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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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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1: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安大公子不高興

  男人跪倒,將頭緊緊貼在光滑的地面上,不敢抬頭看一眼,感受著前方傳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聲響。
  
  安德忠跟他的父親一樣,嗜好吃肉喝酒,身形也漸漸的像他父親的肉山發展。
  
  「我都忘了竇縣的事了。」
  
  安德忠的聲音很好聽,與他父親的善舞不同,他擅長唱歌,當初這個節度使就是靠著與羅貴妃歌舞應和,龍心大悅拍定的。
  
  不過令人愉悅的聲音只是奉獻給皇帝,安德忠的脾氣並不好,皇帝將太子的三公主許配給他,三公主讓人送信嘲笑他的肥癡,安德忠沒有痛哭流涕的自慚形穢去求皇帝退親,而是讓人到太子府念了一封回罵的信。
  
  太子大發雷霆將三公主罵了一通,給安康山說了好話,以兩兒頑劣瞭解此事。
  
  公主惹了他不高興,他都要報復,更何況自己一個螻蟻。
  
  這件事絕不能是自己的罪,或許能求的一線生機,男人向前爬了兩步喊大公子:「這件事是蔣慶的主意,他說要做山賊就要像山賊,所以才要四處劫掠,結果撞上了那群人,更可笑的是杜威他們,又假扮山賊要為蔣慶報仇…..」
  
  「為什麼我的手下總是有這麼蠢的人。」安德忠沒有抬頭,專注的用一把刀割肉,「這麼蠢就該死,你怎麼還沒死?」
  
  說完他將手裡的刀扔了出去,刀砍在趴在地上男人的頭上,男人發出一聲叫就死去了,血暫態染紅了地面。
  
  屋子裡的人沒有半點驚嚇,有兩人走出來將死屍拖出去了,還有一個人撿起地上的刀雙手送還安德忠。
  
  安德忠將刀在衣服上擦了擦,繼續割下一塊半生不熟的肉吃了。
  
  「大公子,我去把那些人殺掉。」送還刀子的男人說道。
  
  安德忠沒有下令,將刀子狠狠的戳在肉上:「我最討烏鴉。」
  
  「不管他們是誰的人,山賊連知縣都能殺,殺了他們又如何。」男人說道,臉上青筋跳躍,帶著一條傷疤猙獰。
  
  「殺人不是關鍵。」安德忠說道,「現在最關鍵的是,他們知道些什麼。」
  
  連官兵和知縣都敢殺,是不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有底氣。
  
  「那些人留在竇縣,帶著縣民要剿匪,並沒有說其他的,看來是不知道,光州府和竇縣也都支持贊同。」另一個男人起身說道。
  
  聽了他的話,其他人也紛紛開口。
  
  「這件事我們剛做,除了王知杜威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最多猜測知縣和杜威跟山賊勾結,其他的不一定猜到。」
  
  「烏鴉這種雜碎,養出一群不知好歹的鴉軍,在振武軍裡都橫行霸道,更何況來到這竇小縣,縣令團亂又如何,想要殺他,他們就敢反殺。」
  
  因為距離近,朔方平盧范陽駐軍常有來往,也比較熟悉,此番幾人潛來到浙西,沒想到竟然又遇上了。
  
  要是別的兵馬也好說,振武的鴉軍的確讓人頭疼。
  
  安德忠用油手揉了揉鼻頭,暫時拋開這個頭疼的問題,換另一個思路:「也就是說竇縣有山賊作亂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大家點點頭:「淮南道也願意是這樣。」
  
  安德忠嘀咕一聲:「那就這樣吧,我們目的也達到了,不要驚動父親了。」
  
  「可是現在還不到時候。」一個男人小心說道,「朝廷裡崔征和全海這些日子反而相安無事了,奇怪,明明前一段還要調集兵馬進京。」
  
  「他們不調兵馬入京,大都督怎麼去護駕。」另一人道。
  
  「所以父親這時候心情肯定不好。」安德忠說道,「這件小事就不要麻煩他們,竇縣的事不能再鬧大,否則打草驚蛇。」
  
  最關鍵的是第一句,在場的男人們心裡明白,但沒人敢反駁,安德忠怕安康山心情不好,他們怕安德忠心情不好,地面的血還沒幹呢。
  
  「那接下來人手怎麼安置?」有人問。
  
  安德忠道:「淮南這麼大,沒了竇縣還有瓜縣呢,更何況竇縣鬧了山賊,其他的地方鬧山賊也沒什麼奇怪。」將刀插在肉上,「至於烏鴉,這筆賬我過後再跟他算。」
  
  諸人俯首應聲是。
  
  夜色裡來往的信使也不停。
  
  夜色褪去,天光大亮,在沒有山賊凶案的地方,也有疲憊的人馬彙集。
  
  李奉景半個月養出的肉這幾天就消下去了。
  
  「四老爺,沒有消息。」來人們搖頭說道,神情惶惶不安。
  
  李奉景的臉色更加不安。
  
  「四老爺,四老爺,有消息。」另一邊有快馬疾馳而來,馬上的人高聲喊。
  
  李奉景大喜,翻身下馬迎過去,來人也急跳下馬。
  
  李奉景伸手抓住他:「明樓在哪裡?」
  
  來人仰頭看他:「不,不是大小姐的消息…..」
  
  李奉景疲憊憤怒,抬腳踹向來人:「不是你喊什麼!」
  
  來人猝不及防向後跌去,人未落地便又翻身而起,可見身手靈活,李奉景一個機靈回過神,才想起來這是劍南道的隨從,這些隨從就算是個伙夫也都有身手。
  
  曾經一個伙夫都不把他當老爺,而現在他竟然敢打他們了。
  
  他們不會打他吧?
  
  尤其是現在李明樓丟了,要是那個元吉在,肯定會撕了他,幸虧元吉跟著一塊丟了,李奉景緊張中還微微走神,然後並沒有看到這隨從怒而來的拳頭,而是向後退了一步。
  
  隨從的神情有些古怪,李奉景敏銳的從中分辨出惶恐。
  
  「四老爺。」他喃喃的低下頭。
  
  嗯…..李奉景挺直了脊背:「現在除了大小姐的消息別的都不是消息,不要大喊大叫一驚一乍。」
  
  隨從應聲是,李奉景負手看四周,視線掃來劍南道的隨從們都向後退,低頭縮肩垂手。
  
  一鼓作氣打鐵要趁熱,李奉景沉聲:「大小姐出事,你們這些隨從是犯了軍法,當斬。」
  
  便有不少隨從們身形瑟瑟。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李奉景還是懂的,不再咄咄逼人,看向先前的那個隨從:「你急急忙忙的什麼消息?」
  
  隨從上前一步:「有些地方山賊作亂,很厲害,我是想小姐會不會…..」
  
  這等壞消息李奉景想都不想:「大小姐絕不會出事!區區山賊而已。」
  
  隨從抬起頭做出驚恐的神情:「那些山賊把一個縣的縣老爺和一個團練的官兵都殺了。」
  
  李奉景維持的鎮定頓消,現在的山賊都這麼凶了?果然行路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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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1: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瞞住劍南道
  
  李奉景在椅子上被搖醒,看到項九鼎黑沉沉的胖臉。
  
  這黑臉看多了,李奉景也沒有畏懼不安了,他坐正身子:「怎麼樣,消息屬實嗎?」
  
  項九鼎坐下來:「也沒有到處都是山賊作亂,只是一個縣。」
  
  「一個縣也夠可怕了。」李奉景道,「那可是殺了官兵啊,這不只是山賊,這是叛亂吧?」
  
  項九鼎瞪眼:「你少亂說話。」
  
  叛亂這種事可不能隨便說,雖然他也認為這等同於叛亂。
  
  李奉景不在意他的呵斥,起身走動:「是在淮南境內,明樓去過那裡,尋找過大夫。」
  
  「那次她很快就跟我們聯繫了。」項九鼎提醒。
  
  「萬一她又回去找了呢。」李奉景反駁。
  
  項九鼎冷笑:「這個我不知道,要問四老爺。」
  
  李奉景深吸一口氣:「項九爺,我也就在下人面前是個四老爺,明樓如果不告訴我消息,我又能如何?」
  
  有麻煩的時候再擺老爺架子不明智,李四老爺很清楚這一點。
  
  他說的是事實,他就是個蠢人,用項雲的話來說就是不用理會,可恨自己被他擺出的老爺架子唬住,項九鼎捶了下桌角:「不要再等了,告訴劍南道和江陵府。」
  
  又一次要返回去了,而且比上一次更慘,連個受傷的李明樓都沒有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作為負責護送的長輩,他在所有人面前也別想當長輩了,李老夫人李奉常第一個不會饒了他,劍南道那邊也必然視他為仇人。
  
  李奉景想著林氏來信寫的自己多歡喜,誇他給自己掙了面子,熬了這麼多年終於像個李家老爺了,寫到動情處紙上還有淚痕點點。
  
  黃粱一夢?怎甘心,更何況這也不是他的錯,李奉景伸手按住桌角:「且慢。」
  
  項九鼎看他:「還要慢什麼!」
  
  李奉景道:「這件事不能告訴劍南道。」
  
  項九鼎以為自己在做夢,不可置信問:「你說什麼?」
  
  李奉景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看著項九鼎:「這件事要瞞著劍南道。」
  
  項九鼎聽清楚了,不是自己在做夢,是李奉景在發瘋,他跳起來,但李奉景已經攥住他的胳膊,將他按住在他耳邊咬牙低聲:「這是為了明玉,為了旌節,為了劍南道,為了我大哥的心血傳承。」
  
