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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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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中二隱修會] 轉生黑暗精靈後那些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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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時光龍

  希澤爾從帶著寒意的光滑石面上甦醒過來,雖然涼爽但並不像大雪中那麼冷。

  帶著冰冷金屬氣息的長劍從喉嚨穿過的感覺仍舊那麼清晰,腥甜的血灌入食道和氣管,失去知覺之前,他一直都在痛苦地嗆咳。

  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

  剛剛恢復意識,思維就像生銹一樣有些遲鈍,希澤爾倦怠地摸了摸脖子,那裡並沒有傷口。

  難道自己鼓起全身的力量去戰勝水晶空間的那怪物,從它日漸膨脹的欲望中保護公主,到頭來卻只是虛假的幻覺,不過是預演中的一場夢境罷了?

  他吃力地爬起來,全身都彷彿凍結般不聽使喚,如同太久沒有被擺弄的機械。

  光潔的水晶地面映出自己的影像。這裡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正是長期困擾他,在他睡眠時入侵他意識的水晶監牢。

  鏡面般的四壁此時一片黑暗和寂靜,在以往的時候,這裡會像嘲弄一般映出各種影像,每一種都是他最深最黑,連他自己都不敢面對的穢惡念頭。

  為什麼現在水晶空間的怪物不再侵蝕自己了?

  希澤爾感覺到,以往像是雜草般不斷瘋長蔓延的念頭已經平復下來,儘管有時候仍會浮現一鱗半爪的痕跡,但自己已經不會再把它們當回事。那種無時無刻都在被無數種未來可能塞爆腦子的感覺也一去不復返,甚至想要調動都調動不起來,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他抬頭看了看水晶空間的穹頂,那裡本應有一個被無數發光的符文和鐵鍊纏繞的不規則菱形晶石,內部被一團惡意的紫紅色亮光永恆地照耀,其光芒就像是心跳般閃爍著。

  可是現在符文鎖鏈空蕩蕩地掛在那裡,菱形晶石和內部的紫色光團已經不見了。

  難道自己最終還是失敗了?他死後,水晶空間的怪物卻佔據了他的身體,現在他和那怪物實際上是互換了位置。

  這個可怕的猜想讓他立刻被恐懼攫取了。

  那怪物被他的陰暗面滋養著,就像是另一個惡魔般的自己,如果它只是想要借軀殼統治世界也罷了,可是它卻保有自己的一切欲望,並且將它以最可怕最扭曲的方式表現出來。

  如果他的意識就此沉睡在水晶空間,而那噩夢卻代替他從身軀中甦醒,那會發生什麼呢?

  ……公主會被它殺死的!

  意識到這一點,他搖晃著站起來,跌跌撞撞跑到水晶牆面前,一拳一拳砸著堅固的鏡面,然而那不知什麼材料做的水晶牆宛如堅硬的鑽石般沒有任何反應。

  精靈手指纖長,比人類多一節指骨,提高靈巧的同時卻降低了耐力,所以精靈有劍術宗師和殿堂級巧匠,卻未見拳術高手。他的手骨很快碎裂,在水晶牆上留下鮮血淋漓的一團汙跡。

  「哎呀呀……剛剛治好的身體,這麼快就損壞了。」一個慢吞吞的低沉精靈語突兀地響起。

  希澤爾驚訝地看到水晶牆上映出一個巨大的倒影,那是隻長相奇特的龍,全身佈滿淡灰色的細密鱗片,體態成光滑修長的流線型,十二道黑色的條紋像是銀環蛇的斑紋一樣,均勻從脖子一路分佈到尾巴,而尾尖則呈一種奇妙的分叉,一長一短,宛如鐘樓用以計時的指針。

  鏡中的映像是他在龍的前面,於是他回過頭,發現龍的確是真實存在的,它正用一種優雅友好的姿勢蹲坐在水晶空間中央,而剛才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

  「您是……」

  希澤爾想,這條龍在用精靈語在和他說話,對於高傲的龍來說,這已經算是十分屈尊紆貴了,它們通常就算會別的語言,也只會說龍語表示自己的優越性。

  「我的名字用龍語發音的話太長了,你可以叫我阿米萊克,勇敢的精靈。」灰色龍和善地說,它收斂了龍威,動作也毫無侵略性,比起龍高傲如帝王的一貫形象,更像一位學著和紳士。

  「您能把我從這裡送出去嗎?我只需要以幽魂的狀態確認一件事,它對我非常重要,如果您能幫我,無論什麼我都會報答您的!」希澤爾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懇切地說。

  「我無法把你送出去,但可以教你學會自己做到這點,畢竟你是我們一族的恩人。」阿米萊克不疾不徐地安撫著他。

  「我……我做了什麼嗎?」他有些吃驚,不過對方願意幫他出去,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那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了,我們可以一邊喝茶一邊談。」阿米萊克用一根爪子敲敲地面,那裡立刻出現了一套桌椅,桌上放著三層銀盤裝的精緻點心,描金的陶瓷茶具,小小的錫制茶罐等,桌旁一個小爐子上一壺水剛剛沸騰,蒸汽把蓋子頂起來又落了下去。

  「來坐下說。」奇妙的龍先生此時縮小成和普通人一般尺寸,就像帶著一對小小翅膀的大蜥蜴,它一邊熟練地擺弄著茶具,用茶勺舀了錫罐的茶葉,放入陶瓷茶壺,然後將熱水沖入,靜待幾分鐘,再把橙紅色的茶湯倒進瓷杯裡。

  它動作流利優雅,一邊做一邊抱怨:「這是來自另一個位面的茶葉,那邊的超凡者……嗯,應該說叫做仙人送了一點給我,如果用真實形態,一次全泡了都不夠品嘗,還是現在的大小合適。」

  「阿米萊克先生,可是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希望能夠儘快學會從這裡出去的方法!」

  「不要急不要急……」阿米萊克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仍舊不慌不忙把茶杯遞給他,「著急是沒有用的,你現在並非處於你以前的位面,也不屬於以前的時間流,這裡是永恆水晶監牢,用來囚禁潘多瑞姆的地方。它獨立於任何晶壁和時間流之外,只有這樣才能儘量降低某些以法師為代表的好奇心過剩的傢伙與祂接觸,因為祂一旦越獄了可是會非常麻煩。」

  「阿米萊克先生!它之前在的水晶棱柱已經消失,現在很可能佔據了我的身體,如果再不去的話就來不及了!」

  「佔據你的身體?」阿米萊克搖搖頭,「不會的,已經結束了,祂再也沒法出現了,因為你已經用非凡的勇氣和決心除掉了祂,我要代表我這一族,也就是看守祂的時光龍族感謝你。」

  時光龍?!

  希澤爾聽過維蘭瑟談過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不朽神話,即使在最完美生物的龍當中,它們也是最強大和稀有的。時光龍是時間的旅行家,它們像是善於游泳的魚一樣暢遊在時光的長河中,歲月流轉,王朝更迭對於它們不過是窗外過往的一瞬,因為它們可以隨意從過去未來,從此世到彼世任意穿梭。儘管它們沒有神格,但卻擁有不輸於神的力量,就算是剛出生的嬰龍都天然具有傳奇大法師的能力。

  「你似乎聽過我們的名字,真是讓我驚訝,在你那個世界,知道我們的可不多。」時光龍吸了一口茶,眯起睿智的龍瞳讚歎,「愉悅的柔和甜香,持久而明亮,宛如美神的微笑般醉人,又像是月神的榮光一樣聖潔,那位東方的仙人真是贈予了我不得了的東西。你也嘗嘗吧,希澤爾,它可以讓你神清氣爽,讓心靈的殿堂變得寧靜安詳。」

  既然是時光龍,希澤爾並不奇怪為什麼對方知道他的名字,於是也喝了一口,果然和阿米萊克評價的一樣美味。

  「那個您稱之為潘多瑞姆的存在……我並沒做出什麼特別的事,為什麼您肯定他已經被我除掉了?而它究竟又是什麼樣的東西,為什麼需要您如此強大的一族看守?這樣的存在真的是我能消滅的嗎……」

  「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孩子,你已經做到了。」時光龍臉上露出一個人性化的笑容,「潘多瑞姆的本體遠遠比這更可怕,祂是和宇宙一樣古老的東西,或者說是宇宙混沌部分的本源之一,在一切生命都沒誕生的時候,祂就存在了,好在被封印在這裡的僅僅是祂億萬觸鬚中的一小段。

  故事的開始是一群上古大法師,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從禁忌中獲取知識和力量,然後他們呼喚了一個可怕的東西,好在他們的腦子總算沒有徹底壞掉,在祂剛探入這個世界時,就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毀掉了通道。晶壁的關閉切下這段觸鬚,他們稱之為『潘多瑞姆』,意思是屠神者。

  一直以來,潘多瑞姆被認為是無法消滅的,儘管只是一段觸鬚,但它仍然是掌握宇宙本源奧秘的偉大存在的一段觸鬚。它沒有意識和靈魂,只是一團最純粹的惡念,就算用粉碎靈魂的強大法術也無法對它造成傷害。有的賢者猜測,必須等祂以這個世界的形態顯露,比如說和這個世界的生物靈魂融合,讓祂具有了實質,才能讓祂可以被觸摸到。」

  「那樣的話……不是應該很簡單嗎?」希澤爾問道。

  「很困難。」時光龍搖頭,「與祂結合的人總是被其腐化,在完全接納潘多瑞姆力量後,他們會變得非常強大,難以被殺死。更何況潘多瑞姆對宇宙源質的理解比我們時光龍一族更加深刻,這點想必你也深有體會,被潘多瑞姆融合的人會得到祂的能力,雖然你沒有完全接受,但那種隨時都在接受無數世界未來訊息的預演就是祂能力的極小部分體現。

  對祂來說時間並非簡單的一線,而是有著複雜變量的多線程,你每一個念頭都會產生一種可能,創造一個平行位面,只要有一個念頭的潘多瑞姆沒有被消滅,祂又會填滿所有位面。比如世界A的祂即使已經被除掉,如果世界K的祂沒有同時消滅,那麼A世界的祂也會很快隨之復活。這樣可怕的存在必須由我們守衛,只有時光龍,而且需要很多時光龍聯手,才能從萬千種可能中追溯祂的蹤跡,防止祂從某個時間流逃脫。」

  「您是說……」

  「你猜的沒錯,希澤爾,你擁有最高潔的勇敢靈魂,在所有的一切可能中,你都殺掉了自己,所以潘多瑞姆這次無路可逃。祂被你徹底消滅了,也讓時光龍一族從這近乎永恆的使命中得到解放,儘管我們是獄卒,但說實話這工作和囚徒沒什麼區別。對此,我們都非常感謝。」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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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旅行

  時光龍是唯一不依靠神力能達到不朽的龍類,這樣偉大的生物數量稀少,它們也沒有組織社會的意向,生命中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進行時間旅行,以及和其他只屬於神話傳說中的奇妙存在交流。

  它們就像在深海中巡遊的鯨,只追逐著無數位面無限時光中最精彩的一瞬。有著自由散漫天性的時光龍,數萬年來一直看守著水晶監牢,這對它們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所以希澤爾能夠把它們從永恆的使命中解放出來,所有時光龍都十分感激。

  「雖然只是我無意中做的事,但很高興它能夠幫到阿米萊克先生,您也修復了我的身體,讓我重新擁有生命,我也應該向您道謝才是。」希澤爾明白自己能活過來一定是眼前這位時光龍辦到的,對於這樣理解了宇宙本源的不朽者來說,祈願術並非是碧綺絲以前用過那種完全不可靠的東西。凡人使用祈願術無疑嬰兒舞大錘,但如果使用者是時光龍,不可控的祈願術就會和手術刀一樣精準。

  他有些羞赧地說:「我聽說時光龍擁有在穿梭時間空間的能力,請問您是否能帶我離開這個地方,回到我原來的世界呢?」

  「普通情況下是可以,我可以把你丟去很久很久以前,當水晶監牢未被製造出來,你自然能夠脫困,然後再找到你把你送入你以前所在的時間流……」阿米萊克的龍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但這是是水晶監牢,為了防止潘多瑞姆逃離,它被固化了一種奇妙的機制,我們只能自己離開,防止它莫名附著在我們身上把自己送出去,畢竟如果時光龍被腐化了,會比一般的目標更加難纏。不過你不用擔心,潘多瑞姆儘管已經被消滅,但它代表的『源質』仍然存在你的身體中,以前是它把自己力量借給你,而現在你要試著自己去理解它,去使用它。當你掌握了時間源質,你自然可以按照我所說的方法回到你自己的世界。」

