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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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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紳士東] 城姬三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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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7 00:27: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章 世上竟有如此忠義之人

    漢代的時候,野生的老虎有很多,甚至可以算是“虎災”嚴重,沿江走船動輒看到十余只老虎在岸上隨行也是時常的事情。

    故而將最初送玉璽的車隊,在淮南官道上遇見老虎這種事情,强行說成是上蒼示警,大部分有些學識的人,心里是不會相信的,至于嘴上信不信,需要看“屁股”。

    只是之后的“雷公毀橋”,還有來到豫州之后的“天公掃徑”,著實令人心里發虛。

    眼睜睜的看著,就是車隊走過的地方,冰雪開化,著實是一道奇景,而且並不像“雷公毀橋”那樣,只是一瞬間的,而是可以令人看個清清楚楚。

    最終華歆甚至下令,“回望者杖三十”來安穩人心……

    只是除了儀仗和護衛之外,還有不少百姓跟著,人心早就被這“天公掃徑”的一幕,攪得紛亂如麻!

    此時那一小撮“文化人”是否相信已經無所謂,再怎麼巧舌如簧,受限于“常識”,也無法向百姓講清楚其中的原理。

    而在天人感應學說流行的東漢,這一幕背后的意義,已經不耐尋味、而是明目張膽的在明示白圖“天命所歸”。

    因為已經進入豫州,原本中原的百姓,對白圖的態度,不能說是抵觸——畢竟有“殺一人如殺我父”,以及長年累月的仁名在。

    但在曹操的長期宣傳下,白圖在豫州百姓心里,肯定不會像在揚州那麼神聖……

    然而在這一刻,無數汝南地區的百姓,也開始懷疑——上蒼是不是真的在催促白圖,不要將玉璽送回去?

    當然,實際上白圖也沒有做什麼,只是灑了些特別的“除雪劑”而已。

    后世的除雪劑,因為成本原因,使用工業氯鹽居多,對路面、輪胎有腐蝕性,並且對土壤的傷害很大。

    白圖這麼有道德的人,既然是在送玉璽這種隆重的場合,自然不惜成本的……直接灑下鉀肥、氮肥!

    都是可以直接當肥料的“鹽”。

    相信明年開春,這條官道上的雜草,都會更加茂盛,到時又是一段“美談”……

    當然,這純粹是為了獻禮,白圖就是這麼純粹的人,只是出于“不居功”的目的,而沒有告訴其他人而已,如果有人一定要向其他方向聯想,白圖也並不為此負責。

    同理……白圖本來也只是想放個鞭炮樂呵樂呵,誰知道橋這麼不結實!

    這麼不結實的橋,幸好提前被白圖發現並且炸掉,否則以后百姓落水怎麼辦?

    作為大將軍、楚侯、再世神農、教化聖人……白圖就是這麼做好事不留名。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如果沒有一開始牽强附會的“群虎攔路”,之后的“雷公毀橋”,也未必會立刻被人聯想到“阻路”的方向。

    誰讓一開始有些人,還在民間放出謠言,說什麼白圖故意放老虎、圖惹人笑,反而在百姓心里留下了一個引子呢?

    沒有之前的鋪墊,僅僅是雪水化開的話,就不能說是上天在酬謝白圖送回玉璽嗎?

    然而在一系列的巧合下,送歸玉璽的旅途,變得“引人深思”起來。

    中原的百姓,這時才明白,什麼才叫做忠臣——呵斥反賊就算忠臣?不,遠遠不算!

    白公這是在上蒼都在勸他不要做忠臣的時候,死命的撥開了上蒼的手,尋死膩活的非要做忠臣!

    因為還特地找來百姓圍觀,這一路的異象,早就已經傳遍天下,無數人願意為此作證。

    別說是普通百姓,連劉協本人,在許都的皇宮中聽說這消息,都在自怨自艾的一番之后,被白圖和華歆感動的潸然淚下。

    原本在曹操請為白圖授九錫的時候,劉協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曹操可不會特地給白圖背鍋,因此說的很清楚,想要白圖現在不反,就必須滿足他的無理要求……

    這令劉協大失所望,誤以為白圖之前的賢名,全都是假象,其實他和曹操一樣狼子野心!

    然而現在,劉協知道自己錯了……

    什麼白圖脅迫丞相府推動授九錫?一定都是曹操自己的主意!

    就是為了陷害白圖這樣忠貞的臣子、賢良,曹阿瞞此人何等無恥?

    “陛下又動容了?”內殿中一臉和氣的劉艾,看著眼睛有些腫的劉協說道。

    “讓皇叔見笑,明日就要去迎接華卿家,儀仗就交給皇叔安排了。”劉協有些疲憊的說道。

    劉艾算是現在劉協信任的臣子之一,而且也是宗族出身,還是現在劉氏的“宗正”。

    “陛下放心,臣下明日一定安排妥當。”劉艾很老成的說道。

    雖然也只是三十多歲,但是……劉協都已經幼稚,劉艾覺得自己要成熟起來。

    劉艾也明白,劉協為什麼沒精神——之前劉協再怎麼凄慘,還可以糊弄糊弄自己,告訴自己:哪怕生活再怎麼艱辛,不過我是真龍天子、大漢是天命所歸……

    然而現在……老天爸爸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誠懇的告訴他:你是寄養的,你全家都是寄養的!

    劉協心里苦……

    最近一年,劉協和曹操的關系,可以說是急轉直下,從當初的蜜月期迅速冷卻下來。

    畢竟劉協從繼位開始,就是被董卓扶上來的——董卓那時候,漢室雖然暮氣已現,但也威望猶在,最初的時候董卓搞得還是權臣的那套固有戲碼……廢立!

    行廢立之事——也就是廢掉之前的皇帝、從候選人中立一個新的。

    只要玩得好,這並不算造反,畢竟新皇帝也是老劉家的人,同時也將皇帝的合法性,和自己捆綁在一起,令新皇不能輕易動他,可以說是老派權臣的固有套路。

    之后從董卓到李郭二賊,劉協一直在被劫持脅迫,應該算是鍋最少的末代皇帝之一……

    最初在被曹操所“迎”之后,劉協對于曹操也是有期待的,也相信他是漢臣。

    然而在劉協開始想要擁有自己的勢力的時候,就開始感覺到來自曹操集團,在方方面面的打壓!

    從楊彪被下獄開始,雙方的關系就已經開始轉冷。

    尤其是去年,劉協還做了一件令劉艾苦笑不已的事情……

    曹操最初迎帝歸許都之后,是最在意“禮數”的,畢竟只有他和他的手下,帶頭尊重皇帝,其他諸侯才會跟著尊重,這皇帝才有價值,否則當時漢室的威嚴已經嚴重欠費。

    所以曹操帶頭復古禮,自己見劉協的時候,都是學著古代將軍那樣,被皇帝的護衛,將刀劍架在脖子上見駕,以示自己的毫無保留。

    當然,劉協也不敢真的殺了曹操,否則他那點親衛,可不夠許都守軍砍得……

    然而劉協因為與曹操的齟齬越來越多,有一次在私下見面、曹操又推脫了重組御林軍之后,直接和曹操說:“你能輔佐我就輔佐,不願意輔佐就讓我走!”

    當時劉協生氣的樣子,是真的令曹操有些畏懼——畢竟刀還在脖子上。

    同時也令曹操明白了一點……這貨就是個小屁孩,有時候情緒上來,說不定會忘了分析利弊。

    于是從此之后,曹操也不再單獨見駕,同時也仿佛打定了什麼主意一樣,連劉協最后的“權力”,也開始逐漸剝奪。

    宮中的宿衛開始調換,和劉協親近,並且有兵權的楊奉、董承等人也開始被逼走或打壓。

    朝中的氛圍,也越發的冰冷起來!

    氣得劉協成宿成宿的哭……

    可惜,劉邦對著百姓哭楚義帝,哭來了人心,而劉協躲在被窩里和后宮嬪妃哭,也只能讓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外戚知道而已。

    劉協最親近的妻子,就是伏皇后和董貴人,伏皇后的父親是成事不足的伏完,董貴人的父親是敗事有余的董承……

    前者就是一慫到底、逆來順受,慫得曹操都不怎麼忍心打壓他,后者……還幻想能倚靠國舅的身份,獲取更多的權力,之前還在劉協面前,詆毀劉備和白圖。

    劉艾一想到這人,就感覺腦殼疼,但偏偏劉協之前還真的更信任董承!

    不過這次……劉協坦誠的對劉艾說道:“看來之前是董國舅錯了,還是皇叔你慧眼識忠,白公……果然是世所罕見的忠義之士!”

    劉艾聞言臉色一滯,很想要糾正劉協,之前他只說劉備是忠臣,至于白圖……他表達的意思是“無論其忠心與否,現在都要當做是忠誠的來看待,漢室才有希望”。

    不過想想劉協好不容易才擺正些位置,實在不是糾正的時候,只好借機又多說了一句:“陛下放心,不僅有白公,還有劉徐州這樣的忠臣,漢室是可以中興的。”

    畢竟以劉協的經歷來說,八歲開始就在董卓的威逼下做了傀儡皇帝,董卓死了沒几天,之后又被李傕、郭汜挾持……心理成長本來就不怎麼容易健康得起來。

    因此劉協是不擅長相信其他人,更不會去理解,什麼叫“大局”上的忠誠,心里只對董承這種毫不掩飾的忠誠受用。

    與其糾正“忠誠”與“忠誠”的區別,不如先告訴劉協,白圖就是忠臣、劉備也是,可別聽董承瞎“嗶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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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7 01:11: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一章 獻璽

    “華卿一路受累了!”劉協感概的扶起了華歆。

    此時正是在許都城門外,劉協和文武百官、包括曹操,專門在此迎接送還玉璽的華歆。

    當然,理論上是迎接“傳國玉璽”,而不是迎接華歆。

    “臣下奉大將軍之命,為送我大漢之神器而來,榮耀之至,怎麼會辛苦。”華歆感情飽滿的說道。

    “哈哈哈,華大人這不居功的性子,倒是很像你們大將軍。”

    只見就走在天子身旁,不過隱隱有所隔閡的背頭男子,這時暢笑著說道。

    “丞相說笑了,我家主公是真的有功不居,而我……”華歆雖是第一次見,但也能看出這位的身份。

    不等華歆說完,只見劉協身后,腆胸迭肚的晃出來一位圓臉小胡子中年人,打斷道:“華大人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万民只有一位主公,就是當今陛下,我等是漢家,不知你家是哪一家?”