  項九鼎坐回去看著李奉景,他可不會被唬住,譏笑道:「你不過是為了你自己。」
  
  李奉景掩住了心虛,這些日子老爺沒白當,應酬沒有白費,泰山崩與眼前而不色變:「我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如果沒有了劍南道,我就什麼都不是,我們李家也什麼都不是了,項九鼎,你不是李家人,你想不明白。」
  
  是嗎?項九鼎皺眉。
  
  「你想,如果明玉知道明樓失蹤了,他會怎麼做?」李奉景問,然後答,「上一次聽到明樓出事他立刻就回江陵府,這一次他當然還會這麼做。」
  
  李奉安的子女都是任性的,項九鼎心想。
  
  「上一次這麼做,除了擔心他路途危險也沒什麼。」李奉景聲音沉沉,「但現在他不僅僅是李明玉,他剛剛接到皇帝給與的旌節,他是劍南道節度使,他再丟下劍南道跑回來,就不是人身安危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項九鼎若有所思。
  
  「旌節能不能保住的問題。」李奉景道。
  
  項九鼎笑了:「皇帝的話金口玉言,又不是兒戲。」
  
  「但李明玉是個小孩子。」李奉景淡淡道,「多少人盯著這個小孩子,等著他的荒唐任性,然後攻擊他不勝任有負皇恩,劍南道這個地方,項九爺覺得朝廷裡的官員們都願意讓李明玉握在手裡嗎?」
  
  當然不願意,別說朝廷裡的官員,他項九鼎心裡偶爾也這麼想,他張張口沒有說話。
  
  李奉景放開項九鼎,他已經掌握了氣勢,不需要靠身體的居高臨下來壓迫了。
  
  「這孩子從小就倔強,和明樓一樣又嬌寵,要星星大哥不會給他們月亮。」他歎氣,「自小喪母,是跟著明樓長大的,明樓對他來說是天大的事,為了明樓他才不管劍南道更不管節度使職責,上一次的你不是也見到了,扔下劍南道就回來了。」
  
  項九鼎遲疑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至親失蹤,當然要來尋找,朝廷還有丁憂呢。」
  
  李奉景話已經說到這裡就隨心所欲理直氣壯了:「那是正常的朝廷官員,李明玉是個孩子節度使,既然他要找姐姐,離不開姐姐,那就等他大了再說吧,皇帝無戲言,旌節不收回,但可以把旌節交給別人暫時保管,那個叫什麼的,不是派來一個刺史……」
  
  「韓旭。」項九鼎提醒。
  
  李奉景道:「韓旭要是拿了旌節,你真相信還能交回李明玉手裡?」
  
  韓旭是宰相崔征的人,而李明玉這次拿到旌節,有太監全海的相助,崔征和全海已經爭得紅了眼,韓旭就是崔征特意派到劍南道來,而且韓旭對李明玉這個娃娃節度使極其不贊同,要是給他拿到了旌節…..項九鼎抬起頭:「那這怎麼瞞的住?這裡都是劍南道得隨從。」
  
  李奉景的身形舒展顯得高大,投下一大片陰影:「又不是瞞一輩子,我們還在繼續找,只是說現在此時先不要告訴劍南道,那些隨從們更簡單,他們最希望明玉劍南道平安無事,我來給他們講清這個道理,他們會聽從的。」
  
  項九鼎神情猶豫。
  
  「你的隨從你管好。」李奉景補充一句。
  
  項九鼎下意識的哦了聲,哦完了坐在椅子上怔怔,似乎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
  
  「好好的人又沒了。」他喃喃。
  
  李奉景啐了口:「我家明樓只是失蹤,你不要亂說話。」
  
  項九鼎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她又不見了,這親事怎麼辦?」
  
  還有親事啊,李奉景撚須沉吟。
  
  「我們瞞住劍南道,你能瞞住江陵府李家?我能瞞住太原府項家?能瞞住天下?天下可都知道李明樓要跟我們項南成親。」項九鼎道,「尤其是現在,李明玉拿到旌節,劍南道名揚天下,無數視線關注,發現沒有成親沒有去太原府,消息傳開,劍南道可不是銅牆鐵壁。」
  
  李奉景哦了聲放下手:「那就繼續成親啊。」
  
  「怎麼成?人都沒了。」項九鼎不悅。
  
  「跟你說了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李奉景也不悅再次糾正,「成親不過是個儀式,明樓人不在….」他的語速放慢,這段日子做老爺應酬來往練就的機敏遊刃有餘讓他的腦子轉的飛快,有句話就滑了出來,「…..還有別人呢。」。
  
  別人?項九鼎看著他,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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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1: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姊妹相代

  李奉景的隨從快馬加鞭進了江陵府李宅大門,李明華立刻就知道了。
  
  自從感覺不安後,她一直盯著呢。
  
  李明華一路向林氏的院子裡去,先經過李老夫人和李奉常的院落,並沒有看到以往那般熱鬧的搬送東西,她沒有停留來到林氏這裡。
  
  這裡也沒有丫頭們歡喜熱鬧,比以往還要安靜,林氏坐在窗下看信,神情古怪。
  
  「娘,爹出什麼事了?」李明華問。
  
  林氏被打斷抬起頭:「沒,你爹沒事。」
  
  李明華聽出其他的意思,坐下來:「誰出事了?」
  
  林氏回過神:「啊沒有,沒有人出事。」
  
  李明華看著她不說話,林氏眼神閃躲,兒子還小,這個女兒聰慧,日常有事也常和她商量,林氏歎口氣摒退丫頭僕婦們,將手裡的信遞給李明華。
  
  「是李明樓出事了。」她同時說道。
  
  果然,送行的隊伍中能翻雲覆雨的只有李明樓,沒有無緣無故的提攜,一定有所圖。
  
  「什麼呀,是她又跑了,不是圖謀你爹什麼。」林氏反駁女兒,「你爹好好的呢。」
  
  李明華快速的看信,頭也不抬:「如果沒有爹,她能跑的這麼輕鬆,直到現在才被發現?」
  
  林氏語塞。
  
  雖然李奉景沒有明說,但信上字裡行間的描述已經看出來了,李奉景與其說忽略了李明樓的異樣,不如說他協助了李明樓的離開。
  
  「金錢和地位讓爹沉迷其中,從而不察她的異樣,甚至主動自己解釋她的異樣。」李明華看著信,「最關鍵的是作為長輩,他還阻止了項九爺的疑問和探查,這次李明樓跑了,爹是最大的助力,娘,祖母二伯以及劍南道都不會放過爹的。」
  
  李明華放下信看著林氏。
  
  雖然面前是女兒,林氏被這一句話說的還是眼發紅心發慌就要掉淚:「都是李明樓害你爹。」
  
  李明華搖頭糾正:「娘,不是李明樓害爹,是她換的。」
  
  她已經給與了足夠的金錢來換取爹這次當盾牌,如果爹察覺事情的異常如果拒絕,去詢問,去和項九鼎商量,去一定堅持要見到李明樓等等,但爹沒有,他接受了。
  
  林氏急惱:「你就別說這個了,自己親人的事,哪來那麼應該不應該,只要是自己家人有難,那就都是不應該,不講道理。」
  
  所以我們也沒有把李明樓當家人,爹對她的行為行蹤根本就不關心,那她對我們的不應該也沒什麼可指責的,李明華笑了笑,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啊。
  
  「反正都怪李明樓,真不明白,她想幹什麼。」林氏氣惱道,「不想嫁人就說啊,跑來跑去的。」
  
  「我覺得不僅僅是不想嫁人的緣故。」李明華說道。
  
  要是真不想嫁人,李明樓根本不用這麼麻煩,雖然她現在也想不出還有什麼緣故。
  
  林氏才懶得理會李明樓想幹什麼,她只關心自己的丈夫:「現在怎麼辦?」
  
  李明華看手裡的信:「爹說瞞著劍南道。」
  
  林氏愁眉不減:「你祖母和二伯會同意嗎?」
  
  李老夫人的院落裡丫頭僕婦也都被趕了出來,屋子裡只有母子二人。
  
  「這個蠢貨。」李老夫人對李奉景下了定論。
  
  李奉常認可這個定論沒有反駁,賠罪:「我應該親自去的。」
  
  李老夫人看他一眼:「劍南道你也該親自去,你一個人去的過來嗎?」
  
  李奉常低頭應聲是。
  
  「不要說這些了,這個明樓!」李老夫人提起這個名字牙咬的咯吱,「她自己作怪,還要累害我的明玉!」
  
  李奉常聽懂了:「母親,你覺得奉景說的瞞住劍南道可行?」
  
  李老夫人重重的吐口氣:「不可行也要可行,這個蠢貨總算還知道一點,我們明玉會因此被累害,絕不能讓我們明玉再惶惶的回來,到處去找她。」痛心疾首按住心口,「我們明玉還那麼小啊。」
  
  李奉常也贊同不能讓李明玉離開劍南道,要瞞住李明玉就必須瞞住劍南道,劍南道不好瞞啊。
  
  「還好這次元吉帶著大部分人跟著明樓一起失蹤了,奉景已經說服了餘下的隨從,他們也都同意暫時不告訴劍南道,免得大局不穩。」李奉常道,「項九鼎說會跟項雲說一說,請他幫忙。」
  
