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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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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吳老狼] 回到大明當才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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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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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3: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七章 真正的禍害

九月十九日,當袁崇煥的急報送到努儿哈赤父子面前時,建奴大軍的主力已經基本抵達了錦州東北的杜家屯一帶,前鋒則已經到了十三山驛。和明軍一樣,這支由十四万五千余人組成的建奴大軍此次也是精銳盡出,除了鑲紅旗被調往朝鮮義州駐扎、專職負責壓制與威懾已經被袁崇煥給禍害得半殘的毛文龍軍外,建奴其他七旗精銳盡出,凡是能打點仗的漢奸、蒙奸和朝奸軍隊也全部編制入伍,另外還把建奴百姓中六十歲以下、十五歲以上的男丁也全部抽調為兵,輔助和參與主力決戰,可謂是傾巢出動,志在必得。也正是如此,賭上了建奴國運的努儿哈赤難免更加重視情報工作,剛收到寧遠急報就馬上在路邊召開軍事會議,討論對策。

“微臣大金平南王袁崇煥謹奏英明睿智大金汗陛下。”袁崇煥的戰報是由努儿哈赤諸子中唯一認識漢字的皇太極念誦,為了加快速度,皇太極拋開那些歌功頌德的馬屁話,只揀重點念道:“……大金天命十五年九月十五日傍晚,明國七省總督張好古蠻子率蠻子主力兵臨寧遠城下,連夜展開攻城,賴我大金將士奮勇作戰,可汗洪福庇佑,紅夷大炮大展神威,大破蠻兵!炮從城上擊,周而不停,每炮所中,糜敵數里,炮過處,打死蠻兵無算,火星所及,無不糜爛,蠻兵膽怯,被迫后撤十里下營!然賊眾我寡,張好古蠻子后援至后,遂四面合圍寧遠城,多樹柵欄深挖溝,阻我寧遠雄師退路,重重圍困寧遠堅城,以做久戰之勢,望大汗速派援軍,救我大金寧遠子民于水火。大汗援軍至日,微臣定當親率大軍出城,與大汗里應外合,夾擊蠻兵,張好古蠻子一戰可破矣。”

“每炮所中,糜敵數里?”努儿哈赤狐疑的問道:“西洋人的紅夷大炮,威力真有這麼大?怎麼以前我們在錦州和張好古小蠻子交戰的時候,張好古小蠻子的紅夷大炮沒這麼大威力?”

“袁崇煥的老習慣——吹牛唄。”皇太極輕蔑的回答一句,又恭敬說道:“不過據儿臣所知,當年錦州大戰之時,張好古蠻子手里的紅夷大炮全是蠻子工匠仿造,不僅威力遠不如西洋大炮,而且其中几門還被袁崇煥做了手腳,否則的話,當年我們在錦州吃的虧勢必更大。由此推斷,袁崇煥手里的正宗紅夷大炮加上寧遠堅城,暫時擋住張好古蠻子大軍的几次攻城還是沒多大問題的。”

“那麼張好古小蠻子的火槍呢?”努儿哈赤擔心的問道:“如果張好古小蠻子用當年攻破格勒珠爾根城的戰术,建土圍以火槍優勢射程壓制守軍,寧遠能夠堅守几天?”

“大汗請放心,張好古蠻子當年的那個戰术,在寧遠行不通。”范文程搶著答道:“第一是因為寧遠有紅夷大炮,射程遠超張好古蠻子的新式火槍,張好古蠻子再用那個戰术只會讓瘋狗軍士兵白白送死。第二是寧遠城池是一個‘凹’字形,兩邊突出而中間收斂,張好古蠻子即便有辦法對付火炮,也無法發揮新式火槍的射程優勢,反倒還會三面受敵。”說著,范文程還就地畫出了寧遠城池的地形圖,詳細講解這座城池的特殊構造,指出張大少爺當年那個戰术無法復制的種種原因——確實,張大少爺專用那個攻城戰术,最多只能威脅到寧遠城牆的左右突出處,對于守軍真正集中的正中凹陷處卻無可奈何。

“好,只要寧遠軍隊能夠拖住蠻子軍隊一陣子就行。”努儿哈赤大喜,忙命令道:“快馬傳令統領前鋒軍隊的莽古爾泰,告訴他蠻子軍隊已經合圍了寧遠,讓他務必在明天正午之前抵達錦州廢城,扎營于小凌河以北,以取堅守之勢。再命義州駐軍南下,與莽古爾泰軍彙為一股,多達浮橋以備軍用。但沒有我的命令,二軍嚴禁渡河南下,只許靜待我大金主力抵達會師。”

“得令!”建奴傳令兵答應,拿上令箭飛馬上前傳令。努儿哈赤又轉向几個儿子笑道:“從張好古小蠻子親自率領蠻子軍隊猛攻寧遠來看,這個小蠻子鐵定是想拔掉寧遠這顆釘子保護他的糧道安全了,這樣也好,只要寧遠能夠堅持上一兩個月,我們這仗就好打得多了。”

“阿瑪,寧遠雖然城堅炮利,但張好古那個小蠻子實在太狡猾了,說不定被他一個詭計,就拿下了寧遠。”不肯被八弟搶去風頭的攝政貝勒代善恭敬說道:“儿臣建議,我軍抵達錦州之后,在堅守觀望的情況下,最好再派出几支輕騎南下騷擾,不讓張好古蠻子安心攻城,這樣寧遠長期堅守的希望才更大一些。”

“到時候再說吧,只要別拿主力冒險,給寧遠提供一點援助還是應該的。”努儿哈赤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張好古小蠻子還是把寧遠定為第一目標,此舉雖然穩妥,可是對我們同樣十分有利!接下來,咱們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在錦州看張好古蠻子和袁崇煥蠻子在寧遠狗咬狗了!”

“大金万歲!大汗万歲!”范文程瘋狂大喊,“大金必勝!大汗必勝!蠻子必敗!張好古小蠻子必敗————!”

………………

可以想象,當一支長途跋涉的遠征之師被友軍的錯誤情報誤導時,會發生多麼凄慘的情況,而且要死不死的,建奴這次的前鋒軍隊統帥莽古爾泰雖然打仗勇猛,可是頭腦實在有點簡單——甚至為了繼承努儿哈赤的汗位竟然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這下場就更加慘不忍睹了。所以當努儿哈赤的命令傳到莽古爾泰面前時,莽古爾泰二話不說,馬上就大吼道:“傳令下去,連夜行軍,務必要在天亮之前抵達錦州,讓蠻子和父汗都看看,咱們正藍旗雄師的雷霆万鈞之勢!”

命令傳達,熱鬧頓時開始,上万長途跋涉后已經非常疲倦的正藍旗建奴鼓起最后的精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快馬加鞭就往錦州殺去。以至于明軍斥候把探查到的情況送到提前一天抵達小凌河南岸的張大少爺面前時,奸詐多疑的張大少爺甚至都在懷疑——這該不會是建奴的詭計吧?經過十五天時間的千里行軍之后,那個白痴還會不顧士兵戰馬体力連夜急行軍?最后還是多虧了明軍斥候探察到了建奴前鋒將領又是出了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古爾泰,張大少爺這才下定決心,出動屠奴軍和滿桂鐵騎,連夜渡河在小凌河驛站附近的官道布置了一個陷阱,以逸待勞伏擊莽古爾泰。饒是如此,張大少爺還是再三囑咐吳六奇和滿桂等將,讓他們小心行事,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即撤退,以免中伏。

九月十九凌晨卯時剛過,連夜急行軍的正藍旗建奴軍隊抵達小凌河驛站,遼東決戰的第一槍也隨即打響,一万滿桂鐵騎由北向南,九千屠奴軍由南向北,同時向著行軍中在官道上拉成一條長龍的正藍旗建奴發動衝鋒,先是三眼火銃和膛線火槍一通狂轟,然后又象兩把尖刀一樣插進措手不及的正藍旗建奴隊伍中,立時就把莽古爾泰的軍隊給切成了三截,一万九千把雪亮馬刀此起彼落,瘋狂砍殺暈頭轉向的正藍旗建奴,砍得建奴士兵鬼哭狼嚎,也砍得莽古爾泰哇哇大叫,“蠻子軍隊天上掉下來的?不是說蠻子還在兩百里外的寧遠麼?怎麼跑到錦州來了?長翅膀飛過來的?”

“不要亂!不要亂!整理隊伍,跟我殺!”摸不著頭腦歸摸不著頭腦,但打仗還是相當靠譜的莽古爾泰仍然在努力約束軍隊,伺機發動反扑,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讓莽古爾泰和所有建奴都魂飛魄散的慘叫聲響起了,“瘋狗軍!是張好古蠻子的瘋狗軍——!”震驚之下,莽古爾泰趕緊循聲看去,果不其然,初升的朝陽照耀下,屠奴軍標志性的朱紅大旗正在陣中迎風飄蕩,旁邊還有屠奴軍專用的虎旗、鷹旗與熊旗三旗,正在兩軍陣中左衝右突,縱橫馳騁,所向披靡!看到這里,就連莽古爾泰都不可思議的瘋狂慘叫起來,“瘋狗軍!怎麼可能?瘋狗軍怎麼可能在這里?”

“大明!”讓莽古爾泰再次心驚肉跳的事又發生了,混戰之中,滿桂率領著一支騎兵直接殺到了莽古爾泰的正藍旗偽龍旗下,遠遠就粗聲粗氣的大吼道:“老相好,咱們又見面了!過來,咱們大戰三百會合!”

“滿桂?!”莽古爾泰也認出了老相好,稍一遲疑間,滿桂已經殺到面前,二話不說揮刀就砍,莽古爾泰趕緊拔刀招架,一聲金鐵相撞的巨響過后,滿桂稍一矮身,搶先又是一刀橫砍而來,對自己的上半身則不管不顧,完全就是一副同歸于盡的架勢,愛惜性命的莽古爾泰不敢硬拼,只能翻身藏入馬腹躲避,不曾想滿桂背后的一個明軍騎兵忽然舉起三眼火銃對著莽古爾泰就是三槍連轟,兩槍打在戰馬身上,另一槍則直接打中莽古爾泰眉角,頓時血流如注。旁邊的莽古爾泰親兵大急,趕緊一起衝上,不要命的猛衝猛砍,硬生生用身体替莽古爾泰擋住接連而來的鉛彈馬刀,滿桂等人雖然猛衝猛砍,無奈莽古爾泰的親兵太過亡命,簡直是拿身体給莽古爾泰做盾牌抵擋,滿桂等人衝突不過,只能眼睜睜看著莽古爾泰捂著臉慘叫逃走。

與此同時,兵力和体力占據絕對優勢的明軍隊伍已經把建奴正藍旗徹底切斷成了三截,當中那截大約兩千五百余人被明軍重重圍困,几次突圍都被明軍打回,剩下的建奴隊伍則或是四散逃命,或是各自為戰,亂成一團,只有少數几個牛錄長帶著軍隊衝突接應,卻始終被屠奴軍和滿桂鐵騎這兩支明軍隊伍之中為最精銳的主力牢牢擋住,根本無法形成有力支援。明軍隊伍則分出獵虎隊與薊騎隊,單獨用來對付被圍建奴,兩支屠奴軍大隊奔走騎射,輪流射擊,被圍建奴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只能在慘叫聲中紛紛倒地,死傷慘重。

激烈大戰足足打了一個多時辰,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莽古爾泰雖然兩次組織軍隊衝突接應,妄圖解救被圍隊伍,無奈明軍太過精銳,兵力又占著優勢,莽古爾泰兩次不要命的反衝鋒都被迅速擊潰,自軍反而傷亡慘重,再加上莽古爾泰貪功急行,前鋒與中軍脫節嚴重,后面的建奴主力根本不可能及時救援。無奈之下,滿桂只能忍痛撤退,扔下被明軍重重包圍的隊伍不管,帶著殘兵敗將向來路逃竄。而滿桂鐵騎和屠奴軍也不追趕,只是集中兵力加强包圍,決心要把包圍圈中殘存的不到兩千建奴士兵殲滅——畢竟,仗要一仗一仗的打,一口也吃不了一個胖建奴。

“砰砰砰砰砰!”沒有了其他建奴軍隊搗亂,屠奴軍打起包圍圈中的建奴殘軍來更是如同殺豬宰雞,九千支膛線火槍輪流轟擊聲中,建奴殘軍如割麥子一般倒下,被困在圈中的莽古爾泰女婿瑣諾木也在屢遭失敗的突圍行動中連中四槍,重傷落馬,雖被親兵舍命救回,卻已是奄奄一息,無法繼續作戰。無奈之下,瑣諾木只得下令舉起白旗投降,事前得到張大少爺囑咐多抓俘虜的滿桂許之,殘余建奴士兵這才放下武器,跪在地上高舉投降,但這時候,被圍的兩千多建奴士兵,還有行動能力的已經不到三百人,傷者近千,余者盡遭屠殺,小凌河驛站東側的戰場上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

初戰大捷,明軍這邊自然是士氣大振,而莽古爾泰的敗兵逃回十三山遇見建奴主力之時,向努儿哈赤父子哭訴慘敗經過之后,努儿哈赤卻驚得連剛燒好的鴉片煙槍都掉在了地上,努儿哈赤的几個儿子也是個個面如土色,眼神之中盡是驚懼,說什麼也想不到張大少爺的主力竟然會出現在錦州戰場。半晌之后,皇太極才第一個反應過來,瘋狂吼叫道:“到底是那里出了問題?到底是張好古小蠻子急行軍北上,還是袁崇煥蠻子故意騙我們,沒稟報我們張好古小蠻子主力已經北上錦州的消息,讓我們不做提防,吃了這個大虧?”

“袁崇煥蠻子騙我們?應該不可能吧?”和袁崇煥關系極好的范文程喃喃說道:“他應該很清楚張好古小蠻子的脾氣,他就算賣了我們,又投降回了蠻子那邊,也許別的蠻子可能會饒了他,可張好古小蠻子絕對會把他千刀万剮!還有魏老太監、熊廷弼老蠻子,畢自嚴蠻子這些,也絕對饒不了他。”

“我也覺得袁崇煥蠻子應該不會出賣我們,他也沒理由出賣我們。”阿敏一邊在肚子里幸災樂禍的偷樂,一邊振振有辭的說道:“我懷疑,張好古小蠻子很可能是用暗渡陳倉之計,表面上重兵圍困,實際上分兵悄悄北上,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別說,阿敏這些胡說八道的話還真有几份歪理,結合張大少爺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的個性,在場建奴權貴還真有不少人接受了這個推斷。惟有努儿哈赤不動聲色,許久后才淡淡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三四千軍隊的損失,還傷不了我們的筋骨。傳令下去,大軍繼續前進,至大凌河東岸下寨,多派斥候,嚴密監視蠻子軍隊動靜,先摸清楚張好古小蠻子的虛實再說。”說罷,努儿哈赤又命令道:“用信鴿和袁崇煥聯系,責問他誤報軍情的原因。”

話雖如此,努儿哈赤揀起鴉片煙槍起來的時候,竹管所制的煙槍還是在努儿哈赤手中砰然斷裂——很明顯,努儿哈赤對這件事還是十分生氣的,后果也是十分嚴重的。皇太極也氣呼呼的答道:”儿臣這就去辦,這次要真的是袁崇煥蠻子在搞鬼,儿臣絕對饒不了這兩面三刀的反骨仔!“

當天傍晚,建奴大軍順利抵達大凌河,在東岸扎下大營(大凌河為南北走向)。這時,冒死探察明軍動靜的建奴斥候也帶回來了偵察結果,初步統計,明軍出現在錦州這支軍隊隊伍數量大約在四万到五万之間,駐扎在小凌河南岸的女儿河彙入小凌河的河口處,與建奴大營相距大約三十里,同時建奴斥候還報告了兩個重要情況,一是張大少爺的帥旗出現在了小凌河軍營之中,二是明軍正在瘋狂修筑防御工事,擺出了長期久戰的架勢。也就在這時候,袁崇煥的第二道奏報也姍姍來遲…………

“微臣大金平南王袁崇煥急奏英明睿智大金汗陛下,九月十七日清晨,微臣巡城之時,發現張好古蠻子分兵北上,兵力約五万余人,蠻子精銳盡在陣中,望大汗早做准備,以免臨陣之際措手不及。微臣再啟陛下,經微臣冒死打探,蠻子兵力分配調動已經了然,現快船稟奏陛下,以供陛下參考,蠻子兵力約十三万余人,其中張好古蠻子親率五万主力北上,孫傳庭蠻子率軍三万圍困寧遠,熊廷弼蠻子率領余下五万軍隊保護糧道,來回押運糧車不絕。望大汗早定妙計,一戰而破蠻兵,入主中原,奠定千秋万代之大金盛業。”

皇太極念完袁崇煥的第二道奏章后,努儿哈赤額頭上已然是青筋暴跳,衝著寧遠派來的信使瘋狂咆哮道:“為什麼現在才把這道奏章送來?九月十七就發現張好古蠻子主力北上,為什麼用了三天才把軍情奏報送來?你知不知道,就因為晚到一天,害死了我大金四千將士!”

“回大汗,這兩天一直逆風,船只行走不快。”寧遠信使戰戰兢兢的答道。皇太極則猛然抽刀在手,架在那信使脖子上,鐵青著臉吼道:“放屁!別以為老子們在海上沒有船,我們的海船已經稟報了,這几天海上一直是吹東南風,那來那麼多逆風?”

“四貝勒,真的是逆風……。”寧遠信使本來還想狡辯,皇太極卻一腳把他踢了一個四腳朝天,又拿起袁崇煥那道奏章咋呼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自己看,袁崇煥奏報上寫的是九月十七早上發現張好古蠻子分兵——可他的落款卻是九月十六!難道他會未卜先知?”

“宗主,你害死我了!”那寧遠信使信以為真,魂飛魄散下趕緊拼命磕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喊道:“主子饒命,大汗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是袁崇煥主子要奴才躲在海上,等大金軍隊和蠻子軍隊交戰之后,再把這道奏章送給你們,免得你們被張好古蠻子嚇跑了,不敢去救我們寧遠了啊!”

“什麼?!”努儿哈赤父子一起跳了起來,腦袋上還包著紗布的莽古爾泰更是氣得差點昏了過去,衝上來一把掐住了那寧遠信使的脖子,瘋狂吼道:“你說什麼?袁崇煥那個狗蠻子竟然敢騙我們,害死了我正藍旗這麼多英勇的將士?”只可惜不管莽古爾泰再怎麼問,那個漢奸信使都已經無法回答了,因為莽古爾泰暴怒之中用力過盛,竟然已經把那漢奸信使的喉骨捏成了粉碎,當場一命嗚呼了。

“拖出去喂狗!”努儿哈赤從牙齒縫里擠出了這句話,建奴侍衛依令而行后,努儿哈赤也是瘋狂大吼起來,“禍害!這個真正的禍害!走到那里就害到那里,以前害走了孫承宗,害死了畢自肅,又害慘了朝鮮和毛文龍,現在又來害我們了!張好古小蠻子是專門害對手,他是專門害自己人——!”

“阿瑪,別管寧遠那幫狗蠻子了,讓張好古蠻子把他們全部殺光!”代善和塔拜等建奴都通紅了眼睛吼了起來。努儿哈赤鐵青著臉不說話,迅速冷靜下來的皇太極則沉聲說道:“阿瑪,現在還不是和袁崇煥翻臉的時候,張好古蠻子主力孤軍北上,袁崇煥蠻子的寧遠軍隊對我們來說,就變得無比重要了!利用得好,我們全殲張好古蠻子主力,希望就大多了!”

“我明白了!”范文程也大叫起來,“主子,奴才明白了,張好古小蠻子知道我們肯定不會全力去救寧遠,所以就故意分兵北上,和我們主力呈對峙之勢,又把寧遠軍隊對我們的重要性突出了出來,讓我們舍不得拋棄寧遠的山宗軍隊,把我們誘入錦州戰場決戰,反過來陷入被動!”

努儿哈赤臉色益發鐵青,許久都不說一句話,但又過了許久后,努儿哈赤的臉色忽然一緩,大笑道:“張好古,你小子果然不愧是我努儿哈赤生平第一勁敵,寧遠軍隊本來是我們的走狗,為我們所用,你卻隨便一個分兵,就把寧遠軍隊變成了你的狗,為你所用——只怕袁崇煥這個狗蠻子故意瞞報軍情的事,也早在你的預料之中吧?哈哈哈哈哈哈……,不簡單,果然不簡單!可惜我怎麼沒有你這麼一個儿子,否則的話,這明國江山,只怕早已經是我的囊中物了吧?”

“阿瑪,儿臣等無能。”代善和皇太極等建奴一起臉上發燒,老老實實的把頭低下。努儿哈赤則毫不在意的一揮手,笑道:“不關你們的事,我也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你們個個都很了不起,也不愧是我的儿子,只是你們運氣不好,偏偏遇上了張好古這樣的對手,才被他比了下去。”

“傳令下去。”安慰了儿子們后,努儿哈赤淡淡說道:“明天大軍拔營,渡過大凌河,到小凌河堡去下寨,與張好古蠻子隔河對峙。既然張好古蠻子想要和我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那我成全他,在我死之前,我也得為了你們除掉張好古這個蠻子,否則等我死了,你們就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了。”

“得令!”努儿哈赤諸子一起抱拳,整齊答應。努儿哈赤點點頭,又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恰好在這時候,帳外進來一個傳令兵,跪下恭敬說道:“啟稟大汗,蠻子派來一個打著白旗的使者,自稱叫陸万齡,是張好古蠻子派來的使者,要和大汗你當面交涉。”

“又來?”努儿哈赤的儿子們一聽就火大了,下意識的一起吼道:“不見,馬上砍了!”

“慢著。”努儿哈赤忽然出聲,眼睛也不睜開,平靜說道:“把他帶進來,陸万齡這個蠻子,也是我們的老熟人了。”

“阿瑪,不能見啊!張好古蠻子肯定又要耍詭計了啊!”代善殺豬一樣的慘叫道。努儿哈赤答道:“沒事,我有預感,張好古這次不是想搞什麼詭計了,而是有一些很重要的話想對我說。”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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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八章 狗少也有真誠時

“我有預感,張好古這次不是想搞什麼詭計了,而是有一些很重要的話想對我說。”努儿哈赤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象是夢囈一般平靜說道:“把陸万齡蠻子叫進來,以禮相待,不要打罵。”

“阿瑪,不能見啊!”皇太極擦著臉上汗水慘叫道:“阿瑪你忘了,五年前就是陸万齡蠻子,替張好古蠻子把十弟德格類騙進了錦州城,被張好古蠻子活剮而死!不能再重蹈覆轍了!”努儿哈赤的其他儿子和范文程等漢奸也是被張大少爺吃人不吐骨頭的使者戰术坑怕了的,紛紛大叫附和道:“阿瑪(主子),不能見,絕對不能見!張好古蠻子的使者,那都是一條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啊!”

“不用羅嗦了,我意已決。”努儿哈赤平靜喝止了儿子們和奴才們的忠心勸阻,命令道:“立即去,去把陸万齡蠻子帶進來。”傳令兵領命而去,代善和皇太極等建奴無奈,也只得提心吊膽的退下,同時暗暗下定決心,張大少爺的使者這次如果又耍花招——那就馬上活生生撕了他!

片刻之后,努儿哈赤父子們老熟人之一的陸万齡被領進建奴中軍大帳,但是和前兩次不同,陸万齡這次的膽氣明顯足了許多——起碼沒有剛一進帳就跪趴到努儿哈赤面前痛哭流涕的懇求饒命,臉色雖然依然因為膽怯而蒼白如紙,雙腿也在蔟蔟發抖,卻也能站得筆直,僅是雙手抱拳顫抖著說道:“大明天軍使者陸万齡,拜見建州女真酋長努儿哈赤前輩。”

“大明天軍使者?建州女真酋長?前輩?”陸万齡口中吐出的几個名詞讓努儿哈赤都驚訝的睜開了眼睛,緩緩坐直身体打量陸万齡。看到努儿哈赤坐了起來,陸万齡臉色難免益發蒼白,卻下意識的又挺直了腰杆,雙腿顫抖著等待努儿哈赤的審判。但努儿哈赤還沒來得及說話,范文程卻已經按捺不住了,跳出來一把揪住陸万齡的后衣領,抬腿就踢陸万齡的后膝彎,惡狠狠叫道:“狗蠻子,這里是你挺直腰杆的地方嗎?跪下說話!”

