刀斧手都是代善親兵,對代善的命令不敢不聽,只得跳出戰圈退開,瑙岱乘機帶著親兵衝到阿敏旁邊,以阿敏代善為圓心組成圓陣。阿敏松了一口氣,忙命令道:“快,把代善捆好了,這是我們的護身符!”阿敏的親兵依令而行,立時把代善按在地上捆了起來。

“阿敏,你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代善滿頭大汗的慘叫起來,“你馬上放了我,跟著我到阿瑪面前負荊請罪,我拼著拿身家性命擔保,也要保你活命!否則的話,你這點人,等阿瑪的軍隊一到,一個都別想活命!”那邊巴喇瑪和瓦克達也大叫道:“堂伯,你放開我阿瑪,有話好說,好說。”

“二哥,你當我和你一樣傻?”阿敏用匕首拍拍代善臉頰,獰笑著說道:“以老野豬皮的德行,連我的親阿瑪他的親兄弟都下得了毒手,還會肯饒了我?乖乖陪我到大明軍營里走一遭吧,看在這几天你幫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一定會求我那個好女婿饒你一命!”

“你做夢!你出不去!”代善掙扎著大吼起來,結果話音未落,軍營遠處已經傳來圖倫軍隊的喊殺聲,並且飛快向這邊逼近,很明顯,建奴軍隊做夢也沒想到八旗之一的鑲藍旗會集体叛變,准備不足之下被鑲藍旗殺了一個措手不及。阿敏察覺到這點自然是大喜過望,趕緊先把婚書收好,又拍著代善的臉獰笑問道:“二哥,聽到沒有,我的鑲藍旗已經動手了?你有沒有興趣帶著正紅旗陪我去投靠大明?反正你的阿瑪已經決定讓皇太極繼位了,以皇太極的陰險性格,對你這個曾經的預備太子肯定是殺之而后快,與其留在這里等死,倒不如跟著我過去投靠張好古,不管怎麼說,張好古好歹也是你的侄女婿啊,肯定不會虧待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日做夢!”代善瘋狂咆哮,“我代善生是大金的人,死是大金的鬼!要我跟著你賣國求榮,你做夢!”

“冥頑不靈!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乖乖當我送給好女婿的見面禮吧!”阿敏冷笑一聲,站直身体一揮手,喝道:“堵住嘴,架起來走,趕緊去和圖倫的軍隊會合。順便在外面喊,大明軍隊已經攻破東京(遼陽)城了,皇太極故意隱瞞,想讓我們大金將士的父母妻儿死光死絕,現在只有殺出去投靠張好古大人,大明軍隊才會饒了我們在后方的父母家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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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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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3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六章狗少之死(上)

鑲藍旗忽然殺向代善的將帳時,努儿哈赤和皇太極父子還躺在床上抽著大煙,而當這對鴉片鬼父子聽到喊殺聲后好不容易從欲仙欲死的飄渺感覺中回過神來,最佳的平叛時機也已經徹底錯過——阿敏和瑙岱兄弟已經挾持著代善衝出了正紅旗軍營,與圖倫的軍隊會合在了一起。更糟糕的是,因為代善隱瞞了岳托付出重大代價才送來的重要情報,努儿哈赤父子到現在都弄不清楚阿敏的具体叛變原因,甚至一度以為是鑲藍旗故意散布對皇太極不利的謠言一事被代善告知阿敏后引發,又顧慮到大敵當前不能自斷手足,沒有立即采取最强硬態度將阿敏這支叛軍徹底殲滅,反而抱有一絲幻想,希望能以最小代價平息這場判斷,從而陷入了徹底的被動。