  「掌握它需要多久?」希澤爾急切地問。

  「……不知道。」時光龍無奈地說,「即便以我的經歷來看,你現在的情況也是唯一的例子,要知道即使在無盡的多元宇宙,能夠招惹潘多瑞姆還全身而退,並且吞掉它一點碎片的幸運兒也不會有第二個……抱歉,說是幸運似乎不妥當,世間一切都沒有偶然,尤其對在所有可能的未來都選擇結束自己的你來說,這個結果只會是必然。

  我們一族也並非天生就會時空穿梭,這是成年才能掌握的能力。但一來龍的種族天賦是與生俱來,只要到了年齡段自然就會,就像蝌蚪天生會游泳,蛻變後又能夠爬上岸一樣;再者我們連成長都不固定,對我們來說,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東西,或許一條嬰龍成年只需要一千年,又或許它不走運一萬年仍然還是嬰兒……我們是天生能游泳的魚,而你是需要後天學習的人類,總之很遺憾我沒法為你提供經驗。」

  「可是……我沒有哪怕一千年的時間,精靈的壽命只有五百年……」

  「你在說什麼?你現在已經有了永恆的生命。」阿米萊克笑著說,「潘多瑞姆的時間源質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你現在比起你原來世界的生物,實際上本質更接近我們。時間已經無法奪去你的生命,只有整個世界毀滅或者空間塌陷,又或是其他強者才能殺死你。當然,前者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真的發生,大量的徵兆也足夠讓你提前離開;而考慮到時間掌控者的力量,很難有誰能夠真的殺死你。明白了嗎?現在的你和我同樣都是不朽者,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掌握理解。」

  「也就是我就算在這裡耗費千萬年,也可以在完全掌握後回到我所在的世界,因為我那時候已經可以在時間流逆向而行?」

  「當然,不過現在的你為什麼要回去呢?」時光龍不理解地問,「你可知道,你所在的位面僅僅是諸位面中的很小一部分,在大的超乎你想像的多元宇宙,數不盡的世界像是泡泡般漂浮著,每一個的歷史、規則甚至存在方式都不同。

  我曾旅行到一個叫做赫里奧波里斯的世界,它的造物主每一天都會死去,屍體盛入冥河中叫做麥塞克泰特的船,在夜晚度過漫漫的冥界,到第二天日出時重生。

  我到過被由一顆無比壯麗的世界樹支撐的尤克特拉希爾,此樹幹衍生了死之國、霧之國、巨人之國等九個國度,萬千神祗和英靈生活在那裡,最下方則是一條毒龍啃食著樹根,當樹根被食盡就是世界毀滅之時。

  我還到過一個叫做娑婆世界的幻夢之境,在那裡的萬事萬物都是沉睡創世神梵天的夢,等到梵天醒來,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如此多奇妙的世界等待你去探索,為什麼要回到那毫無想像力的乏味世界呢?你現在是不朽者,應該嘗試一下全新的生活方式,這樣你的永恆生命才會有意義。」

  「我生命的意義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阿米萊克先生。無論身體還是靈魂,我的一切都屬於我侍奉的公主,她就是我存在的理由,正也是她,才讓我有決心終結潘多瑞姆的腐化。所以無論其他世界是怎樣的,那都與我無關。」

  時光龍凝視著希澤爾清澈的目光,那裡面彷彿有著億萬星辰。

  「原來如此。」阿米萊克意味深長地說,「你的確不需要時空旅行,我從你眼睛裡看到了一個最美好的世界,對你來說那一定比梵天的夢境還綺麗。」

  時光龍抖了抖背後的小翅膀,歎息著:「看來我還是不理解年輕人的想法,以前龍族和精靈的紛爭時,還有一群小傢伙希望我出面,還好我跑的快,沒被他們堵住,不然拒絕起來可真是麻煩。可是為什麼他們這麼熱衷於統治世界呢?明明還有那麼多更加有意義的事……」

  它像個老年人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著,然後不知從哪摸出一個石頭羅盤,上面有一個繁複的龍紋徽記符號閃耀著星光。

  「拿著它吧,孩子。接下來我會教你一些我的心得,但能不能起到作用我也不知道,希望你能早些領悟它。」時光龍把羅盤塞到希澤爾手中,「浩瀚的時光比你所處世界的海洋還要遼闊,這個羅盤能夠幫你定位坐標,這樣你才能不至於在裡面迷失方向。可能第一次找到你的世界要經過無數次嘗試,但是留下錨點後,下次你就能準確前往你去過的地方。」

  「謝謝您!」對於能夠幫助他見到公主的寶貝,希澤爾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撫摸著羅盤,感受到那裡面似乎已經點亮了一個錨點。

  「誒?這裡面似乎已經有了定位……」

  「這麼快就發現了?有天分的小傢伙。」時光龍和藹的微笑,「因為我也希望以後能夠再次與你見面,羅盤上有一個存在的定位點是我的家,它建立於銀河星系邊緣第三旋臂——的獵戶旋臂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恒星系,時間段在某個史前文明湮滅之後,後來的新人類稱之為亞特蘭蒂斯的遺跡上。

  記住是舊文明之後和新文明之間的時間段,我居住地不會存在於其他時間段……這也是我們一族的傳統,雖然有的同族更喜歡選擇一切文明都終結,不再產生新文明的廢墟,畢竟這樣不用時不時搬家。但我覺得這個時間段能讓我感受到人類的活力,只不過每次我要在他們完全誕生智慧之前,把家再次搬到亞特蘭蒂斯剛覆滅後不久,算得上唯一的麻煩事。」

  說到這裡,時光龍眨眨眼睛:「我的家是難找了一點,但有了這個羅盤,你就能準確出現在那裡,歡迎你以後帶著你傾慕的女性一同來我家做客,我會把我旅行的見聞分享給你們……唔,或許還有一些有趣的伴手禮。」

  希澤爾垂下頭,泛紅的耳朵不安地抖著。

  「公主殿下……她……她會和我一起旅行嗎……我只不過是個沒用的傢伙……如果她願意……我……我……」

  「恕我冒昧,難道你還沒有獲得她的芳心?」阿米萊克不解的問。

  「因為我是個軟弱無能的傻瓜……公主殿下能留我在身邊已經是我的幸福了……我不應該總是異想天開去奢望那些貪心的事……」

  「希澤爾,」時光龍咳嗽了一下,「即便是你成為不朽者以前,你在我見過的精靈中也算是優秀的個體,無論容貌、實力還是忠誠。你應該對自己更自信一點,如果這樣還不能打動她的話,要麼她已經有了意中人,要麼她的眼光有問題……」

  「就算是阿米萊克先生也不能說公主的壞話!而且……」希澤爾少見地打斷時光龍,他目光悲傷地渙散著:「公主殿下以前救了我,給了我一切,但我卻對公主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

  阿米萊克兩個小爪子舉在身前,不知所措地一張一合:「所以說我還是不瞭解年輕人的想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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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降級

  維蘭瑟聽到餐車的輪子在石板上滾動的軲轆聲,她筆下不停,連頭也不抬。

  「放桌上吧。」

  來人輕手輕腳地端起宵夜茶點,把茶壺內的草藥茶倒入陶瓷茶杯,一股檸檬香蜂草和洋甘菊的清甜香味彌漫,瓷盤與瓷杯輕輕碰撞,然後被放在了她桌子的右邊。

  維蘭瑟這才看了一眼,只見推著餐車的是一位面生的人類少女,穿著女僕的服飾。她看到女王陛下抬起目光,不禁緊張地絞緊手指。

  「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陛下。」

  「沒事,出去吧。」

  等到女僕輕輕退去,然後悄無聲息帶上門,她也停下手中的羽毛筆,把它插入桌上的墨水瓶。

  希澤爾的話,會放在左手。以前事情太多,放在右手邊有時候她一時不想停筆打斷思路,如果在左面她就會一邊寫一邊拿起來吃幾口。

  不過現在的工作相比以前清閒了許多,她也不用像以前剛建立領地時那麼忙碌。雖然現在地盤更大了,但她不在的時間裡,一切事物都建立了機制和條例,很多以前的部下都開始獨當一面,把新佔領的地方消化管理起來,也不用她一一過問。

  這些法令都是所有人一起開動腦筋,在不斷的失敗中嘗試出來的,雖然現在看起來或許有些稚嫩,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們的努力。

  在失去領袖後,他們能做到這點真的很不容易,也多虧了希澤爾能鼓動他們的信心和勇氣,沒有就此一蹶不振。

  休息一下吧,她想。

  把桌上一個玻璃沙漏倒轉,維蘭瑟呆呆看著裡面的石英砂緩緩落下,回憶起那天它同樣從指尖流逝的感覺。

  希澤爾……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她撿到這位有些奇怪的精靈後,竟然產生了某種錯覺,似乎他會一直安靜地在身邊,只要她沒有厭倦,他就會一直陪伴自己。從沒想過某一天,他會不聲不響地離開。

  從來都是她拋棄別人,卻不想這次確是自己嘗到了這種不甘不捨的滋味。

  維蘭瑟指尖夾起一塊充當茶點的餅乾,鬆脆的黃油和松子的味道仍然沒變,只是茶的味道變了。

  茶點來自城堡的廚師,可是茶是端茶的人現沏的,那位女僕在裡面加了蜂蜜,讓檸檬香蜂草的果香味更加甜美。

  單獨品嘗這壺茶一定很美味,可是卻不適合配茶點。

  黃油堅果餅乾的純甜會讓舌頭不適應蜂蜜的微甜,一旦和餅乾一起吃,花草茶淡雅的甜味就會變得格外蒼白無力。希澤爾以前為她帶來茶點的時候,從來不會在花草茶中加入砂糖或蜂蜜。

  停下……她知道自己不應該把注意力如此集中在一個離去的故人身上,但在這個國度的一切都似乎留下了希澤爾的痕跡,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自己失去了某些東西。

  「我會擺脫的……」

  儘管這或許要很長時間。

  ……

  「女王陛下,請小心,它有時候會很暴躁。」黑暗精靈士兵帶著維蘭瑟走下地下室,厚重的鐵門後是痛苦魔充滿威脅意味的嘶吼。

  公主殿下回來了,雖然樣子產生了變化,但親近公主的統領們向大家說明的情況,公主只是換了具身體,內在還是以前的公主……雖然現在應該改叫做女王了。

  黑暗精靈士兵能夠近距離接觸回歸的女王陛下,內心也是十分激動,拿鑰匙的手都變得顫抖,讓一大串鑰匙叮噹作響。

  「沒關係,它不會有威脅。」維蘭瑟誤以為那是恐懼,安撫了他,然後用鑰匙擰開鐵門。只聽得吱呀一聲,鏽跡斑斑的門打開,一個宛如剝皮的漆黑人形的魔物被符文和鐵鍊鎖在牆上,見到維蘭瑟,那喉嚨裡像是猛獸一樣的低低咆哮停了下來。

  「之前它傷了人,奧弗尼爾大人命人打造了鐵鍊,加上他的符文,才能把它關在這裡……啊,不要過去!女王陛下,儘管它被封印了魔力,但進入鐵鍊的範圍仍然十分危險。」

  但維蘭瑟仍不管不顧地向前,隨著她的步伐,她指甲逐漸變黑變長,頭頂也長出了捲曲的山羊角,背後的蝠翼和細長帶倒鉤的尾巴隨著身體搖擺輕輕搖曳著。

  痛苦魔完全安靜下來,它能感覺到現在面前這位魔鬼的位階遠遠高於它,它必須聽從發她的吩咐。

  「我以第四層煉獄副君、弗萊格索斯全境之主的名義,以不敬之罪判決痛苦魔庫祖‧諾克斯降級為小魔鬼。」

  她話音說完,痛苦魔全身被剝皮的肌肉緊繃,它喉嚨中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似乎在經歷難以容忍的劇痛。緊接著,它從內部徹底炸裂開,內臟噴濺,肉體碎裂。在黏糊糊的肌肉組織中,一顆心臟蓬勃跳動著,它連接的血管脈絡重新伸展,把破舊的殘軀吸附著,一片片重新黏著包裹在心臟上。

  魔鬼的降級就是這麼痛苦的事,這點維蘭瑟也無法改變。

  不一會,一隻胖嘟嘟的小魔鬼從痛苦魔屍骸中重新誕生。

  「咦……庫祖、庫祖竟然又變回來了!」小魔鬼驚喜而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兩隻小手。

  緊接著,它更加吃驚地看著自己眼前的半魔鬼女性。

  「哇!詭變大人!!!庫祖幾乎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您了……」小魔鬼大哭著撲過來,抱住維蘭瑟小腿一陣猛蹭。

  魔鬼雖然每個形態智力和武力程度不同,但即使是最遲鈍和呆滯的形態也會保留大致的記憶。痛苦魔目擊了維蘭瑟的消失,這讓它常常會變得暴躁,但它自己不會理解為何產生這種情緒。

  現在它重新成為的小魔鬼,過去的記憶一一在腦海中浮現,自然想起了那天維蘭瑟化為星點的樣子,現在看見熟悉的靈魂氣息,不由得悲喜交加。

  不過,為什麼會有種淡淡的危機感呢?