“這里怎麼不是我站直了說話的地方?”盡管被范文程踢了一個趔趄,陸万齡卻又迅速站直身体,回瞪著范文程毫不示弱的反駁道:“我陸万齡乃是大明北伐大軍使者,堂堂正正的從六品大明遼東布政使司經歷!你們不過是一群反叛大明朝廷的建州女真蠻夷,在你們面前,我為什麼要跪?”

“操你娘的狗蠻子,老子打的就是……。”范文程勃然大怒,獨手松開陸万齡后衣領,抬手就要抽陸万齡耳光。不曾想努儿哈赤忽然喝道:“住手!退下!”

“主子,這個狗蠻子……。”范文程本想反駁,努儿哈赤卻眼睛一瞪,頓時把范文程嚇得腦袋一縮,趕緊放開陸万齡乖乖退下,陸万齡也蒼白著臉重新站直身体。也就到了這時候,努儿哈赤這才向陸万齡陰笑說道:“陸万齡,真是想不到,想不到你還有膽子來見我?你該不會又想告訴我,是張好古拿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逼著你來當使者了吧?”

看到努儿哈赤臉上似笑非笑的猙獰表情,陸万齡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五年前努儿哈之子德格類被自己騙進錦州城,埋伏在城門之內的明軍士兵忽然涌上把德格類拿下時,德格類惡狠狠衝自己瘋狂吼叫怒罵時的猙獰表情,雙腿也難免象篩糠一樣抖得更是厲害,半晌才强壓住心頭的恐懼,努力平靜語氣答道:“回努儿哈赤前輩,五年前的事,晚輩十分遺憾,但戰場之上各為其主,相信老前輩也能理解。”說罷,陸万齡又補充道:“還有,老前輩說錯了一點,這一次張少保本來是想派其他人來當使者的,是晚輩自告奮勇,毛遂自薦第三次來見了老前輩。”

“咦?”陸万齡的話讓建奴大帳頓時滿帳都是一片驚訝之聲,努儿哈赤也驚奇問道:“你自己要求來的?你真不怕我殺了你給儿子報仇?”

“老前輩是女真人中的第一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這是張少保的原話。”陸万齡故態復萌,忍不住又是一頂高帽子扔過去,又說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所以學生相信,老前輩你一定不會殺晚輩。……還有,晚輩這次不光是為了張少保的事來拜見老前輩,還有一件私事,晚輩也一定得辦,所以晚輩就鼓起勇氣自告奮勇來了。”

“私事?什麼私事能讓你這個軟骨頭冒著殺頭的危險來見我?”努儿哈赤好奇問道。話音未落,剛才還堅强無比的陸万齡已經是眼淚滾出眼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道:“我的老婆!我來找我的老婆!我老婆李婉婷扔下我,跟著她姐夫苗大嘴跑了!我聽人家說,她有可能去了遼東投奔你們,所以我就來了!我要當面問問她,我到底是那里對她不好,她為什麼要拋棄我?”

說著,陸万齡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的念叨,“我從小家里就窮,好不容易當上官,娶到她這麼漂亮的老婆,對她是真心的啊!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拿竹竿子去捅啊!成親几年,她一直懷不上孩子,我也沒怪她一句,她怎麼就……怎麼就扔下我不管呢?”

“哈哈哈哈哈……!”努儿哈赤的几個儿子和范文程一起捧腹大笑,說什麼也想不到陸万齡會為了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來冒殺頭的危險。陸万齡則收住哭聲,非常認真的說道:“很可笑是吧?對你們這些掌握成千上万士兵百姓生死賞罰的人來說,這個理可能是很可笑——可是對我來說,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我只想不受窮,只想要老婆孩子熱炕頭,李婉婷是我老婆,也是我最疼的老婆,她是我的天,我的地,我不能沒有她,所以我願意冒這個險。”

說這話時,陸万齡滿臉都是嚴肅,身体也站得筆直,就象脫胎換骨了一般,這麼一來,同樣深愛著大妃阿巴亥的努儿哈赤反倒有些肅然起敬,收住笑容認真說道:“陸万齡,看不出你這個軟骨頭,也還有些堅持的事,也讓我對你有點刮目相看了。好吧,看在你為女人敢冒殺頭危險的痴情份上,我成全你。”說罷,努儿哈赤轉過目光,向儿子們問道:“你們几個,有誰知道這個陸万齡蠻子老婆現在的下落和情況?告訴他。”

“回大汗,奴才知道。”范文程站了出來,恭敬說道:“三年前,寧遠范記分號掌櫃苗大嘴帶著家眷逃到遼東以后,被編為了正白旗的奴才,歸奴才統屬。奴才從陝甘回到遼東后,還和陸万齡蠻子的老婆見過几面。”

“你見過我老婆?快告訴我,她現在怎麼樣了?”陸万齡迫不及待的問道。范文程轉過身來,奸笑說道:“陸万齡,先別急,在我告訴你,你老婆現在的情況之前,你得先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快說。”陸万齡趕緊又問道。范文程奸笑說道:“很簡單的問題——張好古小蠻子現在的病情究竟怎麼樣了?還有他的飲食起居情況如何?說得越詳細越好。”

“什麼?”陸万齡一楞,表情頓時猶豫起來。那邊努儿哈赤雖然有些不滿范文程違抗自己的命令借機敲詐,可也非常想要了解張大少爺現在真正的病情,所以也沒出言反對。范文程則笑容益發得意奸詐,陰陰說道:“陸万齡,如果你想要知道你老婆現在的情況,最好就說老實話!否則的話,我這個主子一發話,你的老婆我的奴才,就有得苦頭吃了,說不定啊,你的老婆很快就會懷上別人的孩子,說不定還是我的孩子,明白不?”

“畜生!我殺了你!”陸万齡忍無可忍,血紅著眼衝上去就要掐范文程的脖子。只可惜范文程身手極好,陸万齡人還沒有近身,范文程就已經飛起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把他踢了一個四腳朝天,范文程又上前几步,一腳踩在陸万齡臉上,用腳底搓著陸万齡的臉,惡狠狠說道:“狗蠻子!就你這點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還想和我拼命?你到底說不說,你要是不說,我隨便發一句話,你老婆就是正白旗的軍妓了,每天几十個精壯漢子輪流侍侯她,保管她爽到極點!”

“畜生!”陸万齡氣急大罵,范文程則腳底用力,踩得陸万齡鼻梁骨上下滑動,吱吱作響,劇疼之下,陸万齡瘋狂喊道:“既然你一定要問,那我就告訴你!張年兄他現在一點病都沒有,每天吃得飽睡得香,每頓要吃十個饅頭,還要生吃一個建奴和一個漢奸的腦子!探花郎他還說,總有一天,他要親手把狗漢奸范文程身上的肉割下來,一塊塊吃掉!啊——!”

“操你娘的!還敢嘴硬?”范文程也是大怒起來,收腳又要踢陸万齡腦袋。這時,努儿哈赤終于開口,喝道:“住手!范文程,我要你告訴陸万齡現在他老婆的情況,你這個狗奴才沒聽到?”

“奴才聽到了,只是奴才想乘機打聽一點情況,所以……,請大汗恕罪。”范文程無可奈何的收住腳,又衝著躺在地上的陸万齡陰笑道:“狗蠻子,你命好,大汗開恩讓我告訴你,不過你也別太得意了!實話告訴你吧,你那個老婆其實就是一個婊子,不僅早就和她姐夫苗大嘴勾上了,還常常被苗大嘴當著禮物送給山宗的人享用!苗大嘴和山宗的人知道你和張好古蠻子是故交,為了從你身上弄到張好古小蠻子的消息,才讓她嫁給你的!到了后來,你老婆到了遼東以后,苗大嘴嫌她沒用,就又把她送給無數的大金的主子們享用,我也享用過兩次,味道確實不錯。哈哈,記得我第一次享用她的時候,她還提起過你,說你是天底下最沒用的男人,又窮官又小,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范文程說一句,陸万齡就呆呆的說一句不可能,好不容易等到范文程說完狂笑時,陸万齡已經是仿佛呆痴,嘴里也只剩下了一個詞,“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你……。”范文程則瘋狂大笑道:“我騙你?那要不要我再找几個和你老婆上過床的大金主子出來作證?你老婆身上長有几根毛,在這個軍營里都有不少人知道!”

“你騙我——!”陸万齡瘋狂大喊一聲,伏地嚎啕大哭起來。范文程本想繼續刺激陸万齡,旁邊的皇太極卻也看不下去了,喝道:“范文程,別說了,張好古蠻子派他來這里的打算干什麼,他還沒說,別誤了阿瑪的大事,回來。”范文程點頭哈腰的答應一句,趕緊跑回自己的班列站好,但還是忍不住刺激一句道:“主子,奴才可沒說謊,這些全是事實。如果主子不信,奴才這就去請几位睡過……。”結果又招來皇太極憤怒的目光時,范文程這才訕訕閉嘴。

好不容易等到陸万齡哭夠了,逐漸冷靜下來了,努儿哈赤這才平靜的向陸万齡說道:“陸万齡蠻子,現在你的私事已經辦完了,該說公事了,說吧,張好古派你見我,到底是想干什麼?”

“是……。”陸万齡抽抽噎噎的抹去淚水,哽咽著說道:“努儿哈赤前輩,探花郎讓我給你捎一個口信,在大明和你們決戰之前,他想見見你,和你聊聊天。就這些,沒其他的了。”

“什麼?”努儿哈赤的儿子們和范文程又跳起來,努儿哈赤卻揮手制止住儿子們的叫喊,平靜問道:“為什麼?張好古小蠻子為什麼突然想要見我?和我聊天?”

“探花郎說,努儿哈赤前輩你雖然是他的敵人,也是大明所有漢人的敵人,更是華夏子孫的敵人。”陸万齡抽泣著說道:“可是平心而論,努儿哈赤老前輩你也不失為一位罕見的女真豪杰,絕代梟雄,是一位值得探花郎尊敬的對手。所以在決戰戰場上殺掉你之前,探花郎希望能見見你,和你以朋友的身份聊一聊天,借以表達他對你這位前輩的尊敬。”

“放屁!張好古算什麼東西,也配以朋友的身份和我們大汗平等相處?”范文程第一個瘋狂大吼起來。努儿哈赤的其他的儿子除了皇太極身体只是一震以外,也是個個暴跳如雷,“在戰場上殺掉我們阿瑪?就憑他,一個只會躲在背底下搞些見不得人陰謀詭計害人的小瘋狗?”

“都給老子閉嘴!”努儿哈赤忽然提高聲音大喝一聲,喝住儿子們的叫嚷后,努儿哈赤又平靜的向陸万齡問道:“什麼時間?什麼地方?”

“阿瑪,不能啊!”代善瘋狂大叫起來,“阿瑪,你忘了十弟是怎麼被張好古蠻子害死的了?你如果去和他見面,只會有去無回啊!”努儿哈赤的其他儿子和范文程也是紛紛勸阻,說什麼都不許努儿哈赤去冒這個險。

“閉嘴!”努儿哈赤大聲喝道:“沒有我的允許之前,誰敢再亂插話,立斬!”

努儿哈赤諸子和范文程等人無奈,只得乖乖閉嘴,努儿哈赤又把目光轉向陸万齡,陸万齡會意,忙說道:“探花郎說,明天下午申時,在小凌河驛站廢墟上見面,雙方各帶三十名侍衛,可以帶武器,但不許攜帶弓箭和火槍之類的遠射武器。還有,會面之時,雙方的軍隊都不許靠近小凌河三里之內!”

“對了。”陸万齡搔搔腦袋,又補充道:“探花郎還說過,他提出的這個要求也許很荒唐,可是努儿哈赤老前輩你一定能理解他的心思。還有老前輩你的這麼多儿子中,肯定也只有第八個儿子皇太極理解,說不定還會要求陪同老前輩你一起去和探花郎見面,聊天。”

“不錯,我願意。”皇太極緩緩點頭。努儿哈赤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回去告訴張好古,我答應了,明天下午申時,小凌河驛站廢墟上見。”

“主子!”范文程慘叫一聲,衝出來跪在陸万齡旁邊,瘋狂大叫道:“主子,就算你剮了奴才,奴才也要說!不能答應啊,張好古小蠻子這次,肯定是要把你騙過去害了啊!主子,你是万金之軀,不能冒險啊!”

“范文程,做為奴才,你很忠心。”努儿哈赤也沒有生氣,只是語氣很平淡的說道:“可是在做為人這方面,你連陸万齡這個軟骨頭都不如,所以你永遠不會明白,我和張好古小蠻子的心思。”說罷,努儿哈赤躺回病床上,重新閉上眼睛,淡淡說道:“都不用勸了,明天老八和我一起去和張好古見面,陸万齡,你也可以回去了,你害死我儿子那筆帳,等到了戰場上再和你算。”

“謝老前輩。”陸万齡抹去眼淚,又看看跪在地上臉色灰白的范文程,嘿嘿一笑,說道:“范文程,探花郎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為了你,探花郎這次專門從京城里帶出來了三個東廠的用刑高手,他們几個人上次殺鮑承先的時候,殺了十二天!探花郎要他們再接再厲,刻苦鑽研,准備著把你殺上二十一天!”

范文程身体一顫,憤怒抬頭去看陸万齡,陸万齡也低頭怒視于他,四目相交火星四射許久,范文程最后還是無力的低下了腦袋,看向地面的目光之中盡是絕望。陸万齡又是嘿嘿一笑,抱手告辭正要離去,努儿哈赤忽然又在床上說了一句,“等等,陸万齡,老夫還有一個問題問你?”

“老前輩請問,只要不關軍情,晚輩一定如實回答。”知道自己已經被努儿哈赤高看一眼的陸万齡得意答道。努儿哈赤也不睜開眼睛,微微笑道:“老夫有一點很奇怪,前兩次你作為使者來拜見老夫的時候,連尿都嚇出來了,怎麼這一次你明知道自己害死了老夫的儿子,卻又這麼有骨氣?這一點,恐怕不只是和你心愛的女人有關吧?”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陸万齡搔著頭尋思了許久,半天才說道:“老前輩,晚輩如果說了老實話,你可不要生氣啊。”

“說吧。”努儿哈赤微笑說道:“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都沒殺你,還會為你几句話生氣,砍了你的腦袋?”

“那晚輩老實說了。”陸万齡老實說道:“晚輩是個喜歡欺軟怕硬的人,以前在國子監的時候,就經常打著探花郎的招牌敲詐同窗和同學,因為晚輩知道,他們都不敢得罪探花郎。上次在錦州,探花郎派晚輩當使者,那時候探花郎第一次帶兵打仗,遇上的就是老前輩你這麼厲害的敵人,晚輩以為他輸定了,所以當使者拜見老前輩的時候,晚輩為了活命和留一條后路,就拼命的討好老前輩你,老前輩你隨便嚇唬一句,晚輩就尿了褲子。”

“但這一次,就完全不同了。”陸万齡笑了笑,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探花郎就沒打過一次敗仗,包括老前輩你在內,再厲害的敵人都是探花郎的手下敗將,所以晚輩就有了底氣,骨頭硬了,腰杆也挺直了。因為晚輩覺得,老前輩你和你的儿子們,根本都不是探花郎的對手,你們為了留后路,也就不會象殺雞一樣隨隨便便殺掉我了。”

“說得對,這確實是你的心里話。”努儿哈赤喃喃說道:“你們蠻子的軍隊里,恐怕大部分的人,都和你有著同樣的心思。所以我要打敗你們蠻子軍隊,就首先要打敗張好古,不打破他的不敗威名,這場仗,我們凶多吉少。”

當夜四更,陸万齡快馬趕回明軍大營后,向正在與宋獻策、史可法等人研究軍情的張大少爺稟報了努儿哈赤的答復,張大少爺並沒有半點驚奇,只是平靜命令道:“石頭,去挑選三十個好手,不許帶火槍弓箭,准備著明天陪我去和努儿哈赤老建奴見面。”

“是。”張石頭答應,領命出帳而去。旁邊的宋獻策則奸笑說道:“東家,魚儿始終還是上鉤了。學生這就去安排几個狙擊手,提前藏到小凌河驛站附近,到時候徹底解決這個大麻煩。”

“不。”張大少爺堅定搖頭,咳嗽著說道:“要殺努儿哈赤可以,但不能在明天,等過了明天,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行,只是明天絕對不行。”

“為什麼?”宋獻策皺眉問道。張大少爺一笑,平靜說道:“因為,他確實是我值得尊敬的對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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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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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九章 棋逢對手

大明天啟十年九月二十二下午,申時將至,風和日麗,天空晴美,在這個極適宜兩軍交戰的日子里,錦州城池正東面的小凌河驛站廢墟處,旗幟似海,刀槍如林,北伐明軍兩万鐵騎與三万建奴鐵騎一南一北,嚴陣以對,但這兩支軍隊卻顯然不是象要來交戰決戰,鼓未擂,號也未響,僅是嚴格遵守著兩軍之間事前約定,以小凌河驛站廢墟為中線,各自退后三里肅立,靜靜等待著各自的主帥張大少爺與努儿哈赤發布命令。

申時正,兩輛輪椅各自在三十名隨從簇擁下走出兩軍旗陣,一南一北不緊不慢的步行走向小凌河驛站廢墟,快要相遇之時,兩支隊伍同時停下,同時兩支隊伍中又各自飛奔出一人,快步跑進對方隊伍之中,檢查對方隨從是否有違約定,暗中攜帶了弓箭和火槍之類的遠程武器,直到確認無誤后,兩支隊伍才重新起身,緩緩向對方走去。終于,兩輛輪椅走到了相隔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下,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這對自天啟五年以來就各自恨對方入骨、又同時對對方欽佩無比的好敵手,也終于看清楚了對方現在的模樣。

微風輕拂,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五年未見的努儿哈赤已經蒼老得讓張大少爺有些不敢相認的,五年前還是花白的胡須辮子已然全白自不用說,臉上的皺紋更是陝甘干旱的土地一樣,盡是溝溝塹塹,昔日壯實如牛的身体也在毒品、病痛與痛苦的折磨下變得弱不禁風,又枯又瘦,只有一雙眼睛還是象蒼鷹的目光一樣,銳利而又有神。張大少爺再轉動目光,看向給努儿哈赤推著輪椅的皇太極,變化依然巨大,才短短五年時間過去,年僅三十八歲的皇太極仿佛已經老了十几歲一樣,辮子胡子花白,昔日白白胖胖的臉變得又黑又瘦,光滑的額頭與眼角也已經盡是皺紋,看著張大少爺的目光也不再象往日那麼自信與驕傲,而是充滿欽佩與尊敬。

張大少爺打量努儿哈赤父子的同時,努儿哈赤父子也何嘗不在打量張大少爺?五年的時間過去,歲月在張大少爺臉上留下的痕跡也相當不少,光滑潔白有如姣好少女的皮膚粗糙了許多,俊秀的五官上稚氣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成熟與穩重,過度的用腦又讓年僅二十六歲的張大少爺兩鬢生出了几根白發,消瘦的臉龐上也盡是病色,還有不時發出的劇烈咳嗽之聲,更是讓努儿哈赤父子發自內心的感嘆,天妒英才啊!

互相打量著對方許久后,張大少爺才第一個緩緩說道:“努儿哈赤老前輩,皇太極兄,几年不見,你們都老了。”

“彼此,彼此。”努儿哈赤微笑著說道:“小伙子,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才二十六七歲的人,就累得象是三十多歲,要換了在街上猛然遇見,我肯定不敢認你了。”

“張好古兄弟,這是我從朝鮮帶回來的兩支高麗參。”皇太極亮出自己帶來的禮物,平靜說道:“都是三百多年的老山參,對你的病情有好處,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去用吧。”

“多謝皇太極兄。”張大少爺點頭,向給自己推輪椅的張石頭一努嘴,張石頭忙上前接過,又解下身上的包裹打開,拿出几包藥物說道:“努儿哈赤老前輩,這是大明西南產的銀杏,用來泡水喝有延年益壽的功效;這是福壽膏,云南產的,鎮痛效果比其他地方的好得多,都是我家少爺送給你的。還有皇太極兄,我家少爺聽說你有頭暈耳鳴之症,專門從宮里的太醫院給你討了一盒六味地黃丸,請你們收下。”努儿哈赤和皇太極一起謝過,毫不忌諱的從張石頭手中接過禮物,張石頭這才退回張大少爺背后重新站定。

“小伙子,你很了不起啊。”努儿哈赤面帶微笑,親切的說道:“我努儿哈赤縱橫沙場几十年,不敢說百戰百勝吧,也算是生平難遇敵手,惟獨在你面前是連吃大虧,卻又始終拿你無可奈何,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老前輩過獎了。”張大少爺微笑說道:“你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十三副盔甲起家,統一女真,攻克沈陽,橫掃遼東,打下這麼大的一片江山,說你是一位當世梟雄、海內奇男子,絕不誇張。大明朝廷遇上你這樣的對手,真是不幸。”

“小伙子也過獎了,老夫剛起兵的時候,也曾被你們明國的軍隊打得東奔西逃,几次都險些老命不保。”努儿哈赤微笑著謙虛答道:“而且剛有點起色的時候,偏偏遇上了小伙子你這個對手。我們大金有小伙子你這個對手,更不幸。”

“確實。”張大少爺也不臉紅,毫不謙虛的說道:“老前輩,晚輩為了自己的國家民族,不得不盡力,也不得不用一些並不光明正大的手段,為此毀了老前輩你的盛京與大政殿,還殺了你這麼多儿子和將士,得罪處,還望老前輩多多包涵。”

“兩軍交戰,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小伙子你盡自己的本職,老夫怎麼能怪你?”努儿哈赤大度的一揮手,“再說了,老夫現在還沒死,我們兩個又在戰場上碰面了,老夫還有的是機會,到時候老夫下手也不會毫不留情的。”

“彼此。”張大少爺點頭,微笑說道:“等到老前輩落到晚輩手中時,晚輩也不會客氣的。”說罷,張大少爺與努儿哈赤互視一眼,一起大笑起來,也一起說道:“都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笑了許久后,張大少爺又忍不住俯身咳嗽起來,旁邊明軍士兵忙打開葫蘆給張大少爺喂藥,努儿哈赤平靜看著,直到張大少爺喝完藥止住咳嗽,努儿哈赤這才說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麼不?自持才高,好大喜功,別人十年二十年才能做完的事,你偏偏要在一兩年內做到,還喜歡一個人干十個人的活,當然,你確實聰明,都做到了,但你的身体也垮了。有張有馳,合理安排,這才是做事之道,畢竟,身体才是做事的本錢啊。”

“多謝前輩教誨。”張大少爺擦著嘴角的藥汁,輕輕咳嗽著說道:“但晚輩上負國恩,下負黎民百姓之望,不得不盡力而為,那怕鞠躬盡瘁,也無怨無悔。”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見張大少爺死不悔改,努儿哈赤不禁搖頭,又微笑說道:“不過也好,你這個小伙子要是不病,我們大金還真是看不到希望了,還有,老夫在死前與你做一個最后了斷的心願,也注定無法達成了。”

“呵呵。”張大少爺也笑了起來,微笑說道:“也多虧了晚輩病了這一次,否則的話,晚輩要是不病,老前輩你想在死前與晚輩做一個最后了斷的願望,恐怕更沒希望達成了。因為晚輩提兵北伐時,老前輩就算想要親自領兵迎戰,與晚輩堂堂正正的做一個了斷,老前輩的儿子們也肯定不會答應。”

“說得對。”努儿哈赤大笑道:“老夫的儿子雖然多,卻沒有一個有老夫和你小伙子這樣的膽量和豪氣,也沒有一個敢和你這個小伙子正面對決,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都不是你小這個伙子的對手啊。”

張大少爺微笑,努儿哈赤大笑,努儿哈赤背后的皇太極則垂下了腦袋,臉上也開始有些發燒。笑了許久后,努儿哈赤收住笑容,很認真的向張大少爺問道:“張好古,這一次我們之間的決戰,你怎麼看?你覺得誰的把握更大一些?”