    華歆聞言一愣,特地在他脖子上看了看,心里暗道:你脖子也不長啊?

    “國舅!不得無禮。”劉協呵斥道。

    華歆心思一轉也明白過來,此人應該就是董承——華歆一路上也是做了功課的,雖然朝廷里還有一位伏國舅,但從性情上來說,顯然沒有這麼張揚。

    董承原本是牛輔的部將,而牛輔是董卓的女婿,也就是說……董承本來是涼州軍閥一系的。

    本來這是最不容易被劉協接受的身份,但是董承還有一層身份,那就是董太后的侄子——董太后是指靈帝的母親,也就是劉協的祖母,而且劉協還是董太后養大的。

    董承的這一層與皇室的關系,令他更容易被劉協接受,也正是因此,賈詡當初為劉協謀划的時候,才選擇董承策反。

    果然董承最終成為劉協脫困關中的關鍵人物,更加獲得劉協的信任,而且董承的女儿,也是嫁給了劉協。

    不過董承對劉協,很難說是忠心,卻也不能說是不忠……

    若說是不忠,董承的確並無二心,只是……董承的忠心,並不是希望劉協、希望漢室越來越好,而是希望自己越來越好!

    明明都是四面楚歌的時候,董承卻還是巴不得全天下就自己一個忠臣,劉協最好只信任自己一個,之后他就可以大有作為……

    現在聽到劉協居然訓斥自己,董承頓時心中一急——莫非有人進我的讒言?

    旋即,董承精准的看向劉艾,而劉艾……繼續看著劉協和華歆,根本不搭理他。

    “不錯,大喜的日子,董國舅這麼緊張做什麼?何況……不知國舅當初怎麼稱呼牛輔、董卓啊?”曹操哂笑道。

    絲毫不顧劉協和董承,已經青紫的臉色。

    劉艾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雷公斷橋”、“天公掃徑”這種事情,但是劉艾內心深處,是不相信所謂天象、或者說不相信這異象真的能代表天象!

    在場不止他一位有這種想法,畢竟在頂級謀臣智者中,會無腦相信天象的,本來就是少數,只是……他們信不信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們無法向其他人解釋。

    “宮中已經備宴,華卿隨朕同行吧。”劉協因為曹操的打岔,有些冷淡下來的說道。

    “且慢……陛下,如今已經得見陛下天顏,傳國神器斷沒有留在臣下手中的道理,請陛下先收回神器,臣下才敢隨陛下赴宴。”華歆說著取來玉璽。

    原本華歆推拒,劉協還以為他要以退為進,為他自己、或者為白圖求什麼好處,然而之后聽到華歆的話,劉協感動的眼淚都要下來。

    “華司部不必著急,之后自然進獻玉璽的機會。”曹操再次直接插口,完全不顧現在華歆正在對劉協說話,而且故意稱呼華歆在大將軍府的屬官官職。

    甚至向側面踏出一步,隱隱擋住劉協,一時間周圍的群臣與侍衛,似乎也感覺到了場面的凝滯,有些緊張了起來。

    尤其站在外圍,隱隱與朝中百官、與丞相府諸幕僚,都有些隔閡的劉備,這時目光灼灼的盯著曹操看了一眼,之后馬上又斂去了眼神。

    宮中准備好的,的確不僅是宴席,還有交接傳國玉璽的禮儀——這種事情,其實沒什麼固定的禮儀,畢竟玉璽一直是代代傳的,地方諸侯截獲玉璽、進獻給天子,這屬于意外。

    只是曹操還是准備了一出,這本身就令劉協分外不爽。

    他自然不會知道,這還是郭嘉的建議,目的是將玉璽回歸后,將漢室增長的氣運,盡可能的“截獲”,並且……還一舉數得。

    “丞相有所不知,大將軍來時囑咐過臣下,若是見到陛下,定要將玉璽第一時間奉上。”華歆說著直接將玉璽捧在手中,高舉過頭,向劉協行了個大禮。

    此時華歆擺出一定要天子接過的架勢,倒是令曹操的布置白費——如果來者只是碰巧獲得玉璽之人,曹操甚至敢直接自己代劉協接過玉璽。

    雖然最后肯定要再扭頭交給劉協,但是這一接,就可以進一步打壓劉協的聲望、震懾群臣,同時也觀察朝臣中,誰是隱藏的漢室死忠、誰可以威逼利誘。

    而對于郭嘉來說,這種“儀式”有助于曹操“消化”漢室的氣運。

    演義中曹操甚至在許田圍獵時,故意借漢天子的禮弓禮箭,射殺了一頭鹿,在百官看到鹿被天子禮箭射死,前來為天子慶的時候,曹操直接策馬出來接受大家的歡呼……此事也正是發生在建安四年。

    當時在演義中,劉備兄弟三人,正是丞相府的門客,看到這一幕,關羽想要直接劈了曹操,不過卻被劉備制止,理由是曹操當時距離天子太近,而且周圍都是曹操的心腹,貿然出手,怕是曹操反而會以驚駕的罪名斬殺他們。

    群臣更是忌憚曹操,雖然“皆驚”,但卻都沒有什麼實質反應,只是令曹操耀武揚威一番。

    而現在……城姬世界中,演義中的許田圍獵沒有發生,曹操准備代天受璽,也在華歆的堅定下沒能成行。

    劉協雖然對曹操又恨又怕,但是此時見到曹操吃癟,也明白曹操肯定不敢在百姓、群臣面前,强行接過玉璽,畢竟……現在玉璽還是在華歆手中,而華歆背后是白圖。

    曹操對于大將軍府的人,的確也有所忌憚,若是華歆見他來接,直接讓開不授,那丟人的反而是曹操自己,而且……他還不敢對大將軍府的使者如何!

    只是這麼一想,劉協心里又有點不好受起來。

    于是劉協壯著膽子,上前接過了玉璽,的確曹操也沒有制止,之后……劉協再次誇獎了華歆的忠誠。

    如果不是劉艾隱晦的制止,劉協甚至想要譏諷一下,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曹丞相。

    劉協捧著玉璽,看著曹操不爽的樣子,感覺自己已經達到了巔峰,更加熱情的招呼華歆,將玉璽交給劉艾保管之后,拉著華歆的手臂與他同行。

    而另一邊,曹操就更“不見外”,不用皇帝拉著手臂,也照樣走在皇帝身側。

    至于儀仗和護衛隊,其中五百姬造士兵自然是不能入城的,與滿配的百位戰將一起,在“朝廷”的安排下,駐扎在城郭中。

    另外還有百位宿衛,將入城護衛華歆——都是從白圖的宿衛中抽調。

    這種規模,既不至于令曹操擔心,也不至于讓華歆“受欺負”。

    宴席中,華歆也更加設身處地的,感覺到了如今許都的氣氛。

    曹操雖然不似董卓、李郭那般無禮,但也已經公然欺壓、或者說是打擊天子的權威。

    而朝中多是庸庸碌碌、或是明哲保身之輩——真有骨氣的,之前早就被董卓和李傕、郭汜他們殺的差不多。

    一個個名為漢臣,但表達“忠心”的方式,就是在曹操無禮時,低下頭做出戚戚然的神色,也不知道是給誰看。

    反正對于大多數朝臣來說,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也不好意思從賊,要從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只能沒事儿顏藝一下來維持生活……

    至于真有心保皇的几個,華歆這才剛到許都半天,就已經能看個大概,同時……他也開始理解,為什麼劉備存在感沒有想象中那麼强。

    如果現在許都是一場狼人殺,那麼……規則太傾向于狼人且不說,而且預言家(劉協)已經被封技能;一個金水暴民(董承)亂帶節奏,一副“神都要給我跪下表水,不然一律當狼打”的架勢;几個還想贏的神,掛相掛到明牌;其他平民一個個不是期待被種,就是瘋狂划水……換成華歆是劉備,現在也只能和狼隊表水。

    不過對于華歆來說,現在的情況倒不是很糟糕,畢竟他也不是劉協一面的,而且……劉協還很信任他,這就很舒服。

    董承雖然又蠢又暴,但是他對華歆的質疑,在華歆看來根本不疼不癢,反而是劉艾……表面一直在為自己說話,不過華歆總覺得他並沒有真正信任自己。

    之后華歆也要在許都停留一段時間,至少要代表將軍府,參加新年的歲旦朝會。

    按照白圖臨行前的囑托,如果華歆感覺在許都“大有可為”的話,可以順著劉協挽留繼續呆在許都,如果感覺沒什麼機會、或者有危險的話,就歲旦朝會之后回來。

    看著宴席中被劉協親切招呼的華歆,劉備不由得想起,大半年前,自己剛到許都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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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7 01:11: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二章 要想學得會

    之前劉備以一方諸侯的身份來到許都,雖然實際上是被曹操脅迫,但是名義上是朝見天子,故而也有一場盛大的宴席。

    最初劉協對于劉備、這位自稱是皇室宗親的到來,也顯得很熱情,別管是不是“自稱”,好歹人家是宗親。

    劉虞被公孫瓚干掉、劉繇在白兔效應下並無作為之后,在地方上掌權的劉氏宗親,就只有劉璋、劉表、劉備三人。

    然而董承第一次見他時,不僅沒有結交這位“外援”,甚至在席間還陰陽怪氣的說閑話,仿佛劉備沒有立刻將徐州兵交到他手上、沒有聽從陛下的指揮,就是心懷不軌一樣。

    要不是劉艾還算靠譜,加上劉備自身的性格,怕是都能將這天然的盟友都給趕走了!

    好在劉艾明白事理,那次酒宴的時候,就當即和劉備排了排家譜輩分,之后將劉備的名字,寫進了皇室的宗譜里,算是劉協的皇叔,做以正名。

    而對劉備的看法,董承和劉艾是兩極分化。

    董承覺得劉備和曹操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沒有曹操强,也不值得信任,否則怎麼會占據徐州,而且來到許都之后,沒有立刻表明心跡呢?