  「真是熱情洋溢的重逢,庫祖。不過我認為你是時候解釋一下,什麼叫做『你馬上就要變得很強很強,我再也沒辦法欺負你了』?原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都是一直欺負你的惡霸?」維蘭瑟涼涼地問。

  「呃……」小魔鬼蹭腿的動作停下來,它感覺到自己背後冷汗直流。

  糟了,那天為什麼庫祖我會說出那麼狂妄的話?這一點都不像我以往謹慎的作風。

  而且為什麼詭變大人身上有一種偉大得讓庫祖覺得敬畏的氣息,雖然詭變大人一直就很偉大,但是現在更加讓庫祖尊崇和恐懼……

  「詭變大人……為什麼庫祖能從您身上感覺有種位階壓制的既視感,真是奇怪……啊哈哈哈……」小魔鬼乾笑著,又蹭了蹭腿。

  「因為我現在是第四層的副君,也是統治你的王。」

  小魔鬼立馬放開她的腿,閃身到她前方約三米的位置。本來覲見的最佳禮節距離還應該遠一些,不過牢房就這麼寬的距離,庫祖也沒辦法。

  庫祖抵著牆,兩隻短短胖胖的小腳單膝跪下,異常莊重地說:「原來是詭變陛下,庫祖在主位面消息閉塞,竟然不知道陛下已經即位,真是失禮了。說起來,庫祖一直覺得,白銀王子那種屍位素餐的傢伙根本不配做副君,他能認識到詭變陛下的英明神武,自覺乖乖把王位傳給陛下,也算他勉強有自知之明。現在詭變陛下掌管第四層,所有弗萊格索斯的魔鬼都將團結在陛下的統治下,一定會讓我們的國度更加強大,庫祖也要加倍努力,讓整個煉獄都傳頌陛下偉大的賢名……誒嗚嗚咿……」

  維蘭瑟食指和拇指捏起小魔鬼的圓嘟嘟的胖臉,提起來:「我現在有沒辦法欺負你呢?嗯哼?」

  「呼呼……有……不對……咿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弗萊格索斯自有國情在……這不是欺負……是鞭策鼓勵庫祖繼續成長為出色的魔鬼!陛下一片苦心……庫祖非常感動……非常感動!」小魔鬼麵團一樣軟軟的臉被拉的長長的,口齒不清但仍然大肆奉承。

  維蘭瑟鬆手,庫祖的臉立刻彈了回去。

  「我從弗萊格索斯帶了一批人過來,以前是四大軍團的士兵,他們以前沒有擔任過採集單位,現在歸你管了,你要教會他們本位面的常識。」

  她轉身離開,身上魔鬼的象徵一點一點縮了回去。

  庫祖呆呆地看著,一時沒有搞清楚情況。

  「庫祖……庫祖有手下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小魔鬼開心地滿地打滾。

  「好耶!偉大的庫祖終於也有了自己的小弟,要用什麼姿勢去見他們,讓他們感覺到崇拜和敬畏呢?」它興奮地計劃著,想像中自己應該是走路都帶風,背後一群小魔鬼跟著,聲勢浩大。

  「啪嗒。」庫祖滾著滾著,慢慢停了下來,成一個小小的「大」字攤在地板上。

  「可是……為什麼庫祖會覺得,詭變陛下不太高興的樣子……詭變陛下那種抖S,每次欺負庫祖時候都會快樂才對……」它搓了搓臉,有些納悶地自言自語。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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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眾矢之的

  在維蘭瑟回到物質位面的第二年,被太陽之主教會當做傀儡的王室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光輝騎士團也因為對信仰的懷疑解散的差不多,科奧蘭的全境終於被徹底佔據,塞萊涅全盛時期的版圖恢復,甚至比那還要遼闊。

  在這段時間裡,維蘭瑟一直投身於工作,斯特里克此時已經成了塞萊涅王國的重工業中心,從這裡源源不斷生產出各種蒸汽動力的紡織機、抽水機、切割機等,各部分零件整裝待發,等待著被送往新佔據的各個領地,然後在那裡生根發芽,製造出更多的鐵器、布匹和食品。

  自從成為了一個國家,民眾們也更方便在全國流動,斯特里克的繁華與富庶被形容成人間的天堂,吸引著非常多的旅行者前來觀光,那種欣欣向榮的生機讓所有人都讚歎不已,無數描述那種文明且充實生活的詩歌和畫作漸漸流傳得非常廣泛,除了少部分前朝的顯貴,絕大部分原科奧蘭的民眾對新的統治者都轉為支持態度。

  在不斷擴張的工業影響下,對於有素質的勞動者的需求也變得非常高,再精密的機器也需要檢修人員的維護,繁榮的貿易也饑渴地吞噬著大量識字的人才,會計、書記員、文員等,這些職位的收入很快比舊時的小貴族還高,成為平民家的孩子一步登天,改變自我的途徑。

  因此,大量的學校雨後春筍般在各地開花,維蘭瑟已經幾次寫信,最後親自去銀木森林招人,把有志外出的精靈都挖的差不多了,仍然填不滿教師的虧空。後來只能啟用前貴族但罪行較輕的成員,給予薪水並以減刑為條件,讓他們教授孩子識字,並且讓教育部門組織審查,如果發現有灌輸仇恨觀念或是不良思想的,就地逮捕從重論罪。

  即使如此,在愚昧蠻荒的年代,要讓民眾們掌握知識仍然是任重道遠的工作。維蘭瑟甚至專門去往一個普通的小鎮學校,和裡面的孩子一起吃住上課,去感受一下究竟哪些地方還能改善。

  還真的被她找到了好幾點,其中照明就是非常關鍵的一環。

  夜晚對於貴族並不是那麼難捱的時間,他們可以同時在房間內點燃十幾根蠟燭,讓溫暖的昏黃燈光照亮自己的書桌。

  但對於民眾來講,照明的成本實在太高了,他們不會購買蠟燭,因為無論是蜂蠟還是石蠟,都是他們負擔不起的東西。如果夜晚需要照明,他們會點燃宰殺牲畜時刮下的一點點油脂,用以包裹燈芯草製作的簡易蠟燭,一根大約只能燃燒半小時,殺一頭羊也不過能製作兩三根,這讓普通的家庭不可能負擔得起,而且在長時間燃燒的情況下,油脂融化的非常快,必須不斷修剪燈芯。

  這樣的條件,學生晚上是沒有條件學習和看書的,而白天他們又要留一點時間幫家裡幹農活。

  介於這種情況,維蘭瑟要求矮人工匠開始嘗試從石油和煤中煉製煤油,並開發出煤油燈解決這一問題。

  有時候細節就決定了成敗,煤油燈的問世不光增加了學生的學習時間,也讓民眾們夜生活豐富起來,在識字的人群中,小說開始佔據人們的閒暇時光,很多工薪階層在下班之後,常常點起一盞煤油燈閱讀故事。

  維蘭瑟也適時發現了這一變化,她本就掌控著整個大陸幾乎所有的造紙廠和真正所有的印刷廠,機械生產的數量和質量完全碾壓其他國家的小作坊,尤其在其他王國還靠抄寫員這一古老職業剛抄完一本時,維蘭瑟手下的活字印刷工廠已經把數以萬計的書本裝訂成冊了。

  身為行業大佬,制訂標準和壟斷也是很正常的,抄寫員手寫的書籍價格上居高不下,而印刷批量生產則便宜很多,而且是印的越多越便宜。

  維蘭瑟這邊尤其是斯特里克本就有很多民眾都率先接受了教育,於是無數題材的創作井噴式的爆發,在審查了思想和價值觀後,一批能代表新世界思想的小說和詩歌等被允許印刷出來。維蘭瑟把利潤定得不高,於是這些書籍一上市就被一搶而空,不僅是塞萊涅本地,連國外的商人都前來購買。在更遠的異國他鄉,無數雕花紅木門扉後金碧輝煌的房間內,身穿刺繡錦衣的顯貴一邊言不由衷地批判書中對神的褻瀆,一邊對裡面主角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和驚險刺激的冒險經歷心醉不已。

  塞萊涅在各國歷史中都是大逆不道的魔鬼的國度,現在一個新的異端國家沿用了它的名字,無數衛道士都對它口誅筆伐,憤恨萬分。可是隨著那些精工細緻的貨物,帶來了塞萊涅美妙的生活方式和高雅文化,讓它的給人的印象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時髦、有趣、優雅……種種標簽被貼在塞萊涅一切有關的東西上,在墮落的貴族們看來,自己國家的教廷推崇的虔誠就像是自己那令人厭惡的政治婚姻,而塞萊涅的文化則是一位性感誘人卻道德敗壞的女郎,她的風騷和下流的部分總是會激起自己想入非非的念頭,就像是好奇心強的孩子渴望打破禁忌一樣。

  而這也是維蘭瑟想要達到的效果。

  在千里之外的斯特里克,維蘭瑟打開了與煉獄溝通的魔鏡,幽邃的鏡像中,撒旦血紅的眸子慢慢浮現。

  「看來你過得不錯。」煉獄君王如是說。

  「還行吧,不好不壞,一切都在我預料中穩步進行。這種循規蹈矩的秩序感雖然輕鬆,但是卻讓我有些無聊。」

  「埃德加的轉世已經出生了。」

  「我找到了他。這一世就讓他享受一下普普通通的人生吧,我沒有驚動他的父母,只是秘密讓我的部下留意他,等他長大一點,我會給一份他渴望學校的推薦信,就看他對以後的生活有什麼打算了。」

  「你還真是想得開,如果好好運作,這名嬰兒以後也會成為不錯的助力。如果順其自然,萬一他突發奇想,跑去當詩人,那麼世界上只會多出一位蹩腳的鄉村歌手,無疑是浪費了他的才能……算了,你既然如此決定,那就這樣吧。」撒旦笑了笑,「不過,你想要的刺激生活說不定會很快來到你身邊。」

  「撒旦陛下有什麼內部消息嗎?」

  如果說煉獄論消息靈通,可沒人能比得過撒旦,祂在物質界甚至和神祗一樣有著凡人崇拜,甚至很多撒旦崇拜者都身居高位,還組建了秘密結社的地下教派,暗中做一些邪惡而隱秘的勾當。

  「因為你用那些褻瀆的書籍傳達不健康思想的行為讓很多神祗惱怒不已,煉獄副君在人間的消息,很多神祗都傳達給了自己的教派,現在應該有許多獵魔人,聖殿刺客什麼的摩拳擦掌,等著用你的頭,在自己的傳奇故事中添上濃密重彩的一筆吧。」撒旦的笑意越發愉悅起來。