“老前輩這是在考晚輩了。”張大少爺毫不在意,微笑著答道:“打仗無非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眼下雖然時值九月,氣候溫和,對晚輩有利,可是北漸起,大雪一下,氣候就又對老前輩你有利了,所以在天時方面,咱們平手。第二地利,咱們都是遠離后方,會戰于四面開闊的錦州,都沒有安全的城池可依,也沒有絕對安全的糧道,所以咱們還是平手。最關鍵的人和方面——老前輩勿怪,晚輩占優。”

“為什麼?”努儿哈赤嚴肅追問道。張大少爺淡淡說道:“天啟五年之前,老前輩你之所以對大明軍隊百戰百勝,是因為你的軍隊自從興起以來,大明軍隊就几乎沒在你面前占過便宜,薩爾滸、沈陽和廣寧三場大戰,大明軍民損失以百万計,導致在你面前,絕大部分的大明將士未戰先怯,看不到勝利的希望,琢磨的也就是怎麼在戰場之上逃命。所以你打起自然輕松,基本上只要打贏了第一仗,大明軍隊就會兵敗如山倒,想不輸都不行了。”

“說得太對了。”努儿哈赤鼓掌,微笑著替張大少爺補充道:“而現在又完全不同了,在你面前,我們大金軍隊就沒占過一次便宜,每次交手都要被你打得筋斷骨折,元氣大傷,士兵們的心理士氣變化就完全掉轉了過來,我們大金將士在你面前還沒有開打,就已經先是膽戰心驚,琢磨著怎麼在戰場上逃命,根本看不到勝利的希望。而你們明國的軍隊里,主帥是你這個從沒打過敗仗的小伙子,懦弱的士兵就會變得勇敢,勇敢的士兵會變得無畏,就連陸万齡那樣的軟骨頭都變得敢挺直腰杆了,因為他們覺得,跟著你就不會輸,只要按著你的指揮去拼命殺敵就行了。所以在人和這方面,你小伙子就占了優勢。”

“晚輩冒昧,是這麼認為的。”張大少爺鄭重點頭。努儿哈赤卻狡黠一笑,說道:“可是小伙子你想過沒有,你現在病成這樣,如果在大戰之中你的病情忽然加重,甚至突然病死,你的軍隊怎麼辦?”

“老前輩,這確實是晚輩的北伐大軍最大的隱患。”張大少爺笑道:“可老前輩你想過沒有?你的軍隊里何嘗又沒有這樣的隱患?老前輩你已經七十一歲了,又病得這麼重,你如果在大戰之中忽然病逝,你的軍隊又怎麼辦?”說罷,張大少爺抬起瘦得皮包骨頭的手,指指努儿哈赤背后的皇太極,笑道:“而且老前輩你比晚輩更慘的是,老前輩你的儿子太多,又沒有確立一個能夠服眾的接班人,你要是在決戰中忽然病勢,你的儿子們為了爭奪繼位權,又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說著,張大少爺又笑嘻嘻的補充一句,“所以晚輩斗膽提一個建議,老前輩應該乘著自己現在頭腦還清醒,威信也還在,盡快把繼位人確定下來,那麼老前輩也可以后顧無憂了。”

“離間計!”努儿哈赤大笑道:“你這個小伙子又來坑老夫了,老夫的儿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在這個時候確立繼位人,不是讓他們自相殘殺?讓你有機可乘麼?”

“哈哈,被老前輩識破了。”張大少爺的惡毒用心被戳穿,只能尷尬一笑,陪著努儿哈赤大笑。對視大笑了許久后,努儿哈赤收住笑容,嘆了一口氣說道:“小伙子,其實你說得很對,老夫和你一樣,確實都有這個隱患啊。所以咱們兩個要做的,都是要趕在沒有病死之前,趕快殺掉對方確立勝勢啊。”

“呵呵,晚輩這一點又要占點便宜,晚輩才二十六歲,沒那麼容易倒下。”張大少爺笑著說道。努儿哈赤則毫不客氣的說道:“未必!小伙子你的情況,老夫也曾花費無數人力物力仔細調查過,你小時候身体就不太好,常常生病,好几次都差點病死,只是家里有錢,靠著名貴藥材保住了命。稍微長大一點,小伙子你又成天的花天酒地,聽說你十二歲就開始逛窯子,十四歲就敢一個晚上叫五個女人,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后來當了官以后,你在這些方面有點收斂,可是又開始亡命的忙于軍務政務,南下募銀,北上撫民,東征西討,千里追敵,常常忙得几天几夜不合眼,吃得比誰都少,干得比誰都多,這樣的做事法,你還能撐多久?”

“老前輩果然精明,還真把晚輩的情況給摸清楚了。”張大少爺搔搔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基本上沒有說話的皇太極也插嘴笑道:“張好古小兄弟,你可千万要保重。愚兄也不瞞你,你的具体病情,我們其實早就摸清楚了,你患的是肺癆,這種病想要治好,基本上要靠碰運氣,可你還堅持要領兵北伐,再這麼累下去,我們大金的希望就大了。”

“呵呵,皇太極兄你就不要做夢了。”張大少爺大咧咧的說道:“在我病死之前,我一定會把你們的希望給全部掐滅,讓你們永世不得翻身!”說著,張大少爺還做了一個掐人的手勢,逗得努儿哈赤父子又是一起大笑。笑夠了以后,努儿哈赤又好奇問道:“小伙子,老夫還有一件事非常奇怪,不知道你能不能賜教?”

“老前輩請問。”張大少爺恭敬答道。努儿哈赤認真的說道:“老夫奇怪的是,你這次北伐,為什麼要把軍隊分為三股?你讓你的岳父熊廷弼率軍五万保護糧道,這點老夫能夠理解,遼西走廊地形狹窄,只重前權而輕后備的話,老夫很可能抓住機會迂回穿插,切斷你的糧道后路,那你就危險了,所以你留下充足軍隊保護糧道,這是用兵正理。但是你扔下寧遠不管,主力單獨北上與老夫決戰,只讓少量兵力堅視寧遠軍隊,這點老夫就看不懂了,老夫雄師十五万,你要想迅速打敗老夫根本不可能,時間遷延日久,你就真的不怕后方起火?”

“還有。”努儿哈赤補充道:“如果小伙子你想把老夫騙進遼西走廊,那你就別做夢了,在沒有打敗你之前,不管你玩出多少花樣,老夫都不會繼續南下一步的。”

“老前輩,你看不透這一點很正常。”張大少爺大咧咧的說道:“因為你非常清楚,曾經無時無刻不在威脅你的后方腹地的大明東鎮毛文龍軍隊,已經被袁崇煥給玩殘了,岳托將軍的鑲紅旗軍隊足以牽制和威懾于他,隨便還能監視著朝鮮,免得朝鮮關鍵時刻搗亂。至于科爾沁草原和喀喇沁草原的蒙古軍隊,都是一群牆頭草,在我沒有打敗你以前,他們絕對不敢騷擾你的后方腹地,只會隔岸觀火,等待機會痛打落水狗,所以你才敢放心南下,帶著所有主力來和晚輩決戰。”

“但是!”說到這,張大少爺忽然加重了口氣,嚴肅說道:“老前輩你恐怕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晚輩手里還有兩個擅長打流竄戰的天才,所以晚輩才主力北上,和老前輩你的主力纏在一起,給他們騰出流竄作戰的空間,同時不讓你有騰出手救援后方的機會!讓他們乘機從海路登陸遼東,殺入老前輩你的后方腹地,攪一個天翻地覆,讓老前輩你首尾難顧,不知如何是好。”

“不可能吧?”努儿哈赤狐疑的說道:“你可以派一支軍隊從海路登陸遼東不假,可是他們的后勤糧草怎麼解決?馬上就要入冬了,他們的過冬棉衣怎麼解決?”

“老前輩,所以我說他們是流竄作戰的天才。”張大少爺平靜說道:“老前輩你有一條狗,叫范文程,老前輩你回去以后可以問問他,張獻忠和李自成這兩個人最擅長的是什麼?”

“是什麼?”努儿哈赤直接問道。張大少爺捏捏下巴,答道:“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在沒有后方補給的情況下流竄作戰,補給在前方,運輸靠敵人,在沒有軍糧的情況下,他們可以拿人肉做干糧,在沒有棉襖的情況下,他們可以剝人皮做皮衣,基本上,只要遼東腹地還有老前輩你的百姓,他們就可以不用為糧食和補給發愁。”

張大少爺還沒有說完,皇太極的臉就已經是灰白一片了——李自成和張獻忠是什麼人,范文程可是向皇太極稟報過的。努儿哈赤卻面色如常,半晌才點頭說道:“厲害!小伙子果然厲害!老夫事前雖然考慮到了你會從海面登陸,偷襲老夫的后方,但是又考慮到了海路運輸困難,你的軍隊最多只能騷擾我的沿海一帶,所以就沒太過擔心,只是老夫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小伙子你會放這兩個人進遼東,老夫在后方的婦孺百姓,這下子可就慘了。”

“晚輩冒昧,老前輩勿怪。”張大少爺非常得意的假惺惺說道。努儿哈赤則苦笑說道:“小伙子還謙虛什麼?你這一著棋簡直就是妙到極點了,現在老夫就算知道你這一著,再想破解也沒辦法了。現在撤兵,等于是把屁股讓出來給你踢,就算拼著壯士斷腕,拿一支軍隊給你吃掉,回去的路上還有一條三岔河,小伙子你的軍隊照樣可以追上老夫的軍隊,象上次在六州河一樣,乘著老夫渡河的時候,又狠狠砍上老夫一刀,兩刀下來,老夫這十五万大軍,能有一半活著渡河就很了不起了。”

“老前輩,你現在只有一個法子。”張大少爺給努儿哈赤支招道:“那就是打敗晚輩,消滅晚輩這支主力。這麼一來,晚輩派到老前輩后方那支軍隊,就只能乖乖逃命了,還有大明的北伐大軍,也只有退回山海關一條路可走,到時候老前輩你不光可以乘勝追擊擴大戰果,還可以解救寧遠,以寧遠為前沿基地威脅山海關,威逼大明朝廷答應你的獨立條件,或者直接殺入中原。”

“不錯,老夫也是這麼想的。”努儿哈赤飛快答道。話音未落,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再次對視大笑起來。皇太極則急得滿頭大汗,卻也能夠强自忍住,沒有流露出來。

笑了許久,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也找不到其他的話可說,只能是互相默默注視著自己一生之中在戰場上最强大的對手,同時也是最為值得尊敬的對手。許久后,張大少爺才緩緩說道:“老前輩,時間不早,我們的聊天該結束了,各自回到軍隊之后,咱們就該為了自己的國家民族以命相搏了。在分手之前,不知道老前輩還有什麼交代或者囑咐麼?”

努儿哈赤沉思片刻,半晌才平靜說道:“如果你贏了,給老夫留一具全屍,可以麼?”

“可以。”張大少爺鄭重點頭。努儿哈赤一笑,也是問道:“小伙子,那你可有什麼向老夫交代的?”

“如果老前輩贏了。”張大少爺嚴肅說道:“希望老前輩少作殺孽,善待百姓。”

“老夫答應你。”努儿哈赤鄭重說道:“老夫即便活不了多久了,臨死之前,老夫也會囑咐子孫,讓他們按你說的做。”

“多謝。”張大少爺再次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說道:“老前輩,那我們該結束了,晚輩告辭了,你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努儿哈赤閉上眼睛,平靜命令道:“回去吧。”

“張好古兄弟,我還有一句話對你說。”張大少爺的輪椅剛掉過頭去時,皇太極忽然說道:“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后悔的是什麼嗎?我最后悔的是,當年真不應該聽范文程那條狗的餿主意,派人去你們明國京城造謠,招來了你這個可怕的敵人。但后悔歸后悔,我還是發自內心的欽佩你,有你這個值得我尊敬的對手,我們大金就算輸了,也不冤枉。”

“皇太極兄,你錯了。”張大少爺頭也不會答道:“當年你就算沒采納范文程的餿主意,我遲早也會出現在你們面前的,因為對我來說,我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我就一定得去做。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使命。……還有,皇太極兄,我也以有你這樣的敵人為榮,你也是我值得尊敬的敵人。”

兩輛輪椅掉頭,緩緩背道而馳,在兩輛輪椅的對面,兩支已經等得不耐煩的軍隊弓上弦,槍裝彈,只等著那戰鼓擂響,號角吹響,便要發動那雷霆万鈞的一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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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忠實走狗

“咚!咚!咚!咚咚……!”渾厚的戰鼓聲音終于敲響,盡管申時將過,很快就要天黑了,不利于長時間作戰,但為了鼓舞己方士氣和打擊對方士氣,小凌河驛站處對峙的明軍和建奴還是發起了一次小規模的接觸戰。鼓號聲中,兩千滿桂部隊的明軍騎兵與一千屠奴軍出陣,按老陣容屠奴軍打頭,滿桂鐵騎拖后,小跑著馳向對面的建奴大軍。而在建奴這邊,努儿哈赤第十五子多鐸親率三千身批重鎧的正黃旗精銳也是越陣而出,采取建奴騎兵最為擅長的集團衝鋒戰术,組成密集的騎兵方陣,平舉長矛,緩緩踏步前進,迎向對面殺來的明軍騎兵。

“轟!轟!轟!轟……!”密集的馬蹄聲越來越快,建奴騎兵的衝鋒速度也越來越快,由慢步變為快步,又變成奔馳,對面的明軍騎兵則始終保持在一個非常有節奏的小跑速度之間。兩軍逐漸相接,到了前鋒軍隊距離不到兩里之時,多鐸猛的一舉馬刀,吼道:“殺——!”三千建奴重騎也是整齊一聲吼,“殺——!”一起雙腿一夾,平舉著長矛以最快速度衝鋒殺象明軍騎兵,勢頭有如奔潮。

建奴重騎開始了全力衝鋒,明軍騎兵這邊則停住了小跑,率領一千屠奴軍的天雄隊副隊長金國鳳令旗一舉,前排三百名屠奴軍將士舉起膛線火槍,筆直平舉對准來敵,直到建奴騎兵衝進四百步內,金國鳳才將令旗重重揮下,几乎是在瞬間,三百支膛線火槍整齊鳴響,雷鳴一般的火槍發射聲中,無數彈丸迎空飛出,成排成片的射向建奴騎兵。剎那間,彈丸碰擊重甲的清脆響聲就在建奴隊伍中回蕩起來,其中還包含著彈丸入肉的沉悶聲、戰馬中彈的慘嘶聲和建奴士兵中彈的悶哼慘叫聲。

“砰!砰!砰!砰!”密集的火槍發射聲還在繼續,分為三隊的屠奴軍火槍手輪流裝彈射擊,連綿不絕,對面的建奴騎兵則衝鋒不止,壓根不去理會士兵傷亡,只是拼命的夾馬衝鋒,縮短與明軍隊伍的距離。從戰果來看,努儿哈赤用重騎兵對付屠奴軍膛線火槍這一手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在距離三百步外,黑火藥射出的彈丸很難穿透一層精煉鋼鐵和一層板棉組成的盔甲,只能對建奴騎兵裸露在盔甲之外的部位和戰馬形成傷害,所以在三百步外,屠奴軍火槍真正打死的建奴並沒有几個。不過到了三百步內后,隨著距離拉近火槍子彈力加强,建奴騎兵的傷亡也開始逐漸加大了,而到了一百五十步內,膛線火槍發射的米尼彈已經很容易就能穿透棉甲,鑽入建奴騎兵体內,差不多每一波發射,都會有近百個建奴騎兵中彈受傷,甚至當場斃命。但躲在人群中的多鐸則毫不在意,只是舉刀瘋狂大吼,“衝上去,和蠻子攪在一起!殺——!”

建奴騎兵衝鋒速度確實不慢,屠奴軍將士雖然訓練有素,三段試輪流射擊快捷無比,但建奴騎兵每衝鋒一百步,屠奴軍也最多能夠保證每個士兵輪流射擊一次,所以當屠奴軍輪流射擊了十來次的時候,建奴騎兵也已經衝到六七十步之內,也就在這時候,金國鳳左右袒揮動了令旗,一千屠奴軍將士立即分為兩股左右散開,早就在后面等得不耐煩的黑云龍舉刀大吼,“弟兄們,看我們的了,殺——!”

“殺——!”兩千滿桂鐵騎也是整齊一聲吼,一起拍馬加鞭,穿過火槍發射后留下的濃密青煙,潮水一般涌向建奴已經被火槍打得有些凌亂的隊伍,兩軍相撞,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也在戰場上回蕩起來,明軍騎兵和建奴騎兵或是刀砍斧劈,或是槍刺矛戳,亡命砍殺敵人,血花飛濺,戰馬烈嘶,刀槍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而左右散開的屠奴軍則圍繞著戰場迂回包抄,一邊呈弧形快速奔跑,一邊拼命裝彈射擊,從側面削弱建奴的兵力。建奴分兵追擊,屠奴軍則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開槍,直到把建奴分兵誘離本陣,用火槍把建奴的戰馬打得大半帶傷了,另一隊屠奴軍才追上前來,與前隊前后夾擊,單獨開辟一處小戰場,拼命砍殺捅刺勢單力孤的建奴分兵,迫使建奴騎兵逃回主戰場,然后屠奴軍又掉過頭去繼續以火槍騷擾敵人,等待機會發動總攻。

戰場上打得如火如荼,戰場外的兩軍主帥及主要將領則個個一言不發,只是默默觀察著戰場上自軍的表現與敵人的表現,總結經驗以便將來決戰之用。建奴這邊,努儿哈赤父子高興建奴重騎兵確實能夠在遠距離抵擋明軍新式火槍之余,又暗暗發愁,在這些年來明軍嚴密的經濟封鎖打擊下,建奴能夠裝備上這種堅固重甲的精銳騎兵,總數已經不到万人;同時這樣的重甲到了兩百步內,在膛線火槍面前基本也就成了擺設,這對于最大弓箭射程剛滿一百五十步、有效射程不過百余步的建奴來說,在遠程攻擊力方面還是大大吃虧。所以努儿哈赤難免愁眉深鎖,不知如何才能滅掉屠奴軍這支張大少爺的看家法寶。

努儿哈赤是稍許歡喜暗暗發愁,張大少爺則是一邊歡喜,歡喜的是在自己的親手調教之下,再加上自己的威名賜予明軍將士的信心,自己手中的最精銳軍隊在野戰方面,已經完全能夠與建奴最精銳的騎兵正面抗衡;發愁的則是建奴騎兵確實强悍,既頑强無比又英勇善戰,在裝備劣勢的情況下仍然能與自己的王牌正面決戰,不現半點崩潰之象,這也就是說,自己要滅掉建奴的精銳主力,光靠正面決戰,不知將要消耗多少兵力和時間。同時張大少爺也覺得,自己雖然精心琢磨,但屠奴軍的真正能量還是沒有發揮出來,近戰騎兵與遠戰騎兵的配合方面還是有一點問題,可具体有什麼問題,張大少爺一時半會還是沒有找到答案。

天色漸暗,兩軍主力都已經在准備火把夜戰了,小凌河戰場卻還是血肉橫飛,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兩軍將士大都已是人人血染征袍,卻沒有一支軍隊現出敗象,只是還在拼命的互相砍殺,槍打箭射,刀砍矛捅,打得如火如荼,屍橫遍野,兩邊的主帥也非常謹慎,沒有投入新的軍隊加入戰場,以免將士們心理上落了下風。這時,明軍左翼西面的六七里外忽然殺聲四起,又有兩支軍隊展開了血戰,原來張大少爺見主戰場僵持不下,便命令左翼的吳六奇率領獵虎隊迂回包抄,借著山丘樹林掩護去偷襲建奴的右翼,不料努儿哈赤也是同樣的心思,派出第十一子巴布海率軍三千去偷襲明軍左翼,結果兩支偷襲軍隊迎面相撞,自然就乒乒乓乓打了起來。更自然的,兩軍斥候將情況飛報自軍本陣之后,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難免異口同聲的大罵一句,“不要臉!”

僵局終于打破,在滿桂騎兵徹底與建奴騎兵攪在一起的時候,盧象升親自向張大少爺舉薦的屠奴軍天雄隊副隊長金國鳳調整戰术,集結一千屠奴軍騎兵向多鐸旗幟所在的方向發動了集團衝鋒,以整打散,屠奴軍自然大占上風,片刻之間就逼到多鐸中軍面前,習慣于集團衝鋒但缺少變通的多鐸被逼無奈,只得率軍稍作退卻,打算重新整理隊伍,明軍乘機追殺,心理上也迅速占據上風。張大少爺見機不可失,當即揮動令旗,發動總攻,余下的一万四千明軍騎兵以屠奴軍為前鋒,直接殺向努儿哈赤本陣。在這種情況下,建奴本應該穩守本陣以弓弩火槍拒敵,再伺機兩翼包抄,無奈屠奴軍的火槍太過銳利,遠程對射建奴拿不出那麼多人命去白白送死,同時多鐸的敗軍也衝亂了自軍左翼,還有右翼的巴布海也抵擋不住吳六奇的火槍攻勢,主將巴布海還被膛線火槍打中面門,身負重傷,被迫向主力敗退。兩翼中軍都不占優勢,努儿哈赤被逼無奈,只得命令皇太極和阿敏斷后,全軍徐徐退回大營。張大少爺兵少,又見天色已黑,不敢追得太遠,只追了三四里地便也下令收兵,凱旋回營。

這一場試探性的小規模接觸戰下來,明軍這邊戰死加致殘,損失兵力接近八百人,其中包括屠奴軍一百一十余人;建奴這邊的損失則是陣亡一千二百余人,重傷致殘三百余人,其中損失最慘的還是多鐸率領的正黃旗精銳,讓努儿哈赤和多鐸都是心疼不已。但是面對這個戰果,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卻都笑不出來,因為他們都非常清楚,對方軍隊的戰斗力,與自己們實在是太接近了,面對這樣的情況,如果繼續正面硬耗下去,那結果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兩敗俱傷,努儿哈赤輸掉他賴以為生的精銳主力,鑄定敗局,張大少爺則輸掉明軍最為精銳的主力軍隊,對以后的收復遼東全境戰事十分不利。所以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也都只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正合奇勝!

正合的意思是與敵人保持正面均衡,先立于不敗之地,奇勝的意思則是以奇兵去奪取勝利——通俗了說就是用張大少爺最拿手的陰謀詭計去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勝利了。在這方面,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父子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正因為如此,收兵回營之后,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父子都不約而同的開動了腦筋,絞盡腦汁的去琢磨如何把敵人下套布陷阱,用什麼缺德得祖墳冒煙的餿主意去把對方坑死。

先說努儿哈赤這邊,建奴大軍收兵回營之后,努儿哈赤第一道命令就是多派斥候,偵察明軍的屯糧之地,明白老爸缺德心思的皇太極二話不說,馬上答應。安排下去后,皇太極又試探著向努儿哈赤問道:“阿瑪,張好古從海路登陸遼東的那支奇兵怎麼辦?要不要分出一支軍隊回去保護我們的腹地?”