    甚至自己私下里拜會他,提及反曹迎袁的事情,劉備都是很快就岔過去……隱隱還有些嫌棄的樣子!

    而劉艾則是苦勸劉協,別聽董承瞎“嗶嗶”,逐步的給劉協分析,劉徐州現在做法,才是最英明的!

    貿然讓劉徐州站隊,只會令曹操警覺,劉徐州的忠心絕對沒有問題。

    至于董承的什麼反曹迎袁,根本就是腦殘操作,劉備沒削他就不錯了……

    結果董承當場就嗆了劉艾一句:“你是不是感覺,只要姓劉,誰當皇帝都可以?”

    然而也正是這一句,打動了劉協。

    【沒錯!對于這些宗親來說,是我做皇帝、還是其他宗室做皇帝,並沒有區別,但是國舅卻是絕對忠誠于我的!】

    基于這種邏輯,劉協之前一直更倚重董承。

    直到玉璽送歸事件,令劉協對白圖大為改觀,進而……又開始倒向劉艾,對董承冷遇起來。

    對此劉艾也十分無奈——劉協的表現,哪怕在太平年景里,顯得也並不合格。

    這也不能都怪劉協,和東漢的大部分皇帝一樣,劉協缺少作為皇帝應有的成長經歷與相應教育。

    不僅是董卓造成的,在八歲之前……劉協剛剛出生的時候,他的親生母親,就被當時的皇后、也就是后來的“何太后”毒死,靈帝氣得想要廢后,在諸多宦官的勸說下才罷休。

    而劉協正是因此,才由董太后撫養,如果換成其他人,他恐怕也長不大。

    直到靈帝駕崩之前,對于太子之位都一直是在猶豫的,以太后、驃騎將軍董重為首的董氏,一直支持年幼的劉協。

    不過最后還是何氏技高一重,靈帝死后何進逼死了董重,太后也憂怖而死,甚至在演義中,明言董太后也是被何進鴆殺。

    劉辯繼位之后,卻好景不長,在之后的几個月里,何進為十常侍所殺,董卓入京……

    最初董卓行廢立之事的時候,也是多虧了何氏之前的所作所為,故而並不是沒有支持聲。

    后世文人對于何太后的評價,也都是唾罵為多,甚至將漢室衰微歸結于此,校正毛版《三國演義》的毛宗崗就將此歸結為是報應,與呂后並列——呂后慘殺戚姬,而惠帝無子;何后酖死王美人,而少帝不終……

    對于董卓廢劉辯、鴆殺何太后母子,劉協當時應該也心中暗爽。

    八歲前的成長經歷,令劉協並不相信什麼宗親,八歲后的成長經歷,令劉協並不相信外臣。

    太后董氏支持劉協,固然是為了自家的地位,但是在劉協心里,董太后之侄的身份,大大給董承加了分。

    不過一個只懂分出“親疏”,卻不能辨別“優劣”的糊涂皇帝,倒是有助于華歆在許都行事。

    ……

    與此同時,徐蓉已經回到了金陵,向白圖稟報了路上的事情。

    “這次做的很好,之后也要努力,不僅是學習天氣預測方面,還要早日將太史局開遍每一個郡!”白圖鼓勵道。

    其實白圖早就知道徐蓉的“大成功”,畢竟徐蓉返程的速度,沒法和“信號塔+快馬”的消息傳遞速度比。

    “是!太史丞領命!”徐蓉元氣滿滿的說道。

    緊接著眼珠一轉,徐蓉笑眯眯的問道:“不過……主公,您老人家還有不少星相方面的書籍吧?好像是后來從藏書館中撤走了?能不能……”

    江湖傳言,將軍府的藏書館中,最初有几本星相書,沒人能看得懂,后來被白圖收了起來。

    “不,那些對你來說還太深奧。”白圖想了想,還是先拒絕了徐蓉。

    倒不是白圖敝帚自珍,而是……白圖的星相學、或者說是天文學,和之前徐蓉的占星完全是兩種体系,連地球是圓、万有引力的都不知道,又如何學習天文學?

    “主公,江東能找到的星相書,我可以都已經吃透了的,就算是當初洛陽的太史令,也未必比我學的更深!”徐蓉顯然不信,有什麼星相書籍,是自己都看不懂的。

    如果有,那肯定是亂寫的。

    “我的星相學,和其他的不大一樣,你學占卜的時候,也學過數术吧?這樣好了,你實在想學的話,我給你往工部下個條子,你能和龐司部,將算數學到地級,差不多就能入門一些簡單的天文學。”白圖說道。

    “天文學?這是主公您老的流派名字?”

    “咳咳,徐太史,雖然你很年輕,但是主公我也不是很老……對了,地級不是只背書就可以,至少也要考到甲等才行!”白圖反駁、並且補充了一句。

    天地玄黃,地級……大概就是高中數學的知識,甲等的話,能掌握到高考一百四十分的程度,差不多就可以了,畢竟白圖也不是什麼惡魔。

    徐蓉聞言,卻露出志得意滿的神色——算數?

    數术本來就是君子六藝之一,而且作為觀星達人,徐蓉在數术上的造詣,絕對比普通士人要扎實得多!

    什麼天級、地級,故弄玄虛而已……

    嘖嘖,到時万一大名鼎鼎工部司部,非要拜我為師怎麼辦?

    白圖也不知道為什麼,徐蓉要帶著一臉痴漢笑離開。

    “年輕真好啊。”白圖感嘆道。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也十六。”一旁的呂玲綺,一副我也年輕過的語氣。

    “恩?是啊,怎麼了?”白圖還沒反應過來。

    畢竟在白圖的印象里,三十多歲的老阿姨都還可以自稱寶寶,二十歲可不是感嘆青春易逝的時候。

    “沒什麼,怕那個小姑娘,僅僅數术達標,也還是學不會!”呂玲綺白眼道。

    “的確,畢竟很多原理,不僅是數术的問題……”白圖依舊在理性分析,沒有注意到呂玲綺只是在感性反應。

    見白圖這幅樣子,呂玲綺故意做出笑顏如花的樣子說道:“咯咯咯,不是這些我聽不懂的原因,而是我聽人說過……”

    “說什麼?”

    “要想學得會,先跟師傅睡!”

    白圖:……

    這次白圖再鈍,也發現了呂玲綺的小情緒,于是鄭重的說道:“有道理!”

    呂玲綺聞言,氣鼓鼓的看著白圖說道:“呦,主公不會真有什麼計划吧?要不要我宿衛的時候安排一下?免得撞破好事!”

    “有啊!我感覺最近玄鳥九變,怎麼都學不精……不是還有一句話,叫‘要想學得好,多給師傅搓搓澡’嗎?呂師傅,您什麼時候想洗……”

    “呸!你遠點!”

    ……

    就在白圖努力修煉的時候,戶部的張春華,領到了新的任務,或者說……自己申請了一項新的任務,也是一項富有挑戰的命令!

    “你真的想要去?其實這件事,應該找一位主簿,親自走一趟的,畢竟復陽一帶剛剛收復不久,事繁且雜……”陸康鋪出台階,最后給她一次放棄的機會。

    不過張春華還是說道:“不,主簿們事務繁忙,還是由我走一趟好了!”

    沒錯,張春華要去的地方,正是復陽。

    任務嘛……查賬!

    年終歲尾,戶部也要攏一攏地方上的賬目,時髦點的說法就是打打稽核。

    按說去其他地方打稽核,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反而是被“打”的地方部門,要忙上忙下才對。

    然而戰區除外!

    因為戰區的賬目,為了方便軍事調動,財務方面也是由當地的軍方長官一手控制。

    雖然不利于集權,但是……以現在的消息傳輸速度,哪怕是犧牲一些集權,也要保證戰區的軍隊,有臨戰反應能力才行!

    否則哪怕以將軍府的消息傳遞速度,也得被打懵……

    不過這樣一來,戶部查賬的時候可就頭疼,去地方的戶部部門查賬的時候,他們是“上官”,但是去戰區查賬……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更何況有時候戶部也擔心,不僅是“說不清”,而是真的“不清”。

    前線的將軍有時候伸伸手,放在現在的時代背景下,簡直再正常不過,他們多半還得擔著被追責的風險,幫人家擦屁股,這尺度可不容易掌握。

    所以同樣都是下去打稽核,但是戰區根本沒人願意去。

    像是荊南那邊,想打稽核也鞭長莫及,並沒有查賬的計划,而沔口一帶,陸康直接讓孫策的舅舅吳景去查,是好是賴自己兜著……

    而且孫氏、周氏都家大業大,陸康相信他們不會亂來。

    至于復陽,就是今年戶部的老大難——張繡、趙云、賈詡……

    瞧瞧這几位做主的人!

    在其他人看來,趙云英俊帥氣,但是在戶部的人看到的,這三位放眼望去就是……涼州兵匪、幽州兵匪、壞得流膿……

    不怪大家有偏見,畢竟先是有董卓不說,現在關中也被涼州軍閥禍害的不像話,而趙云的老東家公孫瓚,在最后那几年也沒少做掉人品的事儿,賈詡……不用說了。

    如果沒有張春華,几個主簿也在等著,看這最后的倒霉蛋是誰。

    然而張春華卻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主動提出要去復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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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賬目

    張春華既然自告奮勇,陸康也沒有拒絕,順便將張春華的書佐,也升成了功曹史。

    最近几個月,張春華在戶部的作為,大家也有目共睹……

    雖然只是一個書佐,大事上也沒什麼表現機會,但是在她的職責范圍內,卻都能做到井井有條,同時也盡量將自己的權責擴大。

    現在又替大家頂了“雷”,對于張春華的升遷,戶部內也並無異議。

    至于其他部門……

    即使有意見,有黃月英的“前車之鑒”,也不會去找白圖碰壁——因為他們屬于無關人士,戶部的屬官升遷,只要滿足吏部的指標考核,戶部的主官點頭、其他屬官也沒有意見,其他部門說三道四……你是要做吏部的主官、還是要做戶部的主官?