  「您還真是一位幸災樂禍的陛下。」維蘭瑟絲毫沒有驚慌,「有哪些教派準備對我動手呢?」

  「很多很多。仇恨之神的影襲者,空與地之神的天命鬥士,勇氣之神的閃耀之刃,裁決之神的崇聖狩獵者……或許還有別的,比如自帶乾糧的驅魔人,獵巫者之類。」

  「呵呵,太陽之主的光輝騎士團加上半隻天使都沒有奏效,他們又是哪來的自信?」維蘭瑟笑了笑,「說起來,密特拉的人緣也真差,我推掉了崇拜祂的國度,其他神祗竟然一個幫忙的都沒有。可見太陽之主以前可是給周圍帶來了相當大的壓力,所有人都在等我滅了科奧蘭,然後再來分一杯羹。」

  「這是當然,光輝騎士團是最適合征服的宗教武裝,太陽之主之前在周邊摩擦中可沒吃過虧,就像恩利爾的艾爾迪聯合王國之前被科奧蘭咬了一塊,空與地之神也不是只能忍了?」撒旦冷笑著,「對於神祗來說,祂們經營著無數位面的國度,如果一個地方投入的神力大於收穫的信仰之力,那麼就是虧損的狀態,祂們是絕對不會繼續投入的。所以像埃德加那種作弊例子的強度應該是不會再有了,但你也不能太過大意,雖然強者不多,但是他們人數可以彌補,而且來自暗中的劍也會讓你防不勝防。」

  「我怎麼會在同一個地方失敗兩次……不,上一次失敗的是安緹諾雅,可不是我。」

  「你有這樣的自信也是好事,祝你好運。」

  對話終止了,魔鏡又歸於沉寂。

  維蘭瑟現在是半魔之身,因為她並不強大,所以才能從煉獄自由穿行晶壁,並且長時間停滯在主位面,但這也讓她成為被神祗的信徒盯上的目標。

  但她並不覺得對方能夠成功,即使自己現在有些弱小,除了魔鬼軍團給與的祝福外,連一個主動的魔法都沒有,甚至比使用黑暗精靈身體的時候還弱。

  不過她有足夠的應對方法,讓企圖暗殺她的刺客們收到一份巨大的驚喜。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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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刺殺

  在城堡的地下室,暗無天日的牢房堆積的雜物已經被清理一空,一個巨大的倒五芒星魔法陣以及像是行星般環繞它緩緩移動的符文填滿了整個地面、牆壁甚至天花板。維蘭瑟手裡拿著一疊金燦燦的契約書,就像是班主任點名一樣,平淡而有效率地念誦著一位位魔鬼的真名。

  對於普通的召喚者來說,邀請煉獄的住民降臨於自己的世界,替自己完成心願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需要準備好充滿誠意的祭品,咒語中那一段長長的讚美詞語也必不可少。

  然而維蘭瑟是第四層煉獄的副君,只用構架起召喚魔法陣,她的臣民被念到名字時,難道還敢拒絕她的召喚不成?

  五芒星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黑暗的次元蟲洞,一隻煙灰色的手掌扶著蟲洞的邊緣,然後跨出了自己來到現世的第一步。

  等到魔鬼完全降臨時,展現在維蘭瑟面前的是一個和人類差不多大小身材的傢伙,它扁平的面部就像噩夢一般模糊,鼻孔只是兩個細小的縫隙,火焰一般的紅眼流露出惡意的光,裂開至腮的嘴彎曲上揚,展示裡面細密尖利的獠牙,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嘲諷著生命

  它是陰影軍團的刺殺魔,這次維蘭瑟打算召喚的並不止他一個,啟用刺客的專家去反刺客一定會讓對面萬分頭疼。

  除了刺殺魔以外,維蘭瑟還召喚了一隻血甲魔,她身上有著血甲軍團的祝福,可以把傷害轉移到周圍任意血甲軍團的士兵身上,按照血甲魔那巨大的體型,如果對方不把她殺個四五次,基本上是沒可能讓她斃命的。

  在蟲洞即將閉合的最後一刻,一位刺殺魔剛剛出現半個身子,卻不知道被什麼力量向後拉去,另一位穿著流線型黑暗鎧甲的刺殺魔代替了他,從煉獄來到現世。

  「多格?你怎麼來了?」維蘭瑟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召喚名單中沒有這位軍團長的名字。

  「這些小崽子經驗太淺,由我來更好。」陰影軍團長言簡意賅地說。

  這次維蘭瑟召喚契約的簽署者都是年紀較大,可能即將耗盡壽命的平民,她從中挑選了一部分沒有任何信仰的,把自己的建議傳達給他們。

  神祗在這個世界的宣傳非常到位,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信仰的無信者將被打入煉獄,但如果死後還能繼續成為女王陛下的臣民,那麼去煉獄似乎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所以維蘭瑟就拿到了這一疊契約書,反正她都要找個由頭讓他們簽訂契約,方便讓他們的靈魂直屬第四煉獄,現在對面計劃刺殺她,無非就是改一改文書的功夫。

  而陰影軍團的高階魔鬼想要來到人間,也需要按照規矩辦事,收取靈魂契約作為報酬,才會被煉獄投放。雖然平民的靈魂沒有資格召喚高階魔鬼,但維蘭瑟修訂了弗萊格索斯的法律,允許普通人聯合署名,直到數量彌補質量要求。

  唯一的問題是,像多格這種軍團長要完全降臨必須有災變級的世界危機為前提,否則他完全不可能通過晶壁,現在的多格是投影降臨,其本身實力比起其他的刺殺魔僅僅也是略高一籌。而他死了卻很吃虧,雖然在煉獄的本體不會死,但會面臨被弗萊格索斯位面規則降級的懲罰。

  被位面降級和君主操作的降級不同,維蘭瑟降級了庫祖,但沒有沒收他的功勳,只要庫祖想要,他隨時可以再次晉級。可是位面的降級會把多餘部分的功勳吸收,多格在沒有積攢起足夠功勳之前,也無法再次回到他現在的形態。

  但來都來了,維蘭瑟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小心一點,不要死了。我可不想剛上任就要重新物色一位新的陰影軍團長。」

  「是。」多格話不多說,微微點頭。其黯淡的身體就像是消散的煙團一般,融入周圍的影子中。

  走廊裡,房間內,階梯上……城堡中來來往往的衛兵和僕人並沒有發現有時候自己的影子形態和本人的動作有些不符,多格穿梭在無數的影子中,很快就把一副立體的地圖印在自己腦海中。

  如果是自己,究竟會怎麼做呢?

  首先排除大規模殺傷性的武器,比如用炸藥、禁咒法陣等。以這個世界的水平來看,禁咒需要長時間的佈置,不僅魔法波動容易被察覺,而且那些神殿刺客是完全的外來者,本地的居民全部都是以前女王陛下收攏的平民,很難找到足夠數量替他們掩護的人。

  下毒的話更加再好不過了。論毒術,神殿的人還沒有在煉獄面前賣弄的資格。

  再排除掉直接突入,刺客的長處並不是正面對敵,他們如果在地方大本營像狂戰士那樣直接殺進來,恐怕連女王陛下的面都見不到。

  接下來就只有喬裝打扮混入,或者隱匿潛行伺機找機會。

  多格猜測,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喬裝冒充,進入一個自己完全不瞭解的社會,就算外形難以被看破,口音和動作習慣也容易出賣自己,這種方式只適合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使用。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讓自己的手下加強甄別,避免出了差錯。

  如果是隱匿潛行進入,他們就必須先派出好手來探查地形,從常人難以想像的地方,比如窗戶、通風口等死角進入。

  多格煙灰的身影再一次消散,當他現身時,則出現在了城堡的各處飛扶壁外牆、窗臺、肋架拱頂等視線不易到達的地方。

  他開啟了真實視野,血紅的眼珠變成渾濁的混沌,但一切活物的蹤跡都逃不過他現在的視力狀態的搜索。

  新鮮的腳印和掌印……有誰在最近從這些地方壁虎般遊過,自己人只可能走大門和樓梯,所以他們是敵人。

  多格的目光恢復正常。

  那就來吧,是時候教會神殿的小子們什麼叫做真正的刺客了。

  ……

  真是糟透了。

  布利茨人生的第一次對自己感到噁心。

  他現在一身熏魚的惡臭,找到這個旅店住下時,店主養的三隻貓一直對他喵喵叫個不停。

  布利茨是裁決之神的崇聖狩獵者,也是隸屬於神殿的刺客。在大陸絕大部分地方,神祗之間的競爭十分激烈,而一個城市中民眾的信仰也不是那麼涇渭分明,或許有一半的居民信仰某位神祗,而另一半信仰另一位。在這種情況下,暗殺掉信仰自己競爭者的領主,讓自己這邊的人繼承領地是常見的操作,所以神殿豢養刺客並不少見。

  但這次,他必須千里迢迢來到自己不熟悉的國度,殺死統治這裡的魔鬼副君。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那個傲慢的女人竟然以自己虛弱的真身降臨凡世,幾乎等於送上門來的勳章。

  布利茨和自己教派中幾位好手在教宗的感召下,整理行裝,接受了這個能讓所有人的名字流傳千萬年的傳奇任務。

  為了保持隱蔽性,他們沒有直接潛入這個城市,而是聯繫了幾位蛇頭,以黑工的身份偷渡進斯特里克。現在這座工業城市每天產出令人難以想像的財富,也吸引周圍很多國家的民眾偷渡過來,在周邊打零工為生。

  而布利茨萬萬沒想到,蛇頭安排他們偷渡進來的方式竟然是把他們藏在一堆鹹魚中,黑暗精靈靈敏的嗅覺讓他們對鹹魚敬而遠之,所以布利茨安然混入了城市。

  「哇,這是什麼味道,宗師?」一位年輕的崇聖狩獵者剛剛來到他們的秘密聯絡點,就一臉嫌惡的捂住鼻子。

  「這氣味確實不太妥當,帶著它去刺殺的話,就算是瞎子都能夠發現你的蹤跡。」另一位中年刺客也附和著。

  他們分頭入城,然後在指定的地點會合。

  「那個該死的蛇頭……給我點時間,我會讓它恢復的。」布利茨也是一副厭惡和無奈的樣子,「好了,不說這些了,影襲者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勒卡雷。」

  被叫到名字的刺客搖搖頭:「我按照他們提供的方法,在約定的地點留下了標記,他們沒有來找我碰頭,那標記也沒有被人留下表示收到的答覆。」

  「算了,反正那不過是一群靠不住的瘋子,我們必須靠自己!煉獄副君的頭,只有我們才能夠拿下!」布利茨狂熱的說。

  其他所有刺客都浮現出熱切的眼神,有史以來,從未有一位煉獄的副君被凡人所殺。而現在,他們即將創造傳奇。

  「宗師!我們留下的徽記是被誰觸發了?」一位年輕的刺客突然指著門後的標記。

  他們的據點是一位信仰裁決之神的商人為他們租下的秘密走私貨倉,他們的武器裝備跟隨這位商人的貨物一起來到了這裡。為了防止被搜查,這裡被留下了一個隱秘的觸發警報,如果他們以外的人來過這裡,本來空無一物的門後就會浮現這個標記。

  「不對,我們全員到齊後我檢查過,警報根本就沒有被觸發!」布利茨說。

  「沒錯,我也注意過。就在剛剛之前,那門板上面什麼都沒有!」

  刺客們對視一眼,屏息靜氣,有人開始環顧四望,搜索房間內的有無什麼異常,也有人走向門板,試圖檢查徽記是不是出現了什麼謬誤。

  一步,兩步……當那人試圖走出第三步時,卻發現怎麼也抬不動腿。

  「勒卡雷!你、你的身體!」

  勒卡雷低頭一看,視線一陣天旋地轉,他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宛如被頑皮孩子推倒的積木,身體散落成了整齊的肉塊。

  而剩下的人並沒有時間驚愕,也和勒卡雷同樣,手臂、腰腹、頭慢慢從身上滑落。

  一陣風吹過,原本鎖的好好的門竟然不知不覺洞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門栓悄然滑落。

  「媽媽,那邊有個白色的影子……咦?怎麼不見了?」一位在吃著豌豆濃湯的孩子差點把木勺送入自己鼻孔。

  「哪有什麼白色影子?快點吃!今天是你第一天去羅莎蒙德老師那,要提前去,給她留下個好印象!」母親數落著自己的孩子,不經意抬頭。

  那裡是瓦片的屋頂,哪有什麼人?不過是幾隻受驚的鴿子突然飛起來,大概他是把鳥看成人了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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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疑雲

  一連幾天,風平浪靜。

  維蘭瑟處於被陰影軍團幾位刺殺魔暗中嚴密保護的狀態下,不由得有些焦躁。

  這些傢伙究竟去哪了?說好的暗殺行動,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情況不對勁,對面的行為模式有問題。

  「多格,你說他們為什麼還不動手呢?」維蘭瑟無聊地歎息,「多拖一天就多一點暴露的機會,我都在全城開展人口普查了,只要是外地口音的傢伙都會被重點檢查,他們竟然還能沉得住氣,並且沒有露出一點破綻,說實話,我很佩服這次的策劃者。」

  「這個……我的士兵也將參與偵查,一定把這些膽小的老鼠給逮出來!」多格心中也是惱怒無比,神殿的懦夫膽小鬼,有膽子來踩點,能痛痛快快地殺上門來嗎?