“絕對不能!而且這件事要絕對保密,除了今天在場的人外,不能再有第二個人知道!”努儿哈赤斬釘截鐵的說道:“大戰之際,貿然分兵,只會動搖軍心,讓士兵們認為我們的后方出了多大的問題,一旦軍心動搖,那我們就危險了!”皇太極心領神會,趕緊答應。努儿哈赤又命令道:“還有,去一道命令給你留守后方的几位叔父,要他們做好預防准備,一定要守住東京(遼陽)、海州、撫順、復州、定遼和赫圖阿拉這些重要城池!只要這几座城池守住了,其他的損失就在我們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了。”

“儿臣明白。”皇太極答應,趕緊提筆寫好了命令,交與傳令兵快馬送回后方。做好一切之后,皇太極才又轉向已經躺到病床上的努儿哈赤說道:“阿瑪,儿臣覺得,偷襲搗毀蠻子屯糧之地,對打擊蠻子士氣與打破戰場均衡,確實是一著妙棋,可阿瑪也不要忘了,以張好古的奸詐謹慎,對他的糧倉必然看守嚴密万分,我們成功的希望並不大。所以儿臣認為,要想打敗張好古,我們還得准備更多的招數。”

“你有什麼好建議?”努儿哈赤不動聲色的問道。皇太極苦笑說道:“阿瑪這是為難儿臣了,張好古那小子有多厲害,阿瑪又不是不知道,上一次錦州大戰,咱們什麼招數沒有用盡?夜襲、離間、設伏、佯兵、招降、諜報、詐降、詐退、謠言、火攻…………,種種招數用絕用盡,都沒一次管用,不少次還被張好古反過來設套,把我們給反套進去,吃盡了苦頭,這一次儿臣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招數能夠打敗他了。”

“想不出也得想啊。”努儿哈赤嘆了一聲,郁郁說道:“今天的大戰你也看到了,張好古親手調教出來的蠻子軍隊,已經能夠在野戰中和我們打得不分上下了,甚至還稍占優勢,再這麼下去,他光是耗,都能把我們的主力耗光!更麻煩的是,咱們已經沒有預備隊了,張好古卻還有他的岳父率領的五万預備隊,那支軍隊,也不容小視。”

皇太極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皇太極也知道,在張大少爺面前用謀基本上和找死沒什麼兩樣,那條可怕的小瘋狗,就好象能夠未卜先知一樣,自己差不多是剛撅起屁股,那條小瘋狗基本上馬上就能猜到自己准備拉什麼五谷輪回之物,並且迅速制訂對策,反過來收拾自己,所以皇太極就算是絞盡了腦汁,也始終琢磨不出一條十拿九穩的法子。正無可奈何間,帳外忽報范文程求見,努儿哈赤許之,片刻后,滿身塵土的范文程就從帳外進來,剛一進帳,這個今天根本沒膽子去和張大少爺見面的大漢奸就向努儿哈赤雙膝跪下,滿面笑容的說道:“奴才范文程,叩見大汗,叩見主子!大喜,主子大喜啊!”

“喜從何來?”皇太極打量著范文程臉上身上塵土,問道:“滿臉滿身的土,還穿的破布衣服,今天去那里了?”

“回主子,奴才去找張好古蠻子的糧倉了!”范文程惡狠狠的說道:“奴才知道,要想正面張好古這個蠻子,難度很高,所以奴才今天乘著主子去和張好古小蠻子見面的機會,帶了几個漢人侍衛,化裝成普通百姓渡過小凌河,裝扮成躲避戰火的蠻子百姓,冒死潛入蠻子大軍后方偵察敵情,尋找張好古蠻子的糧倉所在!”

“找到沒有?”努儿哈赤坐直身体問道。范文程笑嘻嘻的答道:“托主子洪福,奴才歷經千辛万苦,几次都差點被蠻子斥候發現,終于查到,張好古那個小蠻子的屯糧之地——就在塔山西北面的筆架山上!”

“快在沙盤上標出來!”努儿哈赤一躍而去,衝到沙盤地圖前查看。不過在范文程把位置標出來后,努儿哈赤頓時皺起了眉頭——所謂的筆架山,竟然是一座孤懸在錦州灣海中的小島!這對沒有水軍的建奴來說,等于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皇太極也嘆氣道:“這個張好古,果然狡猾,竟然把糧倉設在海中,讓我們根本就沒機會偷襲。”

“主子別急。”范文程紅光滿面的說道:“大汗和主子有所不知,這筆架山雖然是座小島,可是它的地勢非常特殊,每當退潮的時候,海上就會露出一條長三里、寬十丈的砂路,車馬可直抵島上!只是到了漲潮的時候,這條路才會被海水淹沒!”(真實地形)

“還有這等奇事?”很少到海邊的努儿哈赤驚喜問道。范文程笑道:“大汗,奴才不敢欺瞞,確實有此奇事!而且奴才還仔細算過海水漲退潮的時間,明天夜里、也就是九月二十三的夜里,子時正,海水就會退潮!”

“好,天助我也!”努儿哈赤大喜拍腿。皇太極卻不敢隨便掉以輕心,盤算了片刻后,皇太極沉聲說道:“阿瑪,太冒險了,筆架山距離張好古大營不到九十里,沿途來往巡哨的蠻子斥候必然無比眾多,倘若被蠻子斥候發現,我們去偷襲的軍隊,恐怕只會有去無回。”

“主子莫急,咱們明天偷襲不成,還有后天,奴才精通天文地理,海水什麼時候漲潮,什麼時候退潮,奴才都了如指掌。”范文程安慰道:“只要我們能拿到蠻子軍隊夜間口令,派一支輕騎冒充蠻子軍隊,還是有希望偷襲成功的。”

“這還差不多。”皇太極點頭,又為難道:“不過要想拿到蠻子的夜間口令,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主子莫急,這事可以慢慢來,奴才還要向你稟報的第二個更大的喜訊!”范文程笑容更加奸詐,陰陰說道:“奴才回來的時候,恰好收到寧遠送來的一份急報!袁崇煥那個蠻子用詐降計,假意試探張好古蠻子是否會接受他的歸降,乘機把小玉儿郡主送進了山海關施美人計,尋機除掉張好古蠻子這個禍害!根據袁崇煥在山海關安插的內線稟報,小玉儿郡主雖然一直沒有機會動手,但張好古小蠻子對郡主娘娘的美色還是十分垂涎,只是礙于身体不便,沒能召郡主娘娘侍寢,就把郡主娘娘帶到了軍中,現在郡主娘娘她,就在小凌河以南的蠻子軍營之中!”

“還有這事?”努儿哈赤和皇太極一起驚喜問道。范文程奸笑答道:“千真万確!郡主娘娘她離開了山海關后,就與袁崇煥失去了聯系,袁崇煥就索性做個人情,把這事稟報了我們,讓我們想辦法與郡主娘娘恢復聯系,見機行事。”

說罷,范文程又把袁崇煥把小玉儿的前因后果細細說了一遍,又特別强調了小玉儿為了報國仇家恨,這次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張大少爺身邊臥底的,只等一有機會,就要和張大少爺同歸于盡!待到范文程說完,努儿哈赤和皇太極已是滿面喜色,心中也生出了這麼一個念頭,“難道,好運氣還沒有拋棄我們大金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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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比的就是耐心

來而不往非禮也,努儿哈赤父子在建奴大營里琢磨怎麼把張大少爺害死,張大少爺自然也少不得在明軍大營里琢磨怎麼把努儿哈赤父子坑死。雖然和努儿哈赤父子比起來,從小就喜歡坑蒙拐騙並且早有准備的張大少爺,手里可打的牌明顯要多得多,不過大概又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收兵回營之后,張大少爺頒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找到建奴的屯糧地所在!

“建奴的屯糧地?”新任遼東巡撫兼兵部侍郎袁可立滿頭霧水的問道:“張少保,義州城不是在建奴手里嗎?那里距離戰場不到九十里,又有城牆保護,難道建奴沒把糧草囤積在那里?還用得著嗎?”

張大少爺不答,僅是向史可法使個眼色,史可法會意,微笑著替張大少爺答道:“袁大人,几年前,小生也向少保問過類似的問題,結果被少保大人給狠狠罵了一頓——義州城的城防和距離確實很適合屯糧,可是它的位置太差了,位于錦州正北,遠離通往遼陽的遼東官道,既不利于建奴的后續糧草運輸,又不利于轉移搬運,建奴主力一旦戰略轉移,囤積在義州的糧草就成了大麻煩了,所以沙場老將努儿哈赤老建奴絕對不可能把糧草放在義州,只會放在錦州戰場的東面。”

“原來是這樣。”袁可立老臉通紅,訕訕說道:“下官在兵部干了多年,可是臨陣指揮、屯兵積糧這些東西,下官實在還在是一無所知,胡亂插言,讓張少保見笑了。”說罷,袁可立趕緊退下,不敢再亂發言,史可法則安慰道:“袁大人不用急,慢慢來,你的基礎比小生好多了。記得小生剛到張少保幕府時,替少保大人計算軍糧供需,就連民夫運糧路途也需要大量消耗這點都不明白,還好張少保及時指點,這才沒有釀成大禍,后來按著張少保的指點多看多學多問,現在才算是略窺門徑。”

“憲之不必謙虛,你學東西很快,現在已經長進多了,現在叫你帶一兩万軍隊,估計已經絕對沒問題了。”宋獻策笑著誇獎史可法一句,又轉向張大少爺說道:“東家,搗毀建奴屯糧地固然是一個沉重打擊建奴士氣斗志的好辦法,可是老建奴努儿哈赤和皇太極也不簡單,偷襲他們的糧倉怕也沒那麼容易,我們最好還是多做几手准備的好。”說罷,宋獻策又補充道:“還有,要防著建奴那邊也打我們屯糧的主意,努儿哈赤老建奴也是一個劫糧的高手。”

“我們的糧倉問題不大。”張大少爺頗為自信的說道:“筆架山孤懸海中,易守難攻,建奴就算發現了我們的糧倉所在,也沒機會動手。”

“東家,小心駛得万年船。”宋獻策警告道:“從今天的接觸戰來看,建奴與我們實力相當,這場仗很可能打成僵持局面,時間長了,難保我們不會出現疏忽。而且筆架山每到退潮時,軍隊戰馬就可以直接上島,如果建奴那邊有精通天文地理的人,不難算出筆架山什麼時候最危險。”

“那麼讓趙率倫帶薊騎隊去筆架山,協助防御,他性格謹慎,可以托付守糧重任。”張大少爺很能聽取別人的忠告,立即改變主意命令道:“從今天開始,每隔半個月,輪換換一隊屠奴軍上島助守,預防万一。”那邊張石頭答應,趕緊派人傳令。張大少爺又向宋獻策問道:“宋師爺,你認為我們現在打出阿敏那張牌,時機是否恰當?”

“東家,學生認為努儿哈赤老建奴有一段話說得非常之好。”宋獻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緩緩說道:“打仗就好象砍樹,一斧頭根本不可能砍斷,必須用斧子一斧一斧去砍,漸漸折斷;勢均力敵的敵人,必須要一點一點的吃掉敵人的兵力,把敵人削弱到了極限,然后再一舉摧之。——如果把建奴大軍比做一棵大樹的話,那麼阿敏不過是這棵大樹的一根枝條,還是一根不怎麼粗壯的枝條,就算立即砍斷了,對這棵大樹又能有多大影響?而且這根枝條已經是注定要自己斷的,我們又何必急著去砍它?先砍斷其他枝條再讓這根枝條慢慢自己斷,不是更好?”

“師爺的意思是,先不要急著打阿敏這張牌了?”張大少爺沉吟著問道。宋獻策一笑,答道:“學生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學生只是覺得,既然阿敏這根枝條是長在建奴這棵大樹上,那我們為什麼不在這根我們伸手可及的枝條上放些蟲子,讓蟲子爬到樹干上,去啃食其他的枝條?”

張大少爺不再說話,盤算許久后,張大少爺命令道:“宋師爺,按先前的約定和阿敏秘密聯系,讓他在建奴軍隊里散布李自成和張獻忠偷襲遼東腹地的消息,動搖建奴的軍心。然后讓他設法栽贓嫁禍,把罪名推到努儿哈赤的其他儿子身上。”

宋獻策大聲鼓掌,贊揚道:“東家果然高明,學生只是覺得阿敏還有一些作用,但具体怎麼用卻想不到,倒是東家,馬上就能想出榨出更多阿敏油水的法子。這麼一來,建奴軍隊士氣必然動搖,努儿哈赤也必然會詳細徹查消息來源,不管查不查出來,建奴的軍心也就肯定更亂了。”

“宋師爺過獎了,多虧了你的提醒,我才想起阿敏還有更多用處。”張大少爺淡淡一笑,又命令道:“快去辦吧,隨便傳令下去,從明天開始,我軍大營繼續高筑壘、深掘壕,加强守備,這場仗還有得打,咱們首先得把大營守好,再想辦法慢慢砍樹。”

因為努儿哈赤和張大少爺都認為這場決戰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決出勝負,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明軍和建奴都沒有發動大規模的戰斗,都是拼命的搞防守,多樹柵欄深挖溝,高筑壘牆多建箭樓,小凌河南岸的明軍大營和大凌河西岸的建奴大營都是熱火朝天,仿若工地。與此同時,兩支軍隊都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四處偵察敵人動向與軍隊部署,但兩邊的主帥又都是老奸巨滑之輩,經驗豐富,沉穩慎重,布營之時依靠山川河流,各軍各兵種巧妙安排,環環相扣,不留半點破綻,還更為巧妙的掩飾殺機,制造假象迷惑敵人,結果導致兩軍沙盤之上的標志旗幟每天都在反復變化,兩邊主帥為了尋找對方破綻筋疲力盡,不斷大罵對手無恥——世上那有為了保護一個營地至高點,就在旁邊部署五六支軍隊策應支援的?還有巡夜的時候,居然安排不只一處的暗哨潛伏哨,這不是不要臉是什麼?

四天后,兩軍營地基本建設完畢,兩邊還是誰也找不到誰的弱點,誰也抓不住對方的空子,也就全都死了期望對方露出破綻的心思,只能老老實實的開動腦筋,尋思琢磨缺德毒招,誘使敵人主動來攻,利用自軍營地的堅固工事消耗敵人有生力量,以最小損失換取敵人的最大傷亡。但就在這時候,建奴大軍之中開始暗流涌動了,也不知道是阿敏在張大少爺授意下刻意撒播謠言,還是努儿哈赤與張大少爺會面聊天時陪同保護的建奴侍衛不慎走露了口風,總之是謠言四起,士兵軍官紛紛傳說,都說張大少爺故技重施,派出一支可怕的軍隊從海路偷襲建奴腹地后方,現在建奴的后方已經是村村起火,樹樹生煙,到處一片屍山血海,建奴士兵將領擔心后方家人安危,自然是軍心動搖,士氣大泄,努儿哈赤則是暴跳如雷,勒令代善和皇太極一定要找出謠言來源。

“阿瑪,儿臣已經查過了。”到了晚上,皇太極滿臉疲憊的來到努儿哈赤寢帳,抹著臉上汗水有氣無力的說道:“九月二十二那天,陪同阿瑪去與張好古見面的三十名侍衛都對天發誓,他們絕對沒有走露半點風聲,還有儿臣也查過和他們關系親密的將士,這些人都證明這三十名侍衛沒有走漏過風聲。儿臣現在可以肯定,他們絕對沒問題。”

“既然他們沒有走漏風聲,那這個消息是怎麼在軍隊里傳播開的?還傳播得這麼快?”努儿哈赤瞪著眼睛問道。旁邊代善搶著說道:“會不會是張好古小蠻子安排的奸細,混進了我們大營散播謠言?”

“不可能!”皇太極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軍盤查十分嚴密,不可能讓大量蠻子奸細混進大營,即便有個別奸細混進我們的大營,也不可能把謠言散播得這麼快,這麼廣。”

“那謠言是怎麼傳播開的?”努儿哈赤怒聲喝道。皇太極猶豫著答道:“儿臣懷疑,我軍之中,很可能有個別將領是蠻子細作,指使了他的親信心腹大肆散播謠言,這個消息才在我軍中傳播得這麼快。”

“有查出最先是誰的軍營里傳播出來的沒有?”努儿哈赤繼續追問道。皇太極又猶豫了一下,這才低下頭輕聲說道:“是五哥的軍營,儿臣查到,五哥的軍營里三天前有人張貼告示,散播了這個消息,五哥怕阿瑪你不高興,就沒稟報上來,只是把告示撕了,但是看到告示的人太多,又有人故意推波助瀾,所以消息就傳播開了。”

“莽古爾泰?不可能!”努儿哈赤果斷說道:“老五的頭腦是簡單了一點,可是他對我們大金的忠心是不用懷疑的,絕對不可能和蠻子暗中勾結,這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

“阿瑪,謹慎些好,最好是把五弟叫來當面問問。”代善好心建議道。話音未落。皇太極已經搶著說道:“阿瑪,絕對不能問,五哥性格暴躁,儿臣之所以沒把他叫來當面對質,就是擔心他脾氣太過衝動,覺得自己含冤受屈就把這事情鬧大,更加動搖軍心,所以只是交代了讓五哥嚴密盤查,一定要找出在他營中張貼布告的奸細,其他事儿臣替他擔當。”

“你做得對。”努儿哈赤緩緩點頭,沉聲說道:“老五的脾氣就是太衝動,把他叫來對質,他非鬧起來不可,到時候才更加不好收拾。”說罷,努儿哈赤一指皇太極,命令道:“你去給老五傳令,叫他不必擔心,我相信他,還有叫他小心提防,不要再鬧出這樣的事。”皇太極當然答應,攝政貝勒代善心里則極不舒服,同時暗暗擔心,自己的老爸雖說讓自己擔任攝政貝勒一職,可是現在老爸更信任更重視的明顯就是老八,這要是老爸忽然有一天蹬腿了,這汗位…………

謠言的真正來源還沒查出來,張大少爺的新毒招又來了,九月二十八這天清晨,張大少爺忽然出動兩千騎兵,跑到工事完善的建奴大營外破口大罵,大罵努儿哈赤的十八代祖宗和皇太極的十九代祖宗,順便還揭露建奴攝政貝勒代善與其繼母通奸的**。努儿哈赤勃然大怒,命第十二子阿濟格率領五千騎兵出營殺敵,可是阿濟格的軍隊前腳剛踏出大營,前來挑釁的明軍騎兵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罵努儿哈赤全家,氣得七竅生煙的阿濟格也不聽皇太極使者的快馬勸阻,當即揮師追擊,結果很自然的,追到明軍營地附近時,埋伏在營外的明軍精銳一轟而上,槍打炮轟兼刀砍,讓阿濟格不得不丟下兩三百具屍体逃跑,然后又挨努儿哈赤一頓臭罵。

有朋友肯定要問了,張大少爺會派人挑釁,勾引建奴來攻打自己堅固的營地,建奴怎麼就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派虛兵到明軍營前喝罵挑釁,勾引張大少爺去打建奴同樣堅固完善的大營?這里解釋一下,其實努儿哈赤父子也很想用這招的,只是努儿哈赤父子非常清楚,以張大少爺的厚臉皮,建奴士兵就是把張大少爺的祖先罵到張良張子房那一代——張大少爺也會笑嘻嘻的派出使者,打著白旗去給罵人的建奴士兵送茶送水,免得他們口干舌燥罵得不夠響亮——這一招,張大少爺五年前在錦州就用濫了的。

雙方主力的戰斗力不相上下,雙方主帥又都抱定了正合奇勝和絕不冒險的心思,在這種情況下,明軍主力和建奴主力就比上了耐心,只要有一方先沉不住氣露出弱點,對方就有乘機下手的機會,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張大少爺的厚臉皮就占據了莫大優勢,可以從容布置巧妙挑釁,激怒對方然后后發制人。而努儿哈赤父子雖然很明白誰先露出破綻誰就先倒霉的道理,但是在臉皮厚度上,努儿哈赤父子卻又加起來都比不上張大少爺了,所以努儿哈赤父子也不打算去挑釁張大少爺,只是一邊强忍著張大少爺挑起來的怒火,一邊耐心尋找機會,期待張大少爺犯下錯誤。但問題是,張大少爺會犯錯嗎?

大概是上天開眼,實在看不下去張大少爺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到處招搖,到了九月三十這天,一個好機會終于降臨到建奴頭上——當天正午,建奴斥候忽然發現,在小凌河南岸,一個非常漂亮的妙齡少女在一隊明軍士兵保護下來到岸邊清洗衣物,因為那少女實在漂亮,在北岸巡邏的建奴斥候難免色心大動,只是鑒于河流阻隔,另外還有明軍士兵虎視耽耽,建奴斥候才沒敢過河搶人,只是在對岸吹吹口號說說下流話,那少女大怒,順手抄起放在一邊准備清洗的繡花鞋就砸了過來,並罵道:“狗奴才,想摸**摸你媽的去,老娘只有鞋子賞給你們!自己跳下河去撿!”

“自己跳下河去撿!”這句話是用女真話說的,對岸的建奴斥候自然聽得一楞。保護少女的明軍士兵也好奇問道:“孫小姐,這是什麼話?”

“建奴那邊罵人的話。”孫仲玉羞答答的說道:“奴家隨家兄久在遼東,學了一些建奴罵人的話,罵那些建奴,讓兵大哥們見笑了。”几個明軍士兵信以為真,還道:“孫小姐,那你有空多教我們几句,等到了戰場可以罵建奴。”

“奴家也不知道多少。”孫仲玉滿面通紅,似乎很為自己一個淑女罵出髒話感到羞恥。片刻后,孫仲玉洗好衣服隨士兵回營,對面的建奴斥候則心知有異,忙跳進河中,撈出已經被水流衝出許遠的繡花鞋,果不其然,繡花鞋中,藏有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兩天后,孫仲玉再次來到這段河岸洗滌衣服,乘著明軍士兵不備,孫仲玉將小手伸到自己當作座椅的青石之下,果然摸到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孫仲玉心中狂喜,忙將油紙包貼身藏好,直到回到明軍大營自己的小帳之中,這才打開油紙包取出一張紙條,再展開紙條仔細一看內容,孫仲玉眼淚都流了出來,哽咽著輕聲說道:“阿瑪,我知道你疼我,可我的親生父母,都是在科爾沁草原上慘死在張好古蠻子刀下,我不報這個仇,我死不瞑目。還有,阿瑪你要的口令,女儿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一定想辦法給你送過去。”

“孫姑娘,孫姑娘。”這時候,帳外忽然響起張石頭熟悉的聲音。孫仲玉——也就是小玉儿,趕緊把紙條藏好,走過去掀開帳門,甜甜的問道:“石頭哥,有什麼事?”

“這個。”張石頭走進小帳一亮手中食盒,微笑說道:“今天伙房給少爺熬了一鍋人參母雞湯,少爺身子不好吃不完,我就給你送一點過來。”

“多謝石頭哥。”小玉儿趕緊接過。張石頭又關心的問道:“孫姑娘,你眼睛怎麼這麼紅?好象哭過一樣,是不是軍隊里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沒有,兵哥哥們對我都很好。”小玉儿搖頭,又哽咽說道:“我只是想我的哥哥,還有我的家人,張大人到現在還不肯答應赦免我哥哥,又不再見我一面,我怕將來沒機會給哥哥求情了。”

“沒事的,少爺只是這几天身子太弱,所以沒叫你過去。”張石頭安慰道:“你放心,等那天少爺心情好了,有空了,我一定在少爺面前提起孫小姐你的事,務必讓少爺再接見你一次。”

“如果真能這樣,那奴家一定好好謝謝石頭哥。”小玉儿趕緊道謝。不曾想張石頭不僅沒有謙虛,反而打量著小玉儿玲瓏浮凸的身材,帶著神秘的笑容問道:“孫姑娘,光說怎麼謝可不行,關鍵是——你打算怎麼謝我?”

“這個蠻子想干什麼?”小玉儿心中一奇,仔細一看張石頭臉龐時,卻見張石頭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已經流露出了不少貪婪猥褻,小玉儿佯做害羞說道:“石頭哥,你打算讓奴家怎麼謝?”

“這個……。”正所謂有其少爺必有其家丁,當年在臨清被稱為狗少家中第一狗腿子的張石頭毫不客氣,忽然一把握住小玉儿的小手,揉捏著淫笑說道:“孫小姐,想必你也知道,我在少爺面前,還是很能說得上話的,你哥哥的事,如果有我幫忙,你就不用犯愁了,明白不?”

