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12-26
- 最後登錄
- 2024-11-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5237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37631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卷七 妖顏傾國 第一百十三章 戲精陸的秋天
「……陸侯蘭蒼山遇刺,然後你們下山時,蘇統領就失蹤了?」
手裡的情報上每一個字宋明桐都認識,合在一起卻都沒看懂。
御案後的殷函撐著臉沉思,低頭看了一眼御案上堆起的關於南夷諸國有犯邊之意的摺子,那上面大多是武官為求功勳,啟奏為百濟出兵,以正國威。
百濟曾與東楚有聯姻之交,雖說嫁來的李妃捲入案子被軟禁,但對於邦交而言,到底是小事。
「蘇統領既然是雁雲衛的人,那就讓雁雲衛負責搜尋吧,陸侯可回京了?」
「今日一早便回京了,但中了刺客些許輕毒,臣登府拜訪過,都未曾見到其人。」
殷函再度沉默,揉著兩邊的耳朵,道:「陸師去蘭蒼山之前,與朕說過一句話——說見到她回來之前,絕不要向南夷出兵。」
「……」宋明桐聞言,若有所思,道:「陛下,若是放在以前還好,現在正值與西秦聯姻的當口,按朝中老臣的意思,如若我東楚對以前聯姻過的百濟袖手旁觀,落在西秦使臣眼裡,他們會怎麼看東楚?」
太上皇的時代,內部的京城及中州武備飽受文臣鉗制,而朝中的主戰派,尤其是對外主戰派,情況恰恰相反,太上皇賦予他們極大的軍事自專權力,使得他們小規模出兵不需經過督軍或京中點頭,因而在對外戰事上頗為有利。
一如東滄侯、臬陽公,他們都是從邊軍退下來的元老,就算是宋睿在時,也需得敬他們三分。
如果殷函對邊軍請戰的摺子鬆口,那他們就可以直接馳援百濟。
「不行,」殷函也知道朝中主戰的聲音蓋過主和派,但她直覺這當中有詐,道,「朕等不了了,朕要見一見陸師面談此事。明桐,你明日調入鴻臚寺,為朕盯著西秦那邊,陸師說西秦定然有問題。」
「是。」
日落西山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自宮城方向,一路駛去了東滄侯府。
自登基後,殷函便在沒有出過宮,以前她總想著從宮裡逃出來解悶,現在卻發現宮外的景色對她而言,再也沒有了從前那種美妙的吸引力。
茶攤邊談天說地的過客,背著孩子的婦人,沿街叫賣炊餅的餅郎,百姓們的臉上雖有為生計奔波的疲累,卻也能看得出來日子過得安寧平靜。
……她不如父皇有縱橫之志,只願在她治下,人間再無戰火紛飛。
「陛下,到了。」
侍衛們分列至正門兩側,遞上拜帖不到片刻,侯府正門便打開來,侯府的總管領著家僕跪拜在地。
「草民拜見陛下。」
殷函打扮得像是個平常的富家姑娘一般,讓管家起身:「不必多禮,陸侯身子如何了?」
「回陛下,剛請了神醫顧老來,正要為侯爺診治。」
「顧老?哪個顧老?」
「回陛下,顧老是老侯爺的軍醫,在軍中活人無數,後來老侯爺告老了,便一直留在府中為侯爺看診。去載老侯爺仙歸,顧老又去了宮中為太上皇療毒,見太上皇所中之毒奇異,便回鄉研習了,也是今日剛回來。」
殷函一聽是為她父皇解毒的神醫,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陸侯。」
管家連連點頭,殷函提起裙擺快步走入了後院,拐過一處廊角時,一個沒剎住,一頭撞在老人家的拐杖上,腦門當即便紅了。
「哎呀!」
腦門一痛,殷函捂著頭蹲在了地上吸著氣。
被撞的老人家倒是沒怎麼動,看見是個有些眼熟的小姑娘,訓道:「誰家的小娃兒,莽莽撞撞的,手拿開,給爺爺看看。」
殷函險些疼出了眼淚,抽著鼻子只見那老人家從拐杖上掛著的小瓷瓶裡倒出一點藥油,在她腦門上按揉了兩下,一陣麻麻的清涼感過後便不痛了。
……果然是神醫啊。