  「多格……你說會不會因為我們防範太嚴密了,讓他們只能先緩一緩?」維蘭瑟沉吟道,「確實每天都有一堆你的人圍著我,即使是在暗處,說不定也會給他們很大的壓力,而且也太過耗費人力。」

  「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陛下。這點強度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魔鬼不需要休息……」

  「嗯?」

  這下即使陰影軍團長再遲鈍,也能從這個單音節裡聽出女王陛下的不贊同。

  「……當然,就算把人手降低一半,並且離您遠一些,我們也有把握可以在他們觸及您之前給予他們血的教訓。」

  「很好,就這麼辦吧。海丁,你們搜查城市內的可疑人物有沒有什麼結果?」維蘭瑟轉而問一旁的黑暗精靈。

  以前幽暗地域戰士學院偵查能力最好的優等生現在已經在剛成立的警察局教授刑偵工作,這一次也是他帶著一群初出茅廬的萌新實戰訓練,一邊要收集分析蛛絲馬跡,一邊還要給學生們講課,如果不是海丁本身皮膚黑,恐怕那陰沉沉的黑眼圈和眼袋幾乎要讓人誤以為他是幾個月沒進食的吸血鬼。

  「沒有……或者即使有也沒太大的說服力。」海丁緊鎖眉頭,整理自己的思緒,「身上有刀劍傷痕,或者手掌有繭子等特徵的近期外來者我們都仔細辨別過,要麼程度沒達到,又或者明顯是農具,即便是刀劍傷痕,看起來也是蹩腳的對手留下的傷,據我推測他們更像是退下來的士兵。」

  說著說著,海丁的聲音變得愈加嚴肅:「要說疑點……沒確認的部分倒也不是沒有。」

  「怎麼說?」

  「我們接到線人傳來的消息,有幾個兼職偷渡的地下勢力最近向兩處地方運了人,雖然他們都是分散的,不確定具體有多少,但應該也就十個左右。根據證詞我們找到了疑似這群人落腳的地點,他們最後都來到了兩個地方,一處是城北靠近墓地的倉庫,另一處則是碼頭外來勞工聚集的街區。」

  「他們的來歷身份呢?」

  「沒有找到人。」海丁沉聲說。

  「也就是說最有可能就是他們了?」

  「也未必,我們在墓地發現了疑似他們的屍體。」

  「死了?」維蘭瑟目光灼灼。

  「只是有可能。無論是髮色和穿著都和負責運送他們入城的蛇頭描述的高度一致,連人數都對的上。只不過每一個人……不,每一塊屍體都腐爛的很嚴重,按照這個腐爛程度推算,他們早在入城之前就應該死掉至少一個周了……」

  哢嚓……維蘭瑟咬了一塊餅乾,海丁看了一眼,為了不打擾女王陛下的食欲,他適時停止了接下來更加噁心的話題。

  「繼續,你掌握的應該不止這些吧?」

  「……呃,從屍體骨頭的切面來看,每一個傷口都平整光滑,手法非常一致,武器是長且輕薄的刀或者劍,用它的人是個可怕的劍術高手,而且性格殘虐扭曲,他明明可以只用一刀斬落對方的頭,卻把他們切成了大塊的肉塊。」說到這裡,海丁莫名想起一個人,但他隨即輕微搖了搖頭,即使是他也無法做到這一點把?

  「而且這十一個人死亡的時間應該接近,或者乾脆就在同時。」

  「從哪裡看出來的?」

  「發現屍體的過程。」海丁克制了一下自己嫌惡的表情,「它們像是一桶醃鯡魚一樣,一層蓋一層被碼在墓地的一個坑中,這麼多屍體腐爛發酵,發出的臭氣讓深埋它們的泥土都膨脹起來,然後像是熟透的石榴一樣徹底爆開,發出悶響驚動了守墓人。那位可憐的老先生從未見過如此慘狀,甚至精神都受到了刺激,我想他或許會告別他的職業生涯了。」

  「辛苦了。」維蘭瑟不由得有些同情他靈敏的鼻子,海丁能夠從鞋底的泥土嗅出鞋子的主人去過哪些地方,聽他描述得如此生動,想必一定在現場遭到了致命的摧殘。

  「腐敗程度可能是魔法造成的表像,為了掩蓋他們久經訓練的手掌和帶著聖殿痕跡的身體。」維蘭瑟善意地提醒。

  「我去找了德魯伊檢驗,有了樣本存在,任何非自然的氣息都逃不過他們的感應,然而腐敗的的確確是時間留下的痕跡。」

  「或許這是黑幫間的仇殺,有一位劍術高手被邀請插手了凡人的恩怨,製造了這起慘無人道的連環殺人案。」

  「這是對我的挑釁……」新任的警察訓練官有些不甘地說,「確實死亡時間對不上,或許刺殺和他們沒關係,但是在揪出意圖謀害您的刺客後,我一定要查證這件事!讓他知道有我海丁在的斯特里克,是一切犯罪分子的窮途末路!」

  維蘭瑟不禁失笑。

  最近井噴的文學作品中,懸疑推理向無疑是一大熱門,其中就有一位管理檔案的文員以「渡鴉之眼」的筆名寫了好幾本大受歡迎的推理小說。原本這位文員早應賺了下輩子的錢,但他仍舊沒有辭職,因為職務便利,身為警察局文員可以接觸警官們推崇備至的刑偵教父海丁的事蹟,他的作品主角當然也有了海丁的影子,這讓不知情的黑暗精靈十分代入其中,並且對自己的工作激情四溢且充滿了強大的榮譽感。

  「去吧,名偵探。我相信你可以的。」

  受到了女王陛下的鼓勵,海丁昂首闊步,感覺自己走路都在飄。

  接下來……維蘭瑟從自己的謁見室離開,又有兩名刺殺魔從廊柱的影子中走出,似乎仍舊準備跟著她。

  「不要一直黏著我。」

  「是,女王陛下。」

  維蘭瑟回到書房,刺殺魔乖覺地停留在她門外。她再次打開了鏡子,打算找撒旦再探聽下情況。

  黑曜石的鏡面再次反射出煉獄君王的黑霧,還有那對標誌性宛如炭火般的紅眼。

  「日安,撒旦陛下。」

  「準備向我傳達好消息嗎?雖然我已經從部下那裡聽說了。」紅眼愉悅地眯起,「你的動作還真是快,連我都沒料到這麼早就傳來了捷報。」

  「什麼消息?」維蘭瑟聽得雲裡霧裡。

  「關於裁決之神的崇聖狩獵者,以及仇恨之神的影襲者,不是已經有兩支刺客被你消滅了嗎?」

  「……我什麼都沒做,也沒有任何人來刺殺我,您能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又或者根本沒有什麼刺客,這一切都是幾個神殿聯手放出來的煙霧彈?」

  「這不可能。」撒旦斷言,「向我傳達消息的是一位序列很高的紅衣主教,如果不是我不希望他太過顯眼,引來神祗的關注提早暴露,他原可以成為一個教派的教皇。現在他的靈魂也在我手上,我能夠直接接觸他的靈魂,他不可能對我撒謊。」

  「為了驗證消息的真實性,您竟然殺了他?」這土豪的行為讓維蘭瑟吃了一驚。

  「當然不是,因為他們派出的刺客敗亡的太快了,幾乎進入斯特里克沒多久,就同時消失了生命的跡象,這讓神祗本身都大為光火,然後徹查洩露消息的源頭。我的這位代理人為了防止自己的靈魂被打入無信者之牆,只能在異端審問局找到他之前自殺,現在已經在我的國度等候蛻變儀式了,我還得好好想想,賜予他怎樣的爵位才能獎勵他的功績。可是……你現在卻告訴我,聖殿刺客的死並非出自你的手筆?」

  「所以這就是詭異之處。」維蘭瑟點點頭。

  「難道他們知道教廷內部有叛徒,假死騙過教廷高層,想要讓你放鬆警惕?」撒旦思索著,但事情的真相仍然撲朔迷離,毫無頭緒。

  「總之,最近你最好小心一些。就算他們真的死了,也僅僅是排除掉兩支刺客,剩下還有幾位神祗同樣也派出了自己的信徒……最好他們是死了,如果往更壞的想,萬一他們勾結在了一起,等待所有人到齊,再合力給你致命一擊,那就更加麻煩了。煉獄的副君如果死在主位面,可是會讓我們全體蒙羞,我猜你就算沒有被扔到牆上,也會承受所有副君的怒火,到時候降級將是你最希望得到的懲罰。」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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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敗露

  這算什麼?警告嗎?

  維蘭瑟明白撒旦的立場,祂行為模式其實自始至終都是一致的,只要對煉獄有利益的,祂就會去做。就像安緹諾雅的死如果能讓埃德加死後靈魂墮天,那祂也不介意坐視塞萊涅女王被殺。

  但現在自己要是被聖殿的刺客暗殺,對煉獄有百害而無一利,所以祂也願意犧牲一位已經打入某個神祗教會成為高層的上級棋子來確保自己的安全。

  這時,維蘭瑟突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而門外的多格也迅速破門而入。

  「殺氣!」他警惕地四處探視。

  但那股莫名的薄薄殺意來得快去的也快,彷彿飛入火中的雪花一樣轉瞬即逝。

  「女王陛下,對方也是個好手,請您務必小心!至少在這個位面,我還沒有發現過能把殺氣收斂得如此之好的行家!」多格警惕地沉聲說。

  殺氣傳來的角落似乎是房間角落書架旁的帷幕,就在多格仔細檢查的時候,維蘭瑟漫不經心一撇,不經意卻察覺了自己腳邊似乎有一滴暗色的液體。

  桌邊正是蠟燭光線的死角,正當她要低頭細看時,時間突然停滯了,至少對某人來說如此。

  在維蘭瑟旁邊,一個人影再度破開了時空流,他慌慌張張掏出一條手絹,開始擦拭被血滴弄髒的石板。

  真是太不小心了!

  希澤爾不禁對自己膽大妄為的行徑悔恨萬分。

  就在這個時間段之前,不知道哪位神祗派出的倒黴刺客正要出現在維蘭瑟的書房,他這次做了萬全的準備,不僅向仇恨之神交換了影襲者踩點得到的房間位置,更使用了神殿刺客能使用最高階的法術【高等隱形】,然後在高階牧師預言術的預測下,算出一個精準的時間,然後被距離甚至能跨越位面的【異界傳送】直接送到目標地點。

  他的準備很充分,但沒想到自己隱形的身體剛跨出傳送陣,就被一劍刺穿了喉嚨。

  刺客嘴裡發出呵呵聲,破裂的氣管和割斷的聲帶也無法再做什麼,他想看是誰殺了自己,卻只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自己面前很快消失。

  而本來應該是溫暖舒適的女王房間,此時卻爬滿了苔蘚和蜘蛛網,應該很久都沒有人活動的跡象。

  這裡究竟是哪?自己被傳送到的地方真的是那位煉獄副君在人間的居所嗎?