“原來這個蠻子也沒對我懷好心。”幸福來得如此之快,小玉儿的芳心不由亂跳起來——要知道,張石頭這個狗少第一狗腿子,可也是建奴那邊夢想著收買拉攏的重要對象啊!張石頭則笑容益發猥瑣,抓住小玉儿的手揉捏得更重,淫笑著補充道:“孫姑娘,少爺身体不好,可我的身体還壯著呢,還有,我到現在也才娶了一個媳婦,還一年到頭見不上几面,現在你該明白該怎麼謝我了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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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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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二章 極品無良家丁

“張石頭,男,二十六歲,祖籍山東臨清,世為蠻明七省總督張好古祖宅家丁,幼時為張好古書童,識字,現任蠻明七省總督府親兵隊長,正千戶,武職正五品:父張鐵錘,蠻明七省總督張好古祖宅管家;子小名鴨蛋,妻為蠻明七省總督張好古之妻熊瑚丫鬟,又為蠻明遼東經略使熊廷弼祖宅丫鬟。為人貪財好色,喜欺軟怕硬,對張好古蠻子忠心不二,十五歲時為張好古蠻子搶奪一賣藝女子,被打成重傷,險些喪命,仍不思悔改,二十一歲時冒著被充軍流放危險,敲擊登聞鼓為張好古鳴冤,從此轟動蠻明京城,又因其忠心可嘉,獲蠻明皇帝特赦。后追隨張好古參與所有蠻明戰事,以戰功入仕,並扶搖直上,蠻明天啟八年正月,積功受封蠻明浙江省杭州府臨山衛正千戶,世襲罔替…………。”

好不容易等到范文程念完張石頭的履歷簡介,努儿哈赤和皇太極父子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沒辦法,從這份建奴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履歷來看,張石頭這樣的鐵杆狗腿子叛變張大少爺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簡直就是微乎其微!范文程也翻看著詳細履歷皺眉說道:“大汗,主子,郡主娘娘的消息會不會有問題?張石頭這樣的蠻子,用我們大金的話來說,就是張好古蠻子的家生奴才,叛變張好古小蠻子的希望實在太小了。”

“老八,張石頭蠻子向小玉儿提出非分要求后,小玉儿答應沒有?暴露身份沒有?”努儿哈赤轉向皇太極問道。皇太極恭敬答道:“回阿瑪,小玉儿十分謹慎,在沒有摸清楚張石頭蠻子真實意圖之前,既沒有暴露身份,也沒有直接答應張石頭蠻子提出的無恥要求。后來張石頭那個小蠻子惱羞成怒,也威脅說小玉儿如果不從他,那麼小玉儿這一輩子都別想和張好古蠻子見面,小玉儿那個掛名的哥哥孫仲壽也別想活命,小玉儿裝做被逼無奈,就要求張石頭蠻子給她几天時間考慮。”

“沒暴露身份就好。”努儿哈赤點了點頭,又轉向范文程命令道:“再仔細看看,看看張石頭這個小蠻子的履歷上,有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張好古小蠻子的事?或者有沒有流露出對張好古不滿的意思?”

“回大汗,奴才已經仔細看過几遍了。”范文程苦笑著答道:“但還是沒有,而且從我們收集的情報來看,張好古小蠻子對這個張石頭蠻子也非常好,兩人出生日期僅相差三天,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打架,一起逛窯子,形影不離。就象親兄弟一樣,根本抓不到半點空子。”

“象這樣的蠻子,要麼就根本沒希望拉過來。”曾經靠著收買漢奸嘗到過無數甜頭的努儿哈赤斬釘截鐵說道:“可要是一旦籠絡過來,為我們所用,那這場遼東決戰我們基本上就贏定了!”

“阿瑪的意思是,讓小玉儿試一試?”皇太極試探著問了一句,又警告道:“可是阿瑪請不要忘了,張好古這個小蠻子無比擅長離間計和反間計,張石頭這個蠻子叛變張好古的可能性又非常之小,倘若小玉儿暴露身份之后不能控制張石頭蠻子,那麼不僅我們好不容易潛入蠻子軍隊內部的小玉儿會有性命之憂,同時還很可能被張好古蠻子反設圈套,反過來把我們坑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努儿哈赤沉聲說道:“可是這麼好的機會,如果錯過就太可惜了。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張好古用兵謹慎,布陣嚴密,讓我們抓不到半點機會,再不出奇兵,我們就打不敗這個小蠻子,這個張石頭小蠻子對我們來說無比重要,怎麼都得試一試。”

“主子,奴才認為最好還是不要冒這個險……。”范文程還想勸諫,努儿哈赤則大力揮手,嚴肅說道:“我也知道此舉過于冒險,可你們也不要忘了,當年的薩爾滸大戰和廣寧之戰,我們如果不是冒險收買李永芳和孫得功兩個奴才,也不可能以弱勝强,以少勝多。為了擊敗我們大金最强大的敵人,這個險值得冒!”

“好吧,儿臣這就去安排。”皇太極無可奈何的答應。范文程則眼珠一轉,忙搶著說道:“主子,且慢,奴才有一計,或許可以避免冒險,確保万無一失。”

“什麼好主意?快說。”努儿哈赤和皇太極一起大喜問道。范文程奸笑答道:“大汗,主子,張石頭那個小蠻子不是垂涎于郡主娘娘的美色嗎?主子可以讓郡主娘娘假裝屈服,但不要立即暴露身份,只是借口軍營之中人多眼雜,不便苟合,把張石頭那個小蠻子騙出軍營,然后主子你在約定地點預設伏兵,把張石頭那個小蠻子抓到我們這邊來,然后方便行事了。”

“果然妙計!”皇太極大喜說道:“只要把張石頭那個小蠻子抓過來,我們行事就方便得多了,而且小玉儿也用不著冒險。”那邊努儿哈赤也十分滿意,果斷點頭說道:“就這麼辦,你們快去安排和布置吧。”

有了皇太極和范文程主仆的指點,潛藏在明軍營中的小玉儿行事也有了目標和方向,在獲得皇太極指示后,小玉儿當即打著向張大少爺求情的招牌再度求見張大少爺,雖然毫無例外的再次遭到拒絕后,小玉儿卻與張石頭有了說話的機會,乘著明軍士兵不注意,小玉儿紅著臉低聲說道:“石頭哥,今天下午有空的話,你能不能到奴家的帳篷來一下,上次你要奴家補的衣服,奴家已經補好了。”

“補好了?”極品無良家丁張石頭心領神會,淫笑著低聲說道:“孫姑娘,你如果早些補好的話,今天你肯定能見到少爺的。”小玉儿又是害羞又是鄙夷,趕緊告辭回帳。而小玉儿回到帳中沒過多久,張石頭就鬼鬼祟祟的鑽了進來,進帳之后二話不說,馬上猴急的扑到小玉儿身上,一邊抱著小玉儿往床上推,一邊一張臭嘴還在小玉儿粉臉上亂啃,同時還手忙腳亂的去解小玉儿衣服,淫笑說道:“小美人儿,想死哥哥了,快脫衣服,哥哥都一個多月沒碰女人了,快憋死了。”

“別……別在這……。”小玉儿一邊奮力抵抗著,一邊輕聲哀求道:“石頭哥,帳篷外面有人守著,讓他們聽到了不好。”

“怕個球!”張石頭大咧咧的說道:“那兩個王八蛋都是我的手下,量他們也不敢嚷嚷!別浪費時間了,快脫衣服吧,哥哥還在當值,是找借口溜出來的,把哥哥服侍舒服了,保管你能隨時見到我家少爺,你親哥哥的小命,也有希望保住。”說著,張石頭竟然急不可耐的把髒手伸進小玉儿內衣之中,肆無忌憚的又摸又捏,嘴里還不斷念叨,“小美人儿,哥哥從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要干你了,你從了哥哥,你的事就沒問題了……。”

“石頭哥,求你了,別在這……。”小玉儿又羞又急,死死按住張石頭的魔爪哀求道:“石頭哥,就算帳外是你的人,可是這里是軍營,外面到處都是兵和巡邏隊,要是被他們聽到了,奴家最多是丟了名節,可石頭哥你也要擔上干系啊。求你了,換個地方吧,奴家一定好好侍侯你。”

“這倒也是,要是讓少爺知道了,一頓軍棍怕是怎麼也跑不掉了。”張石頭被小玉儿提醒后,終于停住了肮髒的魔爪。小玉儿乘機羞答答的哀求道:“石頭哥,晚上好嗎,晚上你帶我出軍營,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奴家……,隨你……怎麼樣都行……。”

“也行,還好今天晚上是小鋪子當值。”張石頭滿意點頭,又抽出手去捏小玉儿的俏麗粉臉,淫笑說道:“晚上初更二刻,我來找你,帶你出軍營去找個僻靜地方玩個痛快,打扮漂亮一點,今天晚上哥哥要好好陪你玩玩,讓哥哥享受夠了,你的事就好說了。”小玉儿紅著臉含淚點頭,張石頭又無恥的在小玉儿臉上啃了几口,身上捏了几把,這才大模大樣的出帳而去,留下小玉儿在寢帳中暗暗流淚。

時間飛快過去,到了初更二刻,張石頭還真一個人摸進了小玉儿的帳中,還給小玉儿帶來一套明軍士兵的衣服要小玉儿換上,小玉儿無奈,只得在張石頭的淫威威逼下當面換上士兵衣服,跟著小張石頭出了小帳,看守小帳的張大少爺親兵也被張石頭勒令不許走漏風聲。其后,手里拿著張大少爺令牌的張石頭領著小玉儿自然是在明軍營中通行無阻,很順利就走出了戒備嚴密的明軍大營,這時,小玉儿乘機提出,說是自己常去洗衣服的那個位置又偏僻又安全,草地也非常干淨,色迷心竅的張石頭不疑有詐,當即讓小玉儿帶路,借著月色順利來到約定地點。

“小美人儿,想死哥哥了,快讓哥哥看看,你的小**有沒有被人親……。啊!誰亂開玩笑,拿刀抵住我脊背?知道爺是誰不,是不是想當敢死隊去衝建奴大營?”

“閉嘴!不許動,動一下,馬上宰了你!”

到了近三更的時候,嘴里被塞上麻桃又被裝進麻布口袋的張石頭就被提溜進了建奴大營的中軍大帳,扔到了等候已久的努儿哈赤父子和范文程面前,看到几個滿臉獰笑的老熟人,嘴里還不能說話的張石頭臉色頓時蒼白如紙,褲襠也頓時一片精濕。努儿哈赤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向范文程一努嘴,范文程會意,上去掏出張石頭嘴中的麻桃,嘴巴剛能自由,臨清頭號狗腿子張石頭立即殺豬一樣的慘叫起來,“大汗饒命,貝勒爺饒命,范先生饒命,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的殺你們的家人和親戚啊,都是我家少爺干的,你們一定要明鑒啊!”說著,張石頭掙扎著拼命磕頭,眼淚鼻涕也飛快流了出來。

“哼,這個小蠻子的骨頭也不怎麼硬嘛。”努儿哈赤和皇太極一起冷哼,同時心中暗喜——象這樣的軟骨頭,簡直太適合招攬籠絡了。這時,已經匆匆換回建奴女裝的小玉儿進到帳中,向努儿哈赤和皇太極雙膝跪下,用女真話激動的說道:“爺爺,阿瑪,博爾濟吉特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把這個蠻子給抓回來了。”

“博爾濟吉特,干得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儿!”皇太極哈哈大笑,旁邊拼命磕頭哭得死去活來的張石頭則面如土色,轉向小玉儿驚叫問道:“你怎麼會說建奴話?你到底是什麼人?”

“狗蠻子!你也有今天?”今天不知被張石頭揩去多少油的小玉儿忍無可忍,重重几記耳光抽在張石頭臉上。那邊皇太極怕張石頭丑臉被干女儿打腫,讓人看出破綻,忙喝道:“博爾濟吉特,不要打了,你爺爺還有話要為他。”

“阿瑪,你不知道這個蠻子有多可惡!他簡直就是畜生,不是人!”小玉儿氣得珠淚滾滾,差點就想解開衣服讓干爹看自己身上被張石頭捏烏掐青的地方。皇太極則揮手讓小玉儿住口,又轉向張石頭微笑說道:“張石頭,你一定想知道她是誰吧?我來告訴你,她是我在科爾沁草原上收養的義女,原來叫博爾濟吉特.哈斯其其格,現在叫小玉儿,她的父母家人都是科爾沁草原上的蒙古人,但很不幸,她的家人已經在几年被你和你家少爺給殺光了,她的兩個姐姐還是被你們的士兵給活活糟蹋死的,知道了吧?”

“啊——!”張石頭大聲慘叫,差點嚇得當場背過氣去。小玉儿則怨毒的盯著張石頭,一字一句說道:“狗蠻子,算你運氣好,如果不是阿瑪和爺爺覺得你還有點用,剛才在回來的路上,我就已經一刀一刀的把你割死了!”說罷,小玉儿又紅著臉補充一句,“首先要割的,就是你那根想塞進我嘴里的髒東西!”

“郡主娘娘饒命啊!不是我,不是我殺你的全家啊!”張石頭瘋了一樣的慘叫起來,拼命的磕頭說道:“大汗,貝勒爺,郡主娘娘,你們饒了我吧,我可以給我家少爺寫信,請他拿銀子來贖我!還可以交換戰俘,大汗你的孫女婿莽古思將軍現在是我們的戰俘,我可以求少爺拿他把我換回去!”

“張石頭小蠻子,我們也算是老熟人了。”范文程走了過來,蹲到張石頭面前,用獨手抬起張石頭的下巴,獰笑著說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當年在蠻子京城,就因為我的隨從曹振彥打了你一耳光,被張好古蠻子施計陷害,逼著范爺我賠錢又磕頭,這個仇,范爺我可是至今還記得!”說罷,范文程迅速松開張石頭下巴,飛快一記耳光惡狠狠抽到張石頭臉上,又抬腿一腳踹在張石頭胸口上,直把無良家丁張石頭踹得口吐白沫,險些當場嗝屁。

“范大爺,饒命啊!”張石頭又哭了起來,號啕大哭著苦苦哀求,“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家少爺,是我家少爺啊。”范文程恨臨清張家入骨,抬腿對著張石頭又是一陣狠踢,直把張石頭踢得是滿地打滾,慘叫不絕。還好,努儿哈赤終于開口說道:“夠了,都退下,讓我問他。”遠還沒有解氣的范文程無奈,只得乖乖退下。

“張石頭,我問你,你想死還是想活?”努儿哈赤陰陰問道。無良家丁張石頭害怕天降報應,趕緊哽咽著答道:“大汗,小的當然想活,小的上有八十歲老娘,下有剛剛生下來還沒滿月的儿子,小的要是死的,他們就活不下去了。”

“放屁!”范文程惡狠狠的喝道:“你老娘今年才四十七歲,老不死的蠻子爹也才五十三歲,儿子已經三歲了,別以為老子們不知道!”

“不好意思,以前在臨清打架時說習慣了。”張石頭有些尷尬,末了又驚叫道:“你們怎麼知道的?還知道得這麼清楚?”

“老子們不但知道你的父母儿子的年齡,還知道你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九,只比張好古小蠻子小三天。”范文程陰陰的說道:“我們還知道,你爹張鐵錘是張好古蠻子家的管家,你爺爺張大錘也是張好古蠻子家的管家,還有你爺爺的爹、你爺爺的爺爺,都是張好古蠻子家的佃戶和管家!我們更知道,你從小和張好古蠻子一起長大,張好古十二歲時第一次逛窯子,是你帶的路,為了這個,你還被你爹抽了一頓皮鞭!后來你給張好古蠻子搶過八次女人,有一次惹上會武藝的賣藝人,差點被打斷氣,最后還是你爹把你送到東昌府城里找到名醫,這才治好——所以,你最好不要說假話,否則的話,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

范文程說一句,張石頭的臉色就白一分,好不容易等到范文程說完,張石頭已經象一條抽去脊梁的癩皮狗一樣徹底癱在了地上,顫抖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也說什麼也想不到建奴會花這麼多力氣調查自己。努儿哈赤見火候已到,便慢悠悠的說道:“張石頭,你一定還奇怪吧?我們大金國為什麼要花那麼多力氣和精力,調查你一個小小管家的儿子情況?你想知道原因不?”

“想……。”張石頭顫抖著說道。努儿哈赤微微一笑,說道:“因為老夫覺得你有用,張好古蠻子是我們大金國的頭號敵人,你又是張好古的頭號心腹,以張好古的性格,你如果光是因為和他一起長大對他忠心耿耿,就把你當成頭號心腹看待,那麼其他想給張好古效忠的蠻子官員不只有几千几万,他憑什麼就只重用你不用別人?事實證明,你這個小蠻子確實很有用,不僅忠心,而且機靈,還經常主動給張好古背黑鍋,沒辜負他對你的期望。老夫也非常欣賞你,身邊如果有一個你這樣的手下,那老夫也一定重用你,明白不?”

“明白……。”張石頭果然機靈,立即聽出努儿哈赤話里的招攬之意,忙說道:“大汗,只要你不殺我,我願意給你當奴才,象服侍少爺一樣服侍你,對你忠心耿耿,決無二心。”

“想給我當奴才,當然可以。”努儿哈赤微笑說道:“不過我的奴才也不是那麼好當,你起碼也要給我立几個功勞證明你的忠心吧?”

“只要主子你不殺奴才,叫奴才干什麼都行!”無良家丁張石頭馬上改了稱呼,再次證明自己的臉皮厚度絕不在張大少爺之下。努儿哈赤滿意點頭,一字一句說道:“張石頭,我要你殺掉張好古!你可敢殺?”

如果張石頭爽快答應,努儿哈赤當然除非是白痴才會相信,不過張石頭的反應也沒超出努儿哈赤的預料——努儿哈赤的話還沒有說完,張石頭的褲襠就猛的一下又濕了不少,顫抖著說道:“主子,奴才不敢,不敢……。奴才的爹,娘,老婆孩子,都是住在少爺家里,我如果殺了少爺,我全家就都沒命了!”

“既然你不敢,那就算了。”努儿哈赤靠回椅背,懶洋洋的一揮手,說道:“拖出去,砍斷雙手雙腳,讓他活活疼死。”

“大汗,饒命!饒命啊!”張石頭魂飛魄散的慘叫,掙扎著還想逃跑。旁邊的建奴侍衛則二話不說,衝上來提溜起張石頭就往外走,張石頭又哭又喊,拼命掙扎,可還是細胳膊扭不過大腿,很快就被拖出了大帳。片刻后,一個建奴侍衛進來,向努儿哈赤稟報道:“啟稟大汗,那個蠻子剛被架上行刑台,奴才們還沒動刀,他就已經嚇昏了過去。”

“老八,你怎麼看?”努儿哈赤轉向皇太極問道。皇太極恭敬答道:“回阿瑪,看來這個蠻子應該不是張好古蠻子派來的反間了,否則的話,這個狗蠻子鐵定已經主動提出要給我們當奸細了。”努儿哈赤也是這麼認為,便命令道:“把他拖回來,用水潑醒。”

又過片刻,昏迷不醒的張石頭被拖回建奴大帳,一大盆涼水澆到頭上后,張石頭總算是悠悠醒來,抬起頭打量四周,又看看自己的手腳,顫抖著問道:“我……我沒死?我的手腳,也沒被砍掉?”

“你當然沒死。”范文程陰陰說道:“可你這個狗奴才再敢頂撞大汗,再敢不聽大汗的話,那你就真的死定了。”

“我……我真不敢殺少爺啊。”張石頭眼淚蔟蔟而落,那可憐巴巴的凄慘表情,簡直連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心碎。努儿哈赤笑笑,放緩語氣說道:“張石頭,你不敢殺你的少爺,我已經知道了。但沒關系,我也不想讓你殺你家的少爺,我只要讓你做點其他事,只要你做到了,我就饒你一命,還可以給你一個天大的甜頭。”

“天大的甜頭?”張石頭膽怯的問道:“什麼甜頭?”

努儿哈赤向皇太極使個眼色,皇太極會意,起身拉過小玉儿,一直把小玉儿拉到張石頭的面前,微笑說道:“張石頭,你不是很喜歡我這個漂亮女儿嗎?只要你幫我們做事,把事情做漂亮了,我就把我這個女儿嫁給你,怎麼樣?夠便宜你吧?”

“阿瑪……。”小玉儿嬌嗔一聲,漂亮的小臉蛋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張石頭艱難抬頭,看看笑容滿面的皇太極,又看看嬌艷如花的小玉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抖著問道:“貝勒爺,你不是開玩笑吧?你是貝勒,她就是郡主,我一個窮家丁,也配得上她?”

“我沒有開玩笑,還很有誠意。”皇太極很誠懇的說道:“如果你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叫她和你拜堂成親,讓你一償夙願。”

無良家丁張石頭臉上陰晴變化,內心天人交戰,皇太極看出張石頭的心思,便又說道:“張石頭,我知道你對張好古很忠心,也知道你們張家世世代代都是張好古家的佃戶和管家,張好古一家對你家也很不錯,基本上沒把你們當外人——你親娘還是張好古三娘的陪嫁丫鬟,你爹和你親娘偷情,被張好古的爹發現后,不但沒責怪你爹,還把你娘嫁給了你爹,算是對你家恩重如山。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就心甘情願一輩子給張好古當家丁?當管家?你就不想嘗嘗當老爺的滋味?難道你就不想讓你的儿子張鴨蛋當上少爺?難道你還想讓你的儿子繼續給張好古的儿子張鴻彥當家丁?當管家?”

“我……,我……。”張石頭喃喃低語,許久都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努儿哈赤見火候已到,便說道:“張石頭,只要你點點頭,我這個漂亮孫女就是你的老婆了,我還要封你做阿附,賞給你一千戶奴隸,一棟大宅院和無數金銀珠寶,讓你當上老爺,當上主子。”

“張石頭,想好沒有?”皇太極把早已是面紅耳赤的小玉儿往張石頭面前一推,微笑說道:“博爾濟吉特已經說過了,你垂涎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機會就放在你面前,你自己考慮吧。”

臨清頭號狗腿子兼無良家丁張石頭臉上的表情更加復雜,時而緊張,時而猶豫,或是嘴唇顫抖,或是咬牙切齒,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許久后,張石頭終于露出些笑容,無比諂媚的說道:“岳父大人,大汗爺爺,你們想讓我干什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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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將計就計再計又計

“寧遠城里的大明百姓,大明將士,你們聽好了!國賊袁崇煥賣國求榮,棄國棄家,背叛朝廷投靠建奴,罪該万死!但朝廷也知道,你們是被袁崇煥狗賊蒙蔽,被他利用,不是有意跟著他叛國作亂,所以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投降,朝廷就赦免你們的一切罪行,概不追究!你們的家人,也絕對不會受到你們的牽連!”

“寧遠城里的大明百姓們,將士們,大明七省總督張好古大人有令!拿到袁崇煥狗賊的人頭者,無論罪行輕重,一概赦免!另賞黃金百兩!紋銀千兩!官員將領官升三級,普通士卒和百姓封正千戶!”

“寧遠城里的弟兄們,不要給狗賊袁崇煥當擋箭牌了,你們只會白白送死!這一次大明北伐,主帥是張好古張大人,就是那位帶著八千軍隊就橫掃草原無敵手的張好古張大人!你們沒有半點希望。投降,才能免死!投降,才能活命!投降,才是你們唯一的希望…………!”

類似的呼喊聲在寧遠城西北南三門外回蕩不絕,聽到這些口號聲,寧遠城牆上的山宗叛軍雖不至于心動,但也是人心惶惶,士氣低落——沒辦法,平叛明軍給山宗叛軍制造的心理壓力實在太大了。尤其是在九月十六這天明軍圍城之后,山宗叛軍就干脆連城門都不敢出去一步,只能堵死四門躲在堅固的城牆上,心驚膽戰的看著明軍士兵在城下耀武揚威,拿著鐵皮喇叭來回亂竄,呼喊口號,發動心理攻勢。祖大壽和何可綱等叛軍將領雖然一再建議出城作戰,乘著張大少爺已經北上錦州的機會柿子揀軟的捏,在孫傳庭身上打几個小勝仗鼓舞士氣,無奈袁崇煥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野戰,堅持否決了這個提議,只是依據堅固城池嚴防死守——其實從某種角度來看,袁崇煥此舉也十分正確,以山宗叛軍現在的士氣和斗志,一旦出城野戰讓士兵有了逃跑機會,或許崩潰的速度只會更快。

“宗主!宗主,覺華島急報!”孫仲壽跌跌撞撞的衝上寧遠西門主城樓,將一張信鴿帶來的小紙條遞到袁崇煥面前,臉色慘白的說道:“今天清晨辰時正,天津巡撫畢自嚴親率蠻子水師約**千人,向覺華島發動進攻,我軍水軍海面攔截失敗,船隊被迫退守覺華島碼頭,畢自嚴不依不饒,又繼續攻打碼頭,現在戰事異常激烈,覺華島守將趙不歧兵少難以抵敵,請求我軍救援!”

“掉哪媽!救援?救他老娘!寧遠城里只有八條海船,最多只能運兵一千二百人,老子拿什麼救?”袁崇煥把手邊的茶碗摔得粉碎,鐵青著臉吼道:“告訴趙不歧,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守住覺華島!丟了島嶼,叫他提頭來見!”

