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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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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中二隱修會] 轉生黑暗精靈後那些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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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夢想

  現在塞萊涅擁有大約24萬軍隊,其中包括五萬左右的近衛軍,是維蘭瑟在斯特里克時就開始組建、也是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他們接受過黑暗精靈的武技訓練,也在森林之子手下修習過火銃射擊技巧。另外的則是向科奧蘭的復仇之戰徵召的軍隊,以及向新領土收編的部分,這些軍隊則只是教會了如何開火和遵守軍令,如果呆板的戰陣齊射或許還可以似模似樣,更靈活的戰術則無法勝任。

  斯特里克人口不如科奧蘭多,所以接下來徵兵的重心肯定會放在新領土上,而這部分人對王國的忠誠度並不如斯特里克人,雖然已經儘量把他們打散了,與斯特里克來的士兵混合編隊,但無論是訓練度、默契還是忠誠都無法與近衛軍相比,有的黑暗精靈軍官甚至私下評價,五萬近衛軍足以打趴下其他近二十萬友軍。

  黑暗精靈幾乎都在近衛軍服役,他們有理由鄙視這一群由菜鳥和戰俘轉化來的後輩。

  但或許很快他們就高興不起來了,維蘭瑟把目光瞄準了他們堅毅英勇的部下,打算把最優秀的一部分基層士官和軍人都抽走,然後再塞一些菜鳥給他們,讓他們繼續發揮前輩的示範帶頭作用。

  這樣雖然會讓戰鬥力下降,但塞萊涅剛剛滅掉了以鋼鐵般的騎兵聞名大陸的科奧蘭,但以小國滅大國的後遺症也體現了出來,對於新領土的控制能力會非常低,這一切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這樣的情況下,周圍的國家未必敢惹她,至少不敢光明正大撕破臉,否則塞萊涅拼著領地上出現內亂,也要窮兵黷武再滅一國,那就划不來了。正如一隻吃飽了的獅子,現在暫時沒攻擊欲望,一群山羊就算能把它撐死,但誰願意第一個去送呢?

  看樣子,公主殿下決定先把新領地治理得和斯特里克同樣好,然後再繼續征服別的國家。

  「原來您早就規劃好了,您讓庫祖和他帶領的小魔鬼們建立銀行,制訂低息貸款的計劃也是因為這個吧?」希澤爾想起那天庫祖從公主書房出來時神氣活現的表情,想來是公主殿下又對它灌了什麼迷魂湯。

  「沒錯。」維蘭瑟愜意地往他腿上一坐,手指絞著他銀色的長髮,「在其他國家的民眾認知中,貸款是萬惡的高利貸,除非作物歉收或者家人生了重病,否則沒有正經人會去借錢,因為要還的部分很多很多。

  我讓由國家掌控的銀行提供低息貸款,目標當然不僅僅是幫助窮人度過眼前的難關,更重要的是給一些有志成為工廠主、農場主的傢伙以啟動資金,只要他們帶著詳細的計劃書來,小魔鬼們會仔細評估,它們很擅長這個,然後把貸款給那些真正志向高遠的人,而不是企圖在牌桌上翻本的爛賭鬼。」

  鑒定一個人靈魂的成色是小魔鬼的本能,它們能清楚辨認和感知一個人的情緒,這樣才能找準簽約個體,儘快帶走凡人的靈魂。賭鬼那種孤注一擲的焦躁和經過深思熟慮下定決心的創業者是不同的。

  斯特里克的糖果、酒、布匹在別的國家註定只是上層人士才能享受的高端商品,畢竟小小一隅的產量太少,還要經過商人中間幾次轉手,這樣一來價格就很高昂了,就像東方諸國普通的胡椒,被運到大陸西方就會貴比黃金。如果要讓新加入的科奧蘭也儘快能有自己的產品,必須要有人在各個城市建立大大小小的工廠,生產出更多滿足人民需要的東西。科奧蘭是一片未曾開墾的處女地,未來這裡一定會需要更多的亞麻布匹、羊毛呢子、糕點糖漿、肉類穀物等許許多多貨物。

  那些拿著退伍金回家的士兵也是天然的受眾,他們有紀律,而且勤勞肯幹,無論是幾個人合夥分紅,還是一個人建立自己的事業,生產出來的產品都會供不應求,讓他們在後半生過的十分富足。

  但這些都需要人,受過教育、有見識、有紀律的人!

  等到學校的孩子長大已經來不及了,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退伍軍人都會變成行政管理和創業的主力軍,如果維蘭瑟有能力,她都想馬上擴軍一百萬,然後帶人去開墾農田、興修水利、建立工廠,封建時代只有士兵才有最好的執行性,可是她卻沒有這麼多的軍官去帶新入伍的菜鳥們,如果不顧條件地擴軍,裡面的地痞流氓帶壞了正直年輕人,形成軍隊中的惡習,想要糾正會十分困難。

  所以受過教育的軍官就像是人體中的骨髓,源源不斷造出新血,如同學校中的老師教育學生一樣,把大男孩們塑造成真正的男子漢。

  「所以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現在非常需要能夠帶新兵的軍官,軍校招收的都是半大的孩子,很快他們就可以派上用場,現在也只有你是最適合去當校長的,其他勉強聲望夠的上格的,海丁去培養警察,因為領地的擴張,那邊也是個大缺口,斯庫利申請駐守銀木森林附近,我總不至於把他調回來,近衛軍你又任性地丟給了雷納管理……現在的閒人也只有你自己,大家現在都知道你精神恢復了正常,再用療養當藉口就太過分了。」

  最心愛的女人坐在自己腿上,貌似毫無心機地玩弄自己胸前垂落的長髮,希澤爾忍受著靈魂的拷問,勉強抗爭著:「可是那樣會減少見到您的時間……您知道銀木森林那邊很安全,斯庫利只是想和那位日精靈公主在一起,為什麼就那麼偏心,選擇讓我離開您……」

  「嘖……」維蘭瑟幽幽歎氣,「還是以前的希澤爾聽話,總是毫無保留地按照我的要求執行,果然男性就是這樣薄情的生物,一旦得到了女性的身體,對她的愛就會大打折扣了。」

  「我會去的!您知道我對您的戀慕只會越來越強烈……我只是捨不得離開你……」希澤爾連忙應承下來,然後委屈地辯解。不過當他看到維蘭瑟得逞的笑意,立刻明白自己又被公主殿下玩弄了。

  「您又騙我……」

  「那就拜託希澤爾了,請一定要提供盡可能多的像你一樣優秀的年輕人給我。」維蘭瑟抽出頭髮中的手指,從他腿上俐落地站起來。

  但幾乎在下一秒,她就被橫抱著擺在了桌上,本來堆積在那的書本和文件落了一地。

  希澤爾低頭吻下去:「我會經常來看公主殿下,準備好餵飽我……沒有您在太寂寞了,我需要更多的犒勞。」

  維蘭瑟笑了笑,挺身與擁抱過無數次的精悍軀體糾纏在了一起。

  ……

  十二年足以改變許多東西,如果體現在小小的費利克斯的家裡,屬於他父母格蘭特夫婦的廣袤牧場已經綿延了很遠,從一頭看向另一頭,湛藍的晴空下,藍紫色的苜宿花和金色的麥田方方正正,直到消失在遠方,驗證了課堂上老師說「腳下的土地是一個圓球」的真實性,因為如果它不是圓的,那就不會有遠方的地平線。

  費利克斯是十三年前降生在格蘭特家的,他上面已經有了疼愛他的哥哥和姐姐,儘管孩子眾多,但富足的農場主格蘭特先生再也不像他的父輩一樣,每多出一張嘴都要為家庭的溫飽而發愁。

  尤其是在懷著費利克斯的時候,格蘭特太太曾經夢見過一位潔白的天使,雖然現在民眾早已不像以前那樣敬畏神祗,但那美麗祥和的姿態仍然讓母親格蘭特太太把他當做一位受到祝福的幸運兒,認為費利克斯會為家族帶來好運。

  而費利克斯不負家人的厚望,成長為一位善良活潑的孩子。他有著美麗俏皮的金色捲髮,明亮開朗的湛藍大眼睛如同藍寶石一樣,在尖尖的心形小臉上忽閃忽閃,柔美如花瓣般的嘴唇呈現優美的弧度。他像是一位年幼的天使,或是古代神話中讓神祗戀慕的美少年。

  從小時候起,想為自己女兒定娃娃親的人就絡繹不絕地找上格蘭特夫婦,但他們看了看還沒有自己兒子長的漂亮的小丫頭,只能委婉拒絕了這個提議。

  隨著越來越多的鄰居搬到城鎮裡,賣掉的土地也越來越多,最後格蘭特家擁有了小鎮鄉下幾乎所有的肥沃田地,大家都開玩笑說,如果是舊時代,格蘭特家的土地就算比起一位子爵也不遜色。只不過現在格蘭特家的農場也不像舊時代那樣,用佃農和奴隸做事,而是像工廠聘請工人一樣,用金錢雇傭擠奶工、割麥工什麼的。

  費利克斯從小就很聰明,他六歲時就能騎在自己的小馬上,揮舞著長鞭,帶著牧羊犬帶領羊群從圈欄走出來,來到既定的牧草草場吃草,然後又全部一隻不少地帶回去。現在他的馬術越加精湛,就連鎮上見識最多的老人都說從未有任何一位年輕人能與他相比;後來進入小鎮的學校,他也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無論數學還是文法,那些還拖著鼻涕的小鬼沒有一個考試有他的得分高,於是現在費利克斯也是小鎮唯一考上皇家軍事學院的孩子,那可是現在八所軍校裡最好的一所,由希澤爾親王親自擔任校長。

  雖然小鎮上沒有任何人知道,就算費利克斯交了白卷,他也一樣會收到皇家軍事學院的錄取函,因為他從小就想成為一名英勇的近衛軍,保衛英明睿智的女王陛下。

  這是他的夢想,所以女王陛下會幫他實現。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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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變化

  現在,費利克斯騎在他那匹伴隨他成長的安達盧西亞馬上,他的夥伴叫灰鬃,除了灰色的鬃毛和四蹄外,全身都是漂亮的雪白色。鎮上最有學識那位老爺爺以前還在鄉下時,說過這種馬以前叫「國王之馬」,它兼具高傲勇敢和溫和,而且儀錶非凡,外型相當漂亮,只有顯赫的貴族或者王室才能擁有,可是現在卻能被一位略有資產的農場主兒子騎在胯下。

  這也多虧了女王陛下和她率領的德魯伊動物學者們,原本配種是十分消耗種馬體力的工作,即便是再健壯的公馬,也無法讓太多母馬產下它的後代,這讓以前良種馬的培育非常困難。

  但女王陛下教會了人們人工繁育馬駒的方式,只要收集種馬的精子,用附帶了簡單降溫魔法的玻璃瓶保存起來,然後以工具放進母馬的肚子,這樣一份名馬的「種子」就能分給盡可能多的母馬。

  但費利克斯想起來卻不禁有些臉紅,女王陛下那樣美麗的女士研究這樣的方法,作為她最狂熱的崇拜者之一,費利克斯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不不不,我怎麼可以那麼去想女王陛下?她一定純潔的就像無暇的白百合花,只是本著學術研究的角度才去接觸馬、馬的……目的也是為了造福所有子民!