殷函站起來朝顧老微微一禮,道:「多謝老爺爺,爺爺是為陸侯來看診的嗎?」
看小姑娘還算有禮貌,顧老滿意地點點頭,道:「已經看過了,你是她熟人?」
「我是陸侯的學生,聽說她中毒了,想來看看她,不知脈象如何了?」
談到這個,顧老捋了捋鬍鬚,道:「確然是有潛毒在身,但三五年應是不妨事的,日後按老夫的方子慢慢解,總會解開的。現在脈象強健得很,像個西秦人。」
顧老在邊軍從醫有二十年之久,西秦人與東楚人脈象的不同,尋常大夫把不出來,他卻是能分辨出來的。
殷函微怔,片刻後反應過來陸棲鸞的生母是西秦人的傳聞,心下一沉,道:「老爺爺,這話對我說便罷了,莫要與他人說。」
「哦?為什麼?」
「陸侯乃是我東楚的柱石,今上離不開她,更不想讓那些傳聞把她逼走。」
顧老歎了口氣,道:「老夫自然不會多嘴,只是她一個人在這府中無家人為伴,一年兩年還好,天長地久的,誰知人心不會變呢。」
言罷,顧老便離開了。
「……」
重重心思掩在眼底,殷函踏入陸棲鸞的房門時,再無來時般輕快。
「陸師,身子可好了?」
薄紗帳後,有人起身,撩開拌面紗簾,露出那張熟悉的面孔時,殷函稍稍安下心,正要去與她坐在一處時,卻見她起身,行禮道——
「陛下竟親臨寒舍,臣惶恐。」
殷函愣了愣,只得中途轉去了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道:「陸師今日怎麼這般多禮?」
陸棲鸞笑了笑,道:「君臣有別,自是本分。」
殷函有些不滿,道:「算了,我來找你也是為了正事,朝中請戰的摺子都堆成山了,百濟的使節也天天在宮門外哭,這兵到底是出還是不出?」
陸棲鸞眸光微斂,道:「國中內憂外患,去年又出兵南州剿匪平亂,按理說該當休整兩年與民生息,以恢復國力才是。」
「我也是這麼想,」殷函皺眉,道,「年初那會兒南方八個州全部都在要銀子復建水利工事,還找聶言借了二百萬兩銀子才緩過來,如今雖然薄有些餘糧,但百姓卻是折騰不起了。」
陸棲鸞輕輕點頭,起身自書案上取了張信紙,道:「臣近來也是為了此事,與西秦的官吏商議過與西秦開通商之事,陛下請看,若是依照此計,可解東征後顧之憂。」
「通商?」
殷函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張南亭延王的來信,說是可以啟奏西秦皇帝開兩國通商,恰巧他國內少糧多金,只要說服了主戰派的蜀王,此事可十拿九穩。
殷函看罷,雖然點了點頭,但還是擔心道:「既然都停戰和親了,通商倒是個好法子,只是才停戰不到一年就開通商,會不會太早了?萬一西秦包藏禍心,順著通商的關口打入國中該如何?」
「既然臣為陛下提出此建議,自會保證陛下出兵無憂。」
殷函還是有些不放心:「那為何陸師之前與朕說,絕不要為百濟出兵?」
陸棲鸞垂眸道:「那時尚未與西秦使節取得共識,此時可以了。」
「好,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你安心在府中養病,養好了身子,我等你回朝。」
「臣恭送陛下。」
見她折腰相送,殷函不知為何有些憋得難受……沒有外人在,自己連「朕」都不會自稱,她還如此疏離,是不是見了西秦人,比見她還親了?
一路走出侯府,殷函越想越難受,腦子裡迴響起顧老的話。
——她一個人在這府中無家人為伴,一年兩年還好,天長地久的,誰知人心不會變呢。
咬了咬牙,上車前,殷函向一邊的親信問道:「越州刺史陸學廉外調多久了?」
旁邊的親信聞弦歌而知雅意,道:「陛下,陸學廉外調已有半年了,按理說少說要等一年才能回調京城,否則御史台又會彈劾陸侯徇私。」
殷函擰眉道:「那梧州刺史陸池冰呢?」
「陸池冰在任一年,政績斐然,使得梧州戰亂過後百廢俱興,雖說資歷淺了些,升他個刑部侍郎應該不成問題。」
刑部有的是陸學廉的故交,自然也不會反對陸池冰入刑部。
殷函深吸一口氣,眼底一片凜然:「擬旨,梧州刺史陸池冰惟賢惟德,宜為國分憂,授刑部侍郎,即日回京赴任。」
……
天亮了嗎?