    而張春華升了職之后,沒有立刻動身去復陽,而是先花了几天,逐一去拜訪了南陽戰區的將領家屬。

    主要是陳到等白馬將領的家眷,還有賈詡的家眷。

    陳到等人在被任命之后,陸續將家眷接到了金陵,賈詡的家眷原本被段煨扣押、作為與張繡相互引為外援的保障,不過在賈詡、張繡投靠將軍府之后,段煨自然不敢拒絕將軍府,老老實實的將賈詡的家眷也送到了金陵。

    至于張繡、趙云……

    前者是投靠白圖的涼州軍閥,不可能人家剛投將軍府,就讓人家將家眷送回來,那未免太難看,后者……並沒有家眷。

    張春華也是事先做足功課,不僅打探這些主要將領、謀士的為人品性,而且還挨家挨戶的“送溫暖”——對于普通伍長、什長的家屬,過年都有地方官吏敲鑼打鼓的慰問,這些將領之家,自然更是如此,張春華就是借這名頭登門。

    准備妥當之后,才踏上北去之路。

    臨行前白圖也又見了張春華一次,對于她的進步,表現得十分欣慰……

    “張功曹這些日子,陸老對你也贊不絕口,而且此去南陽,山高水遠,如此不辭辛勞,實在是在將軍府官員的典范!”白圖誇獎道。

    對其他下屬,一對一見面的時候,白圖一般都是稱呼表字,顯得親切,只是女子大多沒有取表字的習慣,直接稱呼名字,似乎還有些輕佻,所以才稱呼官職。

    “全賴主公指點與栽培,春華才及時醒悟。”張春華假謙虛的說道。

    相比于當初愣頭青的樣子,現在的張春華,顯得更加內斂謙和。

    只是……現在白圖對于張春華的性子,也更加了解一些,心中對她也有些忐忑。

    現在張春華雖然“看起來”圓潤不少,不過也僅僅只是看起來,實際上還是那個仙人球!

    對于她做官的目的,白圖雖然不得而知,但也知道絕對不是為國為民,甚至不是求人前顯貴,故而行事難免帶些執拗……

    不知道張春華自己發現沒有,每每在她佯裝君子風度之后,臉色都會不自然流露出一絲不屑與厭惡,似乎是在不屑與厭惡自己的“虛偽”。

    當然,如果不是像白圖觀察這麼仔細,平常時候其他人應該瞧不出什麼。

    以她作為女官的先進典型,白圖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只是對于現在張春華的所為,白圖還是鼓勵為主。

    兩人一頓商業互吹之后,張春華才離開。

    對于張春華的復陽之行,白圖並沒有多囑咐什麼,對于趙云和賈詡,白圖自然是放心的。

    趙云也好、陳到也好,都是當初對公孫瓚害民之舉不滿的白馬將領,本身都是忠義之人,而賈詡……固然有陰毒的一面,但是求生欲之外的個人欲望卻極小。

    如果賈詡的賬目會出錯,那唯二的可能,一是其他人的問題,賈詡不願意多事,二就是賈詡想要借此來安白圖之心——畢竟很多人主都不喜歡“完人”做手下。

    至于張繡……

    戶部今年的稽核,只打到復陽為止,至于更往西的宛城一帶,也就是南陽郡北部,之前一直是張繡的地盤,雖然張繡投將軍府,但因為是“飛地”,六部並沒有開過去,一切軍政還是張繡自己做主,本來就和戶部沒關系。

    張春華會自告奮勇,也是之前就有所評估,並不是一味以險求貴。

    對于將軍府戶部來人稽核,趙云和陳到也根本就沒當回事,軍中與六部本就不是一個系統,緊張也只有地方戶部緊張,何況他們也身正不怕影子斜。

    反而張繡有些尷尬,之前在復陽,又和他“文和叔”碰面之后,張繡開始放飛自我。

    因為破復陽后,這是將袁术遺部徹底斷絕,故而繳獲了不少軍械、輜重。

    哪怕盔甲和武器,他們不是很看得上,但是……軍中衣物、帳篷、油米,他不香嗎?袁术雖然臨死沒吃上冰糖,但這可留了不少好東西!

    因為一開始就是理論上還在張繡手下的呂蒙破城,故而張繡也是占了個先手,虛報了一堆損耗,將復陽的官庫抄了個干淨。

    當然,現在張繡是在白圖手下,賈詡也警告過他……對百姓倒是沒什麼滋擾。

    只是聽說居然還有打稽核這麼一回事儿,難免有些坐蠟。

    “怕什麼?帳我已經做好了,而且將領為了强壯部曲,多往攻陷的敵人庫房伸伸手,這種事情即便主公知道了,也只會睜一眼、閉一眼。”賈詡看張繡沒出息的樣子,沒好氣的安撫道。

    “不怕不怕,文和叔親自做的賬,李白臉都看不出蹊蹺,小侄怕什麼?”張繡憨笑道。

    李白臉說的是李儒,西涼軍在董卓時期的謀主,不過實際上李儒並不認識賈詡,畢竟李儒威風八面的時候,賈詡還扮豬呢……

    只是這麼說起來,顯得賈詡比較厲害,張繡也不介意消費下過世謀主。

    等到張春華真到了淮河上游一帶,趙云、陳到聽說這次來的戶部官員居然是女官,這才添了几分好奇。

    張繡聽說之后,也特地來告訴賈詡,而賈詡則是在合計著——都說女官是將來將軍府的貴人,那……我要不要給她創造些功勞?賣誰好呢?

    “文和叔,您老這麼看著我干嘛?”張繡看著賈詡的眼神,有些難受的扯了扯嘴角。

    “沒事儿,你忙你的。”賈詡說著搖了搖頭。

    最終賈詡還是覺得沒必要太討好張春華,否則若是因此而被白圖注意到,反而不美。

    張春華一路也順利,淮河上游這一帶,直到復陽之前的几個縣,都是趙云、陳到打下來的,最正宗的白馬義從……雖然大多都沒馬,但是與民秋毫無犯這點卻是堪比將軍府的江東子弟兵。

    如此一來,不涉及軍方什麼,抓也只是抓到了些舊官僚体系里的蛀蟲,普遍還都是小蟲。

    畢竟白圖也講道理,之前的冤情可以伸,但之前的賬目是不管的,不過非有膽子大的,城上變換大王旗之后,還敢和將軍府伸手,那自然不會客氣——選賢試、鄉學所積累的基層吏員儲備,令將軍府對這些小蟲子,底氣壯得很。

    最后的重頭戲,還是在復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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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7 01:11: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兩摞

    張春華來到復陽,先去拜見了几位將軍,還有賈詡……

    不是空手來的,還捎帶了陳到和賈詡的家書。

    相比于之前,可以說是世故周到了許多,令陳到感覺心里暖暖的,而賈詡則是雙目渾濁的多看了張春華一眼——還特地先見了靜淵和萍儿……嘖嘖,是真的貼心,還是別有用心?

    靜淵是賈詡長子賈穆的表字,另還有一女賈萍,是賈詡比較喜愛的女儿。

    賈詡的年紀,在東漢足以做爺爺,加加油都可以四世同堂。

    不過其半生漂浮不定,原配妻子和儿子都已經在顛沛中遇害,現在的妻子還是三十多歲時才在張濟的撮合下,所娶的繼室,故而儿女年紀都不大。

    “有勞張功曹,還想著我們前線的弟兄。”陳到接過家書,很感動的說道。

    賈詡在一旁直撇嘴——如果是張繡的話,賈詡會直接跟他小聲說一句:不會說話你就閉嘴!

    知道的是陳到無心之言,和張春華客氣客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抱怨將軍府其他人心里沒想著前線將士,更不用說……當著將軍府屬官的面儿,居然還稱呼什麼“弟兄們”……

    你是生怕人家不懷疑你在軍中結黨營私嗎?

    本來你軍中的校尉、都尉,就多是昔日的白馬故舊,還敢這麼招搖?

    不過除了陳到之外,趙云、張繡等人倒是也沒想的這麼多,更談不上制止陳到。

    然而張春華聞言,卻同樣眼睛一眯,雖然很快收斂神色,但還是被賈詡捕捉到……

    “哪里哪里,主公也是一直想著前線的將軍們的,等將這路修得暢通了,相信普通將士,每個季度也能在前線收到家書。”張春華說道。

    在賈詡聽來,張春華已經是在暗自警告陳到:你不要非議主公!

    奈何陳到一無所覺的說道:“哈哈哈,那可是大好事。”

    張春華、賈詡:……

    遠距離的將士家書傳遞什麼的,哪怕在將軍府也很受限,畢竟這書信不像是軍情,可以通過信號塔傳遞。

    否則……這一路成百上千的信號塔吏員,都“先睹為快”了,也是夠羞人。

    家書什麼的,還是依賴于“路”——工部倒是已經實驗出了相對廉價高產的“水泥”的配方,只等著明年騰出手來,就可以大修官道。

    很快有軍中的長史、主簿,搬來了大量的賬本,放在了張春華面前。

    “主公一向信任各位將軍,我也只是隨便看看。”張春華說著,自己打開賬本看了起來,沒有讓其他助手書佐插手的意思。

    張繡、趙云等人,都是禮節性的陪了一會儿之后,便借著“軍務繁忙”離開。

    如果張春華不是女官的話,可能連這會儿都不會耽誤……

    不過賈詡卻看出了些什麼,向張繡打眼色后,自己留了下來。

    就在剛剛……張春華看起來只是真的“簡單翻翻”的時候,偶爾會將一些賬目,放在和其他賬本不一樣的位置,而且很多情況下,這時還會抬頭對賈詡笑笑。

    賈詡自然認得出,被特殊對待的几本,很多都是自己做過假賬的!

    雖然賈詡並不認為,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只是軍隊多分了些戰利品、多舉辦了一些和當地世家豪族交流感情的宴會而已,但是……還是被張春華笑得發毛。

    同時賈詡心里也有些疑惑,為什麼張春華只是一打眼的功夫,就能挑揀出自己做的假賬?

    賈詡留下,但沒有說話,張春華也只是一本本的看賬本。

    許久后,厚厚的賬本已經挑揀的差不多,專門被張春華搜羅出了兩小摞,其中有一摞厚的……都是賈詡做過手腳的!