  李老夫人點頭:「對,劍南道有項大人呢,你也給他寫信,他是能做事的,也是親家,是明玉的長輩,不能由著明玉亂來。」
  
  這是當然得,總不能跟劍南道那群下人們商量,李奉常應聲是,李老夫人提到親家二字,就要保證這個親事要成。
  
  「和項家的親事要如常舉辦,奉景說明樓之所以這樣瞞著大家離開,還是願意這門親事的。」他說道,「如不然在家直接說不成親就好了。」
  
  李老夫人哼了聲:「在家她就陰陽怪氣的。」
  
  李奉常不去詆毀小輩,笑了笑:「她應該還是因為傷,想要治好了再去太原府。」
  
  李老夫人道:「她現在不去怎麼成親?」
  
  李奉常道:「奉景的意思是,讓家裡的姐妹替她成親。」
  
  李老夫人啊呀一聲:「成親還能替?這是胡鬧啊!」
  
  「母親,弟代兄成親的也常有。」李奉常柔聲勸,「也就是為了成親的儀式,如今都知道我們明樓要嫁人,太原府那邊也準備了,到時候不成親,天下人猜測傳言紛紛,明玉也會知道情況有變。」
  
  李老夫人沒有說話,神情變幻。
  
  李奉常跪下聲音哽咽:「娘,先安安穩穩過了這個年吧,劍南道還有我們李家經不起再折騰了。」
  
  李老夫人頓時垂淚又哭大兒:「這是造了什麼孽。」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一番,這件事就算定了,只是讓誰去呢?家裡三個女兒,明冉太小,明華和明琪適齡。
  
  「我覺得讓明華去最合適。」李奉常道,「她的年紀大一些,一向聰慧懂事。」
  
  李老夫人對於李明華的這個評價很贊同,哼了聲:「倒是比她爹這個蠢貨強。」
  
  李奉常恭維:「明華是跟著母親你長大的。」
  
  李老夫人很滿意這句話:「別的不敢說,姑娘們在我跟前長大,至少都懂事。」
  
  不像那個李明樓沒有跟著她長大,被教壞的不像樣子。
  
  「大哥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把明樓和明玉送回來了。」李奉常再次恭維,女人就是要哄,男人都懂這個道理,「可惜沒想到他出了事,也沒有時間讓娘再教導這兩個孩子了。」
  
  李老夫人拭淚:「不要再說這個了,世事就是這麼無奈,把明華叫來吧,這是她爹惹下的禍,她也該去分擔一些。」
  
  李奉常道:「就算跟奉景無關,明樓是她的妹妹,這是李家的大事,明華也會去做的。」
  
  但沒想到把李明華叫來說了之後,她斷然拒絕了。
  
  「這跟我沒關係。」她說道,「我不是李明樓,這也不是我爹欠的債。」
  
  李老夫人和李奉常愕然,林氏更是氣急,揚手一巴掌打過去:「你這不孝子。」
  
  李老夫人的屋子裡些許混亂,院門外站立的丫頭僕婦們回頭看去,神情不安。
  
  被她們攔在院門外的李明琪眨著眼擔憂:「祖母是不是生氣了?你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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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合適的不如願意的

  李老夫人大發雷霆。
  
  「這是任性的時候嗎?」
  
  「這是我們李家生死攸關的時候。」
  
  林氏擦淚道歉,李奉常沒有說話,不是他的兒女,他不便管教。
  
  李明華不哭也不鬧:「李明樓都不在意,我為什麼要在意?」
  
  李老夫人氣的一口氣沒喘上來,李奉常忙上前拍撫,丫頭僕婦們聽到召喚也忙湧進來,端茶倒水餵藥混亂。
  
  林氏將李明華揪了出去:「母親,我會教訓這個丫頭的,不用理會她,好吃好喝的把她養大這麼大,哪裡有被她氣死的道理。」
  
  不敢再停留押著李明華走了。
  
  李老夫人緩過氣在床上流淚:「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李明樓她就不提了,先前剛誇了自己養大的孫女懂事。
  
  李老夫人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丫頭僕婦們嚇得哭著勸,李奉常半跪在床邊拉著李老夫人的手:「這是兒無能,娘要打打我。」
  
  說到兒,李老夫人又哭李奉安:「你要是活著哪有今日。」
  
  李奉常好一通勸才安撫。
  
  「娘,也別怪明華。」他道,「她也只比明樓大兩歲,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家,驟然要她去太原府,也是受了驚嚇。」
  
  有丫頭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銀耳粥過來,李奉常接過要親自餵。
  
  李老夫人被他逗笑:「我還沒老到讓你這樣伺候。」
  
  李奉常忙扶著她坐起來,看李老夫人自己慢慢的吃:「四弟妹會勸她的,跟她慢慢說。」
  
  「我們現在哪有時間慢慢等啊。」李老夫人歎氣,吃了幾口銀耳粥。
  
  銀耳粥入口清甜軟糯,讓氣過哭過的咽喉舒服了很多。
  
  李老夫人一向是個仁慈寬厚的,隨時隨地時刻都會誇讚身邊的人。
  
  她看面前站著的丫頭點頭:「做的不錯,賞」
  
  丫頭歡喜道謝,站起身又怯怯:「老夫人,這是琪小姐做的,托婢子送進來。」
  
  李明琪?
  
  李老夫人看著手裡的粥,沒去計較李明琪收買她丫頭,家裡這些媳婦孫女孫媳什麼的小動作她都看在眼裡,尤其是李明琪,最是鬼頭鬼腦,小聰明無傷大雅,也都是為了討好恭維她。
  
  「讓她進來吧。」她說道。
  
  丫頭歡歡喜喜的去傳話,李明琪沒有直接進來,先伸出兩根手指掀著門簾,露出小臉向內看。
  
  李老夫人瞪她一眼:「做什麼怪。」
  
  李明琪:「祖母還在生氣嗎?」
  
  李老夫人沒理她,李明琪走進來對李奉常施禮,李奉常點點頭:「你祖母不開心,你陪她說說話。」
  
  李老夫人道:「她們少跟我說話,我就謝天謝地,還能多活幾年。」
  
  李明琪笑嘻嘻坐在床邊:「祖母,你不要生氣,有什麼事,明華不做,我來做就是了。」
  
  李老夫人和李奉常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她微怔。
  
  「祖母,我已經知道了,大小姐出了些意外。」李明琪道。
  
  這裡發生的事瞞不住各房,尤其是現在這三房都有了錢,老二得了劍南道送的錢,老三就守在劍南道,老四在車隊作威作福,媳婦孩子都跟著變得闊氣,在家裡伸手伸腳的,李老夫人冷眼看著。
  
  「現在需要姐妹們幫忙。」李明琪並不在意李老夫人的臉色,伸手指著自己,「我也是姐妹呀。」
  
  李老夫人將銀耳粥放下:「你沒輕沒重的,不合適。」
  
  被心愛的祖母如此評價,李明琪沒有羞紅臉哭鼻子,點點頭:「我是不如明華穩重,這件事講道理是明華最合適,但是,我是願意的。」
  
  願意?
  
  李老夫人和李奉常看她,這一次神情認真了。
  
  「祖母,我覺得這種事合適的不如願意的。」李明琪也認真道,「如果不願意,再合適也會露破綻,畢竟人有七情六慾。」
  
  李老夫人坐直身子,眼神古怪的看著李明琪。
  
  李奉常沒有想別的,聞言撫掌:「明琪說得對。」再看李老夫人,「所以母親你看,你教出來的孩子還是懂事的,知道為家裡分憂。」
  
  李老夫人沒有說話,手裡的勺子攪著銀耳粥。
  
  李奉常有些想不透女人們,難題已經有了新的解法,怎麼反而不說話?
  
  「娘,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也沒有時間勸服明華。」李奉常委婉的勸道,「明琪跟明樓同歲,原本擔心她小,現在看來,我李氏的骨血都是有膽氣的。」
  
  李明琪點頭:「是的,伯父,我不怕的。」又嬌滴滴的喊了聲祖母,「祖母,你不要擔心著急了。」
  
  為祖母解憂解難的乖孫女啊,李老夫人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一把攬住她喊聲我的乖兒,看著她一刻:「你要知道,這是去做假的,暫時替代,可不是讓你真的嫁過去。」
  
  這是當然啊,李奉常不解。
  
  李明琪認真點頭:「我知道啊祖母。」
  
  李老夫人又不說話了,垂下視線攪著銀耳粥。
  
  女人真是….這都什麼時候了,能解決問題就解決了問題,又想什麼呢?李奉常忍不住再次喊了聲娘。
  
  「我沒老到又聾又瞎。」李老夫人瞪了李奉常一眼,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李明琪。
  
  李明琪乖巧的看著她。
  
  「好吧,既然你願意,那就你去吧。」李老夫人說道。
  
  李明琪站起來歡喜的道聲是。
  
  李奉常也鬆口氣:「那我來安排,對家裡人就說是明樓想家,所以讓姐妹去陪陪她。」
  
  這些對外的話,再荒唐也有信的,再周全也有不信的,無所謂了有個說法就是了,李老夫人不在意嗯了聲。
  
  李奉常道:「我去給三弟寫信,讓人請三弟妹過來。」
  
  李老夫人嗯了聲,李奉常便起身走了出去。
  
  「你也下去吧,我會給你母親說的。」李老夫人道,「這是大人商定的事。」
  
  這是幫她掩下了自己主動請願,李明琪應聲是,轉身要走,又猛地轉過身來,撲過去抱住了李老夫人,貼在老夫人不光滑的臉上,在她耳邊低聲:「祖母,謝謝你。」
  
  說罷不再多言也不聽李老夫人說什麼,轉身疾步走了。
  
  先前因為各種猜想擰的硬邦邦的心口,就這麼一撞軟下來,溫香如玉,乖巧聰慧,七竅玲瓏的小姑娘,誰能抵得住?
  