或許是秋日真的悄然到了,風中都帶著一絲青澀的桂子香。
悄悄剪去她髮間最後一絲因操勞而生出的霜白後,夙沙無殃看見了她的眼睫輕輕地眨動了一下。
好似雛鳥新生般的欣喜一下子湧入眼底,在那雙平日裡疏離漠然的眼睛稍稍睜開,又像是不適應室內的燭光合上後,夙沙無殃以他能發得出的最柔和的聲音道:
「你可醒了?」
然而女主人公並沒有想像中的所謂醒來後驚慌地向個小白兔一樣縮成一團等他去安慰,而是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抱著被子,滾了一圈,臉朝下,繼續睡。
「吵死了。」
「……」他滿肚子編的「為髮妻苦守多年」的故事一時沒能說出口。
——還有,東楚的子民們,你們家陸侯爺的睡姿真好看。
不過夙沙無殃不在乎,畢竟在這之前,陸棲鸞每夜批改奏摺都要熬到三更後,如今一下子疲累湧上來了,睡得久了些倒也在情理之內。
直到日上簷角,陸棲鸞才揉了揉眼睛,撐著軟榻起了身,她先是看了看四下,隱約從窗外的桂子樹見得這是一方陌生的小院,而後看向同樣靠在榻側閉目養神的男人。
卸下了華妝,眉眼間的妖異並不見得比先前少,脖頸上露出了之前未曾見過的一道細長疤痕,像是被荊棘藤蔓狠狠勒過一樣。
陸棲鸞猶豫了片刻,好奇地想伸手去碰,卻在快要碰見時,被他伸手握住。
「這回醒了?」
陸棲鸞這才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白兔一樣,猛地抽回手,怯生生道:「你、你是誰?」
嗯,這才符合設定。
「我是誰不重要,現在你只需記得,你是我夫人。來,叫一聲聽聽。」
陸棲鸞愣了好一會兒,小聲喚道:「夫人?」
「……」
好在夙沙無殃並不是特別看重這當中的分別,把她牽下榻,道:「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
眼底一片茫然,陸棲鸞低頭想了想,乖巧道:「我……剛剛好像做了個夢,夢裡有人喊我、喊我狗官,夫人,我們這是在哪兒?要到哪兒去?」
總覺得有哪點怪怪的,夙沙無殃道:「哦,這兒是為夫的別苑,等到正事抵定,我們就回西秦。」
「哦……」
夙沙無殃又見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笑著問道:「你在看什麼?」
陸棲鸞羞澀地低下頭,道:「夫人好看。」
……從霸道女侯爺到失憶傻白甜,反差得有點可愛呢。
這會兒夙沙無殃才反應過來她還是個年輕的姑娘家,想去捏她的臉,她卻又避得遠遠的。
「以後你還是叫我相公吧,你先前的衣服髒了我燒了,那邊有挑好的衣服,等到……」
話沒說完,窗外傳來一聲痛呼,隨後一曲幽然塤音響起。
陸棲鸞捂著耳朵一臉難受,道:「相公,這是什麼聲音?我頭有點痛……」
「這麼快就來了……」夙沙無殃冷笑一聲,點了一下陸棲鸞後心的一處穴位,道:「你在這兒稍等,我去處理。」
「嗯,那你快去快回。」
一出門,便看見花巧巧朝他飛過來,夙沙無殃未動,身前卻鬼魅般閃來一個青面毒人,將花巧巧一接,放在地上。
「王師命,你那妖塤雖厲害,我手下『十殿閻羅』卻是不怕的,你要與我鬥個你死我活,可要掂量著點。」
分明是晴好的秋日,庭中卻無端刮起一陣妖風,白衣醫者,笑中帶殺。
「你知道我向來是不喜內鬥的,除非有人刻意找我的麻煩,盜我的忘川蠱。」
「呵~東西送到我手上自然是要用的,這事你要找盜你東西那人,找我做什麼?」
「盜我的忘川蠱無所謂,用在不該用的人身上,我就不得不來了。」
夙沙無殃總算明白了他的來意,笑得雙肩發抖:「氣得好,我最是喜歡看你們這種自己不下手,等到別人下了手,便氣急敗壞的模樣……最是有趣。」
「她人在何處?」
話音一落,王師命目光落在他身後,只見他身後的門開了半面,一個只著了寢衣的姑娘怯生生地往外看了一眼,捏著嗓子出聲道:「相公公,我不喜歡穿綠的,有別的衣服嗎?」
「???」
-------------------------------------
陸戲精os:打起來!打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