  帶著不甘的疑問,刺客砰地倒下,周圍受驚的鼠群吱吱驚叫著跑開。

  先把屍體暫時存放在五十年前的斯特里克堡,一會再回去把它拖出去埋起來……

  希澤爾是這麼計劃的。

  雖然這樣來往穿梭比較麻煩,而且他現在暫時還不是很習慣時空旅行,頻繁使用能力會頭腦暈眩,甚至一抽一抽的疼痛。

  可是就在剛才,他用時間停頓解決刺客時,公主殿下就那麼一動不動,安靜地坐在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已經無法再忍耐毀屍滅跡的時間了,而且總覺得做完那種骯髒的事,再觸摸她是一種不可饒恕的褻瀆。

  他拖著屍體回到五十年前,然後丟在這個房間的原地,就迫不及待再度乘著流轉的時間,繼續回到剛才公主所在的房間。

  一隻刺殺魔在刺客傳送陣的位置徒勞地搜索著,而他的公主仍然在端坐於書桌後。

  希澤爾又停滯了時間,有些急切地走到維蘭瑟身邊。

  因為現在時間是凝固的,她也像是琥珀中的蝴蝶一樣,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公主殿下……」

  萬籟俱靜,停頓的時間讓世界一切雜音都暫時變得悄無聲息,他聽到自己激動地難以自持的聲音緩緩念道。

  現在無論做什麼,只要動作不是很大,她是不會發現的,前幾次不是已經證實了嗎?那麼這一次也一樣,他只需要輕輕地,用嘴唇淺淺碰一下她的頭髮或者臉頰。

  因為她不知道,所以不會拒絕,真是太好了……

  希澤爾一邊唾棄自己的厚顏無恥,卻難以抗拒這樣的誘惑。

  他不敢再公主面前現身,害怕她向自己投以鄙夷和厭惡的目光,畢竟自己之前做出了那麼過分的事。雖然公主殿下蔑視的眼神也會讓他興奮,但那是一種帶著背德和禁忌的毒酒,其中一半是理智的悲傷,另一半則是扭曲的快感,他必須抵禦這種誘惑,讓自己不至於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人渣。

  更何況感受過公主的溫柔擁抱之後,他再也不想讓那種聖潔的溫暖被玷污了。

  所以他每一次都僅僅只是淺嘗輒止地觸碰,緩解自己內心的饑渴,卻又不至於沉迷到失去心智。

  或許是屢次得手讓他太過於得意忘形了,希澤爾不知不覺卻犯下了一個錯誤。

  當他輕吻了公主殿下的臉頰,並因她帶著幽幽香氣的柔滑肌膚而迷醉,靈魂戰慄不已的時候,他腰間懸掛的劍有一滴血液不甘地落下,似乎是死者在完成自己遲來的復仇。

  他太不小心了,又或者是時空旅行的後遺症讓大腦變得遲鈍,他竟然沒有發現這處致命地錯誤,以至於他剛剛滿足地離去,又很快再一次回到現場。

  而這一次,希澤爾卻看到公主殿下小巧的頭正要低下,似乎打算仔細查看腳邊的血滴。

  趁著時間停止的短暫空隙,他手忙腳亂地擦乾淨地上的血滴,又欲蓋彌彰地從墨水瓶裡取了一滴墨水灑在原位。

  時間再度恢復正常,維蘭瑟也終於能夠細細審視莫名出現的液體。

  純黑色?剛剛總覺得似乎帶著暗紅,難道是錯覺?

  她正疑惑著,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轉瞬即逝,隨即被濃郁的墨香掩蓋。

  不對勁……這滴墨水有問題。

  「別找了,出去吧。」她突然對多格說。

  「可是……剛剛殺氣的來源還沒有查清楚……」

  「這是命令。」

  位階的壓制讓多格被靈魂中銘刻的制約強制按照她說的做,即便是他並不心甘情願。

  陰影軍團長默默退了出去,並輕輕帶上剛剛被他破壞的門。

  維蘭瑟左手托腮,無數線索走馬燈似的在腦海閃過。

  從指間流走的時之砂、疑似刺客但與入城時間不一致並高度腐爛的屍體、同時擊殺的俐落手段和殘忍的華麗劍技、由撒旦的高階間諜確認的刺客死訊、一閃而逝的莫名殺氣……還有明明是暗紅的血,卻在她眼皮子底下變成了墨水。

  她沒有看錯,更何況還有那個氣味。

  維蘭瑟目光投向桌上一柄純銀的拆信刀,她幾次想要把它換掉,卻每次都忘了。

  自從她變為半魔之身後,就對銀這種金屬有種厭惡感。銀是神聖的金屬,它與魔鬼或惡魔的血液與汗液混合,會被腐蝕然後產生一種讓魔族感覺到刺痛的溶液,所以銀幣在煉獄被叫做「毒螫」,形容它握在手中的灼刺感。下層位面通常不使用銀幣,這也是無數位面商人在付出慘痛教訓後總結到的經驗,一個在諸位面流傳的段子幽默地解釋了這點。

  【「您看,我用這袋銀幣為代價怎麼樣?」——一位主位面白癡的遺言,當時他正在賄賂一名煉獄魔鬼。】

  她保持著慵懶托腮的姿勢,另一手輕輕拾起拆信刀,纖小輕盈的金屬片在她靈巧的指尖旋轉著。

  如果被它割傷的話,一定很痛吧?

  所以正好。

  她突然握住刀柄,旋轉的刀尖此時正對著她臉的方向,她卻用刀尖直直撞向自己的右眼。

  維蘭瑟眼睛都沒眨一下,如果任其自然,這柄拆信刀一定會像刺破一個脆弱水袋一樣插入眼球,裡面濕潤柔軟的膠質玻璃體混合著血液噴濺而出,然後在遭遇純銀後一邊蒸發著焦臭的青煙,一邊化作瀝青般腐蝕血肉的黑色酸液順著臉頰流下。

  如果這隻握刀的手沒有被阻擋的話。

  可是現在刀尖卻從一隻潔白的手掌穿透,它穩穩擋在維蘭瑟臉部前方約一尺的位置,讓她的右手再無法寸進。

  維蘭瑟順著這隻修長乾淨、適合握劍的手,不出意外捕捉到一張熟悉的面容。她仰視著希澤爾帶著驚慌和愧疚的臉,還有從他掌心沿著拆信刀流下的血液。

  她手心刺痛伴隨著微微的焦臭味傳來,她手掌流汗了。

  希澤爾連忙用帶傷的手奪過拆信刀。

  「對不起……」熟悉的道歉,雖然說過無數次,但這次似乎格外艱難。

  「你是傻瓜嗎?既然有了穿梭時間的能力,你看到我拿起刀子時,就應該回到那滴血還沒落下的時候,這樣就不用被我騙出來了。」維蘭瑟嗤笑。

  「即使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和現在一樣……」他低下頭,有些倔強地低聲說。

  「嗯?」

  「公主殿下現在有一半煉獄的血,如果被它刺中,一定會很疼……就算未來可以改變,我也不希望您因此而痛苦,就算只有一瞬。」

  她聽過無數人對她說過的情話,但眼前這位精靈目光中固執而義無反顧的癡戀讓她第一次有種被觸動的感覺。

  就算她傷了眼珠,他只要再次扭轉時間,就能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她,但他卻寧願讓自己的手被刺穿。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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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奇妙的答覆

  「墓地裡的碎屍是你做的吧?那種非同尋常的腐敗方式騙過了海丁,可是想來也只有現在的你才能做到。」維蘭瑟看著表情變幻的希澤爾,繼續問道。

  「是。」他老實回答。

  「你從什麼時候回來的,我說的是按這邊的時間線。」

  「小魔鬼庫祖第一次和他部下見面時,我剛到他們附近。」

  「然後一直藏在我周圍?竟然沒人能發現你……」

  「因為我復活後就有了一些特別的能力,阿米萊克先生說這是因為一個可怕的東西在我靈魂中留下的部分規則,被我同化後的結果……」

  「阿米萊克?」維蘭瑟歪了歪頭,一個陌生的名字。

  「阿米萊克先生是一隻時光龍,那個可怕的東西是他的家族需要看守的邪惡存在,但是它非常強大,如果沒有在一切時間線上把它消滅,它就會再度復活。後來它試圖越獄,選擇寄宿在我靈魂中,卻被我意外消滅了,阿米萊克先生感謝了我,然後教會我使用這種能力的方式。」

  以往呆得有些天然的希澤爾小心翼翼地向維蘭瑟解釋。

  操縱時間的時光龍……能夠穿越無數時間線的上古邪物……消滅?想不到他的經歷竟然如此跌宕起伏。

  「這就是你選擇結束生命的原因?真是令我都感到欽佩的果決!你知不知道,只要有一個時間線的你猶豫了,你就會真的死去?而你卻能在一切可能的選擇中毫不猶豫下手,得到那位上古邪物留下的遺產……當初我在幽暗地域撿到你時,我就猜測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位不凡的大人物,但我沒想到你取得的成就竟然如此……簡直堪稱奇跡!我要祝賀你。」

  維蘭瑟帶著職業性的微笑,用恰到好處的熱忱向他祝賀。他現在是能夠在時間長河中遨遊的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約束他,就如同龍隕戰爭中,哪怕龍族即將落敗、面臨失去世界霸權的結果時,龍神巴哈姆特和提瑪亞特也無法讓時光龍參戰一樣。

  現在的他能夠出現在自己身邊,並且掃清自己的敵人,證明他仍然對自己懷有善意。這是個好現象,意味著他仍然可以被她所用。

  她的處理方式是對的,儘管這樣做她感覺不到任何喜悅,甚至有些隱隱的不快。

  「不是……不是的!」希澤爾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惶急,音量也不自覺變大。

  「女王陛下!」察覺動靜的多格再次破門而入,然後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多了一個不認識的精靈小白臉。

  「刺客!?」多格看到他是位少見的月精靈,不僅劍尖帶血,而且能繞開自己的警戒潛入進來,來不及多想,認定希澤爾一定是企圖行刺女王的聖殿刺客。

  幾乎在同時,陰影軍團長化為一團煙霧散去,再次出現在月精靈身邊時,他已然舉著短刃,就快刺入敵人的心臟了。

  但他動作卻停留在了那一瞬,神秘莫測的月精靈不知什麼時候取下了他後腰的短刃劍鞘,套在他刀刃上,巧妙化解了他的攻勢。

  「你是公主殿下的侍衛,我不想傷害你。」

  這奇跡般的手段已經是完勝自己了,如果對方在他後腰的動作不是偷走劍鞘,而是直接捅一劍,自己就算不死也重傷。

  可是這並非可以退卻的戰鬥,女王陛下的安危高於自己的生命,更何況那種溫和的口吻在這種情況下聽起來就像是囂張至極的挑釁。

  多格正要繼續發動攻擊,卻聽見維蘭瑟制止的聲音。

  「住手。多格,希澤爾不是敵人,一會再向你詳細介紹,你先出去。」

  陰影軍團長不甘地走出去,臨走前還給了希澤爾一個淩厲的眼神,表示「我記住你了」。

  房間內又歸於安靜,兩人沉默了一陣,希澤爾臉上陰晴不定,最終吞吞吐吐地開口了:「那邪物會影響心智……也不是,它喚起我內心最醜陋的部分,所以那次您喬裝出現在舞會上,我才會……後來我清醒過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明明是要守護您的我,卻用卑鄙的手段欺辱了您……而且說實話,即使在最後悔的時候,我也能感到內心有一種下劣的欣喜,如果再任由它腐蝕我的話,您一定會再次被我傷害的,所以……」

  竟然是為了自己?