    准確度極高……

    “賈先生,萍儿妹妹在金陵,似乎有了什麼愛慕的對象,還和我這當姐姐的說過,是不是可以單獨談談?”張春華笑眯眯的找了個爛借口,然而賈詡不得不配合,驅散了堂中的其他書吏。

    “萍儿看上了哪家的小子?”賈詡問道。

    哪怕其他人已經下去,賈詡也穩得一批,絕對不會不打自招。

    “明人不說暗話,賈先生……這些賬目,您老應該眼熟吧?”張春華將厚的那摞推到了賈詡面前。

    “臣下擔負重責,自然所有賬目都是看過的,都眼熟。”賈詡依舊穩坐道。

    “哦?那不妨先聊聊‘這些’,如果另外這摞,賈先生還不覺得眼熟的話,咱們之后再好好核對一下……‘這些’賬目是底下有人伸手過的,尤其是這筆……事關將軍府對戰區百姓的補貼,下官可不能當做沒看到!”張春華說著,拿出了另一摞薄一些的,還專門挑揀了上面的兩本。

    這几本帳,可不是賈詡做的!

    不過有些賈詡同樣眼熟,也知道這些賬目有問題,只是……一方面問題不大,沒想理會,另一方面也知道,這些家伙事發了也影響不到自己——都是郡縣中一些舊官僚的齷齪事情,和軍隊管轄無關。

    本來賈詡就合計著,真能查出來的話,正好用來送給張春華作為功勞,別讓人家空手回去。

    然而現在賈詡有些懵……

    這麼一會儿功夫,不僅那些蠢貨的帳被查出來,連我親手做的賬也能查出來?還給分類了?

    賈詡可是西涼軍的小書吏出身,常年流連于基層的……

    論做賬,那可是一把好手,不僅做的“真”,而且還能把握尺度,確保自己永遠“不粘鍋”,哪位上官想要他背鍋,最后也都是稀里糊涂的自己倒霉!

    不過現在……這是常年打雁,被家雀啄了眼?

    賈詡面上不動聲色,但心里已經驚濤駭浪的轉了不知道多少主意。

    張春華也很享受這種感覺——主公的“查賬秘籍”,果然無往不利!

    這還是藏在藏書館,張春華自己翻到的……

    賈詡還在裝傻,張春華也先不逼他,先將其他人的賬目,和賈詡一起核算了一遍,著實發現了一些膽子大的蛀蟲。

    如此一來,賈詡也更加明白,張春華絕不是故弄玄虛。

    要不是另一摞賬目中,有些只有他和張繡知道有問題、還有些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問題,根本沒有其他人知曉的話,賈詡肯定會覺得,這是有“內應”給張春華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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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7 01:1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五章 拜師

    本福特定律,一種由法蘭克·本福特發現的“有趣”的規律……

    在很多種統計數據中,“1-9”九個數字的出現頻率,並不是平均的,“1”的頻率最高,可以達到30%,其后依次降低,最低的“9”只有5%左右!

    除了完全隨機數字,以及編號這類依次排列的數據,几乎所有十進制下的統計數據,都符合這一規律。

    包括出生率、死亡率、物理常數、化學常數……自然也包括賬目數據!

    至于原理……

    有些數據類型可以解釋,有些數據類型暫時原理未知,不過從純粹使用的角度來說,這是最基礎的辨別數據是否被人為改動的方式。

    張春華最初在藏書館的書中,看到“一最多定律”的時候,心里還感覺莫名其妙,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不會是亂寫的吧?

    之后張春華用家里的賬目試驗了一下,發現一些無關緊要的賬目中,數據規律的確符合這定律。

    甚至……張春華還順便發現,一些不符合這一規律的賬目,往往都經不起細查!

    戶部早就開始培訓“收支記賬法”,不僅效率更高,而且……相比白圖普及的記賬法,做假賬的方式已經嚴重落后,故而細查總會查出些漏洞。

    畢竟之前的賬本,在白圖看來,基本都是“糊涂賬”,作假也更容易,被這種環境慣出來的造假者,很長一段時間里,將被新的記賬、查賬方式碾壓。

    剛剛在復陽查賬的時候,張春華的確只是隨便翻翻。

    不過卻大概瞧了瞧,數據中“1-9”出現的規律的,輕易便找出了一些不對勁儿的賬目!

    其中一部分,是最典型的假賬,數據以四五六七這些前后不著的數字居多——從心理方面來說,人類會本能的覺得,四五六七比較安全,其他數字“太大”或“太小”。

    另外還有一些,“1-9”出現的概率均衡……

    說明做假賬的人,心理素質極佳,完全不受主觀因素影響,異于常人,然而……可惜依舊不符合“一最多定律”,故而同樣被張春華揪了出來。

    而且從兩種假賬的特征,張春華很容易可以判斷,其中“異于常人”的那些,應該是出自賈詡的手筆!

    從賬目種類上看,也正是如此——淨是些軍需物資損耗、戰利品登記之類的賬目。

    相比之下,另一摞賬目就要更沒品得多,其中甚至有在百姓身上下手的……

    張春華用收支記賬法,輕易找到了其中的收支不平之后,先將這一摞放在了一旁。

    “這些家伙現在不重要,提交證據之后,自然有吏部、刑部的人來辦他們。”張春華嫌棄的說道。

    “恩,主公的六部,很好。”賈詡雙眼半開半閉的說道。

    “沒錯,但是這些賬目……似乎只能提交到樞密院了……”張春華故意對另一摞說道。

    “所以……張功曹究竟想要做什麼?”賈詡故作不明白的語氣問道。

    然而令賈詡沒想到的是,張春華這時直接站起身來,走到賈詡正對面,一躬到底道:“下官入仕,頗感自己之前狂妄,多有鄙陋之處……希望‘賈老師’今后能夠教我。”

    賈詡:!!!

    哪怕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賈詡,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

    沒想到張春華,居然是動的這等主意?

    然而就在之后的几秒鐘里,賈詡想到的,絕對比張春華更多!

    張春華只是看了賈詡的履歷之后,感覺這老狐狸,不僅擁有堪稱“恐怖”的才華,而且還有著自己夢寐以求的、和光同塵的能力……

    相比于張春華是女性,賈詡作為關中之難的策划者,漢室的掘墓人……的大腦,他應該更被視為異端才對!

    然而賈詡卻可以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堂而皇之的在大將軍府擔任要職,即便有些“外人”對其不滿,但是賈詡有白圖的信任和下屬的依從,沒必要在意其他人,而且……賈詡還能夠悄無聲息的降低自己的“仇恨值”。

    張春華覺得,如果自己能夠學到賈詡六七分本事,加上自己的能力互補,就足以叱吒風云,甚至如果將軍府更進一步,將來成為女三公也是可期……

    不過賈詡想的,卻是另一碼事。

    在賈詡的情報中,“女官”本就事關將軍府的“內宅”,那麼張春華要拜師,莫非要是拉他做外朝的引援?

    或許對于有些“有心思”的人來說,能夠和主家后宮搭上關系,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畢竟后宮有人吹枕旁風,對外朝臣子也是不錯的助力。

    然而……這也意味著站隊,意味著將來要參與到外戚爭斗、乃至于儲君之爭中!

    對于賈詡來說,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于是蔫眉耷眼的說道:“張功曹誤會了,老朽老邁之人,思維混沌,蒙主公不棄,才在軍中給諸位將軍出出主意罷了,如何能做張功曹的老師呢。”

    賈詡直接拒絕了這聽起來比“假賬被發現”更危險的請求!

    “老師是覺得,如果我將這些提交給樞密院,多半也不會受到什麼重罰吧?”張春華笑眯眯的叫著老師。

    “自然有主公明斷。”賈詡並不搭茬。

    “不,如果走樞密院的話,我也覺得是這樣,但是……我一介女流,如果立功心切,擅自就將此事公開,導致其他軍隊不滿什麼的……我想我也只是會因為辦事不利被撤職而已。

    當然,以主公的性子,相信也不會拿老師怎麼樣,最多是閑置而已,畢竟沒有老師也還有魯司部、陳司部他們,只是……以老師之前的所作所為,被閑置的話,會很困擾吧?有些人可能不想老師那麼安生。”張春華繼續笑眯眯。

    賈詡聞言,微微睜開眼道:“張功曹這是何苦呢?張氏本身也是河內大族,與主公修得秦晉之好后,縱然暫且后台不濟,但是……將來主公氣吞山河之時,北方大族定是以張功曹為煊赫,何必非要拉我這老朽之人下水?”

    張春華聞言一愣,接著臉色發紅,眼睛又向當初見白圖時一樣,斗豎起來道:“呸!老頭,你又是聽誰傳的謠?還傳到前線來了?”

    賈詡顯然並不認為這是謠言,哪怕當事人辟謠……

    反正也已經暴露本性,張春華旋即看向賈詡,直接潑辣的威脅道:“老頭,我這學生你收不收,給個痛快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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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8 00:08: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州胡

    白圖在看到復陽傳回的消息時,也大感莫名其妙——賈詡居然會收張春華這個學生?這不是他的性子啊!

    貿然收一個這麼“招搖”的學生,不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嗎?

    除非……張春華給了他生命威脅?

    不過白圖對此倒也沒什麼看法,反而另一個復陽的消息,令白圖有些郁悶——麯義還是沒有找到。

    之前在復陽城陷、大復山防線崩壞了之后,麯義和殘余大戟士撤離了戰場,沒有發現他們的屍体,復陽的軍隊也搜捕了一段時間,可是沒有發現。

    對此白圖有些失望,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麯義能回到北方戰場,給曹操找些別扭,似乎也不錯……

    就在這時,白圖的金印一陣顫動,似乎是有什麼特別標注的消息,于是連忙來到城姬府。

    除了金陵姬之外,虞姬的投影也在,平時虞姬也總是泡在金陵姬的城姬府,甚至令白圖懷疑,是不是霸王故去之后,虞姬在漫長的歲月中,愛好出現了什麼變化……

    雖然將軍府的日益變强,金陵姬的神智也越加恢復,偶爾眼中已經不時能看到閃過靈動,不像剛剛“咸使知聞”時那樣呆呆的。

    而所謂的急事,也只是“急報”,白圖之前將几種信報,設置成了會提醒了急報。

    自從金陵周圍,也建好了六個信號塔之后,直接報入城姬府的速度,比戰將送信還快。

    而這次的消息,正是從東邊傳來——甘寧船隊的消息!