  他羞恥地低下頭,為了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些褻瀆的事,他視線盯著馬鞍上搭著的一包錢幣。

  裡面好多錢呢,從小到大自己都沒見過這麼多……

  他摸著沉甸甸的包裹,裡面是他即將在皇家軍事學院學習要用到的學費和生活費,這次他去鎮上的目的就是把這些錢存到銀行裡,然後只需要兩手空空去王都的皇家軍事學院,再從那邊取出來就是了,反正各地的銀行都是可以互通的。

  也只有鎮上才有銀行這樣方便的東西,最近越來越多的新事物來到這個小鎮,只要一兩個月沒去走走看看,總會有一些驚喜讓人大吃一驚。

  咖啡館、茶餐廳、圖書館、報紙……這些種種新奇玩意大大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以前那代人的社教中心是教堂,大家只要鐘聲響起,就集體前往教堂做禮拜,所以如果不敬神被開除教籍是很痛苦的事,這意味著在社交上自殺。

  但現在則不同了,一代人之前寶貴的土地現在已經不那麼重要,很多人賣掉祖傳的地,去城鎮裡面進入工廠和店鋪,閒暇之餘看看表演,在咖啡館和茶餐廳閱讀小說和報紙,聽說現在民眾間組織俱樂部,裡面成員共同討論流行的話題和文學作品是件非常時髦的事。

  改變這一切的正是女王陛下,短短十年時間,她就贏得了剛征服的科奧蘭幾乎所有民眾的擁戴,費利克斯沒有見過她本人,但在報紙上看到過這位傳奇女性的版畫肖像,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種奇妙的宿命,他看到她第一眼就覺得這一定是自己想要守護一生的女性。

  他輕輕摸著脖子上掛著的吊墜,那是一個橢圓形的圓片狀浮雕,上面雕刻著一位女性的側臉肖像。

  吊墜是最近珠寶界十分流行的貝殼浮雕,生產它的是一個以前還很貧窮的小漁村,但女王陛下巡視中發現了這個漁村產出一種纏絲瑪瑙貝殼,這種貝殼顏色有明顯分層,表層為乳白色,裡面則呈現酒紅、天鵝絨紫、栗色等色彩,精湛的刀工最能在其上體現層次的深入,使白色浮雕圖案與深色背景相互映襯。

  在要求精靈珠寶工匠在其上雕刻出她設計的花朵圖案後,這種奇妙素材忠實反應出的精細顏色細微,讓小小一塊浮雕展現出雕塑和油畫合一的藝術效果,極具美學品味。

  全新的材料引發的時尚風暴在王都引起了轟動,民眾迫切需求盡可能多的女王同款,這讓很多雕刻匠人把工作室轉移到原本貧窮的漁村,方便自己挑選購買素材,貝雕成為那裡遠近聞名的藝術品,全國正越來越多的市民階級和國外客商讓這些可愛的小玩意供不應求,帶動漁村也擴建成了一座城市,蛻變為優美的旅遊景點和藝術之都,不過一個小玩意,就改變了一群漁民和雕刻匠人的生活。

  而貝雕最適合展現的則是人物肖像,恐怕連女王陛下本人也想不到,貝殼浮雕中最受歡迎的圖案就是她本人的肖像。

  「天佑女王陛下。」費利克斯輕聲祈禱著。

  他手中小小的貝殼片上,玉白的表層結構細膩地展示了女王嫻雅的微笑,儘管從未見過,但費利克斯知道許許多多有關於她的事,在報刊書本的大行其道下,民眾最感興趣的關於女王的花邊新聞也同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事情的開始並沒有那麼順利,在幾家位於王都的小報編輯社利用地利之便,面向全國發行了幾期關於女王的私生活消息後,儘管這裡面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負面言論(否則編輯部會立刻被女王憤怒的崇拜者們砸爛),但坊間猜測這仍然招致了親王殿下希澤爾的不滿,證據就是突然逮捕編輯的並非警察,而是王都的衛戍部隊,領隊軍官還是第一期皇家軍事學院畢業的次席優等生,也正是親王殿下的得意弟子。

  好在最終女王赦免了他們,不然在王都以外的民眾就沒辦法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雖然後來在親王的要求下成立了出版審查署,嚴格把控涉及到報刊中有關女王的部分,禁止他們使用一些形容性感女郎、並且不那麼莊重的詞匯來描述女王陛下的雍容美麗,可是這也難不倒這些足智多謀的鬼靈精,他們找了擅長人物的畫家,在報紙上插入版畫的女王肖像,儘管沒有形容一字她的容貌,但不妨礙讀者最直觀的感受,也讓全國無數年輕少年把她當做自己的女神。

  可令人遺憾的是,雖然女王至今未婚,但她的感情生活並非一片空白。

  傳言親王就是她的情人,希澤爾殿下身材高挑,容貌昳麗,是當世最俊美的精靈,更著精靈少有的冷冽氣質和卓然魄力,並且在復仇之戰中身先士卒,最終為女王佔領了毀壞她身體的科奧蘭。王都的少女有時能夠見到他的容顏,沒有誰不夢想著有一位那樣的戀人。

  不過這位殿下可沒有女王寬容,他厭惡人們談論他,也絕對禁止自己的臉出現在報紙上,誰都能看出他對女王陛下的一往情深,一直忠誠陪伴在她身邊。女王也給與了這位情人無上的榮寵,雖然未成為王夫,但他被授予了親王封號並立為王儲。傳說女王還允許他親吻自己,並隨時可進入她的寢宮。

  不知為什麼,憎惡花邊新聞描寫自己的親王竟然大度地允許了這部分消息的刊登,也是令人費解……

  就算是親王也太自私了……她可是大家的女王陛下!

  費利克斯有些氣惱地嘟囔著。

  就算他即將成為自己的校長,這個行為也是可恥的。

  費利克斯雖然心中氣鼓鼓,但還是保持著良好的教養,跳下馬,牽著韁繩,輕敲了旁邊一家咖啡館開啟的木門,一位最近的女性服務生循聲而來。

  「請問姐姐,您知道銀行在哪個地方嗎?」

  服務生也才二十多歲,一看是位難得的美少年,而且相當有禮貌,也樂於幫助費利克斯,她微笑著走出來,指著前方的十字路口。

  「走到那左拐,一直到下一個十字路口往上,煉金藥房對面的就是了。」

  「非常謝謝您。」

  費利克斯宛如一位小小的紳士向她致謝,惹得女侍者又是清脆地笑著。臨走時,他還能聽到咖啡館裡傳來討論時勢的先生們熱烈的談話。

  「不知各位有沒有聽說,最近艾爾迪聯合王國把一批科奧蘭的流亡貴族趕走了。」

  「好像在上周《鏡報》上提到過,這背後究竟有什麼隱含的信息,您是俱樂部裡思路最清晰,見識最廣博的紳士,能為我們解讀一下嗎?」

  「哈哈,您太客氣了,我也只是稍微聽說過一些小道消息。這是艾爾迪認為他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這些王公貴族流亡在外還要端著架子討人厭,所以才會被趕走。」

  「怎麼突然就沒有價值了呢?」

  「你想啊,艾爾迪留著他們是想要給我們女王製造麻煩,如果前王朝還沒有滅亡,並成立流亡政府隨時準備復國,那一定會讓政治變得不穩。可現在他們覺得沒用了,因為已經沒有科奧蘭人會吃這一套。」

  「噗……我想起來了,我的哥哥上次到黑岩城,唔,那是一個距離科奧蘭原王都不遠的領地,和那裡的人做買賣,宴席上大家一邊喝酒,喝多了就開始胡亂說話。我哥哥當時也喝糊塗了,好死不死提到科奧蘭的神聖復國軍,他說完就嚇得酒醒了,當時那麼多科奧蘭人,萬一這句話引起他們不滿,可絕對會被狠狠揍一頓。你猜他們最後怎麼說?」

  「他們說什麼?」

  「哈哈,你們絕對想不到,科奧蘭人無所謂地說『那群窮酸乞丐又要搞什麼混帳事?』還不是女王陛下這邊大家都比以前日子過得好,現在要科奧蘭人跟著他們以前的領主受窮,人家才不幹呢!」

  店鋪裡傳來了快活的笑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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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2: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火車

  順著女侍者指明的方向,費利克斯很快找到了銀行的位置。

  鎮上的居民都有自己的工作,特別是在工人和手藝人較多,清晨的銀行並不是忙碌的時段,費利克斯來到用整塊玻璃和鏤空雕花鐵欄隔離的櫃檯上,從窗口位置詢問後面的櫃員。

  「您好,先生,我想要在這裡存一些錢,然後到王都再取出來使用。」費利克斯小心翼翼地問。

  櫃員也是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對這個長相討人喜愛的禮貌小男孩很有好感。

  「如果之前沒開過賬戶,你需要繳納10個銀幣辦理,在這張紙上填寫你的住址名字和密碼,就可以在屬於你的賬戶中存錢了。說起來,這些錢不可少,你父母放心你一個人拿著這麼多錢幣?」

  十個銀幣不算很貴,費利克斯一邊在紙上填寫著,一邊回答櫃員的疑問,「嗯,我馬上要去王都上學,只能靠我一個人了,媽媽說錢存在銀行裡比較方便。」

  「王都?那裡的學校都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位大人物!快說說是哪個學校?」櫃員微黑的臉上露出潔白牙齒的爽朗笑容。

  「唔……是皇家軍事學院。」費利克斯靦腆地說,然後把填好的單據給了那櫃員。

  「太了不起了!」櫃員由衷讚歎道,「我跟你說,皇家軍事學院畢業的學生每一位起步都是士官,而且成績名次高的一般會被分到拱衛女王的近衛軍,那可是精銳中的精銳!每年畢業生前十名還會獲得被女王親手贈予佩劍的榮耀。以前我在近衛軍第二師團服役的時候,領隊就是太陽曆6521級、也就是皇家軍事學院第四屆畢業生的第七名,腰間那柄女王御賜智慧劍連團長看了都流口水。加油!你一定可以去近衛軍的,以後我們就是在同一支軍隊戰鬥過的兄弟了!」

  這位櫃員看來是一位退役的士兵,他的熱情和話癆讓費利克斯有些招架不住,不過他的話也讓小小的少年心中燃起新的渴望。

  前十名……女王親賜佩劍!

  「好了,再次確認下你填寫的資料,如果無誤我就讓打字員把它輸入我身後的差分機,王都總部的數據池會接受我們這的消息,到時候你拿著證明和你自己留下的口令,就可以在全國任意的巨龍銀行存取金錢了。」

  一位打字員打開他身後的鐵門,費利克斯注意到,門口露出了一個巨大黃銅機械的一角。即便是兩米多高的門洞,也只能看清楚它僅僅一部分而已,這個龐然大物由無數齒輪和軸承組成,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由金屬組成的生物。

  「那是什麼?」他驚訝的問。

  「差分機,一種可以向數據池輸入信息,還能進行簡單運算的工程奇跡。」櫃員自豪地介紹,「你在課堂上學過奧術帝國的歷史?奧術帝國曾有一個叫奧法聯合會的組織,我們的數據池就是根據奧法聯合會法術池的原理建立的。」

  奧法聯合會!