  維蘭瑟呆滯了,接下來一段她都沒注意希澤爾說了什麼,直到對方輕輕環抱住她,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棄犬,抽泣著把臉埋在她肩上,小聲重複著:「對不起……公主殿下……我不是有意想要傷害您……讓您傷心的……可我不能改變自殺的過去……因為它是『現在』的基石……」

  維蘭瑟全身一僵。

  「希澤爾。」她抽離了肩,正視他紫羅蘭的濕潤眸子,有些咬牙切齒地問,「你真的是庫祖降級後才出現的嗎?」

  「唔。」帶著淚痕的臉表情凝固,然後他彷彿意識到什麼,並因此逐漸變為驚恐。

  「你在撒謊。」冷徹的口吻,不帶一絲遲疑的肯定句。

  「我……我看到您哭了。」他咬著嘴唇嚅嚅地說。

  「很高興吧?所以你才一直在我周圍窺視,因為我的焦躁和不快暗自欣喜?」維蘭瑟冷笑著,因為內心被看穿惱怒不已。

  她本以為希澤爾會辯解,沒想到他卻呆愣片刻,最後微不可聞的點點頭。

  「我很高興……您竟然會為我這樣的人流淚,真的……很高興。」他微笑著,淚水盈滿眼眶,長長的睫毛承受不了水珠的壓力,一滴晶瑩的淚從臉頰慢慢滾落,「從很久以前我遇到您時,我的夢想就是成為您的工具,能夠一直在您身邊守護您……可是我卻越來越貪心,有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是我能夠在您心中變得特殊一些,哪怕只有一點……」

  「現在你願望達成了,可喜可賀,你應該高興才是。」維蘭瑟仍然冷淡地附和著。

  「嗯……是的……沒錯,我應該高興的……為什麼心裡會更加空虛……」

  一顆顆淚珠接連不斷地滴落在石板,希澤爾哭泣的臉依舊很漂亮,維蘭瑟懷疑沒有人面對這樣的表情能夠無動於衷。

  她捧起他的臉頰,看著那發紅的濡濕眼眶,還有裡面悲傷而絕望的瞳孔。

  「你究竟想要什麼?告訴我。」她聽到自己用與內心截然相反的冷靜聲音說。

  什麼都可以嗎?希澤爾頭腦一片混亂。

  如果他說出內心那個貪得無厭的願望,公主殿下會不會惱怒地拂袖而去?

  「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不准用你那無恥的能力!」

  對公主殿下要誠實,不管了!

  「我……我想要您!」希澤爾自暴自棄般老實說,但這個開頭讓他內心無比舒暢,最後竟然能很很流利說出來:「我愛著公主殿下,不是侍從對公主的尊敬,也不是幽暗地域侍父對主母的利用,只是普通男性對一位女性的愛,雖然現在的我無能又低劣,但我希望像人類的男性追求淑女一樣追求您。我內心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只有公主殿下,今後也亦然,如果可能,我也希望公主只愛著我,成為我的……妻子。」

  最後幾句聲音越來越小,但維蘭瑟聽到了。

  這一世,奧弗尼爾有意讓她成為一個自私自利又卑鄙狡猾的人,她也的確受到了很多影響。長久以來,她為煉獄工作,面對了不知道多少人間的爾虞我詐,已經慣於隱藏自己真實想法,慣於背叛欺騙別人。偽裝的假面對她來說就像人的衣服,如果被除去就會讓她不安。

  一開始,當她知道自己那點真心被希澤爾察覺時,她有一種警惕和憤怒。如果有了弱點,就容易被人操縱,她不知道希澤爾是否會漸漸學會揣摩自己的心,然後變得能夠像自己之前利用他一樣利用自己。

  但她現在又意識到,希澤爾從來都是把他的心毫無保留地展示給自己,就算這種無望的愛或許註定要被踐踏和辜負,他也只是默默在自己身邊,感激並承受著。

  他已經追逐自己太久了,為什麼自己不能對他跨出一步?這樣做又會怎樣呢?

  「……對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希澤爾見維蘭瑟默然不語,不禁更加惶恐,「就算公主殿下不那麼愛我,我也還會和以前一樣愛著您。剛才我的譫妄之言請不要放在心上,公主殿下這樣的人有很多傾慕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明明之前您還有很多人,我卻貪心地想要成為您的唯一,真是厚顏無恥……只是以後如果公主殿下想要寵愛別人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安慰我一下……只要您說不會拋棄我,我會控制好自己的。」

  白癡。

  維蘭瑟本來已經被他的話說動了,而後面多餘的部分著實是個敗筆。

  表白的時候就認定她以後會愛別人?真是不知死活……

  於是她到嘴邊的話立刻變了:「以前我總是選擇做對的事,就算那件事令我厭惡也一樣。現在想來,似乎偶爾做做自己喜歡的也不錯。我出去視察新成立的金融機構,你把文件處理一下。」

  維蘭瑟微笑著站起來,微笑著一提裙擺,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腦袋一片空白的希澤爾。

  公主殿下的回答……難道是……還是我聽錯了?不對,一定是我理解錯了……

  他拿起羽毛筆,手抖個不停。

  公主殿下是魔鬼嗎?

  啊,她確實是魔鬼……現在自己根本無法思考,究竟要怎麼才能處理文件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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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繾綣

  維蘭瑟留下了讓希澤爾極度動搖的話,施施然從自己書房走了出去,原本她並沒打算說的如此隱晦,但他最後的退讓不禁讓她隱隱有點「怒其不爭」的想法。

  既然如此,也怪不得自己吊他胃口。

  但維蘭瑟剛走到庭院,卻發現這傢伙竟然不知不覺默默跟來了,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讓你處理的文件呢?已經做完了?」她停住腳步,質問他。

  「是的,我用了時間回溯,帶到過去把它們完成了。」希澤爾本來就很白皙的臉比往常更沒有血色,呈現一種不健康的青白。

  「你臉色怎麼回事?」

  「一直使用能力會頭痛……因為我是後天的,身體還沒有習慣高強度的時間旅行,像阿米萊克先生可以一直不間斷地穿越幾千甚至上萬年,可是我一次最多只能旅行數十年,然後就要休息一陣子,而且用的太頻繁會透支精神。」希澤爾身體有些搖晃。

  「這些文件又不是很緊急的事,你沒有必要做到這程度。」

  「我害怕您會改變主意,所以一定要在您變心之前確認。」雖然現在他狀態虛弱,彷彿一位大病初癒的人,但他目光灼灼,就像最虔誠的信徒。

  「改變主意?我不記得我做過什麼承諾。」維蘭瑟惡作劇地勾起嘴角。

  「……請不要再欺負我了。」希澤爾夢囈般嘟囔著,然後輕輕抱住他壞心眼的公主,「時間旅行是很孤獨很漫長的過程,一開始的我沒有準確的方向,只能在茫茫的晶壁位面和無盡的時間中尋找您的位置,我找了好久好久,在無數個世界短暫停留,我不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只有幾個月,可在別的世界,我幾乎度過了千年……一直一直看不到公主殿下,我覺得自己都快瘋掉了。

  但這漫長的等待,對我來說一切都是值得的。那天您為我哭了,我猜想或許您也是喜歡我的,哪怕只有一丁點。您剛才說『偶爾做做自己喜歡的也不錯』,也就是說您願意接受我了嗎?一想起這個可能,我就興奮得什麼都做不了。」

  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連同他呼吸的溫暖氣息一起輕柔拂過耳邊和脖頸。

  簡直就像在撒嬌一樣。

  「或許只是你理解錯了。」

  「就算是,那也是公主殿下的不對。您不該如此溫柔地對待我,以至於讓我誤解,所以您要負起責任來。」

  他抱著自己的動作異常小心,就像失而復得的珍寶。他看起來纖瘦修長,但真正緊貼在一起時,卻能隔著衣服,感覺到他恰到好處厚度和完美線條的迷人肉體。

  「……真是無賴。」維蘭瑟聲音帶著笑意,「那麼希澤爾,一千年都看不到我,而你又擁有了時間停滯的能力,你真的沒有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做什麼嗎?」

  希澤爾一僵,身體語言被維蘭瑟瞬間察覺。

  「有沒有在靜止的時間裡觸摸我,親吻我?」她附在他耳邊悄悄地說。

  「我……」鼻腔裡滿是公主殿下散發出的幽香,做壞事被當場揭穿的羞愧,還有心中更加難以抑制的蠢蠢欲動糾結在一起,希澤爾感覺自己腦子就像一團被融化的黃油。

  「這麼說就是有了?」耳邊傳來公主的輕輕一笑,「以後不准再做這種事。」

  維蘭瑟食指抵在他胸前微微用力一推,從他僵硬的手臂中輕盈離開,然後後退一步。

  沒有被公主殿下責罰,就這麼過關了?希澤爾小小竊喜之下卻感覺到了更多的空虛。

  以後不能再偷吃了,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

  他的失望和沮喪是如此的顯而易見,維蘭瑟也適可而止地沒有再逗弄這個簡單易懂的傢伙。

  「現在我給你親吻我、擁抱我的權利,只要在世俗觀念認為合適、不違背禮儀的時間和場合,只要你希望,我允許你觸碰我,就像是這個世界上一切男性對他的戀人一樣。」

  她在說這些的時候從容得遊刃有餘,對比下希澤爾宛如被雷擊一樣,酥麻感從每一個關節一直傳遞到頭骨。

  「這才公平不是嗎?你不能偷偷獨享品嘗我的樂趣,必須用什麼交換才行……比如你嘴唇的滋味。」

  維蘭瑟持續撩撥著她可憐的傾慕者,把自己的惡劣性格一展無遺。

  她是位真正的魔女,至少希澤爾覺得,已經沒有任何魔鬼女性能夠讓他如此神魂顛倒。

  「那麼現在……現在是可以允許的時間和地點嗎……我現在就想……想要您……」他就像風暴中被海妖歌聲吸引的水手,即使明知下場是沉沒於無邊的大洋,也如同被迷了心智一般自投羅網。

  「你猜……唔……」

  她回答的嘴唇還沒來及閉合,就被他柔軟的薄唇壓上,輾轉吐息。

  那是一個熱情洋溢的吻,他彷彿把自己長久以來的癡戀都化作了一團火焰,它在他靈魂中靜靜燃燒,從這個吻中,維蘭瑟觸碰到了他彷彿熔岩般散發著光熱的精神和靈魂。

  「感覺怎……唔……怎麼樣……比起偷吃……」

  在他意亂情迷、仍舊未脫青澀的糾纏中,維蘭瑟吃吃笑著,將雙臂抱上他脖子,一邊報以繾綣的回應,一邊斷斷續續問道。

  「……難以置信……為什麼……您會這樣……這樣的甜美……」時間停滯下的公主可以任他施為,但希澤爾就算品嘗過她無數次,卻再也沒有一次能比得上現在。

  活生生的公主殿下,現在正環抱著他,對他的索吻溫柔回應,予取予求……真是太棒了!

  「多格軍團長,那個白皮的尖耳朵在做什麼?他在襲擊女王陛下嗎?可是陛下好像沒有抵抗的樣子,難道和他很熟?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他咬女王的嘴唇,感覺有點不爽?我們要不要一會去把那尖耳朵偷偷幹掉?」

  多格化為的陰影出現在窗邊,一位部下也隨即現形詢問他。

  「不准動他,除非你們活膩了。」多格恨恨的說,「那小子是女王陛下的面首,而且還有點本事,你們打不過他的。」

  「面首是什麼?我們一起上也不行嗎?主位面的傢伙有那麼厲害?」刺殺魔士兵悻悻地問。

  「你哪來那麼多問題?」多格冷冷地叱責了這個十萬個為什麼,「哼,弗萊格索斯的欲魔小白臉們都是廢物,一個個天天標榜自己在人間讓多少貴婦小姐思念得夜不能寢,卻連女王陛下的寵倖都得不到,最後被個主位面的精靈搶了先,無能,沒用,窩囊廢……」

  士兵乖覺地噤聲了,誰都看得出來,軍團長現在心情很差。

  ……

  「……我向您發誓,我現在安分守己,而且我現在工作的地方是寄宿制的男校,也絕對沒可以讓我犯罪的條件……所以您是否能告訴我,攝政王殿下找我究竟是什麼事?」在令人畏懼的長長走廊中,雷金納德亦步亦趨跟著一位人類士兵的腳步膽戰心驚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士兵不耐煩地說。

  如今斯特里克從一個伯爵領的大小已經膨脹成一個王國,維蘭瑟手下的黑暗精靈已經作為軍官和幹部被分到了需要他們的各個地方,現在城堡內衛兵很多都是被教授了軍事技能的人類。

  這位人類士兵傳喚的男人叫雷金納德,是一位富裕子爵的兒子,有著深邃的藍眼和一頭漂亮的栗色捲髮,他五官英俊,下巴更有一道性感的美人溝,號稱科奧蘭王國最漂亮的男人,也是以前科奧蘭上流社會著名的花花公子和情場老手。