“宗主,趙不歧手里只有不到三千水軍,再加上島上守軍,最多也就四千來人,光靠他想守住覺華島,只怕有些危險吧?”祖大壽擔心的說道:“孫傳庭蠻子對寧遠城只是圍而不打,卻派出重兵攻打覺華島,這擺明了是想先消滅我們的水軍,剪除我們的羽翼,消除側面隱患,再來從容甕中捉鱉,我們如果不做反應,坐視覺華島淪陷,只怕將來連唯一的退路就要斷了。”

“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可我們的海船實在太少了,這點海船運兵過去給蠻子填牙縫都不夠。”袁崇煥苦惱而又懊悔的說道:“如果早知道水軍會變得這麼重要,當年就不應該把蠻子朝廷拔給我們造海船的銀子挪作他用,起碼可以增加二十條海船以上。”

“宗主,懊悔無用,末將認為,我們應該出城打一下。”祖大壽好心建議道:“孫傳庭的主力去了覺華島,現在寧遠城外的力量就被削弱了,我們乘這個機會出城野戰,攻打蠻子主營,既可以鼓舞軍隊士氣,還可以迫使孫傳庭的船隊回師救援,這也是兵家常說的圍魏救趙戰术。”

祖大壽的這個提議把握並不大,因為寧遠軍隊現在出城野戰,決心先剪除山宗叛軍羽翼再甕中捉鱉的孫傳庭很可能拼死抵御,為水師攻打覺華島爭取時間,但也不是毫無希望,起碼可以乘機打一個陸地勝仗鼓舞守軍士氣。可是袁崇煥聽到這個正確建議后,僅是舉起千里鏡看看寧遠西門十里外的明軍大營,嘴唇哆嗦了几下,便搖頭說道:“不行,蠻子大營的工事已經完善,我們現在出城,占不了什麼便宜,還是不要冒險了。”

“宗主,前些天末將說乘敵人立營未穩,主動出擊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你說敵人銳氣正盛,不可輕動。”副總兵何可綱皺著眉頭說道:“現在敵人圍城半月,銳氣已失,你又說敵人營寨工事已經完善,不能冒險,這仗還怎麼打?我們總不能一直死守在寧遠城里,等著天雷劈死城外的敵人吧?”

“你懂個屁?!”袁崇煥老臉一紅,喝道:“我們現在要的就是保存力量,等大金主力收拾了張好古小瘋狗,再出去摘桃子!現在蠻子根本就還沒正式攻打寧遠城,主動出城野戰把軍隊拼光了,我們以后還怎麼打?”

“那覺華島呢?”被山宗硬拉著叛變的何可綱毫無懼色,反駁道:“現在敵人正在猛攻覺華島,眼看就要守不住了,我們再不做出點反應,等到覺華島丟了,水師丟了,我們可就真成了甕中之鱉了!到時候,我們連來自側翼的掩護都沒有了!”

袁崇煥無言可對,只是暗罵孫傳庭無恥,放著城高壕深的寧遠城不來打,先跑去打自己的水軍,切斷自己的逃命道路。恰在此時,又一個傳令兵拿著信鴿跑來,遠遠就大叫道:“王爺,覺華島最新戰報!”袁崇煥不敢怠慢,趕緊接過信鴿取下腿上捆綁的紙條,但打開只看得几眼,袁崇煥的黑臉就又拉得比驢還長了。旁邊的祖大壽等人還道是覺華島戰事危急,忙一起問道:“宗主,怎麼樣?是不是蠻子的軍隊已經攻上島了?”

“那倒沒有。”袁崇煥黑著臉說道:“這道命令是大金那邊送來的,先用信鴿送到覺華島再轉送到寧遠——大金汗命令我們的覺華島水師北上錦州,趕赴東海堡聽用,說是大汗和貝勒爺他們有大用,還關系到大金主力能不能打敗蠻子主力。”

“宗主,不能給!”孫仲壽第一個叫起來,殺豬一樣的慘叫道:“把水師給了大金,我們對大金就沒什麼用處了,就更別指望大金軍隊來救我們了!”其他的山宗將領也紛紛附和,反對把山宗叛軍唯一勝過建奴大軍的保命本錢交給努儿哈赤。袁崇煥當然也舍不得,但是反復思量了許久之后,袁崇煥終于咬牙說道:“給趙不歧傳令,讓他放棄覺華島,率領所有水軍北上錦州,到東海堡與大金軍隊會合!”

“宗主,你瘋了?”好几個山宗將領都慘叫起來。袁崇煥沉聲說道:“我沒瘋,也考慮得很仔細,大汗和貝勒爺這次的口氣非常嚴厲,還特別說到了我們的水師將關系到主力戰場勝負成敗,我們如果再不把水師送過去,只怕大汗他們就真的徹底拋棄我們了。還有,現在蠻子的優勢水師正在猛攻覺華島,趙不歧根本沒辦法抵敵,我們有沒有辦法直接救援覺華島,與其讓水師在覺華島全軍覆沒,倒不如拿去獻給大汗做個人情,證明我們的歸降誠意,如果真能幫助大汗打敗張好古小瘋狗的主力,那我們也就不用擔心守不住寧遠城了。”

下定了這個決心,袁崇煥當即飛鴿傳書覺華島守將趙不歧,令其突圍北上東海堡,命令傳到趙不歧面前時,已經是焦頭爛額的趙不歧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趙不歧可真是命苦啊,這次主動請纓率領水師攻打覺華島剪除山宗羽翼的明軍主將不是別人,正是親弟弟被山宗叛軍折磨至死的天津巡撫畢自嚴!為了給唯一的弟弟報仇,好哥哥畢自嚴這次簡直就是豁出了性命,以文官之身親自披掛上陣,始終站在第一線指揮戰斗,身中兩箭都不肯退縮,受畢自嚴鼓舞,戰斗力最多只能算二流的天津水師也爆發出了一流軍隊才有的戰斗力,把接近三流的山宗軍隊打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海面慘敗,碼頭慘敗,如果不是靠著島上守軍的弓箭掩護,恐怕覺華島碼頭都已經宣告失守。所以收到袁崇煥的命令后,走投無路的趙不歧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立即乘著垂暮夜色登船,帶著殘余的兩千多水軍突圍北上,至于島上的殘余步兵——對不起,趙大爺沒時間讓你們登船了。天津水師乘機殺上覺華島,慘遭拋棄的島上殘余叛軍更是無心抵擋,很快就大部分跪地投降,少數負隅頑抗者也被暴跳如雷的畢自嚴親自帶著士兵全部砍成了肉醬,寧遠叛軍最后的一個城外據點,也終于落到了明軍手中。

………………

建奴這邊如此渴望得到山宗叛軍的水師,目標當然是張大少爺囤積在筆架山上那堆糧食,至于動用山宗叛軍切斷明軍糧道的這個戰术,顯然也要等到搗毀了明軍筆架山糧倉之后再用效果才好——畢竟,山宗叛軍的戰斗力實在是太抱歉了,而且明軍前線糧倉里只要還有糧食,糧道被切斷十天半個月也不怎麼用擔心,努儿哈赤父子當然也就不會輕易浪費這枚至關重要的棋子。所以很抱歉的,袁崇煥和他的山宗叛軍只好再次暫時退出朋友們的視野,讓我們目光和畫面一起轉回錦州主戰場,看看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父子這對天生對頭如何處心積慮的坑害對方。

畫面重新轉回錦州主戰場,當然少不得提起努儿哈赤父子收買籠絡張大少爺親兵隊長張石頭這件事,十月初四晚上,被抓進建奴大營的張石頭終于動搖后,努儿哈赤父子還真的讓張石頭和小玉儿在建奴大營中拜了堂成了親,張石頭也正式成為了皇太極的干女婿,同時擅長收買漢奸的努儿哈赤父子也害怕張石頭是在耍花招,為了堵死張石頭的退路,努儿哈赤父子除了要求張石頭寫一封效忠書,還帶來了几個明軍士兵俘虜,要張石頭納投名狀。面對著驚慌失措的昔日同伴,張石頭只是猶豫了片刻,很快咬著牙齒舉起匕首,一一捅進痛哭流涕的同伴心窩。

“殺得好!”范文程鼓掌,諂媚笑著對張石頭說道:“額附,還有一點小事情想麻煩你,前些天有人我們大金軍隊里散布謠言,說是蠻子有几支軍從海路偷襲了遼東腹地,散布謠言的人我們至今還沒有抓到,不知額附能否指點一二?”

“是瑣諾木的大舅子托古!”張石頭毫不猶豫的說道:“瑣諾木被張好古俘虜后,為了保命,就背叛了爺爺和岳父,又當著張好古和我的面寫了一封親筆信,勸說了他另一個妻子的兄長托古暗中投降了張好古。還有,鑲藍旗里也有几個人背叛了爺爺和岳父,但具体是誰我不太清楚,這份名單是由宋獻策掌握,以前我也沒偷看過。”

“很好。”努儿哈赤一拍桌子大喜過望,忙又問道:“那筆架山糧倉呢?有多少守軍?守軍將領是誰?”

“以前是馬世龍,大約有八千軍隊。”張石頭如實答道:“后來張好古聽取了宋獻策的建議,又把趙率倫的屠奴軍薊騎隊派了過去,協助防守,計划不定期換防一次。”

“屠奴軍也去了筆架山?”努儿哈赤父子和范文程互相對視一眼,心說好險,幸虧提前掌握了這個情況,否則就算派軍隊去偷襲,順利摸到筆架山下,恐怕不僅占不到半點便宜,還得吃一個大虧。然后努儿哈赤父子和范文程又接連問了張石頭許多關于明軍機密的問題,張石頭都一一如實答了,努儿哈赤父子反復盤問無誤,這才滿意點頭,眼見四更將至,努儿哈赤父子忙又安排人手,快馬把張石頭夫妻送過小凌河,讓張石頭夫妻回到明軍營中繼續臥底。

送走了張石頭夫妻,已經是興奮万分的皇太極剛回寢帳對努儿哈赤說道:“阿瑪,你身子骨不好,又一夜沒睡,還是早些休息吧,孩儿這就帶著范文程去商量,制訂一個如何利用這個張石頭蠻子的計划出來,爭取一仗干掉張好古這個小蠻子!”

“睡不著啊。”努儿哈赤躺回病床上,拿起美貌侍女燒好的鴉片煙抽了几口,語出驚人道:“你們笨成這樣,我們眼看就要被張好古蠻子的反間計玩死了,你們竟然還興衝衝的去跳他的陷阱,我怎麼睡得著?”

“什麼?”皇太極和范文程一起目瞪口呆的驚叫起來。努儿哈赤又抽了一口鴉片煙,吐著煙圈慢悠悠的說道:“張石頭是詐降,是張好古故意派來的反間,你們沒看出來?”

“什麼?”皇太極和范文程徹底呆立在了當場,半晌皇太極才問道:“阿瑪,你是怎麼看出張石頭是反間的?既然你已經發現張石頭是張好古派來的反間,那你為什麼不殺了他?還把小玉儿嫁給他?”

“怎麼看出來的不要緊。”努儿哈赤微笑說道:“關鍵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象張石頭這樣忠心耿耿的蠻子,是不會背叛張好古的,我之所以決定招降張石頭,本來就是為了給張好古蠻子派出反間的機會,讓他將計就計,我再將計就計又計。至于為什麼不殺張石頭這個小蠻子——殺了他我們能有什麼好處?倒不如假裝上了他的當,既利用他擺上張好古蠻子一道,又利用他把決心和張好古蠻子同歸于盡的小玉儿帶回蠻子軍營,給小玉儿制造動手機會。”

……………………

歡天喜地的順利回到明軍大營之中后,張石頭先是把新老婆小玉儿送回寢帳,甜言蜜語安慰溫存一通,這才又趕往中軍大帳值勤,前腳剛進大帳,張大少爺、宋獻策和史可法几個壞種馬上就大笑起來,一起說道:“恭喜,恭喜,百年好合,舉案齊眉,早生貴子,多子多福。”已經被帶壞了不少的史可法還壞笑著補充一句,“石頭兄弟,圓房沒有?如果沒機會圓房,要不要我把寢帳借給你?我那里安靜一些。”

“少爺,宋師爺,史先生,你們怎麼知道老建奴會把孫女嫁給我的?”張石頭搔著腦袋尷尬問道。張大少爺大笑答道:“那是當然,老建奴的花樣來來回回就那麼几招,上次他用一個孫女換了一個廣寧大勝,這次肯定是故技重施把那個女建奴嫁給你了。對了,那個女建奴到底是什麼身份?叫什麼名字?”

“皇太極的干女儿,叫什麼博爾濟什麼的,太復雜沒記清楚。”張石頭老實答道:“以前是科爾沁草原上的蒙古人,少爺你北伐科爾沁的時候,她一家都死在我們軍隊手里,就把我們恨到了骨子里,現在改了一個名字,叫小玉儿。”

“小玉儿?”張大少爺一楞,難免有些后悔自己的過于大方——這樣的知名美女,應該是要被自己騎在胯下蠕動才合道理的。宋獻策則又問道:“石頭,努儿哈赤老建奴奸猾異常,多次吃過東家的虧,肯定防著你是東家派去的反間,你是怎麼讓他相信你是真心屈服的?”

“老建奴假裝要殺我,把我架到了行刑台上。”張石頭解釋道:“我本來那時候想要大喊投降,主動提出要給老建奴當細作,可我也知道老建奴奸猾,在少爺手里吃虧太多,肯定不會相信我的話。不過我也知道老建奴化這麼多力氣抓我,肯定不會隨隨便便就殺了我,所以我就賭了一把,一到行刑台上就裝嚇暈了,老建奴果然就把我又帶了回去,開始威脅利誘我,我也乘機同意當了奸細。”

“老建奴果然厲害,用這一招來試探,要換了別人,肯定露餡了。”宋獻策感嘆了一句,又笑道:“不過還好,多虧了小石頭是臨清城里公認的二號騙子,經驗豐富,這才把老建奴給蒙了過去。”

“石頭,老建奴還對你做了什麼?問了什麼?”張大少爺命令道:“都說出來,越細越好。”

“是,讓我想想。”張石頭答應,稍微整理了一下回憶,把自己被捕后發生的事一一說了一遍,還有努儿哈赤父子都問了自己些什麼,自己又是如何回答,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末了,張石頭低著頭難過的說道:“少爺,對不起,老建奴逼著我殺戰俘證明誠意,我沒辦法,只好殺了四個我們被俘的弟兄,其中的一個,還是我們重傷被俘的屠奴軍兄弟……。”

“石頭,你不必過于自責,你也是沒辦法,相信東家一定會原諒你的。”宋獻策柔聲安慰,又轉向張大少爺說道:“東家,學生認為這件事差不多了,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宋獻策話說到這里就說不下去了,因為宋獻策忽然發現,張大少爺盡是病色的臉上剛才還是陽光明媚,這會卻已是陰云密布,清秀的眉毛還扭成了一個‘川’字。宋獻策不由一楞,問道:“東家,你不會真的責怪張石頭吧?”

“當然不會怪他。”張大少爺半晌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陰沉的臉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微笑說道:“石頭,這場戲,你演砸了,已經被老建奴給識破了。不過沒關系,這麼一來,效果說不定更好。”

“我演砸了?我那里演砸了?”張石頭驚訝問道。張大少爺一笑,答道:“瑣諾木的大舅子托古暗中投靠了我們不假,犧牲他也沒多少關系,老建奴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估計他十有**抗不住就招了供,交代他和我們暗中聯系的事。可你不應該說瑣諾木當著你的面,親筆寫了一封招降托古的書信——瑣諾木不識字,更不會寫字,努儿哈赤老建奴是他爺爺,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而且他知道這一點,不僅揪出你話里的破綻,反而很高興的認同,這就證明他已經識破了你的詐降計。”

“那老建奴為什麼不馬上說出來?或者為什麼不馬上殺了我?”已經嚇出一身冷汗的張石頭驚叫問道。張大少爺一笑,答道:“老建奴想收買你,我讓你將計就計,老建奴發現我將計就計,就還我一個將計就計再計!所以老建奴假裝上當,然后再利用你給我送假情報,他好乘機行事。因為對他來說,殺掉你就象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與其殺掉你不關疼癢,干脆不如假裝中計,然后再給我下套,把你這個假反間當成真反間用。”

“老東西,簡直奸猾到家了!”張石頭大罵一聲,又趕緊問道:“少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簡單。”張大少爺微笑說道:“老建奴想將計就計再計,我當然得還他一個將計就計再計又計!”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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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姜還是老的辣

“阿瑪,張石頭蠻子和小玉儿那邊有消息過來了。”

十月初六這天早上,努儿哈赤剛剛起床正在洗漱,皇太極就興衝衝的領著范文程進到寢帳,剛一進帳就迫不及待象表功一樣的叫道:“張石頭小蠻子昨天半夜送來消息,向我們彙報說是熊廷弼老蠻子的押糧隊伍今天將抵達筆架山,最遲明天撤回山海關,把蠻子朝廷即將送到山海關的過冬棉衣等物資再運到筆架山來。小蠻子還特別强調了一點,熊廷弼老蠻子這次送來了大量屠奴軍專用的特制彈藥,看這架勢,張好古小蠻子是想把我們騙到筆架山去打伏擊了。”

“熊廷弼老蠻子軍隊的真實動向如何?有沒有派人去查?”努儿哈赤不動聲色的問道。皇太極恭敬答道:“回阿瑪,昨天夜里三更時收到這消息,儿臣就馬上派出了大量精銳斥候化裝成蠻子百姓,繞道迂回至筆架山一帶偵察情況,相信今天傍晚之前就有回報。同時儿臣認為,張好古小蠻子為了誘使我軍偷襲筆架山,很可能讓張石頭小蠻子給我們報告了熊廷弼老蠻子軍隊的真正動向,以免被我軍斥候或者細作探察到真向,露出破綻暴露了他的誘敵深入計划。”

“按道理說應該是這樣。”努儿哈赤淡淡說道:“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是要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摸清楚熊廷弼老蠻子軍隊的真正動向,那個老蠻子也不是一個善于之輩,要是忽視了他的存在,讓他忽然跳出來捅我們一刀,我們才叫后悔都來不及。”

“儿臣明白,請阿瑪放心。”差點又被張大少爺坑了一把的皇太極恭敬答道。這時,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已經迫不及待的磕頭說道:“奴才恭喜大汗,賀喜大汗,剛收到寧遠水師快船急報,袁崇煥已經同意把寧遠水師獻給大汗,目前寧遠水師已在趕赴東海堡與我軍會合的路上!只是為了避開蠻子水師攔截,寧遠水師沒敢走沿海航線,繞了一些遠路,所以大概需要到明天上午才能抵達東海堡!寧遠水師都司趙不歧懇請大汗在東海堡搶修一到兩座簡易碼頭,以便他的水師登陸,請大汗示下。”

“好!”努儿哈赤大喜過望,忙命令道:“讓正紅旗梅勒額真譚泰率騎兵兩千,奴隸三千,立即趕赴東海堡修建兩座碼頭,趙不歧抵達東海堡后,立即帶來見我。還有,從現在開始,嚴密封鎖寧遠水師即將抵達東海堡的消息,大營以南的大凌河下游沿岸全線戒嚴,加派雙倍斥候,切不可使蠻子斥候蒙混過關,發現我軍已獲水軍增援的消息。”

皇太極和范文程興高采烈的答應,趕緊下去安排布置,到了傍晚時分,偵察筆架山動靜的建奴斥候首先傳來消息——正如皇太極所料,張石頭這個雙面間諜沒敢在這點上做假,熊廷弼確實親自給筆架山糧倉送來了大批的糧草和武器彈藥,同時熊廷弼的隊伍並沒有扎下長期駐扎大營,而是露天休息,看模樣要不了多久就又要撤回山海關。努儿哈赤父子當然不敢冒險,只是命令斥候嚴密監視,一定要摸清楚熊廷弼軍隊的真實動向。而到了第二天,由十八條大海船和三十余條中小船只組成的寧遠水師果然順利抵達了東海堡臨時碼頭,努儿哈赤大喜下親自出營迎接了以趙不歧為首的山宗水師將領,賞以重金,山宗眾漢奸將領感激涕零之余,自是賭咒發誓要為建奴奉獻青春與**,一定要幫助建奴打敗張大少爺這個腐朽落后的地主階級代表,把全天下漢人都帶進建奴所倡導的光明溫暖而又平等的奴隸社會。

喜訊是一個接著一個,剛剛安頓好山宗漢奸水師一行,監視熊廷弼軍隊動靜的建奴斥候又送來消息,十月初七清晨,完成糧草押運任務的熊廷弼軍果然全部南下,去押運下一批冬天所急需的棉衣輜重,建奴斥候則冒著生命危險繼續尾隨暗中監視,預防熊廷弼學著他的無良女婿一樣玩出其他花樣。收到這消息,就連努儿哈赤都長舒了一口氣,趕緊對皇太極命令道:“老八,立即和張石頭小蠻子聯系,要他提供明天晚上、也就是初八晚上的蠻子夜間敵我識別口令。”

“阿瑪,這個小蠻子會不會給我們假的?”皇太極擔心的問道。努儿哈赤面露微笑,奸笑說道:“當然不會是假的,張好古小蠻子想把我們的軍隊騙到筆架山伏擊,怎麼可能給我們假口令?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張好古小蠻子很可能會把明天晚上的敵我識別口令分成三個,小凌河大營里用一個,筆架山糧倉用一個,小凌河大營到筆架山之間的巡邏巡哨用一個——張石頭小蠻子給我們的,就是這個!”

“阿瑪聖明,十有**是這樣。”皇太極沉吟著分析道:“張好古小蠻子在小凌河大營用一個口令,可以防止我們利用敵我識別口令偷襲他的大營;筆架山用一個,可以防著我們的軍隊在黑夜之中提前趕到筆架山偷襲;小凌河到筆架山之間的道路上單獨用一個口令,可以讓我們順利抵達筆架山,又可以讓我們心理上放松,他好乘機發動埋伏,一口氣吃掉我們的偷襲軍隊,或者乘機偷襲我們的大營,最大限度榨出張石頭這個小蠻子的反間價值。”

“乘機偷襲我們大營的可能性不大。”努儿哈赤獰笑說道:“人人都說張好古這個小蠻子用兵喜歡冒險,其實不然,他每一步都是考慮好了所有細節才走,看似弄險實則謹慎,現在他手里的兵力不如我們,絕不會兩面作戰分散他的力量,所以我可以肯定,這個小蠻子這次絕對不會冒險偷襲我們的大營,只會集中力量吃掉我們偷襲筆架山的軍隊。”說到這,努儿哈赤笑容益發猙獰,陰笑說道:“張好古小蠻子把他的主力精銳派到筆架山去打伏擊戰,他的大營也就空虛了,他的大營空虛,我們也就有機會了!”

“呵呵呵呵呵呵……!”皇太極和范文程一起得意奸笑起來。笑夠了以后,范文程又必恭必敬的說道:“大汗,奴才還有一點不太明白,斗膽請教大汗一句,我們手里現在已經有了寧遠水師,大汗你又讓我們嚴密封鎖這個消息,證明大汗是想把這支水師當成奇兵來用——可是在這個計划之中,卻怎麼沒有寧遠水師發揮作用的位置?”

“別急,你們很快就能知道寧遠水師的作用了。”努儿哈赤大笑說道:“這一次,我要用這支寧遠水師給張好古小蠻子一個大大的驚喜,一雪他偷襲我盛京得手的奇恥大辱!哈哈哈哈哈……!”

……………………

三個時辰后,張石頭把努儿哈赤父子索要初八夜間明軍敵我識別口令的書信送到張大少爺面前,張大少爺立即召集宋獻策、史可法和袁可立等高級助手,聚集到中軍大帳的地圖沙盤旁研究軍情。首先,張大少爺向宋獻策等人說道:“你們都動動腦筋,把自己想象成努儿哈赤老建奴,看看你們拿到我軍敵我識別口令之后,打算采取什麼樣的策略,才能把利益最大化,最大限度打擊我們大明軍隊?我們又該采用什麼對策,才能把我們的利益最大化?最大限度打擊建奴軍隊?”