  費利克斯從女王陛下編寫的上古大陸史邊欄裡讀到過相關的內容,奧法聯合會成員都是法師和術士,組織的核心是位於總部的法術池,所有成員在入會時會與它建立契約,平時釋放法術並儲存進去,法術池就會給予他每個法術相應的點數,到了需要使用的時候,他次就可以憑藉點數換取任意其他人存儲的法術釋放,就算自己沒學過也可以使用。

  「它……它可以儲存法術嗎?」費利克斯吃驚地問。

  「當然不能,就算可以大概也只能儲存一些沒什麼用的零環戲法。上古時期可是有很多傳說中的妖獸和魔物,有了它們,才讓大型法術池的建立成為可能……不過現在我們雖然不能儲存奇妙的法術,但卻可以記錄許許多多用戶的賬戶信息,商人們再也不用帶著沉重的錢幣上路了,聽說好多打家劫舍的盜匪,都因為它的出現而失業呢。」櫃員開玩笑說。

  「可是……這麼多錢存在銀行裡,難道你們就不怕被搶劫嗎?」小傢伙十分好奇,畢竟銀行櫃檯上還堆著許多的錢,或許都是之前的顧客留下來的,但銀行附近卻沒有保鏢或者傭兵守衛,就算鎮子上治安很好,但萬一有別的地方流竄來的大盜,就憑這樣鬆懈的防範措施,恐怕擋不住任何有心的人。

  「哈哈哈,如果有盜匪來搶我們這裡,那再好不過了。」櫃員大笑著說。

  這時,一個嗡聲嗡氣的咆哮從門後傳來。

  「究竟是誰要搶銀行?!」

  費利克斯在強烈的風壓中捂住耳朵。

  一對馬燈似的金色大眼出現在門口,這個生物有著鱷魚般突出的吻部,暴露的牙齦上長著一排參差不齊的銳齒。

  這是!龍龍龍龍……

  「薩拉多安,說話的時候不要這麼大聲。」櫃員青年也捂著耳朵抱怨。

  叫做薩拉多安的藍龍哼了一聲,又掀起一陣小小的旋風:「金庫有偉大的薩拉多安在,誰敢動這裡面一個銅板,我就吃了他!」

  「薩拉多安,就算是盜賊,你也不能吃了他,必須交給我們轉交給警察。」櫃員扶額糾正,「而且正常的存取款你也不能干涉……」

  「我知道,只要有信譽,就會有人類源源不斷的把閃亮亮的錢幣存進來是嗎?薩拉多安很清楚。」龍把腦袋縮了回去,遠遠傳來它快樂的小調,「金幣~噢我可愛的金幣~」

  櫃員歉意一笑:「抱歉,嚇了一跳?這就是我們巨龍銀行的招牌,由真正的龍守衛的金庫,絕對安全,儘管放心。」

  費利克斯呆呆張著嘴巴,這太奇妙,太刺激了,儘管知道,一旦離開城鎮一個月,這裡一定會發生什麼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沒想到這次的驚喜和衝擊這麼強烈。

  一周後,費利克斯帶上行囊,和父親一起乘坐馬車來到了家鄉附近的一座城市,在父親的祝福中進入了一條長長多節的龐然大物。它像是一條史前巨蛇,臥在兩條由鋼鐵做成的軌道上,最前面的那一節頂上矗立著煙囪。當明亮的鐘聲噹噹的敲響,鋼鐵巨獸轟鳴著,吐著濃濃的白煙,開始推動著滾輪向前面行駛而去。在兩旁倒退的風景中,費利克斯忐忑不安而又充滿期待地,一點一點向自己的夢想之地靠近。

  ……

  在皇家軍事學院校長的辦公室內,希澤爾坐在他寬闊的書桌前,手中拿著一份學員的資料。

  費利克斯‧格蘭特……

  關於這個學生,雖然公主從未向他透露過,但希澤爾仍然掌握了他的身份。

  作為女王的副手,以及皇家軍事學院的校長,他當然知道女王下過幾次特殊的命令,比如為這位孩子開啟特殊通道,讓他能讀上自己夢想的任何學校,又比如讓侍女去皇家軍事學院的招生管理處查看究竟有沒有他的名字,直到核實清楚,那位宮廷侍女才滿意地離去。

  所以希澤爾動用自己能力查看了這孩子的過往。

  為什麼人類中總有一些厚顏無恥的傢伙……不,這或許和種族無關,事實證明,厚臉皮的龍、魔鬼什麼的也是存在的,他們總是和嗜糖的蒼蠅一樣,嗡嗡嗡地圍著公主殿下飛個不停,但這個以前叫做埃德加的混蛋即便在一干無賴中也是最尤為可恨的一位。

  明明背叛了以前的公主殿下,讓她最終慘死,一切都是他的錯,但凡他有點羞恥心就應該以死謝罪,然後自覺滾去最深最黑暗的無底深淵直到靈魂消散。可是為什麼他還能夠忘記一切,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地重新換了個身份出現。

  說起來,為什麼公主殿下會原諒這種人?她的善良和寬容已經太過頭了,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們有恃無恐……這樣下去,討人厭的叛徒和前敵軍又會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面前。

  真是無恥之尤!

  他手指用力,不知不覺折斷了手中的木杆蘸水筆。

  親王殿下一整天都散發著低氣壓,冷峻的撲克臉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情不佳,送來的文件也是轉交給他的副官,等到什麼時候他離開書房再悄悄放在他案頭。

  「滴答、滴答……」最新款的桃花心木殼黃銅掛鐘傳來安靜的齒輪聲,角落的大型水鐘也不知疲憊地滴落著計時的水珠,書案上一管沙漏已經漏完。

  自從融合了時光的源質後,希澤爾就特別喜歡收集各種計時,一切能正確表達時間進程的東西,都會讓他感覺到有一種和諧的韻律感,這樣的房間也讓他愉悅和舒適。

  只不過現在這些東西也無法壓抑他的煩躁,按理說應該是沒有人會打擾他獨處的,可是房門卻被敲響了。

  「進來。」

  不管是誰,最近不要犯什麼事讓我抓到,希澤爾想。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剛剛還生人勿進的冰山臉,轉瞬春暖花開冰雪融化。

  「公主殿下!您……您是來特意看我的嗎?」精靈暴君耳尖微紅,羞澀而欣喜地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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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5 00:1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懷錶

  維蘭瑟剛進門時才看到他滿臉陰霾的樣子,一轉眼就雲開霧散了,心想這傢伙變臉真快。

  「也不算是特意,有一批新製造的武器想要找人試驗下,近衛軍那群傢伙火銃玩的太熟了,給他們試射很多時候不能反應真實情況,最好是交給新人上手一下,方便我們探索其中的問題和訓練方式。」

  「是嗎。」希澤爾有些失落地小聲說。

  「但是,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我才會親自來,否則只需要交給別人去辦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公主殿下……」明亮的紫羅蘭眼睛重新綻放出喜悅。即使維蘭瑟已經登基為女王,他私下也固執地叫她公主,以便顯示和周圍其他人的不同——她是所有人的女王,但卻只能是自己的公主。

  還真是好懂,維蘭瑟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撩開側耳的頭髮,可以看到小巧的耳垂上掛著一顆款式樸素的藍色寶石耳釘。

  這顆耳釘是她送給希澤爾的,石頭是珍貴的亞歷山大變石,原本鑲嵌在科奧蘭的王室權杖上。這種石頭在陽光和月光下呈現不同的顏色,被稱為「白晝裡的祖母綠,黑夜裡的紅寶石」。因為想起希澤爾性格中截然相反的兩面,她就把它取下來,重新切割琢磨後製成了一枚耳釘。

  可是贈送禮物的時候卻讓她吃了一驚。看得出,希澤爾對禮物非常喜歡,可是他耳朵沒有孔眼,維蘭瑟本以為他會用針穿刺等到傷口癒合後佩戴,沒想到他卻從盒子裡拿起耳釘,順手按進了自己耳垂。

  精靈的耳朵血管與神經都很豐富,是非常敏感且怕痛的部位,可他就這麼微笑著慢慢刺穿了它,任憑鮮血順著耳垂一滴滴落到衣領上。

  「現在還疼不疼?」

  指尖輕觸涼涼的寶石面。

  「已經完全癒合了。」

  她小心翻開一點,確實如他所言,但或許是從未摘過,耳釘的金屬已經和血肉緊密連在了一起。

  「看樣子你沒有按照我的忠告,摘下用銀針代替並每天擦藥,如果以後要換一顆耳飾,你就要忍受再次撕傷的疼痛。」

  「為什麼要換?」希澤爾茫然問,「我只要它就夠了,因為是您送給我的。」

  他很少表露對外物的迷戀,無論閃亮的寶石、美味佳餚或是詩歌藝術,他或許能分辨好與壞,但無論什麼對他來說都差不多。在成為不朽者之前,他感興趣的只有與維蘭瑟有關的一切,最近才增加了對計時物件的收集癖。

  「如果我又送你耳環呢?」維蘭瑟微笑著問,「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你也一定會收到各種各樣的東西,所以沒有必要對它們的其中之一這麼執著。」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這句話讓希澤爾腦子嗡地一下,彷彿有無數禮花在裡面點燃。而公主殿下還火上澆油地抱住他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嘴唇上輕啄一下,正當他按奈不住想要給予更熱烈的回應時,她卻輕飄飄地離開他懷抱,從自己手袋裡面翻找著什麼。

  「這是新的禮物,」一隻略有些分量的天鵝絨袋子被放到他手上,「打開看看吧。」

  希澤爾拉開袋口的繩子,只見裡面是個圓形銀質扁盒子,大小剛好能放入手心,外殼銘刻著夜空星辰的圖案,頂端還有個鳶尾花形狀的環,上面連接著一條同色的鏈子。

  「滴答,滴答……」

  盒子裡傳來寧靜有節奏的響聲。

  「鐘錶?!」希澤爾吃驚地問,可是它為什麼那麼小巧?

  「這是機械研究所新出產的懷錶。自從侏儒聯合會加入了我們,這些小型精細的機械構造也可以試製生產了,他們能夠製造差分機那樣純靠齒輪運算的機械,把座鐘小型化不算什麼困難的事,我和他們一起改進了擒縱機構,把擺輪遊絲改成雙層,所以有了你手中這塊懷錶。」

  維蘭瑟輕描淡寫地說,不過話雖如此,但實際上並沒有她形容的這麼簡單,比如蚊香一樣盤在錶盤裡的遊絲,光材質就花費了很多功夫,既要有柔韌彈性不易變形,又要防腐蝕防銹抗磁,最終用柔軟的黃金和堅韌的秘銀以及其他幾種稀有金屬製成合金才成功。

  她向希澤爾展示了小巧的外殼按鈕,裡面水晶製作的晶瑩錶盤下,纖細的指針不疾不徐地轉動著,外殼內側還鑲嵌著一片女王本人的貝殼浮雕肖像。

  「謝謝您,我非常……非常的喜歡。」

  「要謝也謝那些侏儒工匠,我只是把它帶過來。」

  「不。」希澤爾把她托著懷錶的手捧起來,低頭在她十個指尖細細吻過,輕柔的嘴唇和鼻息帶來的觸感竟讓她脊髓都有些酥麻。

  「手指上有機油的氣味,您一定是組裝好就立刻過來了。」

  「以後這種事情要裝作不知道,不然矜持的淑女會有些尷尬。」維蘭瑟哼了一聲。

  「對不起,因為太幸福,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雖然是道歉,但微微揚起的嘴角怎麼也抑制不住。

  在外面,親王殿下以早年鐵血的冷酷手腕聞名,科奧蘭併入塞來涅以後,領民中有不少是見過他殘暴一面的,即使是塞來涅的支持者,在面對戰爭後留下的墳塋和屍坑時,再滔滔雄辯的嘴最後也只能發出蒼白無力的解釋。但只有在她面前,希澤爾才會展露這樣溫暖的笑容,世人只知道他不近人情的冷冽之美,卻不知道他竟然可以帶著有些孩子氣、柔軟而深情的微笑。

  「耀眼的笑容,你要是在外面也能保持這個樣子,現在就沒有史學家會爭論你的手段是否過於血腥了。他們會懷疑,一位聖徒一樣慈悲善良的美麗精靈怎麼會做出那些事?就連我看了都覺得有些炫目。」

  「這一定是您太勞累的錯覺,對我來說,公主殿下才是散發著光熱的恒星,而我只是被您的引力俘獲、默默圍在您身邊轉的可憐行星罷了。行星是不會發光的,如果您感到耀眼,那不過是我在如實反射您的光輝。」

  「竟敢對我狡辯。」

  「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推卸自己的責任,是您總在撩撥我……」

  維蘭瑟感到他攬過自己的腰,不輕不重地拍開他手:「學校是嚴肅的地方,不准老是想些奇怪的事。」

  自從接受了希澤爾後,她就真切體會到了黑暗精靈果然是欲望強烈的種族,如果不在一開始就明確拒絕,這傢伙一定會越來越過分,直到點燃她自己的慾火。

  耳朵尖失落地耷拉了一下,但鐵石心腸的公主殿下仍然不為所動。

  「對了,你身後這是什麼?我剛進來的時候似乎看到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糟了……

  希澤爾表面鎮定,內心卻開始不安起來。

  「我看看,這不是今年的新生嗎?似乎都是些不錯的小夥子……唔,這支筆是怎麼回事?」維蘭瑟拾起桌上斷裂成兩段的蘸水筆桿。

  「大概是不巧遇到了次品吧,寫字時候稍微一用力就斷了。」

  維蘭瑟看了看新鮮無蟲蛀也無朽敗痕跡的斷裂口,而且筆桿用的還是硬度最高的木材之一的黑檀……什麼叫「稍微一用力」?你是披著精靈皮的泰坦巨人嗎?