  李老夫人身子軟下來,輕歎一口氣,看著放下的銀耳粥,伸手端起來。
  
  「其實願意去才不合適呢。」知心的僕婦走過來也跟著歎口氣,「老夫人不再教教琪小姐?」
  
  李老夫人道:「小姑娘們認定的事,誰能教回來?」
  
  她的聲音停頓下,小勺子攪動碰著瓷碗發出輕輕的聲響。
  
  李老夫人緩緩吸入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來。
  
  「將來,在那邊,多個姐妹作伴也不是什麼壞事。」
  
  李明樓可沒有李明琪跟她親近。
  
  江陵府近,劍南道遠。
  
  信到了江陵府,信再從江陵府往劍南道,劍南道的項雲就同時收到了兩封信,一封來自項九鼎的,一封來自李奉常。
  
  項雲默默的看完,臉上沒有驚愕,只有一絲苦笑,預料中的一隻鞋子終於落地了。
  
  旁邊的隨從端來火盆,項雲拿起兩封信卻沒有投進去,而是站起來向外走去。
  
  隨從不解喊了聲老爺。
  
  項雲道:「我去見嚴茂。」
  
  項雲過來時,嚴茂在大都督府處理公務,李明玉還小在學習,韓旭還未到,他全權負責劍南道諸多事務。
  
  見到項雲過來,嚴茂起身相迎。
  
  項雲開門見山:「大小姐那邊出事了。」
  
  嚴茂神情驚訝,心裡卻是笑了笑,元吉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件事不告訴項雲也罷,還要他看項雲會不會告訴他。
  
  項雲當然會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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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1: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順從的商議

  項雲把事情詳盡的告訴了嚴茂。
  
  項九鼎信上怎麼寫項雲就怎麼說,把信遞給了嚴茂看。
  
  看到信上寫李明樓在路上借著尋醫問藥不斷的變幻路線,以及逐漸拉長會面時間,嚴茂就笑了。
  
  對於行軍打仗的人來說,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要甩開對方的動作。
  
  項雲苦笑:「九鼎也是第一次出門,又被李四老爺擋著,到現在才看出問題。」
  
  嚴茂道:「大小姐真是頑皮。」
  
  這話沒有半點責備,反而神情讚賞。
  
  項雲道:「我接到信查問了,淮南那邊是有匪亂,不過有元吉在大小姐應該沒有危險。」
  
  嚴茂點頭:「沒有消息就是平安,如果真有危險,元吉會把消息送出來的。」繼續看信,視線落在項九鼎寫李奉景提議這一段。
  
  項雲將李奉常的信遞給嚴茂:「李家已經同意了。」
  
  李奉常的信給了項雲,也給了李奉景,只是沒有給劍南道的人,在李奉常看來劍南道的人不是李家的人,嚴茂並不在意,接過只是略掃了一眼,李家的決議對劍南道來說什麼都不是。
  
  「我想辦法聯繫元吉。」他說道。
  
  他只信元吉說的話,以及聽從大小姐的安排,項雲並不意外點頭:「李家這邊我來解決。」
  
  他轉身要走,嚴茂卻喚住他:「李家有一點我覺得說的對,大小姐的事先不要讓大公子知道。」
  
  項雲回過頭微微皺眉:「這樣合適嗎?」
  
  上一次李明樓出事,李明玉要回去尋找姐姐,項雲就是第一個贊同的,在他心裡這姐弟兩人一樣的重要,所以項九鼎李奉常在信上建議的瞞著李明玉,他根本就不理會,嚴茂的粗糙的臉色柔和幾分。
  
  「這次跟上次不同,大小姐不是一個人離開的,有元吉帶著很多護衛跟隨。」他沉吟道,「淮南道有匪亂,這看起來是小事,但對於如今的朝廷來說,不知道會引起什麼大事,崔征和全海還有羅氏,還有東北那邊的安氏,都蠢蠢欲動。」
  
  項雲點頭輕歎一口氣:「安康山這次胃口太大,把一個節度使都吞了,朝廷這邊還被瞞著。」
  
  「大公子剛接了旌節,我們劍南道在風口浪尖上。」嚴茂指了指桌上堆積的文案,「多少人都盯著,這個時候不能出亂子,大公子必須在劍南道穩坐。」
  
  項雲皺眉沒有說話。
  
  「大小姐沒有說不成親,那這門親事就還在。」嚴茂道,「所以就按照李家的人意思辦吧。」
  
  「我不是在意大小姐成親由人代替。」項雲道,「只是這是大小姐的事,她沒有開口,別人不能代她做決定。」
  
  嚴茂道:「那就不成親,只讓她代替大小姐去走個過場。」笑了笑,「安撫李家人。」
  
  項雲明白了,主要是為了打發李家人,讓他們安靜閉嘴自己玩自己的,與其說是欺瞞天下人,不如說是欺瞞李家人。
  
  涉及的是李家人,項雲便再無遲疑:「好。」
  
  嚴茂笑著拍他胳膊:「那李家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其他的事我來。」
  
  項雲微微避開:「我的胳膊還沒好呢,你沒輕沒重。」
  
  嚴茂大笑起來,將拳頭落在項雲的肩頭,神情關切:「胳膊的傷還是不太好?」
  
  「活動起來總是不一樣。」項雲也沒有隱瞞強作無事。
  
  嚴茂想了想:「等將來讓季良給你看看。」
  
  既然有大夫看病當然是越早越快越好,為什麼說將來?聽起來很是沒有誠意,項雲是明白的,這個季良在劍南道小有名氣了,因為極其的古怪,有人說醫術很好,有人則避之如蛇蠍,醫術是不太穩定似乎在摸索中,所以嚴茂的意思就容易理解了。
  
  項雲笑著說了聲好,看了眼桌案上堆積的文案:「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養傷不出門。」
  
  嚴茂除了負責劍南道事務,還要繼續教授李明玉,並沒有因為一次驚馬就放棄了學習騎馬。
  
  嚴茂日夜忙碌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以前有元吉在還好,現在所有事都落在他的肩頭。
  
  「不用,現在沒什麼事。」嚴茂笑道,「等那位益州韓都督來了,我們就更輕閒。」
  
  項雲笑了笑:「到時候收好你的脾氣,這些文臣都是順毛驢。」
  
  嚴茂哈哈笑,項雲告辭離開了,走到對面的回廊下他回頭看了眼,眼神閃過一絲複雜。
  
  不是現在沒有什麼事,也不是嚴茂想要他養傷,而是不再給他事做,將他排除在外。
  
  「嚴茂!」
  
  有人大步大聲喊著走進來,氣勢洶洶跨過回廊目不斜視。
  
  衙門的護衛立刻阻攔,又有人一步跳出來:「休得無禮,這是大都督的叔父,看,這是大都督的印信。」
  
  大都督在劍南道就是天,護衛們立刻退開。
  
  李敏將手中的印信一甩,身姿如柳擺:「三老爺,請。」
  
  以前李奉耀跟李奉常一樣很是討厭這個太監一般的李敏,私下抱怨大哥為什麼讓這樣一個人當親隨,現在看也沒什麼,反而覺得挺好的。
  
  這大概就是別人的和自己人的區別。
  
  這個李敏以前依仗李奉安撈個送孝敬的差事,在李家混的風生水起,李奉安不在了,他就成了喪家犬,在劍南道被排擠,連送孝敬的差事都沒奪走了。
  
  李明玉眾星捧月,輪不到李敏擠進去,李敏便來攀附他。
  
  李奉耀一眼看穿李敏的心思,但是,他不介意,他現在也需要人手,這麼久了,而且元吉不在,劍南道的內部的銅牆鐵壁也該鬆動了。
  
  劍南道的旌節在姓李的手裡,劍南道姓李的只有兩個,他是李明玉的長輩親叔如父。
  
  李奉耀邁著闊步走上臺階,嚴茂站在門口相迎。
  
  「我有事交代你。」李奉耀沉聲說道,越過嚴茂進了廳內。
  
  李敏緊隨其後,對嚴茂重申:「天大的事哦。」
  
  他們進了廳內,李奉耀被讓在上首,嚴茂在一旁站立,隨著李奉耀說話而不時德點頭。
  
  他們的聲音很小,站在回廊下的項雲聽不到,但他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李奉耀也接到了李奉常的信,畢竟他的女兒要代替李明樓去太原府。
  
  李奉耀在叮囑嚴茂不許告訴李明玉。
  
  項雲收回視線要離開,然後看到終於說完的李奉耀接過李敏的茶潤口,停下點頭的嚴茂卻沒有閑著,從桌上拿出幾本文書遞到李奉耀面前,指點其上說話。
  
  李奉耀舉著茶,認真的看和聽,一旁李敏從他肩頭探身看,不時在耳邊低語幾句,李奉耀便神情嚴肅的點頭,擺擺手。
  
  嚴茂便收起一本文書,又翻開一本,李奉耀坐在上首,一手端茶一手翻閱,最初的拘謹不安隨著嚴茂和李敏的順從和恭敬漸漸散去。
  
  這是在請李奉耀插手劍南道事務了。
  
  這無可厚非,李奉耀是李明玉的長輩,他們是一家人,不像自己姓項,是外人。
  
  這是嚴茂的意思,還是元吉的意思?
  