得到張大少爺這個命令,天生反骨的缺德師爺宋獻策和后天慘被帶壞的歹毒幕僚史可法立即開動腦筋,開始琢磨起努儿哈赤可能采用的陰險歹毒策略來,目前還是老實巴交的袁可立則開始胡說八道,建議張大少爺給努儿哈赤一個假口令,等建奴的偷襲軍隊一過小凌河,馬上出兵打擊,同時派出軍隊去偷襲建奴大營,定能同時取得兩場大勝。結果自然招來張大少爺毫不客氣的咆哮,“兩面出擊?是我們有十四万軍隊還是建奴有十四万軍隊?同時取得兩場大勝,同時吃兩個大虧還差不多吧?!”吼得袁可立滿面羞慚,只好老老實實的坐回座位准備迎接宋獻策和史可法的污染。

“東家,學生和憲之商量了一下。”交頭接耳了許久后,宋獻策站出來說道:“學生們認為,努儿哈赤這几天不斷打探偵察我軍筆架山糧倉的各種情況,這次又索要明日我軍夜間口令,目的是向暗示我軍,他將在明天晚上乘夜偷襲我軍筆架山糧倉,然而努儿哈赤老建奴已經識破張石頭已是反間,偷襲筆架山糧倉自然是假,其真正目標只會是兩個,一是我軍伏擊他佯兵的軍隊,二是我軍大營。這兩個目標中,反伏擊我軍伏兵難度極高,然而偷襲我軍大營的難度小,獲取利益最大,同時還能最大限度打擊我軍士氣,擴大戰果。”

“所以學生們認為,努儿哈赤老建奴很可能采取這樣的行動計划。”史可法接著說道:“第一步,制造偷襲筆架山糧倉的假象,誘使我軍主力南下設伏,削弱我軍大營守備力量。第二步,拿到張石頭提供的口令之后,派一支輕騎渡河,佯做偷襲筆架山,吸引我軍注意力,但絕對不會踏入我軍伏擊圈。第三步,乘著夜色與我軍主力南下的機會,集中優勢兵力與主力精銳,偷襲我軍小凌河大營;同時南下佯做偷襲筆架山的輕騎迅速后撤,在杏山一帶阻擊我軍救兵,為主力殲滅我軍大營留守軍隊爭取時間。”

張大少爺沒有急著說話,咬著指甲盤算許久后,張大少爺終于點頭說道:“不錯,你們分析得很對,我也認為努儿哈赤最有可能采取這個計划,把真正的主攻目標放在我軍大營留守軍隊上。”聽到這話,宋獻策和史可法都是長舒了一口氣——能夠在分析敵情方面得到張大少爺這個無比擅長逆向思維的變態一句贊賞,可真不容易啊。那邊袁可立也是連連點頭,附和道:“宋師爺和憲之兄弟分析得好,比我的分析强多了。”

“那你們覺得,我們應該采取什麼對策呢?”張大少爺又重復了一遍史可法和宋獻策沒有回答的問題。宋獻策飛快答道:“化虛為實,先加强斥候巡邏和反偵察力度,讓建奴無法摸清我軍真實動向,然后佯作派出一支軍隊南下設伏,主力則藏于我軍大營之中。建奴虛兵南下偷襲筆架山時,不加理會,放他過去,待到建奴主力偷襲我軍大營之時,伏兵突然殺出,定可大破建奴!”

“好主意,下官也是這麼認為。”可憐的兵部侍郎兼遼東巡撫袁可立大人趕緊附和一句,免得張大少爺忘記自己的存在。張大少爺卻不立即回答,低頭凝視著地圖沙盤許久,半晌才問了一句,“十月初八晚上,什麼時候漲潮?什麼時候退潮?”

“十月初八晚上的退潮時間是半夜三更,子時正(凌晨一點)。”神棍出身的宋獻策飛快掐了几下手指頭,馬上答道:“漲潮時間是早上辰時正剛過(早上七點十分左右)。”

“小凌河上游,女儿河上游,最近有沒有下雨?”張大少爺又問了第二個問題。這回換史可法回答了,“回張少保,小凌河上游一帶最近一直沒有降雨,還有女儿上游也是一樣,估計不會出現水量突然暴漲或者減弱的情況。”

“天氣和風向呢?刮什麼風的可能性比較大?”張大少爺又問道。這次又是輪到宋神棍賣弄了,恭敬說道:“回東家,根據學生夜觀天象來看,明天應該是一個陰天,刮西北風的可能性比較大。”

“西北風?”張大少爺眉頭一皺,心說這個風向對我可不太有利,如果放火的話,倒霉就是駐扎在小凌河南岸的我了。又反復盤算了許久,出于謹慎著想,張大少爺還是無可奈何的放棄了火燒野豬皮的打算(努儿哈赤:你小子可真毒啊!),只得命令道:“石頭,給你老丈人回信,就說你保證給他弄到我們明天的夜間口令。另外再告訴他,就說我已經知道他們的糧草是囤積在石山峰了,正在策划出兵偷襲他們的糧倉,讓他們做好應對准備。”

“少爺,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建奴的屯糧所在,怎麼把這個消息泄露給老建奴?”張石頭目瞪口呆的問道。張大少爺獰笑說道:“老建奴知道你是我的反間,看到你報告這個消息,肯定以為我只是誘使他分兵護糧,絕對不會真正偷襲他的糧倉,這麼一來,我們就有機會了。”

“東家,用不著畫蛇添足吧?”宋獻策好心建議道:“建奴糧倉何等重要?老建奴久經沙場,一旦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他的糧倉所在,為了安全起見,肯定會大大加强糧倉的防備。這麼一來,我們再想偷襲建奴糧倉,機會就微乎其微了。”

“放心,我當然不會無的放失。”張大少爺同樣神秘的奸笑說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我這麼做,只是想掩護一支軍隊的異常調動而已。”

……………………

和宋獻策這個烏鴉嘴說的一樣,張石頭按張大少爺的命令給掛名老丈人皇太極回信之后,糧倉位置被明軍掌握的努儿哈赤父子果然嚇了一大跳——被張大少爺這種不要臉的敵人盯上糧倉,自己們還想有好日子過嗎?緊張之下,努儿哈赤先是下令守衛糧倉的第六子塔拜嚴加戒備,又給塔拜派去一支精銳軍隊協助守衛,這才坐下來與皇太極和范文程分析張大少爺此舉的真正目的。

“阿瑪,儿臣認為張好古此舉可能有兩個目的。”經過和范文程仔細討論后,皇太極這才說道:“石山峰位于大凌河以東,不利于騎兵夜間奔襲,地理位又易守難攻,張好古小蠻子偷襲得手的可能性不大,所要儿臣認為,張好古此舉很可能是虛張聲勢。兩個目的一是為明天夜里伏擊我軍的南下軍隊做准備,屆時張好古小蠻子主力南下,大營空虛,為了確保他的大營南下,他就故意讓我們知道他在打石山峰糧倉的主意,佯做派出一支軍隊渡過小凌河,偷襲我軍糧倉,吸引我軍注意力,讓我軍無暇襲擊他的大營。第二個目的則是調虎離山,故意暴露他的戰术目標,讓我們覺得有機可乘,在通往石山峰的必經之路上布置埋伏,誘使我軍分兵,他既可以確保大營安全,又可以分散我軍兵力,便于他各個擊破。”

努儿哈赤同樣看著地圖沙盤低頭沉吟,許久后,努儿哈赤終于點頭說道:“不錯,這兩個可能性都很大。不過沒關系,我們的兵力雄厚,大可以以不變應万變,加强石山峰糧倉守御的同時按計划行事,不管張好古小蠻子玩出多少花樣,我們只要按原訂計划打就行了。”

十月初七傍晚,雙方策划一定,立即開始了各自的備戰工作,努儿哈赤這邊是增兵石山峰加强守衛,同時派出無數斥候嚴密監視到大小道路,捕殺混入自己后方的明軍斥候,不給明軍可乘之機。明軍這邊則是派出大量輕騎掃蕩后方,瘋狂捕殺前几天故意放縱過去的建奴斥候與細作,最大限度減少軍隊調動被敵人發現的可能性。而雙方的戰績也都非常斐然,明軍派往建奴后方的斥候細作不是被殺就是被抓,僥幸逃脫毒手的也只能狼狽逃回自軍大營,建奴派到明軍后方的斥候細作則是不是被抓就是被砍,運氣好沒落入明軍手中的建奴斥候也只好乖乖的跑回自家營地保命,几乎是在一夜之間,雙方地圖沙盤上對敵人后方的軍隊調動部署情況就成了一片模糊。

十月初八上午,繼續加强反斥候戰的同時,明軍和建奴雙方也開始了夜戰的准備,精銳士兵大白天里躲在帳篷里呼呼大睡,輔助軍隊則拼命准備火把、浮壘、硫磺、硝石、武器和干糧等夜戰物資,還有雙方的戰馬,也是一天到晚享受了三頓加有肉末雞蛋的上好草料——不要問這麼多肉末從那里來,雙方主帥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雙方的被俘士兵就都倒了大霉。而到了下午申時的時候,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不約而同的下令吹響號角,升帳調兵遣將。

老規矩,讓我們還是來看看努儿哈赤這邊是怎麼准備陰張大少爺的,眾將齊聚中軍大帳之后,努儿哈赤拿起第一支令箭,喝道:“阿敏聽令!”阿敏出列,抱拳大聲答應,努儿哈赤命令道:“令你率領鑲藍旗本部騎兵八千人,我再給你三千鑲黃旗騎兵,一起打上蠻子軍隊旗號,初更出兵,取道松山堡南面渡口穿過小凌河,輕騎殺奔蠻子屯糧地筆架山,四更之前,務必抵達筆架山!”

“叔父,你不是開玩笑吧?”阿敏嚇了一大跳,吃驚說道:“松山堡距離筆架山足有七十里,初更出兵,至少二更才能渡過小凌河,兩個時辰里殺到筆架山,除非是路上沒有阻攔!這條路上不可能沒有蠻子軍隊阻攔,侄儿怎麼可能辦到?”

“放心,等你過了小凌河的時候,我就會派人快馬把蠻子今天夜里的敵我識別口令告訴給你。”努儿哈赤微笑說道:“到時候你冒充蠻子大將滿桂,奉命趕往筆架山護糧,蠻子軍隊就一定不會阻攔你。”

“這……怎麼可能?”阿敏本來還想推托,努儿哈赤則眼睛一鼓,喝道:“不得推托,依令行事!四更時你抵達筆架山時,筆架山已然退潮,但你不可上山,因為蠻子必有埋伏,你只需拖延時間,倘若蠻子軍隊伏兵殺出,你就退往杏山阻擊蠻子北上,我自有救兵給你。”阿敏又驚又疑,但也不敢多說,只是老實接過令箭,心里則琢磨這件事要不要秘密通知張大少爺。

“代善聽令。”努儿哈赤又拿起第二支令箭,命令道:“今夜二更時分,我親自率領正黃旗、正藍旗、鑲白旗和鑲黃旗四旗精銳出擊,偷襲蠻子大營,我軍大營的防衛,就交給你的正紅旗和余下的輔助軍隊了,不容許有半點失誤!”

“儿臣遵命。”代善抱拳答應。那邊皇太極卻狐疑的問道:“阿瑪,那儿臣的正白旗呢?阿瑪你怎麼沒給儿臣交代差事?”——順便補充一句,因為代理正白旗旗主湯古代誤中奸計,已經被黑心爛肝的張大少爺在山海關一槍崩了,正白旗就又回到了老主人皇太極的手里。

“急什麼?你的差事最重!”努儿哈赤陰笑一聲,提高聲音喝道:“皇太極、范文程聽令!”

“儿臣在!”皇太極出列抱拳答應,范文程迫不及待的跳出來,雙膝跪下把額頭貼在地上,必恭必敬說道:“奴才在!”

“令你二人即刻率領正白旗精銳出發,多帶硫磺硝石松香等引火之物,趕往東海堡登船,取海路連夜南下,務必要在辰時之前抵達筆架山!”努儿哈赤大聲喝道:“明日清晨是辰時漲潮,你們的船只可以直抵筆架山下,屆時不管陸地戰況如何,那怕我軍陸戰不利!保護筆架山的蠻子軍隊都肯定已經被我軍主力吸引到了小凌河主戰場,蠻子筆架山守軍一夜未睡,又料不到我軍會從海上偷襲筆架山,定然疏于防備!我令你二人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攻下筆架山,火燒蠻子糧倉!”

“阿瑪,你竟然還有第三波攻勢?!”皇太極大吃一驚,總算是明白什麼才叫姜還是老的辣!范文程則激動得差點暈厥過去,瘋狂大叫道:“大汗聖明,神機妙算,鬼神難測!奴才發誓,一定不會辜負大汗期望,定然拿下筆架山,火燒蠻子糧倉!”v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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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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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五章 混戰

大明天啟十年的十月初八,實際上已經是公元一六三零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光棍節,即將入冬,天也黑得很快,才下午酉時過后,天色就已經入黑,而到了戌時初更正的時候,高緯度的遼東大地上基本已經與黑夜無異,再加上天色陰沉,北風勁吹,端的是伸手不見無指,抬眼難望十丈。也就在這種時候,一支龐大的建奴軍隊打著少量火把和明軍旗幟,悄悄溜出位于廣寧中左所南側的建奴大營,人銜枚馬裹蹄,借著夜色掩護,潮水一般涌向明軍大營南側十里外的松山堡渡口。

小半個時辰后,快馬疾奔的建奴大軍順利抵達渡口,而先前派出的工兵也早已在渡口處搭起了四道浮橋,領兵的阿敏當即低聲命令道:“鑲黃旗軍先過河,嚴密警戒,其他軍隊依次過河,半個時辰內,務必要渡過全部小凌河。”率領三千鑲黃旗騎兵前來協助阿敏殺敵的鑲黃旗副固山額真、努儿哈赤第十二子阿濟格低聲答應,當即率軍過河。和前面說的一樣,這段時間小凌河和女儿河的上游干旱少雨,渡口處河水淺而慢,加上又有已經搭好的四道浮橋,鑲黃旗很順利就踩著浮橋渡過河面,並迅速在小凌河南面散開警戒,阿敏控制的鑲藍旗軍隊也迅速展開了渡河行動。

乘著大軍渡河的時候,阿敏最信任的兩個弟弟圖倫和瑙岱一起摸到阿敏面前,圖倫低聲向阿敏問道:“二哥,今天的夜襲筆架山行動,要不要暗中通知張好古蠻子一聲,讓他做好准備?否則的話,看這架勢張好古蠻子很可能要吃大虧,對我們就不利了。”

阿敏低聲答道:“先別急,今天這個行動很古怪,伯父擺明了是把我們當虛兵使用,目的是利用我們吸引蠻子主力的注意力,伯父好乘機偷襲蠻子大營,同時還利用張好古小蠻子削弱我們鑲藍旗的實力。我們現在通知張好古蠻子,讓他做好准備,吃虧的只會是伯父這邊,倒不如先依令行事,等伯父動手以后先占點便宜,我們再在阻擊戰中做手腳,放張好古蠻子的主力回去救援,和伯父殺個兩敗俱傷。”

“妙!”瑙岱低聲喜道:“這麼一來,我們既賣給了張好古蠻子一個天大的人情,又可以讓張好古蠻子去和伯父血拼,我們坐收漁利!還可以讓張好古蠻子更加相信和依賴我們,一舉三得!一箭三雕!”

“不錯,還是二哥考慮得仔細。”圖倫也奉承了阿敏一句,又壓低聲音惡狠狠說道:“二哥,今天動手的時候,記著利用張好古小蠻子除掉務達海那個王八蛋,把咱們被他奪去的鑲藍旗軍隊拿回來!”

“那是當然,務達海不除,我們做什麼事都不方便。”阿敏點頭,又低聲吩咐道:“記住,一會開打的時候,你們兩個一定要注意保存實力,惡仗讓阿濟格和務達海去打,但千万不能做得太過,表面工作該做還是得做。至于什麼時候和張好古蠻子聯系,該告訴他什麼消息不告訴他什麼消息,怎麼放他的主力回來救援,都聽我安排,千万不要自作主張,誤了大事。總之一句話,這次我們就是要隔岸觀火,那邊情況不對就幫那一邊,絕對不能讓他們一下子就分出勝負。”圖倫和瑙岱一起獰笑著點頭,表示自己已然明白,這才各回隊伍去率領軍隊渡河。

二更剛過,阿敏的軍隊順利渡過小凌河,這時,努儿哈赤果然派人送來明軍的夜間口令,而這道敵我識別口令也讓阿敏三兄弟差點笑破了肚皮——問:建奴皇太極是努儿哈赤老建奴的什麼人?答:努儿哈赤老建奴是皇太極的侄女婿,皇太極是努儿哈赤的妹夫,老建奴父子不分輩分,共睡一家女人。笑夠了以后,阿敏再不遲疑,當即率軍南下,連夜奔襲筆架山,同時秘密准備好鑲藍旗以便隨時打出,免得明軍黑夜之中不分青紅皂白就從埋伏處殺出,那阿敏大爺可就虧得太大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阿敏這一路是虛兵,張大少爺和努儿哈赤都沒把他太當一回事,阿敏本人也絕對不願真的和明軍火並讓伯父揀到大便宜,即便打起來也絕對精彩不到那里去,所要這一路咱們暫時不去理他,讓我們把目光又轉回建奴大營。當阿敏這一路虛兵正在渡過小凌河的同時,雙面間諜張石頭除了送來明軍的夜間口令之外,還給努儿哈赤送來了一個極其重要消息——初更時分,張大少爺派黑云龍率領四千輕騎,走女儿河和小凌河的上游繞道流水堡,准備連夜奔襲建奴的石山峰糧倉。

“真的還是假的?”努儿哈赤心底琢磨,嚴重懷疑這個消息不過是張大少爺的調虎離山之計,想要騙取自己的主力北上設伏,從而間接保護明軍已經空虛的大營安全。不過為了謹慎著想,努儿哈赤還是單獨分出兩千軍隊去流水堡通往石山峰的大凌河畔阻擊,同時快馬傳令鎮守糧倉的第六子塔拜准備迎戰,預防万一。做出這個決定后,努儿哈赤再一所令下,沉寂了許久的建奴大營終于再度有了動作,努儿哈赤以愛子多鐸為前鋒,親自率領著建奴正黃、鑲黃、正藍和鑲白四旗精銳共計三万五千余人,同時是人銜枚馬裹蹄,悄悄摸出大營,在建奴大營外集結成陣,准備連夜殺向兵力已然空虛的明軍大營。

二更初刻過后,集結完畢的建奴大軍開始行動,借著夜色掩護不緊不慢的殺向明軍大營劫營,而多鐸的前鋒軍隊首先抵達明軍大營正北的小凌河北岸之后,很快送來消息說明軍大營里戒備嚴密,很難偷渡過河,努儿哈赤知道張大少爺必然是在玩空城唬敵之計,也不著急,只是讓多鐸軍隊原地休息,等待自己的主力趕到,同時努儿哈赤又下令全軍加快速度,終于在三更時分趕到了小凌河北岸,與多鐸會師一處。

“阿瑪請看,對面的蠻子巡邏隊來往不絕,火把和篝火也十分密集,不象是已經主力南下的模樣。”多鐸必恭必敬的把一具望遠鏡遞到努儿哈赤面前。努儿哈赤舉起望遠鏡仔細一看,發現多鐸所說確實不假,小凌河對面的明軍大營中果然是巡邏隊火把來往不絕,篝火燈籠密如繁星,不象是已經守備空虛的模樣。弄得努儿哈赤都有些擔心,“這一次,自己不該是又被張好古那個小蠻子涮了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到了這步,再想收兵不僅挫折士氣,阿敏和皇太極的兩路布置也將宣告失敗。咬了咬牙后,努儿哈赤只能是命令道:“多鐸,你即刻率領前鋒進攻,我壓陣!記住,首輪攻擊,務必要衝破蠻子寨門!”

“扎!”盡管心中有些疑慮,但建奴猛將多鐸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跳上戰馬一揮手,五千列隊等待已久的建奴騎兵當即上前,小跑著衝向小凌河上明軍搭建的十道堅固木橋,先是小跑,而后逐漸加快腳步,最后變成奔騰之勢。而到了打頭的騎兵即將抵達木橋之時,木橋對面的明軍斥候明哨暗哨也同時發現了敵人來襲,當即敲響報警銅鑼,瘋狂大叫道:“敵襲!敵襲!建奴來偷襲了!”

“儿郎們,隨老子殺!衝啊!”既然已被發現,多鐸也不再客氣,舉刀狂吼一聲,五千騎兵一起全速衝鋒,狂潮一般涌向小凌河橋梁,能上橋的上橋,不能上橋的干脆就從水淺處淌水過河,几乎是在眨眼之間就衝過了干旱少水的小凌河。而南面的明軍大營准備顯然不足,黑夜之中驟然遇襲,大營中至今還是一片銅鑼保警和將領士兵奔走呼號之聲,等多鐸騎兵旋風一般殺到大營門前時,明軍甚至還沒能集結起軍隊迎敵抵抗。多鐸大喜之下更是狂吼如雷,“弓箭掩護,拋繩鉤,拉垮寨門!”

“嗖!嗖!嗖!嗖……!”“呼!呼!呼!呼……!”密如飛蝗的箭鏃破空聲中,二三條胳膊粗的繩鉤拋出,鉤住明軍大營寨門,數以十計的建奴騎兵共拉一條繩索,人出力馬加鞭一起向后衝刺,龐大的明軍寨門則先是咯咯作響,然后根部破土而出,最后砰然倒地。這時候,明軍那邊又終于有了稍微夠分量的反擊,普通火槍和佛朗機小炮開始發射,弓箭也開始陸續射出,但還是稀稀拉拉的不見規模,對建奴騎兵造成的傷亡並不甚大。多鐸見狀更是狂喜,一手舉盾護住頭臉,一手舉刀大喝,“儿郎們,給老子衝進去,殺蠻子!”

“殺蠻子!”破寨順利得手的建奴騎兵爭先恐后的大吼,舉起明晃晃的馬刀蜂擁而上,或是掀鹿角或是填壕溝,更多的則是直接跳過壕溝,直接殺進寨門已經倒塌的明軍大營。這時,努儿哈赤見前軍已然順利得手,當即舉刀大吼,“擂鼓,全軍總攻!殺——!”

“殺啊!”震天動地的戰鼓聲中,士氣大振的建奴騎兵紛紛舉刀狂吼,三万建奴猶如一條巨蟒,一個抬頭就閃電一般向小凌河竄去,蛇頭首先衝過小凌河,然后是蛇腰。但就在這時候,明軍大營后方忽然升起三點火光,飛上半空炸開,緊接著,大營左右兩側也有焰火飛起,竄上半空炸開,同樣猛烈雄壯的戰鼓聲音也在三個方向回蕩起來。見此情景,努儿哈赤先是大吃一驚,然后只覺得眼前一亮,明軍大營的南東西三側同時出現無數火把,讓建奴全軍上下魂飛魄散的口號聲也回蕩起來,“有我屠奴!天下無奴——!”

“他娘的,又中計了!”努儿哈赤猛拍一下大腿,也顧不得自己為什麼要說一個‘又’字,只是狂吼道:“鳴金,鳴金!退回來!退回北岸來!”

“殺——!”努儿哈赤的命令下得雖快,但動作還是太慢了一些,甚至不等驚慌失措的建奴騎兵掉轉馬頭,三支明軍隊伍已經從明軍后營和左右兩側殺出,膛線火槍所專有的清脆槍彈也在三面回蕩起來,滿桂、麻登云和賀人龍各領一軍三面殺出,一起向渡過小凌河的建奴軍隊合圍。建奴將領士兵驚恐万分,士氣崩潰之下紛紛向北撤退,或是擁擠上橋,或是衝入河中淌水過河,但就在這時候,小凌河上游處忽然飄來無數堆滿柴草干禾的火筏,密密麻麻差不多能把河面掩蓋,火光熊熊,几乎把小凌河變成了一條火河。恰逢北風大作,火焰煙霧一起向南飄蕩,不是燒著了建奴的胡須衣衫,就是熏得建奴雙眼難睜,眼淚鼻涕一起狂噴。

“那來的火筏?!”努儿哈赤滿頭霧水,心說就算明軍早已備好火筏,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放出這麼多吧?稍一盤算間,努儿哈赤猛然想起張石頭說的那支去偷襲自軍糧倉的黑云龍軍隊,頓時差點氣暈過去——很顯然,張大少爺所謂的偷襲糧倉是假,掩護黑云龍軍搶占上游布置火筏才是真!