  不過她也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因為她視線又觸及到了一個名字:費利克斯‧格蘭特。

  埃德加……你值得一個更好的人生。

  「這屆學生不錯,看來我需要更多地關注皇家軍事學院。正好一些年輕人的思想教育我認為也要開始轉變,是時候向他們介紹國家的概念了,減少對我個人的崇拜,把效忠對象轉為整個國家,這樣就算我離開時,他們也不至於因為失去主心骨而變得迷茫。」

  意味著公主殿下會變得經常來嗎?可是她來的原因竟然是埃德加那個叛徒……必須勸阻她!

  「公主殿下,這些工作交給我就好了,我們沒必要長期都在一個地方。」

  「說的也是,」維蘭瑟點了點頭,「那我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我來管理這座學院,順便做思想教育課程改革的試驗。」

  「公主殿下!」希澤爾緊張地臉色都變了。

  「呵呵……騙你的,你應該發現他就是埃德加了吧?」維蘭瑟笑著問。

  「……」他默不作聲,算是承認了。

  「不准欺負他,聽見了嗎?我會常來看的。」

  「……是。」突然間,希澤爾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取出剛剛從她那得到的懷錶,打開內蓋,「公主殿下,如果要減低對您的偶像崇拜,我認為可以從肖像開始,我們應該建立一個肖像法,禁止任何珠寶匠、報紙再濫用您的肖像,如果有誰膽敢違抗,我就把他抓起來!」

  那些收集公主肖像的人太過分了,希澤爾不止一次看到有人擁有公主像的吊墜、招貼畫,並且時常在祈禱的時候拿出吊墜親吻她,這個現象必須終止!

  「希澤爾。」

  「嗯?」

  「你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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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入學

  無論什麼時候,財政大臣奧弗尼爾的辦公樓永遠是人最多的,文員、會計、申請經費的其他部門,甚至還有管理差分機的工程師……各種各樣的人都在這一棟三層的辦公樓裡進進出出。

  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翡翠領主桌案上有幾疊高一尺多的文件,一位吸血鬼老紳士在他旁邊垂手侍立,可他卻一直看著自己面前寥寥幾頁,逐字逐句,看得異常認真,這對於現在一目十行的他來說十分少見,要是處理其他文件效率也這麼慢,那麼一天就算有48小時,都不夠他完成工作的。

  「奇怪,為什麼他突然會直接把申請交過來?」奧弗尼爾沉吟著說。

  現在的王國內,凡是其他部門索要經費都要通過財政署審批,但由於某些歷史遺留問題,凡是親王殿下掌管的部門發來的申請,通常都會受到非常嚴格的仔細審查,反正不會那麼痛快的讓他輕鬆拿到。如此幾次後,大概希澤爾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會再把報告遞交給財政署之前,先交給女王陛下過目並簽字,這樣再拿過來,就算奧弗尼爾也無法再說什麼。

  可是他手上這份文件卻沒有女王陛下的署名,也就意味著財政署可以隨意駁回申請,或是在打了折扣的情況下給與有限的經費。

  這就很奇怪了……奧弗尼爾翻來覆去地看,無論怎麼看,這份文件也只是普通的一份申請,上面寫著由於皇家軍事學院近幾年學生越來越多,校內訓練場地不夠,要求財政署撥款購買附近一處牧場作為騎術訓練和靶場使用。格式沒有任何錯誤,中規中矩,甚至還貼心的給出了耗資更少的第二套方案,那就是直接改建已經搬遷的以前黑暗精靈居住的紅磚小屋,這樣就可以使用那裡已經廢棄的訓練場。

  「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奧弗尼爾喃喃自語,如果按照自己的一貫做法,幾乎想也不想,直接會告訴他採用第二套方案,並且在審核上各種挑刺,把經費壓到最低限度。

  難道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讓自己搞不清楚他目的,然後就給他完全通過嗎?

  不對……這裡面有問題!

  「尤金,去拿一份今年的入學學員清單給我。」

  「是。」吸血鬼老紳士一鞠躬,化為煙霧消失。

  雖然皇家軍事學院的校長是希澤爾,但管理教育的大臣是一位森林精靈,沒有人願意得罪財政署,從她那裡應該可以拿到名單。

  很快,那位叫尤金的吸血鬼拿著一卷紙回來了,奧弗尼爾攤開一看,果然看到一個可疑的名字。

  費利克斯‧格蘭特。

  「竟然是他。」翡翠領主冷哼一聲。

  原來那個白化的精靈是打這個主意……

  作為煉獄的高級外勤,奧弗尼爾當然知道白銀王子去轉世的事,也從維蘭瑟的反應知道了他轉世成了一位牧場主的兒子。

  女王甚至下令給他一路通行,讓他能夠讀自己喜歡的學校,現在這傢伙要來皇家軍事學院,當然讓那裝模作樣的白化精靈不自在。

  可是他是女王養的一條狗,又不方便直接出面干涉,就想出了一個這樣的法子,最好是自己不通過他的申請款項,他就有理由把新生拉到以前的舊軍營,減少他見到女王的時間。

  「想要利用我?哪有那麼容易。」睚眥必報的龍冷笑著,刷刷在上面寫了同意。

  「奧弗尼爾大人,您不是最討厭那個白精靈嗎?為什麼……」尤金疑惑不解地問。

  「他不是以她的情人自居嗎?這點小事讓他自己去處理,在她面前擺出溫柔順從的姿態,讓我們當他的白手套,我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翡翠領主恨恨地說,「她的興趣也太低俗了,竟然會看上那種表裡不一的傢伙,我就要看看他偽裝的面具能戴到什麼時候!」

  上司罕見地用酸溜溜的不甘語氣咒駡著,尤金連忙寬慰他:「奧弗尼爾大人,那個小白臉不過靠奴顏婢膝的奉承暫時贏得女王陛下的歡心,但是時間會證明一切,最終女王陛下一定會發現,您才是她最忠誠的追隨者。」

  龍王突然表情古怪地閉嘴,沉默半晌,對尤金說:「按他要求的給,有多少給多少,無論是埃德加那叛徒還是白皮精靈,都是討厭的傢伙,就讓他們去爭吧……」

  「是。」

  他忠實的吸血鬼僕人再一次消失,但尤金並不知道,自己高傲冷酷的主人剛剛在一瞬間竟然有種奇妙的想法。

  要是當初我也這麼低姿態的話……啊,果然還是不行,龍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如果擁有寶藏,一定會想要把它藏起來。

  也就是說我才是可能性最低的?

  感覺越來越煩躁了,最近的龍狂迷鎖效果變強了?希望那群召集來守金庫的野龍不要搞出什麼問題……

  ……

  「我跟你們說,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光有男子氣概可不會受女孩子歡迎,最好是要知道一些她們感興趣的事,比如愛情小說改編的話劇,或是時下最新款的服裝什麼的,不然就算成為戀人,你們之間也無話可說,那多麼尷尬呀!」

  上鋪的赫克托滔滔不絕,又在向其他人傳授他的泡妞技巧。

  和費利克斯一間宿舍的有3人,十三四歲的青春期男孩本就是躁動不安的年紀,除了費利克斯自己之外,其他兩人都聽得非常認真,時不時恍然大悟地點了下頭。

  「赫克托,你說這麼多,自己究竟有沒有女朋友?」另一位舍友科林問。

  「當然!」赫克托一臉傲然。

  「她漂亮嗎?」有些呆呆的克利夫也問,「和費利克斯比怎麼樣?」

  這個問題可問倒了赫克托。回答真話吧,一個女孩子還沒有男孩長得漂亮,這說起來多沒面子,於是他硬著頭皮回答:「當然比他漂亮,費利克斯可是個男孩!」

  「你吹牛!」克利夫和科林異口同聲地說。

  「話說……大家都是為什麼來到這個學校的?」費利克斯沒有理會舍友的玩鬧,托腮歪著頭問。

  「我爸爸叫我來這。」克利夫老實說。

  「因為考試走運,收到錄取函了唄!它可是最好的學校,不選它選什麼。」科林也回答。

  「哼,你們真是沒有追求。」赫克托‧沃霍爾得意地揚起他顯露了幾分英俊的臉蛋,他父親以前號稱科奧蘭最漂亮的男士,外貌上的優點看來也遺傳給了他,「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成為女王陛下的騎士!難道你們沒看過嗎?那些愛情小說裡面的典雅之愛!噢~冷漠而高傲的貴夫人,還有被她迷惑得神魂顛倒的騎士,即使命中註定永遠不會在一起,可憐而悲情的英雄也甘願為她赴湯蹈火!」

  現在的塞萊涅人民文化生活非常豐富,但或許限於年代,愛情故事往往以舊王國時期的騎士與貴婦為主題,女主通常因為一場政治聯姻,被迫嫁給她並不愛的丈夫,在苦悶而冰冷的生活中,她與丈夫最得力的部下摩擦出了愛情的火花,但結局通常以悲劇收場,忠誠而憂鬱的騎士、身不由己的美麗貴婦之間纏滿悱惻的故事,每一次都能賺足女性觀眾們止不住的淚水。

  赫克托就是科奧蘭那位著名花花公子的兒子,雷金納德招惹上一位彪悍的女招待,最後終於被悍妻套牢,跨入了婚姻的殿堂,膽小如鼠的美男子先生被妻子的棍棒所制,已經淡出了花叢,但內心仍然有未了的躁動,這讓他把自己的心得和感慨傳授給了已經是少年的兒子,希望他長大後也能有自己當年的風範。

  「或許你可以先從夢境中醒來,別的不說,光是我們學院,全部都是女王陛下的傾慕者或許有些誇張,但隔一個算一個,一定會有很多漏掉的。更何況還有親王殿下呢!你們這些從外地來的,大概從來沒有見過他吧?」科林狠狠地潑了他冷水。

  「哼,親王殿下……他長得的確是我見過最俊美的沒錯,但那又怎樣?女性喜歡的是溫柔體貼又有趣的紳士,那張冷冰冰的撲克臉,一看就是不解風情的傢伙。你們想像一下,他用一貫的表情面對女王陛下,簡直就像舊世界的異端裁判官審問魔女一樣,就算再漂亮的臉,女王總會膩的。」赫克托不甘心地爭辯,但即使是克利夫和科林,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或許有幾分道理,親王殿下美則美矣,但更像是壁畫上的禁欲天使,沒有一丁點戀人的感覺。

  「啊,對了,費利克斯你是因為什麼來這的?光問了我們,自己卻沒說。」

  「我嗎……」費利克斯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啊,一出生的時候彷彿就已經定了,我想,我的宿命一定是守護女王陛下!」