  還有,如此平靜的面對李明樓的再一次失蹤,還接受了李家的做法,這是嚴茂自己的決議,還是接到了吩咐?
  
  項雲轉身走了出去,冬風掀動他的衣袍在腳邊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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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2: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心滿意足

  項雲離開,李奉耀也心滿意足又被李敏催促著回大宅裡去了。
  
  「家裡才更要緊。」李敏對李奉耀低聲說,「跟明玉接觸最多的,他們可不能壞了事,三老爺你快回去坐鎮。」
  
  真是太忙了,家裡的事,還有江陵府家裡的事,現在還有衙門……
  
  李奉耀意氣風發腳下生風,不過也沒有忘記嚴茂:「嚴將軍有什麼事讓人來家找我。」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除了元吉這個惡奴,劍南道的其他人都是明白事理的,李奉耀對嚴茂和藹又誠懇:「劍南道如今到了要緊時候,我們當齊心協力。」
  
  嚴茂應聲是,目送李奉耀帶著李敏離開,李敏在邁出門前回頭對他做個捧心狀,嚴茂面無表情沒有絲毫的反應。
  
  廳堂裡安靜下來,嚴茂坐回書案前,將適才被李奉耀做過決斷的文書放到原本就已經處置好的一摞中。
  
  大小姐的吩咐是讓李奉耀有三老爺的面子。
  
  做面子是很簡單的事,一些原本就敲定的讓他來做決定就好了。
  
  嚴茂沒有繼續處理事務,想著大小姐和元吉的信,大小姐的信是直接給了李明玉,她負責給李明玉解釋,而元吉則負責給他安排。
  
  元吉說大小姐吩咐過李家只要不插手劍南道,就隨他們去,內裡該怎樣怎麼樣,外表要給足面子。
  
  李家要用其他人假作李明樓去太原,這是李家人跟項家的事,不影響劍南道。
  
  雖然不太理解留在竇縣的意義,但對於大小姐的決議他是不會反對的。
  
  嚴茂提筆開始給元吉寫回信,將這邊的事給他詳細說清,不忘調侃元吉,項雲並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半點沒有提及李家的安排,他根本就對李家不屑,還是自己主動說服他才同意李家的做法,沒有跟李家的合謀隱瞞劍南道。
  
  這怎麼可能嘛。
  
  嚴茂的筆停頓下,從大小姐把元吉留在身邊之後,對項雲的態度就不一樣了,元吉也在給自己的信中明確的指出,劍南道的事由他們四人做主,無論什麼事都只經過他們四人的手不要麻煩別人。
  
  項雲被歸於別人。
  
  為什麼呢?嚴茂想到大小姐第一次去太原府路上出事歸來,然後第二次又離開了,這樣看來大小姐對與項家的親事似乎態度有變。
  
  如果不打算成親,跟項家是有些尷尬,不過嚴茂覺得就算親事不成,項雲不會有芥蒂,而且他們劍南道又怎會在意芥蒂?
  
  不管是因為什麼吧,嚴茂不想了,既然是大小姐和元吉已經商議好的,他就按照吩咐做。
  
  嚴茂將信寫完晾乾,喚人送出去,然後靜了靜心繼續處理事務,道衙裡人來來往往忙而不亂。
  
  衙門後方的李家大宅裡氣氛微微有些忙亂。
  
  「這些日子不許閒雜人等隨意進進出出。」李奉耀坐在廳堂裡,對垂手站立的管事們叮囑。
  
  管事們沒有半點質疑,都恭敬的應聲是。
  
  李奉耀很滿意:「還有,誰跟著明玉呢?」
  
  便有一個管事站出來,念出一長串名字,牽馬的,侍衣的,管茶水的,看玩具的,拎扇子手爐的等等,李奉耀一個也不認識一個也記不住,他看了眼李敏。
  
  李敏站直身子:「這些人三老爺要見見。」
  
  又不是見不得人,這沒什麼,管事們沒有半點推辭為難藉口,立刻將這些人都叫來了,李奉耀坐在廳堂裡逐一審視,挑揀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毛病,講了一些人人比他都還知道的李明玉的重要性,然後叮囑李明玉這邊有什麼事必須都要他知道。
  
  事情讓他知道沒有問題,李明玉的隨從們齊齊的應聲是。
  
  李奉耀點頭:「下去吧。」
  
  廳堂裡擠滿的人便呼啦啦鳥獸散,只剩下管事們,李奉耀也鬆口氣,不待抬手李敏已經將手帕遞過來:「三老爺辛苦了。」
  
  李奉耀接過手帕擦了擦額頭,李敏的茶水已經遞到了嘴邊。
  
  李奉耀潤了潤嗓子:「如今有些事…..」
  
  有一個小丫頭突然從門外探頭。
  
  「是三老爺在訓話呢。」她脆脆說道打斷了李奉耀,「公子你還要看嗎?」
  
  什麼丫頭啊,有這樣打探消息以及回稟消息的嗎?所有人都聽到看到了。
  
  李明玉走進來,喊了聲三叔,神情好奇:「出什麼事了?」
  
  李奉耀慈愛的笑:「沒事沒事,什麼事都沒有。」
  
  李明玉雖然還小,但這種話也太哄小孩子,李敏在一旁補充:「三老爺在問小公子的衣食住行。」
  
  李明玉對李奉耀笑:「謝謝三叔。」
  
  李奉耀哎呦:「說什麼呢,你去…..」本要說玩,又想到如今李明玉不是個孩子了,忙改口,「去忙吧,做正事,其他的事有三叔呢。」
  
  李明玉乖巧的應聲是,帶著豆娘出去了,桂花站在外邊等著,李明玉高興的牽她的手。
  
  桂花道:「出了家門就是大人了。」
  
  李明玉嘻嘻笑點頭:「出了門我就不牽桂花娘的手了。」
  
  桂花不茍言笑。
  
  李明玉牽著她的手搖搖晃晃:「我剛才做的對吧?故意問什麼事,這樣他不會發現我知道這件事了。」
  
  桂花嗯了聲,這就是她給出的讚譽了。
  
  李明玉更加高興,走路都想蹦蹦跳跳:「姐姐在做大事呢,我也要好好做事。」
  
  桂花沒有制止李明玉的蹦蹦跳跳,牽著他的手跨過門檻,一步跳過門檻李明玉腳落地,鬆開了桂花,垂手在身子挺直脊背。
  
  蹦蹦跳跳的豆娘也在他身後站直了身子。
  
  門外等候的隨從上前施禮:「大都督,請上馬。」
  
  李明玉點點頭,隨從伸手將他抱起放到馬上,在大都督出行儀仗中沿街而去。
  
  裡外忙碌的李奉耀也終於坐下來喘口氣,不過還不能休息,還要給家裡寫信,尤其是他的女兒要去太原府了。
  
  想到這個李奉耀就忍不住激動。
  
  「三老爺,我讓廚房做了甜湯。」李敏在門外喊。
  
  大男人吃什麼甜湯,李奉耀腹議,不過劍南道的廚子手藝還真不錯。
  
  「先放著,我忙完了再吃。」他說道。
  
  李敏在外應聲是,非常知趣的沒有進來打擾:「三老爺要記得吃,要休息好,不要太累。」
  
  囉囉嗦嗦嘮叨一通走了。
  
  李奉耀沒有覺得煩,如果這是煩的話,那就是做老爺的煩惱吧。
  
  他在劍南道做老爺,他的女兒去太原府做大小姐!
  
  李奉耀哼著劍南道的小曲,運筆如飛。
  
  距離上一次送別沒多久,江陵府李家又一次要送別,不過比起上一次,這一次是趁著暮色悄悄的無人知曉的,女眷們只送到二門,外邊也只有普通的車馬等候。
  
  祖孫母女分別少不得哭一場,林氏也在哭,不是為了離別的侄女,而是哭離別的不是自己的女兒。
  
  「你這個敗家子啊,毀了你自己還有你爹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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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是誰非誰

  那日林氏將李明華帶回去,還沒來及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威逼利誘,就傳來李老夫人喚了王氏,敲定讓李明琪去太原府的消息了。
  
  林氏捶胸頓足:「家裡有這麼多女兒,好事可不會人人都有,都是要搶的。」
  
  李明華莫名其妙:「這怎麼叫好事?明明是壞事。」
  
  「這是幫明樓的忙,當然是好事。」林氏咬牙切齒。
  
  李明華笑了:「娘,明樓都不想去做的事,我們替她做,怎麼叫幫忙?」
  
  好像是啊,林氏語塞。
  
  「這不是幫明樓的忙,這是幫家裡的忙。」李明華道,「你想太多了。」
  
  林氏呸了聲回過神:「就算是幫家裡的忙難道不應該?幫了這個忙家裡還能虧待你。」
  
  「我不想虧待我自己。」李明華道,「這不是別的事,這是成親。」
  
  「假的,代替一下。」林氏糾正。
  
  李明華毫不鬆口:「成親只有一次,我不想將來有遺憾。」
  
  林氏就想不明白了,一向聰慧明曉事理落落大方的女兒,怎麼就揪住這個小事不放了,恨恨的戳她額頭:「李明琪都不怕你怕什麼!你難道不如她?」
  
  因為李明琪沒有想將來,李明華默然,想到面對自己的質問,李明琪一如既往。
  
  「家裡有事啊,總不能不管吧,你不想去,明冉還小,只有我去了。」她說道,又笑嘻嘻,「不過你們不要擔心,我也是自己想去的,當然你們要感激我,對我感到愧疚,我也沒意見。」
  