    事關海業,白圖一直將甘寧船隊的消息設為“重點關注”,此時甘寧出海已經四個月,計划中是一路送管寧、陸遜去夷州,之后北上走通往遼東的海路,兩個多月前收到甘寧最后一次吳郡靠岸的消息。

    相比于第一次去夷州,這第二次熟了海路,從長江入海口附近的毗陵,往返夷州才用了一個半月!

    如果航路能夠進一步清晰,這時間還能夠壓縮,簡單計算船只速度與路程的話,甚至可以在數日間往返,不過……實際上以現在的技术,在海上定位困難。

    像是歷史上諸葛直第一次發現夷州,是在出海一年之后……

    從海路北上遼東,算起來難度其實比尋找夷州小些,再不濟還可以沿著大陸架走。

    而且因為能夠近海航行,隨時可以派小船隊回來傳遞消息……

    不過才剛剛兩個月、算上傳信回來的時間,這應該還是一個月前傳回來的消息,自然不是主艦隊已經抵達遼東,而是……甘寧碰巧發現了“州胡”,也就是后世的濟州島,故而派人先回來通報。

    考慮到船只回到曲阿所需的時間,如果順利的話,甘寧的主艦隊,現在應該已經抵達遼東。

    按照傳回的信息來看,甘寧在一個月前,主艦隊抵達“州胡”所在,發現了這里的耽羅王國——這是白圖看過之后,所起的漢話名字。

    相比于還處于部落階段的夷州,州胡、也就是濟州島,現在已經出現了統一的王國。

    冶煉、種植技术雖然比較原始,但也已經成体系,並且有自己的文字,屬于種植與畜牧並重的文明。

    另外……甘寧發現耽羅王國的航海技术,相比于種植和畜牧更加“發達”。

    當然,更多的是表現在“軟件”、也就是一些航海技术上,至于船只制造方面……還很原始!

    州胡是高麗半島南部的三韓人,給他們取得名字——甘寧也是捋了很久的邏輯,才明白這些人是“州胡”,和夷州那種與世隔絕不同,州胡人現在不僅有自己的王國,而且與三韓有海路交流。

    歷史上到了三國時期,耽羅王國的船只,甚至能夠抵達中原,尤其是從西晉開始,耽羅王國的人漸漸開始熱衷于與中原、三韓之間進行貿易,到了唐朝時候,耽羅王國也是經常朝貢大唐的國家之一,也是在那時唐人開始將他們的國家翻譯為“耽羅”或“涉羅”。

    因此現在耽羅王國,別看工藝技术不怎麼樣,種植業、畜牧業也很原始,但是對大海卻比較了解。

    故而甘寧還直接雇佣了當地的州胡人、還有在州胡的三韓人,由他們作為向導,繼續向北航行——這條路線他們熟!

    正是因為州胡人與三韓人有聯系,而三韓人與漢人也有聯系,所以甘寧對他們不至于沒有交流手段,在州胡甚至能找到懂漢話的三韓商人。

    畢竟高麗半島(不是高句麗,代指某敏感地名)北部,現在還是漢四郡——哪怕控制力度降低,至少玄菟、遼東還是漢人做主,樂浪、帶方兩郡名義上也還在公孫度的控制下,間雜于此的扶余國,國主現在還是公孫度的女婿,而且面對北方鮮卑人、東北高句麗人,與南部三韓人的威脅,扶余國對公孫度十分依賴。

    相比于夷州,州胡這時文化程度高些,同時也更便于交流。

    看到甘寧的艦隊還有兵甲,甚至連正面衝突都沒有發生,直接就將甘寧請到了王都。

    普通州胡人,這時都是夏天住獸皮帳篷,冬天住窯洞,只有王城能見到石頭房子。

    而甘寧的漢將身份,也有在這里客商的三韓人能認出來,很快就在耽羅國被待為上賓。

    畢竟……

    這一支艦隊,哪怕一分為二再火拼一場,剩下的余數都夠滅掉耽羅兩個來回的。

    正是因為有交流,甚至還找到了三韓人,所以白圖相信,相信甘寧應該已經抵達遼東。

    甘寧的此次回報,主要是彙報對州胡態度。

    因為州胡人之前就有和三韓人打交道,故而也聽說過“漢”,當看到甘寧的艦隊后,雖然是初次接觸,但理智的沒有發生衝突。

    甘寧去遼東是為了交易,自然攜帶了大量的糧草、錦緞、絹布以及……農具和兵器!

    稍微在州胡卸了十分之一的貨,雖然不包括兵器,但也足以鎮住對方的“星主”。

    州胡、或者說是耽羅王國,國主稱“星主”、將軍稱“王子”,並為王國中的頂層統治者。

    除了王都之外地方百姓生活情況,和春秋時華夏的“野人”差不多,都還處于半部落文化下。

    交易的物品,主要是蜂蜜和奴隸——當然,按照將軍府的規矩,奴隸帶回將軍府控制的范圍內,則自動視為解除賣身契、締結十年契。

    甘寧也沒想帶回去,除了蜂蜜之外,他主要向“星主”索要、或者說是索租了一處港口,以及附近的土地,並且許諾在漢軍駐扎之后,每年都會有更多的貨物來交易。

    一開始那星主和將軍還有些不大樂意,不過甘寧一邊在王都外操練,一邊私下里向星主和王子擔保,將來如果三韓人對他們的王國有什麼想法,正直的漢大將軍,可以代為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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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北上遼東

    聽到翻譯說出甘寧的意思之后,耽羅國的星主顯然也在想,將來三韓人會不會對他產生威脅的事情。

    現在高麗半島西南,已經有統一的王國——百濟,也就是“南扶余”。

    扶余人是發祥于東北的民族,此時在高句麗與鮮卑之間,建立了扶余國,同時也有一部分扶余人南下高麗半島,建立了一個扶余人為統治階層、平民大多是三韓中的馬韓人的國家,也就是百濟。

    與公孫度關系比較近的扶余王,就是南扶余的王。

    在星主眼里,從來不搭理他們的漢人,顯然比時常有聯系的三韓人、尤其是百濟人,要更安全!

    故而在甘寧恩威並重之下,星主承諾租給漢軍港口,以及周圍的一些土地,租期一千年,每年漢軍支付一定的糧食——大概相當于兩千人一年的飯量,對于這種小家子氣的要價,甘寧根本眼睛都不眨。

    而甘寧也留下了三分之一的士兵,還有當地交換的奴隸,進一步建設“白公港”,並且哪怕沒有將奴隸帶回漢土,依舊主動給奴隸們換成了十年契,並且承諾將來他們的孩子、以及現在十二歲以下的儿童,可以作為平民生活在白公港……

    之后帶領主艦隊,在州胡人、韓人的向導指引下,繼續向北航行,目標遼東!

    甘寧原本更希望,能夠在沓津直接登陸遼東郡,不過向導更熟悉的是去安東津的路線,也就是登陸樂浪郡。

    前者就是后世大連的旅順口,緊挨著著名的“甘井子區”,地圖來看就“雞下巴尖儿”上,而后者則是丹東的東港,位于鴨綠江入海口,“雞下巴根儿”的位置。

    現在州胡人主要是和韓人之間有聯系,自然比較熟悉的是登陸高麗半島南部,另外偶爾也會前往樂浪、也就是高麗半島北部,至于遼東是很少去的。

    既然他們有熟悉的路,甘寧也沒有堅持最初的目的地,樂浪郡現在雖然有扶余人浪蕩,但名義上依舊是以公孫氏為尊,何況……即使是在高麗半島南部登陸,甘寧也自信能一路殺穿過去。

    白圖收到從州胡發出的信件的時候,甘寧已經抵達安東津,並且見到樂浪的郡吏。

    此時樂浪名義上的太守是涼茂,不過實際上涼茂在赴任路上,被公孫度扣押,此時半推半就的算是公孫度的幕僚,樂浪的漢人郡縣,也都在公孫氏的控制下。

    說是遼東公孫度,但實際上是整個幽州東北部的土霸王,高麗半島漢四郡的漢人勢力,也都在其勢力下。

    甘寧告知樂浪郡吏,自己將前往沓津,代表大將軍府,與公孫度一晤后,便又返回海路——從安東津到沓津,只要沿著海岸線航行就可以。

    艦隊還攜帶了大量貨物,走陸路的話成本過高。

    不管對方能不能在自己之前,通知到公孫度,也不管這巨型船艦一路沿海航行,會不會帶來恐慌,總之甘寧招搖一路的來到了沓津。

    甘寧在沓津登陸時,公孫度已經得知消息,在從襄平城趕來沓津的路上。

    甘寧是為了打通貿易線而來,而且公孫度在遼東,也可以牽制河北,無論如何,大將軍府現在都沒有與其開戰的理由,甚至之所以與其貿易兵甲,除了互惠互利之外,也有扶持的因素在其中。

    而且遼東軍,和什麼夷州東鳀部落、州胡耽羅王國、三韓南扶余,可是兩種概念。

    遼東軍不僅是實實在在的漢人,而且長期與異族、與北方諸侯交戰,雖然軍紀、后勤都差了些,但精銳凶悍的程度,絕對弱于任何諸侯的軍隊!