  「誒?那不是和我差不多嗎?」赫克托若有所思,「那這麼說我們就是情敵了,來決鬥吧!」

  說完,這個搗蛋鬼往費利克斯腰上撓去,一邊撓一邊還放肆大叫:「怎麼樣,癢不癢?怕的話就認輸……唔?你怎麼都沒反應?」

  只見費利克斯眉毛都沒動一下。

  「啊,我倒是不怎麼怕癢。」

  說完他也伸手向赫克托的腰肉。

  「哈哈哈哈哈……別、別撓了……哈哈哈……我認輸、認輸還不行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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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軍魂

  皇家軍事學院的制服大體上和陸軍常服差不多,同樣的紅色帶燕尾的雙排扣長袖立領上衣,同樣的白色馬褲配黑皮長靴,只是沒有正式的士兵的肩章、大翻領袖口和領口。

  這是一套很精神的制服,從設計細節到製版,都出自御用裁縫組成的一個團隊之手,而且用料考究,還有很多並非出自實用而是裝飾意義的東西,比如袖口那幾枚澄亮的黃銅紐扣。

  當然,這也出自女王陛下的授意,雖然這無疑給奧弗尼爾造成了很多麻煩。

  女王陛下賺錢很厲害,但是花錢也如同流水,原本幾乎所有的臣子都認為,為士兵提供制服本身就是一個繁瑣而且費錢的工作。而女王陛下一開口就是要好幾套,即使是女王也太自作主張了。如果不是奧弗尼爾手下都是吸血鬼,說不定當時就有人會用吊死來抗議這額外的負擔。

  但維蘭瑟卻有她的想法,一支軍隊想要打造出屬於它的軍魂,除了訓練、紀律和常勝外,還要讓所有士兵都有一種榮譽感。

  舊時代的騎士就是如此,國王給予騎士優渥的待遇和封地,宗教宣揚騎士是神祗的戰士,讓騎士階級在社會中享有超然的地位,這確實有助於培養榮譽感。只是對於普通的士兵,他們就草率多了,步兵通常只是騎士的僕從和輔助。

  維蘭瑟要改變這一現象,已經從各方面入手做了相當細緻和大量的工作,華麗的制服就是其中之一,讓士兵們穿著漂亮的制服,有助於提高了他們的社會地位,也使得民眾對士兵的印象不再是地痞流氓,而是和騎士一樣威風凜凜的正規軍。

  現在,費利克斯和他所有同學都穿上了簡化版的陸軍服,排成隊列站在廣場上,所有人都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因為教官早就告訴了他們,女王陛下今天會出席儀式!

  維蘭瑟很少見地出現在典禮上,她今天穿的也是軍服,正式士兵有作戰服、行軍服、常服、便服、閱兵禮服好幾套不同的服裝,而維蘭瑟身上這套則是女款的禮服,高筒長靴、帶著流蘇的肩章、雙層披風、腰際的指揮刀……這些罕見出現在女裝上的元素讓她顯得格外英姿颯爽。

  她從所有學員隊列前方走過,感受著一雙雙崇拜而熱切的眼睛投向自己。之前放下豪言的赫克托此時卻再沒有任何想法,但凡見過這樣的場面,似乎整個人都會被場上的情緒感染,

  但在費利克斯感官中,周圍的嘈雜聲宛如奔馬般漸漸遠去,在他過去的生命中,他無數次想過和女王陛下見面時會是什麼樣?自己會興奮得大喊大叫?還是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而現在他卻知道了,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那是各種各樣奇妙的情緒混雜在一起,高興、遺憾、悲傷、悔恨……他不知道這無數莫名的情緒從何而來,彷彿自己身上附著了一位幽靈,他在代替自己歡笑,代替自己悲傷,然後把它五味陳雜的思緒釀成一瓶層次豐富的酒,讓現在的他一一品嘗。

  就像所有的神經都再次連接上了一樣,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無法用語言清楚表達的東西。

  費利克斯只感覺到臉上冰涼,全身都被抽去了力氣,現在他的視野中只能看到女王陛下。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女王走過自己方隊時,輕輕瞥了他一眼。

  「天佑女王陛下!」

  「天佑女王陛下!」

  維蘭瑟從高呼的人群眾緩緩走過,最終來到他們前方的演講臺上,一個擴音的魔法被釋放在整個廣場。

  她清了清嗓子,在開口之前,她再一次用目光巡視了全場,然後發表了一篇史無前例且駭人聽聞的演講。

  「如果我在這裡問你們,成為一名戰士,你們打算為什麼而戰?不用你們回答我也知道,絕大多數人大概會說是為我這位女王而戰的。

  首先在這裡我要感謝你們對我的支持和擁戴,能獲得這樣的榮譽是我的榮幸,但今天我要告訴你們,捍衛我們領土和人民是軍人偉大的使命,這並非單單是對我個人的尊崇。

  當我看到你們時,我記憶彷彿回到了我剛帶領最初的軍隊——一群黑暗精靈來到地表世界時,他們在寒冷的風雪中,步履蹣跚,嘴唇發青,身上覆蓋著厚厚的雪花;我又回到了第一次戰爭時,我們在森林精靈的幫助下,用奇襲戰術讓一位科奧蘭的侯爵夾著尾巴逃回老家;我還記得當光輝騎士團大舉來犯時,面對附身的半天使,孱弱的凡人們頂著可怕的內爆術,在戰友飛濺的血和腦漿中一邊悲傷哭泣一邊點燃火銃。

  我們蹣跚走在尋找獨立和自由的道路,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滴落血汗,勇敢面對所有危險和死亡,犧牲是最高的道德準則,這是最虔誠的信徒都無法擁有,最強大的神祗也無法賦予的高貴品質,沒有死後的天國,可我們的戰士願意為一切他不認識的人,離開了自己溫暖的家和親人,忍受著戰爭最深刻的傷痛與瘡疤,把一切紛爭和戰亂阻擋在自己前方……」

  在女王陛下的演說中,所有學生都帶著迷茫、驚懼和略有所思的目光,他們無法接受這樣的巨變。長久以來,他們接受的教育就是為女王陛下效忠,而現在她卻提出了一個抽象的概念,把效忠的對象變為人民和國家。

  在這片大陸上,這是絕無僅有的。

  而在演講的最後,她還拋出了更加驚世駭俗的言論。

  她說自己終將離去,希望自己留下的軍隊以後也能像她在的時候一樣,永遠守護著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們。

  她說自己將不會有繼承人,王位將移交給她認為適合的人選,而且以後的國王將不再是國家的主人,而僅僅只是國家意志的代表,他將為人民服務,而不再是把人民作為自己的奴僕。

  這個儀式是一個契機,也是她向外界傳達自己聲音的話筒。等到儀式的第二天,整個王都都沸騰了,從嚴肅的政治大報到專門報道八卦信息的花邊小報,甚至一些涉情風月刊物,無論有沒有到發刊日期,大家都在拼命的寫文章並且加印特刊,而酒館咖啡廳俱樂部的民眾們也從白天到黑夜,都在討論這件事。

  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女王既然並非凡人,就算沒有血脈,但她擁有近乎永恆的時間,可以一直這樣長長久久的做下去,永遠領導她的臣民;但也有少量被收(威)買(脅)的水軍勸大家不要太自私,女王陛下或許也想退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這部分作者當然被憤怒的群眾罵的一臉血,但或許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值得的,畢竟自己後臺是親王殿下和掌控金融行業的魔鬼軍團。

  希澤爾當然希望女王陛下能閑下來,這樣就與自己有了更多的相處時間,而魔鬼們盼望副君陛下早日回到弗萊格索斯。

  一方代表民意,一方代表朝中大佬的小心思,雙方在報紙上持續打了很久的嘴仗,最終也沒有什麼結果。

  倒是維蘭瑟這裡有些煩惱,現在她外出時總有人哭著喊著讓她不要走,她索性也減少了出現在公眾視野的場合。

  但無論外界怎樣,學院中仍然是封閉的空間,費利克斯和他的同學們感受不到外界掀起的滔天巨浪,因為他們繁重的學習任務要開始了。

  「我敢打賭,你們一定沒有玩過銃槍,那玩意真心帶勁!砰地一聲,就算是以前騎士的板甲都能擊碎。」赫克托眉飛色舞地說,雖然他自己也沒上手過,但這不妨礙他用從他老爸那聽來的八卦消息向自己小夥伴炫耀。

  「就算沒用過,馬上不是也可以摸到了?下節課就是射擊訓練。」科林毫不留情地說,「而且就算你之前用過,也只是民用仿製版吧?最好的可是女王陛下的軍工廠裡生產的,你那種最多只能拿來獵兔子,而且肉質還沒弓箭射的好吃。」

  赫克托乾咳一聲:「那先不說這個,你們知道火銃高手的特徵嗎?」

  「看他火銃上的標記。」克利夫說,「他們喜歡在自己火銃上刻一些小標記,通常每殺死一個敵人刻下一筆,等到集齊5個就有一顆五芒星,我們只要看教官火銃上有幾顆星就知道了,那代表他殺了多少敵人。」

  「呃……為什麼你們都這麼熟悉,可惡……」赫克托恨恨地小聲說。

  「這是常識啊。」王都出身的孩子克利夫和科林異口同聲地說。

  「是嗎……」費利克斯呆呆地問。

  等到他們在靶場完成集合,以期待的目光看著一位棕色頭髮的尖耳朵向這邊走來,全班同學眼睛幾乎都落到了這位教官提著的銃盒上。

  只見他小心地拿出了裡面自己的武器,就像對待纖弱的情人。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位教官手中的銃槍左右兩面都泛著油潤光潔的暗沉色彩,似乎是摩挲太久了,連銃柄的木把都起了包漿,然而那上面光滑如新,沒有一刻五芒星。

  「切……一顆都沒有,難道是新丁?」赫克托小聲嘀咕,反正精靈的年齡也看不出來。

  「是他……」

  「沒錯!」

  克利夫和科林震驚地對望一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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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合併

  「你們在說什麼?那人很有名嗎?」赫克托不明覺厲地問。

  「你看他的銃柄,是黑胡桃木樹根!」科林悄悄拉了拉室友衣角。

  「那又怎樣?」

  「現在的制式銃柄都是水曲柳,白樺木和榆木,但只有第一批精準射擊火銃例外,用的是珍貴的黑胡桃木。那批火銃是在光輝騎士團進攻我們的時候發下去的,擁有它的射手都經歷了所有戰爭的洗練,事實上,他只要亮出這支火銃,王都所有酒館都會對他免費開放,這樣的人不可能一個敵人都沒殺掉。」

  「但有一位射手是不喜歡在銃身上刻五星的,那位英雄的手下亡魂少說也有兩三千,如果要全部刻上去,恐怕還沒有足夠的地方可以容納他顯赫的戰功。」克利夫補充。

  「沒錯,那就是『叢林死神』。」科林滿臉敬仰地看著自己的教官,「沒想到竟然是他,阿爾菲教過我銃槍射擊!我以後可以吹噓一輩子啦~」

  阿爾菲目光掃過自己面前的一群學生,有幾個人目光激動滿臉通紅,看樣子是認出了自己。

  哼,菜鳥……為什麼我會來教人類的小鬼,根本不會有什麼效果好麼……

  所以當維蘭瑟一封調令叫來他時,他也是這麼驕傲地回答的。

  「最好的射手只可能是森林精靈,讓我去教人類也是白費功夫。」

  「我不是要他們變成強大的狙擊手,而是希望你讓他們知道狙擊手的行動方式。畢竟他們以後是軍官,只要射擊能到優秀水平就足夠了,重要的是要他們掌握我手下所有兵種的應用方式和特點。」