  李明華沒有讓她轉開話題:「將來你怎麼辦?明樓傷好了回來,或者她一直不回來。」
  
  李明琪捏著身前垂著的珠鏈:「將來啊,她回來了,我就自己過一輩子,她要是不回來,我也自己過一輩子。」抬手刮了下李明冉的鼻頭,「別擔心,我做了這麼大的事,大小姐高興了不會虧待我,就算大小姐虧待我,家裡也不會,我一輩子不愁的。」
  
  一輩子不愁好像真的不錯,原本擔憂的李明冉高興起來,開始說笑話:「明琪,以後我去太原府見你就要叫你明樓。」
  
  李明琪順著她的話:「當然。」
  
  李明華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勸,李明琪說話永遠是半真半假不說真心話,但有些話不說,也能看出來。
  
  李明琪沒有想要將來,她的將來就是現在,以李明樓的身份嫁去太原府,然後或者用李明樓的身份到永遠,或者在太原府到永遠。
  
  是因為想要變成不一樣的李明樓,還是因為項家那位公子?
  
  李明華打斷了林氏的喋喋不休:「總之,李明琪想去,我不想去,這件事就是她的了,我搶也搶不來。」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林氏只能強顏歡笑來送行。
  
  事關保密,離別也不能太久,當暮色漸濃合適掩人耳目,李明琪就坐上了馬車在大家的目送中而去,消失在夜色裡。
  
  李明冉直到這時才明白什麼叫離別,原本一直笑嘻嘻的她哇的哭起來,丫頭匍匐們上前捂住嘴安撫。
  
  李明華不是小孩子沒有哇哇哭,夜色掩蓋了她悵然的神情。
  
  離別來的太快了,她真的沒想到。
  
  這件事來的太快,李明琪也沒有想到。
  
  這幾天想了很多,但又不知道想的什麼,乾脆什麼都不想了,李明琪坐在搖晃的馬車裡,將雙手在身前握緊,她的臉上還有淚,眼裡並沒有離別的悲傷。
  
  這對她來說不是離別,是夢想成真的啟程。
  
  去太原府,以後,她就是李明樓了。
  
  馬車輕快將夜色裡的江陵府甩在身後。
  
  小城竇縣燈火明亮,因為山賊禍亂為了安撫民心,不止大街夜晚亮著燈火,縣衙也日夜開門。
  
  兩個今晚當值的文吏裹著冬袍握著耳朵小跑進了值夜的房間。
  
  掀起簾子暖意撲面,二人吐口氣,縮起的身子舒展開來。
  
  「你們來晚了。」室內有兩個小吏正在對弈,旁邊擺著的爐子上溫著茶壺。
  
  兩個剛進來的嗤了聲:「是你們來早了。」解下冬袍,在這室內穿著單衣也不冷。
  
  他們拎著茶壺倒茶,濃烈的香氣溢滿室內。
  
  「這是換了新茶?」
  
  「好香。」
  
  「廚下還備著飯,今晚有煮爛的肘子。」
  
  室內響起說話聲,伴著啪啪的落子,氣氛輕鬆愉悅。
  
  如今的縣衙跟往日不同,以往白天都沒人願意當值,現在晚上都搶著來,當值一晚上還捨不得走,縣衙裡比家還舒服,炭火給的足足,還有上好的茶飯。
  
  這要花多少錢啊,私下算了算,讓一向覺得別人得錢都是他們的錢的官吏們心疼不已。
  
  「咱們這裡才花幾個,你們去看看軍營那邊,簡直是把錢當水潑。」
  
  「我聽說了,天天有肉吃,去當壯丁的人越來越多,我看都是沖著吃肉去的。」
  
  冬天寒苦,尤其是窮困百姓的日子更不好過,竟然有白吃飯的地方,當然不能放過。
  
  官吏們搖頭又驚歎,振武軍原來這麼有錢!
  
  但再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啊。
  
  關於錢的事,從來不屬於李明樓思考的範圍,王知的書房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窗臺桌案上鮮花怒放,改造過的凈房內熱氣騰騰將她整個人籠罩。
  
  凈房裡挖了一個小水池,水池下有炭火燃燒,讓它變成了溫泉水一般。
  
  李明樓站在水池邊解開衣衫,想著剛收到的信。
  
  李奉景和項九鼎要隱瞞劍南道以及找個人替代李明樓去太原府成親的事,她已經早就知道了,這是留在李奉景身邊的人送來的消息,雖然李奉景和項九鼎都用自己的人送信,但想要拆封信看看內容對於劍南道的隨從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今天接到的是劍南道送來的消息,提到李家最終確定的人選是李明琪。
  
  李明琪要代替自己去太原府跟項南成親了。
  
  李明樓覺得很有意思,李明琪成了李明樓,那她又是誰?
  
  最後一絲衣衫褪去有涼意襲來,李明樓深吸一口氣,不是為了抵禦涼意,而是為了抵禦入水的疼痛。
  
  她已經竭力的減少洗漱,因為這身好似死人腐屍的皮肉入水如受刑。
  
  李明樓一口氣憋住跨入水池中,人被熱水熱氣淹沒,身體也僵住了,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不疼。
  
  是錯覺嗎?
  
  李明樓低下頭,熱氣籠罩她的臉,也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舉起手臂貼到眼前,白瑩瑩的水汽白瑩瑩的肌膚,那些刺目的爛斑不知什麼時候變淺變淡。
  
  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是這樣。
  
  李明樓抬起頭,這件事發生的太快,一口氣還憋在胸口,念頭還盤旋在先前,李明琪成了李明樓,那她是誰?
  
  「我是誰?」她張口吐出這口氣,「我是…..」
  
  門外傳來說話聲。
  
  「夫人,少夫人在洗澡呢。」金桔聲音清脆,「婢子伺候你也洗漱吧。」
  
  婦人的聲音輕柔:「等雀兒洗好了吧。」
  
  李明樓從水池裡站起來,帶起水聲嘩啦響。
  
  「我是雀兒。」她說道。
  
  她,不是李明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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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2: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 其意不解
  
  金桔陪著婦人說話,耳朵一直豎著,聽到凈房傳來的聲響。
  
  「小姐。」她如同貓一般跳起來,「怎麼了?」
  
  在婦人面前,金桔對李明樓的稱呼沒有變,婦人好像只自己把李明樓當作雀兒,其他人怎麼稱呼李明樓她都不在意。
  
  金桔跳到了凈房門前,做出沖進去的姿勢。
  
  李明樓洗漱從來不讓人伺候,金桔明白她不想讓人看到身上的傷。
  
  在金桔已經堅持不住要衝進去的時候,李明樓的聲音傳來:「沒事。」
  
  金桔稍微鬆口氣站好在門邊,耳朵機敏的豎著,沒有李明樓摔倒的聲音,也沒有走動或者穿衣服的聲音,似乎變得無聲無息不存在了。
  
  沒有昏迷吧,聲音很正常的呀。
  
  「雀兒怎麼了?」婦人問道。
  
  金桔要答話,李明樓的聲音再次從內傳來:「我洗好了,這就出來。」
  
  這次說完內裡有水聲有腳步走動有衣衫沙沙。
  
  李明樓走了出來,換上了新的素色裡衣,寬寬大大罩住身,臉也重新包裹,一如以往。
  
  金桔仔細確認沒有問題不用攙扶,這才走開去端熱茶。
  
  李明樓走到婦人面前,婦人坐在椅子上轉過頭看,微微一笑伸手:「雀兒你沒事吧?」
  
  李明樓看著婦人,握住她的手:「我沒事。」
  
  金桔端了熱茶:「你們要不要吃些點心?昨天小姐喜歡吃的那道點心,元爺把人請來縣衙當廚娘,隨時都能吃。」
  
  李明樓柔聲問婦人餓不餓。
  
  婦人溫婉又含蓄說吃一點,金桔便高高興興的去了,李明樓坐下來拿起桌上扔著的書卷:「講到哪裡了?我來繼續講吧。」
  
  婦人笑道:「講到蘇三娘打翻了妝匣。」
  
  李明樓便翻找到那一張開始接著讀,讀了幾句微微停頓,雀兒認字嗎?她看眼婦人,婦人坐在椅子上聽的認真,並沒有什麼質疑。
  
  對於這個瘋傻的婦人來說,她只記得身邊有雀兒這麼一個人,至於這個人是什麼樣的並不知道也不在意。
  
  李明樓低下頭繼續讀故事,金桔拎著食盒進來將精細味美的點心一一擺開,三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夜色沉沉,婦人和金桔都已經睡去,李明樓站在窗邊,她有避光亮的習慣這邊的燈火都熄滅了,但因為縣衙以及城中亮著的燈火入目並非一片漆黑。
  
  李明樓將臉上的裹布一條條的揭開,額頭鼻子下巴整張臉慢慢的展露在夜色裡。
  
  留在竇縣後她的身體真的沒有疼痛過,為了避免被天意察覺,她始終都沒有敢說過留在竇縣,只能委婉的說要竇縣。
  
  這就像在江陵府她說暫時不去太原府那樣,只能緩解疼痛,讓傷口好一些則是她啟程去太原府。
  
  現在她並沒有往太原府去,傷口竟然好了,真是因為她現在不是李明樓嗎?
  