    此時快要年節時候,甘寧艦隊的戰士,哪怕准備了厚衣服,在遼東依舊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戰斗力十去其三……

    哪怕是姬造士兵,機能也是受溫度影響的,以南方為兵源地,訓練出的姬造士兵,耐寒很差。

    真的產生衝突的話,甘寧這万把人,怕也只能求個全身而退,回州胡再做打算——在陸上,艦隊的戰士絕不是遼東軍的對手,不過如果是在海面上,剩下的七成戰力也能指哪打哪。

    甘寧為了不增加對方的緊張情緒,聽從了沓津官員的通告,駐扎在港口等待公孫度。

    沒過几天,公孫度便抵達沓津,盛情與甘寧相見,為此還大擺宴席。

    公孫度與手下的將領幕僚,見到甘寧時也大驚失色——畢竟遼東腊月天,冰寒雪凍的時候,甘寧還是一身紅袍,上身的衣襟微微敞開,隱約能夠看到白嫩的胸膛,在室內時依舊赤腳……

    “遼東苦寒地之人,見甘都督風貌,不禁感慨。”公孫度拱手道。

    哪怕是公孫度這些適應遼東天氣的人,此時也都是穿著皮襖,與甘寧仿佛在兩個季節,而且……色調單一灰暗的皮襖,和甘寧光彩艷麗的蜀繡江東錦,更是兩種畫風。

    甘寧的親兵“錦帆衛”,也都是這種華麗浮誇的衣著,因此在沒去過江東的公孫度心里,大概整個大將軍府,都是這種畫風!

    “公孫太守戍衛邊疆,東拒高句麗、北抗鮮卑,大將軍也經常和寧誇獎公孫兄。”甘寧雖然屬狗臉,但要互吹也是會的。

    公孫度也聽懂了甘寧的暗示,知道這位南方的大將軍是想要和他修好,同時……也帶了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不過還是對甘寧也更加熱切起來。

    此時公孫度的日子並不好過,之前易京一戰,原本想要聯合公孫瓚、張燕,打擊一下袁紹的囂張氣焰,確保北方還有他們這些割據諸侯的生存空間。

    怎料一戰之下公孫瓚被滅,張燕和公孫度也元氣大傷,前者縮回深山里不敢出來,后者也只能仗著遼東的氣候與地形死守。

    雖然袁紹現在主要精力是在黃河一線,與曹操爭鋒中原,但是袁紹的次子袁熙,此時領數万兵在幽州,便將公孫度制的死死的,縱使公孫度氣憤,也只能拿扶余人、三韓人撒撒氣。

    而且整天擔心,袁紹擊敗曹操之后,便回首將他滅了……

    原本甘寧沒來之前,公孫度也沒有腦洞大開,將遠在南方,與他相隔河北與中原腹地的白圖作為引援。

    不過現在見到甘寧的艦隊,公孫度一下子動了心思。

    哪怕對方有壓他一頭的意思,公孫度也並不介意——畢竟白圖和袁紹不同,離他千山万水,縱使被壓一頭又怎麼樣?也只是名義上伏低做小而已,他還是那個遼東土霸王……

    席間公孫度主動提及袁紹之事,甘寧也附和道:“袁賊亂漢,竟敢自稱漢大將軍,我主怒其久矣!只可惜,相隔路遠,徒教袁家小儿猖狂!”

    公孫度很想說“我倒是覺得你更猖狂”,不過表面上依舊說道:“我公孫度死不足惜,只是……每每想到,若被袁賊攻陷遼東,不能盡守土之責,便心中悲切。”

    “公孫太守不必心急,雖然我主與袁賊相隔万里,不便直接用兵,但是……卻遣我帶糧草軍資,來助將軍守土,同時……也可以與太守交易些馬匹,以備日后與袁紹交鋒時,組建騎兵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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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公孫氏

    公孫度一聽甘寧說起了生意,頓時上心起來,之前眼中已經溢出的酒氣,這時也消散了一瞬……

    看來白圖也不是給他空手套白狼的!

    “這個……如今袁紹大肆擴張,極大的擠壓了遼東的牧場,而且在北方交戰,這戰馬又是必須之物,其實我的戰馬也很吃緊……”公孫度心知白圖不會白白送他物資,但還是想要壓壓價。

    “呵,鮮卑人、高句麗人,不就在關外牧馬?隨時搶……咳,隨時與他們交易,還能缺了戰馬?”甘寧不屑的說道。

    公孫度被懟的一時無言——動不動就要去“交易”外族的馬,這人真是將軍府的人?不是說大將軍府一向以德服人嗎?莫非袁紹、曹操所說的那些流言才是真的?

    “甘都督說笑了……高句麗和鮮卑也不是易與之輩,哪是那麼容易交易的。”公孫度訕笑道。

    “匈奴人的手下敗將而已,將軍若是為難,只消讓出路來,我等自與他們交易。”甘寧的狗臉勁儿又有些上來。

    看到甘寧如此倨傲,公孫度的兩個儿子,還有陽儀、柳毅等心腹,俱做怒視之狀,而甘寧卻仿若不覺,吃喝照舊,一股睥睨之勢。

    絲毫沒有身在“敵營”的自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他的帥帳里飲宴!

    “甘都督久居南方,有所不知,自從北匈奴敗亡,退出漠北,南匈奴內遷河套之后,北方諸族便以如今的鮮卑為冠,尤其是二十多年前他們的汗王檀石槐還在的時候,先后擊敗扶余、烏桓,高句麗,向西擴張擊敗烏孫、向北擊敗了丁零……

    甚至向南掠奪漢室郡縣,當時漢軍出塞與其作戰也大敗而還,若不是他死的早,而且之后鮮卑再也沒有能服眾的汗王,只怕遠比現在要更齜牙。”公孫度帶著些回憶的神色說道。

    公孫度這話也是半真半假……

    鮮卑與烏桓一樣,都是數百年前,被匈奴擊潰的東胡后裔,退守鮮卑山的那部分的后裔就是現在的鮮卑族,退守烏桓山的那部分的后裔,就是現在的烏桓。

    前者是在大興安嶺北部,后者是在大興安嶺南部。

    不過在匈奴被漢軍擊潰之后,鮮卑在這几百年中極力擴張。

    尤其是當初檀石槐還活著的時候,鮮卑第一次統一,的確很凶猛,那時候公孫度已經是遼東的小吏,自然對此印象深刻,年少時的公孫度,至今仍記得几乎每年鮮卑人都南下掠奪幽州的日子。

    檀石槐也是出生就不凡——當時檀石槐他爹投鹿侯給匈奴人“打工”,當兵三年回家,發現孩子都一歲多了……

    他老媽自稱是天降冰雹之后,一片掉到她嘴里,之后就有了身孕,然而……投鹿侯呵呵一笑,滾你大爺……還是將檀石槐遺棄,因此檀石槐是外祖父撫養長大的。

    桓靈二帝的時候,雖然朝中烏煙瘴氣,但對于外族,漢室還是有極大震懾力的,南匈奴也好、羌族也好,都被收拾得服帖。

    然而在檀石槐一統鮮卑之后,大肆擴張,疆域堪比之前的匈奴,檀石槐將鮮卑分為西部、中部、東部,各置“大人”直屬于他,靈帝想要封其為王作為安撫,卻被檀石槐拒絕,秣兵歷馬、卯這勁儿要做“二代匈奴”的架勢。

    也的確在塞外,擊潰了漢室征討的軍隊。

    而且在沒有白兔效應的歷史上,在西晉毀于八王之亂后的近三百年里,鮮卑人也是在北方存在感最强的外族。

    南北朝時,北方數個政權是鮮卑建立,也是漢化最快的,楊堅立國時所篡的北周政權,就是鮮卑政權,隋唐兩代的皇室母系,也都具有鮮卑血統。

    當時漢化到了什麼程度?

    楊李兩家都是秉持自己是漢人血統,楊堅篡位北周后,也沒有因為民族問題,引發朝中鮮卑貴族的太大反彈,唐王朝建立之后,鮮卑的宇文氏、獨孤氏等等也依舊煊赫,這也奠定了盛唐時對外的開放心態。

    公孫度不知道未來,但是過去自己年少時候,檀石槐的確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陰影。

    不過公孫度也沒有說實話……

    在檀石槐擊敗漢軍后,沒過兩年,就是黃巾之亂開始的三年前,四十來歲的檀石槐病死,原本就沒有習慣統一的鮮卑各部直接散伙。

    王庭的控制力度本就較弱的西部鮮卑,直接脫離了檀石槐那套,自己玩儿自己的,中部鮮卑中靠南的一部分以步度根為“大人”,靠北的一部分以軻比能為“大人”,兩人互相攻伐,軻比能雖然更强,但暫時也奈何不了步度根。

    至于遼東直接面對的這部分鮮卑,是當初的東部鮮卑,現在根本沒有能服眾的“大人”,各個部族一盤散沙之中。

    曾經令還是少年的公孫度恐懼的鮮卑,現在只能出現在他的夢里,現實中的鮮卑部族,只要注意尺度,別引發他們恐慌、令他們團結起來,公孫度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甘寧也是做過功課的,聞言直接說道:“檀石槐那老東西如果還活著,倒是值得本都督期待一下,至于現在的東部鮮卑……呵。”

    當初太史慈在遼東也“畏罪潛逃”過一段時間,管寧、邴原也都是太史慈從遼東請回去的,因此甘寧在出發前,也向太史慈討教過。

    不過對于甘寧的狂言,公孫度心中微微有些不屑,畢竟在他看來,南軍不善北戰,而且跨海而來,這后勤補給線的長度,就夠拖死人。

    只是公孫度也不願意和甘寧鬧僵,畢竟真的叫板的話,對方來個几万人,這路他是讓是不讓?假道伐虢他還是聽說過的。

    何況現在公孫度還期望能得到大將軍府的支持……

    畢竟甘寧帶來的貨物,公孫度也已經見過。

    硬通貨的“糧食”且不說,還有那些“精良”的漢軍兵甲……這年頭,糧食和兵甲,就可以直接看做是“軍隊數量”,超征人力只是尋常之事!