  「這種簡單的工作交給別人就好了。」輕度社交障礙的阿爾菲再度表示拒絕。

  卡西恩的請求真是難辦啊……

  維蘭瑟歎了口氣,對於這個叛逆期過於持久的兒子,卡西恩也沒什麼辦法,或許是因為童年時候被小夥伴排擠過的緣故,阿爾菲一向獨來獨往,雖然現在他已經在埃古和維蘭瑟的幫助影響下,與父親卡西恩和解,但仍舊不怎麼和人交流。十分煩惱的卡西恩找到了維蘭瑟,希望她安排給阿爾菲一些能夠結識很多新面孔的工作。

  思來想去,正好學院需要射擊教官,維蘭瑟就把阿爾菲招來了。

  可是這傢伙一聽說是去教一群半大孩子,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

  看樣子只能用那一招了……

  「剛試製完工的莫辛納甘II型,你手上那支的升級版,火銃柄用龍骨琢磨,就是奧弗尼爾以前殺掉那頭金龍身上取下的,吸汗又堅固,手感極好……」

  阿爾菲走到一半猛然回頭:「你說的是真的?!」

  於是傳奇狙擊手阿爾菲‧白風再一次被邪惡勢力迷惑,向魔女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

  「唉……好累人吶……」

  在學院的公用水龍頭旁,赫克托用酸麻的手臂掬起一捧清水,啪地澆在自己臉上。

  自從女王陛下製作出蒸汽機後,用蒸汽葉片為動力,把水抽上水塔,利用壓力向周圍管道供水的自來水就在一些公共場所開始出現,雖然居民住宅中有這種設施的還在少數,但也在逐漸遞增中。費利克斯在自己小夥伴的演示下,也學會了使用這種神奇的裝置。

  對於赫克托的抱怨,其他人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

  在所有人心目中,狙擊手都是最酷炫最神秘的。傳奇射手阿爾菲身經百戰卻自身無傷,悄無聲息帶走了數以千計敵人的生命,甚至裡面還有一位受到嚴密保護、擁有高階神術的尊貴主教,在所有男孩子心中都是備受崇拜的大英雄。

  可是今天他教的課程卻一點都不酷,從裡面感受不到那種刺客一樣的緊張刺激敢。

  按照他乾巴巴的講述,狙擊手真是無比枯燥乏味的工作,佔據他們生命中最多的部分是隱匿和等待。

  叢林死神在課程中教給了學生們無數種由他總結的方便姿勢,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不帥氣,甚至有點醜,蹲著的、趴著的、岔開腿坐著的,甚至還有仰面躺著的。看著一張張小臉上的不解和嫌棄,阿爾菲讓他們各自選擇一種喜歡的姿勢,然後對這種姿勢針對性訓練。

  所有的孩子都選擇了看起來比較酷炫的站姿和半跪,但很快他們就後悔了。

  教官要求他們保持自己所選的姿勢持續兩個小時。

  無論是站姿還是半跪,支撐銃管的都是自己的手臂,不到半小時大家就覺得酸麻,然後手臂不受控制地一直抖個不停,等到規定的時間結束,所有人都感覺雙手不像是自己的。

  現在大家想起來,原來那些醜醜的姿勢或許意外地輕鬆。

  「我知道你們選擇半跪和站姿的原因,確實這兩種方式看起來比較好看,但很遺憾,實戰中很少有用處。在戰爭中,我受女王陛下的囑託,去刺殺一位太陽之主教會的主教,他非常謹慎,出入都有騎士為他舉盾,子彈雖然能穿過盾牌,但那無法讓他瞬間斃命,只要有一口氣在,他就能接受神術治療,完全回復身上的傷勢。」

  第一次聽「叢林死神」阿爾菲親自講述他參戰的細節,所有學生們都豎起了耳朵。

  「然後我蹲了他兩天三夜,直到他認為我已經離開,守衛他的大騎士也變得鬆懈起來。我一直等到他上馬車,盾牌無法護住他全身的一瞬間,從車門和盾牌的縫隙中把子彈射進去,擊碎了他的腦袋。在之前的時間裡,我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在一顆大樹上斜躺著,銃管就托在我大腿上,那個姿勢你們看了一定會覺得醜,但它確是有用的姿勢,最舒適,不會讓我感到疲憊而晃動,也不會因為肌肉酸麻控制不住抖動被對方察覺。」

  阿爾菲教官是這麼對所有人說的,也讓大家心中的一貫印象破滅了。想像中,怎麼也該是一群騎士對著他發起衝鋒,然後叢林死神冷酷一笑,掏出銃槍啪啪啪就把他們全部點死了。

  知道真相後……感覺自己像是失去夢想的鹹魚……

  「我們會這樣想,只是因為之前我們對狙擊手不瞭解,女王陛下說過,『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現在你們距離他近了一步,應該高興才是。」費利克斯安慰著室友們。

  「啊啊啊,那是因為你沒有夢想!幾乎每一個男孩都和我們一樣幻想過成為一個帥氣的狙擊手吧?可是現實卻告訴我,想要帥氣,還是想做狙擊手?」赫克托誇張地抱頭,但卻已經恢復過來了。

  「是你們夢想太多了,『成為叢林死神那樣的狙擊手』、『成為親王殿下那樣的指揮官』、『成為神探海丁那樣的罪惡終結者』……我只有一個夢想哦。」

  「我們知道,是『成為女王陛下的騎士』吧?真是個單純的傢伙……」

  ……

  而此時的維蘭瑟已經不在王都。

  銀木森林的精靈王城中,一場盛大的婚禮正在進行,作為銀木森林的精靈之友,也是近衛軍第三師團指揮官、新郎斯庫利的上司,和精靈公主、新娘安娜斯崔娜‧金葉的密友,維蘭瑟應邀出席,為這對新人送去了祝福。

  20年對普通人來說很長了,但對精靈漫長的生命來說並不算什麼,安娜斯崔娜和斯庫利從第一次結識,到二十年後舉行婚禮,也見證了一個時代的到來。

  原本地表精靈和黑暗精靈為世仇,雙方即便是成為普通的朋友,也千難萬難,但現在他們卻能在所有領民的祝福中握緊雙手。

  在這20年間,無數銀木森林中的精靈來到斯特里克工作和生活,也有很多人的親友被黑暗精靈的行動隊從人類貴族的宅邸中拯救出來。自從黑暗精靈來到這裡,就再也沒有銀木森林的住民被拐賣過,地表德魯伊培育的作物,也在每一位黑暗精靈餐桌上出現,雙方無論膚色,一同面對戰爭和災害,現在早就不分彼此,所以安娜斯崔娜和斯庫利的婚禮並未受到什麼阻力。

  更何況,大家還等著金葉公主在婚禮上公佈一個重磅消息呢!

  「根據之前全民投票表決的結果,我宣佈,銀木森林併入塞萊涅王國,為銀木自治領!並在領地內永久廢除綠之盟誓,我們仍然會愛著自然,但並不是以成為它奴隸的方式!」

  歡呼聲如同海潮般淹沒了她經過擴音魔法的聲音。

  除了一些失勢的元老,沒有人會惋惜舊時代的逝去,在這二十年間已經發生太多改變,精靈們並不是一個熱愛避世的種族,在遠古時候他們也曾統治世界。他們和人類一樣,愛音樂、美術、詩歌等一切文化和藝術,他們知道今天以後,銀木森林也將建立出版社、劇院、音樂廳等許許多多設施,就和塞萊涅現在已經是大陸藝術之都的王城一樣。

  碧綠的光點從每一位精靈身體中飛到空中,在陽光下如融雪消散,綠之盟誓帶來的隱匿、追蹤等特異能力不再被精靈掌控。但現在他們已經不需要用它保護自己,精靈失去的只是枷鎖,而得到的卻是整個世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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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條約

  與此同時,希澤爾卻已經到了數百公里之遙的艾爾迪聯合王國,作為現在擁有最強大軍隊國家塞來涅的代表,他有權遲到,而各國使節正忐忑不安地等待他到來,希望在這次會議上簽署和平協議,為自己國家那些恐懼的貴族們帶來哪怕一絲的安全感。

  科奧蘭的滅國之戰現在已經傳遍大陸了,無數赫赫有名、戰功彪炳的武勳貴族連一個水花都沒翻起來,科奧蘭聞名大陸的光輝騎士團也是一觸即潰。原本各國都不相信這些消息是真的,還小心翼翼派了某些御用商團去戰後的遺址打探,結果矮人工匠用火炮製造的斷壁殘垣,以及血腥攝政在徹底毀壞的要塞前用貴族的腦袋堆出來的人骨京觀讓這些探子嚇得噩夢連連。

  他們也把自己的感受如實告知了主人,一想到那些厚數米的堅固城牆在塞來涅的神奇煉金武器的攻擊下如此不堪一擊,而且希澤爾那劊子手竟然不遵守贖買貴族戰俘這一高貴的習俗,如何不叫老爺們如坐針氈?

  所以,當希澤爾本人出現在談判的會議廳內的時候,房間內部的空氣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大家不用這麼緊張,我這次來是為了和平,而不是戰爭。」希澤爾掃視了一眼或是偷眼,或是直視他的在場使節的目光,裡面無一例外都是戒備和畏懼,「或許很多人對我存在某種程度上的誤解,但關於科奧蘭的事,我感到非常遺憾,因為當時我也沒有其他選擇,是他們侵略我的國家在先,我為了自保,只能率領進攻他們。其實我個人是一位和平主義者,這次來也是希望能避免造成更多的鮮血和苦痛。

  我只希望大家能站在自己君主和人民的立場慎重考慮,如果對我的提議有興趣,就在這裡和我討論一些深入的細節,我認為所有事都可以調解。」

  說完,他敏銳的聽到,房間內眾人呼吸的聲音比剛才更粗了一些,顯然對他的提議產生了興趣。

  「我一直是貴國文化的仰慕者,親王殿下率領塞萊涅的義民光復自己的祖國,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征服者。我代表我國王室向您祝賀,我們伊烏茲王國同樣懷著友善和和平。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願意與貴國簽訂盟約,無論王權更迭,伊烏茲永遠是塞萊涅忠實的盟友。」一位使節站起來充滿激情地說。

  他的話語雖然非常有煽動力,但在場的人都是心機深沉的老狐狸,個個都在心中暗罵:這人真是好不要臉,空手套白狼就想簽訂盟約?平等的條約只會出現在兩個相同的大國之間,你伊烏茲那點鼻屎小國也配?