叛亂剛開始時,建奴大軍措手不及之下,鑲藍旗叛軍很容易就與叛軍首腦阿敏等人會合在了一起,但是建奴軍隊好歹也是這個時代數一數二的强軍,短暫的混亂過后,根本不用努儿哈赤父子下令,中層將領和基層將領就已經迅速集結了軍隊,堅守各旗營地預防叛亂擴大,同時迅速保護了中軍大帳、糧倉、武庫和馬房等緊要位置,隨時等待帥帳發令平叛,顯示出了極高的軍隊素質。而當努儿哈赤父子迅速制訂平叛策略並頒布命令之后,正白旗和鑲白旗兩支軍隊立即出動,一起涌向建奴大營西側的正紅旗營地,四面包圍了鑲藍旗叛軍,正黃旗和鑲黃旗兩支軍隊則迅速接管大營防務,以免出了名不要臉的張大少爺趁火打劫。

做好了布置,坐在輪椅上的努儿哈赤當即親自趕往戰場,親自指揮平叛行動,而當努儿哈赤和皇太極父子趕到戰場時,鑲藍旗叛軍已經殺到了建奴大營西側邊緣,距離西面營牆已經只有一步之遙,只是代善的兩個儿子巴喇瑪和瓦克達也反應迅速,很快集結了部分正紅旗軍隊守住了鑲藍旗的出營道路,再加上杜度的鑲白旗軍隊及時趕到,這才勉强包圍住了鑲藍旗叛軍。但饒是如此,整個正紅旗營地也已經是火頭四起,殺聲震天,到處都是沒頭蒼蠅一樣來回亂跑的正紅旗建奴士兵,鑲藍旗叛軍則組織嚴密,緊隨阿敏旗幟向西衝殺,還不斷大喊口號,“弟兄們,東京(遼陽)已經被大明軍隊攻破了,想要你們的父母老婆活命,跟我們走,去投靠張好古大人!”“弟兄們,皇太極故意隱瞞東京淪陷的消息,大金國已經完了,想要活命,跟我們去投靠張好古大人啊!”

“傳令,沒有組織的正紅旗士兵全部退出戰場,鑲白旗退出糾纏,以弓箭御敵!”鑒于戰場的混亂形勢,努儿哈赤十分冷靜的發布了兩條命令。而這兩道命令得到堅決執行后,戰場的形勢果然開始好轉,聽到命令的正紅旗建奴士兵紛紛逃出戰場,躲到正白旗軍隊背后重新集結,鑲白旗那邊則擺脫鑲藍旗糾纏,退到營邊背靠柵欄土壘以弓箭御敵,不惜血本的几通亂射下來,總算是擋住了鑲藍旗叛軍的衝鋒突圍腳步,戰場形勢也由混亂逐漸轉為有序。而阿敏也不傻,發現自己被正白旗和鑲白旗軍隊合圍后,為了保存有生力量,也放緩了衝鋒腳步,結圓陣堅守,等待明軍接應再行突圍——阿敏的算盤打得那個叫好了,要是突圍戰中損失慘重,即便成功跑到明軍那邊,自己對明軍的利用價值也會大大降低,倒不如先保住力量,等著明軍發現建奴大營大亂過來接應,自己才能以最小代價突出重圍。

乘著這短暫的寧靜,努儿哈赤趕緊派出使者打出白旗來到鑲藍旗軍隊,要求阿敏出面與自己談判,阿敏為了拖延時間,當然一口答應。于是乎,阿敏和圖倫、瑙岱兩個鐵杆兄弟挾持代善,很快就來到陣前,努儿哈赤和皇太極父子這邊也帶著一大幫侍衛來到陣前,與阿敏兄弟遙遙對峙,面對面直接談判,另外還有舒爾哈齊的不孝子、努儿哈赤最忠實走狗之一、阿敏的第六個兄弟濟爾哈朗也來到陣前,妄圖用親情說服阿敏懸崖勒馬,棄暗投明。

雙方遙遙站定,努儿哈赤當即坐直身体,怒喝道:“阿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背叛你的大伯,還敢挾持你的堂哥去投靠明國蠻子,你可知罪?你現在放下武器還來得及,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皇太極也大叫道:“阿敏堂兄,咱們是嫡親的堂兄弟,你有什麼怨氣和不滿,可以直接說出來,犯不著這樣!快放下武器,我用身家性命為你擔保,一定懇求阿瑪對你既往不咎!”