  李明樓應該去太原府否則就是違背天意,天不容。
  
  現在有個李明樓去太原府了,而她則變成了雀兒。
  
  她不是李明樓了,所以天就不管她了。
  
  也不對啊,雀兒已經死了,那她假作雀兒活著,在老天的眼裡就是一個鬼啊。
  
  鬼,不是更不應該存活與世?
  
  李明樓抬起頭向夜色伸出手。
  
  一夜過去了,沒有天雷滾滾大雨傾盆,沒有山崩地裂房屋倒塌,冬日的晨光鋪照在院子裡。
  
  元吉踏著晨光走進來,他每日晚上歸來給李明樓傳達外邊一天的事以及新得到的各方消息,早上去軍營之前來見李明樓看她有什麼吩咐。
  
  他剛走到院落中,屋門就打開了,不是小金桔,而是李明樓。
  
  李明樓如以往的打扮走出來,金桔在後急急忙忙的撐開黑傘遮擋晨光。
  
  小姐要出門?
  
  自從留在竇縣,小姐幾乎連書房都沒出去過,雖然她說話精神都很好,元吉還是猜測她身上不舒服,或者擔心身上不舒服。
  
  雖然尋找大夫神醫是假的,但通過方二知道,小姐身上有病有傷是真的,非常奇怪的沒有辦法解決的傷病。
  
  李明樓站在臺階前喊了聲元吉,聲音就像青雀鳴叫,元吉臉上不由浮現笑容。
  
  「我去軍營看看。」李明樓說。
  
  軍營現在不是竇縣的軍營,而是他們的壯丁營,小姐去看看成果也好。
  
  元吉喚來方二準備了車馬,李明樓帶著金桔和婦人一起前往,縣衙裡的官吏們得知忙也要陪同,李明樓並不拒絕。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穿行在大街上,引來民眾圍觀,現在因為山賊禍亂大家心裡不安,也無心做事,待聽到是武家夫人們去軍營,便有不少人跟著去。
  
  軍營那邊接到消息,待李明樓一行人到來,一聲號令營門大開,兩隊官兵持械列隊而出,乍一看到這兩隊官兵,竇縣的諸人嚇了一跳。
  
  杜威的兵馬在那一夜基本都死光了,軍營裡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除了割草喂馬灑掃也幹不了別的,現在這突然出現的兩隊五十人的官兵是哪裡來的?
  
  他們兵服整潔,甲衣盔帽齊,身姿如同兵器一般淩冽,神情如同冬日一般冷漠,齊刷刷的跑動,讓走在最前方的竇縣官吏們下意識的勒馬停下,在縣衙養尊處優的馬匹也發出一聲嘶鳴,搗馬蹄向後。
  
  光州府說淮南道已經派了兵馬過來,這是已經到了?
  
  「啊,那是我家男人!」
  
  「咿,那個是我三表兄啊!」
  
  「張狗剩!張狗剩!」
  
  跟在官吏後邊的人群中忽的響起喊聲,如潮水般湧湧,好多手舉起向站穩在兩邊的官兵指點揮舞。
  
  官吏們反應過來了,這些不是官兵,是民壯,民壯中有他們也熟悉的面孔站出來。
  
  差役張小千手握跨刀鎧甲嘩啦響:「請大人們入營。」
  
  官吏們打量這些民壯面色由驚訝變成了不可置信,民眾湧湧靠近了,但不管是高頭大馬上官員們的視線,還是親朋好友民眾嘈雜的招呼,這些民壯如同木樁敲定在地上,一動不動目不斜視。
  
  杜威那些官兵當初也沒有如此氣勢呢,官吏們對視一眼,光州長史來的時候也沒有這樣。
  
  他們還記得上次來這裡見到的場景,堪比廟會上的雜耍,指望這些民壯來剿匪守護竇縣完是說夢話,嚇得長史腳不沾地的連夜跑了。
  
  這才過去沒多久,兵還真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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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2: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 看一場練兵
  
  官吏和李明樓的車馬進了軍營,其他民眾們則被官兵攔在外邊。
  
  民眾們也沒有不滿,呼啦啦的圍著這些官兵。
  
  「當家的,你穿上兵服了啊?你怎麼不給家裡說一聲。」
  
  「張狗剩,你厲害的啊。」
  
  「我是關頭巷的,我們鄰家賈四也來當了,他在哪裡呢?」
  
  民眾們七嘴八舌亂喊亂問,但不管他們是誰問什麼,這些民壯神情木然一動不動,當人群靠近擁擠混亂時,他們舉起手裡的兵器厲喝:「後退。」
  
  民眾們嚇了一跳。
  
  「他爹!你幹什麼呢?」有婦人惱怒的喊。
  
  沒有人回答她,面前穿著兵服的男人神情漠然。
  
  這列隊的男人們,他們不是誰人的丈夫,也不是誰人的親朋好友,如果有一聲令下打殺,他們手中的兵器只怕也會毫不留情的揮出。
  
  民眾停下嘈雜,好奇被畏懼不安取代,慢慢的向後退去。
  
  兵營裡有一個腿腳不便利的兵丁走出來,相比於這些民壯,他反而和藹可親:「大家請見諒,他們在執行任務,不能閒聊說話,這是軍紀,違反了是要受罰的。」
  
  軍紀啊,民眾們神情緩和,被丈夫當作陌生人對待流淚的婦人也抬起頭:「還真像當兵的啊?」
  
  腿腳不便利的兵丁有些許傲然:「既然此時此刻穿著兵服,就是當兵的。」說完這句他又神情溫和,「能嚴守軍紀的人都是勇士,別小看了這軍紀小事,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到的話,何談殺山賊保護家人?你們看,這樣的他們你們是不是覺得很有氣勢?」
  
  民眾們紛紛點頭,畏懼的神情變成了敬贊。
  
  「是很有氣勢啊。」
  
  「比以前那些真的官兵還嚇人。」
  
  「哎呀張狗剩看起來很厲害了,我以後不敢打他了。」
  
  「這位大嫂你不要哭,現在他穿著兵服不能怎樣他,等他回家脫了兵服你好好收拾他。」
  
  說話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民眾們沒有再湧湧上前,站在人群裡的婦人被打趣的擦去了眼淚,笑的有些羞澀還有些驕傲。
  
  腿腳不便利的兵丁待大家氣氛差不多了,再次開口:「還有,不是所有的民壯都能穿上兵服的,能穿上這個都是精挑細選的,除了他們本身是好漢,還有額外的好處。」
  
  好處?民眾們頓時好奇,相比於嚇人的氣勢,對於普通民眾來說,還是好處更吸引人,紛紛詢問。
  
  兵丁卻沒有再說,賣了個頑皮的官司:「好處還是讓他們自己告訴自己的家人最好。」
  
  說罷轉身一瘸一拐的進了兵營,留下好奇的民眾抓耳撓腮,在營門外議論紛紛,但沒有人上前圍著守門的民壯們詢問,問了也不會說,那就等他回家再說,站在人群中被圍著叮囑知道了好處要告訴他們的婦人,不再哭泣羞澀又得意的笑。
  
  進了軍營的官吏們在門前的驚訝震撼反而褪去了。
  
  軍營裡沒有到處都是穿兵服的人,依舊是上一次來見到的場景。
  
  穿著各種衣衫的年齡胖瘦不等的男人們,或者站著或者坐著,或者發呆或者聚眾說笑,他們的身邊也沒有正經的兵器,多數是木棍,有的甚至是還沒有修整過的樹枝竹竿。
  
  但只要用心,總能找到誇讚的機會,主簿轉頭對身邊的官吏們讚歎:「安排兩隊這樣的民壯去門外迎接非常好,民眾們看到會很放心。」
  
  官吏們點頭應和:「這樣最好,非常好。」
  
  大家轉頭看元吉寬慰:「練一些像樣的就夠了,不可能人人都練成兵。」
  
  元吉笑了笑:「不夠不夠。」
  
  他們說話時,那些散佈在軍營裡的民壯們都站起來了,官吏們沒興趣看他們,他們不像外邊那些民壯對官吏們木然視若不見,眼神發亮的湧過來。
  
  「是官老爺們。」
  
  「官老爺們來看我們了。」
  
  主簿有些驚慌,這些人要嚷著走怎麼辦?問州府道德官兵什麼時候來怎麼辦?跟他要錢怎麼辦?
  