    “甘都督先別急,不知你帶來的糧草、布帛、兵甲……一共有多少?一來一回又要多久?”公孫度試探的問道。

    甘寧此時不知是喝得開心,而是故作囂張,已經改跪坐為翹腿側臥道:“為公孫老兄武裝五千人足以……而且若是要打交道,那也就不是一兩回的事情,此地出海半月可至的州胡知道嗎?州胡人現在也拜入大將軍府麾下,我們在州胡有大片的土地和港口,往來運輸方便得很,甚至……將來或許還能幫襯公孫老兄,你不必多想。”

    稱呼熱切了一些,但是卻不忘了“吹噓”——不知道的還以為,州胡已經投靠大將軍府、建好了大片大片的港口……

    嘴上是“不必多想”,然而說的卻全是令公孫度要多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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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恃遠不服

    “父親!那白圖距離我們万万里之遙,我們何必憑白被人小覷?甘寧那廝敢如此無禮,我們何不……”

    此時甘寧剛剛離席,公孫度的長子公孫康,馬上向父親表達了不滿。

    “住口,你行事這般衝動,日后為父如何能放心將遼東交給你?”公孫度不滿道。

    漢末三國時,遼東公孫氏一向將“恃遠不服”作為指導思想……

    從公孫度到公孫康、公孫恭、公孫淵,始終都對北方政權若即若離,降服也好、反叛也好,其最終目的都是仗著遼東的地理優勢,做自己的土霸王。

    畢竟在中原很多謀主心里,對“遼東”的理解都嚴重不足,覺得這就是一塊地寡民薄、還天寒地凍的不毛之地。

    然而實際上……此時的遼東,可不僅僅是遼東郡,向西的炒海鮮半島、東北地區……高句麗人、扶余人、三韓人的地盤,都有插手的空間。

    像是將來繼位的公孫康,雖然對北方的霸主袁、曹都只能搖尾乞憐,但剛剛經歷了第一階段擴張發展的高句麗的第一次國破,就是拜公孫康所賜,還開疆了一郡之地……

    此時公孫度的身体,已經有些年邁帶來的虛弱,不過公孫康面對父親的訓斥,表面上依舊低頭道:“父親教訓得是。”不過實際上聽進去几分就不知道了。

    公孫度見狀嘆息道:“哎,如今袁紹氣焰凶盛,曹操只怕難擋,等中原之地盡陷,袁紹遲早會來找我們麻煩,我們公孫氏想要在遼東稱王,一是要內部團結,二是不能讓南邊的諸侯全力對付我們,其三……就是要盡可能控制諸夷!”

    公孫度對袁曹之戰的判斷,雖然在后世人看來很可笑,但是對于現在的人來說,卻很有道理。

    哪怕是曹操手下文武,也几個敢拍著胸脯說:我們勝算更大!

    歷史上也正是袁曹之戰中,曹操一波懟死了袁紹,之后放任袁紹的几個儿子內斗,令中原與河北在這几年中,極少關注遼東,給了公孫康擴張勢力、穩固地位的機會。

    “父親,據那甘寧所說,將軍府已經在州胡駐軍,會不會對我們有所威脅?”公孫度的次子公孫恭,這時細著嗓子說道。

    之所以細著嗓子,令人覺得倍感別扭,倒不是因為變聲期,而是因為公孫恭年少時患病,第三條腿被截肢了……

    聽到次子說話,公孫度眼中閃過遺憾……以及深藏的厭惡——原本公孫恭年少時,還頗為聰穎,只是現在公孫度已經不用考慮他是否聰穎!

    尤其是之后公孫恭在性格上,表現得還頗為保守,在公孫度看來也就是“弱勢”,為此更加對其厭惡。

    “二弟放心,父親之前只是與他虛與委蛇罷了!州胡人距離三韓那邊倒是不遠,但是要來遼東,怕是要行船月余,何況他們南人的小体格,長途跋涉來和我們作戰?送人頭嗎?”公孫康笑道。

    公孫度這才滿意的點頭道:“不錯,白大將軍離我們甚遠、袁大將軍才是現在我們的禍事,他們既然能遠來交易,我們借機强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將領的些許張狂也可以容忍……但也不值得太大的讓步!”

    “太大的讓步”指得是之前甘寧提出,想要“協助”樂浪郡擴建安東津,並且在那里駐扎船隊。

    然而遼東公孫氏顯然不是耽羅那種原始小國能比的,哪怕甘寧借口“隨時支援袁賊來犯”,對于公孫度來說,卻也缺乏吸引力。

    雖然公孫度表面說要考慮一下,但是心里根本沒想過讓甘寧如願。

    公孫康聽父親這麼說,這才松了口氣,其他帳中的心腹幕僚將領也都面帶倨傲的笑意。

    唯有一人,臉色微哂,公孫度注意到之后,不由得面色一滯,有些惱意的問道:“伯方可是有什麼高見,何不說出來,與我等共享?”

    伯方,是涼茂的表字,也就是名義上的樂浪太守。

    這樂浪太守不是公孫度封的,而是朝廷任命的,只是在途徑遼東的時候,涼茂被公孫度扣下。

    兩人的關系可以說是若即若離,公孫度沒有過分逼迫他,涼茂也不敢太招惹公孫度,雖然不稱“主公”,但一般也會幫公孫度參謀一二。

    “遼東之地,地寡民薄,之所以公孫將軍有今日的威名,是北據鮮卑、東抗高句麗,南撫扶余……安定這些異族得來的。將軍府占據州胡,也無法遠征遼東不假,但若是將軍府真的下定決心,要以州胡為塞,征討三韓……

    到時百濟也好、新羅也好,又如何是將軍府之敵?三韓若靖,則高句麗、扶余不過將軍府囊中之物,到時公孫將軍能不能穩坐遼東,還重要嗎?”涼茂微微哂笑道。

    語氣保持在既不會令公孫度惱羞成怒,卻也真實的感覺到他的嘲諷的程度!

    公孫度與公孫康父子二人,聞言不由得臉色一變……

    沒錯,他們“恃遠不服”的基礎,並不是遼東郡、遼西郡。

    整個幽州,也只有靠西的廣陽、涿郡、上谷、漁陽這些先秦時就屬華夏的故郡人口多些,不過這些都是袁紹的地盤,和公孫氏沒什麼關系。

    其次就是炒海鮮半島北部的樂浪,還勉强有五万戶。

    至于遼西、遼東,在籍人口只有一万六千戶,加在一起才三万出頭,遼西遼東北端的玄菟郡,更是不足万戶——中原地區大些的縣,都有万戶!

    不過人口、資源並不是遼東的重點,最重要的是其“位置”。

    而在赤壁之戰時期,公孫康號稱擁兵十余万,几乎是漢四郡在籍人口的一半!因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指脅迫、隨從作戰的異族軍隊,足見其潛力。

    一直到公孫淵明目張膽的反魏自立,遼東政權才被司馬懿帶兵所滅。

    因為遼東、遼西可以說是中原王朝,控制炒海鮮半島和東北地區的橋頭堡。

    而公孫氏在大漢諸侯中不起眼,但是占據以遼東、遼西、玄菟、樂浪為根基后,卻能夠將影響力輻散出去。

    尤其是公孫康時期,相當于占著半個遼省,卻控制著小半個東北亞……

    一方面是漢室的疆域,已經觸及當時交通方式的極限,另一方面也是給公家打工和給自己創業的差別——三國時期,華夏內部一片戰亂的時候,華夏文明在東北、炒海鮮半島的影響力,反而是大幅提升的,這正是得益于“諸侯承包”。

    遼西、遼東更大的作用,也是通往東北與炒海鮮半島的走廊。

    沒有這走廊,再好的屋子,你也進不去……

    等到西晉末期,中原大亂的時候,高句麗就是先奪遼東遼西,直接令炒海鮮半島的樂浪、帶方等郡成為飛地,氣候迅速被高句麗吞並。

    然而涼茂此時卻點出了相對的另一點——如果把將軍府惹急了,到時人家轉變思路,不再盯著遼東,而是轉到去炒海鮮半島……那到時遼東是否强盛還有差別嗎?

    相當于人家一把火把房子燒了,他這“公攤面積”還想單賣?

    州胡距離遼東很遠,但是……距離三韓卻很近。

    “將軍府會放著中原之地不取,反而惦記這苦寒之地?”公孫度質疑道。

    雖然是后世的黑土地、北大倉,但對于東漢人來說,說東北是苦寒之地也沒毛病,哪怕是遼西、遼東,也已經比其他地方寒冷太多。

    單純以維度而論,東北其實還好,倫敦、芝加哥也都在差不多維度上,但是……偏偏西伯利亞的小風儿,冬天正好是對著這一片吹的,令其溫度比同緯度地區低了十几度。

    西漢的時候還好些,現在又是寒冷期,在缺少廉價御寒手段的情況下,這地方在農耕文明看來不是很受歡迎。

    而且遠遠還沒到最冷的時候,等到東晉,几乎整個渤海灣都是凍上的,從秦皇島到營口可以在海面上步行行軍……

    對于公孫度有些自黑的質疑,涼茂只是並不接招的說道:“某非白公,不知白公心意,許是會、許是不會,不過有一點可以知道……白公與尋常諸侯不同,否則之前也不會尋到夷州,更不會走海路來遼東。

    而且甘寧都督似乎有海軍的征調之權,而且又性格……怪異。我只能說,如果他們真的從三韓開始動手,也並不奇怪。”

    公孫度與公孫康父子,聞言一陣沉默。

    他們自然知道,涼茂和他們並不是一條心,不過……這話聽起來也並非沒有道理。

    “那伯方覺得我們應當如何?”公孫度目光灼灼的盯著涼茂說道。

    看到公孫度的眼神,涼茂頭皮有些麻,稍微收斂一些說道:“安東津遠在樂浪,許他們駐扎几千人,也不可能偷襲得了遼東反而令將軍府的人,處于公孫將軍的監視之下,而甘寧得了安東津,多半也不會再看得上三韓。”

    涼茂與公孫氏從不是一條心,歷史上在赤壁之戰前期,公孫康想要借機偷襲鄴城,也是被涼茂制止,甚至聲稱反曹就是反漢,提醒公孫康,坐擁十余万軍隊與遼東,趁著中原混亂,待價而沽是安全的,但是要以這十几万軍隊與遼東,向河北、向中原進軍,將是自取滅亡。

    最終公孫康打消了念頭……

    關于涼茂與公孫氏的關系,太史慈、邴原等人,都知道一些,自然也告訴了甘寧。

    其實之前甘寧與涼茂,便有私下一晤……

    公孫度聞言,錚錚盯了涼茂一會儿之后笑道:“哈哈,伯方這正牌的樂浪太守都同意,我又怎麼會制止呢?”

    提到公孫度提到“樂浪太守”的事情,不僅涼茂心中MMP,而且帳中的氣氛,也冷肅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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