“二哥,我的親二哥啊!”濟爾哈朗干脆哭喊起來,“你為什麼要這樣?大伯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你為什麼要背叛他去投靠蠻子,而且還要去投靠張好古小蠻子?你難道不知道,張好古小蠻子,是我們大金國不共戴天的死敵?”

“濟爾哈朗,你這個阿瑪的不孝儿子,給我閉嘴!”阿敏咆哮起來,“你難道忘了,我們的親阿瑪是怎麼死的?賜予我們骨血的阿瑪,就是被站在你旁邊的努儿哈赤老野豬皮關在小黑屋里兩年,然后又被老野豬皮親手殺害?!還有我們的親兄弟大哥阿爾阿通和三弟扎薩克圖,也是被老野豬皮親手殺害的?!”想起父親兄弟慘死的情景,阿敏眼睛都紅了,瘋狂怒吼道:“你如果還記得自己身上流著舒爾哈齊家的血,就馬上給殺了你旁邊的老野豬皮,給你的阿瑪和兄弟報仇!然后再跟我走,去投靠大明軍隊,殺光老野豬皮一家,給我們的阿瑪和兄弟報仇!”

還別說,阿敏為人雖然寡廉鮮恥,但這些話卻是難得的擲地有聲,義正言辭,直臊得濟爾哈朗滿臉通紅,啞口無言。努儿哈赤則怒極反笑,大笑說道:“好,好,好!阿敏,老夫戎馬一生,閱人無數,自問還算有識人之明,可惟獨是對你,算是看走了眼了!二十年了,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隱藏仇恨忍辱偷生了二十年,也算是難得了。”

“大伯,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伯了。”阿敏在馬上傲慢的向努儿哈赤拱拱手,大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就要繼承阿瑪留給我的大明建州都指揮使一職,跟著張好古大人和你作戰!看在二十年你對我勉强還算不錯的份上,我勸你一句,你不是張好古大人的對手,聰明的話,馬上放下武器跟我向張好古大人投降,我也可以在張好古大人面前為你求情,說不定張好古大人會饒你一條老命。否則的話,張好古大人對你們努儿哈赤家是什麼態度,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這一脈,被徹底鏟除那是肯定的。”

“阿敏,你別太得意了!”皇太極大怒喝道:“張好古小蠻子是什麼德行,難道你就不知道?他從第一次和我們大金交手開始,就明確提出了要把我們大金軍隊臣民殺光殺絕的主張,你現在對他還有一點用,所以他才會給你甜頭給你好處,拼命招攬于你!可你要是失去了利用價值,他照樣會毫不客氣的要你的腦袋,把你全家殺光殺絕!這個道理,你到底懂不懂?!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這個道理阿敏當然懂,但宋獻策當初招攬阿敏時,就已經對阿敏說得很直接,建州地方遙遠,人稀地廣,大明朝廷還需要扶持一個女真王來控制這塊地盤,而阿敏,就是這個最合適的人選。所以被這番推心置腹的話打動的阿敏立即大笑起來,大聲說道:“皇太極,你這些話也就去騙騙三歲小孩吧,張好古大人最想殺光殺絕的,只是你們努儿哈赤一家!本來女真軍隊如果交給別人領導,大金國也許還有一點希望,可老野豬皮偏偏交給了你這個廢物,那就是徹底的沒救了!所以沒辦法,我這個大明建州都指揮使,只好提前給建州的女真人找一條出路,帶著鑲藍旗的弟兄們提前投靠張好古大人建功立業,將來也好給我們女真人留一點種子!”

“女真的同胞們,你們都醒醒吧!”圖倫和瑙岱兩個壞種也帶著一大幫已經被洗腦的鑲藍旗建奴士兵咋呼起來,扯著喉嚨大叫道:“皇太極只是一個連張好古大人腳指頭都比不上的廢物,一輩子都沒在張好古大人面前占過便宜,每次和張好古大人交手,不是傷亡過半就是全軍覆沒,他成了大金汗的繼位人,大金軍隊就徹底完了!”“你們想活命還來得及,跟我們走,去投靠張好古大人!你們才有希望活命,你們在后方的家人才有機會活命!”