  「這位先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希澤爾微笑贊許著點了點頭,這讓其他人心思開始活絡起來。

  對了,這位親王殿下雖然戰場上是位可怕的死神,但卻從未有人說過他擅長政治,說不定是個思維簡單的菜鳥,稍微吹捧他一下灌迷魂湯,他就會飄飄然同意自己的條件。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被各種恭維的生意塞滿,各國使節都拿出自己壓箱底的本事開始奉承起希澤爾來,直把他說得容貌如同美神在物質界的化身,才華令最偉大桂冠詩人羞愧,德行宛如行走在凡間的聖人。

  希澤爾就這樣聽著,臉上彷彿帶著微笑的面具,卻沒有任何表態。

  等到連最為厚顏無恥的人都覺得有些尷尬,開始安靜下來時,親王殿下終於點點頭。

  「很高興各位和我一樣祈禱著這片大陸的安寧,但沒有什麼實質內容的蒼白盟約很容易讓人背信棄義,我認為在一定程度上的利益交換和合作,更有利於培養兩國之間的友誼。根據這一點,我方制定了盟約的垯本,如果各位看過認為可行,那就在這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們從此就是朋友了。」

  希澤爾招招手,示意自己身後的侍從帶上一疊文件,每一份都是關於各個國家擬好的文書,裡面絕大多數內容都差不多,是維蘭瑟根據另一個時空的記憶草擬的,比如:開放幾處邊境為自由通商城市,雙方關稅稅率由塞萊涅擬定;通商城市中劃定一部分為塞萊涅租界,塞萊涅人可以在那裡租賃土地、房屋和居住,並擁有治外法權,犯罪只能由祖國審判;塞萊涅人生活方式和信仰必須得到尊重,要在每個租界駐紮500人不等保護僑民……反正按照另一個世界某大國曾經遭受過的不平等條約,扣除賠款、教堂什麼的部分,挑挑揀揀湊了看似溫和的一套。

  當然,這個時代的大部分貴族拿在手裡乍一看,似乎不是很過分,再仔細一看,好像完全可以嘛……

  事實上他們來之前,國王就和他們交代了底線,大家猜想多半可能是割地和索要珠寶,甚至還有賄賂希澤爾本人的方案,如果不是他以女王情人的身份聞名在外,恐怕還會有一堆公主等著和他聯姻,但沒想到他提出的最終方案竟然是這樣。

  塞萊涅現在是大陸商業最繁榮的國家,他的女王陛下如此重視商人也不是沒有可能,而條約上挑選的也都不是很重要的領地。

  封建時代什麼地方最寶貴?易守難攻,土地肥沃。其中易守難攻就意味著交通不是很便利,一馬平川的地方在國內腹地還好,在邊境還四通八達,那就是妥妥的四戰之地了,一旦開打就是最先失守的。

  而塞萊涅的條約選擇的就是邊境上那種地方,而實際上這種領地也是相鄰雙方常年交戰拉鋸,大家都沒有怎麼費心思去建設,因為說不定一旦修好也是便宜了別人,況且那地方也不算大,就算丟了也無關痛癢,現在被塞萊涅要去當什麼租界給商人居住說不定也是好事,這樣就不用天天和鄰居打來打去了。

  在這個時代,因為沒錢天天屯兵邊界,把邊境分封給領主讓他守著,甚至在王國邊緣建立大公國為屏障是相當正常的操作,所以使節們對這些概念不是很敏感。

  所有使節都面面相窺,似乎可以接受的樣子?那就簽了吧?

  「呃……親王殿下為大陸和平作出的努力我非常欽佩,但這次來的時候行程倉促,我效力的大公並沒有賦予我簽字權,我這就把它帶回去交給大公決定。」一位使節滿懷歉意地說。

  他是位暴發戶出身,因為大公賣官鬻爵,他向其支付了一大筆捐贈,當上了貴族,這次也因為其他貴族不願意來,把他拖出來談判。

  雖然實際上他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但他畢竟以前當做商人,總覺得其中似乎隱藏了深意,怕簽字後背鍋,所以想要把它交給國王來辦。

  「請問這位先生是?」希澤爾沒有一點不滿,只是微微頷首問。

  「我代表羅伯拉公國而來。」

  「羅伯拉大公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一半以上的居民都信仰裁決之神吧?一個公正而勇敢的國度。」

  這樣也行?不少人停了筆,打算效仿這位使節。

  但希澤爾輕輕脫下自己左手的手套,話音驟變:「十年前,我的女王陛下曾經遭受一場刺殺,參與其中的刺客就有裁決之神的崇聖狩獵者!她原本心懷仁慈,不忍心造成太多的殺戮,所以並沒有追究,而今天信仰裁決之神的羅伯拉公國卻拒絕了她的善意,我現在可以相信,貴國並不希望看到和平。」

  軟軟的白手套砸在羅伯拉公國使節的臉上,血腥攝政終於露出了他隱藏的獠牙。

  要說十年前的那場刺殺,恐怕大陸絕大多數國家都會捲進去,事實上國王們根本無法干涉,因為宗教和王權是兩條線,信仰的歸神祗,世俗的歸國王,反映在民眾身上那就是既要交宗教的稅,又要交給貴族的稅。

  神殿策劃的刺殺,很多國家也是事後才知情,好在似乎塞萊涅並沒有追究,或許刺客太多了法不責眾嘛,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不提它,神殿折損了不少高手也安分下來,沒想到在這被舊事重提了。

  「回去準備戰爭吧。」希澤爾說。

  「不!」那使節臉色發青,就像世界末日到來似的。

  塞萊涅親王森然的語調讓房間內所有人整整齊齊打了一個冷顫,彷彿房間被誰開了一個口子,裡面灌滿了來自極北冰原的寒風。

  大家如夢初醒,飛快的拿起自己手邊的羽毛筆沾上墨水,二話不說就在文件上簽上了名字,一式兩份。

  「那麼還有誰對手中的文書有異議呢?」希澤爾環顧周圍,確定每一個使節代表都簽上了字。

  「很好,那把它們收起來吧,記住羅伯拉公國的那份不要。」希澤爾從座位上施施然站起來,略過了羅伯拉公國使節驚恐不安的臉。

  這個國家雖然和塞萊涅相隔一個國家,但同樣靠海,可以從海上運兵打擊,正好或許再隔三四年,蒸汽戰船應該也能出了,就用它和艦炮在羅伯拉公國試試效果似乎也不錯。

  可是希澤爾的打算並沒有實現。當晚,他就收到了羅伯拉公國送來的一個盒子,裡面裝著那位使節的腦袋,以及一份簽好字的染血的文書。

  「貴國的誠意,我收到了。願我們以後的友誼世世代代延續下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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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動亂

  維蘭瑟接過希澤爾遞來的條約文件,一張又一張翻看著,到了最後一頁,文書上顯然有乾涸的血跡。

  「聽說簽署的這位使節的腦袋都給了你?」

  跟隨希澤爾去談判的隨從中有煉獄的魔鬼,魔鬼的社會是這個世界上最高效的官僚機構,很多時候就算維蘭瑟不問,總會有邀寵的魔鬼想方設法來打小報告,所以她才會知曉希澤爾在會議上的細節。

  「是的,但是我叫人扔掉了。您有興趣嗎?那我叫人再找回來。」希澤爾一副無辜純良的表情。

  如果以性格來看,希澤爾絕對是屬於邪惡那類,他漠視世間的倫理道德,很容易做出一些極端殘酷的事。

  「不……我要一個人類的腦袋有什麼用?只是在意你的精神狀態。」

  「我?我沒有感到自己有什麼異常。您都已經慷慨地給與他們仁慈,但他竟然敢拒絕您的好意,那就只能以死謝罪了,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我應該親手殺了他比較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反正條約已經簽署,接下來只要安靜等待它慢慢發酵成長就好。」維蘭瑟聳了聳肩。

  「那還要等很久很久。」希澤爾有些失落的說,「要是直接打下來,給我八年……不,六年就好,這片大陸將臣服於您腳下。」

  「不需要。那樣摘下來的果子酸澀無味,這時候還是靜靜等待,直到它成熟自然落到我手中的那天。」維蘭瑟微笑著說。

  ……

  「號外號外!阿莎爾小姐身著奢華定製禮服『金色黃昏』,彷彿女神從雲端走入了凡間的宮殿!」

  艾爾迪的王都響起了報童賣力的叫賣。

  距離那次和談已經過了10年,一開始,整個大陸的貴族們還惴惴不安,生怕它只是塞萊涅欺騙的謊言,然而接下來塞萊涅的女王陛下卻裁撤了大量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精銳部隊,換上了一群新丁。並且據可靠消息表示,這些新兵也並非真正的士兵,他們廣泛參與國家的修橋鋪路等建設,真正意義上的訓練反而不多。

  於是大家漸漸放心下來,而就在此時,塞萊涅的各種珍奇商品在各處零關稅的通商城市中開始大量登錄。

  雕工精湛的貝殼裝飾、秘法養育的圓潤珍珠、產自幽暗地域的各色寶石晃花了貴族們的眼,那些美輪美奐的精巧設計,代表了精靈卓越的審美和神乎其技的加工手法,再由俊美迷人的魔族和吸血鬼擔任形象大使,一時間塞萊涅代表了最高端、最奢華的潮流走向。以前的塞萊涅絕大多數人心中都是一個國家的名稱,而現在它則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顯赫貴族才能擁有的名詞。

  各處通商城市也帶來了報紙這一新奇玩意,當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背後都有塞萊涅官方的影子,維蘭瑟非常重視這種控制思想和輿論的有力武器,為了照顧其他國家的識字率,這些特製版的報紙以插圖為主,即使識字很少的人都能從圖案中領略意義,並養活了一大群不得志的畫家。

  在缺乏娛樂方式的其他國家,報紙就成了非常受歡迎的商品,果然在報童呼喊中,很快厚厚一疊報紙就被王都的市民買了乾淨。

  這期顯眼的插圖是一位圖斯米特有名的美人阿莎爾,她帶領了一群魅魔欲魔的俊男美女掛靠在吸血鬼之國圖斯米特,從之前開始就頻繁出入於整個大陸的上流社會,作為官托帶動了王室貴族的消費欲。

  畫報上的阿莎爾穿著金絲編織的輕薄禮服,雖然由純金打造,但並不重,反而因為技藝的高妙如蠶絲般輕薄,這在其他國家是工匠絕對無法做到的。

  半透的薄紗繁複堆疊,讓整件禮服極其有層次感,而黃金的垂重感也造就了凜冽的線條,加上拖曳魚尾式的寬大裙擺,即使在奢華中也透著難以忽視的仙氣,讓人們將目光更多的集中在它雅致的風情,穿著這套華美禮服的阿莎爾猶如女神般大氣卓然,而隱約勾魂攝魄的魔族氣質,讓人簡直無法移開雙眼。

  果然,任何人只要攤開報紙,目睹正中央最醒目的畫報時,都會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歎聲。

  代表塞萊涅最高級品味的她,在各方面都引領了潮流和時尚,無數國家的公主和貴婦跟隨她帶起的風潮生活,花紋是阿莎爾穿過的,顏色是阿莎爾色系,就連家具裝飾也要做成阿莎爾式。

  【晚宴上,阿莎爾小姐身著金色黃昏,如同曙光女神自天空款步而來,真正的佳人能賦予庸俗的黃金無上的優雅,第一美人果然實至名歸!忘掉真絲提花面料吧!這一季的主題絕對是織金!】

  下一波評論家的溢美之詞已經在加緊印刷中,準備繼續為這一季的潮流造勢,讓小姐夫人們衣櫃中剛定做沒多久的新衣服過時。

  在短短十年時間,幾乎所有上流社會都瘋了,因為條約的關係,宗教勢力無法再以毀滅的手段讓塞萊涅的代言人閉嘴,很快他們的積極活動就讓整片大陸的貴族們集體腐化。

  沒有人想著像以前那樣積累財富,他們互相比拼,把每一塊銅板都用在奢侈品上。每一輛滿載著塞萊涅物品的馬車進入城市,幾天之內它們就會全部從貨架上流入各個顯赫的家庭,晚宴和比武大會滿是穿著各色絲綢和金銀線刺繡的華麗衣服的男人和女人們,只要塞萊涅那邊有什麼新產品,他們哪怕賣掉祖產也要入手,在其他人豔羨的目光中獲得昂貴的自我滿足。

  穿著打扮是為了攀比,飲食也同樣是炫耀,貴族們忘情的揮霍自己的財產,從沒有那一個時代像現在那樣鋪張浪費。一場成功的晚宴必須要有塞萊涅產的名酒,以及最近才開始流行的砂糖,它簡直成了一種必需品,如果宴會上沒有甜點、用糖霜覆蓋的酒漬漿果、還有用各種拉絲糖液凝固製作的小雕像裝飾,那麼它就不會完美,一位管家在教育新來的僕人時,總會囑咐他們說「除非在食物上蓋上一層使人心動的糖,不然口味不凡的貴人們是不會享用任何東西的。」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從塞萊涅進口的,就連普通的民眾都漸漸離不開塞萊涅物美價廉的商品。