  現在科奧蘭已經不復存在,原本屬於它的土地恢復了古代的名字——塞萊涅。

  但這位花花公子可並不在乎這些,當國家滅亡時,能說得上有罪的貴族已經被精靈暴君屠戮得差不多了。雷金納德卻躲過了一劫,因為他除了花心喜歡勾搭貴婦外實在也沒做什麼大奸大惡的事,原本繼承了父親不菲財產的他因為揮霍無度,在滅國前夕就已經破產流落街頭,如果不是塞萊涅攻克下他的祖國,欠了一屁股債的雷金納德或許現在已經被債主捉去賣菊花還債了。

  只不過現在美男子先生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因為某個可怕的殺人魔不知為何突然傳喚了他。

  雷金納德記得自己以前陪情人去監獄看望過她臨陣脫逃的哥哥,以前那個自詡為騎士的傢伙總是覺得自己是娘娘腔草包,一直看不起自己,可是那天的他卻嚇壞了,縮在角落就像是被蹂躪的少女一樣楚楚可憐。

  「他……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殺入陣中的,密特拉在上,我以為自己要死了……他可真漂亮,俊美得不像是一個凡塵生物,他的劍術比我見過的所有劍聖都華麗,而且迅捷又致命……只是他的表情讓我渾身發冷,他……他是披著漂亮皮囊的怪物,用我們的死亡作樂,吸取所有人的生命……只要見了血和被割裂的肢體,他就會更狂暴,也更危險……那是我前所未見的噩夢……萬能的太陽之主啊……他一定是毀滅我們的災厄……」

  被褫奪騎士稱號的男人詭異地又哭又笑,說完這段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就精神錯亂無法再交流。

  幾天後,他因為臨陣脫逃,讓自己的封君和一大票在城堡中避難的貴族被敵國俘虜,在他們憤怒的親眷的聲討下因為叛國被絞死。而就在第二天,一座人頭堆成的金字塔莫名出現在城外,經過辨認全部都是被俘虜的大人物們。

  這件事讓雷金納德對凶名在外的血腥攝政十分懼怕,那位強勢的征服者從不討要贖金,因為他認為整個國家都會是他的東西,對贖金這種提前到手的小甜頭沒有一點興趣。

  可是有一天,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突然找到了自己,也怪不得雷金納德忐忑不安。

  他靈光一閃,想起最近在學生中很流行的讀本《白雪公主》。

  【魔鏡啊魔鏡,告訴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女巫王后和白雪公主都是有名的美人,而自己是公認科奧蘭最漂亮的男士,傳言殘虐的攝政殿下同樣風儀非凡。

  既然女人會因為嫉妒殺死比自己美麗的同性,那麼美男子雷金納德死於英俊似乎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糟糕了!我會被他殺掉的……

  啊啊啊……命運真是殘酷無情的婊子,既然給了我如此容貌,為何要給我這樣多舛的宿命?

  雷金納德在心中吶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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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軍校

  雷金納德‧沃霍爾被帶到一間房間前,士兵拉開門,把忐忑不安的他推了進去。

  坐在中間椅子上的月精靈,雷金納德並不認識,但他可確定對方就是傳說中那位可怕的血腥屠戮者。

  純白鑄就宛如天使的容顏,整個人散發著淡漠疏離又恰到好處的冷峻美感,被那銳利如剃刀般的眼神盯著,總感覺後背有點發寒。

  不過謝天謝地,他長得足夠漂亮,雷金納德酸溜溜地想,至少他沒必要因為嫉妒而把自己處死。

  「沃霍爾先生。」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人開口了。

  「是,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請您儘管吩咐。」

  「聽說,沃霍爾先生以前號稱沒有俘獲不到的少女心?」

  花花公子心臟咯噔了一聲,勉強笑著:「只是傳言,一些一起喝酒的混小子隨意亂傳的。」

  「你讓王后的侄女懷上了你的孩子,致使她的未婚夫、法比安公爵的第一繼承人與她婚事告吹,所以王后把你逐出上流社會,讓你最後窮困潦倒,幾近破產?」

  「攝政殿下,那是我以前荒唐不羈犯下的過錯,我已經懺悔了很久了!而且凱莉那女人可不止我一個情人,只是我比較有名,所以被硬栽了罪名,實際上那私生子不一定就是我的——」

  「沃霍爾先生,我對你的風流往事不感興趣。」殺人無數的征服者打斷了他,「只不過你是我聽說過最擅長與女性交際的男人,所以想向你諮詢一些事情,你只要照實回答就好。」

  雷金納德努力消化著剛剛得到的消息。

  這樣的大人物向他諮詢一些事情?如果雷金納德有什麼擅長的,那只有會勾搭女人這唯一的答案了。

  難道攝政王殿下想要與他交流遊戲花叢的一些心得體會?!這可是他能重新飛黃騰達的好機會啊!

  想到這裡,雷金納德換上一副男人之間都能意會的表情:「承蒙您的賞識和信任,至少在前科奧蘭的領土上,恐怕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女人,至少從男人的角度來講。」

  他觀察到,攝政對他投來了更多的關注,證明他猜對了。

  「沃霍爾先生是否知道,女性能夠在什麼樣的時間和條件下,接觸各種不同程度的肢體接觸?比如什麼場合夠牽手,什麼場合可以擁抱,甚至接吻……」

  誒?為什麼是這樣的問題?最快紀錄2小時內把目標帶上床的雷金納德愣住了。

  讓女性心動的要素無非容貌、地位、財富和談吐,他就是靠著這四點才能屢屢贏得目標芳心,但在他被王后逐出社交圈,緊接著破產後,以往為他爭風吃醋的情人們立刻像是躲瘟神一樣躲避他。

  可是眼前的精靈位高權重,執掌一國想來財富一定是不會缺的,加上有著無可比擬的容貌,他為何要煩惱這種問題?

  「殿下,或許事情沒有你想像的複雜……雖然也絕不簡單,但同樣的人,對於不同的男性底線是不一樣的。」

  「怎麼說?」

  「比如一位普通子爵的女兒,尋常的農夫她是不會看他一眼的,如果膽大妄為的平民敢於來到她面前五米,她就會認為是一種冒犯。若是對方是一位貴族階層的繼承人,那他當然可以與她打招呼,並親吻她手背。但要是換做王室,這樣的大人物不光是她,就連她的家族甚至未婚夫也樂於奉承和巴結。以前的安迪男爵的夫人當了國王的情婦,連同丈夫家族一併受到封賞,後來一路平步青雲,安迪男爵對於妻子和國王之前的偷情可是心知肚明。所以這個度量是因人而異。」

  「因人而異嗎?」希澤爾想了想,但公主殿下卻似乎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樣子,就像前些日子她研製出煤油燈,為貧民家的孩子帶來光明,那都是去了幾個最貧窮的小鎮學校觀察後得到的結果,她就與平民的老師和學生住在一起,一邊從他們的生活日常中得到改善他們的靈感。

  「你選擇的例子似乎不足以作為參考標準,因為她對農夫也很和善。」

  那就是平民了?不是分分鐘手到擒來嗎?雷金納德恭維著:「如此一來那就更加簡單了,以殿下的魅力,只要勾勾手指,她就會像最饑渴的蕩婦一樣對您獻出身子……」

  一瞬間,雷金納德感到一種可怕的殺氣,如果開門的聲音再慢上半秒鐘,他或許已經死了。

  維蘭瑟打開門,看到房間內的兩人。

  「你是?」

  「雷金納德‧沃霍爾。」她身後的士兵小聲說。

  有印象,之前維蘭瑟簽署過一個法案,啟用那些輕罪的前貴族去學校教授文法課程,其中就看過這個人的名字,但由於他花花公子的前科,維蘭瑟還特意批註把他扔去寄宿制的男校,免得他對學生作妖。

  「原來是科奧蘭最英俊的雷金納德,你們在這裡討論什麼?」

  「公主殿下,我最近對學校教育很有興趣,所以傳喚沃霍爾先生過來諮詢。」

  「原來如此。」

  身邊香風拂過,她經過雷金納德旁,並徑直走向了希澤爾,看起來與攝政非常熟悉。

  異國公主嗎?雷金納德並不認識這位人類女性,但從希澤爾放軟的柔和語氣來看,不難猜出這就是攝政殿下處心積慮想要攻克的女人。

  「聽說沃霍爾先生在一所寄宿制男校工作,真是遺憾,要是科奧蘭第一美男子為女學生們講課,那一定將會是最受她們歡迎的課程。」

  忽然,那位異國公主轉過頭,微笑著說了一句。

  雷金納德一個冷顫,這次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惡意。

  如果說來自攝政殿下的殺意是鋒芒外露的刀刃,令人見而生畏,那剛剛公主的笑意就是海面遊弋的鯊魚鰭,表面並不恐怖,但給人以不安的聯想。

  你沒有教他一些奇怪的知識吧?她眼神是這麼說的。

  雷金納德「狩獵」過無數貴婦小姐,有的是兔子,隨處可見並輕易得手,有的是狡猾的狐狸,以玩弄獵人為樂,有的則是獅子,必須冒著極大的風險才能得手,一旦失敗就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剛剛那位異國公主給他的感覺則是口鼻噴火的巨龍。

  「送沃霍爾先生下去吧,我和希澤爾有事要談。」

  直到士兵把他拖出去,雷金納德才如夢初醒。那位公主對他的警告歷歷在目。

  攝政殿下看樣子在情場是個單純的菜鳥,而那公主絕對是吃獵人長大的妖魔,按剛才的情況看,他還妄想著要狩獵別人?事實上他早就被巨龍叼在口中了,只要她想,一口咽下去他就能屍骨無存。

  自求多福吧,攝政殿下,您的目標難度太高了。剛入行的菜鳥就去挑戰這種迷惑人心的女妖,也是不知道怎麼死的……

  房間內,維蘭瑟食指豎在雙唇之前,擋住了希澤爾的吻。

  「您說過我可以親吻您的……」

  「不要想著蒙混過去,你是想問他一些奇怪的事吧?」

  希澤爾不答,但是眼神飄忽。

  「不過你既然說了對教育感興趣,那我怎麼能打擊你的積極性?現在有一件事情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什麼事?」希澤爾有些狐疑地問。

  「我準備建立一所陸軍學校,我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女性當校長會讓別人難以產生信任感。但你非常合適,作為科奧蘭的征服者,你可是很多熱血少年的偶像,我覺得你一定可以。」

  作為剛剛得到女神許可並陷入熱戀中的情場菜鳥,希澤爾本能推脫會減少他黏著公主的工作:「陸軍學校?那種東西有存在的必要嗎……反正火銃使用非常簡單,以前的士兵或許需要練習武技,但現在只要在入伍時候特訓花兩周熟悉軍規口令和射擊方法就可以了。」

  「所以並不是訓練士兵的地方,而是訓練軍官。」

  「軍官?現在的軍官已經夠用了,更何況前幾次戰爭讓我們的部隊得到了珍貴的實戰經驗,很多表現出色的老兵也可以提拔為士官長。」

  「遠遠不夠,因為我要擴軍,而且還打算給部隊中一部分沒成家的老兵發放退伍金,儘量安置到新的領地。這一去一來,會有很多新兵進入的,現在我們老兵多還能帶,但以後我打算每年都退役一批,讓絕大多數士兵只服役四到六年,這樣需要的士官長就很多了。」

  「這又是為什麼?」希澤爾迷惑不解地問。

  「我們佔領了科奧蘭,但廣袤的土地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管理人員去掌握,很多小地方只是驅除了原有的貴族,但權力的真空會很快被取代,我們不去別人就會去。我在巡視中已經發現有一些以前被貴族壓制的地痞流氓開始騷擾領民。必須在事情變得更嚴重之前,派出更多我們的人到科奧蘭的所有地方,管理好那裡的一切事物。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我不得不推遲征服其他國家的計劃,儘管他們試圖刺殺我,但現在看來,我暫時還騰不出手去接收這些精美的『瓷器』,貿然發起戰爭,破壞原有秩序卻無法建立新的,只會收穫凋敝的廢墟。」

  維蘭瑟挽了挽頭髮,繼續說:「現在看來,軍人是最適合去擔任管理者的人選,他們遵從命令,不會挑剔領地的富裕和貧窮,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去對抗邪惡,而且我們的軍隊也普及了閱讀和書寫能力,能處理文件書信,還會一些簡單的機械使用技巧,而且人數眾多。我找不出比這更優秀的群體了,派他們去擔任新領地的村長鎮長不會有錯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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