  他要喊元吉,元吉已經到了李明樓的馬車前低聲說什麼,然後對幾個護衛說了句什麼,護衛們便向營中散開,同時大喊列隊列隊。
  
  隨著列隊的喊聲,原本搶食雞鴨一般湧來的民壯們散開,發出含糊不清的叫喊聲在軍營裡亂跑,竇縣的官吏們看到有好幾個人跑動撞在一起忍不住笑出來,又怕讓武少夫人以及她的護衛們難堪忙收住。
  
  元吉並沒有在意他們的笑:「請諸位大人來演武台。」
  
  又要看演武列兵了啊,官吏們對視一眼,再看馬車掀起,丫頭舉著黑傘,那位不能見人的武少夫人攙扶著瞎了眼的武夫人走下來。
  
  是她們要看啊,主簿等人明白了,當然要捧場,忙跟著下馬一同走到簡陋的演武臺上,軍營裡鼓聲響起,跑動的人更多,看著更加混亂。
  
  瞎眼的夫人看不到,主簿對她連聲稱讚:「很是威武很是威武。」
  
  蒙著臉打著傘的少夫人能看到,主簿對她點評恰到好處:「這麼短時間能練成這樣很是不錯,果然不愧是振武軍。」
  
  李明樓看著台下點頭:「是練的不錯。」
  
  婦道人家看到人多就覺得好,主簿含笑點頭,旁邊有官吏低聲喃喃:「是練的不錯。」
  
  要附和湊趣就大聲點,自言自語算什麼,別的事不用做了,哄這個兩個婦人高興也做不了嗎?主簿不悅的斜眼看那官吏,見那官吏不僅不大聲,視線還呆呆的看著遠處,主簿視線也跟著看過去,神情不由一怔。
  
  人群都在向這邊彙集,或許是居高臨下,先前看起來亂跑的人群變成了一條條線,線沒有打成結,在最前方舉著顏色不等旗幟的線頭帶領下縱橫交錯,構成不同的圖案。
  
  「是軍陣。」旁邊有官吏小聲說。
  
  軍陣啊,主簿瞪大了眼,也顧不得跟武家兩個婦人解說,眼前的這些民壯跟前一次來看到的一樣,沒有統一的兵服,沒有統一的兵器,穿著打扮混亂的有些滑稽,但跟前一次不同,看著滑稽的他們奔走發不出半點笑聲。
  
  不管胖瘦,他們身姿挺拔。
  
  不管腳上穿的什麼,落地咚咚。
  
  不管手中握著的什麼,擺動如一。
  
  鼓聲變幻,交錯的軍陣停下來,鼓聲又一次響起,落鼓急而重,場邊另有旗子揮動:「抬槍!」
  
  演武台前木棍竹竿樹枝一起舉起。
  
  鼓聲再落:「揚刀!」
  
  演武台前聲如雷鳴:「殺!」
  
  寒冬的日光下木棍竹竿樹枝竟然揮出一片刀光,寒意森森,氣勢淩冽。
  
  演武臺上鴉雀無聲。
  
  主簿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此時光州長史看到,今晚應該就安心的住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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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3 00:02: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為了吃肉

  四百多的民壯在鼓聲和旗幟的號令下變數組隊揮刀刺矛一番,演武便結束了。
  
  隨著鳴金收號穿著各異的民壯列隊站在演武台前,汗流浹背精神奕奕,視線都凝聚到臺上。
  
  主簿長長的舒口氣:「練的不錯,練的不錯。」
  
  其他官吏們也回過神紛紛點頭稱讚。
  
  這一次真心實意。
  
  元吉也真心的謙虛:「現在還不算什麼,大家都是普通民眾,只能慢慢來,天又越來越冷,練的越來越苦.....」
  
  主簿機敏,是要要錢嗎?忙握住元吉的手:「元爺再辛苦幾天,道府的官兵就要到了,等他們來了,大家就輕鬆了。」
  
  元吉看起來並沒有多高興,但也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應聲是。
  
  台下有人抱著一把色彩不等的旗幟蹬蹬跑上來,單膝跪地舉起:「請大人們選優勝者。」
  
  這是什麼意思?官吏們不解。
  
  「軍中練兵有獎罰,適才的演武請大人們選最好的一支隊伍,我們會給與獎勵。」元吉解釋,伸手做請,「主簿大人請。」
  
  不錯不錯,很會練兵,主簿高興的上前一步,目光掃過台下,見台下站立的佇列都有不同的旗幟舉在陣前,應對這護衛捧過來的旗幟。
  
  隨著主簿的視線掃過,台下的佇列中民壯們的神情更炙熱。
  
  主簿視線又轉回來對李明樓:「夫人你們來選。」
  
  主要是哄著她們高興嘛,官吏們也紛紛邀請,李明樓沒有推辭,也沒有思索斟酌從護衛手中便撿出一把青色的旗幟舉起來。
  
  台下頓時響起吼聲,青龍旗所在的佇列人人歡騰,其他的佇列的人們則滿臉羨慕遺憾。
  
  想都不想,是看哪個顏色好看的吧,適才看的眼花繚亂他們都沒記得住哪隊是哪隊,不管怎麼樣,大家都高興就好,主簿等官吏跟著點頭表示贊同:「正是這隊最好。」
  
  元吉對李明樓道:「請少夫人賜甲衣。」
  
  護衛從一旁抬了一摞摞鎧甲兵服,又有一架兵器陳列,官吏們這才恍然,原來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兵服,也不是專門訓練一批可以穿兵服的,能穿兵服的是優選者。
  
  李明樓邀請主簿等官吏:「由大人們親手發放是為榮光。」
  
  主簿等人沒有推辭,只要不出錢的事都好說。
  
  青旗一隊二十人走上台,接過官吏們賜予的兵服兵器,然後轉過身高舉激動的歡呼,台下雖然羨慕但也發出祝賀的歡呼。
  
  演武台前再一次掀起喧鬧。
  
  主簿想像不出一個兵服兵器竟然可以讓他們這麼高興,以前那些官兵們沒這樣啊,然後聽到元吉在一旁道:「可以去領號牌了。」
  
  這二十個民壯發出更激動的喊聲抱著兵服兵器奔下臺。
  
  「號牌是什麼?」有官吏問。
  
  真正的官兵們倒是有身份碟牌。
  
  「就是那種。」元吉道,「當然,他們不是真正的官兵,這個號牌只在我們這個軍營裡作數,得到號牌的民壯可以每日吃肉。」
  
  主簿愕然,旋即恍然,又失笑,原來是為了吃肉。
  
  縣衙和民眾都知道軍營裡管飯,稀飯管飽,三天一頓葷菜,對於普通民眾來說這是很不錯的伙食,給人做工也吃不了這麼好。
  
  演武結束就到了開飯的時候,軍營的伙食營帳排起了兩隊,最長的一隊是普通民壯,今天他們吃的是稀粥餅子一碗素菜,另一邊是一百人左右穿著兵服的民壯隊伍,剛拿到兵服的那二十人也在其中,神情興奮的向前張望。
  
  「這邊除了稀粥餅子素菜還有燉羊骨。」元吉對主簿等人介紹,「每天都有。」
  
  雖然肉沒有多少,骨頭啃起來也能讓人幸福的冒泡,而且每天都有,更何況還是別人沒有你自己有,官吏們看著這兩隊人,很明顯看到一隊的得意自傲,一隊的羨慕和不服。
  
  人有時候比的不是吃喝,是不一樣,雖然只是一碗羊骨頭。
  
  「不止是一碗羊骨頭。」元吉說道,「穿了兵服的民壯在回家的時候可以領取三斤肉。」
  
  主簿神情驚訝:「每次?」
  
  為了保護家人主動前來當民壯,並沒有讓他們丟下家人,民壯們輪流七天一歸家。
  
  元吉點頭:「每次。」
  
  當初縣衙門前一招呼很多人來軍營,但最後真正留在軍營的大多數都是平民百姓,窮苦人家居多,聽到軍營管飯來混飯的。
  
  三斤肉對於很多人家來說可不少,這豈不是一人吃肉全家吃肉…..
  
  民眾們來軍營是為了剿匪保護家人,現在還沒有為親人浴血奮戰,就已經讓親人們得到了好處,怪不得他們擔憂的民壯們會跑並沒有發生,反而來的人更多。
  
  為了吃肉,為了吃更多的肉,為了讓家人也跟著吃肉,這麼短的時間就將一群民壯練的如此像模像樣,主簿等官吏看著元吉,小手段好手段巧手段啊,振武軍名不虛傳。
  
  主簿心思轉了幾轉,一咬牙:「這花費不小,但為了竇縣萬民,縣衙的庫中想辦法也要支持。」
  
  在他身後的官吏們頓時如同雞崽縮起來。
  
  四百多人呢,四百多人身後還有一大家子不知多少張嘴,有精熟物價的文吏心裡開始飛快的計算,如今一頭豬也不過凈肉七八十斤,一頭羊更少,這一軍營的人一天要吃掉多少,一個月…..文吏窒息。
  
  元吉對主簿道謝:「暫時還不用。」
  
  文吏一口氣活過來,又神情驚訝,暫時還不用?這暫時其實已經暫了很久了…..
  
  「元吉。」李明樓忽道,「有肉不能沒有酒。」
  
  主簿等官吏驚愕,進了軍營後這武家的兩個婦人一個瞎眼安靜一個蒙臉不語幾乎都沒有說話。
  
  「凡得兵服的人,再加一碗酒。」元吉立刻領命。
  
  也許不是這個意思吧,主簿等人心裡喊,慎重再問一句吧!
  
  李明樓微微一笑,想到了那一世自己做過的趣事:「天氣越來越冷,在軍營外立了大缸,每日練完,每個人都可以飲酒一碗,回家的時候再接了帶走。」
  
  大缸,每個人,每天,可帶走。
  
  原本已經停下計算的文吏,腦子暫態自己轉起來,數額滾滾累計,他的眼不由一黑。
  
  「傳令!少夫人賞酒!」
  
  「傳令!營外立酒缸!」
  
  天下人都愛吃肉,天下男人都愛酒,軍營裡歡呼聲如雷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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