還別說,鑲藍旗叛軍的話對建奴士兵們還真有一些蠱惑效果,從天啟五年以來,戰無不勝的建奴軍隊自從碰到張大少爺這個超級變態以后,就再也沒有在張大少爺面前打過一次勝仗,每次不是傷亡慘重就是全軍覆沒,錦州大戰張大少爺力量最薄弱的時候,照樣以四千騎兵干掉建奴的偽都,導致建奴將士對張大少爺這個魔王早就已經是怕到了骨子里。而現在張大少爺率領大明精銳傾巢北伐,建奴傾國相抗卻連戰連敗,小凌河大戰,明軍首次野戰建奴並大獲全勝,其后又以弱勢兵力把數倍于己的建奴圍在大營里猛揍,建奴軍隊的士氣斗志其實早已低落到了極點,現在鑲藍旗軍隊又率先叛變,喊出投降明軍保命的口號,欺軟怕硬的建奴士兵再不心動就真的有鬼了。不過當然了,就靠這樣一席話散掉建奴大軍,讓數之不盡的建奴士兵跟隨鑲藍旗殺出大營去投降明軍,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無數的建奴士兵心里打的主意也就是——你們先去吧,你們投降過去日子如果過得更好,我們再過去也不遲。

“狗叛賊已經鐵了心了,多說無用,總攻,殺光叛賊!”努儿哈赤臉色陰沉,知道時間耽擱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當機立斷的一揮手,命令建奴大軍對叛軍發動總攻。戰鼓擂動聲中,數以万計的建奴士兵吶喊著從四面八方向被困的叛軍發起衝鋒。可就在這時候,建奴大營西面忽然殺聲大作,炮聲隆隆,一支明軍騎兵衝鋒殺來,阿敏叛軍立時士氣大振,阿敏三兄弟一起瘋狂大笑道:“弟兄們,大明軍隊來接我們了!跟我們殺出去啊,到大明軍隊那邊享福去啊!”

本來就已經衝到了營地邊緣,營外又有强力友軍接應,士氣高昂的建奴叛軍再衝不出去簡直就是一群蠢豬了,才用了兩次衝鋒,腹背受敵的建奴鑲白旗杜度部就抵擋不住了,不得不乖乖讓開道路,阿敏叛軍輕而易舉的殺出大營,與前來接應的滿桂、吳六奇軍隊會師一處,開始向明軍大營撤退。而更讓努儿哈赤父子暴跳如雷的是,阿敏叛軍不僅抓走了代善去送給張大少爺當做見面禮,還有相當不少的非鑲藍旗建奴士兵也士氣崩潰,乘亂逃出大營,跟著鑲藍旗投奔明軍去了。

狂怒之下,努儿哈赤不顧皇太極和范文程苦口婆心的勸告,勒令全軍出擊,追殺阿敏叛軍,發誓要拿下阿敏三兄弟的腦袋,以正軍威。而眾所周知的是,冷兵器時期夜戰最忌就是軍隊過于龐大——黑夜之中軍隊越龐大就越容易出問題,不僅難以分辨敵我,還極其掉隊和遭遇埋伏,將領指揮起來也十分困難。結果也果不其然,建奴大軍剛剛追過小凌河驛站,麻登云和黑云龍就各率一支伏兵左右殺出,前面的滿桂和吳六奇也掉頭殺回,三面夾擊建奴追兵,黑夜之中建奴軍隊大亂,人馬爭馳,自相踐踏,死者無數,待到努儿哈赤無可奈何的鳴金收兵時,又損失了一千多精銳騎兵,明軍則與建奴叛軍大笑著揚長而去,連夜趕回明軍大營慶功。