現在發現張大少爺的惡毒用心顯然已經晚了,成百上千的火筏隨波飄蕩,不僅堵住了南岸建奴的淌水過河道路,還很快飄到木橋之下,翻騰的火焰又迅速引燃了藏在橋下的火藥,激烈的爆炸聲中,橋上的建奴士兵不是被活活震死,就是被炸下橋梁,慘叫著跌落水中。南岸的万余建奴前有烈火后有伏兵,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直奔殺得鬼哭狼嚎,屍橫遍野,被困在南岸的莽古爾泰和多鐸兄弟也沒了辦法,只能拼命收攏部隊拼死抵抗,不斷大吼,“不要慌!頂住!頂住!等火筏飄過去就可以過河了!”

指望火筏飄過去就可以過河,建奴們未免太過低估了張大少爺的心狠手辣——在藏有火藥的十道木橋下游,張大少爺早就派幫凶釘下了無數暗樁,所以當十道木橋被炸斷之后,無數的火筏不僅沒有飄走,反而在河面上淤積堵塞,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牆。而小凌河上游的火筏依然還在陸續不絕的飄來,很明顯,雖然火筏的造價成本不算太高,但張大少爺這個大明朝廷的頭號敗家子這次還是憋足了勁要讓魏忠賢破一次財,打算用火海堵死南岸建奴的退路,狠狠從建奴大軍身上切下一塊肉來。

“往下游衝!往下游衝!”發現火筏不會飄走,在打仗方面還是比較靠得住的莽古爾泰迅速做出調整,開始組織軍隊向小凌河下游衝鋒突圍,但就在莽古爾泰舉刀吼叫組織間,被十名明軍步兵保護著的明軍狙擊隊長肖紅常發現了這塊大肥肉,帶著步兵乘著混亂衝鋒上前,抬手就是一槍,特制米尼彈呼嘯而出,准確無誤的擊中莽古爾泰面門,子彈鑽進鼻腔直入腦髓,正在揮舞馬刀嚎叫的莽古爾泰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嘎然而止,一頭栽下戰馬,無比光榮的成為慘死在張大少爺手中的努儿哈赤第七個儿子!打完冷槍的肖紅常則極其不要臉的扭頭就跑,領著護衛隊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那瀟灑的逃命動作,仿佛就象那首詩說的一樣: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云彩——就帶走你一條狗命!”

類似的情況還在戰場上不斷發生,總結經驗后調整了戰术的明軍狙擊手化整為零,每人帶著十名精銳步兵保護,象幽靈一般在戰場上游蕩,每當發現建奴將領出現在射程之中,二話不說就是一槍轟過去。這麼一來,混戰中的建奴牛錄額真、甲喇額真、正副固山額真和左右梅勒額真什麼的,可就倒足了大霉,常常是正在叫喊組織中或者正在打得如火如荼中,就被一顆不知從那里飛過來的子彈結束了罪惡的生命,而隨著被明軍狙擊手干掉的建奴將領越來越多,沒有了將領組織指揮的建奴隊伍自然也就越來越亂,明軍則成群結隊的在沒頭蒼蠅一般的建奴士兵人群中來回衝鋒,揮刀砍殺,所到之處,無不是一片屍山血海,殘肢斷臂。

努儿哈赤當然不會坐視自己的精銳家底在小凌河南岸被明軍象殺豬宰羊屠殺,為了把孤立的隊伍接應回去,努儿哈赤很快調整了戰术,開始領著軍隊向下游迂回,尋找水淺之處渡河接應,可是早有准備的張大少爺早已單獨分出一軍由趙率教率領,狼騎隊代理隊長郉宇領著狼騎隊配合,專門監視努儿哈赤的后軍動作,努儿哈赤的軍隊在那里渡河就在那里堵,再加上小凌河的河水說深不深——水淺處騎兵可以淌水渡河,說淺也不淺——水最淺處也可以阻滯建奴騎兵的衝鋒腳步。所以努儿哈赤的兩次衝鋒,結果都變成了狼騎隊在河水里的活靶子,死傷慘重,努儿哈赤縱然心急如焚,卻始終無法登上南岸一步。

無奈之下,努儿哈赤只拿揪過一個親兵,大吼道:“你拿我的寶刀,快馬繞道松山堡渡口,追上阿敏給他傳令!命令他放棄攻打筆架山,回師小凌河救援我軍被困軍隊!告訴他,救出了莽古爾泰和多鐸他們,我就賞他十個牛錄!救不出來,提頭來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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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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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7 00:1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六章 胃口過大

不惜馬力的跑死了一匹好馬,努儿哈赤派出的親兵總算是在杏山以南、距離筆架山已經不到十里的地方追上了阿敏的鑲藍旗軍隊,向阿敏轉述了努儿哈赤交代的命令——而這個時候,時間距離十月初八的深夜四更已經不到一刻鐘時間!而聽完努儿哈赤的命令之后,阿敏頓時蹦了起來,憤怒的叫嚷道:“開什麼玩笑?三個多時辰里,我們不惜体力馬力的奔襲了近百里路,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又要我們殺回小凌河去接應莽古爾泰和多鐸?你們這些狗奴才真當我們鑲藍旗的將士是鐵打的?不會累不會餓不會渴?”

“是啊是啊,就算人可以勉强撐住,戰馬也受不了啊。”瑙岱附和道:“我們鑲藍旗又不比正黃旗、正紅旗,大部分的騎兵都有備用戰馬,可以輪換騎乘,每個士兵都只有一匹戰馬。這一夜時間里載著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回奔襲一百多兩百里路,等趕到戰場,不要說繼續衝鋒打仗了,就是累,恐怕也累死一大半的戰馬了。”

阿敏兩兄弟的話當然是在推托耍賴,一夜時間里不惜馬力的來回奔跑一百多里,固然會累死不少瘦弱戰馬,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辦到——歷史上相當不少的精銳軍隊行軍速度都遠超過這個記錄。不過話說回來,阿敏兄弟這些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如此高强度的夜間急行軍下來,說不會大大影響到建奴騎兵的戰斗力,那也是假話。所以努儿哈赤派來的傳令兵也不敢狐假虎威的發作,只能是低聲下氣的說道:“二貝勒,這是大汗的命令。大汗還說了,如果二貝勒你救出了三貝勒和十五阿哥,那麼大汗將獎賞你十個牛錄。救不出來,大汗……。”

“救不出來,大汗將拿我在怎樣?”阿敏語氣陰沉的問道。那親兵猶豫了一下,低聲答道:“大汗說,提頭去見他。”

聽到這話,本來就對努儿哈赤極度不滿的阿敏胸中的怒火頓時被點燃了,心中那個氣啊,心說你努儿哈赤自己用兵失誤,掉進張好古小蠻子的陷阱就算了,干嘛還要把老子拉下水?你以為張好古小蠻子是那麼好對付的,老子的鑲藍旗一回去就肯定救出莽古爾泰和多鐸那些草包?再說了,張好古那個小蠻子向來就是算無遺策,從無失手,能不防著我這支已經渡過小凌河的軍隊?我現在急匆匆回去救援,能不吃大虧?

心里怒歸怒,但是人在屋檐下,阿敏也不得不低頭,說什麼也不敢發作出來,正緊張盤算對策間,努儿哈赤派來摻沙子的阿濟格和務達海來了。聽完努儿哈赤親兵的復述,阿濟格和務達海也馬上叫了起來,“二貝勒,不能猶豫了,得馬上回援小凌河,否則的話,我們就要吃大虧了!”

“有了!”阿敏眼珠子一轉,心中忽然一動,忙說道:“回援當然是應該的,不過我們距離筆架山已經不到十里路了,倉促回師,筆架山的蠻子守軍必然出兵追擊,我們肯定要吃大虧。這樣吧,阿濟格,務達海,你們二位率領本部人馬上前開路,全力救援小凌河戰場,我率軍殿后,筆架山的蠻子守軍追來,我來抵擋,你們不必回頭救援。”

“既如此,那就拜托二貝勒了!”阿濟格和務達海不知是計,趕緊抱拳答應,匆匆上馬去組織軍隊回援小凌河,努儿哈赤派來的親兵松了口氣,趕緊接受阿敏的第二道命令——也就是去給阿濟格和務達海帶路,也是上馬隨著阿濟格和務達海而去。乘著這個機會,阿敏的兩個弟弟圖倫和瑙岱趕緊湊上來,低聲問道:“二哥,你怎麼答應了?其實咱們完全可以借口人馬疲倦,不用去管莽古爾泰和多鐸那幫白痴的。”“是啊,咱們這麼一來一回的急行軍,等到了戰場,肯定也就剩不下多少力氣了,只會吃大虧啊。”

“兩個笨蛋。”阿敏笑罵一聲,低聲說道:“你們兩個笨蛋以為張好古小蠻子是那麼好招惹的?能不防著我們回師救援小凌河戰場?我敢打賭,我們回軍的路上肯定有蠻子的埋伏!讓阿濟格和務達海過去送死不是更好?等他們都死了,努儿哈赤那里,咱們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二哥高明!”圖倫和瑙岱恍然大悟,趕緊大拍馬屁,阿敏也是得意洋洋,自知自己這次說什麼都是立于不敗之地了。可是沒過多久,阿敏就有些開始后悔了——因為筆架山的守軍真追殺了上來了,而且這支追兵還是建奴聽到名字都會哆嗦的屠奴軍薊騎隊!而更讓阿敏想不到的是,其實他這支軍隊回援小凌河的路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明軍的埋伏——兵力有限的張大少爺打的是利用時間差各個擊破的主意,計划先集中兵力干掉被困在小凌河以南的建奴,再騰出手來收拾南面來敵,所以讓阿敏恨得牙癢的阿濟格和務達海倒是順順利利的北上救援去了,阿敏自告奮勇率領的鑲藍旗殿后軍隊卻被屠奴軍給盯上了。

“瘋狗軍!是瘋狗軍!快跑啊!”看到屠奴軍薊騎隊專用的蒼鷹旗,建奴后隊頓時一片大亂,負責后隊的圖倫怎麼拉都拉不住。而屠奴軍這邊卻是火槍砰砰作響,差不多三兩槍響就有一個建奴騎兵落地,衝在最前面的趙率倫還舉槍高吼,“弟兄們,衝啊,給我狠狠的殺建奴!有我屠奴——!”

“天下無奴!”雄壯的口號聲中,以逸待勞人馬体力都異常充沛的薊騎隊越追越近,膛線火槍也越射越快,殿后的鑲藍旗建奴則倒了大霉,跑又跑不快,擋又擋不住,就是用弓箭還擊,射程也比不是膛線火槍的一半,只能象趕鴨子一樣被屠奴軍趕著屠殺,慘叫著向倒栽蔥一樣不斷跌落馬下。見此情景,阿敏也沒了辦法,為了保住自己的家底,阿敏只得硬著頭皮領著二三十個心腹親兵跑到后隊,下令打出白旗,要求與趙率倫展開談判。還好,趙率倫是屬于那種用腦子打仗比較謹慎的將領,看到建奴打出白旗便很快下令暫時停止追擊,舉盾來到陣前,大聲喝道:“狗建奴,打白旗干什麼?是不是想投降?張少保有令,投降,可以免死!”

“我是早就投降了的啊!”阿敏心中苦笑,也顧不得后隊之中可能藏有努儿哈赤的眼線,在火光中解下身上腰刀,以示自己沒有敵意,這才高舉雙手,夾馬單騎來到趙率倫面前交談。剛一見面,阿敏馬上自我介紹道:“這位將軍,在下阿敏,是大金鑲藍旗旗主,有事要和你商量,請問將軍尊姓大名。”

“阿敏?”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一個建奴旗主跑來談判的趙率倫大喜過望,下意識的一揮手,喝道:“拿下!”旁邊的屠奴軍將士毫不遲疑,一起扑上就把阿敏拖下馬來按在地上。阿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趕緊說道:“這位將軍,誤會!誤會了!我其實不是你們的敵人,是你們的盟友,你們的張好古張大人,其實還是我的女婿!”

“什麼?張少保是你的女婿?你開什麼玩笑?”趙率倫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阿敏苦笑說道:“我沒有開玩笑,你們張大人真是我的女婿,只是這件事極其機密,所以這世上沒几個人知道。還有,我已經和你們張大人秘密達成了盟約,准備聯手打敗努儿哈赤父子,你如果不信,可以秘密向你們張大人求證。對了,宋獻策宋師爺也可以給我做證。”

“還有這事?”趙率倫將信將疑,稍一盤算后,趙率倫說道:“那好吧,我現在不殺你,叫你的軍隊投降,等我請示了張少保,如果他證明這件事又說放你,我就馬上放人。你放心,在我這里,我絕對保證你的安全。”

“漢人將軍,你開什麼玩笑?”阿敏叫苦不迭,苦笑說道:“我是你們大明在建奴那邊的內線哎,你把我抓了又把我放了,老建奴還能不起疑心?我今天冒險和你談判,就是要告訴你我的真正身份,請你不要追殺我的軍隊,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這支軍隊,到了戰場上你們張少保還有大用。”

“可是口說無憑,你拿什麼證明你的話沒有騙我?”趙率倫也万分為難,又說道:“這樣吧,如果你能拿出證據,證明你確實是我們張少保秘密安插在建奴那邊的內線,是我們大明軍隊的盟友,那我就相信你,放你和你的軍隊走。”

“這會儿,我上那里找證據去?”阿敏差點沒哭出來,哭喪著臉說道:“你們張大人是給過我几封書信,還給過我一道大明朝廷冊封的建州都指揮使任命書,可那些東西那麼重要,我怎麼敢隨身攜帶?万一暴露,我的腦袋就沒了!”

“那我就沒辦法了,只能委屈二貝勒你跟我們走一趟了。”趙率倫無奈的一攤手,又一揮手,喝道:“拿下!捆好了!”

“慢著!”事到如今,弄巧成拙的阿敏也顧不得自己左右平衡的原訂計划了,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這位漢人將軍,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關于建奴的機密,你總該相信我真是你們大明軍隊盟友了吧?”

“什麼機密?”趙率倫來了點興趣,點頭說道:“如果這個機密足夠分量,我可以相信你。”

“分量絕對足夠!”阿敏陰陰的說道:“實話告訴你,再一個多時辰,等辰時正筆架山漲潮以后,寧遠叛軍的水師,就要載著正白旗的精銳偷襲你們的筆架山糧倉!這是努儿哈赤老建奴精心布置的致命一擊,他已經做好了陸戰慘敗的心理准備,為的就是掩護他的水師攻勢!因為時間緊急,我還沒來得及把這個消息通知給你們張大人,估計你們也來不及做出防備——現在,你總可以相信我了吧?”

……………………

與此同時的小凌河戰場上,成功將建奴切割成了兩截的張大少爺已經指揮著明軍向南岸建奴發起了最為猛烈的總攻,人送外號賀瘋子的賀人龍,還有建奴的老對手滿桂和麻登云二將,各領一支軍隊,就象三條蛟龍一樣,在烈火熊熊的戰場上橫衝直撞,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直殺得建奴敗兵落花流水,一片一狼藉,火光、廝殺聲、逃命的叫喚,慘叫聲,無數的廝殺聲彙集戰一片洪流,喧囂直衝天際。

眼見勝負已定,張大少爺開始逐漸收攏屠奴軍,休整補充彈藥以備迎接南線大戰。而在小凌河北岸,多次突擊渡河都慘遭失敗的努儿哈赤面色陰沉而又猙獰,目光凶狠得異常可怕,惡狠狠瞪著南岸的廝殺戰場,胸口不斷起伏,這時候,努儿哈赤長孫鑲白旗旗主杜度快馬跑到面前,抹著臉上的眼淚和煙灰,含著眼淚說道:“祖父,孫子無能,鑲白旗繞道松山堡渡口渡河,不曾想蠻子在那邊也有伏兵,燒斷了我們先前搭建的浮橋,孫儿突擊過河,又遭到了失敗,損失了三四百人。孫儿實在衝不過去,只好退兵。”

“小蠻子,果然是精心布置了這個圈套等我來鑽!”努儿哈赤懊悔万分的一拳打在自己大腿上,痛心疾首之至。杜度忙又說道:“祖父,要不孩儿再繞道去錦州渡口試一試?那里水淺勢緩,就算沒有浮橋,也可以淌水過河。”

“沒用的。”努儿哈赤痛苦搖頭,無奈的說道:“黑云龍蠻子已經搶占了小凌河上游,肯定會在那里阻擊你,你去了也是白去。”已經在渡河戰中吃夠了苦頭的杜度終于閉嘴,再也找不出話來安慰祖父。這時,又有一個傳令兵送來噩耗,“啟稟大汗,大貝勒本欲出兵救援小凌河戰場,不料正紅旗軍隊剛出大營,蠻子朱梅便率領蠻子輕騎突襲我軍后營,兵力約在三四千人之間,大貝勒恐大營有失,只得又退回去了。”

“狗日的小蠻子!”努儿哈赤罵了一句髒話,但罵了這一句后,努儿哈赤忽然心中一動,掐指算道:“張好古小蠻子的主力只有五万,其中大約一万人在筆架山,剩下的四万既要伏擊我軍渡河軍隊,又要分出三路人馬封鎖小凌河各個渡口,另外還要分兵騷擾我的大營,牽制我的正紅旗,這麼一來,張好古小蠻子手里還能有多少預備隊?還有,他還能拿出多少軍隊阻擊我的鑲藍旗?”

“明白了!”盤算到這里,努儿哈赤忽然醒悟過來,脫口說道:“小蠻子根本就沒理會我那路鑲藍旗虛兵,用的是當年我在薩爾滸用的那招,打算先集中優勢兵力吃掉我的渡河軍隊,然后再掉過頭去打我的鑲藍旗軍隊,各個擊破!揪住了蠻子的這個弱點,這場仗,還有翻盤的希望!”

“快!”努儿哈赤又揪過一個倒霉的親兵,衝著他吼道:“你,會不會游水?”那親兵也不知道大禍臨頭,只是老實的點了點頭,努儿哈赤大喜,又指著南岸吼道:“好,我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給我從火海中間游過河去,找到莽古爾泰或者多鐸,讓他們不必突圍,收攏敗兵搶占蠻子大營西側的土山堅守!只要守住三個時辰,我就有救兵給他們!事成之后,我封你做牛錄額真,另外再賞你紋銀千兩!”

那親兵膽怯的看一眼火筏密集的小凌河河面,但又實在經不住努儿哈赤的重賞誘惑,終于還是一咬牙答道:“扎!”努儿哈赤並不放心,又找來十個會游泳的建奴士兵,同樣許以重賞,讓他們化整為零拼死渡河傳令,十几個建奴士兵也表現出了極高的勇氣和斗志,一起抱拳答應,飛快散開跳進河中,冒著隨時可能被燒死打死的拼河泅水渡河,去尋找幸存的建奴將領傳達命令。努儿哈赤則又抓來一個傳令兵,衝著他喝道:“去給代善傳令,讓他留下二線軍隊守營,正紅旗精銳,全部給我殺到松山堡渡口去搶渡,不惜一切代價渡河!”

努儿哈赤的這兩個命令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迫使兵力不足的張大少爺分兵,削弱張大少爺的主攻力量,為自己的被困軍隊贏得時間,同時轉移明軍注意力,為自己的第三波軍隊、也就是寧遠水師運載的正白旗軍隊偷襲筆架山創造機會。這兩招雖然不算高明,差不多可以說是垂死掙扎,可是對于張大少爺來說,卻非常難以破解。尤其是張大少爺在戰場上的運氣一向不好,努儿哈赤派出的死士竟然還真有一個找到了多鐸,向僥幸一直沒被明軍狙擊手打死的多鐸傳達了努儿哈赤的命令,差不多已經是走投無路的建奴敗兵頓時有了行動綱領。多鐸當即收攏身邊的四五百名建奴敗兵,領著他們向西面轉移,一路收攏散兵游勇,就象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逐漸滾向利于守衛的明軍大營西側土山。而這個時候,已經是十月初九的凌晨辰時將至,距離建奴發起第三波攻擊,已經不到一刻鐘時間!

“奇怪?建奴怎麼向上游突圍了?”在觀城車上用望遠鏡看到建奴敗兵的動作,張大少爺甚是納悶——小凌河上游被火筏堵塞,又有女儿河阻攔,是建奴最不利的突圍方向,而建奴敗兵卻反其道而行之,這倒大大出乎了張大少爺的預料了。旁邊的袁可立則輕松的說道:“大概是建奴昏頭了,那邊的女儿河河面雖然不寬,可是水流又深又急,建奴往那邊去,簡直是自尋死路。”

“不對!”張大少爺果斷搖頭,嚴肅說道:“在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可是在戰术上絕對不能小看敵人,建奴大都能征善戰,不可能走出這樣的昏棋,他們這麼做,肯定有目的!”說著,張大少爺重新舉起望遠鏡向西張望,而大營西面那座不高的土山落入張大少爺視野時,張大少爺頓時恍然大悟,“他娘的,搞了半天,建奴是想搶占土山死守待援啊!”

“宋師爺,我們還有那支軍隊可以投入戰場?”張大少爺頭也不回的問道。后面的宋獻策苦笑答道:“東家,為了盡快解決小凌河戰場上的殘敵,一個時辰前輪換屠奴軍回來休息時,你已經把最后一支預備隊投入戰場了。現在我們除了留著抵擋南面回援敵人的屠奴軍獵虎、天雄兩隊,已經找不出成編制的預備隊了。”

“娘的!兵力不足啊!”張大少爺低聲罵了一句,隱隱開始后悔自己的胃口過大——這次大戰,張大少爺的五万大軍有一万在筆架山,又有一万四左右的兵力被分為三路,擔任松山渡口、錦州渡口和正面渡口阻擊任務,還有一路三千人牽制建奴大營守軍,真正能夠投入戰場的才兩万三千人左右,同時還得撤回屠奴軍六千人休整,阻擊建奴的南面來敵,剩下的一万七千軍隊想要殲滅戰場上數量至少在八千以上的建奴殘部,時間充足倒是絕對沒問題,可是現在時間這麼緊,難度就實在太高了。

后悔自己胃口過大一口想吃個胖建奴之余,張大少爺又抬頭去看戰場時,只見自己的精銳軍隊已經完全和建奴殘兵糾結在了一起,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雙方的軍隊來回衝鋒,縱橫馳騁,拼命殺敵或者拼命抵抗,同時黎明前的黑暗也大大束縛了明軍主力的手腳,既沒辦法快速殲滅殘敵,也沒辦法快速收攏軍隊,重新調整戰术。見此情景,張大少爺難得流出些冷汗,知道現在時間對自己已經無比重要,如果不能迅速殲滅被自軍包圍的建奴殘部,那麼一旦等到建奴南面的軍隊回援,包圍圈中這只煮熟的鴨子,也將重新長出翅膀飛走。

“吳六奇聽令!”稍微盤算后,張大少爺下定決心,叫來吳六奇指著西面的土山喝道:“你率獵虎隊搶占西面土山,一定不能讓建奴搶到那個至高點!”

“遵命。”吳六奇抱拳答應,飛快領兵離去。宋獻策則趕緊提醒道:“東家,南面!南面的敵人也不少!”

“金國鳳何在?”張大少爺沒去理會宋獻策的勸諫,叫來屠奴軍天雄隊代理隊長金國鳳,指著金國鳳喝道:“金將軍,屠奴軍八個正副隊長之中,只有你資歷最淺,但盧象升舉薦你出任天雄隊代理隊長時,曾經說過你絕不會辜負他的期望!現在,證明盧象升眼光有沒有問題的時候到了,給我帶天雄隊去杏山,不惜一切代價,擋住回援的建奴大軍!為我軍主力殲滅建奴殘部爭取時間!”

“末將絕不辜負盧中丞舉薦!”金國鳳抱拳,鄭重說道:“末將誓死擋住建奴援軍,為我主力殲滅建奴殘部爭取時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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