  一位詩人諷刺地評價說:「奢侈像一個無底洞,吞噬了一切,就算神明將每一滴雨水都化作金幣,為我們下一場沒過腳踝的金幣雨,這些金子也不會比積水在我們身邊停留得更久,它們會像雨水從小丘和高山流向溪流和原野一樣,很快流向販賣塞萊涅貨物的商人那,去換取衣料、珠寶、美酒等諸如此類的東西。」

  商人在其他國家低價傾銷加工後的商品,然後帶著羊毛、亞麻等原材料回到塞萊涅加工,因為機器的勞動力是廉價的,手工製品根本無法與他們比拼。於是財富變得向塞萊涅集中,流通在其他國家市面上的錢幣越來越少,通貨緊縮讓人們發現每一年自己的收入也越來越低。

  現在的貴族們也旗幟分明的變為了兩種,一種因為無節制的鋪張浪費和揮霍,已經家道中落,另一種則有一點經營頭腦,他們知道生產毛呢和布料是虧本的,甚至就連種地也收益不高,不如把麥田改成放牧的牧場,於是紛紛趕走租種自己土地的農民。

  前一種賣掉的土地也同樣集中在後一種貴族,以及仰仗塞萊涅吃飯的新興商人階層手上。

  一邊是流離失所的農民和手工業者以及越來越貧困的民眾。另一邊則是貴族富商們無節制的虛榮和歡樂,他們沉迷奢侈的生活,爭相訂購華服珠寶、在璀璨的燈火中整夜開舞會、建造別墅佈置花園,而國家卻入不敷出,連士兵的薪水也拖欠。

  他們渾然不知自己正坐在炸藥桶上,就等著哪怕一顆火星落在上面,就會宣告他們夢幻般的奢靡生活的終結。

  塞萊涅的「官托」是最先感覺到氣氛的變化的,有人的馬車被潑上糞水,也有人在街道穿行的時候聽到道路兩旁的咒駡,民眾不會分辨這位公子哥或者名媛是哪個國家的,但他們憎恨富人,憎恨一切對窮人敲骨吸髓,而自己卻豐衣足食、成天花天酒地的貴族。

  這個現象正是塞萊涅想要的,魔鬼很快就把局勢的變化告知給了維蘭瑟。她已經等待了足夠多的時間,開始縱容手下的印刷廠為一些異見人士印製傳單和諷刺漫畫,加深貴族和平民的對立,雙方矛盾越來越尖銳。

  差不多是時候收網了,維蘭瑟在燈光下看著地圖,究竟是哪個國家最先出現問題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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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火種

  「您還在等嗎?已經過了十年了,如果按照我的方法,您現在已經是這片大陸唯一的統治者。」希澤爾在旁邊百無聊賴地說,公主喜歡看地圖出神的興趣真是個壞習慣。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我會至少再浪費四十年去重建它,而且很多本該留下來的東西則永久地毀滅了,我可不希望成為一塊巨型廢墟的女王。」

  「我感覺快了,或許就在最近,一定會發生一些什麼有趣的事。」

  「您確定?然而根據我們收集到的數據,其實很多國家這些年部分民眾的生活反而有一些改善,如果您要等待他們從內部開始亂起來,我認為最近不是個恰當的時間段,除非我們管控糧食的出口,稍微提高他們購買的代價。據我所知,至少我們周邊國家,糧食產量都降低了很多,擁有土地的貴族很多把麥田改為了牧場,把羊毛出售給商人加工衣料,如果我們突然不賣給他們食物,底層的民眾一定會陷入饑餓,說不定他們會聚齊起來,用石頭砸開城堡的大門,您不覺得那樣很有趣嗎?」

  確實如希澤爾所說,其實在塞萊涅周邊很多國家的民眾近些年日子反而過的不錯。由於科奧蘭的覆滅,整個大陸都意識到了事實上神祗對這位無信者的女王毫無辦法,但卻無可奈何。再加上與塞萊涅簽署的不允許干涉自由信仰的條約,更是打擊了教會的威信,既然神並不是想像中那樣無所不能,那麼為什麼要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崇敬祂呢?

  教士牧師們已經夾著尾巴做人,那麼民眾需要供養的負擔自然輕了一些。而塞萊涅由於有德魯伊為作物育種,加上負責修建基礎設施的軍隊到處開闢水渠,糧食產量簡直有如井噴般爆炸,這些多餘的穀物在塞萊涅本地價格低廉,但對於改麥田為牧場的周邊國家來說,無疑是絕佳的食物來源,並因此大量購買以補充萎縮的糧食產量。

  可以說,現在塞萊涅周邊的國家已經對它仰承鼻息,否則一旦被掐掉了糧食袋子,國內一定會出現前所未有的饑荒。

  「沒必要,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而我則看到了另一面。」維蘭瑟轉動著手中的蘸水筆,「因為我們削弱了宗教的力量,加上世俗的貴族沉湎於享樂,對於軍隊的投入大大減少。很多人乾脆租出了祖產,離開陰冷潮濕的城堡,搬到王都去靠租金生活,那裡有我們賣過去的自鳴鐘、煤油燈、帶減震裝置的馬車、美酒華服,還有最新的流行和更多奇妙的小玩意。

  以前他們還頌揚武勇、忠誠和虔信,可現在這些東西已經一文不值了,無論思想還是對土地的掌控力,現在的舊世界已經是前所未有的虛弱。你知道嗎?有一位哲人曾說過,『動亂的發生並不總是由於蕭條、衰退和條件惡化。一個習慣於忍受的民族,根本不知道有壓迫的存在,而當這種壓迫減輕了時,他們反而意識到了壓迫。於是開始反叛。』我認為這個時刻已經快要到來。」

  「哪位哲人?」希澤爾反問,他已經不再是以前天真無知的單純精靈,這些年他總是在維蘭瑟沉浸工作太久的時候把她拉到某個風景宜人的空間最美的時間段,然後擺上一張小桌子,一邊喝花草茶,兩人就這麼挨在一起各自閱讀書籍,不時交換自己的心得和評價,當然有時也會做一些愉悅的事。

  對於擁有無限時間的他來說,如何打發自己永恆的生命才是令他困擾的事,現在他也算得上一位博覽群書的學者,於是很快從記憶中搜索了一下,發現自己從未讀到過這樣一句精闢的話語。

  「唔……忘記了。」維蘭瑟攤手,她腦中時常有一些來歷不明的知識,它們未見於任何書頁和碑文,也沒有任何先賢和學者曾經提及,顯然不屬於這個世界,就連撒旦也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

  就在這時,門外的階梯上突然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維蘭瑟停下動作,很快就有人敲門。

  「進來吧。」

  門扉打開,露出一張被興奮感染的臉。

  「女王陛下!艾爾迪聯合王國首都發生了動亂!」

  果然如她所言,終於來了。

  儘管這片大陸現在已經是乾燥的柴堆,但第一顆火星在艾爾迪聯合王國點燃也是在清理當中。

  它在除了塞萊涅以外,在大陸剩下的所有國家中都算是富庶,或許是民族性使然,它的居民大多更喜歡經商而非成為武士,並在之前與科奧蘭的戰爭中一敗塗地。

  由於艾爾迪聯合王國本身就熱衷於追求金錢,它在由塞萊涅主導的享樂主義浪潮中墮落得也更加徹底,貴族們徹底放棄了守土的職責,大批典當或者租界了祖產,成為王都社交界追逐時尚潮流的狂蜂浪蝶,很多經營不善的家族甚至不得不舉債度日,拆東牆補西牆維持自己奢靡的生活,據說某個家族的現任繼承人為了訂購當季的新衣,竟然把祖傳的金銀餐具熔化成金屬錠用以支付,不斷有快要破產的貴族家庭乾脆和一些以前他們看不起的大商人聯姻,謀取他們豐厚的嫁妝解決財政困難,甚至連王室都無法倖免,以往只能通過捐獻獲得低級爵位,現在只要貢獻的錢到位,伯爵甚至哪怕侯爵也說給就給。

  金字塔的上層每一天都在膨脹,對下層的掌控力反而在減少,貴族爭相搬入舒適的大城市,就連普通的中產階級也熱衷於在城市購置產業。這群人的擁入城市也帶來了數十倍於他們的平民為他們提供各種服務,失去土地的農民同樣大量前往城市尋找養活自己。

  在舊時代,把零星散落在廣袤大地上的農民聚齊起來是很難的事,但要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卻很容易,新興的商人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隱藏的力量,尤其在國王財政收入變少,打算向新貴們徵稅時,他們終於使用了這把難以控制的殺器,終結了艾爾迪王室長達千年的統治。

  事情的開始是王室制定了新的徵稅法令,為了彰顯國王的尊嚴,自然派頭和排場上不能輸給驕奢淫逸的大貴族們,如此一來國庫那點錢就顯得捉襟見肘了,國王迫切需要開闢新的財源。這時候,他把目光瞄準了日進斗金的新貴們。

  這個時代貴族頭銜已經不值錢了,在之前的十年中,財政大臣在國王的授意下已經賣出去數不清的爵位,由於貴族對大部分稅務都是豁免的,他們的所得也很難進入國王的口袋。

  艾爾迪現任的國王意圖改變這個現狀,他昭告全國,希望修改稅法,收割的小刀揮向享有最多財富的階層,尤其是其中靠買賣發財的新貴們。

  其實這個法令本意上是好的,但國王高估了他現在的實力,也低估了新貴們暗流湧動的野心。徵稅的本質是拔下更多的鵝毛,而不要讓鵝抱怨,但顯然他不具備高妙的政治技巧,不僅沒拔到鵝毛,還讓幾乎所有的鵝叫了起來。

  幾乎所有的新貴都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極力去拉攏最下層的平民,他們用極具感染力的演說,把民眾一切不幸都歸結於國王的貪婪,讓金字塔底層徹底站到了自己這面。

  維蘭瑟控制下的報刊也縱容了他們的小動作,現在大陸絕大多數國家的酒館和茶餐廳,一位識字並手持報紙為食客朗讀的說書人代替了傳統的吟游詩人的角色,成為一個酒館是否受歡迎的元素之一。在報紙和新貴階層的鼓動下,本就對王室以及舊貴族招搖奢華的生活方式強烈不滿的民眾迅速被激化,並且很快釀成了無數起小規模的動亂。

  人人都知道國王不滿足於每年兩千萬金幣的稅收,並企圖把它擴大到一億,至於多的錢怎麼來,他們說不清楚,但直覺認為不會是什麼好事。

  一時間,街頭到處是手持棍棒的人,有的趁亂搶劫,以致無論男女出門總是要攜帶武器。緊接著,被煽動聚集起來的民眾開始襲擊稅卡,毆打稅務官,並且把登記冊和收據焚燒為灰燼。

  對局勢仍不敏感的宮廷認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動亂,於是開始嚴令逮捕帶頭鬧事的人,並把他們扔進監獄。

  這個舉動就像捅了馬蜂窩一般,僅僅四天後,明火執仗的民眾就組織起來攻破了牢獄的大門。這座王都有名的黑獄是由一個廢棄的要塞改建而成,原本城牆四周都有射箭的箭孔。據前方傳來的消息,原本典獄長曾下令衛兵向衣衫襤褸的民眾放箭,但傳令兵聽到命令後紋絲不動,典獄長親自去叫人,看到的卻是一雙雙漠視他的目光。

  這些獄卒同樣也是底層平民,他們違抗了上司的命令,更不知道是誰把大門的吊橋偷偷放了下來,於是人們轟然擁入牢不可破的陰森黑獄,打開牢房大門,也不分好壞,把裡面的罪犯全部放了出來。

  這時,無論是艾爾迪的王室,還是維蘭瑟安插在那裡的探子,都認識到了情況有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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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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