………………

隨著阿敏率領建奴鑲藍旗集体叛變,戰場上雙方實力的天平立時又往明軍傾斜了許多,而讓几乎氣炸的努儿哈赤父子更加膽戰心驚的是,到了天色微明的時候,熊廷弼也親自率軍來到了小凌河戰場,不僅給大明軍隊帶來了足夠的過冬棉衣棉襖,還帶來了由山海關軍隊和四川軍隊組成的三万援軍,徹底扭轉了張大少爺目前兵力不足的窘境,也讓士氣本就低落到了極點的建奴軍隊几乎士氣崩潰,無數建奴士兵打起了投降或者逃命的主意,甚至就連巴布海和賴慕布等建奴高級將領都是憂心忡忡的向努儿哈赤提出退兵建議,而努儿哈赤雖然咆哮如雷的臭罵了兩個儿子的愚蠢提議——現在建奴士氣已近崩潰,明軍士氣則已高昂到了極點,這個時候撤兵几乎和自殺沒什麼兩樣。但罵歸罵,努儿哈赤本人也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不知這場仗還能怎麼繼續打下去。

“報——!”辰時已過,正當努儿哈赤父子在帥帳中垂頭喪氣的對座無語時,又有一個建奴斥候隊長連滾帶爬的衝了進來,跪在努儿哈赤面前抱拳奏道:“啟稟大汗,小人等發現蠻子大營門外新筑一台,披紅掛彩,鼓樂齊天,我軍漢兵換上蠻子軍衣,冒險混入其間打探,這才得知張好古蠻子是為了迎接阿敏叛賊歸降所設,有傳言說,張好古蠻子准備在台上公開宣讀蠻子皇帝聖旨,正式冊封阿敏叛賊為建州都指揮使,承襲舒爾哈齊當年爵位!”

“用信鴿給東京傳令,讓雅爾哈齊把舒爾哈齊一家的家眷都殺了,一個不許留!”努儿哈赤站起來,瘋狂咆哮起來,“還有,查查都有那些人跟著阿敏背叛了大金,他們的家眷,父母妻儿,全部殺了!殺!殺!殺!殺——!”

咆哮著,努儿哈赤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嚇得皇太極和范文程等人失聲驚叫,趕緊衝上去七手八腳的攙扶,而當努儿哈赤被救起之時,口中卻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牙關緊咬,嘴角還有血跡滲出。看到努儿哈赤這模樣,皇太極急得是臉都白了,連忙大叫道:“快!快傳郎中!傳郎中!”而當建奴侍衛飛快去找郎中軍醫時,跪在地上的那建奴斥候隊長又小心翼翼說道:“大汗,貝勒爺,小的還有一事稟報。”

“別說了,大汗都成這樣了,沒長眼睛麼?”范文程沒好氣的怒喝,生怕斥候又報出什麼不利軍情,把努儿哈赤給活活氣死了——雖說努儿哈赤早死范文程的主子皇太極可以早繼位,可建奴這邊本來就士氣低落得夠可以了,努儿哈赤再一蹬腿,匆忙繼位的皇太極就是通天的本領,也注定沒有辦法挽回敗局了。

“范先生,這應該是一個好消息。”那建奴斥候隊長膽怯的說道。皇太極一楞,忙問道:“什麼好消息?”

“蠻子的帥旗。”那建奴斥候隊長大聲說道:“今天早上辰時三刻左右的時候,天上刮了一陣北風,雖然風不是很大,但張好古蠻子的帥旗旗杆竟然被刮斷了,忽然倒了下來,這對蠻子來說,應該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

“蠻子帥旗折斷了?那一面?”努儿哈赤忽然睜開眼,坐直身体問道。那斥候答道:“蠻子軍隊里最高那面帥旗,張好古小蠻子的‘張’字旗,小的恰好認識那個蠻子字,也恰好看到旗杆忽然斷了。”

“還有這事?”努儿哈赤、皇太極和范文程等人面面相窺,臉上同時現出喜色,異口同聲說道:“這樣的兆頭,難道,張好古小蠻子……?”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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